第三十四章 亮剑
readx;一道白色的真符落在了倒飞着的苏秦身后,化为一朵散发着祥和气息的白云,不只是托住了苏秦的身体,而且还最大程度的缓和了冲击在苏秦身上的力量,令苏秦的身体缓缓落地。
出手的是真符宗一名师长,这道符很轻易的展现了他强大的境界,然而即便是这名出手的师长,面色都是难看到了极点。
在这名师长的感知里,黄天道门的这名少年身上无数道晶亮的光丝,便是无数道符。
而且在他的感知里,这些符的力量都已经存在于这名少年的身体之外,但是又不迸发,又不消散,只是随着这名少年的心意动而动。
这是什么符道!
世间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符道!
苏秦的身体在柔和的云气的承托下无声的落地,鲜血从他的口中无声的溢出。
他的眼瞳深处也充满了极度的失望和震惊。
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一举得到仙符宗所有这些年轻人认可和尊敬的机会,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名黄天道门少年竟然会展现出这样手段。
因为太过失望和震惊,他的面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怨毒的神色。
……
从少年身上流淌出来的晶亮光丝没有消失。
随着少年的双手缓缓的落下,这些光丝也随之将他上面那方黄色的天空拉得更低。
这些光丝好像他身体里生长出来的东西,给人一种分外妖异而心悸的感觉。
所有仙符宗的年轻学生看着这些玄奥难言的光丝,都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光丝里的符意,这至少可以说明,这名黄天道门的少年对于符文的理解,对于许多天地元气运行的线路,远远在他们之上。
黄天道门的少年身上的几处伤口一片焦黑,烧掉了大片的血肉,他无疑也很痛苦,但是他还是不断的深吸着气,站稳了,然后一字一顿的发声:“还有谁来?”
他的声音在身周这些晶莹的光线里震荡,传入这些仙符宗年轻人的耳朵里,让这些仙符宗的年轻人莫名的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似乎那声音都起了变化,将一团团元气塞入了他们的胸口。
然而这声音传入张仪的耳中,张仪气海里一处却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某种元气发生了奇异的共鸣,接着张仪只觉得自己衣袖里的某件东西也发光起来,开始发烫。
张仪的脑海里轰的一声,如有雷声响起,他骤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下意识的出声,“他就是符。”
此时仙符宗山门内的这片空地上,除了那名少年的余音,唯有沉重的呼吸声。
他这一句带着秦腔的声音,在此时便自然显得极为突兀。
慕容小意霍然转身。
她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也下意识的认为是苏秦发出的声音,然而等到她转身之后,她才意识到此时出声的便是那名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张仪。
黄天道门的少年霍然抬首,看向站在人群最后处的张仪。
承受着所有人炽烈目光的张仪不自觉的微垂下头,但是在他的感知里,他的气海和他袍袖中的剑却是越来越发烫,发亮。
这种感知里的光亮和烫感,开始提醒他此时的责任。
“我想试试。”
他握住了袍袖中那柄发烫的剑,认真的说道。
一片哗然。
尤其是刚刚才和他从讲堂里走出的同窗,全部用看着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距离他身边最近的数名同窗之中,一名少女白着脸,寒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做能够令人对你的看法有丝毫改变么?”
这名少女此时的情绪代表着所有这些仙符宗年轻学生的情绪。
若是在战场上,当自己的师兄弟倒下数名之后再上前,还能体现些视死如归的勇气,然而每多一名仙符宗的弟子倒下,仙符宗便是多一分羞辱。
张仪并不笨,他明白这名少女和所有同窗的意思。
他平日里是个很谦让的人,然而此次他却并未退让。
“我想试试。”
他面对着这名阻拦的少女,诚恳的说道:“我或许能胜。”
“你能胜?”
有人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再也忍受不住,怒声厉喝起来:“连所有同窗都能轻易领悟的符意都不能领悟,你还说你能胜?”
张仪有些羞惭,但是手心里那柄发烫的小剑却似在提醒着他不能后退,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你们能胜,我便不用出来试。”
他说的是心中的本意,然而这样的话语落在他所有这些同窗耳中,却引来了更大的愤怒。
慕容小意的呼吸都无法平顺,她咬了咬牙,正待出声呵斥张仪,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和他战。”
“不管你们什么看法。我和他战。”
黄天道门的少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慢慢的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很不理解。”
这名少年依旧一副就事论事的很呆笨的样子,看着前方的所有人,道:“连我都看得出他是个很谦虚的人,的确有些信心想要试试,你们为什么看不出?”
“他一直是我们这一批人中最差的。”一名张仪的同窗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黄天道门的少年看了他一眼,道:“在此之前,你们眼睛里黄天道门也比仙符宗差了无数倍。”
没有人再出声。
因为此时张仪已经动步。
他是谦谦君子,懂得谦让,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所决定的事情,也会比任何人都坚定的走下去。
他顶着很多人愤怒和憎恶的目光走了出来,走到了黄天道门这名少年的正前方,然后他对着这名黄天道门的少年躬身行礼致谢,接着问道:“在下张仪,请问师兄尊姓大名。”
黄天道门的这名少年躬身回礼,道:“乐毅。”
人群里的慕容小意呆了呆,她此时才醒觉,虽然在她的眼前就已经经历了两场战斗,但似乎没有人关心过这名黄天道门的少年的姓名,更没有人像张仪一样尊敬的称呼这名少年为一声师兄。
“乐师兄太强,所以我会抢攻。”
张仪真正恭谨的看着这名黄天道门的少年乐毅,说道。
乐毅面容渐肃,道:“请。”
慕容小意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看得起张仪过,然而不知为何,此时她却直觉有异样的事情要发生。
一个人的直觉,尤其是女人的直觉,往往很正确。
就在张仪再次颔首为礼的同时,所有人都感到了耀眼刺目。
张仪的右手衣袖中,发出了夺目的光亮。
慕容小意努力的睁着眼睛,她看到光亮来自于张仪右手紧握着的一柄小剑。
这柄小剑给她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一块顽石打磨而成的粗粝石剑,然而此时却在往外散发着光线,这光线皎洁得就像月光,但却偏偏比日光还要明亮。
紧握着这柄发出无数皎洁光明的石剑,张仪的半边身体都像在燃烧起来,都像融化在了这样的光明里。
在一片抑制不住的惊呼声里,张仪庄重的出剑。
没有任何的花巧。
他直直的往前飘飞起来,一剑直刺正前方的乐毅。
乐毅的面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低喝了一声,双手往前挥出。
无数晶莹的光线带着玄奥的力量,就如一道道水波一样,朝着张仪的身体扫去。
张仪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改变。
那一道道似乎走着不同线路的晶莹光线却令人惊奇的逐一和他手中的剑接触。
噗的一声轻响。
当第一道晶莹光线扫落在他手中的剑,或者说他手中的这柄小剑刺中这道晶莹的光线时,他手中的小剑便光芒一黯,少了数分光亮。
第三十六章 交山
readx;“宗主!”
几乎所有仙符宗的修行者在看清那名从山道上走下来的老人的面目时,都深深的躬身行礼。
所有人在这时都像是矮了一截,唯有张仪呆站在当地,显得鹤立鸡群。
阳光落在那名老人的身上,看着那名老人无比熟悉的身影和面目,张仪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这名老人显得无比熟悉,又无比的陌生。
他依旧呆呆的站着,却终于开始明&&&&小说白自己为什么能够在考核十分糟糕的情形下还能进入仙符宗,成为仙符宗的弟子。
只是给他思索的时间太短,他还不能明白为什么这名老人要花那么大力气,和自己从秦地一直到燕地。
阳光里的老人看着呆呆的张仪,目光比阳光还和煦。
他通过恭敬的人群,走到张仪和乐毅的身前。
乐毅看着这名温和的老人,无法将他和整个燕地此刻最强的修行者联系在一起。
神秘…心机森沉…强大…等等等等的形容词,似乎都和此时这名老人无关。
“都没有输?”
等到这名老人在他和张仪的面前停留了数息的时间,他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问道:“什么意思?”
慕容小意骤然担心起来。
不知为何,她此时担心的不是仙符宗的山门归属问题,而是担心的乐毅和张仪。
老人神情温和慈祥的看着乐毅,感慨般说道:“你拆开锦囊看看便明白了。”
乐毅再次怔住。
“你拆开就知道了。”老人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接下来就会明白黄天道门和仙符宗真正的关系。你也会明白你的祖师爷和我的师尊的关系。”
乐毅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几乎所有仙符宗的修行者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们都不能理解老人此刻的这句话,但是却都觉得这老人这句话里似乎包含着莫大的隐秘,答案便在乐毅身上的那个黄天道门的祖师爷留下的锦囊里。
乐毅再抬头看了一眼老人。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的拆开了这个锦囊。
锦囊里有一张已经发黄了的羊皮小卷。
他一眼就确定这份羊皮小卷上的字迹的确出自他的祖师爷。
当展开这份羊皮小卷,开始阅读上面的字迹时,他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位祖师爷留下了那么多笔记。
“竟然是这样?”
他的双手很快开始微微的颤抖,有些茫然的出声。
他的眼神也很茫然,就像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走一般的茫然。
“严格意义上而言,这是一个骗局。”
老人有些歉然的看着他,缓缓道:“只是这是一个善意的骗局,一个可以避免仙符宗盛极而衰的骗局。所以请你不要怪你的祖师。”
所有仙符宗的弟子都愣愣的看着老人和乐毅。
他们想要得到答案,此时的气氛太过静寂而令人窒息。
所幸老人并没有让他们过多的等待。
他开口,发出清晰的声音,让每个仙符宗的弟子都听得很清楚:“当年乐平出山创立黄天道门,并非是因为意气之争,而是故意的安排。之所以如此,是当时的仙符宗已是燕地最强大的宗门…在当时的宗主看来,任何事物在盛极的时候,便更容易开始衰落,就如无敌国外患的王朝更容易腐朽灭亡一样。”
“有外压才有进步。”
顿了顿之后,这名老人的目光扫过张仪和其余所有仙符宗弟子的面目,接着缓缓说道:“黄天道门是仙符宗,仙符宗仍是仙符宗,所以无论到了哪一代,无论是黄天道门胜了仙符宗,还是仙符宗胜了黄天道门,都是仙符宗之胜。”
“所以这是故意树立了一个敌对的宗门?”有人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不拘一格,便是符道真意。”
老人淡淡的抬头,看向上空高处,“海纳百川方为大,不管何等出身,只要你是真正的仙符宗弟子,你的成就,便能造就仙符宗。”
听到老人的这句话,很多仙符宗的师长都是目光里充满了羞惭,尤其是眼睛的余光扫到张仪之后。
他们直到此时,才终于理解为什么仙符宗可以接受张仪这样的秦人。
“得道之途万千,若是拘于那些死符,便是真正的一潭死水,终究只是踏着前人的路照样画幅,又能有多少成就。”老人转头看了一眼张仪,不吝赞赏的缓缓说道。
张仪莫名的感动,看着这名老人,他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知道那名老人一路上的诸多计较,全部都只是对他的考验,他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都已经明白你祖师和我师尊的深意,你便应该明白,都是为了这仙符宗。你便留下来,在仙符宗修行吧。”
老人看着同样无言的乐毅笑了起来,道:“我将仙符宗这山头交给你。”
“我将仙符宗这山头交给你…”
这声音平淡,然而声音在山间不断回荡,却是充满着令人由衷敬佩的气魄。
乐毅的身体如受雷电所击,猛的颤了颤,便下意识的躬身,道:“宗主。”
“你们两个随我来。”
老人淡淡的一笑,开始转身沿着山道上山,却是同时对着张仪和乐毅跟上。
“这座山头交给你,却不是说说。”
当行至半山云起处,老人没有转身,却是缓缓轻声说道:“能因为一些遗命便刻苦修行,孤身一人来挑战偌大一个宗门,将这山交给你,我也放心。”
“只是交予你们任何一人,今后我闭眼时,便也可以放心的放下仙符宗这担子。现在有你们两个人,你们又互相敬重,自然又会互相帮扶。”
“黄天道符是修身的符,但同时也是这山的阵眼。”
老人在一间草庐前停留下来,只是看了那草庐门口门槛一眼,那条普通顽石一般的青石便亮了起来,发出黄色的光彩,和乐毅所用出的那张符的色泽完全一致。
乐毅的身体再次猛的一震。
只是那条门槛上发出的气息,他便明白,这老人是将这座符山的阵眼交给了他,是真正的将这座山头交给了他。
“有人守,便有人攻。”
老人转身看着张仪,微微一笑,道:“你的真元修为还未大成,但剑意却已大成,今后外面的事,却是要多仰仗你这柄剑了。”
张仪张了张口,“我…”
老人摇了摇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妄自菲薄。”
张仪和乐毅互望了一眼。
“未雨便要绸缪。”
老人满意的笑了笑,看着远处笼盖上都的一片雨云,道:“能够这么快便有你们这样两名学生,这是我的幸运。”
张仪此时莫名的想到了黄天道门和仙符宗的事情,想到了苏秦。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这名老人的侧脸,问道:“那我师兄…”
“有人相帮,自然也要有人相逼。”
老人笑了起来,道:“苏秦不弱,他会很好的完成他的角色,至于将来的胜负,你们有两个人,他只有一个人,所以我很安心。”
张仪和乐毅再次无言。
他们看着这名眺望着燕上都的老人,此时只是觉得这名老人的身影无比的高大。
第三十七章 刺军
readx;自长陵而往西北,却行便越见草木枯黄。
宿卫军的很多军士看着前方丁宁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早在这场迁徙般的行进开始之时,宿卫军的绝大多数军士都对丁宁持有了极大的尊敬,军中的最高将领郭锋更是对丁宁执军师。
在秦军的很多军队里,军师的很多命令便最终会成为让全军奉行的命令。
从离开长陵至今,这支队伍在行进之中的一切命令,也都出自丁宁之口。
&nb|[msp;只是在这些军士看来,丁宁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令人觉得惊艳的地方,只是会经常做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举措。
就如此时,方才那一条最容易被人伏击的峡谷已过,前方是一大片的平原,视野之中只有一些零散的农户村野,然而丁宁却令他们停了下来,而且已经停了许久。
只是这支军队的最高将领郭锋并非如此想。
因为他很清楚丁宁在这些看似平静的时日里已经做了多少令他都觉得震惊的事情。
“你确定他们会在这里动手?”
他看着前方一眼平川的荒野,凝重的看着丁宁,问道。
“这是一些流沙宗的修行者,在这样的地方隐匿对于他们而言和在别的地方隐匿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最忌惮的只是军中的那几件符器。”
丁宁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最为关键的是,过了这片平原,就到了边城,他们应该觉得在此之后便再没有出手机会,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些纷争,所以一定会在这里出手。”
郭锋不能理解丁宁从何断定那些从前几日前便被丁宁发现行踪的修行者是如何表现出了起了纷争,但是既然前几日丁宁的判断都没有任何的错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丁宁。
“为什么我们要被迫应战?”站在丁宁身旁另外一侧的南宫采菽却是深锁着眉头,一脸肃杀的样子,轻声问道。
“有些敌人不是永久的。”
丁宁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有些敌人只是背负着命令而来,若是无法达成命令,或者正好错过了。这些人未必是你今后的敌人,今后的战斗里未必遇得到。有些刺客在他们发觉被察觉的情况下,就未必会出手。一些能够尽量避免的战斗便要避免,这样便尽可能的保存力量,毕竟我们的使命只是要先到达我们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尽可能的歼灭沿途的敌人。”
顿了顿之后,他看着南宫采菽接着说道:“最为关键的是,每场战斗都会有人死…尤其是当数量不少的修行者面对一支军队。”
南宫采菽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自觉的转头看了一眼后方那些军士,她彻底明白了丁宁这些时日的努力,也觉得自己从丁宁这寥寥数句话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连故意留下线索警示都吓不退他们,只是让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出现了分歧,这便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他们接的是死命令,根本回不去,另外一种可能他们只是用来摸这支军队的底,或者消耗一些力量,后面还有真正的强者未出手。”
丁宁接着慢慢的说完了这两句话,然后看着郭锋认真道,“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我想要接下来这支军队彻底的掌控权。”
郭锋笑了起来,寒声道:“既然你知道这和我这些兄弟们的命有关,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那我现在便将这支军队交给你。”
“我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告诉他们我们做好了准备,他们若是还在这里,那便是不可避免的战斗。”
丁宁微微的垂下了头,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然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数道命令直接下达。
沉寂等待了许久的军队开始动了起来。
因为这几道命令很奇怪,所以一时显得有些混乱。
只是丁宁并不需要抢时间,所以一直等到这支军队再变得平静起来,他才示意继续前行。
数名传令官在郭锋的示意下直接到了他的身旁,确保他的命令可以第一时间下达。
此时距离傍晚还有半个时辰,天气微凉,但在行军之中微风轻拂,沐浴在阳光里,却是极为舒服。
这一带距离阴山只有最后一些边城,荒野间没有常走的道路,战车碾压着荒草,军士身上的甲衣和草叶摩擦,发出奇异的沙沙响声。
丁宁位于最前方第二排的战车里,他始终蹙着眉头看着前方四周,看似仔细的听着风中的杂音,突然之间,他的手往上竖起,手指缝隙边缘的血肉在阳光里被映射得一片血红。
“停!备!”
传令官和所有这支军队的军队都无比熟悉这种手势,然而为了避免有人反应不过来,数名传令官还是第一时间发出了凄厉的喝声。
当所有人的脚步骤然停顿,天地一静的瞬间,一道杂音清晰的出现在草从里,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有草叶随着凛冽的剑气飞溅而出,一条黄蒙蒙的气浪上方,无数黄绿相间的草叶碎末往上腾飞而起,就像一条黄色身体,黄绿色鳞甲的蛟龙在草从中急剧的穿行而来!
“飞剑!”
所有这些无法理解丁宁先前举动和命令的军士全部反应过来。
草叶的下方,甚至泥土的缝隙里,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这支军队。
陡然看到这道剑光,这些眼睛里骤然出现了无比愤怒的光焰。
这些修行者的愤怒来自于有同伴抢先出手。
但不可否认,既然已经动手,而且当这支军队这一瞬间的失神,大多数人都被那一道飞剑吸引之时,这便也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只是这一刹那,草叶的下方,响起了很多水流流淌般的细微声音。
看着那一道飞剑,很多军士惊怒异常,然而丁宁的神色却是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重弩!幽火!月刃!”
他只是用很急促的语气沉稳的喝出了三个名字。
与此同时,在他身旁的数名传令官连做了三个手势。
只是这一瞬间,军队后方的空气便被金铁的光芒和天地元气的乱流撕扯成了粉碎。
上百道金属的流光如流星一般狠狠的坠落。
流星之后是数十片看似沉重到了极点的弯月…这些弯月都有十余尺的长度,在发出恐怖的呜鸣声坠落在地的瞬间,便沿着符线爆裂开来,炸开成更多两尺来长的金属刃片。
最后出现在空中的,是数百道幽绿色的流火。
这些流火在坠落时便让空气里的草屑和地上的枯草都直接燃烧了起来。
一片火海。
这支宿卫军后方五十步到百步之间的区域里,全部一片火海。
当第一批粗如儿臂的重型弩箭从弩车中发出刺耳的嘶鸣时,这支军队后方五六十步下方的草地便沸腾起来,发出数声惊怒的暴喝声。
四名修行者从地下冲了起来,身周剑光飞舞,硬生生击飞了落下的重型弩箭。
然而在下一瞬间,这四名修行者的身体却被恐怖飞旋的碎裂月刃撕扯出了可怕的伤口,在凄厉的惨嘶声中,幽绿色的流火不断坠落,在他们不断四散飞掠的过程中,不断洞穿他们的身体。
看着这样的画面,看着在流火中身体被撕扯分裂而死去的那四名修行者,所有这些军士震惊到难以复加的地步。
“怎么会这样?”
一名出现在军队正前方的修行者也无法理解的叫了起来。
他看到那道很狂暴的在草尖飞向战车上丁宁的飞剑突然调转了方向,落向丁宁的左侧。
一声清脆的震鸣声响起。
一道闪耀着微微青色的飞剑往上空飞起。
这一道先前毫无声息的飞剑,是被草中硬生生的挑出,被那一道先前显得无比狂暴的飞剑挑出。
(明天有望三更,jj是已经被切了,你们看jj都暂时不发书了)
第三十八章 悲怆(第一更)
readx;“放!”
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发出这声音的是南宫采菽。
她的面容很肃杀,但是因为第一次面临这种真正的战阵,下达这样的命令,所以她尖厉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震颤。
只是先前已经接受调令聚集在她身后的数十名军士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数十名军士都是老军士,而且他们在军中一直以来承担的任务便是对付修行者的飞剑。
修行者的飞剑是战场上最迅速收割生命的杀器,所以这些军士虽然不是修行者,但却是经过了很多场惨烈的绞杀,意志早已磨炼得如铁。
他们已经自然过滤了战场上的一切杂音,包括南宫采菽语音里的任何杂音,当军令响起的瞬间,这些军士几乎是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手中的弩机,极为平稳迅速的扣下了手中的铜扳机。
数十道奇异的呼啸声同时在空中响起。
这种声音对于经历过战阵的修行者而言并不陌生。
空气里展开数十朵赤铜色的金属花,都是边缘带着沉重坠物的金属网。
刚刚被挑起的微青色飞剑如坠入网中的鱼拼命的挣扎起来,然而越是挣扎,越是令这所有的网纠结成一片,最终束缚】6成团,变成了一个赤铜色的金属团子,狠狠砸入地下。
这便是大秦王朝的束剑网,加入了大量铅的铜网在捆缚住飞剑的同时,能够最大程度的隔绝天地元气的渗透和真气的流淌,只是若不是方才那一个转瞬即逝的时机,若不是这道飞剑被另外那道飞剑击中挑起,只是这些束剑网如何能轻松的一击而中,最终束缚住这柄飞剑?
一片片抑制不住的欢呼声和吼声在军中响起。
这些军士自然清楚平日里要对付一名修行者要付出何等的代价,然而只是这一刹那,对方已有三名修行者被直接杀死,一柄飞剑直接被缚,相当于那名强大的剑师直接丧失了手臂。
而这一切,只源于丁宁在继续行军前下达的数道军令。
“诈剑!”
直至此时,草丛中继续出现的数名修行者之中才有人反应过来,先前最早出现的那一柄狂暴的飞剑,并非是他们这方出手的飞剑,而是丁宁自己的飞剑!
“噗!”
一蓬血雾从一名站立在草丛中的黄衣修行者的喉间狂喷而出。
那柄刚刚挑起了微青色飞剑的飞剑明明位于同一区域,却是非常及时的逃过了那些束剑网的束缚,此时悄然无声的穿过草丛,直接便洞穿了那名刚刚失去飞剑的修行者的咽喉!
白色剑光在那名修行者的身后只是出现了一瞬,便随即消失,不知归于何处。
这柄飞剑的威胁,再加上这支军队骤然爆发出的收割修行者生命的速度,让这一方天地都似乎同时一滞。
自草丛中显身的修行者一共有七名。
此时唯有三名停滞在草间。
没有新的军令发出。
只是此时所有的军士已经都敬畏于丁宁那数道军令展现出来的能力,所以这支军队比平时更是显现出沉冷如山的气势。
这种气势压得那三名站立在草间的修行者显得更加凄冷。
一名修行者往前跨出了一步。
所有人未动而他动,他自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一名中年男子,头发鬓角有些发白。
丁宁静静的看着他。
这名中年男子躬身,遥遥对着丁宁行了一礼,然后问道:“用诈剑的手段引我们出手,这只是计策的问题,但你为什么会料定我们的人会出现在你们军后的那个位置?”
“这有意义么?”
丁宁看着这名中年男子,微讽的说道,“即便我解答了你的疑问,你便能退去?”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道:“没有人想故意送死,或许我们还有其它选择。”
丁宁看着这名中年男子,突然笑了起来,道:“看得见的人或许有其它想法,但是看不见的人,却是应该不改初衷,还想要我死。所以除非那些看不见的人死。”
丁宁的这些话对于绝大多数军士而言太难理解,然而他对面的这名中年男子,包括其余的修行者,却都很清楚他这些话里包含的意思。
中年男子看着他微苦的笑了笑,道:“不能有略微妥协的手段?”
丁宁看着他和另外两名修行者,道:“否则让我如何相信你们?”
中年男子微垂下头。
他似乎没有做出回应,但就在他微垂下头的瞬间,那些苍凉的草地里便响起了两声愤怒的厉声。
两道身影从泥土下冲出,上方的草叶和泥土被冲成了浓雾,两道身影的下方,隐约有一道剑光闪动着幽幽的光亮。
看着那道追逐着两道身影的剑光,丁宁的手臂骤然抬起,手掌竖立着,往前做出了一个斩杀般的手势。
看着丁宁手势的落处,不只是他身旁的数名传令官,就连郭锋和南宫采菽的眼瞳里都瞬间充满了震惊的光芒。
然而军令便是军令。
数名传令官看着丁宁坚定至极的手势,手上的令旗也同时挥出!
“风!”
“大风!”
沉冷肃杀的军队瞬间就如一座火山爆发,发出了海啸般的声响。
所有的脚弩车和符器在这一瞬间爆发,沉重的金属在这一瞬间如风般卷起,遮掩住了天空,然后如山般落下。
中年男子抬头,面容无比的苍白。
这些遮掩住天空的金属杀器,坠向的不是那两名修行者,而是他和另外两名修行者。
他身后的两名修行者发出了一声厉啸,同时掠向这名中年男子的身边。
两道剑光如盖,拼命的想要护住这名中年男子。
然而这名中年男子知道已经不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那一道原本似乎在追着两名从地下掠出的修行者的飞剑,急剧的朝着他的身体收回,与此同时,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们能走的,就快走。”
“咚!”
天地间响起沉重的锤击声。
当飞行于天空的沉重之物狠狠同时砸落地上,整个地面荡漾起波浪一样的涟漪。
两名他身边的修行者发出了一声悲鸣,都没有逃离的打算。
两人握剑的手臂都已经鲜血淋漓,无法抬起。
最让这两人悲怆的是,有数道飞剑已经从前方军中飞起,而那数道飞剑之中,却都没有最先那柄飞剑。
最先那柄盛开着细花的飞剑,此刻已经出现在中年男子收回的飞剑前方。
(这章被赶着去吃饭,所以字数少,下面两章会补足)
第三十九章 眼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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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眼中的光焰剧烈的闪动了数下,他那道飞剑再度折返,然后开始急剧的加速,带着一丝疯意直指六七十丈之外的丁宁。
在脱离他自己的身体数十丈之时,他这柄土黄色的轻薄小剑加速到了极致,周围啵的一声轻响,爆开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音爆。
与此同时,这名中年男子体内的力量也全部灌输到了这柄飞剑里,这柄飞剑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不再是飞剑,变成了一枝超过声音速度的箭矢。
所有人没有想到丁宁的选择。
当这道飞剑开始疯狂的加速时,丁宁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是普通的后退,而是右脚用力的蹬踏在战车的后沿。
沉重的战车就此翘了起来。
当这道飞剑化成的恐怖箭矢来临之前,这辆前端翘起的战车就已经变成了一面巨大的盾牌,挡在了他的面前。
“咚!”
天地间再次响起沉重的锤击声。
青铜色的沉重战车的底部朝着丁宁身体的部位往丁宁这方突了起来,顶起一个圆穹,同时一股气浪在这个凸起的金属面上轰然绽放。
沉重的符文战车在这一刹那不知道震动了多少次,而另外一面,那柄轻薄的土黄色2小剑如撞上厚墙的冰锥一般,瞬间碎裂成无数小片,在阳光下变成往后四散激射的金属射线。
“风!”
“大风!”
丁宁身后的军中再次响起海啸般的怒吼声。
无数重新上弦的重弩的嘶鸣声再次响起,上方的天空再次出现金属的浪潮。
中年男子咳出了一口血,他的身体被天空里的金属反光照耀成铁灰色。
“走!”
他再次发出了一声喝令,不是对着身旁的两名近侍,而是对着那两名先前从地下冲出的修行者。
噗!噗!噗!噗!……
一阵锐利铁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
中年男子和两名近侍的身上涌出许多团血雾,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这样的画面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三人再也不复人形,唯有无数金铁的相互撞击声和破碎的血肉飞溅。
那两名从地下冲出的修行者并未听从这名中年男子最后的命令。
这两名修行者发出了如野兽般嚎叫的身影,在草间拖出了一道道残影,疯狂的朝着这支大秦王朝的军队冲来。
没有任何人发出军令。
这两名修行者的身后有数道湍急的气流飞旋而回,气流的中间便是剑光。
这些剑光比这两名修行者的身影要快,所以轻易的追上了这两名修行者的身体。
这两名修行者的身上出现了几道血浪。
剑光在他们的身体里进出,他们的身体在急剧的飞掠中便解体,冲撞在地上。
这是很血腥和很残忍的画面,南宫采菽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但是她强迫自己看着。
她知道自己必须很习惯这样的画面,因为她今后要面对更多这样的画面,只有习惯,今后才会在面对这样的战斗时不被情绪影响,做出错误的判断。
轰!
当这两名修行者的残肢落地,往上掀起的沉重战车也才重新重重的砸落地面。
因为谁都无法肯定这片草原里还有没有其余修行者的存在,所以无人欢呼,但即便是军中控制着那几柄飞剑的将领,眼神里却都不由得流淌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欣喜。
谁都不喜欢见到流血,尤其不喜欢见到自己身边的人流血。
所有的人很清楚若是遇到这些修行者的突袭,一支军队会付出何等的代价。
然而现在对方死去了七名修行者,他们所率的这支军队,却是连一名军士都没有死去。
“为什么?”
南宫采菽看着在草丛里不再滚动的那些残肢,艰难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转头看着丁宁问道。
将南宫采菽带着,本身便是要让她可以从自己身上学习到很多行军打仗方面的见知,所以丁宁回望了她一眼,道:“我们军后五十丈,是我们军中修行者感知无法清晰感知的地带。既然这些修行者决定在这里动手,便一定会有修行者潜在我们军后,从后方发动攻击,将会引起最大的混乱。”
“如果那些修行者不在那里呢?”南宫采菽思索着,蹙眉问道:“那我们集中的最优势符器岂不是全部落空?”
丁宁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你要明白,行军打仗和修行者的战斗也是一样,都没有百分百的事情,只是追求最大概率的可能的事情。如果这些人真的连一个人都不在后方,那我们军中最强的这一击便是自然浪费无用。但最大的可能是…为了避免我们军中的修行者察觉,修为最强,最擅长隐匿的数人会绕到军后,随时发动。这也是他们最强的力量。”
南宫采菽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接着问道:“最后在我们绝大多数人看来,那名中年剑师应该是无路可走,刺杀不成而无法回去复命之后,想要投靠我们。在那一瞬间,他出剑逼出那两个潜隐的修行者时,也是杀意凛然,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破绽,你为什么会反而下令攻击他们?”
“在战场上任何的判断都不能取决于眼睛看到的瞬间画面,我们眼睛看到的表面东西,往往都是假的。”
丁宁缓慢而极有耐心的说道,“先前这些修行者发现我们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行踪之后,便出现了分歧,但最终这些修行者还是选择在这里战斗,尤其是我等待了很久,确定的告诉他们我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发动战斗之后,他们还不放弃,只能说明他们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强有力的统领,这名强有力的统领不只是要有铁一样的手段和决心,还要有压倒他们所有人的修为。而从方才那些人体现出来的修为来看,便是那名中年男子最强。所以那名中年男子才是统领,才是强迫其余的修行者在这里战斗的统领。”
顿了顿之后,看着面容慢慢僵硬的南宫采菽,丁宁平静的说道:“所以他做出的一切努力,哪怕牺牲掉那两名修行者,最终也只是完成他的使命,接近我,杀死我。”
南宫采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她深深的看着丁宁,无法理解这名出身酒铺的少年怎么会有这样的脑子,怎么会有这样惊人的洞悉力。
“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南宫采菽问起了连郭锋和数名将领都很困惑的问题。
“如果一名修行者的情绪出了问题,那他的行事就会不经意间和平时出现一些不同。”
“比如?”
“比如身上气息的波动,比如习惯行进的路线和保持的距离,比如行进路线上原本不会留下的一些痕迹…很多类似如此。有些时候这种负面的情绪还会发泄到一些沿途的东西身上,比如经过的蛇虫。”
“连这些都注意得到?”
“你还记得我前天夜晚用飞剑杀死的一只隼?”
“和这有关?”
“那只隼抓着的是一头被斩掉了头颅的竹鼠。”
丁宁看着难以置信的南宫采菽,淡淡的说道:“首先竹鼠很可爱,而且无害,而且很怕人,在发觉有人之后便会逃离,不像是毒蛇之类的有威胁,根本不需要用剑杀死。竹鼠的肉味道很好,但是杀死之后又不吃,只能说明这名修行者那一刹那施剑只是因为情绪不对。”
南宫采菽呆呆的看着丁宁,“你怎么能够注意到这些细节?”
“你看看身后这些人。”丁宁没有转头,却是轻声对着南宫采菽道:“你只要想着这些人的生死全部在你的手里,若是你不注意,这些人很有可能就变成了尸体…你自然就会更加小心些。”
南宫采菽下意识的转头,看着身后那些凝立的军士,身体莫名的一颤。
“最后一个问题。”
南宫采菽沉默了很久,才又抬起头,道:“最后他那剑速度很快,但是你显然预料到了。所以你才来得及用战车挡,你是如何预料到的?还有你既然预料到,你为什么不是直接闪避,而要用损毁一辆战车的方式来挡?”
“因为我给了他和我的飞剑强行比拼的机会。”
丁宁看着南宫采菽,脸色也略微凝重起来,轻声道:“我受的伤很重,远未恢复,他在最后只要选择和我的飞剑硬拼,便至少会让我的伤势变得重些,然而他却选择了这样的一剑。面对全军,他这样的一剑怎么都不可能杀得死我。这只能说明他想试一试军中还有没有隐匿的强大修行者。只是这样的试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马上就会死去,所以他只是试给别的人看,比如说更强的刺杀者。”
南宫采菽想清楚了这层,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损毁一辆战车…”丁宁转头看着她,说道:“这也是和方才类似的问题,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的剑很快,很强,若是我只是闪避…”
当说到此处,南宫采菽便已彻底明白。
丁宁的身后,还有很多军士。
她暂时已经没有更多的问题,但是丁宁在让军队继续前行之前,却是又看着她认真的交待了一句:“不要将力气花在思索这些人的来历上面,在率军而无法离开的战斗里,一名将领需要思考的唯有这支军队沿途所遇到的事情,所需要去应付的,永远只有即将遭遇的敌人而不是很远的敌人。”
……
“你为什么似乎很专注于将她培养成一名将领?”
当丁宁回到长孙浅雪所在的车厢旁,他的耳廓里便响起长孙浅雪清冷的声音。
“因为她很适合做将领,而且她的人生也似乎在被安排着做将领。”丁宁轻声的缓缓说道:“而且这是眼前事,接下来,会有很多仗要打。”
(昨天说今天有望三更,结果看写到这么晚还是两更,就知道变了无望,只能先尽可能补了上章的字数,但还有是一颗不放弃努力的心,所以明天继续奔着三更上。明天看看能不能做到三更。话说回来,安排行军打仗,过渡到战场的情节设计真的比修行者单独之间的世界难太多,好难啊...)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四十章 屠城
readx;宿卫军在这片草原的中部驻扎。
这片草原之后有大秦王朝的十二座边城,相对于阴山的庞大,这十二座边城渺小得就像是洒落在草原里的十二颗明珠。
距离这片草原最近,同时也是距离阴山最远的一座边城,叫做上牢城。
这座城原本就是大秦王朝最外的边城,昔日是由发配到这里的犯人修建而成。
日出时分,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了上牢城的城门楼上。
他身穿着青铜色的铠甲,只是看不出任何的花纹,因为铠甲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剑痕。
这些深深浅浅,或新或旧的剑痕的密集程度,就像是一朵朵蒲公英的花朵在铠甲的表面绽放。
尤其是在阳光下,一些金属的断面不断的闪耀着金光,就像有一条条冷电在里面游动。
有些剑痕的深度达数寸,但是却依旧没有透,这只能说明这件铠甲的厚度达到非常惊人的程度。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剑痕太过密集,在这些剑痕上所带力量的挤压之下,这件铠甲本身的金属质地都好像发生了改变,金属里甚至出现了一些结晶状的光芒。
这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的脸也很大,比起关中的男子看上去都要粗豪,…,..他的背上交错负着的是两柄长刀,而不是剑。
刀鞘是皮质,简单的缝制,连上面的长毛都没有退去,看上去应是草原上的狼皮。
刀柄是淡黄色,透着一些很润的紫红,不像是金属,却像是某种玉石。
这名男子的双瞳也像是宝石,闪耀着天然的蓝色光泽,纯净的就像是草原上的天空。
他远远的眺望着眼前的草原,知道那支宿卫军至少要在今日午后才能赶到这座边城。
他因为那名身处宿卫军中的少年而来到此处,然而他十分清楚,他的战斗,会在那名少年到来之前就会结束。
一阵晨风吹过。
这风从阴山后来,带着寒意,凭空添了些肃杀之意。
风里带来了远处的牛羊粪的气息,枯黄的草叶如海洋里的波浪一般涌动。
这名站在城门楼上的男子眼睛微眯,一抹青色从枯黄的草叶间出现。
身穿岷山剑宗青玉色袍服的邵杀人踏着枯草,慢慢沿着平日里奔马践踏形成的道路,走向城门楼。
……
上牢城的中央,有一块很大的空地。
这片空地原本是用于处决犯人,但此时却密密麻麻的跪了不知道多少人,其中大多数是妇孺。
站立着的唯有一名面容很英俊的男子。
这名男子好像有些怕冷一般,身穿着白色狐狸毛大衣,但是这件大衣上却是沾满了灰尘,以及长途跋涉之中那种甚至连真元激荡都冲刷不去的发黄之意。
他的腰间横着一柄长剑。
剑柄上镶嵌着很多华贵的宝石。
这些宝石都雕刻成骷髅头的形状。
这名面容很英俊的男子在夹带着牛羊粪气味的风里慢慢的抬头,然后随意的看了一眼前方跪着的那些妇孺。
就在此时,广场的那一端,出现了一名面容特别普通,就算是站在人群中都很容易让人遗忘的男子。
只是这名男子的身上,也穿着一件青玉色袍服。
身穿白色狐毛大衣的男子淡淡的笑了笑,道:“都说人屠视人命为草芥,没想到这招对你也有效?”
“谁能真正的做到视人命为草芥?”
耿刃看着这名男子,也是没有特别情绪的说道,“倒是你,耶律苍狼,东胡三太子,对于整个乌氏都举足轻重的人,冒险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视别人的人命为草芥,还是视自己的人命为草芥?”
耶律苍狼收敛了笑容,便自然流露出一丝冷意,“我是乌氏军中最重要的人,自然也必须出现在最重要的地方。难道还有什么比阻止岷山剑宗的人进入战场更重要的事么?”
顿了顿之后,他看着耿刃自嘲般笑了起来,接着道:“若是能让岷山剑宗的人不在战场出现,我死在这里又如何?”
耿刃看着他,说了一句只有此时他们两人才能理解的话语,“如果你决意这样做,我们便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全部死在这里。”
“所以我没有杀死这些人,便是要留下一些和你谈谈的条件,你们只是想要护送那名对于你们岷山剑宗极为重要的弟子去东胡,我可以让他平安到达东胡。”耶律苍狼说着又淡淡的笑了起来,“我们甚至可以一起和你们去东胡边境看看,但条件是我们必须一起离开。条件是你们岷山剑宗的任何修行者,都不要再进入我们乌氏国。”
耿刃沉吟了片刻,道:“我们也并不想进入乌氏国。”
耶律苍狼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们岷山剑宗的感受,所以我才觉得有可能和你们谈一谈。”
耿刃看着他的眼睛,道:“失去我们的保护,他在东胡会很危险。”
耶律苍狼也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和凌山都到了这里,如果今天我们决一生死,他会更危险,甚至你们岷山剑宗会很危险。”
顿了顿之后,耶律苍狼接着缓缓的说道:“而且他去了东胡,我可以保证,我们乌氏将不会有人去对付他。”
耿刃慢慢的说道:“你就如此放心他在东胡边境?”
“那是东胡和楚的事情。”耶律苍狼微讽道:“如果是连一名失去岷山剑宗保护的五境修行者都可以改变那里的一切,那东胡和楚本身便无法对我们和大秦的征战造成任何的影响。”
耿刃想了想。
耶律苍狼看了他一眼,道:“你应该没有多少时间做决定,因为我没有想到你们对这名少年重视到这种程度,连邵杀人都来了。”
耿刃很清楚他的意思,再过数十息时间,不是城头上那名乌氏的最强将领杀死邵杀人,便是邵杀人杀死对方,只是任何一方活下来的人,都恐怕不轻松。
他没有再犹豫,很简单和平常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和我们一起去东胡,然后回来。”
耶律苍狼微微的一笑。
他发出了一声清啸。
此时邵杀人已经到了城门前方。
城门楼上身穿铠甲的男子双手已经握住了刀柄,但是听到这样的清啸声,他却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对着邵杀人说道:“打不起来。”
邵杀人的身影消失在黄叶间。
城门楼上这名如神将般的男子也从城门楼上消失。
城里耶律苍狼和耿刃的身影也消失。
那些密密麻麻跪着的妇孺开始大声的抽泣。
高空里连一只鹰和秃鹫都没有。
从高空中往下看,这座边城的城墙内里有一圈黑色和红色的矮墙。
黑色的是身穿黑甲的秦军的遗体,还有寻常这里飞翔在上空的黑色秃鹫的尸体。
红色的是流淌出来的鲜血,尚未彻底凝固。
除了这些妇孺之外,这座边城里再无活口。
……
(空有三更的心,但状态却差到只写出了这么多字。明天晚上要去装逼同学会,顿时对明天的更新又深深的忧伤)
第四十一章 意料外的战争
readx;“这些尸体必须马上处理掉。”
当站在这座边城的城门楼上,看着那一圈黑色和红色的墙,丁宁缓缓的说道。
“怎么处理!”
南宫采菽忍不住愤怒的叫出了声来。
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她并非是想要像丁宁发泄情绪,只是她无法想象为什么丁宁能够在看到这样的画面时,还能保持这样的平静。
&nbs《 ;“你现在的愤怒和仇恨超过了悲伤。”
丁宁转头看着南宫采菽,面容渐渐寒冷起来,“现在是别人屠了我们大秦王朝的一座城,至少还留下了妇孺,但我们大秦王朝的军队,也不只屠过别人的一座城。这是战争,针对于已经错过的敌人的愤怒和仇恨,只能让你做出很冲动的行为,从而导致更大的错误,没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
南宫采菽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雪白,她紧紧的咬住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让我不恨屠了这座城的敌人?”
丁宁沉默了片刻,道:“你要明白,能够引起战争的并非是率军打仗的这些将领,而始终是那人世间位置最高的数人。若是追根究底,那是谁导致了这样的事情?”
南宫采菽的呼吸渐顿,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完全认同丁宁的话,但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仇恨不能解决问题。你方才也听到了这里面一些妇人的口述,对方采用这样的方式,逼着岷山剑宗不介入乌氏国的战争,这无可厚非。我们大秦王朝的军队进入别人的国土,这本身又算什么?”
丁宁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苦涩的意味,“我只知道现在不处理这些尸体,恐怕会引起很多严重的疾病,这些妇孺里的很多人也会死去。”
“冷漠面对,这就是一名成功的将领所需考虑的问题?”南宫采菽惨然的笑了起来。
“不是如此。”丁宁摇了摇头,“始终为还活着的人考虑,这才是一名将领所需考虑的问题。”
黑烟燃了起来。
宿卫军开始燃起熊熊烈火,焚烧边城里的所有尸体。
“这场仗不好打。”
丁宁没有再看那些熊熊的烈火和燃烧化灰的遗体,他真的有些冷漠的抬头看向已经显得不远的阴山,缓缓的说道,“不是指我们这些人。”
南宫采菽更加震惊的转头看向他。
丁宁慢慢的说道:“无论是这边城里的守军还是从城外赶来支援的军队,都死在这一圈城墙附近,乌氏能够以一己之力屠城的修行者原本就不多,能够这么快一路冲杀过去杀死沿途所有守军的,便应该只有有着草原苍狼外号的耶律苍狼。”
“他是乌氏国的大元帅。”
丁宁顿了顿之后,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接着说道:“大元帅都以身犯险,到了这里,便只能说明他们不会按照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来战斗。所以他们或许也不会和我想象的一样,只是采取拖延的战术拖到下雪之后。”
南宫采菽开始明白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刚刚恢复些血色的脸庞又慢慢变得雪白,“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反而会采取突袭,或者迎头猛击的战法?”
丁宁点了点头。
南宫采菽的浑身都涌起了寒意,她有些艰难的出声,“那如何才能尽快的将消息传过阴山?”
“没有用。”
丁宁摇了摇头,“连耶律苍狼都已经到了这里,即便我们现在传递出消息能够马上到达前线边军所在,也已经来不及。更何况那些前线的大将军什么身份,会轻易听从我们的建议?”
“耶律苍狼他们的想法…或许便是想要用一场大胜来给东胡和大楚王朝信心,不管会付出多惨重的代价。只要这种代价能够让他们最终将大秦王朝阻挡在阴山,而不是让他们变成和月氏一样的存在。”
谁都并非神灵,不可能真正的预料准一切事情。
丁宁在出发前对于乌氏国的判断已然出现了错误,但至少此时的判断十分准确。
大秦王朝元武十二年秋。
就在丁宁所在的这支宿卫军到达变成后不久,乌氏国以很可怕的速度纠集三十万余众,分成三路对跨过边境的大秦军队发动了猛攻。
乌氏国自古游牧,对于关中的秦人而言,乌氏国人便都是草原蛮子。
这些草原蛮子擅长捕捉野马和驯马,骑术精湛,来去如风,速度和射术是他们最大的优势,而原本最令大秦军队头疼的,是他们的身后有着大片广阔的草原。
这些草原对于大秦的军队而言是荒野,对于他们而言却都是城池。
大秦军队优势在于符车和战阵之术,修行者众多,阵地推进和大军交战的能力天下无双,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乌氏国的大军根本没有采取游斗的战法,而是直接组成了大军,直接和大秦王朝的边军展开了正面的硬撼!
这些以骑军为主的乌氏**队按理根本无法和大秦的军队阵地战斗,然而正是因为根本没有想到,大秦军队在边境集结的数量还根本不够的情况下,便遭遇了这样的战斗。
在数倍于己的乌氏**队的强攻下,大秦王朝的军队遭遇了溃败,损失极为惨重。
乌氏国在付出了七万多将士的生命之后,杀死了大秦王朝六万多边军,并夺取了大秦王朝前谴部队的几乎所有粮草和辎重,并继续开始追击大秦王朝边军的残部!
这样的胜利是惊人的。
即便是在大秦王朝和韩、赵、魏三朝交战时,都根本没有付出过这样惨重的代价。
当时秦军和其余三朝的军队伤亡比例,一直是维持在一比三以上,也就是说,要杀死一名秦军,至少要付出三名它朝军士的代价。
乌氏**队的优势本身在于速度,当追击开始,便意味着秦军有着更大的伤亡。
这很有可能是秦军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惨败。
略微改变了这一战命运的,是第一批援军,尤其是第一批从长陵赶到阴山外的大量修行者。
比马蹄更快的是修行者的剑。
大量修行者的加入,使得乌氏国追杀的骑军损失一度非常惊人。
但随着许多修行者被人海战术或者乌氏国的修行者杀死,整个战争的局面对大秦王朝而言也是异常的不利。
虽只是正式入秋,但关外北地已经气温极冷,呵气成霜。
当粮草紧缺,对于一些军队,尤其是已经被打散了的军队的形势便更为严峻。
一处草甸低洼处,一些杂树早已黄叶落尽,一些被削断铺成毯的长草上,躺着许多受伤的秦军士兵。
一名佩剑的圆脸少女正神色极为严峻的和数名将领在商议军情。
战争是最容易
便在此时,草甸上骤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哨示警声,但也只是一息之后,哨音便变成了呜呜的陶笛声。
这意味着到来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一名少年出现在这名圆脸少女的视线之中。
他的装束和普通的乌氏国战士差不多,好像异常怕冷一般,穿着异常厚实而粗糙的皮毛袍子,但是他的脸面却是并非乌氏国人的特征,最为关键的是他的左手始终往前微微平伸着,一块苍白色的玉牌从他的指尖垂掉着,上面只是简单的刻着一个厉字。
这个“厉”字便足以让这名圆脸少女和数名将领瞬间想到他只可能就是才刚刚返回到关外不远处的那名厉侯府的放逐子,厉西星。
“不要想着试图袭击十里外的那座小瓮城。”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这名圆脸少女和她身周的数名将领,厉西星便很直接的说道:“那里是陷阱,已经至少有两支像你们一样的秦军被歼灭在那里。”
数名秦军将领互望了一眼,目光里都是充满了惊怒。
像他们这种残部,在乌氏族军队的追杀之中,永远只能采躲藏甚至迂回的方式,要退到阴山的边城,必定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然而他们所带的粮草最多只能维持数日,在他们看来,那座乌氏国人的小瓮城里的食粮,便是他们最终能否活着离开这里的关键。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厉西星没有去管这几名将领脸上的表情,他在长陵也很少管别人脸上的表情,他只是冷漠的问道。
“连伤员一共三百五十七人,能够战斗的三百二十一人。”圆脸少女此时最为镇定,在厉西星发问之后,她便没有什么犹豫的回答。
“太少。”
厉西星沉默了数息的时间,道:“乌氏国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骑军,会在天黑的时候包抄到这里。”
除非全部是修行者组成的军队,否则在双方的人数比例超过一比四的情况下,秦军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乌氏国的骑军的,更何况这里的还只是秦军的残部。
在没有一些强大军械的情况下,寻常的剑师恐怕无法近身就会被那些马上的箭师活活射死。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厉西星依旧没有管这些将领脸上的表情,接着说道:“让所有的伤员留在这里,剩余的人尽快离开。”
数名将领中一名四十余岁的将领目光沉冷了下来,他看着厉西星,缓缓的说道,:“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理智的选择,但不是我们最佳的选择。”
厉西星没有强辩什么。
他只是对着这名将领深深的躬身行了一礼。
因为这名将领所做的选择本身就值得他尊敬。
他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
这名将领既然选择在这里战死,那对于他而言,便不值得留在这里陪着这些人一起战死在这里。
“等等。”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名圆脸少女的声音响起,“一定还有别的选择和方法。”
厉西星没有回头,只是冷漠的看着远处那比人还高的荒草,想着天黑之后,那里面随时就会有对方的骑军冲出来。
“什么选择和方法?”他问道。
“既然你知道那支骑军会来,那我们说不定就可以引开那支骑军?”圆脸少女听着他冷漠的声音,说道。
“我们?”
厉西星好不留情的冷笑了起来,“就凭我们?”
“我是宝光观的修行者。”
圆脸少女并没有因此而愤怒,只是认真的陈述事实,“我是宝光观唯一得了所有真传的弟子。”
第四十二章 必须要试
readx;宿卫军开始继续行军,然而随着战争局势的骤然改变,这支军队的行军路线却也骤然变化,赶往谷狱关。︾︾diǎn︾小︾说,..o
“其实就算是郭锋自己,也觉得填三千宿卫军过去,也只是陪葬般的下场。”
丁宁回到长孙浅雪所在的马车旁,长孙浅雪清冷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廓,“他其实是想听到你拒绝的回答,毕竟你们所受的命令是赶往东胡边境。”
丁宁的脸上现出少有的凝重之意,“若是不能拖延到援军到来,守住阴山,我们丢失的不只是阴山周围的控制劝,到时候我们就算如期赶到了东胡边境,遭遇恐怕比这些战败的残部更惨。”
长孙浅雪在车厢内清冷的说道,她的声音连赶车的军士都听不到,却是清晰的在丁宁的耳廓中响起,“行军打仗的事情我一直都不喜欢也不明白,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怎么做,装死么?借着大战抹灭掉我们的踪迹,让郑袖以为我们死了,然后等你到了七境之上再回长陵?”
“你不需要明白,也不必要明白行军打仗的事情。”丁宁轻声说道:“我身上有郑袖需要的东西,所以在翻出她最后的后手之前,借着大战逃离她视线的机会很渺茫。”
长孙浅雪道:“续天神诀?”
丁宁沉默了片刻,道:“续天神诀。”
长孙浅雪也沉默了片刻,清冷的声音里开始带着一些冰冷的愤怒:“现在不是相当于被她利用?”
“失去阴山,可能会导致很多更大的变局,甚至直接让大秦王朝失去对三朝的战略优势。”丁宁抬起了头,道:“越是在相对不变的长陵布局,总是比变数很多的长陵布局要简单得多。”
“若是报仇不能成功呢?”长孙浅雪道:“反而送一个安稳的天下,前所未有的盛世皇朝给她?”
丁宁抬头看向远处的凄凄黄草,“若是最终不能成功,那如果有一个安稳的天下,也是很好,就当还了很多人的债,反正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长生,再大的野心,最后还是化为泥土,化为荒草。”
长孙浅雪没有再出声。
……
荒原上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昏暗。
黄昏将至。
上百骑乌氏国的军士出现在距离厉西星和胡京京百余丈外的草甸上。
和秦军惯用的阵列不同,即便只是斥候军,这上百骑都是完全拉成了一条横线,密密麻麻一条树林般近乎同时出现。
这些高大的马匹和鞍上骑士遮掩了往后的视线,这便会让人感觉这些人的身后不知道有多少骑军,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感。
和秦军善用剑不同,这些乌氏国的军士善用长刀,而且很多都是双刀。
这些军士在长年累月和秦军的对抗之中,也早已习惯了一种很令人畏惧的打法——在对方的剑刺中自己的同时,用另外一柄刀斩对方一刀。
剑技和灵活程度,乃至军械根本无法和秦军相比,这些草原人便将更多的时间花在磨炼自己的蛮力和那一挥刀的决然上。
厉西星伏在草丛里,他缓缓抬起头颅,身体却是丝毫未动。
该交待的事情他都已经交待,所以他根本未再看胡京京一眼,而是直接开始像狼一样,在草丛中穿行起来。
沿着一条早已经开辟的通道,他的身影始终隐没在荒草之间,直至消失在胡京京的视野之中,他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仔细的在心中细数着数字,数到五十的瞬间,胡京京开始往后方的草丛退却,同时她吹响了厉西星交给她的一根骨哨。
一声和头狼嘶鸣几乎完全没有两样的狼嚎声在这片草原之中骤然响起。
整齐得如同一条线的骑军同时动了。
马蹄敲打着柔软的地面,同样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有三骑以迅雷般的速度冲出阵中,瞬间在草海中形成三条笔直向前的海浪。
后方剩余的近百骑,却是慢慢的小跑,整齐划一的小跑。
嗤!嗤!嗤!
三枝羽箭破空,准确的落向胡京京退却的方向。
胡京京停顿下来,三支羽箭中距离她最近的一枝只有数尺。
就在这一瞬间。
一声沉重闷响。
那后方近百骑之中,一骑突然重重的坠在荒草之中,溅起一篷夹杂着无数枯黄碎屑的烟尘,战马嘶嚎着无法站起。
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沉重闷响声和怒吼声不断响起。
这骑旁边的十余骑像最先倒地的那骑一样,极为凄惨的坠落在地。
胡京京的眼瞳剧烈的收缩起来,她看到了令她呼吸停顿的一幕。
即便在短短的十余日里,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惨烈的战阵,就连她宝光观的大多数师兄弟都战死在了这片荒原中,但是她却从未见过这么快的杀敌速度,或者说,让骑军失去马的速度。
当第一匹马坠倒时,厉西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第三匹坠倒的马的下方。
他在直接用包裹着布的佩剑从马腹下方往上刺出,杀死那名骑者的同时,左手已经用力的扯起了几根埋在泥土里的铜线。
随着他的身体急剧的游走,这些铜线急剧的割断了沿途马匹的蹄足。
还在马上的骑士震骇的大叫着,在一两个呼吸之间,这些乌氏国的骑士做出了反应,纷纷拔出刮在马腹两侧的长刀,奋力的往下方泥土中插落。
即便无法知道这些埋于地下的铜线的走势,然而就算自己身下的马匹被切断蹄足,这样插入泥土中的长刀也可以缠绕住铜丝,避免这些铜丝的游走。
也就在这一瞬间,厉西星一声凄厉的低吼,他用尽全身力量,将手中的一物朝着身体的前方一侧投掷出去。
他投掷出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铁环,铁环上面缠绕着坚韧的铜丝。
然而这个普通的铁环在他的全力一掷之下,却是带着惊人的力量,瞬间牵扯着马上很多名骑者手中的刀,甚至让他们的身体无法保持平衡。
然后厉西星开始杀人。
速度极为恐怖的开始杀人。
包裹着他长剑的布匹顷刻被强大的力量撕裂,露出内里苍白色的剑身。
在长陵的时候,包括在岷山剑宗的选剑,他都不是用的这柄剑。
当他的真元好像根本无所保留的疯狂涌入这柄剑的符纹里时,这柄剑苍白的剑身上显现出一条如极长獠牙般的光华。
“獠…!”
当看到昏暗的光线里亮起的这条光华,这支乌氏国的斥候军里一人骇然的大吼出来,然而只是喊出了一个自,这名骑者便已死去。
剑身上冲出的一道微弯的剑光,在空中走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从这名骑者的下颌刺入,直接洞穿了他的天灵。
厉西星的动作精准到了极致。
在挥出一剑杀死那人的同时,他的身体往上跃出,双脚已经同时踢出了两柄长刀,这两名长刀旋飞出去,将两名来不及闪避的骑士直接切开。
同时他的左手五指也弹出了五颗赤红色的铜珠。
赤红色的铜珠在空中加速的同时便已经爆开,沿着符线裂开为往他弹出方向飞散的无数细小铜片。
这些铜片溅射着,刺入这些人的血肉之中,无法直接致命,然而却令很多人的脸面上瞬间叮了很多苍蝇一样,刺破了很多人的眼瞳。
在数息之前还是给人极其强大压迫力的斥候军一片混乱,厉西星的身体就像一头加速到极致的狼一样在这些人之中穿梭,但是让胡京京都看得头皮发麻的是,他却又冷静到了极致,那些被他左手拔出丢掷而出的长刀,或者被他双脚踢出的长刀,都是精准的飞向身下马匹还是安然无恙的骑者。
嘶的一声。
胡京京终于恢复了呼吸。
也只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所有的骑者,除了前方那三名孤零零的骑者之外,其余的人都已经落马,不是被杀死,就是身下的马匹已经坠倒在地,无法爬起。
胡京京眼中的震惊尽数化为赞叹。
她知道这些乌氏国的军士已经无法再对厉西星造成真正的威胁,因为其中唯一一名修行者已经被厉西星全力一剑直接杀死。
第四十四章 无形的墙
readx;猩红的鲜血在空中无穷尽般的喷洒着。
在极快的冲刺和局促的空间中,厉西星无法阻止这些鲜血喷洒在他所穿的衣袍上。
许多身在长陵的年轻才俊觉得厉西星回到长陵之后都是个异类怪物,便是因为他在回到长陵之后都依旧穿着厚厚的皮毛衣袍,然而那些年轻才俊却不知道这是一种在血腥之中形成的本能。
当长陵刚刚入秋,这关外便已入冬。
再过半月,便是往年第一场雪雪降之时。
 ,;一年里,有大半年这里都很冷。
最为关键的是,当鲜血浸润了衣衫之后,衣衫就会更冷,更让人难受。
粗糙但厚实的皮毛衣袍不仅可以抵御寒冷,最为关键的是,可以不让不断喷洒在身上的鲜血渗入衣袍的内里。
粘稠的鲜血如糖浆一样顺着厉西星的衣袍滑落,即便已经习惯到如同本能,但每当面临这种时刻,他的心中还是不由得产生嫌恶之感。
他没有去刻意的让自己抑制和忘却这种感觉,因为若是在杀戮中过度的麻木,便会对很多东西都麻木。
这支乌氏国的百人斥候小队除了前方那三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已经落马,其中最有威胁的一名修行者也已经被他一剑杀死,接下来没有人能够逃脱出三十丈之外。
这和他一开始的预想没有任何的区别。
然而他的嘴角开始震颤,他原本冷漠和坚定的眼睛里瞬间充斥震惊的情绪。
他感到了地面的震颤!
他反手一剑准确无误的刺入从身后扑来的一名乌氏**士的心脏,当这名军士心脏处喷出的鲜血嗤嗤的冲在他背上时,他尽可能的抬起头,看向远方!
即将完全黑暗的天地间,多出了一条新的地平线!
一股不是自然形成的风流,吹拂过荒原,让枯草如麦浪一般涌动。
当厉西星抬起头时,胡京京的呼吸也再次停顿。
那是一支骑军,一支依旧排成一横线,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的骑军,两侧都给她看不到边之感!
这是那支骑军大部!
呼吸停顿,但是心脏却急剧的收缩着,将鲜血更澎湃的送入她体内各处,她的脑海之中都随着已经在风中传来的马蹄声轰轰作响。
按理在这支骑军大部之前还有两批斥候小队。
这并非只是出自厉西星的经验和臆断,而是经过他的侦查,而且按照正常的速度,这支骑军大部也要在完全天黑之时才会到来。
骑军大部一反常态的提前到来有无数种可能,然而厉西星知道自己和胡京京并没有思索这些可能的时间。
乌氏国的骑军拉开成一横线,不仅是可以很快变换阵型,并形成两侧一起齐射箭矢的需求,本身就是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的一种放肆的示威。
这种阵势的冲击,可以轻易的形成一个圆筒形的包围圈。
即便是七境的修行者被困于这样的三千骑的中心,也不可能存活得下来,更何况是他和胡京京这样的修行者。
他必须要马上做出选择。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胡京京比他更早的做出了选择。
他身后的不远处,那三名乌氏国骑军的身后,无数根枯黄的草叶突然梦幻般的亮了起来。
看着那些如宝石般亮起,开始散发出好看的黄色晶莹光华的草叶,厉西星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他不明白胡京京要做什么。
黄色的晶光在草原上蔓延。
三千乌氏骑军的中间部位,有一名身材和其他骑者相比显得甚至有些瘦小的骑者。
然而他的背上横负着五柄弯刀,弯刀的柄都是血色的,自然荡漾着天地元气的灵骨。
他的两侧有四名骑士,身上背着的不是兵刃,而是赤铜色的巨大盾牌。
这名骑者的面上还戴着一个面具,一个直接用虎头骨制成的面具。
虎头骨上连虎牙都没有拔除下来,凶煞之气惊人。
他也看到了那片草原上亮起的黄色晶光,他的眼眸深处顿时也充斥不解的光芒,喉间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阶,原本已经狂奔到极致的整支骑军,随着他坐下的马匹的减缓而突然减缓下来。
……
草叶尖上的黄色晶光越来越浓,最终丝丝的透了出来。
一股强大而玄奥的气息在这片发光的草叶间形成,在修行者的感知里,就好像有一面巨大而无形的镜子竖立在了这片草叶间。
嗤的一声。
随着草叶的晃动,一道晶莹的黄色剑光跨越了超出飞剑极限的距离,直接斩过那三名乌氏国的骑者。
三名骑者拦腰而断,鲜血飞洒。
“你想要做什么!”
厉西星到了胡京京的面前。
他之所以能很快面对胡京京,不只是他如狼般伏地在草丛中急剧的穿梭而回,还在于胡京京也急速的朝着他靠近。
草叶尖上的黄色晶光未消,胡京京身上强大剑意的余韵也未消散,令身周脆弱性的枯叶不断的折断。
“还有两剑。”
胡京京看着全身披血的厉西星,急剧的喘息着,“我想赌一赌。”
厉西星看着她眼睛里闪耀的光芒,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了下来。
连对付那三名普通的骑士都用这样“奢侈”的一剑,她是想要让对面那支大军觉得这里有很多名向她这样的修行者。
“且不说我们两个未必逃得了,如果我们两个能够面对这支骑军逃掉,这支骑军还是会搜索到我所在的那支残部,还是会杀死他们所有人。”
胡京京知道他已经懂了,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可以先走。”
厉西星看了她一眼。
他看人的目光一直像这草原里的狼,此时也透着一些习惯中的冷漠,但是他没有说任何的理由,只是简单的道:“我陪你赌一赌。”
说完这句话,他拔出了另外一柄剑,一柄捆缚在腿部的小剑。
这柄剑是纯黑色,没有任何的反光,就像最纯正的夜色。
胡京京莫名的感动起来,只是这一个动作,她就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什么。
她出剑。
她咬着牙,让体内的真元再度狂暴的流动起来。
狂暴的真元冲过她体内的经络,让她原本已经到了极限的经络瞬间出现了很多道裂口。
她的嘴角流淌出血线。
身体的毛细孔里,开始挤压出血雾。
她手中黄玉色的剑身上流淌出晶莹润泽的光芒,召唤着周围的天地元气,注入那些荒草的草茎之中,然后那些草茎便就像是更多的小剑,根茎里平时那些吸取养分的通道经络里,也开始吸取天地元气,然后从草尖绽放。
厉西星出剑。
一道黑色的剑光出现在胡京京的身前,然后就像一道箭矢一样被这片亮起的草原间的一种无形力量弹飞出去,速度却是顷刻间比世间的任何箭矢都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道黑色剑光在落下时已经化为许多肉眼难见的黑色细丝,就像黑色的牛毛。
胡京京感受到了这一道剑意,她的眼睛里瞬间充满难以相信的光芒。
“这就是天铁剑院的黑毛风剑意。”
厉西星没有看她,却似乎很清晰的猜出了她此时的想法,冷冷的说道:“我在被逐出长陵之前,就已经是天铁剑院历史上最年轻的学生。”
一声惊怒的厉啸声在黄昏的最后昏暗光线里炸响。
三千骑中,那名带着虎头骨面具的骑者双手往前伸出,好似祈祷一般,他背上斜插着的五柄弯刀如飞剑一般飞起,瞬间变成了五轮血月,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这五轮血月急剧的飞出,瞬间挡住了绝大多数坠落的黑色剑丝。
嗤嗤嗤嗤…
残余的黑色剑丝坠落,带出了一蓬蓬的血雾。
数十名骑者连同身下的马匹一齐倒地。
那些黑色剑丝在刚刚刺穿他们身体的时候,还是一个极为细小的创口,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感到疼痛,但在下一瞬间,却是在他们的身体深处破开越来越大的创口。
“还有一剑。”
厉西星看着嘴角还在不断滴血的胡京京,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
胡京京咳嗽着。
凭借她的修为,能够施展出宝光观的这道秘剑便已经是需要真元迸发到极点,然而若是要对方相信这里至少有数名强大的修行者,她必须和厉西星所说的一样,令每一剑都有不同。
而每一剑都有不同,对于她此时而言,就只能令每一剑变得更强。
做定了选择,没有做的时候还会紧张,但若是已经没有选择,人反而就会变得放松。
此时的她便是如此。
所以在不断的咳嗽间,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体内的所有真元,在这一瞬间尽数压入了自己的经络。
她的体内响起一连串的爆裂声。
她手上握着的剑却是亮得就像要彻底化为光线一般。
草尖上涌出的黄色晶光也润到了极致,就像要从中沁出油来。
厉西星放下了手中握着的剑。
一股股玄奥的剑意,却是从他的身体里同时疯狂的喷涌出来。
胡京京瞪大了眼睛。
她感到天空中好像多了一条无形的墙。
第四十五章 好人还是坏人
readx;在下一瞬间,胡京京口中鲜血狂喷。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要将自己体内的鲜血全部吐出来。
天空中那道无形的墙,却是已经朝着那支骑军落了下去。
三千骑中那一名戴着虎头骨面具的修行者惊怒的厉啸起来,在他身体上方飞绕的那五道血月往上飞起,狠狠斩击在空中镇落下来的无形墙上。
无形的墙断裂开来,化为更为具象的狂风和锐利剑气,天空中如同多了无数巨大的透明剑刃狠狠冲向地面。
那五道血月只是为这些骑军赢得了一些时间。
在这名戴着虎头骨面具的修行者惊怒的厉啸声里,这支骑军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纷乱的急剧往后退却。
散乱的透明剑刃落入散落的骑军之中,一瞬间掀起大片的血狼。
这些剑刃实际只是杀死了二十余名军士,大多数波及到的都是来不及闪避的马匹,在发现无法阻挡这样的力量时,马上的骑者都第一时间脱离了马身。
然而造成的混乱画面,却是分外触目惊心。
“守城剑。”
⌒胡京京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然而比那些乌氏国的军士还要震惊莫名的她还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叫出了声音。
然后她往前栽倒在地。
在昏迷过去的前一瞬间,她还在想着,那明明是墨守城的剑意。
在她的所知里,黄真卫才是那名逼死她师尊的老人的传人,但是这样的剑意,为什么没有在黄真卫的手中出现过,反而出现在了此时厉西星的手中?
厉西星没有去管她此时的疑问和感受,他极为迅速的将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然后显得有些粗暴的一拍,直接将这颗药丸由她的喉间逼入腹中。
他的注意力始终聚集在那支混乱的骑军上。
骑军在竭力控制着阵型,但是却始终不敢前进。
他知道胡京京这名没有完全听从他命令的长陵少女这次恐怕赌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抓,将胡京京背在了身上,在草丛中穿梭了片刻,然后手指深深的刺入泥土,再度扯出了一根铜线。
铜线的下端连着更多的铜线。
随着他的发力,这些原本不是笔直铺设的铜线甩动了起来,他身侧荒原的草间出现了十数条波浪般的线路,就像是有很多名修行者在这片荒原中快速的穿行。
然后他也往后退却。
这次他并未刻意的掩饰自己的身形。
因为他知道最好的迷局是亦真亦假,只有敌人的注意力被一些真实的画面吸引,才会忽略有些刻板的痕迹。
三千骑退后了五十丈,重新稳住了阵脚。
看着前方荒野里那些草浪,尤其是厉西星退却时带起的一道烟尘,显然是这支骑军最高将领的那名戴着虎头骨面具的修行者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发出了几个意义难名的音阶。
他身旁数名骑者同时出声,似是要反对,然而迎来他更为严厉的数声呵斥声。
他身周无人再敢出声。
三千骑开始后退,消失在身后的夜色里。
这名将领也下了马。
他的战马也随着骑军的撤退而被一起带走。
当马蹄声都近乎消失,这名将领背上的一柄弯刀又如血月般飞了起来。
这柄弯刀越升越高,许多个呼吸之后,这名将领的身后荒原里传来了一阵枯草折断的声音,又很快到了他的身侧。
一头巨狼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这是一头体型远超寻常野狼的青色巨狼。
巨狼的背上有着鞍座,甚至还有捆缚着一些食物和厚毛毯。
这名将领拍了拍这头巨狼的头颅,然后坐上了鞍座。
……
药力在胡京京的腹中发作。
狂暴的药力冲入她体内的经络之中,无法迅速的令她经络中的破损处重生,然而却深入她的骨髓,刺激着她的气血大量的滋生。
新生的痛苦让胡京京很快醒来。
然后她又吐了一口血。
“你最好不要抬头,否则随便一根草叶都有可能划瞎你的眼睛。”
在她下意识的想抬头看清周围的景物时,厉西星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廓。
她彻底清醒过来,醒觉厉西星背负着她在草丛中快速的奔行。
“我们成功了?”她听话的没有抬头,同时虚弱的问道。
厉西星沉默了数息的时间,道:“骑军退了。”
胡京京感到了欣喜,然后她才感知到了体内霸道到难以想象的药力,这才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才开始震惊起来,“这是什么丹药?”
“白骨生血丹。”厉西星很简单的回答。
“这是韩…”胡京京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是昔日韩皇宫里的最强疗伤丹药。”厉西星依旧很简单的说道:“正是有这样的丹药在身,所以父亲才放心我在这里生存。”
胡京京更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厉西星接着说道,“但这也是最后一颗。”
胡京京呆了数息的时间,才有些艰难的说道,“谢谢。”
厉西星沉默片刻,道:“不用谢,之前那骑军出现时,我也没有来得及想到任何两全的方法。”
胡京京的脸贴在他的背上,他背上的皮毛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此时被寒冷冻结得如同煮过的皮革一般,但是在他急剧的奔跑下,依旧有一些热意从他的背上散发出来,令此时重伤的胡京京感到温暖。
她犹豫了许久,问道:“你怎么会墨守城的守城剑。”
厉西星也犹豫了很久。
他恐怕是所有长陵年轻才俊中最不会说话,也最不擅长和人说话的,然而此时他还是觉得要说些什么。
“不要恨墨守城。”
他犹豫了很久之后,认真的说道:“他所做的事情并非是为他自己。”
“你的意思是只要并非为自己,那这个人往往就是高尚的么?”胡京京想到了那夜的剑光,声音冷了起来。
“再恨他也已经死了。”
厉西星没有反驳她的说法,他也能理解她的感受,“至少对于我而言,他其实才是最懂得置身事外,控制长陵平衡的人。”
胡京京不明他的意思,便沉默的接着听着。
“他会设法弥补一些人的错误。”
厉西星接着说道:“在我被逐出长陵之前,长陵那些和我同龄的人都打不过我,若是我以岷山剑宗为目标,我应该比端木净宗他们更快的进入岷山剑宗,但是我被逐出了长陵。他教会我守城剑,是对我被放逐到这里的补偿,以及对我在这里所做的事情的奖赏。”
胡京京艰难的呼吸着,慢慢的说道,“我承认他对你而言是一个好人,但对于我们宝光观而言,他却是个罪人。只是他已经死了,所以我不再对他做什么评价。”
夜色已经深沉。
一切都像得到了洗刷一样,终究归于黑色。
一直垂着头,弯腰疾行的厉西星停了下来。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胡京京问道。
厉西星慢慢的转身,冷漠的说道:“接下来我们可能哪里都去不了。”
听到他异样的语气,一直听着他的话没有抬头的胡京京抬起了头。
她和他一样抬头,看着远方的黑夜。
“有人追来了?”她轻声的问厉西星:“比我们厉害得多的修行者?”
厉西星没有回答。
“你走吧。”胡京京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一个人应该走得掉。”
“不要说话,不要阻碍我思考问题。”厉西星有些蛮横的冷声说道。
胡京京的眉头深深的蹙起。
她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挣扎。
因为此时厉西星已经将她放了下来,手握住了长剑的剑柄,却只是凝立在她身前不动。
远处的黑夜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接着化为一道破空而出的飓风!
一条青色的影迹,带着无数枯黄碎草,带着狂风,冲黑夜中冲出,蛮横的闯入她的视线!
“獠!”
“你就是獠!”
一声带着奇异嘶鸣的声音,在黑夜里带着无尽的隐怒响起,就像有黑色的火焰在夜空里蔓延而来。
厉西星的眼睛微微的眯起。
看着那头代表着乌氏王室的青色巨狼,他的身体里开始泛出寒意。
第四十五章 好人还是坏人
readx;在下一瞬间,胡京京口中鲜血狂喷。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要将自己体内的鲜血全部吐出来。
天空中那道无形的墙,却是已经朝着那支骑军落了下去。
三千骑中那一名戴着虎头骨面具的修行者惊怒的厉啸起来,在他身体上方飞绕的那五道血月往上飞起,狠狠斩击在空中镇落下来的无形墙上。
无形的墙断裂开来,化为更为具象的狂风和锐利剑气,天空中如同多了无数巨大的透明剑刃狠狠冲向地面。
那五道血月只是为这些骑军赢得了一些时间。
在这名戴着虎头骨面具的修行者惊怒的厉啸声里,这支骑军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纷乱的急剧往后退却。
散乱的透明剑刃落入散落的骑军之中,一瞬间掀起大片的血狼。
这些剑刃实际只是杀死了二十余名军士,大多数波及到的都是来不及闪避的马匹,在发现无法阻挡这样的力量时,马上的骑者都第一时间脱离了马身。
然而造成的混乱画面,却是分外触目惊心。
“守城剑。”
⌒胡京京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然而比那些乌氏国的军士还要震惊莫名的她还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叫出了声音。
然后她往前栽倒在地。
在昏迷过去的前一瞬间,她还在想着,那明明是墨守城的剑意。
在她的所知里,黄真卫才是那名逼死她师尊的老人的传人,但是这样的剑意,为什么没有在黄真卫的手中出现过,反而出现在了此时厉西星的手中?
厉西星没有去管她此时的疑问和感受,他极为迅速的将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然后显得有些粗暴的一拍,直接将这颗药丸由她的喉间逼入腹中。
他的注意力始终聚集在那支混乱的骑军上。
骑军在竭力控制着阵型,但是却始终不敢前进。
他知道胡京京这名没有完全听从他命令的长陵少女这次恐怕赌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抓,将胡京京背在了身上,在草丛中穿梭了片刻,然后手指深深的刺入泥土,再度扯出了一根铜线。
铜线的下端连着更多的铜线。
随着他的发力,这些原本不是笔直铺设的铜线甩动了起来,他身侧荒原的草间出现了十数条波浪般的线路,就像是有很多名修行者在这片荒原中快速的穿行。
然后他也往后退却。
这次他并未刻意的掩饰自己的身形。
因为他知道最好的迷局是亦真亦假,只有敌人的注意力被一些真实的画面吸引,才会忽略有些刻板的痕迹。
三千骑退后了五十丈,重新稳住了阵脚。
看着前方荒野里那些草浪,尤其是厉西星退却时带起的一道烟尘,显然是这支骑军最高将领的那名戴着虎头骨面具的修行者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发出了几个意义难名的音阶。
他身旁数名骑者同时出声,似是要反对,然而迎来他更为严厉的数声呵斥声。
他身周无人再敢出声。
三千骑开始后退,消失在身后的夜色里。
这名将领也下了马。
他的战马也随着骑军的撤退而被一起带走。
当马蹄声都近乎消失,这名将领背上的一柄弯刀又如血月般飞了起来。
这柄弯刀越升越高,许多个呼吸之后,这名将领的身后荒原里传来了一阵枯草折断的声音,又很快到了他的身侧。
一头巨狼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这是一头体型远超寻常野狼的青色巨狼。
巨狼的背上有着鞍座,甚至还有捆缚着一些食物和厚毛毯。
这名将领拍了拍这头巨狼的头颅,然后坐上了鞍座。
……
药力在胡京京的腹中发作。
狂暴的药力冲入她体内的经络之中,无法迅速的令她经络中的破损处重生,然而却深入她的骨髓,刺激着她的气血大量的滋生。
新生的痛苦让胡京京很快醒来。
然后她又吐了一口血。
“你最好不要抬头,否则随便一根草叶都有可能划瞎你的眼睛。”
在她下意识的想抬头看清周围的景物时,厉西星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廓。
她彻底清醒过来,醒觉厉西星背负着她在草丛中快速的奔行。
“我们成功了?”她听话的没有抬头,同时虚弱的问道。
厉西星沉默了数息的时间,道:“骑军退了。”
胡京京感到了欣喜,然后她才感知到了体内霸道到难以想象的药力,这才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才开始震惊起来,“这是什么丹药?”
“白骨生血丹。”厉西星很简单的回答。
“这是韩…”胡京京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是昔日韩皇宫里的最强疗伤丹药。”厉西星依旧很简单的说道:“正是有这样的丹药在身,所以父亲才放心我在这里生存。”
胡京京更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厉西星接着说道,“但这也是最后一颗。”
胡京京呆了数息的时间,才有些艰难的说道,“谢谢。”
厉西星沉默片刻,道:“不用谢,之前那骑军出现时,我也没有来得及想到任何两全的方法。”
胡京京的脸贴在他的背上,他背上的皮毛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此时被寒冷冻结得如同煮过的皮革一般,但是在他急剧的奔跑下,依旧有一些热意从他的背上散发出来,令此时重伤的胡京京感到温暖。
她犹豫了许久,问道:“你怎么会墨守城的守城剑。”
厉西星也犹豫了很久。
他恐怕是所有长陵年轻才俊中最不会说话,也最不擅长和人说话的,然而此时他还是觉得要说些什么。
“不要恨墨守城。”
他犹豫了很久之后,认真的说道:“他所做的事情并非是为他自己。”
“你的意思是只要并非为自己,那这个人往往就是高尚的么?”胡京京想到了那夜的剑光,声音冷了起来。
“再恨他也已经死了。”
厉西星没有反驳她的说法,他也能理解她的感受,“至少对于我而言,他其实才是最懂得置身事外,控制长陵平衡的人。”
胡京京不明他的意思,便沉默的接着听着。
“他会设法弥补一些人的错误。”
厉西星接着说道:“在我被逐出长陵之前,长陵那些和我同龄的人都打不过我,若是我以岷山剑宗为目标,我应该比端木净宗他们更快的进入岷山剑宗,但是我被逐出了长陵。他教会我守城剑,是对我被放逐到这里的补偿,以及对我在这里所做的事情的奖赏。”
胡京京艰难的呼吸着,慢慢的说道,“我承认他对你而言是一个好人,但对于我们宝光观而言,他却是个罪人。只是他已经死了,所以我不再对他做什么评价。”
夜色已经深沉。
一切都像得到了洗刷一样,终究归于黑色。
一直垂着头,弯腰疾行的厉西星停了下来。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胡京京问道。
厉西星慢慢的转身,冷漠的说道:“接下来我们可能哪里都去不了。”
听到他异样的语气,一直听着他的话没有抬头的胡京京抬起了头。
她和他一样抬头,看着远方的黑夜。
“有人追来了?”她轻声的问厉西星:“比我们厉害得多的修行者?”
厉西星没有回答。
“你走吧。”胡京京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一个人应该走得掉。”
“不要说话,不要阻碍我思考问题。”厉西星有些蛮横的冷声说道。
胡京京的眉头深深的蹙起。
她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挣扎。
因为此时厉西星已经将她放了下来,手握住了长剑的剑柄,却只是凝立在她身前不动。
远处的黑夜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接着化为一道破空而出的飓风!
一条青色的影迹,带着无数枯黄碎草,带着狂风,冲黑夜中冲出,蛮横的闯入她的视线!
“獠!”
“你就是獠!”
一声带着奇异嘶鸣的声音,在黑夜里带着无尽的隐怒响起,就像有黑色的火焰在夜空里蔓延而来。
厉西星的眼睛微微的眯起。
看着那头代表着乌氏王室的青色巨狼,他的身体里开始泛出寒意。
第四十六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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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逃
乌氏国在荒原里生存,而且活得还算不错,在外人看来,主要便是依赖牛羊和马匹。》
然而乌氏人自己很清楚,他们的祖先之所以能够生存,主要依赖的是捕猎。
荒原里的鹿曾是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而狼则曾是他们生存的最大敌人。
所以狼和鹿便成为了他们图腾里最重要的两个圣物。
乌氏人挑战恶劣的生存环境,进而挑战一切对他们形成威胁的强大之物,有一支部落最终征服了荒原里最强的一支狼群,而那支部落也最终统一了荒原各部落,成为了乌氏王族。
那最强的一支狼群是真正的苍狼,身上的毛发是青色的,体型巨大,而且拥有令人的力量和敏捷,甚至不亚于骏马的耐力。
能够拥有一头这样苍狼作为坐骑的人,只有可能是乌氏的王族。
早先在落日之前的最后一丝光亮里,厉西星就已经看清了那五轮血月的主人,看清了这名戴着虎头骨面具的人是那三千骑军的主将,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这人会是乌氏国的王族。
“我没有想到一支三千人的骑军,主将会是乌氏王族。”厉西星缓缓抬头,迎着虎头骨面具内里的威严目光,慢慢的说道:“也没有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敢脱离大队单独追出来。”
苍狼落地,随着它剧烈的喘息,身前好像在刮起一阵阵大风。
它身上鞍座上静坐的乌氏将领没有急着动作,森冷如铁铸般不动,看着厉西星和胡京京,用很纯正的关中话说道:“你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太多,所以才遭受此败。”
“只是战争才刚刚开始,你们已经倾巢而动,而我们只是先锋军。”厉西星冷漠的摇了摇头,“不管如何寄希望于别朝,乌氏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玉石俱焚又如何?”鞍座上的乌氏将领看着厉西星,冷笑起来:“哪怕我们乌氏只剩下几千人,我们依旧是乌氏,千年以后这片草原里还会有乌氏的存在,但你们若是付出惨重的代价,或许百年之后就没有了大秦。”
厉西星沉默了片刻,道:“所以我也不希望打。”
乌氏将领寒声笑了起来,“这句话由獠的口中说出来,是不是有些可笑?”
厉西星看着他,慢慢的说道:“我杀死的,都只是劫掠一些边贸商队的乌氏人。”
乌氏将领冷笑道:“若不是你们大秦刻意远交近攻,限制和我们乌氏的边贸,我们乌氏人又怎么会去劫掠经过乌氏边境的商队?”
厉西星身后的胡京京看着厉西星的后背,眼睛里震惊和尊敬的神色越来越浓烈。
只是听着这些对话,她就开始明白厉西星这名被长陵遗弃的少年这些年在这里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拥有了什么样的声名。只是这些,乌氏国人知道,长陵的绝大多数人,反而不知道。
“这种问题,不可能有解答。”厉西星冷漠的看着乌氏将领,“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修行者,我所能做的事情,只是保护那些商队,不被像郎群攻击的羊群一样随意的遭受屠戮。”
“其实我很尊敬你,尤其当我追着你们,最终发现你们只是两个人便诱退了我的骑军。”乌氏将领没有再辩驳什么,沉默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便接着说道:“所以我决定必须给你真正勇士的礼遇。我是乌潋紫,乌氏五皇子。我想和你堂堂正正的来一场公平的对决,然后摘下你的头颅。”
“我同意。”
厉西星看着这名皇子,道:“如果你先散去体内大半的真元。”
乌潋紫微微抬头,看着厉西星充满嘲讽的面容,眼眸深处涌起一些怒意,然而他并未说话,只是将体内的真元从双手指尖逼出。
他的双手开始发光。
一道道红色的真元,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清香味道落在身旁两侧的枯黄草地上,黑暗里的草地上,就像有十朵好看的灵花在盛开。
胡京京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样的画面,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这么做。
也就在此时,她感到了自己手臂上有些微微的刺痛。
厉西星的一些发丝在此时就像是被风吹动,刺到了她的手臂上。
然而这些发丝,却是以刺痛提醒她并非是因为风。
她感受到了发丝在她的手臂上刺的是些什么字,她感到更加的不可置信,甚至有些羞愧。
“差不多了。”
乌潋紫的身前凛然而专注,他的目光就像两道利剑,缓慢而坚定的语速透露着他强烈的信心而骄傲,明明身材比厉西星还要低矮一些,却偏偏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俯瞰的感觉。
“差不多了。”
厉西星也重复了一句同样的话,然后他横剑于胸。
他此时握在手中的是苍白色的长剑,符文是三条倾斜的直线,毫无规则的延伸到剑尖。
夜风骤然狂暴起来,在他身前发出恐怖的轰鸣。
厉西星在长陵这年轻一代的修行者之中,原本就是公认的强,而此时真正的生死战斗,他的身上更是充满了难以言明的冷血气息。
一道如獠牙般的苍白色剑光亮起,隔着数十丈的夜空,在空中走着诡异而令人无法捉摸的弧线,狠狠的切向乌潋紫。
当这样的剑光亮起,乌潋紫开始狂奔。
他的脚尖轻点着黄叶,整个人就像风一样在空气里穿梭,他背上的五柄弯刀都飞了出来,五轮血月般围绕着他飞舞。
剑光落在五轮血月上,苍白的剑光四溅之后,他面上的虎头骨面具也开始出现无数道蜘蛛网一样细微的裂纹,但是他的目光依旧自信和骄傲到了极点。
一声霸道的厉喝声从他的口中爆发出来,使得他唇角外的虎骨碎片随之激射出来。
五轮围绕着他身体的血月如士兵一般整齐的竖立在了他的身前,而且渐渐贴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柄很大,很厚的血色长刀!
他的手握住了这柄显得过分厚重的长刀,体内的真元疯狂奔流而出,空气遭受着挤压便瞬间发出了雷鸣般的巨响。
面对这样可怕的一刀,厉西星的面容反而越加冷漠。
他手中的剑没有任何的后继动作,但是身体里流淌出来的真元,却是瞬间让他上方的天空里多了一道无形的巨墙。
然后他就将这道巨墙直接朝着身前砸了下去!
乌潋紫脸上的虎骨面具如同瓷片一样纷纷的掉落,他手中的长刀没有往前斩出,而是先像一根棍子一般往上捅去。
轰的一声巨响。
就像是天空被他捅出了一个窟窿。
那道巨墙也被捅出了一个窟窿。
庞大的力量镇落在地,但他就处在那个窟窿里。
地面震动起来,他的身体两侧都出现了一道如墙般的深痕,宽约一丈。
这一剑就此被他破去,然而在下一瞬间,并未受任何损伤的乌潋紫却是愤怒的尖叫起来。
因为就在他将巨墙捅出一个窟窿的瞬间,厉西星身后的胡京京已经出剑。
一道如微黄烛火的剑光并未落向他的身体,而是贴着地面从他的身侧经过。
剑光落在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头青色巨狼。
这一剑对于修行者而言并不强,尤其胡京京身受重创之后,这一剑的力量在乌潋紫看来极其弱小。
然而他想不到在厉西星应允他公平对决之后,胡京京竟然还会在此时出手。
这并不强的一剑,对于一头巨狼而已,已经足够。
在他愤怒的尖叫声里,感知危险的青色巨狼已经往上拼命的掠起,然而微黄的剑光依旧扫在了它的两条后肢上。
两条后肢齐断,血雾喷涌。
厉西星已经后退。
他直接抓住了胡京京的身体,像背沙包一样直接甩在背上,然后极速的躬伏身体,穿入后方的草丛。
“抱歉.”
在乌潋紫愤怒到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厉西星在疯狂的疾掠里垂低了头,轻声自语般说道:“这始终是战争,不是两个人的恩怨。”
(临时北京出差,后天回锡)>
第四十七章 分裂
readx;在乌潋紫愤怒至极的尖叫声中,他戴着的虎头骨面具也尽数化为碎片,从他的脸上掉落下来。
碎裂的虎头骨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张对于乌氏国人而言太过精致和俊秀的容颜。
这是一名面容很秀气的皇子,即便在长陵,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名美男子。
但最为关键的是,他的双瞳是淡灰色的。
在乌氏国里,只有乌氏国的男子娶了月氏的女子,才会生出拥有这样色泽眼瞳的后代。
月氏国早早就被秦人征服,成为秦人的属国,在这片荒原的其他国家和其他部落人的眼里,月氏国人是懦弱和低贱的象征。
“无耻!”
看着失去了后肢而在痛苦哀嚎的青色巨狼,这名乌氏国的皇子再次愤怒的尖叫出声。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厉西星答应和他公平对决之后,竟然还会暗中让胡京京乘机出剑。
“为什么?”
紧紧趴伏在厉西星背上的胡京京也不能理解。
“声名比生死更为重要,对么?”
“我这样做会令所有的秦人蒙羞,对么?”
厉西星连续反问了她两句,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漠道:“我只知道我活着可以让很多秦人都不用死,我只知道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想继续追杀我,应该不会马上回去找他统御的那支骑军,那样你先前所在的那支残部,以及和那支残部相同的一些残部,就可以活下去。”
胡京京沉默了许久。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她死去的师尊,和同样已经死去的墨守城。
……
……
从极远处看,大秦王朝疆域最西北处的天空下有道模糊的黑线,但是近了,就会知道这道从极远处都能看到的模糊黑线是何等巍峨冷峻的一条山峦。
尤其被前后的枯黄荒原衬托,这座上端笼在云雪之中的巨山便更让人觉得壮阔而威严不可及。
让人心生渺小之心。
让人觉得有神灵居于其中。
这是阴山,很多世代生活在周遭的牧民心中的神山。
通过一些山间自然形成的巨大峡谷穿过这样的神山,看着无法想象的只能用威严和壮观形容的风景,对于绝大多数第一次到来的人而言,是一种难言的体验,不由得生出朝圣般的感觉。
然而对于急行军通过了阴山的三千宿卫军而言,充斥身体的只有疲惫和茫然,以及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
谷狱关位于阴山七条天然形成的适合军队通过的豁口中的其中一道。
这样的七道豁口,大秦王朝自然要牢牢的掌握在手中,然而最为关键的是,这谷狱关原本是七道豁口之中,距离阴山后腹地最偏远的一处关城。
从战略意义上而言,若是平时乌氏乃至更远的东胡军队从这里通过,进入阴山后的荒原,大秦王朝的军队也有足够的时间调度,完全可以张开一个口子,布下包围圈等着。
所以这处关城不仅是最小,也是最后建立。
别处的关城,不仅建造得和峡谷两端完全接壤,就像形成了一道铁闸,两侧山梁上一些低处,只要有军队有可能通得过的地方,甚至都建立了城墙和角楼,和关城连接。
然而谷狱关却并未能够完全建成,它位于北侧,很长的一段都未能和山体连接。这使得它最多算是一个依靠山坡而建的城池。
而此时有数万秦军残部,却是被乌氏国的大部有意识的驱赶,赶往这防御最差的关城。
又有骑军切其后路,这意图即便是等阶最低的秦军军士都看得懂。
不只是要一举尽歼那数万秦军,更是要一口吃掉这个谷狱关。
接下来就算乌氏国的军队不进入阴山之后反攻,他们的一些布局也可以尽量的偏向这头,到时候东胡的援军若是到来,便会更容易的和乌氏国形成联军。
至于一些已经深入到乌氏国边境的大秦军队,便会完全变成孤岛,被歼灭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谷狱关原本守军一万五千余,然而之前大部已经深入荒原,此时守军唯有两千不足。
所以当三千宿卫军到达,加上一些平日里并不战斗的杂役和工匠,这里的守军和宿卫军也只是五五之数。
而留守在这里的最高将领吴栖梧也正和郭锋同阶。
当郭锋率领着宿卫军到来,这名尚值壮年,但面容看上去却和五十余岁的男子一样沧桑的清瘦将领亲自率了一些将领迎接之后,便沉默的将郭锋和跟在郭锋身旁的一些副将,以及丁宁和南宫采菽等人迎上了谷狱关的城楼最高处。
阴山之后,便最多只有草甸,没有山脉遮挡。
所以视线能够看得很远。
“你们赶得很及时,最多还有大半天。他们的先锋部队就会到这里。”
吴栖梧一脸寒霜的看着远处的一些炊烟,道:“即便是先锋部队,至少也有五千余众。”
顿了顿之后,这名面容很是沧桑的清瘦将领很简单直接的说道:“他们按理能够早半日到达,按我们推断,之所以没有全速,是不与大军脱节,而大军之所以慢,应该是带了很多军械…他们在先前和我们的战斗里,缴获了很多的军械。”
郭锋深吸了一口气,寒声道:“我们那数万残部什么时候能到?”
“两天半。”
吴栖梧咬了咬牙,道:“而且后面马上就有乌氏国的大军跟着,其中有两天的时间差…这至少上万的乌氏国抄后的军队,有两天的时间能够用来对付我们。”
所有这些秦军将领的脸色都很难看,除了丁宁。
“先锋快骑都有五千余,大部带着军械辎重,那必定还在五千之上,所以这支断后的乌氏**队的总数至少在一万一以上,甚至还有可能更多。”
当郭锋的目光转到丁宁的身上时,丁宁便很平和的出声,“我们加起来即便算是五千余,但总不能算是精锐大军…那么还有什么可能挡得住么?”
此处距离长陵很远,传递讯息并不如长陵那么顺畅,很多长陵的事情,这里的普通军士和并不算特别高阶的将领也并不知晓。吴栖梧和他身旁的将领都并不清楚丁宁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身份。
但看着他能够紧随在郭锋的身后,而且拥有一般年轻修行者无法比拟的气质,他便也没有小看的心思,沉默了片刻之后,便道:“谷狱关的矿山里还有两千五百余劳工,其中一大半是流放到此地的案犯。”
丁宁看着他微讽的一笑,道:“你的意思是给予这些苦力和犯人自由,让他们拿起武器抵御外敌?”
吴栖梧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有些不喜欢丁宁此时的态度。
“能够流放到此处的一般都是重案犯,平时你们为了让他们听话,恐怕也让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若是放出来,恐怕首先对付的是你们,而不是乌氏国的军队。”丁宁淡淡的接着说道。
“五千约束两千五百余,其中一些头目和反抗激烈的就先杀。”吴栖梧寒声道:“即便只剩一千余,总也是有用。”
“恐怕反而先将自己杀得累了,杀得心寒了。”丁宁嘲笑的说道。
吴栖梧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样一个后辈完全不掩饰的嘲讽自己,他自然起了火气,冷笑道:“那依你看如何?”
“不若弃城。”
丁宁平静的看着这名眼神中已经蕴含杀气的将领,转身点了点一侧的山坡,“全军驻扎在那山坡高处…居高临下,骑军便没有优势。哪怕任凭他们占了这城,那片山坡至少可以让我们的大军残部到来时,从山坡退入阴山之后。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坚持两日,在这两日之中能够始终占住那片山坡而已。”
所有秦军将领望向丁宁所指的那片山坡。
吴栖梧愣了片刻,旋即愤怒的冷笑起来,“简直是荒谬。那片山坡即便地势高些,却失却了这城门关上一些军械的支持。先行弃城,等到这支前锋骑军后方的大部到来,尤其是一些军械一到,必死无疑。何以坚持得住两日?”
“我并不在意你的意见。”
丁宁转身看着郭锋,认真的说道,“我只在乎我们自己的意见,我这次还需要宿卫军能够完全听从我的意见。”
郭锋愣了愣。
“若是他们不弃城,那我们宿卫军就驻扎到那片山坡上去。”丁宁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他这一句,吴栖梧等人的面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郭锋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关系谁来主导这一战。”丁宁看着他,缓慢的说道:“谁来指挥这一战。”
“你必须要相信我。”顿了顿之后,丁宁看着他,接着轻声说道:“你必须要听从我,这样才有可能赢得这一战。”
郭锋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
他犹豫了很久,虽然以他任何以往的经验而言,这绝对是一个战前分裂而不利于大战的错误,然而他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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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演一场戏
readx;“就算是岷山剑会的首名又如何!终究只是一名未经战阵的无知少年,那郭锋也是糊涂了,竟然真的让宿卫军听从他的指挥!”
“自乱阵脚,即便是最愚蠢的将领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看着丁宁和郭锋等人转身离开的背影,数名边军将领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吴栖梧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眼眸深处闪耀着的全部都是凌厉的杀意。
若是有绝对的把握,在方才的一刹那,他便会选择直接杀死丁宁。
&nbs刚刚进城的三千宿卫军开始离城,行向一侧地势较缓的山坡高处,开始扎营。
到来的援军因为意见不合而离城,这对于城中的军队士气而言,是沉重的打击。
而对于已经在行军中疲惫到极点的宿卫军而言,更是如此。
若非之前丁宁已经展现过令他们所有人信服的能力,恐怕在搬运一些沉重的军械上山时,略遇些困难,这些军士便会因为各种负面情绪而爆发哗变。
郭锋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他自然很清楚士气和情绪往往比一些强大的军械还要重要。
跟着丁宁登上一块高处的山石,看着远处那些炊烟,他的脸色也比吴栖梧好看不了多少。
“其实我到现在还未想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弃城。”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平静些,同时看着身前的丁宁问道。
丁宁没有转头看他,轻声道:“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弃城。”
他的回答让郭锋和紧随在他身后的南宫采菽顿时愣住。
“什么意思?”南宫采菽忍不住问道。
“谷狱关很特殊。”
丁宁轻声缓缓说道:“不只是关城不如其余的关城雄伟,最为关键的是,之前进城你们就应该也看到,关城里很多人都是月氏国人和这阴山一带的边民。”
郭锋的眉头猛然一跳,他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肯定。
丁宁没有停留,接着道:“谷狱关最晚建立,建立谷狱关时用的许多劳役都是附近召来,很多甚至最终被招为军士。所以这座关城里的各色人等十分复杂。”
南宫采菽终于反应过来,道:“你是生怕我们在关城中的任何举动都会被奸细传递出去?”
丁宁将视线从远处的地平线收回,转过身来,看着郭锋和南宫采菽,点了点头,“乌氏国虽然大胜,但是按理而言不可能得知我们后继所有援军到达的情况,然而这支断后军有恃无恐的朝着这里来,便是对这座关城里的守军情况十分清楚。兵不厌诈,说要让他们弃城,和他们意见不合到驻军这山坡上,只是演一场戏给对方看。”
顿了顿之后,丁宁认真的看着南宫采菽,道:“演戏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连自己的人都越是蒙在鼓里,就越是真实。”
南宫采菽看着丁宁,越发感到敬畏:“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们要继续演戏,让那支先锋军先来进攻我们。”丁宁看着她,道:“我要你送一封信给吴栖梧,让他配合我们演好这场戏。”
……
远处的炊烟已熄,随着时间的流逝,地面却渐渐的震颤起来。
五千余骑乌氏国骑军在日落之前,开始正式出现在所有谷狱关边军的视线里。
乌氏国这支骑军中所有军士的服饰和盔甲都不统一,此时骑行也并没有什么固定的阵型,就像草原上一团随时变幻的云一样。
然而这些骑军所有的兵器都垂挂在马鞍两侧,而所有马匹的步伐却是又惊人的一致,随着马匹的奔行,这些兵器自然敲击着马鞍,发出极有节奏的声响。
这整齐划一的声响,不断的响起,带着一种致命的魔力,让所有人的呼吸都难以顺畅,心跳得却越来越剧烈。
丁宁坐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沉默的看着这支在夕阳下到来的骑军,微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谷狱关的城楼上,吴栖梧的背心开始止不住的出汗。
随着如雷的马蹄声的临近,他的视线渐渐被这支骑军充斥,而地面的震颤也使得整个谷狱关都似乎跳动起来,城墙中缝隙里一些积年的尘土在寒风中噗噗掉落。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已经得知了那名少年针对这支骑军的计划,而直到此时,整个谷狱关里得知这个计划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所有的压力,自然全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心中对那名少年已有敬意,而且觉得的确可行,但这对于他而言,依旧是一场豪赌。
若是那支骑军并不像想象的一样攻击山坡上的宿卫军,那这谷狱关就有可能直接失守。
只是当那些骑军上马磴子上的光亮都映入他的眼帘,他再看了一眼那侧山坡上的宿卫军,他便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可以说,那名少年用三千名宿卫军的生死,逼着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他的脸色再度变得极为难看。
但是他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简单的音阶,然后对着紧跟着他身旁的一名副将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听到他话语的副将眼睛里瞬间充斥了震骇,但是随即在他的厉喝中回过神来。
……
“你何以确定这支骑军先锋一定会先攻击我们?”
南宫采菽出现在了丁宁的身后,她不是质问的态度,而是虚心请教的态度。
现在在她视野里的那支骑军依旧保持着直直的行军路线,还未显示出偏向关城还是这边山坡的动向,但是不知为何,她却是有着强烈的预感,直觉这支骑军会像丁宁预想中的一样,首先进攻他们这里。
她此时无形之中像之前夏天里的净琉璃一样,开始自然而言的以丁宁为师,向着丁宁学习。
“任何快速突进的军队数量不可能太过庞大,一万四五千便是极限,否则不可能保证速度,连粮草都跟不上。”丁宁缓慢而清晰的回答她的疑问,“军情说这支骑军的总数在一万余,按我的判断,可能不止,最多在一万四千余。但是我们溃退向这里的秦军残部也有两万五千余。”
“你要明白,我们大秦王朝的军队,始终是这天下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顿了顿之后,丁宁转过头来看着她,“即便是残部,都不会有人敢轻视我们大秦王朝的军队。所以这支骑军一定会用尽可能减少损失的战法来赢得这一战的胜利,占领谷狱关。否则若是攻下谷狱关,自己就只剩下数千人,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信心依靠这数千人来阻挡两万余秦军,哪怕只是要阻挡很少的时间。”
南宫采菽明白了,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不管之前这些乌氏国的军队显现出何等狂放和冒险的姿态,至少在我们这里,这支骑军会非常小心。”
丁宁看着她点了点头。
南宫采菽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你的一些刻意安排,现在我们宿卫军这里的很多军械都没有准备好,有些混乱,所以这支骑军一定会优先攻击我们这里。在他们而言,两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只需要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掉这里的秦军,而不急着赶时间。”
丁宁的眼睛里出现了赞许的神色,同时开口道:“最为关键的是,在这样的大势之下,只要我们让他们的损失惨重一些,让他们一开始的打算便落空…他们便会慌。”
南宫采菽看着他极为平静和自信的眼神,心跳开始再次加速,“所以你一开始就觉得我们能够打赢这一战,即便对方可能有三倍于我们的兵力。”
丁宁看了她一眼,道:“能否最后打赢,现在就看吴栖梧能否完全听从我那封信的内容,将关城里所有的修行者和最擅长战斗的剑师全部给我砸出来。”
南宫采菽抬头,看着远处那支显得越来越可怖和接近的骑军,看着带起的漫天烟尘遮住了夕阳最后的余晖,她知道这对于那名守将而言,的确是很难做出的决定。
毕竟自有大秦以来,修行者和一些配合修行者的侍卫都是大秦军队里最为重要的力量。
哪怕这城关里修行者包括他们身边侍卫的总数都不过百,但是若是将这些人全部抽离出城,那这城关和一座空城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她此时也是直觉,那名比她经验丰富太多的将领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四十九章 不宣之战
readx;铁蹄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谷狱关城楼的震动越来越强烈。
骑军带起的烟尘长龙连夕阳的最后光芒都遮住,令天色变得越加混乱。
然而空气里如有冷电刷的一声响,城门楼上所有秦军军士的眼前却是骤然一片雪白。
随着一声如狼嚎般的凄厉呼喝,这一支乌氏国骑军的所有军士全部整齐划一的拔出了斜挂在马鞍上的兵刃。
这些瞬间出鞘的兵刃上连成一片的寒光,映白了城楼上所有军士的面容。
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里,无数军士都忍不住扭转头颅望向此时这座关城的最高将领吴栖梧,他们不能理解怎么直到此时,还没有任何的军令下达。
吴栖梧此时没有去看那支骑军,而是扭转着头颅看着那座山坡上。
他隐约可以看到那名少年安静的站在高处的山石上,他的心中便不免心生敬意,哪怕是一场豪赌,不管如何,那名少年能够在这样的大军压境之下还能保持那样的镇定,便非常人可及。
只差半盏茶的时光,这支骑军之中一些军械的射程便能达到这城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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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此时,吴栖梧眼睛的余光里终于看到了这支骑军的一些改变,他霍然扭过头去,眼睛里充斥惊喜的光芒。
那名少年赌对了。
一阵阵由粗重的呼吸声形成的怪异声响在城门楼上响起。
当城门楼上的秦军军士都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乌氏国骑军的面目时,这支骑军笔直往前的奔行姿态终于出现了一些改变。
为首如箭头的数十骑略微偏转了方向,对向宿卫军所在的山坡。
就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绊,这数十骑后方所有的马匹都随之略微偏转方向,速度骤然变缓。
速度虽缓,然而所有这些马匹的马蹄声却似乎反而变得沉重起来,空气里同时响起一阵裂帛般的声音。
谷狱关内所有秦军军士的心脏剧烈的收缩起来。
这是“暴石马”!
“暴石马”是乌氏骑军中的专有名词,指的是四匹马为一组,前两匹是负重较轻的拐子马,后两匹是负重较重的铁浮屠,前两匹马和后两匹马之间连上韧性和弹性极高的皮革制具,依靠前两匹马的冲势,就像瞬间给一些重型军械上弦一样,将这种特定的皮革制具拉到极限,然后再将一些重石投出去!
这些重石原本是荒原中异常坚硬的风化玛瑙石,经过乌氏国人简单的火焙之后,便变得异常坚硬而且极易碎裂,在落地的瞬间,便会溅射出无数锋利的石片。
秦军的寻常制式军械,除了少数非修行者灌输真元才能动用的军械之外,射程大多在三百步之内,但是乌氏骑军依靠这种独特的军械和马匹的力量,却是能够将一定重量的重石抛出四百步之上!
“暴石马”这种东西,是器械和马匹,以及马上骑者统一协调才能形成的对敌之物,在乌氏国,也只有少数精锐的骑军才会使用。
稍有不慎,不是前马倾倒,便是后马坠地,骑军反而一片混乱,自有折损。
然而现在,只是听着这密集如雷的声音,谷狱关里所有知晓个中厉害的秦军军士便知道,这支骑军中大部分的乌氏**士,都能熟练的掌握“暴石马”!
所以这支骑军,本身就是乌氏国最精锐的骑军之一!
……
这并非是长陵城中的决斗比剑,还有举剑横胸相邀的姿态。
当这支骑军到来之时,战斗便已经开始。
丁宁静静的看着这支气势强大到了极点的精锐乌氏骑军,他知道宿卫军的士气也已经低落到了极点,甚至已经开始感到恐惧和无望。
然而在这样无数皮革拉紧到极致,发出一阵阵爆炸般声音的瞬间,他只是覆掌往下,做了个往下轻按的手势。
“侧!卧!”
数声凄厉的军令声,瞬间划破了令人窒息的空气。
所有的宿卫军军士早已等待军令许久,此时终于听到军令发出,绝大多数宿卫军军士几乎是头脑发木的下意识的执行了军令,侧着身体往下卧去。
绝大多数军士的身前都有一条并不深的浅沟,而且也并不宽阔,只是相当于能够将他们的人侧着嵌入进去。
也就在他们下意识的执行这下达的军令的瞬间,伴随着一阵尖利的啸鸣,乌氏骑军上方的烟尘一散,骤然出现了一片闪耀着晶光的雨,而在下一刹那,这片雨已经到了宿卫军的上方。
噗噗噗……
一团团尘土如浪花铺满宿卫军的阵线,接着无数的嗤嗤声和叮叮的撞击声响起。
整个阵地几乎被飞舞的尖锐晶石所覆盖。
所有侧卧在沟中的宿卫军军士骇然色变,只觉得天地间有无数锐气在穿行。
然而…绝大多数宿卫军军士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并没有多少人伤亡。
当这些锐石冲起的烟尘和碎屑撒面一样落下,覆在他们的身上时,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才清醒过来——这种侧卧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身体被这些锐石直接击中的可能,而锐石炸开成的碎片,只在地面之上激射,更是没有多少威胁。而这种挖出的浅坑,从远处而言根本看不到。
至少这支刚刚到达便直接发动猛烈进攻的乌氏骑军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们在这片山坡上的很多掩体之后挖出了这些浅浅的坑道。
在战斗爆发之前,没有任何宿卫军军士理解丁宁为何下达这样的命令,为何让他们浪费一些时间挖出这样既不能阻拦马匹,又无法蹲卧其中的坑道。
但是方才那及时而准确的军令,却清晰的提醒着他们,这些浅坑道,便是为了应付这支乌氏骑军的“暴石马”!
丁宁是怎么能够做到的?
他们并非边军,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乌氏最精锐骑军拥有这样可怖的手段,丁宁又是怎么知道,又怎么预料到来的会是这样精锐的骑军?
这些清醒过来的宿卫军士难以理解,心中对丁宁生出更多敬意的同时,心情却更加紧张起来。
地面暴烈的震颤提醒他们,对方骑军已经开始冲坡,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四百步。
即便他们此时不顾军令跳起,在对方的冲刺之下,恐怕也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
而且只要再过百步,这支乌氏骑军的箭矢就会发挥威力。
在连射之下,即便他们再侧卧着,那些密集覆盖的箭矢最终会形成惊人的杀伤。
所有在谷狱关城楼上看着这样画面的秦军军士更是旁观者清,更是明白这一点。
看着如潮水般涌上山坡速度依旧不减,在全力冲刺下,好像山坡和平地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的这支乌氏精锐骑军,这些秦军军士都很清楚,除非那名石上的少年能够有什么手段可以让这支骑军的脚步停顿下来,哪怕是很短的时间,这支宿卫军才有可能生存。
否则便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战斗会很快终结。
潮水般的乌氏骑军阵中,最前首的数十骑之中,一名身材分外高大的骑者也早已注意到了宿卫军最后方那山石上站立着的丁宁,便在此时,他身下的马匹四蹄骤然一沉,溅起四朵尘花,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之中多了一柄深青色的巨弓。
这名如巨人般的骑者动作快到惊人,所有人还未看得清楚,他已经拉弦开弓,完成了一箭。
纷乱的空气中骤然出现一条箭道。
一道青色的箭光带着白色的涡流,精准无误的落向丁宁的身体。
丁宁看着这道迎面而来的箭光,没有任何的动作。
凝立在他身后的南宫采菽的眼睛却是微微的眯起,一声低沉的厉喝声中,她出剑。
咚咚咚!
空气里连续三声爆响,她的剑光狠狠撞上这道青色箭光,劈柴一般,硬生生的将这枝带着强大力量的箭矢劈落前方。
丁宁的面容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与此同时,那数十骑的前方两侧作为一些障碍物的马车里,却是已经亮起剑光。
丁宁翻掌往上。
“起!”
凄厉的军令声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