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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沉醉四月     谍殇之山河破碎txt下载     谍殇之山河破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六章 起事(下)

    何其莘心一下子凉透了!早已在隔壁房间里待命的崔峰截住了何其莘的退路,在周成斌充满杀气的目光中,何其莘放弃了抵抗,任由乔文荣搜走了配枪。

    乔文荣跑来汇报道:“苏团长、周局长,属下带领苏团长的警卫,已经把何其莘的手下全部抓捕。”

    周成斌命令道:“何先生,我需要你的配合:马上用你的电台给倪新发电报,告诉他这里一切正常。”

    何其莘缓过神来,鼓足勇气拒绝:“我不能这么做,苏团长,皇军对你不薄,你不能受了周成斌的蛊惑,做出……”

    崔峰冰冷的枪口顶在何其莘的后脑,周成斌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没有拒绝的资格,否则我就杀了你!我不介意手上多沾一个认贼作父的汉奸的血!”

    何其莘做着最后的努力:“苏团长,潘师长还在南京,您是他的老部下,您就不考虑他的安危?”

    苏东然厉声训斥道:“闭嘴!不是这们这些特务,潘师长怎么可能被扣留在南……”

    周成斌似是怕泄露机密,打断了苏东然的话:“苏团长,没必要和他废话!乔文荣、崔峰,把他押解到关押76号电报员的房间里,让他按我的草稿拟电文,给倪新发电报。”

    何其莘被押到了营房边两间单独的被临时腾空的军械室里,乔文荣冷冷一笑,拿出搜检出来的密码本扔给何其莘。何其莘粗通电报通讯,既没有胆子更没有能力玩花样,拟好了电文。乔文荣拿起密码本仔细核实后冷笑道:“还算识趣!否则我杀了你们四个人祭旗!”

    同处一室的电报员小陈见长官已经就范,更是没有必要激怒凶神恶煞的“军统匪类”,老老实实的呼叫联络上倪新在南京的电台,拍发了电文。

    乔文荣命崔峰搬走了电台,临走前又特意叮嘱卫兵:“这个姓何的是76号的情报处长,凶残狡猾,千万要当心。如果他胆敢潜逃,格杀勿论!”

    卫兵答道:“乔先生你放心吧,这是军营,都是咱们自己的兄弟,他插翅难飞。我们这就把四名人犯都捆起来。”

    四名士兵走进房间,两个人持枪警戒,两个人上前用一根虽然不长却很结实的麻绳捆绑。何其莘攥紧拳头,暗暗用力,这样捆绑后松懈肌肉,绑绳就不会很紧。

    七号凌晨两点,因倪新带人去了二十八师另外两个团的驻地,浅野一键把电报送到了正准备就寝的小野平一郎手中:虞电,一零九团一切正常,在职等的催促下,苏团长赶赴南京前已命所部营连长分批赶来,预计将于明后两天全部接受讯问。何其莘谨致。

    小野平一郎问道:“倪局长那里有消息了吗?”

    “76号到南京的人手不足,您命令南京情报站暂时归倪局长指挥,为了等郑敏他们,倪局长推迟一个小时出发,这个时候应该到驻地了,可今天来不及展开工作,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

    小野平一郎说道:“那就再等一等,有消息随时来找我。”

    凌晨四点,军营各处开始有了动静,似乎不停地有部队集结。何其莘悄悄走近被关在一起的电报员小陈,压低声音说道:“看样子苏东然部叛变就在今天凌晨,周成斌不会放过我们,夏松和游汉波他们两个应该被关在隔壁,那怕有一线希望,也要设法逃离。”

    “何处长您说得对,可是怎么跑?配枪也被没收了。”

    “你用嘴试着替我解开绑绳。”

    话音未落,门口巡逻的士兵训斥道:“不准说话!”

    二人赶紧噤声,移坐在墙角,一边留心观察门外的动静,一边开始行动。

    门外两名士兵在闲聊:“李哥,不是说反正前每个人要加发一个月的军饷吗?怎么又说推到半个月后了?”

    “我听说啊是因为有个叫什么占的,把军统筹集好的金条给搞丢了,当时我正好在团长的办公室外站岗,接到电报,军统那个姓周的气坏了,说是腾出手来要锄奸。”

    “这个姓占的真该死!算了,能加发恩饷最好,实在不行也没办法,跟着苏团长投靠**,总比当汉奸强。”

    小陈费了很大的劲,才用嘴叼、用牙咬,解开了何其莘的绑绳。何其莘又解开了小陈的绑绳,而后草草绑了个活结掩饰。

    刚做完这一切,门口跑来一个人说道:“军统的周长官的部下来换防,把这四个人交给他们,你们几个随大部队行动。”

    听声音正是罗副官。

    乔文荣的声音接着传了进来:“兄弟们辛苦了,这里交给我们吧。”

    一阵脚步声过后,想来苏东然的士兵已经走了。

    过了一会,乔文荣的声音再次响起:“崔峰,你去河边看看船来了没有?五点苏团长部起事,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押着人犯离开。”

    十几分钟后,有人说道:“张副局长派来的船到了,走吧。”

    乔文荣命令道:“时间还来得及,分两批押解上船。”没想到乔文荣如此谨慎,何其莘沮丧到了极点。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乔文荣命令道:“你们两个,出来!”

    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四点四十,乔文荣的声音再次响起:“开门,把何其莘等二人押出来。”

    何其莘和小陈顺从地走出房间,乔文荣在前边带路,崔峰持枪殿后警戒,四人向军营外走去。起事在即,军营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士兵。

    走出营房大门,四周一片漆黑,几分钟后,一行四人来到一条河汊边,一艘机动渔船停泊在这里,船头站着一个持枪的男子。

    乔文荣命令道:“上船!”

    渔船并不大,狭窄的船舱被一分为二,隔成前后两间,外间放着被缴获的何其莘等人随身携带的那部电台,何其莘和小陈被推搡进里间。

    乔文荣说道:“崔峰,你和陈铭注意警戒,我去和罗副官打声招呼。”

    崔峰答道:“马上就五点了,你赶紧去吧。”

    乔文荣走后,崔峰说道:“陈铭,这里是日战区,电台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赶紧放进底仓夹层。”

    “这不是乔组长刚发完电报吗,我这就去。”

    陈铭把电台装进箱子,抱起来去了后甲板。

    何其莘和小陈已经把尤汉波、夏松二人的绑绳解开,四人对视,决定出手!

    崔峰搬出两桶柴油,往油箱里加油,何其莘在夜色的掩护上侧身出了船舱,突然出手,一脚踹倒崔峰!崔峰见势不好,就地翻滚,拔出了配枪!何其莘又是一脚,正中崔峰的右肘,配枪脱手,飞入河中。游汉波举起装满柴油的油桶砸向崔峰!崔峰只得滚入河中避险。

    与此同时,夏松和小陈冲到后甲板,袭击刚放好电台,还没直起腰的陈铭,以二敌一,陈铭力不能抵,被二人踹入河中!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

    苏东然的军营近在咫尺,何其莘等人不敢恋战,发动了渔船。

    崔峰和陈铭的水性都不好,追不上经过改装后全速行进的渔船,徒劳的游水追了一会,只能放弃。

    乔文荣跑了过来,喊道:“怎么回事?崔峰,你在哪里?”

    崔峰喊道:“我在河里,别开枪,万一让苏团长误会,耽误了反正的大局……”

    渔船越走越远,李明华死后,一直不受重用的军统叛将游汉波松了口气,说道:“何处长,多亏有你,我们才逃过一劫……”

    何其莘命令道:“现在说逃过一劫还为时过早,我和小夏开船,向南京方向走,你搜查渔船后,小陈,架设电台,马上给倪局长、小野将军、影佐将军发电汇报:苏东然部兵变!周成斌也在兵变的部队中。”

    凌晨五点十分,浅野一键叫醒了睡梦中的小野平一郎:“将军,出事了!苏东然部兵变!这是何其莘处长发来的电报。”

    小野平一郎顿时睡意全无,接过电报,边看边问道:“何其莘等人现在在哪里?”

    “侥幸脱险后,驾驶一条强夺来的渔船上,正在驶往南京途中,具体经过不详。”

    小野平一郎命令道:“来人,更衣备车,致电冈村将军,我要立即面见将军。浅野君,继续呼叫何其莘,让他汇报兵变详情,越详细越好,收到电报后送到冈村将军的官邸。”

    “是。将军,潘干臣如何处置?倪局长还在二十八师师部,二十八师另外两个团也有我们的人,需要撤回吗?”

    小野平一郎一边更衣整装一边答道:“电告倪局长,命他先行赶回南京。其他人无需撤离,我会马上派人增援,控制二十八师的其他军官。命于思文动手扣押潘干臣及其随员,秘密关押到杜团长的宪兵团。通知招待所管理股:征用一号楼。”

    六点半钟,在冈村宁次官邸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结束,走出官邸,大门口小野平一郎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浅野一键。

    浅野一键汇报道:“影佐将军也接到了何其莘的电报,已经出发赶往南京。另外三个情报组都联系上了,回电说二十八师师部和另外两个团目前均未发现异常。倪局长遵命赶回南京,已经在途中了。这是何其莘发来的第二封电报,力证潘干臣是同谋,请将军过目。对了,周成斌有可能要出手除掉张占。”

    小野平一郎接过电报,命令道:“上车,回国防部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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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通电

    途中,浅野一键忍不住问道:“苏东然部被拦截回来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冈村将军派出部队赶往苏东然部通往重庆第三战区占领区的必经之路上拦截,可是重庆韩德勤部也派出部队游弋,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发全面战争?”

    浅野一键很不明白:“打就打呗,怕什么?支那军队还能是大日本皇军的的对手?”

    “你有所不知,鄂西会战后,皇军在常德又陷入了激战,我们暂时没有能力在淞沪发动一场大的战争。重庆政府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苏东然部,一个主力团,损失固然很大,但是我更担心的是诱发连锁反应,皇军兵力不足,淞沪又是支那主要的税赋来源之地。”

    浅野一键恨恨不已:“该死的周成斌!他应该是重庆政府对和平救**策反的主要执行者,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

    这些话除了过过嘴瘾能有什么用?小野平一郎懒得答话,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汽车抵达国防部招待所一号楼前,小野平一郎打起精神命令道:“浅野君,命宪兵团杜团长调三十个宪兵以备差遣,立即把潘干臣押过来。”

    七点半钟,杜团长和于思文押着潘干臣来到临时指挥部,浅野一键迎上来说道:“小野将军有令:马上开始审讯,把人押到一楼左手第一间审讯室,我去请小野将军。”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间房已被布置成了一间标准的审讯室,刑架、刑具一应俱全。潘干臣又是心惊又是愤怒,见小野平一郎走进房间,首先发难:“小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我关进了宪兵队?你摆出这副架势,想干什么?我提醒你:我是南京国民政府任命的中将师长!”

    小野平一郎冷冷开口:“你已经被冈村将军暂时免职了,将军命你接受审问,还有一个消息:北平站杜站长找到了令郎,目前令郎被邀请到北平站做客。”

    潘干臣又惊又怒,还有几分恐惧,放缓了语气说道:“小野将军,我实在是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大日本帝国为什么如此对待我?”

    “你不明白?今天凌晨五点一零九团苏东然部叛变投敌!”

    什么?苏东然投敌?潘干臣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苏东然跟了我很多年,我当连长的时候,把他从一个普通的士兵提升为排长,小野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还在南京,他怎么可能不顾我的……”

    “够了!”小野平一郎怒不可遏:“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如果不是倪局长提前侦知了你的阴谋,投敌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一零九团,而是整个二十八师了!潘干臣,你究竟何时和军统勾结上的?重庆政府给了你什么好处?”

    潘干臣颓然绝望:“这么说是真的了?小野将军,我确实不知情!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儿子,他还不满二十岁,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株连他!”

    “相信你?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求我不要株连?虎毒不食子,你送走了情妇,却不顾长子的安全,令人齿冷!”

    “我真的没有……小野将军,我知道到了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愿意公开通电,谴责苏东然的行为,并呼吁一零九团旧部和苏东然划清界限,再次反正。小野将军,我要面见岗村将军,请他给我一个机会!”

    “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否则我不保证你的长子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冈村将军已经命十点钟召开记者招待会,你是主角——”小野平一郎扔给潘干臣几页文件:“这是你的台词,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潘干臣答道:“是,我一定配合。小野将军,想当年我抗命,弃守阵地,重庆政府要用军法制裁我,是皇军救了我,我带领全师加入了南京政府下辖的和平救**,共建大东亚共荣圈,这些年我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天日可表。二十八师是我一手带起来的部队,记者招待会后您能不能在冈村将军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如何美言?”

    “除了发表公开声明,通电谴责苏东然之外,请将军允准我返回驻地,安抚另外两个团和师部警卫营,以免事态扩大。”

    小野平一郎冷笑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冈村将军已经命令你手下的部队缴械,整编后分散编入其他师团,皇军已经派出精锐部队向你手下的两个团靠拢,胆敢抗命,立即剿灭!”

    潘干臣脸色更加晦暗,辩解道:“冈村将军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可是请您明鉴:我当初背叛重庆政府,向皇军投诚的时候,杀了军统派驻我师的工作组,试问现在又怎么可能和军统勾结?我玩忽职守,不察之下导致苏东然部哗变,罪该万死,可要说我事先知情,并且还有带领整个二十八师兵变的计划,确实是冤枉的。”

    这番说辞小野平一郎一句也不相信,暗道当初你见大日本帝国势盛,穷途来投,现在大日本帝国少显颓势,就另打主意,反复无常的小人!

    “这些话你不用对我说,记者招待会后,如果你配合,冈村将军也会会给你一个当面辩解的机会——进来!”

    浅野一键走进来俯身低声说了几句,小野平一郎命令道:“浅野君,这里就交给你了,十点整带他及他的两名随员去国防部办公楼一楼大厅参加记者招待会。”

    回到临时办公室,从上海连夜赶来的影佐祯昭说道:“刚接到的,您看看吧,苏东然发表的通电,一零九团已经进入韩德勤部的驻地。拦截的部队和接应的部队,剑拔弩张,却都没敢动手。”

    通电

    东然待罪戎行,垂十年矣。前惑与汪逆曲线救国之缪谈,背叛民国,甘为日寇之鹰犬,四年来,日寇横行,淞沪生灵涂炭,方知与虎谋皮之错,抱薪救火之谬,中夜扪心,愧悔交加!今蒙民国政府不计前嫌,派员接洽,课以民族大义,东然敢不受命?自今日起,全团反正,誓与日寇周旋到底!以赎己罪,更救国难……日寇狡诈,行前未及与潘将军商榷,私谊有亏,心实惶恐,望诸袍泽鉴之谅之,更望诸君弃一时之利禄,脱离日寇之控制,加入救国之行列。重庆国民政府既往不咎之余,委以重任,自不待言,为己身谋,亦可一洗前耻,免无颜见父老之羞……

    小野平一郎不屑冷笑:“苏东然一介武夫,舞文弄墨,也不知道是谁捉刀代拟的!”

    影佐祯昭说道:“这是细枝末节,从通电中可以看出潘干臣事先确实不知情,你怎么看?苏东然是为潘干臣开脱?毕竟姓潘的还在我们手里,还是实情如此?”

    小野平一郎对潘干臣的观感极差,答道:“潘干臣送走了他怀有身孕的情妇,可见是知情的!而且如果他不是同谋,苏东然为什么要掩护他?这份通电虽是以苏东然的名义发表的,其中能没有周成斌的意思吗?苏东然还可以说有袍泽之情,周成斌可没有任何顾虑。如果我是周成斌,潘干臣死忠大日本帝国,一定会利用通电,致潘干臣与死地!对了,这是何其莘发来的第二份电报,你看看吧。”

    “该死的潘干臣!苏东然部哗变已成事实,怕就怕引发连锁反应……潘干臣,如果受教,老老实实的按照我们的吩咐办,还是留下他的一条命,对大日本帝国更有利,毕竟他和他下辖的另外两个团没有兵变,处置的过于严厉,恐怕会让很多人寒心……当然,他是不能再带兵了,给个虚职,软禁在南京。”

    小野平一郎心有不甘,问道:“这是影佐君的意思,还是冈村将军的意思?”

    “当然是我的浅见,我还没有来得及觐见冈村将军。”

    小野平一郎长叹一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便宜了姓潘的!软禁后要严密监控。再有异动,那就是他自己找死!走吧,你我去求见冈村将军。影佐君,苏东然部哗变,冈村将军动了肝火,你我要小心应对。”

    影佐祯昭答道:“这么大的事,冈村将军难免动怒。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我们介入调查,也许哗变的就是整个二十八师了。负责军队情报工作的是我下辖的淞沪占领军司令部特务机关,与小野将军无涉,76号倪桑更是功大于过,主要的责任在我。我会自请处分,并建议冈村将军加大对南京政府所属中**队的监控力度,尽可能不再发生类似恶**件。”

    “话不能这么说,重庆政府策反淞沪皇协军、和平救**,军统上海分局是主要的执行部门,76号也有责任。”

    二人走出办公室,影佐祯昭边走边道:“苏东然哗变,我认为对张占,今后可以放手使用。对了,他重写的《我所了解的军统》,还算是言之有物,将军有时间,不妨也看看。”

    “影佐君做主即可。”

    走廊里,张占和76号总务处长盛丰栋迎面走来,见到小野平一郎和影佐祯昭,恭敬的行礼让路。小野平一郎驻足说道:“倪局长也快到了,命他在办公室等候。盛处长,十点钟国防部有一个记者招待会,你去帮着安排。”

    二人赶紧答应。

    九点五十,倪新匆匆赶回,觐见冈村宁次后,影佐祯昭也回到了办公室,简单的介绍了情况,一同出席记者招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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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可乘之机(上)

    十一月十号上午十点,周成斌回到了根据地,见到了比他早回来四个小时的张弛。张弛问道:“我想着您明后天才能回来,苏东然部都安排好了?这是前天的《申报》,有潘干臣出席南京汪伪政府国防部记者招待会的新闻。”

    周成斌看了看答道:“都安排好了,韩长官很高兴,对苏东然礼遇有加。记者招待会?惯用伎俩!不过由此可见潘干臣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虽说我们故意纵放何其莘等人逃离,再次坐实了潘干臣同谋兵变的嫌疑,逼得日本人只得彻底解散了潘干臣下辖的另外两个团,日本人还是怕寒了伪军其他军事将领的心,不敢做得太绝。田成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他不敢以私害公,可毕竟是甥舅至亲。”

    “是啊,潘干臣手下原来的三个团战斗力都不弱,这下好了,一个团反正,另外两个团遣散编入其他部队,也算是了结了韩长官的一大心病。周局长,苏东然部反正后,田成留在上海也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我命令他后天返回重庆。还有件事想向您请示:能否让艾高文也一起回去?”

    周成斌奇道:“苏东然部反正后,田成返回重庆是早就定下来的事,为什么让艾高文同返重庆?老艾调入上海分局后的表现还是不错的,我们的人手也并不充裕。”

    “此人虽是一个老特工,却总是打听过问一些他不该打听的事,比如那笔法币的下落。”

    周成斌劝道:“就因为这个?那笔钱数量很大,又苦于无法言明,他一时忘了身份多问两句也是有的,我有时间会和他谈谈。张弛啊,很多事情没必要苛求,下属是必须服从长官,可是长官也要有容人之量,工作方法不同,不是原则性的分歧,对吧?”

    张弛只得点了点头,周成斌又道:“接下来主要工作是策反四十七师七十九团廖涛和团长,他是我的老冤家,我出面怕他有心理负担,由你来唱主角吧。”

    “计划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你和廖涛和怎么会成为冤家?对了,张占目前的处境如何?”

    周成斌笑道:“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你?”

    张弛也笑了,周成斌答道:“先说张占吧,目前还没有他的消息,为了保密,也不能派遣别的人和他联系,我想等你去了七十九团,我返回上海后,会通过高瑞和他取得联系,征求他本人的意见:是继续保持静默,还是可以启用。如果可以开展工作,会给他配备一个助手。”

    张弛叹道:“张占这个臭小子,配合我们滞留潘干臣,干得不错!一旦正式启用,上海分局如虎添翼。”

    “是啊,没有内线的配合,很多时候我们就是瞎子和聋子,高瑞还是刘泽之设法安插在倪新身边的。”

    “有刘泽之的消息吗?”

    “没有,他在局本部毛先生身边能有什么事?至于廖涛和,张弛,当年由于我被一批子虚乌有的西药诱惑,李士群利用黄金龙给我设下了圈套,李智勇因此牺牲,唉,他跟了我很多年……后来影佐祯昭围剿第三纵队,配合围剿的汪伪政府的军队就是廖涛和的七十九团。如果不是郭烜巧设迷局,调虎离山,我就死在影佐祯昭和廖涛和手里了。”

    张弛答道:“没想到你和廖涛和还有这么一段渊源,那你出面是不合适,我们倒没什么,就怕他担心您没有诚意。周局长,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西药是仅次于军火的战略物资,一时被诱惑犯险也是很平常的事。不瞒您说:长沙会战前,我在沈阳站也接受过购置西药的命令,搭上了三个职业特工的性命,一无所获,后来听说是上海分局完成了任务,我才算松了口气。”

    提起郭烜,又想起也是为了药品牺牲的孙文凯、戴如,周成斌心酸难耐,他抑制住感情,说道:“不提这些事情了,张弛,廖涛和和苏东然不同,摇摆的很厉害,他手下三营的营长李奕是咱们军统的人。”

    张弛不解的问道:“既然廖涛和摇摆不定,为什么要策反他?”

    “因为他的七十九团所处的位置重要,七十九团反正后,韩长官部所辖的两块根据地就能连成一片,而我们军统的根据地也有望和韩长官部的游击区接壤。而且……他在天津的胞妹今年死在日本人手里。”周成斌递给张弛一份文件:“这是廖涛和个人的情况,还有七十九团的近况,你看看吧。”

    张弛看完,说道:“原来廖涛和就是那个弟弟在军统任职,女儿在四一小学上学的策反对象,他的弟弟廖康和此次也来了上海,我还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启用他参与策反苏东然部的行动。这个廖涛和,家人在重庆,胞妹死在北平,居然还为日本人效力,怎么想的?”

    周成斌叮嘱道:“他是西北军的,跟着长官一起投靠日本人的。老张,苏东然部反正后,负有直接责任的影佐祯昭应该会被严厉处置,从此日伪会提高警惕。廖涛和为人怯懦,首鼠两端,除了小心从事,还不能操之过急。”

    “我明白。”

    二人议定了后续计划。周成斌说道:“你我离开后,根据地还是交给孙栋盛和冯根生负责,葛佳鹏继续回上海负责潜伏行动特工,我把林世荣配给他做助手。唐吉田死后,我缺一个助手,就让艾高明跟着我吧,我命他明天先回上海安排,他是个老特工了,各方面的能力比较平均。纪群回了重庆,武顺一直没有和76号照过面,让他潜入上海,负责我直属的电台联络。”

    张弛笑道:“您是怕我和老艾相处出问题吧?你多虑了,就按您说的办,武顺之前负责刘泽之的联络站,能力还是不错的。我带着廖康和,还有崔峰和乔文荣、陈铭执行策反廖涛和的任务。”

    周成斌笑笑没说话。孙栋盛敲门送来一份密电,周成斌看完,笑道:“老张,你也看看吧,总部的嘉奖令。栋盛,等一下,把这份嘉奖令发下去,鼓舞士气。”

    张弛看完,递给孙栋盛,笑道:“终于恢复您的军衔了,每每想到作为下属,我的军衔比您还高,一直惭愧于心。”

    “那是你多心,老张,身外之物没必要看得太重。”

    十五日上午九点,倪新叫来了盛丰栋:“用我的车,你马上去一趟镇江,把‘暗影’接到上海,安置在你新建的三号安全房,我晚上六点去见他。”

    “是。”

    盛丰栋走后,倪新又命秘书叫来了尤汉波,半个小时后,尤汉波拿着一份委任状一脸得意的走出了办公室。

    十点,何其莘奉命觐见,倪新递过一张当天的《申报》,说道:“你看看这则《寻人启示》,何处长,我给你派一个很能干的助手,你意下如何?”

    倪新说的两件事完全不搭界,何其莘接过《申报》,笑道:“属下才疏学浅,一直觉得力不从心,您能给我派个助手,求之不得。是什么人?我认识吗?”

    “怎么说那?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却算不上认识,他曾是76号的阶下囚,我不得已雪藏了他半年之久。”

    何其莘更糊涂了,只得先看倪新用红铅笔画出来的那则《寻人启事》:丢失艾姓男童一名,小名可摩羯,三周岁,身高一米二,体重三十六市斤,身穿浅蓝色洋布棉袄,灰色裤子,左手背有蛇形文身,随身携带有仿军用玩具手枪,脚穿长筒小靴,家人万分焦急。有见到者请于报社广告部联系,必有重谢!

    何其莘看了半天,陪笑道:“局长你说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不过属下愚昧,没看出来,请您指教。这个小名……有点奇怪,不太常见,不过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名字也是五花八名。”

    倪新拿过一张纸写到:军统联络,艾高文,电话:三一二三六,急!可摩羯。

    何其莘不敢置信的问道:“局长,这些字启示里倒是都有,可是……恕我直言,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如果这么拼凑,很多启示都可以拼出可疑的信息。”

    倪新笑笑,答道:“这不是我拼凑出来的,而是有一个人事先告诉我的。逢五、十,《申报》广告栏套红《寻人启事》,有可能会发出联络请求。对方看到后,会在当天下午四点、六点、八点与发出启示的人试着联络。”

    “原来是这样,那就没问题了,这个独特的小名应该是怕有人误打误撞,影响联络。倪局长,属下建议马上监控这部电话。”

    “我已经派尤汉波带着两名电讯处的人去市电话局办理了。除了尤汉波,何处长,你通知行政科科长张占、行动队罗翔阳,还有你和总务处长盛丰栋,他奉命外出了,七人组成临时行动组参与行动。”

    “是,我这就去办,局长,应该是五个人吧?属下多问一句:您是按照什么标准选择的人手?”

    倪新笑道:“是七个人,我也会参加行动,还有一个神秘人物,你很快就会见到,此人就是我要派给你的助手,对了,我已经任命尤汉波担任行动队二组组长。这一次我们的对手是军统,除了你,我使用的都是军统曾经的叛将。下午五点,用你的汽车,带着这些人去三号安全房等我,这是地址。记住:进入安全房后任何人不得外出。”

    何其莘遵命照办,下午五点,抵达了位于四马路附近的一栋石库门独院内。张占和罗翔阳并不熟悉,二人知趣的没有打听,也没有交谈。

    半个小时后,一辆汽车停在门口,盛丰栋带着一个人下了车,何其莘迎到院子里,大吃一惊:来人居然是早就被76号处死的谢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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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可乘之机(中)

    房间内,张占和罗翔阳从窗户里也看到了来人,张占也认出了来人:谢威没死?!这是怎么回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曾出卖过陈劲松的行动队行动人员罗翔阳却并不曾和谢威打过交道,见张占目瞪口呆,不由的问道:“张科长,这是谁啊?”

    院子里何其莘也开口问道:“谢威?你是不是谢威?你不是死了……盛处长,这是怎么回事?”

    盛丰栋介绍道:“这位就是谢威先生,一切都是倪局长设下的迷局,从今天起。谢先生正式加入76号,担任情报处副处长。”

    张占忧心忡忡:谢威之前是军统的人,倪新设局,要对付的肯定是军统。昨天周成斌刚通过高瑞通知他:如果他自认为处境允许,想和他会面。他已经答应下来,约定十六号晚上六点在四马路一家高档妓寮里会面,地点距离这处安全房只有两公里。怎么办?取消会面吗?如何通知周成斌?按原定计划见面,自己有机会脱身吗?倪新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谢威死而复生,对这些见惯了生死的特工也算是一件奇事,众人正想一问究竟,倪新带着川崎哲也、李学惠来了,众人迎到院中,倪新笑道:“到里面坐吧,我们开个碰头会。”

    众人坐定,倪新简单介绍道:“半年前,我和谢威就给军统设下了这个局,鱼儿终于咬钩了。从现在起,这个临时行动组的成员不得单独行动,不得擅自与外界联系。”

    众人虽然还是不明白,却都郑重答应。

    恰在此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倪新摆手制止了川崎哲也,亲自起身接听,而后走到摊开的地图前,画了一个圈,命令道:“川崎君,把照片拿出来。”

    川崎哲也拿出四张不同角度的画像,倪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监控对象,原军统局局本部行动人员艾高文,此人现在是上海分局少校特工,具体分工不详,那是周成斌做主的事。不过此人还有一个周成斌不知道的秘密身份:局本部稽查处秘密稽查员,奉毛人凤和稽查处处长徐逸轩的密令,监控周成斌和张弛的动向。你们传阅一下。”

    与会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军统连周成斌和张弛这样出生入死的高级特工都不能完全信任。依言传阅画像。

    张占心急如焚,作为跟随毛人凤五年之久的亲信侍卫,这样的事情虽是机密,却也是军统的惯例,自然瞒不过他。

    倪新特意问道:“张科长,军统秘密稽查是惯例,还是个案?秘密稽查的对象是谁?”

    张占老老实实的答道:“是惯例,稽查的对象主要是外勤站点的负责人,偶尔还有身处关键部位的卧底。”

    倪新点了点头,命令道:“盛处长,你开车带着川崎君、罗翔阳,晚上十一点在外白渡桥这个位置布控,尤汉波也在那里。艾高文约定的会面时间是凌晨四点,之所以提前五个小时到达,是担心艾高文会提前踩点,凌晨时分那里人迹稀少,很容易引发他的怀疑。”

    盛丰栋起身答道:“是。局长,何时抓捕艾高文?”

    “不能抓捕。张占的话你没有听到吗?艾高文联络特别电台,向局本部汇报,他汇报的是什么?只能是外勤站点负责人的可疑行为,具体到艾高文,就是周成斌和张弛的某些行为做法,艾高文认为有必要让局本部的长官知情。”

    何其莘插话道:“这么说艾高文应该是周成斌或者是张弛身边的人,最起码是经常有机会接触他们的人。”

    倪新点头道:“我的目标并不是艾高文,而是周成斌和张弛!你们四个人分成两个梯队跟踪艾高文。何处长,你用我的车,带着李学惠,在艾高文离开后,监控和他接头的人。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也不得抓捕。”

    盛丰栋请示道:“倪局长,我们跟踪艾高文,假如他暂时没有机会接触周成斌,又当如何?”

    “你只需找出他的落脚点,可以继续跟踪监控他,从而找出周成斌的行踪,就可以了。即使跟丢了,我也认了!如果你擅自行动,抓捕或者是惊醒了艾高文——”倪新沉下脸,厉声说道:“军法从事!”

    盛丰栋赶紧答道:“是,属下记住了。”

    张占偷觑倪新的脸色,忍不住问道:“倪局长,需要我做些什么?”

    倪新答道:“你和谢威留在我身边,随时待命。对了,给刘威平打电话,让他开车带四名内卫组的特工来这里待命。”

    心急如焚的张占只得应了个“是。”

    川崎哲也买来了晚餐,众人用餐后按照倪新的安排各自离去,倪新笑道:“张占,来,陪我下盘棋。”

    张占摆好棋盘,二人对弈,司机马新立观战,谢威看了一会,回了卧室。没下多久,水平很一般的倪新就被将死了,又摆上一盘,很快倪新又处在下风,马新立一个劲使眼色,张占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觉得没必要相让,没有反应。

    倪新想了半日,推开棋盘说道:“不下了,棋力差的太远。张占,你和刘泽之相处过一年多,他的象棋下的怎么样?”

    “毛人凤常说‘玩物丧志’,他身边的人也不敢经常打牌下棋,还是有一次和刘泽之一起出差,下过几盘,我不是对手,他让我双车,才勉强能对弈。”

    倪新愕然,苦笑道:“臭小子!”

    张占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立正:“属下……”

    倪新察觉出自己的失态,解释道:“我不是在说你——你去看看,是不是刘威平带人来了?”一辆汽车停在了门口,刘威平带着四名特工走了进来,倪新命令道:“威平,两人一班,轮岗执勤,有事叫醒我。”

    安全房并不大,除了客厅,只有两间卧室,倪新命张占同居一室。其他的人轮流在另外一间房子里下榻。倪新很快熟睡,张占却毫无睡意,又不敢让倪新发现,只得闭目假寐。

    凌晨四点,艾高文准时抵达稽查处设在上海的备用电台所在地:距离外白渡桥百余米的一间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民房,按照约定,门没有锁,艾高文轻轻推开门走进房间。

    以小学教师身份作掩护的甘敏低声说道:“是老艾吧?我是甘敏,请坐。”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十瓦的台灯,艾高文适应了一下,递过一张写着几行字的纸条,说道:“这是内容,你记在心上,然后销毁,在约定时间发给徐处长,请徐处长转呈毛先生。”

    甘敏看了两遍,划着一根火柴烧毁,问道:“我多说一句:你调查清楚了吗?”

    “你放心吧,周成斌和张弛也是我敬重的长官,不过职责所在,不敢以私害公。我是怕他们越陷越深,也许会给上海分局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就算侥幸没有,事态发展下去,数额越来越大,不可收拾……我们密报局本部后,局本部也会先命周成斌汇报解释,或者派遣特派员赴沪调查,最严重的情况也就是把他们二人调回重庆审查。”

    甘敏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军统在敌占区的十来家外勤站点,只有上海分局有根据地,经费自收自支,毛先生和徐处长也是防患于未然,才密令你我秘密稽查。”

    “是啊,一同接受任务的谢威被76号公开枪决,现在就剩下你我了。甘敏,分头离开重庆后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这半年你还好吗?”

    甘敏答道:“我还好,你要是不找我,我也没有别的任务,倒是你,出生入死,要多保重。”

    “你可别大意,别忘了你这部电台除了执行秘密稽查任务时使用外,还是军统上海分局的备用电台,一旦上海分局遭受重创,局本部会启用这部和上海分局平行不交叉的电台应急。”

    甘敏笑笑,答道:“我知道,我希望没有这么一天,虽然我很想有用武之地。”

    “我也这么希望。甘敏,我还有事不能久留,我走了。”

    走出房间,四周寂寂无人,和他来的时候一样。艾高文步行了一公里,来到一个公交车站,等候头班车。

    五点钟,只坐着两三个人的公交车驶来,艾高文上了车,六站后他下了车,拐进一条弄堂,进了一家尚未开业的成衣裁缝店,他要在这里等待携带电台的武顺前来,安排好一切后,返回两公里之外的一家书店,周成斌就在那里落脚。

    六点整,武顺乘坐一辆黄包车来了。

    十分钟后,艾高文走出裁缝铺。

    七点整,川崎哲也回到三号安全房,见到已经起身正在吃早餐的倪新,汇报道:“局长,艾高文离开外白渡桥后,盛处长把两名电讯人员留给了何处长,监控那里的电台联络,带着我们跟踪,艾高文去了一家成衣裁缝铺,六点整有一名不认识的男子进了裁缝铺,六点十分艾高文离开。盛处长安排尤汉波……游组长监视裁缝铺,他带着罗翔阳继续跟踪艾高文。属下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拍摄了后去的那个男子,不过拍摄距离过长,恐怕不会很清楚,而且只有一张。”

    倪新命令道:“威平,把相机拿回去立即冲洗,对了,命浅野君派四名宪兵,你带他们过来。记住:这里的一切都是秘密,对包括浅野君在内的任何人,都是如此。川崎君,你带一名特工去增援游组长。”

    八点整,何其莘打来电话:“局长,凌晨和艾高文见面的那名男子七点十分拍发了电报。而后离开了住所,属下等人跟踪,此人去了私立忠义小学,听见学生叫他‘甘老师’,您看还需要属下设法搞清此人的其他情况吗?对了,属下已经命其中的一名电讯人员去向您汇报,另外一个人留在姓甘的住所外。”

    “没这个必要,以免打草惊蛇,何况此人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点,你们监控即可。老马,你开车回去把温处长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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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可乘之机(下)

    谢威和张占不敢插话,彼此也没有交谈,枯坐着。倪新说道:“谢威,我曾听你介绍过奉有秘密稽查任务的有三个人,关于这个姓甘,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知道和他联系的程序。‘甘’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姓,他是单独出发的。不过我还知道他的联络站和电台还有一个任务:上海分局出现危机时,局本部会紧急启用,作为潜入上海的新的负责人首先落脚的地方。”

    倪新默默盘算,片刻后命令道:“来人,通知跟踪监视的何处长,还有留在姓甘的住所的那名电讯人员,全部撤回来。从现在起,未经许可,不得对姓甘的采取任何措施。”

    九点半钟,监听甘敏的电讯人员带着甘敏发出的电文回来了,十点,温桂胜到了三号安全房,倪新说道:“温处长,请到卧室来,谢威,你也进来。这里有份电文,你就在这里破译。谢威,把你我估计的电文可能有的内容向温处长介绍一下。”

    谢威介绍完,倪新补充道:“负有稽查密令的艾高文向局本部发电报,当然不会是为了表彰周成斌,那不是他的职责。而是要汇报周成斌的疏失或者疑点,这个疑点还不会是小事。上海分局成功策反苏东然部,最近也没有遭受损失,所以这份密电最大的可能性有两个:一是我们无意中追回了被张弛骗走的一大笔资金,艾高文不知情,以为周成斌、张弛私吞了,这种可能性最大;再就是周成斌和南京政府高层接触是奉命而为,被蒙在鼓里的艾高明误认为周成斌起了异心。”

    “是,请局长放心,我一定尽全力破译。”

    倪新起身命令道:“辛苦你了,温处长。川崎君,备车。张占,等何处长回来后,你转告他:我离开期间暂时由他负责。”

    八点整,重庆军统局本部,电讯处特别机要室送来了十来份电文,刘泽之挑出其中标有绝密的几份,这样等级的密电不在特别机要室有权译电的范畴内。

    他拿出密码本译电,翻译到最后一份,皱起了眉头:没想到毛人凤向上海分局派出了秘密稽查人员。以他对周成斌和张弛的了解,中饱私囊,绝无可能,可是电文中却是言之凿凿。

    怎么办?犯言直谏?上任一个多月了,工作渐渐上了正轨,毛人凤对他,算的是倚重信任,授权他参与几乎所有的秘密工作,过去的四年似是水过无痕,实则中间横亘着太多的空白。埋头工作之余,他用心揣摩着长官的喜怒:毛人凤并不喜欢他和上海分局诸人走的太近。

    唉,什么都不能做,否则一定会适得其反。但愿毛人凤用人不疑,上海分局对汪伪下辖的和平救**的策反工作还在进行中,此时换将,派遣特派员或者是调回周成斌、张弛接受审查,实为不智,毛人凤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刘泽之整理好电文,呈送给毛人凤。半个小时后,毛人凤命他觐见,问道:“秘密稽查员发来的有关上海分局负责人贪污巨款的电文,你有什么看法?”

    刘泽之笑道:“这不太可能吧?周成斌贪污巨款干什么?又不能买房子置地。秘密工作,特别是策反,很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属下想这名稽查员虽然尽职,却过虑了。”

    毛人凤反问道:“那你说李士群也不能公开的置产,他贪污巨款干什么?人对金钱的贪欲是无止境的,有的时候就是为了占有。”

    刘泽之正话反说:“您说的是,就像山西土财主,有了银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刨个坑埋起来。没想到周成斌、张弛居然是这样的人。”

    “那倒也不至于。泽之,你觉得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按规矩应该调回局本部审查,可是非常时期,会不会影响上海分局执行的策反工作?可是又不能听之任之,能不能命他们对局本部做个交代?”

    毛人凤训道:“胡说!这么做岂不等于暴露了秘密稽查员的身份?以后怎么共事?周成斌、张弛知情后,心生芥蒂,怎么办?”

    “长官教训的是,那就先放着,等他们回重庆述职再算总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毛先生,周成斌的老母在昆明,用不用监控起来?”

    “没这个必要,周成斌、张弛……应该不会做出背叛军统的事,最多也就是利令智昏。就按你说的先放一放。回电命稽查员继续留心上海分局的出入账目。”

    刘泽之应了一声“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水落石出。

    张占答应着恭敬的送倪新上车,目送汽车开走,心急如焚的他站在院子里抽烟:谢威没死,艾高文行踪暴露,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上海分局处在危机之中,必须尽快送出情报。

    对自己,倪新只不过是有了最起码的信任,而这份并不太可靠地信任,是经费拮据的上海分局用巨额费用换来的,稍一不慎,前功尽弃。刘泽之暴露后,76号各种各样的传言,张占也听说过一些,他暗暗感叹自己的能力比之刘泽之差的太远。怎么办?决不能听之任之,倪新离开,而何其莘尚未赶到,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张占走进房间,温桂胜对着电文苦思冥想,谢威坐在一旁说着些什么。张占说道:“温处长,你来了也就不能离开了,以前准备的被褥、洗漱用品都不够了,是不是给局里打个电话,再有人来,带一些过来?”

    温桂胜抬起头来答道:“不行,其他人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执行任务,索性你出去买一些,也该吃午饭,把饭菜也买回来。”

    张占心中一喜,答道:“也好,你们忙吧,我去办。”

    在场的人温桂胜级别最高,张占又是应该负责这些事的行政科科长,其他人自是没有异议。张占走到门口,温桂胜又接了一句:“给我带点咖啡,你身上的钱够吗?要买的东西不少,你带个人吧。”

    张占随口对房间门口执勤的一名宪兵说道:“钱够用了,你跟我去吧。”

    院子里,何其莘和刘威平前后脚进来,张占只得和二人打着招呼。刘威平问道:“倪局长的车不在,去了哪里?”

    张占答道:“没敢问。”

    何其莘说道:“你去哪里?来个人,帮我把后备箱里打包的饭菜卸下来。”

    张占答道:“你已经买了?我还说去买饭,那我只需要买几套被褥就行了。”转头对跟在身后的那名宪兵说道:“帮着卸车,被褥我自己去买。”

    温桂胜一脸兴奋的走了出来:“张占,别走了,我估计很快就能收网,不需要再在这里住下去。”

    张占心中咯噔一下,何其莘抢先问道:“真的?温处长,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不能说,倪局长到底去了哪里?”

    何其莘说道:“这个时候,要么是回了单位,要么就是去了司令部见影佐将军,我们试着找找。”

    倪新来到特种经济工作处求见小野平一郎,说道:“将军,军统上海分局将帅不和,属下启用了谢威,有可能再次找到周成斌的踪迹。今晨影佐将军去了常德前线,临行前给我打过电话。所以我只能来找您商议。”

    小野平一郎大喜:“说来听听。”

    倪新详细叙述了经过,说道:“属下请示将军:一旦周成斌露面,是当场格杀,还是留活口?”

    “当然是当场格杀!难道你还抱有周成斌会投诚合作这样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并不是这样,周成斌被捕后,以我对张弛的了解,他不会放弃,特别是在成功营救刘泽之之后。将军,军统救走了刘泽之,属下一直在追查那个配合张弛行动的内线,却一无所获。”

    “你的意思是张弛会再次启用这个内线?”

    “是的,对上海分局而言,没有比周成斌更重要的人物了,刘泽之也不能与之相比。属下担心的是拿周成斌作诱饵,需要的时间不会太短,总要给张弛留出和内线联系、商议的机会,对手是张弛,属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周成斌再次……”

    小野平一郎叹道:“是啊,你的顾虑也有道理,淞沪皇军通缉榜上头号通缉犯、军统上海分局局长周成斌两次落网,两次潜逃,真成了笑话了。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无力庇护。倪新啊,苏东然部哗变,影佐君被大本营严厉训斥,皇军在常德再次陷入苦战,时局越来越不妙,影佐祯昭赶赴常德,不过是做个勤劳公事的样子,无功而返是肯定的,如果不幸言中,影佐君也没有能力回护。”

    倪新又道:“属下还有一个想法:姓甘的掌握的电台是军统的应急电台,如果周成斌被捕,张弛营救也落入我们手中,军统上海分局全军覆灭,重庆再派人来,第一件事就是启用这部电台,那么我们岂不是还有机会扩大战果?属下有一个预感:计划成功后,受命重建军统上海分局的也许会是刘泽之。”

    小野平一郎犹豫再三,说道:“刘泽之……该死的奸细,他活着,我这口窝囊气就堵在心里出不来!不过那是后话……那个破坏了电话通讯和变电箱的神秘的卧底不除,如芒在背,周成斌死了,只要张弛活着,上海分局就不能说被完全击垮!这样吧,由我和你一起指挥,出了事也好分担责任。对了,通知万里浪,命令他一个小时后到安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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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围捕(上)

    “谢谢将军爱护。温桂胜正在破译电文,影佐将军那里有一两个电讯高手,请将军致电命令他们协同破译。”

    “没问题,我这就给影佐君留守的秘书打电话。对了,曾听影佐君说过你们76号那个姓张的电讯处副处长能力也不错,也命他参与破译吧。”

    “是,属下这就去外间秘书室给他打电话。”

    倪新打完电话,小野平一郎说道:“影佐君那里的电讯人员已经出发了。来人,备车,倪桑,你的部下,何其莘有急事找你,把电话打到了影佐将军那里。”

    “请将军稍候,我打电话问问。”

    放下电话,倪新很兴奋:“将军,这一次运气不错,温桂胜已经破译了电文。具体内容没敢在电话里谈,听他的语气收获不小。”

    “太好了!我们走吧。”

    来到三号安全房,影佐祯昭的部下和张克清恰好向外走去,见到小野平一郎立正行礼:“将军,温处长说监听到的电文已经成功破译,用不着我们两个了,属下告退。”

    倪新抢先开口:“等一等,你们暂时不能离开,张占,给他们二人找个地方休息。”

    张克清是76号的人,影佐祯昭的部下见小野平一郎没有说话,也只得悻悻然跟着张占回了屋子。

    倪新又道:“温处长,请到这边卧室来,将军,请吧。”

    三人在一间卧室内坐定,温桂胜说道:“这是破译出来的电文,请将军、倪局长过目。”

    二人看罢,小野平一郎点头道:“倪桑所料不差,果然是因为上海分局资金使用的问题,引发的将帅不和。干得不错,温处长,如能生擒周成斌、张弛,你是头功。”

    “将军过奖了,是倪局长事先指明了破译的方向,估计出了大致的内容,属下才能成功破译。”

    倪新说道:“温处长,你先下去吧。将军请看电文里的这句话:职随侍沪局一号身边,将继续查明有关事项,必要时再次致电汇报。上海分局的一号除了周成斌,还能是谁?这么说艾高文的职务有可能是周成斌的助手,是他身边最近的人。”

    “不错,也就是说这个姓艾的随时有可能面见周成斌。倪桑,负责跟踪艾高文的都有谁?”

    “目前只有盛丰栋和罗翔阳。”

    小野平一郎说道:“力量不够,命令何其莘带领安全房所有的特工、宪兵前去增援。”

    “增援是必须的,不过目前盛丰栋在哪里,我们还不得而知,只能等他主动和我们联系,我会命令何处长随时待命。”

    倪新叫进何其莘叮嘱了几句,何其莘连连点头称是。

    刘威平走过来插话道:“局长,这是您命令冲洗的照片。”

    倪新接过来若有所思的看着,问道:“威平,照片上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小野平一郎拿起照片看了看,问道:“倪桑,此人和76号照过面吗?”

    “刘泽之被捕后,我命钱队长在刘家周围仔细搜查,他报告说在刘家隔壁弄堂有一家裁缝铺老板无缘无故失踪了,剩余四个多月的房费也没有向房东协商退还,铺子里的缝纫机、没取走的成衣都还在,可见逃离之仓促。钱队长向邻居打听了老板的情况,做了画像,那个老板就是这个人,好像是叫……武顺?就是这个名字。”

    小野平一郎不由的夸了一句:“倪桑,你的记忆力的确超乎常人。”

    何其莘进来报告道:“将军、倪局长,盛处长打来电话,找到艾高文的落脚点了,是一家尚未开业的面包房。”

    倪新腾地起身走到地图边,何其莘跟上前去做了标记,倪新命令道:“距离这家安全房只有四公里,太好了!何处长,你带领安全房所有的行动特工,包括张占、谢威,两人一组,拉开间隔,分头赶去监控,一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老马,你回76号,那里有一辆我临时从别处调来的汽车,你去找浅野君,我已经交代好了,把车开过来。”

    何其莘带队离开,安全房里除了刘威平和川崎哲也两名秘书,只剩下被调来破译密码却没用武之地的张克清和影佐祯昭的那名部下。刘威平说道:“将军、倪局长,快一点了,您二位用餐吧。”

    倪新笑道:“将军请吧。”

    小野平一郎心情很好,说道:“大家一起吃吧。”

    众人围桌坐下,十一月份的上海,秋意正浓,饭菜都已放凉了,倪新吃了几口放下饭碗说道:“失陪,诸位慢用。”

    张克清问道:“川崎君,我记得倪局长的慢性胃炎一直没有痊愈吧?这里能热饭吗?”

    “有厨房,可是没有厨具,连开水都没有,倪局长最近的胃病越来越严重。我请示过回去拉一套厨具过来,局长说没必要。负责这些工作的行政科以前因为科长张占……以后就好了。”

    刘威平起身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倪新身边请示:“倪局长,这里离您府上不远,属下打个电话,请夫人派人送点热的汤水过来,你看行吗?”

    倪新摆手拒绝:“我没事,别给大家添麻烦了,把药给我拿来,再给我接杯自来水就行了。”

    张克清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军统的密码被破译,周成斌处境堪忧,暗道:本想高瑞来送饭菜,向她示警,谁知此路不通。且不论自己和军统没有联系的通道,就算有……上次协助营救刘泽之,已被上级严肃批评,严令决不能再次介入。唉,军统只能自求多福了。

    万里浪遵命到来,小野平一郎屏退众人,语焉不详的说道:“万局长,倪桑策划了一个行动,有望抓捕周成斌等通缉要犯归案,你是76号的上司,所以叫你来一同指挥。”

    小野平一郎分明是想拉上政保总部分担责任,万里浪焉能不知?却只能笑道:“倪桑年轻有为,万某望尘莫及。”

    见他知趣的不询问详情,小野平一郎笑道:“事关机密,我也不是很清楚详情。万局长,如果行动成功,大家都有功劳。”

    “谢谢将军栽培。”

    十一月十六日下午两点,马新立开着一辆后车厢改装成相对双排座位、挂着普通民用牌照的小型货车,车上坐着浅野一键和六名荷枪实弹的宪兵回到安全房,恰在此时,电话铃响起,倪新起身亲自接听,何其莘的声音兴奋的有些嘶哑失真:“倪局长,我看到周成斌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倪新却很冷静:“别急,慢慢说,那里一共几个人?他是步行去的还是乘车?”

    “是,周成斌,真的是他!步行,就他一个,房子里也只有艾高文一个!他没带人,倪局长……”

    倪新问道:“沉住气!你用的是哪里的电话?”

    “您放心,虽是一家杂货铺的公用电话,可是唯一的老板兼伙计正好去给老主顾送烟酒去了,托邻居替他照应。”

    “何处长,找一处有利地形,设立监控点,我马上赶过去。”

    “是,如果在此之前周成斌离开,应该怎么办?”

    倪新命令道:“那就动手抓捕!记住:我要活口!”

    放下电话,倪新这才发现掌心全是汗水。

    浅野一键忍不住问道:“局长,是不是有大行动?我一直没有得到通知……”

    倪新答道:“浅野君,稍安勿躁,将军,我马上赶去增援,指挥抓捕行动!”

    小野平一郎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转头命令刘威平:“你陪着万局长在此留守,其他的人一同出发。”

    倪新答道:“是。对了,威平,通知监控裁缝铺的尤汉波:半个小时后动手抓捕武顺!”

    众人上车,货车急驶而去。

    驾驶室内也有前后两排六个座位,坐在前排的浅野一键回头说道:“将军、倪局长,我们去抓捕谁?您二位亲自出马指挥,难道是张弛,总不会是……周成斌?不会吧?属下事先一无所知……”

    倪新笑笑,答道:“浅野君为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就是他!淞沪通缉榜上头号人物——周成斌!”

    浅野一键大吃一惊:“真的?真是他?周成斌?!倪局长,人手够吗?钱队长他们为什么没有参加?对了,小野将军,于思文手下的特工队,也应该调来参与抓捕……”

    倪新打断了他的话:“浅野君,你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了,沉住气!二十余名职业特工,抓捕周成斌、艾高文两个人,人手还不够吗?”

    联络点内,周成斌说道:“老艾,武顺的电台何时可以使用?”

    “已经安顿好了,随时都可以。”

    周成斌又道:“今天晚上我要去四马路见一个人,你四点去那里提前警戒……”

    听完周成斌的吩咐,艾高文心道要见的这个人是谁?如此谨慎。他没敢多问,答道:“我明白了,周局长,我这就出发赶过去。”

    何其莘选中了联络点对面一栋四层的公寓楼顶层天台作为监控指挥部,盛丰栋带着张占上来了,寒风中何其莘居高临下的看着艾高文出了联络点,过外白渡桥,雇了一辆三轮,消失在视线里。在他身后,罗翔阳和一名宪兵分头跟了上去。

    一旁的盛丰栋说道:“联络点内只剩下周成斌一个人了,天助我也!”

    一阵秋风挟裹着落叶吹来,打在张占身上、脸上,他的心中一片无助的冰凉,怎么办……天台上除了自己还有六名76号的人,这里距离周成斌落脚的联络站直线距离超过一百米,那里还有最少六名特工包围,鸣枪示警,除了暴露身份,徒然牺牲,起不到任何作用!且不论周成斌是否能听到,就算他听到了枪声,冒死突围,也不会有侥幸成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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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围捕(下)

    四点整,倪新和小野平一郎上了天台,何其莘、盛丰栋迎了上来说道:“将军、倪局长,艾高文二十分钟前离开,两名特工去跟踪他了。”

    小野平一郎接过望远镜观察,倪新答道:“我已经命令浅野君去那里协助谢威一同包围联络点,现在里面有几个人?”

    “应该只有周成斌一个,倪局长,夜长梦做,何时动手抓捕?”

    倪新很犹豫:“这个时候艾高文出去干什么去了?会不会还有人来?请将军做主吧。”

    小野平一郎放下望远镜,说道:“再等一等,如果他离开,马上抓捕。”

    倪新提议道:“将军,周成斌落脚的联络点,属下担心有密室或是密道,能不能调人在周围设下包围圈?”

    “倪桑考虑的很周到,密室?不必担心,密道?也不会太长,包围圈的范围不必过大,五百米到一千米即可。”

    “是。川崎君,给钱队长打电话:命他带领行动队,按照将军的命令设伏。”

    联络点内,周成斌闭目思索:晚上能否见到张占?他现在处境如何?自从失去了刘泽之,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能否策反因刘泽之一句话,在张弛手下捡回一条命的76 号的军医老彭?张弛策反廖涛和部,今天是面晤协商反正条件的关键一步,也不知道进行的如何了?算起来葛佳鹏和林世荣应该到了,局本部命令上海分局执行“飞鹰计划”,由他们二人负责,也不知进展如何?

    四点半,一身船老大打扮的林世荣驾驶一艘小渔船,慢悠悠驶来。船舱内葛佳鹏专注的摆弄着几张纸卡,皱眉道:“都有些差距,我怕过不了关。”

    林世荣答道:“这我可帮不上忙,我看着——”

    “你能看出什么?河里这么多船,你专心驾船——怎么了你?”

    林世荣愣了一下,答道:“我好像看见谢威了。”

    “谢威?噢,我想起来了,你们是一批来上海的,他不是死了吗?76号公开枪决了他,你看错了吧?你和他熟吗?”

    “虽是分头潜入上海的,可是我们以前就认识,我不会认错的,葛组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世荣也是一名老特工了,他说不会认错,葛佳鹏当然相信,答道:“谢威落入76号手中,如果他没死,只有一种可能——他叛变了!”

    林世荣不敢置信:“不可能,我和他在一个行动组三年多,我了解他……葛组长,周局长的联络点就在前面,您说会不会……”

    葛佳鹏和76号数次照面,不敢走出船舱,答道:“你的担心有道理,半年了,谢威突然出现……周局长有危险!”

    “那怎么办?只有我们两个人,身边又没有电台,周局长身边有几个人?通知到其他行动组最起码需要一个小时,再赶过来……”

    葛佳鹏一边乔装一边命令道:“赶过来又能如何?上海在日本人手里,硬打硬拼,等于送死!老林,降低船速,不引人注目靠边,我下船后,你假作修理机器,把船停在距离联络点一百米外的河边,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出事,不必救援,尽可能多的搞清发生了什么,开船离开,设法去找张副局长汇报。”

    恰好有一艘小客轮停在河边装货,林世荣加速绕过,而后回航道时故意多打了一把舵,渔船贴着河边行驶。葛佳鹏借着岸边两辆汽车错车时的掩护,跳上了岸,过马路进了一家纸烟店。

    葛佳鹏买了一盒烟,问道:“老板,哪里有公用电话?”

    “附近没有,从这里向西三百多米,再向北走五分钟有一部。”

    葛佳鹏很失望,且不论时间是否来得及,这里车流并不大,如果已经被76号监控,他走这么远的路,等于自投罗网,用电话示警此路不通。联络点是尚未开业的一家面包房,周成斌一贯谨慎,面包房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只能用巨大的声响示警了。

    这时又有一名男子把一辆很旧的卡车停在外头,没锁车门,小跑进来买烟。葛佳鹏和他擦身而过,走出纸烟店,悄悄上了卡车,车钥匙居然没有拔,太好了!葛佳鹏开动了汽车。

    拿着零钱和一盒烟的卡车司机走出纸烟店,目瞪口呆:一分来钟的时间,汽车不见了!他抬头一看,一边喊一边狂奔:“站住!那是我的车!有人偷车!”

    葛佳鹏尽可能避开行人,猛踩油门撞向路边四五名摊贩,现场顿时慌乱,摊贩和行人尖叫着四散逃离!卡车全速撞向一堵围墙,就在这一刹那,葛佳鹏跳车!一声巨响,围墙轰然倒塌,卡车又向前推进了七八米,撞在围墙内一家玻璃店,玻璃纷纷破碎,声响惊人,烟尘漫天!葛佳鹏趁机混在人群中逃离现场。

    公寓天台临时指挥部,倪新等人看见了这一切,何其莘说道:“怎么回事?那辆车是怎么开的?我一直在监控那家联络站,撞墙的时候才看到,老盛,你看到全过程了?”

    盛丰栋摇了摇头。倪新答道:“情况不对,驾驶卡车都应该是职业司机,怎么会这么不靠谱?这条路行人不少,车流却并不大,何处长,你去现场看看。”

    何其莘匆匆而去。盛丰栋问道:“是不太寻常,将军、倪局长,属下认为应该立即动手抓捕。”

    钱明奇不会这么快完成设伏任务,小野平一郎说道:“别急,再等一等,联络点已经被重重包围,周成斌一个人,插翅难飞。奇怪,如果确实是周成斌的同伙制造车祸示警,这个同伙是如何知道我们设伏围捕周成斌的?”

    联络点距离车祸现场不足百米,周成斌被惊动了,他冷静应对:点燃几份文件,把临街窗户内挂着的一个开张八折的广告牌翻了一个面,上面用另外一种字体写着同样的内容。

    眼看着车祸发生,包围联络点的浅野一键再也沉不住气了:决不能让近在咫尺的周成斌再度逃离!他持枪在手,命令自己下辖的宪兵:“动手抓捕!”

    谢威犹豫道:“浅野君,倪局长并没有发出动手的信号,擅自行动,即使成功,也会……”

    “一切有我担当!抓到周成斌,毙了我,我也认了!谢桑,我们分头从前后门冲进去!”

    谢威还想再劝,浅野一键已经一马当先向面包房冲去!宪兵跟随在后也冲了过去,谢威只得带着76号的特工随同行动。

    浅野一键冲到前门,对天连开两枪,喝道:“里面的人听着:马上缴枪投降!否则格杀勿论!”四名宪兵冲了过来,浅野一键命令道:“跟我来!”

    浅野一键踹开大门,率先冲进屋内!

    两名宪兵封锁住窗口,另外两名宪兵跟着浅野一键冲进房间。

    谢威等人只得同时行动,击破后门,冲进后院!

    天台上,小野平一郎怒道:“怎么回事?浅野一键居然擅自行动?!倪桑,你是怎么约束部下的?”

    倪新答道:“将军,必须马上行动!至于浅野一键,事后再追究他的责任!”

    “发出行动信号!”

    倪新对天连开三枪,命令参加围捕的所有行动人员抓捕周成斌!而后对小野平一郎说道:“将军,请您在此指挥,属下带人去现场。”

    小野平一郎答道:“去吧。”

    倪新命令何其莘等人:“跟我来!”见张占跟在身后,说道:“张占,你留在这里供将军差遣。”

    张占似是松了口气,答了一声“是。”

    面包房内,空无一人!

    浅野一键急了:“人哪?!”

    谢威说道:“浅野君,周成斌就在面包房,这肯定不会错!一定有密室或是密道……”

    “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周成斌给我挖出来!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一边说一遍亲自动手。

    擅自行动,目标周成斌下落不明!谢威心下忐忑:虽说是浅野一键的主谋,但他是日本人,自己这个军统叛将会不会被当做替罪羊?自从投靠了76号,不知为什么,他变得格外惜命。

    谢威拽开面包房的窗帘,见倪新带人赶过来,他马上出面紧走几步迎上前去:“倪局长,您可来了,属下该死,劝不住浅野君……”

    神色凝重的倪新无暇理睬,继续向面包房走去。

    浅野一键怒道:“谁让你拉开窗帘的?如果军统再有人来,从外面看到,岂不……倪局长,您来了,我正在搜捕……”

    倪新脸色一肃,一记耳光抽了过来!

    浅野一键被打的一个踉跄,几乎倒地。

    倪新为人一向温和,对76号的日本人更是优容,众人愣在当地不知所措。

    策划了半年的行动有可能毁于浅野一键的抗命蛮干,倪新怒道:“何处长,下了他的枪,押回76号:停职,关进禁闭室!等我腾出手来,再送他上军事法庭!”

    何其莘答道:“是,属下马上去办,浅野君,请执行命令,交出佩枪,跟我走!”

    浅野一键不甘心的说道:“倪局长,请您让我继续参与搜捕周成斌,事后那怕是杀了我……”

    倪新懒得搭理他,自顾对盛丰栋等人命令道:“天台上居高临下,看的很清楚,周成斌没有机会从地面上离开这栋房子,盛处长,所谓的车祸一定是为了向周成斌示警,他的同伙制造的,我已经命令钱队长在面包房周围五百米设立包围圈,你去增援,包围圈内凡有可疑,一律抓捕!”

    盛丰栋应了一句是,跑出面包房。倪新又道:“谢威,带人把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用水泼地面,查找密室!”

    何其莘板着脸说道:“浅野君,你别让我为难,来人,把他押回去!”

    浅野一键愤愤然交出了佩枪,两名宪兵押解他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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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失踪(上)

    面包房并不大,很快,密道入口找到了!倪新命令道:“尽量恢复面包房原来的摆设,蹲守的人撤回房间内。你们跟我来。”倪新并不知道周成斌已经安排示警,他也清楚出了这么大的车祸,如果有人来这里和周成斌联系不可能看不到,但是不能不做万一有所收获的准备。

    见倪新率先下了密道,命人押解浅野一键回76号后赶回来的何其莘劝道:“倪局长,您留在这里指挥,由属下带队搜捕周成斌吧?”

    倪新恍若未闻,何其莘只得对谢威说道:“你带人在这里留守,我跟随局长一起去。”

    密道很狭窄,仅容一人弯腰侧身通过。倪新边走边借着后面部下的手电观察:密道挖掘不久,很简陋,没有铺地砖,四壁渗着小水滴,从脚印和壁上的擦痕判断刚刚有人通过。

    何其莘说道:“倪局长,还是让我走在前头吧,周成斌凶悍狡猾,万一埋设的有爆炸物……”

    “放心吧,这条密道是周成斌自己要走的,事先不会埋设爆炸物。他从此处仓皇逃离后,也没有时间设伏。”

    密道并不长,只有五六十米,尽头却是地下污水通道!何其莘、川崎哲也面面相觑。

    倪新的心一下子凉了:上海密如蛛网的地下污水通道到处都是出口!他命令道:“川崎君,通知技术处毛处长马上赶过来,协助搜捕。而后去向将军汇报:请将军下令抓捕艾高文,并命令市警署参与追捕。”

    川崎哲也应了一句“是”,转身离开。

    倪新带人进入地下污水管线搜捕,每碰到一个出口,他就命令一名部下上到地面,要求当地警察协助追捕。

    五点半钟,天台上,小野平一郎先后接到了武顺、艾高文落网的报告。他命令道:“命令尤汉波、罗翔阳把人犯押回76号。这里没有必要留人了,回76号。张占,给安全房打电话,命万里浪局长也到76号,安全房里的其他人也都撤了吧。”

    76号大门口,尤汉波和罗翔阳押解着武顺和艾高文也赶回来了,小野平一郎对迎上前的李学惠命令道:“先把人犯押到牢房里,等一等倪局长的消息,再决定何时开始审讯。”

    李学惠答道:“是,属下马上去办。将军,浅野君被关进禁闭室后,一再要求面见将军。”

    提起浅野一键,小野平一郎气不打一处来:“禁闭室?把那个该死的东西给我关到牢房去!”李学惠吓了一跳,赶紧答道:“是。”

    倪新的办公室内,刘威平陪着万里浪觐见:“将军,张克清和影佐将军的部下都撤离了。”

    “你去协助李学惠布置审讯,万局长留一下。”

    万里浪说道:“听说周成斌下落不明……”

    “搜捕还在进行中,万桑,你写一份《情况简报》,上报冈村将军。”

    万里浪很识趣的答道:“是,如果周成斌再次潜逃,政保总部上海分局虽是由倪局长负责,作为直属长官,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当然,倪局长精明干练,追捕周成斌到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到那个时候,我也能分一份功劳。”

    走出距联络点两公里之外,倪新身边只剩下何其莘和一名特工,何其莘说道:“倪局长,估算时间,毛骏他们也应该寻踪进入地下管线了,天气冷了,流浪汉们经常出入地下管道,仅凭出入口是否有人近期出入的痕迹很难判断,是不是等一等其他的人赶上来再继续搜捕?”

    虽是心有不甘,倪新也只得答道:“这里早就出了钱队长设立的包围圈的范畴,没想到再次让周成斌……”

    何其莘插话道:“倪局长,后面有人来了。”

    倪新闪身隐蔽,命令道:“打信号,和他们联系。”

    何其莘用手电筒发出一长两短的信号,对方回应了一长一短的信号。何其莘说道:“局长,是自己人——毛处长,你来了。”

    毛骏带着四名特工跑了几步,报告道:“倪局长,属下听说您亲自带队搜捕,不放心,赶过来看看。”

    “有何发现?”

    毛骏答道:“经初步勘察:密道是在一周前挖掘的。局长,我临来的时候试着去机要室调阅,恰好存有附近的地下污水管线示意图,你请看——”

    借着何其莘和毛骏手持的两个军用电筒的光线,倪新一边仔细看着地图,一边说道:“再往前三百米,就不能通行了,周成斌会不会早就逃到地面上了?”

    何其莘答道:“周成斌并不知道钱队长设下的包围圈只在他落脚的面包店外不足一公里外,他应该是逃得越远越好,现在差五分六点,天色尚未全黑,属下认为周成斌应该还在地下管线内。”

    倪新苦笑着摇头道:“这条密道的入口并不难找到,我们一定会下密道搜捕,这一点周成斌不可能想不到,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天还没黑,他应该是在某个竖井冒险上地面了……只有三百米了,尽人事听天命吧,继续向前搜索。”

    何其莘正要收起地图,毛骏突然说道:“等一等,何处长,这里,请你照这里。”

    倪局长一喜,难道毛骏有收获?他说道:“毛处长,别急,把电筒给我,你发现什么了?”

    倪新接过电筒,按着毛骏手指的位置照去,毛骏说道:“你看这里,从图上看比较宽,我来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感觉……也许这里被隔出了一个密室……属下只顾赶路,一路上没有打开地图对照。”

    密室?以倪新对周成斌的了解,狡兔三窟,这种可能性很大!他命令道:“毛处长,你上到地面上,组织人手增援。何处长,换用最低档的光线,前面带路!”

    何其莘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倪局长,你我身边只有五个人,毛处长的四名手下又都是技术人员,您是不是等……”

    “天色马上就全黑了,来不及了,周成斌随时有可能逃到地面上,执行命令!”

    周成斌藏身之地正是刘泽之曾养伤的那间密室,他看了看夜光手表:六点一刻了。他在密室中侧耳倾听:先后有两批人通过地下污水通道,如果所料不差,都应该是76号的人,第一批人是参与现场搜捕的,第二批应该是后来增援的人手。这些人找到密道入口后追了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艾高文奉命前去和张占接头的妓寮打前站,他是安全的吗?周成斌顾不得多想,持枪走出密室。

    借着微弱的手电筒的光亮,何其莘带领一名情报处的手下跌跌撞撞的跑在最前面,倪新紧跟其后,四名技术人打着另外一个手电筒断后。

    周成斌走出密室,刚行进了十来米,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微弱的灯光,敌人去而复返,一定是有所发现!返回密室等于束手就擒,退回面包房也是死路一条,以他对倪新的了解,那里不可能没有人留守。

    向后退却,二百米之外才有一个通往地面的竖井,这个时候,不能使用手电筒,否则等于告诉敌人自己的位置,没有照明设备的自己绝跑不过来人;向前走只需二十来米就有一个竖井,地面上是一家热闹的出售小吃、日用杂货的夜市,也是原本决定借以逃离的地方。看前方灯光的位置,距离这里还有一百来米。

    几乎是一刹那,周成斌打定主意,在黑暗中摸索着朝着灯光的方向跑去!

    周成斌跑到竖井下方,纵身跳上一根铁管,推开竖井上方的井盖,想跃出地面,脚下一打滑,几乎失足,他一把扒住井盖!就这么一个闪失,铁质井盖发出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地下管道内,却格外清晰。

    五六十米外的何其莘循声望去,喝道:“那边有人!倪局长——”

    倪新抬手就是一枪!命令道:“打开强光,开枪击毙!”

    何其莘手里的枪也响了!

    倪新一边狂奔一边连开两枪!在两个军用手电筒的强光的照射下,一条黑影纵身跃出竖井!

    倪新等人追到竖井,井盖被盖上了,倪新命令道:“上地面!”

    慑于周成斌军统第一杀手的威名,何其莘挡在倪新前面说道:“倪局长,先把井盖打开,当心周成斌使用手雷!”

    对周成斌同样忌惮颇深的倪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散开隐蔽,何其莘一咬牙亲自翻身上了铁管,拼尽全力猛的推开井盖,迅速跃下隐蔽。

    上面毫无动静,何其莘命令跟在身边的唯一的一名情报处下属率先攀爬,上了地面。

    众人随后跟上,只见夜市人头攒动,有好些路人驻足围观,周成斌不见踪影!

    倪新等人先后出了竖井,何其莘说道:“倪局长,这里有血迹。”

    倪新俯身用手擦拭,说道:“刚留下的,周成斌受伤了,伤的还不轻!”他命令四名技术人员:“你们四个两人一组,堵住夜市两头出入口,有人硬闯,先行劝阻。”又对何其莘说道:“何处长,你们两个开始搜查,发现可疑情况,鸣枪示警!”

    “是。”众人答应着分头行动。围观的人群见这些人都有枪,凶神恶煞一般,赶紧四散离开。

    倪新很奇怪:唯一的那一滩血迹面积不小,可是四周却再也没有任何血迹,难道周成斌上车了?或者躲在夜市的某个地方?这个夜市是条步行街,禁止机动车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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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失踪(下)

    夜市虽然热闹却并不大,何其莘搜了一圈毫无所获,回到竖井上方,只见倪新耐着性子挨个讯问附近的摊贩:“你是否看见在我们之前,有一个人从这里出来?”

    摊主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清楚,没看到。”

    倪新又问隔壁的另外一个摊主:“老板,你是否看见在我们之前,有一个人……”

    没等倪新说完,那人连连摆手:“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夜市出入口已经开始有了喧嚣声。

    这时,毛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倪局长,属下联系上钱队长了,他命令一部分人下了地下管道,带了另外一部分人分乘三辆汽车赶来了。”

    钱明奇很快也赶来了,倪新命令道:“钱队长,看见夜市出口马路对面那家饭店了吗?你命令两名部下临时征用。”又指着周围几家摊贩:“把这几个人带过去,我要审问。”

    钱明奇答道:“是。”

    倪新言辞温和,举止文雅,和他打过交道的几名摊贩并不害怕,纷纷抗议:“你们是谁?凭什么把我们带走?”

    “就是,我们是交了摊位费的,生意做不成算谁的?”

    “我是不去,我都说过了:什么也没看见。”

    钱明奇脸一板,冲着叫的最凶的摊主脚下连开两枪!子弹打在柏油路上,火花四溅!怒道:“就凭这个,行不行?76号问话,谁敢不配合,一律格杀!”

    原来是76号!众人都吓坏了,哑然失色,老老实实的跟着钱明奇向饭店走去。

    倪新又道:“毛处长,派个人去地下管道把所有的人都叫上来,你带队勘察现场,继续搜查夜市,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得出入夜市。”

    走进饭店,倪新拿起电话:“我是倪新,思文,将军在吗?”

    “将军在76号你的办公室,命我带着特工队过去协防。”

    倪新答道:“给你一个地址,抓捕甘敏,而后交给将军处置。”周成斌潜逃,留着甘敏这条线没有用了。

    “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放下电话,钱明奇在包间里摆好一套桌椅,请倪新就坐,自己侍立一旁,命部下押进来一名摊主。

    倪新问道:“说说当时的情况,竖井里在我们之前上来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那名摊主答道:“好像是有个人上来,然后来了一辆三轮,我忙着做生意,等我再抬头,人就不见了。长官,你一定要相信我。”

    “三轮车夫长什么样子?三轮车有何特征?”

    “长官,我是真不知道。”

    “你以前见过这辆三轮在此出入吗?”

    “回长官的话:没印象了。”

    “钱队长,先把他带出去。再叫一个人进来。”

    有一名摊主被带进来,隔开包间和大厅的板壁只有一人多高,他听到了相邻摊主的说法,主动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挺高的,对了,他受了伤,直流血,我吓坏了。一个三轮,上面没有乘客,车夫和他说了句什么,把那人扶上三轮,就走了。”

    倪新又道:“说说三轮车和车夫的情况。”

    “就是最常见的三轮车,车夫?也是一般的车夫,穿着号坎。”

    又问了几名摊主,说辞大同小异。倪新暗道:从现场遗留的血迹判断周成斌受了重伤,血迹的范围却只有一平米左右,可见周成斌马上就上了三轮。这辆三轮车是从哪里来的?是军统提前安排接应的吗?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周成斌早就会从竖井中出来,而不用等天全黑后才出去,便于脱身。如果只是路过的一般的车夫,见了浑身是血的周成斌,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他上车?

    倪新半响没有发话,被讯问的那名摊主站在倪新面前,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会如何处置自己,忍不住双腿打颤,结结巴巴的说道:“长官,我看到的都说了,就是一个人,大高个,那个车夫下车,半扶半抱的,然后就走了。”

    “这么说是车夫主动让那个人上的车?”

    摊主想了一下,答道:“是的。”

    倪新命令道:“钱队长,把人都放了吧。”

    “是。”

    几名摊主如蒙大赦,千恩万谢的走了。

    毛骏走进来汇报道:“倪局长,属下搜查了周成斌藏身的密室,应该是半年前修建的,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何其莘也来报告:“属下仔细搜查了整个夜市,没发现可疑的人,夜市太乱,也没有人记得住那辆三轮的车号。”

    倪新只得命令道:“钱队长,你带着行动队的人在周围布控,有发现立即向我汇报。何处长、毛处长,带队回76号。”

    回到76号,停车场内,于思文押解着甘敏先到一步。于思文迎上前兴奋的说道:“倪局长,人抓来了,还有一部电台,此人持枪拒捕,打伤了我的一名手下,身手不错,是条大鱼!”

    倪新苦笑道:“大鱼?他充其量是个小虾米,真正的大鱼在我眼皮子底下跑了!”

    “谁啊?”

    “周成斌。”

    于思文一愣,忍不住抱怨道:“周成斌?你找到他了?怎么又让他跑了?76号是干什么吃的?我是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出马……”见倪新脸色有异,于思文适时住口,解释道:“倪新,我是说,周成斌确实很难对付,如果我提前知道,也许可以帮上你……你别介意。”

    倪新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于思文的肩膀:“你我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你说得对,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来人,把人犯押到牢房,派人去把谢威找回来。思文,你我去觐见将军吧。”

    听完倪新的汇报,小野平一郎叹道:“再一次功亏一篑……倪桑,等谢威回来,马上开始审讯。”

    当天晚上七点半钟,军统根据地内,孙栋盛和冯根生正在商议工作:“等张副局长从廖涛和部回来,请他立即向周局长申请一批经费,第三纵队扩编到了七百余人,给养跟不上啊。”

    “经费是当务之急,可是周局长能有什么办法——进来!”

    小孔送来了一份电文,孙栋盛看完,眉头紧蹙:“葛佳鹏发来的,老冯,你也看看吧。”

    “老葛冒险示警?还说他命林世荣冒险装作路过面包房,看到了周局长留下的示警标志,看来的确是出事了,刚启用的联络站,怎么就出事了?”

    “我也不清楚,必须马上向张副局长汇报。”

    冯根生点头道:“我这就去给张副局长发报。栋盛,需要同时向局本部汇报吗?”

    “你我、葛佳鹏都没有越级联系的权力,按照纪律:确定周局长出了事,葛佳鹏自动替补负责管理上海分局潜伏特工;确定张副局长出了事,我自动接替领导第三纵队,你负责根据地的工作。而后你我、葛佳鹏才可以和局本部直接联系。”

    “葛佳鹏转移了吗?”

    “那是当然,他发完这封电报就和林世荣转移了。现在的问题是有一个刚组建的直属周局长领导的行动组,三名成员全是刚从重庆调来的资深行动特工,除了周局长,只有艾高文可以和他们联系。”

    冯根生很担心地问道:“那怎么办?张副局长知情吗?”

    “不清楚,老冯,你马上向张副局长发电,汇报情况。”

    冯根生点头离开,很快去而复返:“栋盛,电讯室接到了一份必须由你亲自破译的急电。”

    孙栋盛拿出片刻不离身的密码本,破译后他的脸色更加凝重:“老冯,事态紧急,有件事我私自决定让你知情:这份密电是廖涛和部三营营长李奕发来的——他是军统的人,代号军刀——张副局长在团部和廖涛和商议反正一事,泄密了,被影佐祯昭派驻在团里的工作组发现,双方火并。”

    冯根生吃了一惊:“什么工作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苏东然部反正后,影佐祯昭去常德之前,向汪伪政府下辖的和平救**每个团派驻了一个工作组,大概有百余个,本想着这些人大多不是职业特工,临时抱佛脚罢了,谁知……”

    “火并的结果如何?”

    “这些工作组不过五六个人,如果廖涛和两不相帮,张副局长带着乔文荣、崔峰、陈铭等人自然不会连这几个人都收拾不了……”

    “你的意思是廖涛和……也对,他到底还没有反正,张副局长怎么样了?”

    孙栋盛忧心忡忡:“目前情况不明,李奕只是个营长,团部的事,他也必须设法打听才能知情。张副局长带到廖涛和部的一名部下——廖康和,是廖涛和的胞弟……四十七师七十九团,和军统交过手,周局长差点死在廖涛和手里。”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不顾忌胞弟的性命吧?”

    “不好说,如果廖涛和不交出张副局长一行人,我担心日本人很快会命令其他部队向七十九团靠拢,命廖涛和等军官前往南京接受讯问。”

    冯根生说道:“就算廖涛和不顾及胞弟的性命,他把张副局长交给日本人,军统能放过他吗?别忘了他的女儿可还在重庆。老孙,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件事反而会逼的廖涛和荣提前起事?”

    “可能性不大,提前起事谈何容易?接应的部队还没有到位,团里忠于日本人的军官是否都被控制起来了?胞弟、女儿?对某些人而言,这些都可以弃之不顾……何况廖涛和真的交出张副局长向日本人输诚,以求自保,军统还能把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么着?”

    “是啊,如果廖康和和张副局长一起死在日本人手里,说起来这个孩子是廖康和的养女,也算是烈士遗孤……老孙,那你说该怎么办?”

    孙栋盛叹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们在淞沪日伪机关有个能接触到机密的卧底就好了,刘泽之暴露,损失太大了……再等一等吧,最起码要等到军刀李奕传来的进一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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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诡计

    与此同时,正要主持审讯的小野平一郎接到了淞沪占领军司令部的电话,他叫来了于思文:“于桑,军统策反四十七师七十九团廖涛和部,被影佐将军派驻的工作组侦破,由于影佐将军远在常德,冈村将军命令我参与行动,你连夜赶往廖涛和部,把张弛等人押解回来。你去市警署借用囚车,我已经命令南京情报站的郑敏赶往七十九团驻地协助你押运。记住:途中张弛胆敢潜逃,或是有人营救,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击毙张弛等人!”

    于思文很兴奋:“张弛?他也有今天!太好了,属下马上出发。将军,廖涛和靠得住吗?属下提议马上派部队接管他的防地。”

    “其他的事冈村将军已经做了安排,你只需把张弛押回上海即可。”

    “是,属下这就出发。”张弛落网,但愿审讯后能成功抓捕周成斌,军统上海分局全军覆灭,就在眼前。于思文兴冲冲的走了。

    刘威平进来报告:“将军,谢威回来了,倪局长命我向您请示:审讯何时开始?”

    “走吧,去审讯室。”

    走廊里,从禁闭室转移到牢房关押的浅野一键看到小野平一郎走过来,隔着铁门上的监视窗喊道:“将军,小野将军,属下错了,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小野平一郎头也没回的径直走远,审讯室门口,倪新迎出来和小野平一郎商议道:“将军,从武顺那里搜出了电台,他之前应该是刘泽之的助手之一,艾高文和周成斌同时出现在面包店,我推测他是周成斌的主要助手,武顺的上线,而武顺知道的不会太多,所以审讯的重点应该放在艾高文身上。属下有个提议……”

    小野平一郎思忖片刻,点头道:“你的判断是对的,就按你说的办。”

    二人进了一间被一人多高的木板隔开成两间的刑讯室,倪新命令道:“把艾高文押上来!”

    九点整,抓捕时曾有过激烈反抗的艾高文左臂包扎着,一瘸一拐的被押了上来,倪新冷笑道:“艾先生,军统局少校特工,周成斌的助手之一,还有一个身份:军统稽查处秘密稽查员。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吧?”

    艾高文吃了一惊,没有说话。

    倪新又道:“有一个故人,你一定想见一见,来人,请谢副处长。”

    一身高档西服的谢威走进刑讯室,艾高文愣住了:谢威?这怎么可能?他不由的问道:“你没死?谢副处长?你投靠了76号?你怎么可以这样?!出卖战友,认贼作父!”

    谢威内惭神明,局促不安,却回头无路,只得按照倪新的吩咐,装作无力的辩解道:“我……我也不想的,电椅,我实在是……老艾,你也别固执了,自讨苦吃,他们没人性的……”

    倪新似是很不高兴,提高了声音说道:“谢威!注意你的言行!你下去吧。”

    谢威转身离去,倪新又道:“出卖战友,认贼作父?说得好!谢副处长出卖你是认贼作父,你出卖周成斌、甘敏、武顺,又是什么?”

    出卖周成斌?艾高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悚的看着倪新……无力的辩解:“你血口喷人……”

    隔壁的审讯室传来何其莘的声音:“武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到底说不说?”

    被绑在老虎凳上的武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畜生!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好,有种!继续用刑,再垫两块砖!”

    艾高文明白了:半年前公开处决谢威,就是一个骗局!倪新耐心的和他周旋了半年之久,终于通过那则《寻人启事》找到了甘敏,而后跟踪他,抓捕了武顺……周成斌哪?面包房的联络站一定已经暴露了,上海分局的灵魂周成斌怎么样了?

    眼见艾高文面如死灰,倪新好整以暇的点着了一根烟,起身对小野平一郎说道:“将军,属下,属下过去看看。”

    “去吧。”

    小野平一郎也不催促,自顾品茶。

    钱明奇按照事先的安排走进来报告:“属下奉命审讯甘敏,他说愿意招供,不过提了个要求:想和您谈谈。”

    小野平一郎似是松了口气,放下茶杯答道:“还算是识时务,钱桑,带我过去看看。”

    刑讯室内只剩下四名打手和奉命记录的张占,昏黄的灯光下,艾高文的脸色阴晴不定。

    张占点了根烟,对几名打手说道:“来一根?”

    刑讯不仅对受审的人是鬼门关,对参与审问的人而言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其中的两名烟瘾较大的打手顺势拿起记录桌上的烟盒,各自点了一根。

    隔壁房间里武顺极力压抑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张占抽了两口烟,似是立功心切,实则很隐晦的说了一句:“姓艾的,76号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奉劝你尽早招供,否则等到你的同伙招供了,你就被动了!”

    张占提醒艾高文:所谓的甘敏招供不过是倪新设的一个局。并不知道张占身份、心乱如麻的艾高明却没有听出来。张占很失望,却不敢再说。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何其莘的声音再次传来:“滋味怎么样?需要我再弄折你另外一条腿吗——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倪局长,人犯昏过去了。”

    “用冰水泼醒他,继续刑讯。甘敏虽然已经招供,武顺是之前军统奸细刘泽之的助手之一,和甘敏不是一条线的,所以一定要设法得到他的口供。”

    艾高文的脸色更加苍白:刘泽之身份暴露后,对上海分局的几名组长而言,有关的一切不再是秘密,他也听说过一些,武顺在根据地待过一段时间,和艾高明也见过两面。

    片刻,武顺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做梦了……从我身上,你任何东西,都,都得不到!”

    倪新命令道:“来人,换用‘凤凰单展翅’。”

    “等一等——”来过艾高文所在的刑讯室的钱明奇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声音很低,听不清楚,似是俯在倪新耳边。

    倪新的声音随后传来,他似乎有些失态:“什么?周成斌愿意合作?!太好了……”随即倪新的声音变得很低,过了一会,又听倪新说道:“来人,请彭军医过来。你们几个,准备电椅。”

    彭军医很快到来,倪新命令道:“电椅经过最新的改进,也不知效果如何?你不是两次要求进行**实验吗?这个人没有价值了,我把他交给你,你做好此人承受电刑时各项生理指标的测试和记录。”

    “是。”

    “何处长,我们走吧。”

    军统上海分局周成斌、张弛、刘泽之都曾被76号使用过电刑,艾高明当然知道76号的电椅之残酷,也知道使用最高电源后,人犯有一半的可能当场死亡。周成斌真的被捕了?很可能,面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逃出重围?艾高文彻底绝望了。

    何其莘进来坐在主审的位置上,拿起桌上几张资料翻看。隔壁传来受刑的人被堵住嘴,剧烈挣扎发出的呜呜声。片刻,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传来,彭军医报着数据:“记录:高压一百八,低压一百三,人犯眼珠吐出、七窍出血、肤色青紫……继续用刑。”

    五分钟后,打手报告道:“彭军医,人犯好像不行了……”

    “关上电源。记录:在使用最高电源四分三十八秒后,心电图表明人犯心脏停止跳动,唉,没有任何改进……算了,命法医解剖,写一份报告交给我汇总后向倪局长汇报。”

    彭军医走出房间,在他身后,是一家录音机,老虎凳上是被捆绑着四肢,堵着嘴的武顺,不甘心的挣扎着,虽然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知道76号一定利用他设下了诡计。

    彭军医走到艾高明所在的刑讯室的门口,问道:“何处长,倪局长去了哪里?”

    何其莘抬头答道:“倪局长去亲审周成斌了,在最尽头那间审讯室,你最好不要去打扰。对了,老彭,你暂时别离开办公楼,周成斌被捕了,电椅的调试不能拖延。”

    “还要对周成斌使用电刑啊?我可一点把握都没有,刚才那个人之前受了很严重的刑讯伤,很快就死了,我和以前一样,还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还有能进行**实验的人犯吗?”

    何其莘盯着艾高文,一字一顿的说道:“也——许——有。”

    他的声音不高,艾高文却被吓得浑身一颤,抬头看着何其莘,终于,他艰难的开口:“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张占心中一寒,他强行压抑住感情,佯装也很兴奋。

    监听室内,小野平一郎和倪新相视而笑:成功了!

    先易后难,何其莘按照倪新事先拟好的顺序问道:“你是不是周成斌的助手?”

    “是的。”

    “周成斌不在上海的时候,是谁负责领导上海分局的潜伏特工?”

    “我来上海后,就是葛佳鹏。”

    “艾先生,你是周成斌的助手,他直接领导的,除了你、武顺的电台,还有谁?”

    “……”

    何其莘冷笑道:“别考验我的耐心,同样的问题我没兴趣再问第二遍!”

    终于,艾高文说道:“有一个行动组……在之前的法租界贝当路,一家唱片店……归周成斌直接领导,除了他,只有我有权联系,张弛也不知情……”

    倪新腾地起身:“将军,属下亲自带队抓捕,但愿救走周成斌的就是这个行动组!”

    “你去吧——倪新,注意安全。”

    倪新笑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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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重整戎装(上)

    十一月十七日凌晨三点,孙栋盛从电报室回来,坐立不安的冯根生迎上前去问道:“老孙,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消息,葛佳鹏回电了,说他无法联系上周局长亲自掌握的那个行动组,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通知其他行动组暂时转移,三天后听候进一步的指示。李奕那里没有任何消息,张副局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冯根生说道:“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向局本部汇报。”

    孙栋盛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

    凌晨四点,值班的韩秘书匆匆赶到渝园叫醒了毛人凤:“毛先生,上海分局孙栋盛和冯根生联名发来的急电:周成斌失踪,张弛策反失败,下落不明。详细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说是正在设法和军刀李奕联系。”

    毛人凤的心咯噔一下,睡意全无,接过电报,说道:“甘敏的电台和上海分局互不从属,命令电讯处密电组紧急和他联络。来人——”侍卫应声而入:“备车,回局本部。”

    四点整,韩秘书来到办公室:“毛先生,密电组正在持续呼叫甘敏,目前还没有回应。”

    “刘泽之在哪里?让他马上来见我。”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同一时间,彻夜未眠的倪新带队回到76号来见小野平一郎:“将军,贝当路的军统联络站被摧毁,那里的四名军统匪类身手不错,拼命顽抗,枪战中一名被击毙,两名受伤,伤势都很严重,属下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可惜的是我方参与行动的特工一死四伤,更可惜的是没有发现周成斌的踪迹。”

    见倪新的右手腕包扎着,小野平一郎关切的问道:“你的手腕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谢谢将军关怀,没事,近身肉搏的时候受了点轻伤,腕骨骨裂。”

    “那也不能大意,去拍张片子,打个封闭。以后不必亲身犯险。”

    “是,我一会就去。将军,您审问艾高文、武顺、甘敏,可还有收获?”

    小野平一郎:“武顺抵死不招,何其莘正在审问甘敏,还没有收获。我亲自继续提审艾高文,谢威也在场,艾高文没有再说出其他有价值的情报,不过他说曾奉命去过邵东书在上海的公寓,也许冤枉了邵东书?这件事放一放吧,过两天再说。”

    “邵东书目前在提篮桥监狱服刑,您说得对,要先定下来如何处置,再提审邵东书不迟。将军,您说艾高文是有所保留?还是就知道怎么多?”

    “我们抓捕的军统匪类也不算少了,艾高文是其中最好对付的一个,虽说是你设计诱供,此人的节操——”小野平一郎不屑的摇头:“我实在是不敢恭维,我想他应该是就知道这么多,他招供说刚担任周成斌的助手,此次行动假如推迟一段时间,收获就大了……当然,这也不是提前能预知的事。”

    倪新陪笑道:“这可难了,抵死不招的,将军头疼;轻易就招供的,您又看不上。”

    小野平一郎也笑了,问道:“当然还是希望多几个艾高文这样的人。倪桑,有周成斌的的下落吗?”

    “暂时没有,属下抓捕贝当路唱片店里的四名军统行动人员时,他们明显是仓促应战,如果周成斌是他们救走的,第一不会不转移,其次也不会毫无防备。”

    “你说得对,周成斌到底去了哪里?”

    倪新答道:“属下也觉得匪夷所思:按照留在现场的血迹推测周成斌伤势不轻,我带人上到地面也就用了三分来钟,这么短的时间,周成斌怎么就无影无踪了?将军,属下建议马上提审我刚抓捕的那名没有受伤的军统行动人员,即使找不到周成斌,也许会有别的收获。”

    小野平一郎信心缺缺,叹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周成斌策反苏东然部后,调整了上海分局的人事安排。这个行动组直属他领导,本来就不会和其他人,包括张弛在内联系,时间长了,也许会知道一些情报,现在……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传令下去,一刻钟后我亲自审讯。倪新啊,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进来!”

    川崎哲也进来报告:“将军、倪局长,于队长发来急电:他已经抵达廖涛和部,廖涛和团长说他手下的三营营长李奕突袭团部,劫走了张弛。于队长赶到的时候廖团长亲自带团部警卫连追击,于队长已经把七十九团其他在团部的军官暂时控制起来了。”

    什么?小野平一郎大吃一惊,接过电报,命令道:“倪桑,我马上要赶去司令部向冈村将军汇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将军,我送您。”

    倪新拉开房门,随侍小野平一郎向停车场走去,边走边道:“将军,属下有种感觉:张弛被劫走,廖涛和真的不知情吗?会不会是廖涛和伙同张弛设下的一个局?事出突然,韩德勤部接应的部队没有到位,廖涛和不敢仓促起事,又不愿把张弛等人交给于思文,所以……”

    “有这种可能,如果廖涛和以追捕为名一去不返……廖涛和的父母,还有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几天前被‘请’到了南京……倪桑,这半年来谢威藏身的在镇江的小院,都有谁知道?”

    “除了属下和谢威,只有奉命去接谢威的盛丰栋。那里有我派的四名‘照料’谢威起居的特工,还没有来得及撤回。那里距离南京只有七十多公里,您的意思是想‘请’廖涛和的家眷在那里暂住?”

    “是的,你去找盛丰栋,命他去司令部见我。”

    “是,属下这就安排。”

    凌晨五点,重庆叶君远的办公室,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四个人正在鏖战。叶君远叹道:“今天可是输惨了,泽之,在上海和你打过牌,那一次可是我以一赢三。”

    刘泽之笑道:“那是倪新让我们几个哄着你玩!门前清都不敢胡牌。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有一年的时间,以教英国人打麻将挣学费。”

    巩组长奇道:“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倪新,就是那个76号的当家人?老叶怎么还和他玩过牌?”

    叶君远解释道:“我落入76号手中,倪新想诱降我。陪我玩牌的三个人,倪新还罢了,你和丁林杰,都是军统的叛将。那个时候我恨死了你们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自己人,对了,丁林杰是怎么死的?方便说吗?”

    刘泽之感慨道:“是我一时不慎露出了破绽,丁林杰怕孤证不能致我于死地,继续寻找证据,他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件事,大义灭亲……这样的母亲,我实在是愧对她,我这个人,命犯孤煞……”

    巩肃和怕引发刘泽之的隐痛,赶紧换了个话题:“打完这把,十二圈就结束了,还玩吗?”

    陈劲松答道:“我也是输家,明天轮休,再玩四圈,这个时候我们四个出去,太惹人注目了。”

    刘泽之点头道:“好,再玩四圈就有人来上班了。老叶、老巩,我明天轮休,散了局我和劲松开他的车去温泉,你们去不去?”

    “明天我们都不休息——谁啊?”敲门声响起,四人都是一愣:这个时候谁来了?办公室聚赌,说起来可不好听,为这事被关几天禁闭,或是受个处分,丢人可就丢大发了!叶君远起身应门,其他三人七手八脚的收拾。

    “是我,老韩。叶主任,你见到刘泽之了吗?听门卫说他晚上八点来找过你,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叶君远打开门,笑道:“刘秘书啊,他在我这里,我们商量点事……那什么,泽之,有人找你……”

    韩秘书走进来,一看眼前的情景,当即明白。刘泽之笑道:“老韩,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韩秘书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找你可真不容易,好几个人找遍了你可能去的地方,我还打电话追到温泉,说是你定了今天的房,谁想到你在这——商议公事,还恰好是四个人。”

    刘泽之笑笑没搭话。老韩又道:“毛先生找你,赶紧走吧。”

    刘泽之一边走一边问道:“毛先生昨天下班不是回渝园了吗?出什么事了?”

    “上海分局出大事了……”

    陈劲松和叶君远隐约听见了这句话,脸色均是一变。

    来到办公室,毛人凤说道:“韩秘书,戴老板的车来了,你去汇报。泽之,上海分局孙栋盛和冯根生联名发来急电,你看看吧。”

    看完电报,刘泽之忧心忡忡:“同时失踪?一定是出了大事。毛先生,张占被启用了吗?”

    “十来天前,周成斌提出过启用的申请,我命令他便宜行事。”

    “也就是说周成斌离奇失踪后,和张占无法联系,而高瑞,没有电台,她会不会设法和根据地取得联系?”

    毛人凤答道:“你的思路是对的,必须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好应对。周成斌汇报过高瑞的身份,不过是倪新家中的一个佣人,她能知情吗?侥幸得到情报,能有机会送到根据地吗?”

    “是啊,难度太大了。毛先生,能不能启用稽查处所属的那部电台?”

    “一直在呼叫,没有回应。”

    刘泽之一筹莫展。

    毛人凤又道:“五天前戴老板刚交给上海分局一项任务:飞鹰计划。现在看来……”

    听完毛人凤的介绍,刘泽之答道:“恕属下直言:目前的上海分局,属下是说失去了周成斌和张弛的上海分局,根本没有能力执行‘飞鹰计划’。”

    “唉,你说的不错,上海分局执行的对汪伪集团下辖的和平救**的策反计划,不能停下来……”

    韩秘书进来报告:“毛先生,甘敏那里还是没有回应。戴老板命您马上去见他。”

    “我这就去,泽之,你在这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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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重整戎装(下)

    外间秘书室内,刘泽之拿着那份电报发呆。实在是放心不下的陈劲松找了个由头求见毛人凤,刘泽之说道:“毛先生不在,你等一会吧。”

    房间内还有另外两名秘书,陈劲松说道:“你放在我车上的东西还要不要了?”

    刘泽之会意,答道:“你陪我去取。老韩,我去去就来。”

    停车场内,陈劲松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君远也溜达过来,刘泽之答道:“孙栋盛和冯根生联名发来电报:周成斌和张弛同时失踪……”

    陈劲松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失踪?不是被捕?周成斌那个人的责任心,你我都是知道的,但有一线可能……唉,该死的古华,如果不是他,你不会暴露,上海分局就不会如此被动……”

    叶君远忍不住插话:“泽之,你还知道些什么?方不方便说?”

    “只有这么一份电报……我怀疑是稽查处的秘密稽查员那里出了事……算了,还是不说了,我必须马上回去。”

    陈劲松又道:“等一等,毛先生这么急找你,会不会有意派你潜回上海?”

    叶君远附和道:“有这种可能,泽之,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刘林、刘无……实在是没有再让你冒险的道理,可是上海南京是我们和日本人情报战的主战场……”

    刘泽之答道:“我这条命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只怕力不能及,毕竟和周成斌、张弛相比,我差的太远……我先回去了。”

    陈劲松说道:“你去吧——泽之,如果真的派你回上海,临行前一定要和我说一声。”

    已经走开几步的刘泽之回头一笑,笑容里尽是沧桑:“我尽量,也许这一去就是永别,总要再见一面。”

    目送刘泽之走远,叶君远心下凄然,说道:“劲松,你我能做点什么?”

    陈劲松叹道:“我成了废人,令高足葛佳鹏在上海,你去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回到办公室,刘泽之问道:“有进一步的消息吗?”

    韩秘书递过来一份电文:“刚收到的。甘敏那里还是没有回应,刘秘书,还需要继续呼叫吗?”

    刘泽之接过密电答道:“听毛先生的吧。”

    密电还是孙栋盛和冯根生联名发来的,筱电:军刀李奕助手发来密电:李奕失踪,日军淞沪占领军司令部派遣部队接管七十九团,所有军官均被要求去师部整训。

    刘泽之的心降到了冰点:李奕的助手应该也是七十九团的军官之一,集中整训后,也没有办法再和外界联系。何况集中整训就是甄别,李奕暴露了吗?如果暴露,作为他的助手,能逃得过甄别吗?

    上午七点,侍卫来找刘泽之:“刘秘书,戴老板命你去见他。”

    刘泽之赶紧整装跟着侍卫前去,进了办公室,立正行礼:“戴老板、毛先生,属下刘泽之觐见长官。”

    戴笠温颜说道:“泽之,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这是戴笠第一次直接叫刘泽之的名字,刘泽之答道:“毛先生对属下说过了。”

    “虽说上海分局之前数次全军覆灭,不过那个时候还有你在76号,目前的上海分局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这个重担要落在你身上了。从现在起,你的军衔晋升为上校,我派遣你作为特派员立即潜往上海。周成斌失踪,在找到他之前,上海分局由你全权负责。临危受命,责任重大,望你全力以赴。”

    刘泽之有些为难的看了毛人凤一眼,没有回答。

    戴笠笑道:“齐五,看样子你不发话,泽之未必肯奉命。”

    毛人凤沉下脸训道:“不识大体!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戴老板的话在军统就是必须执行的命令,对你对我,同样如此。”

    “是,请戴老板放心,属下虽然驽钝,一定竭尽全力,为国效命。”

    戴笠叮嘱道:“上海分局,不对,应该是军统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策反汪伪集团下辖的和平救**,双方力量此消彼长,这关系到下一步战局的走向。在所有的外勤站点中,上海分局承担的策反任务是最重要的。何况还有飞鹰计划,也必须执行,这是校长的面命,军统责无旁贷。”

    刘泽之鼓足勇气说道:“戴老板您说得对,南京是汪伪集团的老巢,他们的主要武装力量也集中在淞沪一带。至于飞鹰计划……恕属下直言,能不能延后?那毕竟是战后的事情。”

    戴笠格外体恤,答道:“也好,飞鹰计划暂时延后。”

    “是,谢谢老板体谅。”

    “齐五,具体的事情由你来安排。”

    回到办公室,毛人凤叫来韩秘书吩咐了几句,而后说道:“泽之,我只有两个要求:上海分局不能从此一蹶不振;策反工作不能停下来。”

    刘泽之答道:“是,属下明白。”

    “想带什么人去上海?”

    “请毛先生把巩肃和组长调到上海分局。”

    “可以。还有包祖章,因为古华之死,被以渎职罪判处六个月的监禁,关在息烽集中营里,提前释放,也调给你使用。此人身手不错,是戴老板最信任的亲信行动人员之一,又和张占相熟。何时恢复军籍,由你决定。还需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

    刘泽之答道:“属下想在淞沪的日伪军警机关发展内线,请您给属下提供几张空白委任状,授权属下有未经允许,发展军统成员、授予军衔的权利,事后再补办手续。并给属下一笔经费。”

    “发展内线这是好事,当然可以,五人之内、少校以下的军衔你可以自行做主。张占的处境如何,目前不得而知,我把他和高瑞都交给你指挥。经费吗,再拮据,也要满足,这样吧,特批三十根金条,你随身带走。”

    “谢谢毛先生的信任和支持。”

    “泽之,你准备何时出发?”

    “属下先办交接,等巩肃和组长和包祖章到了之后,随时可以。”

    韩秘书走进来说道:“早餐准备好了。”

    “端进来吧。泽之,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你再陪我吃顿早饭吧。韩秘书,你去把巩组长叫来,再命令息烽集中营把包祖章押解过来。”

    刘泽之帮着韩秘书摆好早餐,毛人凤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和泽之聊聊。泽之,坐吧。”

    刘泽之盛好一碗白米粥放在毛人凤面前,这才坐下。

    毛人凤喝了几口粥,说道:“泽之,公事谈完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们谈谈李士群吧。”

    刘泽之脸色一变,手中的粥碗几乎脱手。不知为什么,对毛人凤,他颇为畏惧。

    毛人凤又道:“你初回重庆的那段日子,整个人消沉颓废,除了徐建雪之死,你看不开、放不下的,还有对李士群的愧疚吧?站起来干什么?边吃边说吧。你第一次回重庆,无意中在我面前提及李士群,那个时候没有机会深谈,又有其他的人在座,我训斥了你。有关李士群,今天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刘泽之艰难的选择着措辞:“李士群心机缜密、生性多疑,属下奉命潜伏在李士群身边,为了工作,必须取得他的信任,所以只能用心揣摩他的喜怒。他活着的时候,属下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是军统的敌人,国家的败类。后来他死了……想起近四年的种种,他对我……属下不能不心怀感愧……属下不明大义,以私害公,辜负了长官的教导。”

    “以私害公?哪有这么严重,人非草木……泽之啊,有人说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必须摒弃人的感情。这话不对,一个特工,不能没有人的感情,否则就只是一台机器而已。不过如何克制感情,却是一个特工最基本的素质。你对李士群留有余地,我很欣慰。”

    刘泽之颇有些感动:“毛先生教训的是。”

    “泽之,在你心目中,我和李士群,你做过比较吗?”

    对毛人凤知之甚深的刘泽之不敢稍有犹豫,脱口答道:“这怎么能比?您是国之柱石,他是民族败类。在我心中……戴老板也不能和您相提并论。说句大不敬的话,李士群死后,赵敬东拼死一搏要为他讨还一个公道,换了是我,谁要对你不利,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毛人凤其词若有憾矣,其实乃深喜之:“胡说!泽之,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是军统最年轻的上校军官之一,戴老板对你,期望很深。你就要重返上海,今后独当一面,我不希望你背着这么沉重的负担。”

    “谢谢长官的开导。”

    毛人凤又交代了一些有关上海分局的事宜,最后说道:“说实话,我并不愿意让你重返一线,一个多月了,我身边的事你刚接手又要走了,可是事出突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刘泽之起身行了个军礼,说道:“是,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毛先生,属下向您辞行,请您为国珍重。”

    “去吧,我伫等捷音。”

    中午十一点,做好了出发准备的刘泽之拎着一个小柳条箱来见叶君远,陈劲松也一直在等候着他。“劲松,这是我的一点私人物品,请你替我收好。我十二点就要走了,如果我回不来……请到舍弟刘林墓前说一声:答应他的事,我做到了。”

    陈劲松心中一酸:“别胡说!泽之,活着回来,听到了没有?”

    叶君远拍了拍刘泽之的肩膀:“是啊,劲松说得对,活着回来,我们继续牌局,我好扳本。”

    刘泽之低头一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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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寻踪(上)

    刘泽之等人昼夜兼程,六天后,于民国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六点抵达军统根据地。

    接到报告的孙栋盛迎上前来:“自从接到局本部的密电,我一直在数着日子等你,以为还需要几天你们才能赶到。一路上还顺利吗?”

    刘泽之答道:“还好,我们是分头走的,昨天才会和。我介绍一下:这二位是巩肃和少校、包祖章先生,他们以后也是上海分局的一份子。这位是孙栋盛,目前第三纵队的临时负责人,这位是冯根生,根据地的临时负责人。”

    孙栋盛寒暄道:“我和老巩一同执行过任务,和包祖章你也见过几面,就是没合作过。以后大家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

    刘泽之说道:“老冯,你安顿一下老巩他们两个。老孙,我们两个找个地方单独谈谈,一个小时后一起用餐。”

    孙栋盛答道:“老冯,晚饭准备的尽可能丰盛一点。刘特派员请到办公室来吧。”

    二人在办公室里坐定,刘泽之说道:“老孙,我比你小几岁,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自家兄弟,太客气了反而生分。”

    刘泽之被救出76号,在根据地养伤的那段日子,与孙栋盛等人相处的颇为投契,孙栋盛答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泽之,喝水。陈劲松主任还好吗?”

    “他还好,临行前我还见过他,他托我问候你。老孙,你先向我介绍一下情况,坐吧。”

    “是。这几天我穷尽所有的办法打听,目前周局长和张副站长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除了周局长直属的那个行动组情况不明之外,艾高文、武顺也下落不明。军刀李奕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他的助手联络过一次之后,也没有了音讯。”

    刘泽之问道:“葛佳鹏那里有消息吗?”

    “他和林世荣转移了,藏身的地址我知道。你离开重庆后,毛先生电令上海分局和第三纵队除了防备日本人围剿根据地之外,保持静默,所以没有和他联系。”

    “日伪的军队有异动吗?”

    “暂时没有,日军在常德陷入苦战,比之我们,他们更担心淞沪地区爆发大规模的战事。”

    刘泽之稍稍放心,说道:“我一路上一直在想:第一步是要搞清楚状况。老孙,明天命冯根生带着巩肃和去见葛佳鹏,把葛佳鹏换回来和你协作,潜伏特工暂时由冯根生负责,除了林世荣,巩肃和也担任冯根生的助手,各自负责不同的行动特工。”

    “您说得对,巩肃和初来乍到,没有和76号照过面,老葛是军统的人才,出了事损失太大。”

    “我明天要带着包祖章去上海,除了面见葛佳鹏,还要设法和一个内线联系。”

    张占的存在是最高机密,孙栋盛并不知情,而他是知道高瑞的存在的,答道:“法租界撤废后,百业萧条,葛佳鹏借住在福熙路一家不太景气的咖啡厅后面的一间民房里,您可以去那里和他会面。您去见的内线是高瑞吗?”

    刘泽之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高瑞为什么没有转移?”

    “安插一个内线实在不容易,高瑞的身份除了周局长和张副局长,只有我知情,我想二位长官即使落入日伪手中,也不会……所以就……我知道这不符合潜伏纪律,还有一件事:属下私自做主告诉了冯根生军刀李奕的存在。”

    “非常时期,这样处理也不算错。”

    孙栋盛松了口气,又道:“您亲自去上海面见高瑞,太冒险了吧?包祖章对上海不熟,我担心他帮不上你太大的忙,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必,冯根生走后,你不能离开根据地。告诉我怎么和高瑞联系即可。”

    “我这就命人把要求会面的情报放到指定位置,高瑞看到后第二天五点会出现在倪新家东边的小菜场。”

    “那家小菜场我去过,见面时间约在后日凌晨吧,会面后我也许会在上海逗留两到三天再回来,你不必担心。老孙,艾高文这个人,你怎么看?”

    “他来上海的时间不长,我和他接触不多,这个人是军统的老特工了,能力很平均。他是周局长的助手,目前也下落不明。对了,他曾向我打听过根据地的财政状况,我当然不能说了,这是纪律,何况我了解的也不多,为此还闹得的挺不愉快的。您怎么有此一问?”

    刘泽之分析道:“截至目前,除了联系不上的直属行动组,武顺、甘敏都下落不明,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和艾高文都有关系。而上海分局其他行动组、内线都还是安全的。”

    “您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事关一个人的名节……甘敏是谁?也是上海分局的吗?”

    “正因为事关一个人的名节,离开重庆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怀疑,在毛先生面前却什么都没有说。有件事告诉你也无妨:艾高文、甘敏是局本部稽查处的秘密稽查员。”

    孙栋盛吃了一惊:“秘密稽查员?稽查对象是谁?”

    “你说哪?”

    “难道是周局长和张副局长?您不会搞错了吗?艾高文没有电台啊。”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别忘了我是毛先生的机要秘书,艾高文命令甘敏发给局本部的密电是我亲自破译的。”

    “这是干什么?也太让人寒心了!我们在敌占区出生入死……”

    “慎言!老孙,这是惯例。”

    孙栋盛心中如同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的憋闷。

    刘泽之继续分析道:“这么多人同时下落不明,只能说明他们落入了日伪手中。我想应该是艾高文那里出了事,也许是电报被破译,也许是别的原因,所以周局长出了事。”

    孙栋盛叹了口气答道:“你的话是对的,我一直怀着一丝侥幸,周局长那个人你我都清楚,只要有一分可能就不会弃守职责,他一定是出事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七八天过去了,日伪为什么没有进一步针对我们的行动?”

    “可能性很多,也许罗网已经张开,我们还不知道;也许周局长并没有出事,只不过无法和我们联系。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内线取得联系。我需要一个满足下列条件的新的联络点:没有启用过,距离76号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有电台、电话、密室。”

    “现成的就有,周局长命我在一个月前去上海前建立的,除了他只知有我知道,您何时需要?”

    “明天,我带包祖章去上海后就在那里落脚,包祖章有可能留在那里不回来了。”这个联络点刘泽之是为张占准备的,听孙栋盛话里的意思,周成斌和自己不谋而合。这一次去上海可以同时面见张占了。

    孙栋盛又问道:“我来安排。”

    “老孙,一个小时后给局本部发电,汇报说我们安全到达根据地,并请他们通过指定频率的电台广播和代号‘佩剑’的战友联系,请他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去这家新的联络点和我见面。”

    孙栋盛一喜:‘佩剑’是谁?难道军统又发展了一个内线?他不敢过问,答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我心里空落落的,你来了,我这颗心才算是有了着落。那您觉得张副局长为什么也失去了消息?”

    “这件事不难打听:七十九团是二千余人的主力团,所有的军官都被集中在南京整训,部队却不能没有人带,这些临时带兵的军官和以前的军官们的眷属不可能不接触,眷属们关心家人的安危,也会主动打听。老孙,找个合适的人去七十九团驻地,设法探听。”

    “是。军刀李奕的助手是七十九团三营二连的连副,他有个弟弟,汪伪七十九团的人并不知道他是咱们军统第三纵队的人,可以派他去驻地。事不宜迟,我这就命人传令给他。七点了,您一路奔波,先去用餐吧,我去安排,然后过去陪您。”

    同一时间,倪新来到日军司令部觐见小野平一郎,茶几上摆好了晚餐,小野平一郎说道:“坐吧,陪我吃顿饭,边吃边聊。”

    倪新说道:“是。钱队长带队搜捕周成斌,七八天,没有任何收获,我下午命令他撤回来了。将军,您说周成斌到底去了哪里?”

    小野平一郎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哪里知道?倪桑,于思文搜捕张弛,也没有下落,旁观者清,你怎么看?”

    “廖涛和和他的属下的表现怎么样?”

    “很配合,没发现异常。他的父母和续弦的妻子都在我们手里,他也不敢妄动。廖涛和,毕业于保定军校,是一员猛将,在士兵中很有些威望,冈村将军本有意提拔他担任四十七师少将师长,将军一直在催问甄别的进展,我承诺在本月二十九日前给冈村将军一个交代。”

    倪新思忖着答道:“李主任生前常说:把一切不可能的排除,剩下的就是真相,那怕真相看起来匪夷所思。张弛通过李奕来七十九团驻地,想约见不明真相的廖涛和策反他,会面前却和影佐将军派驻七十九团的工作组撞见了,发生了火并,廖团长出手相助,拿下了张弛,李奕却潜逃了。而后带兵突袭团部,劫走了张驰等人,冲突中五人受伤,张弛等人,包括李奕就此下落不明。廖涛和是这么说的吧?这其中有问题啊。”

    “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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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寻踪(下)

    “如果前期工作尚未到位,以张弛的身份,有可能仓促出面吗?张弛被扣押在团部,李奕潜逃,身份已经暴露,将军您也说过:在七十九团廖涛和颇有威望,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李奕和团长廖涛和作对?出了这么大的事,团部戒备森严,李奕突袭团部劫走张驰等人,居然没有人为此送命。”

    小野平一郎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想到了,一再讯问,廖涛和和事发时在场的军官们却言辞凿造,怎么样才能审出实情?事态未明,又不便用刑逼供。”

    “属下觉得当务之急是找到张弛等人,一旦张弛及其部下落网,即使张弛不招,总会有人屈服于酷刑,那时自然就搞清楚了廖涛和究竟是不是无辜的。”

    “这还用说?关键是如何才能找到张弛!”

    “廖涛和的父母妻子在我们手里,兵变准备又没有到位,他不敢和皇军翻脸;同样的道理,张弛是军统的王派杀手,上海分局的副局长,因为廖涛和,张弛死于非命,军统焉能善罢甘休?”

    小野平一郎答道:“你的意思是放走张弛,有可能是廖涛和主谋的?”

    “将军请想:张弛为什么要去七十九团团部策反廖涛和?总不会是一时头脑发热吧?您还记得吗?七十九团曾划归影佐将军指挥,参与围剿周成斌及其领导的第三纵队。那一次第三纵队几乎全军覆灭,周成斌仓皇逃离后,又和属下狭路相逢,几乎死于非命。”

    “对啊,军统选择策反廖涛和,一定有原因,是掌握了廖涛和的其他家人?还是廖涛和本就有意背叛皇军?”

    倪新建议道:“将军,请您派人秘密调查廖涛和其他家人的情况。属下愚见:不如放了廖涛和,通过他追踪张弛等人的下落。”

    小野平一郎有些犹豫:“放了他?会不会诱发兵变?虽说有人质……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当然不能,属下的意思是只放了廖涛和一个人,就说皇军对他是信任的,其他的人还需要继续整训,派到七十九团的临时军官也不需要撤回,他一个人,怎么兵变?”

    “这件事我会考虑。被抓捕的军统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武顺熬刑不招,昨天彭军医检查后说四十八小时之内绝不能再用刑了,此人以前是刘泽之的助手,我怀疑很多事他都是知情的,只能先关押起来,再想办法。甘敏受刑后愿意合作,可惜他第一次被启用就被捕了,对军统上海分局一无所知。属下抓到的那名唯一没有受伤的贝当路唱片店里的行动人员,四次提审,每次均使用了酷刑,一个字的口供都没有。唉,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对这个人同样也不能用刑了。”

    “那两个伤员哪?”

    “一名伤员的伤势恶化,已与今日凌晨死于术后并发症,另外一名倒是脱离危险了,下午老彭给他做了一次全面检查,说是可以审问了,也可以用刑,不过不能使用酷刑。属下想再等两天。”

    “行动人员,知道的不会太多,你看着办吧。”

    倪新陪笑道:“还有一件事要请将军示下:浅野君写了一份《悔过书》,态度还算诚恳,您看……”

    小野平一郎反问道:“你怎么看?”

    “现在想来他当时抗命动手,反而是对的,我们没有考虑到面包房的密道通往地下污水管线,当然,他擅自行动,处理是必须的。用人之际,总不至于真的送上军事法庭吧?也关了这么多天了,能不能……”

    “哼!我是怎么教导你的?慈不掌兵!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吗?如果他能沉住气,一场车祸,周成斌未必能反应过来,等钱队长布好了埋伏圈……罢了,撤职留任,以观后效!我来当这个恶人,明天派人把他押到我那里,替你调教。”

    “是。”

    “倪新,有两三天没有回家了吧?我昨天去看娇娇,孩子有点感冒。”

    “这几天不是忙吗?我这就回去。”

    二十四日凌晨五点半,高瑞和往常一样去小菜场买菜,途径一所小学,操场栅栏拐弯处第三根底部上随意绑着一根红白相间的旧丝带,似是那个顽童的游戏之作。高瑞继续向前走着,走近一家理发店,三色招牌和墙壁形成了一个死角。高瑞似是被路面的石子搁了一下,用手扶墙,停了两三秒钟,而后离去。

    高瑞抄近路拐到一个岔路口,拔下发髻上一根发针,借着路灯的亮光,挑开手中攥着的一张一寸宽、两寸长的白纸条。原来纸条是夹层的,她扫了一眼,放入了口中。

    当天中午,原法租界福煦路,刘泽之见到了葛佳鹏:“这里安全吗?”

    “咖啡厅不景气,把后面原来包间隔断出租了,住客经常换,应该是安全的。泽之,上海认识你的人太多,你不应该离开根据地。”

    “戴老板派我来是执行任务,而不是在根据地修养的。你放心,我会尽量减少在上海露面的次数。”

    “泽之——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我见到了冯根生和巩肃和,把苏州河那家联络点交给冯根生了,按照你的吩咐,这个点会在你离开后的今天晚上交给巩肃和使用。我一定要走吗?冯根生我是了解的,巩肃和这个人怎么样?”

    刘泽之笑道:“怎么称呼都行。巩肃和是军统的老人了,能力吗,怎么也比你强吧?”

    葛佳鹏瞪大了眼睛,抗议道:“比我强?不会吧?军统还有能力比我强的人?你是不是搞错了?刘特派员!”

    刘泽之笑笑,说道:“言归正传吧,说说周局长失踪前发生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葛佳鹏叙述当时的情况后说道:“当时我能做的就这么多,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周局长到底去了哪里?”

    “谢威?你说林世荣见到了早就应该死了的谢威?这么说真的是艾高文那里出了问题……”

    葛佳鹏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说见到谢威就证明问题出在艾高文那里?他们并不相互统属。”见刘泽之欲言又止,葛佳鹏道:“算了,我不问了。好在艾高文刚调到周局长身边,对上海分局潜伏特工的情况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泽之,你命我离开上海返回根据地,飞鹰计划怎么办?”

    “戴老板同意暂时延后。”

    一直感到力不从心的葛佳鹏松了来口气。刘泽之又道:“你和巩肃和办完交接后回根据地,负责查找张副局长的下落。”

    二十五日是礼拜天,凌晨五点四十,高瑞拎着菜篮子进了小菜场,买完菜后又去挑选了一只母鸡,付账后让摊主代为宰杀,而后去了临河的后门,那里有很多娘姨主妇,有的用不要钱的河水洗菜,有的忙了一个多小时后抽空来吃早点。高瑞找了一家混沌摊坐下,要了一碗混沌。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身寒素小职员打扮的刘泽之,刘泽之一边吃着粢饭团,喝着豆浆一边低声说道:“高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否则怎么可能出来买菜?没想到您回来了。”

    “长话短说,本月十六日周成斌局长失踪,现场出现过76号的人,周局长是否落入了76号的手中?”

    高瑞接过馄饨,低声答道:“倪新在家中基本不谈工作,鹤子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这十来天倪新一直很忙,只回了三四次家。”

    “你有张克清的消息吗?”

    “前几天倪新在家的时候,张克清来过电话,是我先接的,告诉倪新后,他去了书房接听,说了些什么我不清楚,可看样子不像是出了事。需要我和他联系吗?”

    刘泽之喝完最后一口豆浆,递过一张钞票,趁着摊主找钱的空挡说道:“不必,他不是我们的人,帮忙是人情。”

    “还有件事:小野平一郎手下来了个叫于思文的特工队长,和倪新关系很好,来公馆吃过两次饭。我偷听他和倪新通过一次电话:此人似乎在追捕张副局长,可惜的是只听到了两句,还是利用娇娇跑进书房找父亲的空挡,具体情况我搞不清楚。”

    刘泽之略微放心:还在追捕,说明张弛等人暂时没有落入日伪手中。他接过摊主递过的零钱,说道:“我会在这家小菜场安排一个助手协助你,安排好后通过原来的方式通知你。高姐,保重,我先走了。”

    清晨的薄雾中刘泽之上了一辆三轮,担任策应警卫的包祖章随后也雇了一辆三轮,远远的跟在后面。

    来到孙栋盛新设立的联络点:一栋石库门房后天井隔出来出租的两间小房,刘泽之走进房间,里面家具、生活用品粗备。

    过了一会,包祖章也到了。刘泽之说道:“老包,这家联络点交给你了,你目前唯一的任务就是作为‘佩剑’的助手,协助他工作。你来看,这里有间密室,里面有电台。我走后,你首先要做的是熟悉周围的环境,明天是周一,你用事先伪造的证件找一份职业,在上海潜伏下来。”

    “我知道了,‘佩剑’是谁?”

    “你以前见过他的,军统在淞沪军警机关任职的的内线。除了失踪的周局长和张副局长,上海分局只有你我知道他的身份。局本部也只有韩秘书奉毛先生的命令和他联系。”

    九点整,门口传来两长两短的敲门声,刘泽之示意包祖章开门,张占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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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佩剑张占(上)

    包祖章愣住了:张占?居然是张占!身为军统局本部内卫组组长,他和之前毛人凤的贴身侍卫张占几乎天天见面。包祖章上前一步抱住张占,两拳打在他的后背:“臭小子,居然是你?!你叛逃后我不知道骂了你多少回!”

    张占也有些激动,他抑制住情绪,推开包祖章,对刘泽之行了个军礼:“刘特派员,属下张占,向您报到。”

    刘泽之致歉道:“你不责怪我就好,当时事出突然,我对倪新说想策反你……后来,我暴露的太突然,也没有来得及安排你转移。”

    张占答道:“长官言重了。”

    刘泽之突然笑了:“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客气吗?张占,坐吧,老包,你也坐。张占,你能在这里待多久?目前你的处境如何?”

    “半个小时吧。我总算是取得了倪新的初步信任,为了这一点,在经费如此拮据的情况下,上海分局花了大价钱。您放心,一路上我留心观察,没有人跟踪。”

    刘泽之感叹道:“张占,我暴露后你居然能在76号继续潜伏,不愧毛先生教导一场。”

    “毛先生还好吗?”

    “还好,他让我转告你多保重。闲话少叙,从现在起,你被正式启用,老包是你的助手和电讯员,你们和我单线联系。我们一件一件的来说:周成斌到底去了哪里?”

    “倪新一直在追捕他,证明周局长并没有落入76号或者其他日伪机关手中,我也很奇怪他到底去了哪里。”

    “张弛哪?他去了哪里?”

    “也没有下落。于思文,小野平一郎不久前从东北调来,担任他手下特工队的队长,一直在追捕张副局长”

    刘泽之叹道:“没有下落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其他人那?艾高文是不是叛变了?”

    张占很鄙视的答道:“是的,而且是在没有用刑的情况下,军统居然也有这样的败类!武顺宁死不招,受了酷刑,我担心他……即使逃过鬼门关,也会被公开枪决。还有一个叫甘敏的,受刑后也招供了,好在他似乎什么都不知情。”

    “谢威哪?他怎么死而复生了?”

    “谢威早就投靠了76号,招出了他和艾高文奉命秘密稽查的事,倪新把他雪藏在镇江。艾高文和局本部联系,电文被破获了。小野平一郎亲自指挥围捕周局长,当时我就在小野身边,可是什么也做不了。”

    包祖章忍不住插嘴:“秘密稽查?难道是稽查周成斌和张弛?”

    刘泽之苦笑道:“还能是谁?张占,你继续说,艾高文和甘敏的近况如何?”

    “倪新把他们两个从牢房转到禁闭室关押,还没有说会如何处置。这样没骨头的东西,敌人也不会看重!因为艾高文的招供,洗清了潘干臣兵变同谋的嫌疑,日本人也许会重新启用潘干臣。好在苏东然部已经反正,总算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话虽如此,倪新迟早会用他们,招供了不重用,以后谁还肯卖身投靠?彭军医最近的状况怎么样?”

    “很消沉,这还是受你的连累,你一句话救了他的性命,他被关了几天,又接受过讯问。您是不是想策反他?”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出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交给你一份特赦令和委任状,在你认为合适的机会,和他挑明。你放心,老彭那个人我了解,优柔寡断,即使不肯,也不敢立即出卖你。策反不成,老包,你出手除掉他,保证张占的安全。”

    张占点头答应:“我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吧。”

    包祖章也答道:“我一定做好张占的助手。刘特派员,我知道是你替我在毛先生面前说了话,我才被提前释放,也才有了这次立功赎罪的机会,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刘泽之心知毛人凤这么说是为了包祖章对自己心存感激,便于驾驭,当下也不说破,拍了拍包祖章的肩膀道:“国有国法,让你受委屈了,可是对你的忠诚,毛先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会寻机上报局本部:恢复你的军衔。张占,除了随时收集情报,你目前唯一的任务是设法搞清楚周局长和张副局长的下落,有消息通过电台和我联系。老包,张占的身份是最高机密,他所有的对外联络都通过你进行,你要用生命保守这个秘密。”

    “我一定会。”

    “老包,我记得你是周成斌的高足吧?”

    包祖章逊谢道:“高足可不敢当,我跟过周局长两年,执行锄奸任务,受过他的调教。”

    “这就足够了,我有一个计划,倪新不是在上天入地的搜捕周局长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出手锄奸,并解除倪新等人对周局长的追捕……”

    听完刘泽之的计划,张占仔细想了想答道:“可行,如果倪新被误导,认为周局长已经重新出山指挥上海分局,他的追捕行动就会放松下来。”

    刘泽之又道:“有没有可能营救武顺?”

    张占想了想答道:“困难很大,我想想办法,您不是给我了一个行动组吗?你看这么办行不行……”

    听完张占的计划,刘泽之说道:“你见机行事吧,记住:你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千万不要鲁莽。我今天晚上就要回根据地了。张占,你一个人在魔窟里周旋,一定要多保重。”

    张占起身说道:“我会,你也多保重。”

    二十六日刚一上班,刘威平汇报道:“小野将军命我把浅野一键押回来了。”

    “让他来见我,对了,半个小时后把艾高文、甘敏也带过来。”

    被晾在日本淞沪占领军司令部办公楼大门口整整一个晚上的浅野一键胡子拉碴、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静待发落。

    倪新叹了口气,说道:“浅野君,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浅野一键赶紧否认:“没有,真的没有,这怎么可能?您是我的长官。”

    “可我是中国人。”

    “您是值得尊重的中国人,属下是说,以前我们是好朋友,后来您是我的长官。于公,日中同文同种,是携手共建大东亚共荣圈的盟国,有志于此的日本人、中国人必须精诚合作;于私,属下很敬慕您的能力和人品。擅自行动是我的错,可我就是担心周成斌再一次潜逃……其实,抛开敌对阵营,周成斌也是值得尊重的对手。”这些话有些是小野平一郎训斥他的时候说的。

    倪新起身从办公桌后走过来,拍了拍浅野一键的肩膀:“浅野君,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这是一条很长很曲折的路,再艰难我也会坚持走下去。浅野君,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明白,是属下的错,小野将军已经教训过我了,以后一定唯您的马首是瞻,请您相信我。”

    “我相信。来,坐下谈。我把艾高文和甘敏交给你,监控使用。周成斌和张弛离奇失踪,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们的下落。”

    “是,我一定控制使用好这两个人。倪局长,属下这些日子在牢房里一直在想:能不能趁此两大逆魁失踪之机,拿下军统那块嵌入我方占领区的根据地,拔出这颗眼中钉?”

    倪新叹道:“我也曾向小野将军提出过同样的建议,被驳回了。浅野君,你有所不知:皇军在常德战事不利……一旦引发淞沪地区的大规模军事冲突,未必能占得了上风,如果诱发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十天过去了,重庆军统局本部不可能不派遣新的分局局长或者是特派员潜入淞沪地区。也许这个人已经来了,我有种预感,浅野君,你说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刘泽之?”

    浅野一键想了想答道:“还真有这种可能,我倒希望是他!该死的奸细,等他落入我手中,看我怎么收拾他!倪局长,刘泽之的能力远在周成斌、张弛之下,如果真是他,军统也算是没人可用了。”

    “你还是不了解刘泽之……浅野君,你和刘泽之算的上熟识,你说如果是他来了上海,会怎么办?”

    “不好说,那个奸细……现在想想,属下还真是不了解。周成斌、张弛会不会受了伤,回了军统的根据地养伤?”

    倪新答道:“你说的也是可能性之一。艾高文对我说他想潜回军统根据地,发展内线。”

    “这家伙不会是想借机逃跑吧?”

    “他出卖了周成斌,还想逃到军统根据地,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那是不会,您是说……”

    倪新笑笑说道:“这个人已经没有价值了,如能为我们发展一个内线,是意外之喜;如果失手,也不可惜。”

    “属下明白了。”

    刘威平报告道:“倪局长,艾高文、甘敏押到。”

    倪新沉下脸训道:“什么叫‘押到’?从今天起,艾高文先生、甘敏先生正式加入76号,艾先生的军衔定为少校,甘先生定位上尉,暂时划归浅野君指挥。威平,有关的手续你负责办理。”

    艾高文和甘敏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艾高文说道:“谢谢倪局长,属下一定竭尽驽钝,为你效劳。”

    甘敏也跟着说了几句,倪新笑道:“我还有个会,希望你们能和浅野君配合,做出点成绩来,我一定会继续重用。”

    浅野一键寒暄道:“谢谢倪局长的信任,有了艾桑和甘桑,我就如同有了左右手。倪局长,属下等人告退。”

    上午十点,刘威平带着艾高文、甘敏来行政科办理入职手续,张占从里间隔开的科长办公室走出来打着招呼:“刘秘书,这位是艾先生、甘先生吧?”

    “是,他们暂时划归浅野君指挥,张科长,宿舍楼里还有单间吗?”

    “没有了,只剩两人间或者是部门负责人才有资格居住的套间——”张占拿起入职表看了一眼:“少校级别?两人间,太委屈了,套间,倒是还有两套。”

    刘威平变通道:“套间?艾先生,要不委屈您二位同住一个套间?”

    艾高文和甘敏赶紧答应。

    张占笑道:“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宿舍清洁工,把二楼楼梯口那个套间清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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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28年全民抗日烽火连天。军统青浦训练班毕业年余的刘泽之奉命监视有叛逃倾向的李士群。果不其然李士群叛逃,阴差阳错,刘泽之无意中救了李士群一命。李士群出任南京汪伪汉奸集团76号特务组织头目,刘泽之顺水推舟,卧底76号。国军特工与日本间谍、汉奸之间展开了生死搏杀!逐日计划,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九死一生;毒杀李士群,个人情感与国家大义,何去何从?战友被捕,营救计划被无情驳回,万般无奈,亲手击毙,此生再难有安宁之日……劫夺黄金,中国的财富绝不允许他人觊觎!铁血男儿,携手共谱英雄悲歌!铁汉也有柔情万种,心爱的女人却被献上了祭坛……谍殇之山河破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谍殇之山河破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谍殇之山河破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