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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沉醉四月     谍殇之山河破碎txt下载     谍殇之山河破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设局

    十月六日下午三点,浅野一键来李士群办公室汇报工作,刘泽之扣准时间,对平川新野说道:“平川君,你写的这份《审讯报告》中提到绵贯义一是北海道三笠市郊区的人,你经过核实了吗?我怎么记得审讯的时候他自承是军统东京情报组的?”

    平川新野答道:“核实过了,正金银行有他的简历。绵贯义一原籍北海道三笠市郊区,后来去东京求学,就留在了那里。”

    “噢,明白了。出生在北海道三笠市,原来日本人和中国人对原籍的概念是一样的。”

    平川新野笑道:“要么怎么说日中同文同种,我去过三笠市,很美的一个地方……”

    浅野一键恰好走出里间办公室的门,闻听此言,停住了脚步,顺口说道:“谁是北海道三笠市的?我怎么不知道76号还有我的同乡?平川君,你去过三笠市?”

    刘泽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浅野君就是三笠市的人!我说那,这个地名在那里听说过,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平川新野答道:“几年前去过一次。咱们这里没有你的同乡,就你一个是三笠市的,我们说的是绵贯义一,就是那个自甘堕落,正金银行的的庶务课长。”

    浅野一键答道:“谁说没有?你忘了我和山木君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以前的酒井雄……”

    刘泽之思索着:“酒井雄……听起来很熟啊,好像是山木君以前的一个部下,后来……”

    浅野一键摇头道:“刘桑,你的记性实在是不敢恭维,作为一个职业特工,这是一个重大缺陷。我记得那个悬案还是你负责办理的吧?”

    刘泽之接话道:“悬案?想起来了!就是和山木君的太太一起被杀的那个酒井雄,听山木君说这个人是他太太,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一个晚辈远亲。过去一年多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就忘记了。”

    平川新野问道:“什么悬案?我怎么不知道?”

    浅野一键答道:“你来得晚,当然不知道了,山木君的太太惠子刚到上海的那天晚上,和酒井雄一起在宿舍被杀!过去一年多了,山木君一直放不下,郁郁寡欢,整个人性格都变了,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人。”

    平川新野吓了一跳:“在76号宿舍杀人,杀的还是山木君的太太,还有日本宪兵,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谁干的?”

    浅野一键说道:“你的头脑也不大清楚,没听说是悬案吗?抓到凶手了,还能叫悬案吗?”

    刘泽之突然有所感悟:“那个案子是我负责调查的,我疏忽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们说凶手有没有可能是酒井雄啊?”

    此话乍听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的,平川新野不太了解情况,和山木龙三也没有什么私交,事不关己。浅野一键关切的答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绵贯义一,生活优裕的银行高级职员,尚且上了贼船……对啊,调查的时候,忽略了酒井雄,他也是受害人之一……有没有可能和军统有关系?”

    刘泽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罢罢,瞧我多这句嘴,这件事翻腾出来,头疼,最近一直就没消停过,怎么查?我觉得还是没办法,就是酒井雄干的,可他也死了……”

    浅野一键非常不满,正色道:“刘秘书,你这叫什么话?真让人寒心齿冷!且不说你和山木君关系不错,不能不负责任,找到凶手,他也许就可以放下怀抱。从公事上说,山木君是日本特务组的组长,他的太太又是在76号宿舍被杀的,李主任又命令你负责这个案子,找出凶手是你的职责……”

    “什么叫寒心齿冷?是,李主任最初命令我负责这个案子,可是后来又让倪新负责,你怎么不去说他?我没说不查,我只是说不好查,酒井雄是不是和军统有关系,完全是我们的推测……”刘泽之话里话外把酒井雄和军统扯上了关系。

    平川新野赶紧劝道:“浅野君,你误会了,刘桑不是这个意思,的确是不太好翻查。”

    浅野一键也觉得自己过于操切,误会了刘泽之,不管怎么说:酒井雄有嫌疑,这个新思路还是刘泽之提出来的。“对不起啊,我有点激动了,泽之,我是没把你当外人,才有话直说的。你们不知道,惠子的死对龙三的打击有多大。你们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刘泽之没说话,平川新野说道:“李主任没有命令,谁出面私自翻查,都得碰钉子。对了,这些日子山木君不常在单位?还是和他商量一下,听听本主的意思吧,你说哪,浅野君?”

    这是正办,浅野一键自然不会有意见,答道:“我也不知道龙三最近忙些什么,等晚上见到他,我和他说说。这份《审讯报告》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无关人等借阅机密文件,当然是不合规矩的,平川新野刚要开口回绝,刘泽之答道:“借阅不合规矩,瞒上不瞒下,你就在这里看吧,绵贯义一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报告也不长。”

    平川新野还想说服浅野一键不要违反规定,看他说了句“谢谢”,已经翻开了报告,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晚上十点多钟,刘泽之正在洗澡,有人敲门,围了个浴巾出来打开门,果然,山木龙三来访。刘泽之笑道:“山木君,你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你忙你的,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我等着。”

    刘泽之匆匆穿好衣服,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说道:“喝点什么?茶是我洗澡前刚沏的。”

    山木龙三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刘泽之斟了一杯,这才说道:“喝茶吧。我刚回来,听一键说……”

    山木龙三考虑着措辞,刘泽之答道:“浅野君都给你说了?其实那只是我们的推测,如果酒井雄真的和军统有关系,为什么他也死了?尊夫人和军统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说不通啊。”

    “这点我也搞不清楚。刘桑,你还记得那个阮波说的话吗?”

    “记得,他说事后郭烜曾命令他掩饰这件事。”

    山木龙三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和军统没有关系,郭烜何必多此一举?还有,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奉命缉捕周成斌。所以我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军统的目标是我,杀了我,追捕周成斌就成了泡影,没想到军统的杀手对我并不熟悉,误认为酒井雄是我,杀错了人。”

    “没错,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还是说不通啊,你负责缉捕周成斌军统当时知道吗?如果知道,周成斌跑了不就行了吗?杀人是最下策,杀了你还有别人……我的意思是……我也说不清,头疼。”

    山木龙三说道:“现在当然是说不清,但是我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妄为人夫。”

    “山木君,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翻查会有进展吗?绵贯义一又潜逃了。而且没有李主任的命令,私下翻查……76号最近事事不顺……”有些话刘泽之难以启齿,总不能直言李士群在日本主子面前有失宠的迹象吧?

    山木龙三反而把话挑明:“金砖失踪,这么大的事件,已经惊动了东京参谋本部;毛人凤,这么重要的目标,出入日战区,如入无人之境;围捕上海站副站长,淞沪占领军通缉令上名列前茅的陈劲松,十拿九稳,却再次失手,虽然有倪处长出面承担责任,可是他的分量不够,小野将军和影佐将军当然不可能没有想法……李桑,我没把你当外人,我虽然是日本人,但是只要在76号待一天,李主任也是我的长官,不可能不替他分忧。”

    刘泽之苦笑了一下,答道:“谢谢……这两个字不太恰当,我的意思是山木君,你厚道、公允,76号有你,是一件幸事。”

    “过誉了。你的顾虑是对的,这个时候,谁出面翻查都不合适,毕竟全是推测之词,但是……李桑,惠子是我的妻子,我出面,二位将军一定能体谅我的苦衷。”

    “那倒也是……山木君,你最近忙吗?我怎么经常看不到你?恕我直言,如果你手头有大的任务,这个时候,要求翻查,以私害公这四个字的评价,绝对逃不掉。如果你执行的任务再次失手,就不是替李主任分忧了,而且……雪上加霜。”

    山木龙三叹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泽之,76号人才济济,你不是最能干的一个,更不是最敬业的的一个,但是你是最义气、最有人情味的一个。”

    刘泽之笑了一下,答道:“干嘛给我给这么大一顶高帽?有话直说吧。”

    山木龙三也笑了,说道:“我的确是在执行任务,刘桑,我想向李主任提出申请,让你来做我的副手,如果得到李主任的许可,我就能抽出一些时间翻查惠子被杀的案件。”

    刘泽之心中一阵暗喜:事情比他原来计划的还要顺利。他不露声色的问道:“我倒没什么意见,吃粮当差,干什么都是干,只要李主任同意。但是为什么你要选择我?”面临失宠危险的李士群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的秘书介入日本人主导的行动,一旦成功,自有他一份功劳。

    山木龙三答道:“因为我现在执行的任务和医院、药品有关,你上过两年医学院,算得上半个内行,目前你能否介入做我的副手,还没有确定,我不能说得太多。还有一个原因……惠子被杀,你也曾负责过调查,前因后果都清楚,也许可以帮得上我的忙。”

    刘泽之答道:“这是山木君你信得过我,我肯定不会推辞。尊夫人来上海,还是我替你接待的,她的死……我也很惋惜。而且76号宿舍出现这样骇人听闻的杀人案件,有的时候想想,不寒而栗啊,连个踏实觉都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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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被困孤岛

    十月七日上午十点,刘泽之被李士群叫了进去,倪新也在,李士群说到:“山木龙三奉影佐将军的命令,为即将开始的长沙会战准备药品、筹建医疗队,征得影佐将军的许可,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加入行动。”

    二人应了一声“是”,李士群继续说道:“你们是自己人,也没必要瞒着,最近76号事事不顺,毛人凤安全返回重庆,金砖下落不明,陈劲松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潜逃……此次任务只能成功,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倪新答道:“以华制华,是不得已,可也是事实,筹集转运药品,虽然困难不大,可是千头万绪,离开76号的协助……长沙会战,对今后的战局的影响,怎么估计都不算高。”倪新的话似乎不着边际。

    刘泽之却另有一套说法:“这也太让人寒心了,且不说我们除掉了郭烜,上海站也曾几次覆灭在主任您的手中。毛先生是跑了,可那也是狼狈逃离吧?再说影佐将军一直参与其中;金砖失踪,小野将军是总指挥,怎么有了功劳,76号占不了头功,有了过失,就全是我们的责任?陈劲松的事情更是冤枉,早知道要被人说长道短,还不如当初根本不费尽心力,挖出他的下落……”

    “住口!”李士群拉下脸训道:“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以后不准再信口胡说!否则我也护不住你!”

    刘泽之低头不语。李士群又道:“你们也不能大意,长沙会战,双方主力尽出,重庆不可能不全力筹集物资……战争,不仅仅是血与火的拼杀,也是情报战、物资战。这次的行动有影佐将军直接指挥,山木龙三是日本人……”

    李士群有些话不便说出口,倪新答道:“是,属下明白,属下和刘秘书是山木君的助手,一定谨守本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李士群默认了倪新的说法,换了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你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请示过小野将军吗?”

    倪新笑道:“下个月的二十号,我请夫人看了皇历挑的日子。按照六礼送期,将军同意了。是我们……我娶妻,这一点属下再糊涂,也明白。”刘泽之并不知道自己和李士群的关系,话只能说到这里了。

    李士群又道:“你手头其他的工作交给赵敬东吧,转告他追查军医院里可能存在的军统行动组的工作,不能放松。药品筹集、医疗队的组建,都和军医院有关,决不能大意。孟霄杰最近怎么样了?”

    倪新答道:“还不错,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有点名气的医生,进入状态很快。属下想最好把他安插进支援长沙会战的医疗队。”

    “这些事情你们和山木龙三商量着办吧,去忙吧。”

    十月八日上午,接到刘泽之派徐建雪放在死信箱里,用密码写的情报,译出后,周成斌除了欣喜,还有几分担忧。喜的是刘泽之参与行动,很快就回取的准确情报,上海站就可以有的放矢,制定相应的对策,忧的是一旦行动,刘泽之必然再次成为的嫌疑人,被李士群和日本人怀疑,必须提前制定能够喜庆刘泽之嫌疑的措施。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成斌接到了戴如即将回到上海的消息,他对唐吉田说道:“戴队长后日返回上海,你去接一下他,命令他返回第三纵队驻地待命。他从重庆带来的三个人你带到七号联络站安置下来,等候命令。下午你去七号联络站安排一下,还有,戴队长带回来的五十根金条的活动经费你处理一下。”

    唐吉田答道:“我知道了,经费会分三个地方存放,等处理好了向您汇报。周站长,绵贯义一的伤应该好了吧?您看是不是让戴队长带他回第三纵队的驻地?”

    周成斌笑笑,答道:“我已经交代陈副站长了办理了,他也受了伤,算起来他们两个今天应该已经到了第三纵队的驻地了。十天后陈副站长会返回上海,留守的老谢会安排绵贯义一从苏北去重庆。”

    唐吉田暗暗心服,周成斌心思细腻,有条不紊,自己这个保镖兼助手很多时候都没有用武之地。

    八日下午,山木龙三带着倪新和刘泽之出海,三个多小时后,货轮停在一处无名小岛简陋的码头上,一辆吉普提前等候,三人上车,半个小时后,穿过一处荒无人烟的荒滩,来到一处有二米多高的围墙的大院子里。

    大门坐南朝北,三人走进院子,迎面一排平房,刘泽之暗自观察,西边还有数排平房,北边距离大门口七八十米,又是一道围墙,拉着电网,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东边并排有两个独院,里面各有十来间房子。

    山木龙三带着两人走进大门旁的一间办公室,说道:“我有点急事,去车间看看,半个小时就回来。倪处长,你先把情况简单向刘秘书介绍一下。”

    倪新答道:“你去吧。泽之,坐吧,这里就是淞沪驻军秘密设立的一个制药厂,有一条盘尼西林生产线,刚开始生产……”

    刘泽之四周打量了这个房间,坐在了沙发上,问道:“条件还不错,老倪,我看你对这里很熟啊,不是第一次来吧?”

    二人一起奉命执行任务,倪新没有隐瞒的必要,说道:“是的,我来过不止一次,这里原本不是制药厂,是……以后你就知道了。里面那道围墙,是仓库和车间,大部分药品是从外面运来的,在这里重新包装后装箱,十一月十日,和生产好的药品一起起运去长沙。我们要做的就是监督生产、包装,而后随船回上海,从上海押运药品去长沙。”

    “这里的警卫力量怎么样?记得军统上海站曾炸毁过同样设在崇明岛的假钞生产基地,不会重蹈覆辙吧?”

    刘泽之提起往事,倪新也有点担忧,说道:“听山木君说以他下辖的特务组为主,组建了一个二十四人的内卫小组,就住在东边的院子里,还有影佐将军那里派来的一个警卫排,有三十多人吧?住在另外一个院子里。工人一共有四五十名,其中有些粗苯工种由宪兵临时担任,车间后面另有宿舍。”

    刘泽之还是很担心:“警卫力量并不是很充裕啊。军统上海站乘坐远东号,突击假钞生产基地,虽然没有亲历,事先陪着李主任过来,现场不忍卒睹,想起来……唉,看样子我对周成斌,和你一样,有心病了。”

    “好在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你没介入这项工作之前,连你都没听说过吧?不过这回要受点罪了,一会山木君回来了,和我们交代后,他就随船回上海了。从今天起山木君可以往返,在药品起运之前,我们两个就要守在这个岛上了。”

    刘泽之一愣,问道:“守在这里?什么意思?不能回去了?”

    “是啊,起运之前不能回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月?即使搞清楚了一切,又该如何通知周成斌?刘泽之很不满意的说道:“那也应该提前说一声啊,我好交接一下工作,还有对她……每个人总有点私事吧?你事先知道,为什么也不和我说?”

    倪新安慰道:“我也是刚才在船上才听山木君说的,当时你躺在长椅上睡着了。泽之,你想想有什么要交代的,和山木君说清楚,不就行了吗?其实这样也好,你想啊,连你我都不能离岛,其他人更不可以了,就做到了绝对的保密,对吧?你我都是李主任的人,这个关键时候,不能再给主任添乱了,此次行动绝对不能再有闪失。”

    刘泽之愣了愣,无可奈何的笑道:“也只能如此了,连你这个忙着筹办婚礼的准新郎都不说什么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唉,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拜托山木君给带过来,不就行了吗?别发牢骚了,这是厂区的地形图,你先看看。”

    十月十二日,五天来一直没有接到刘泽之情报的周成斌心绪不宁,刘泽之介入为长沙会战筹集药品的行动,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没有任何收获啊。为了保护刘泽之的安全,周成斌不能让唐吉田等人知道徐建雪这条线的存在,只好冒险亲自来找徐建雪。

    听完周成斌的疑虑,徐建雪说道:“周站长,你稍等,我给他的办公室打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平川新野,他很客气的答道:“刘秘书啊,您哪位?徐小姐,你好,我是刘秘书的同事平川新野,听刘桑提起过你,你的日语说的真标准。他不在上海,还几天没回宿舍,去哪里我也不太清楚,抱歉啊,什么时候回来?那更不知道了。没事吧,没听说他有什么事,你放心吧。他的伤?不是伤势恶化,住院了,你想多了,是有任务。”

    徐建雪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你见到他,让他给我打个电话。谢谢你,再会。”

    放下电话,徐建雪看了一眼周成斌,说道:“您都听到了吧?泽之好像没出什么事,否则我这里第一个会受到波及。”

    周成斌闭目思索:出去了,不在上海?应该是走得很急,没有时间通知徐建雪,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刘泽之介入筹集药品的行动,这个时候去了哪里?以他的能力,既然知道上海站等着他提供的情报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可能不尽责,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

    唐吉田和孟霄杰取得了联系,据孟霄杰所说:支援长沙场地医院的名单虽未公布,可是已经有人和他谈了,让他做好出发的准备。他想把这个消息向倪新汇报,没想到追查军医院里军统行动组的工作改由赵敬东负责,孟霄杰还说他搞不清楚为什么换人,也不敢打听。

    刘泽之到底去了哪里?倪新把做到一半的工作移交给了赵敬东,应该是另有任务。听刘泽之说倪新下个月的二十号结婚,这么说新接手的任务在十一月二十号之前就会结束,他是不是和刘泽之在一起?如果不幸言中,刘泽之摆脱倪新,送出情报就更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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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购船

    十月十三日上午九点,按照山木龙三的安排,刘泽之例行巡视生产车间。除了从上海招来的十余名技术工人,其余数十名工人由接受过短期培训的日本宪兵充任。车间里机器轰鸣,工人们各自忙碌着,刘泽之转了两圈,走出车间,来到库房。

    几件高大的砖木结构的库房堆满了各种药品,每天下午一点,带他和倪新到这里的那艘货轮把药品运到这里,山木龙三亲自随船押运。

    刘泽之心急如焚,周成斌曾说过局本部命令在十一月十五日之前,搞到包括盘尼西林在内的西药,并运出上海。而据山木龙三所说这座孤岛上的药品将于十一月十号之前装船运走,也就是说上海站的行动必须提前到十日之前。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座岛上不仅有即将在长沙抵御倭寇的将士们亟需的各种西药,还有军统梦寐以求的盘尼西林生产线,可是怎么才能把消息传出去哪?

    上岛的第一天,刘泽之就留心观察,除了倪新亲自掌握的一部电台,整个岛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而这部电台只能每日两次定时和影佐祯昭联系。其他时间倪新会拔下真空管,切断电源。

    运输筹集到的药品和生产线所需的原材料的货轮,抵达后马上卸货,卸完就走,整个过程山木龙三亲自监督。按照山木龙三定的规矩,等货轮起锚离开后,自己才能带着内卫小组卸货。严格的隔离了任何可能泄密的渠道。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刘泽之一筹莫展。

    十月十八日,周成斌接到第三纵队发来的密电:派人护送绵贯义一潜回重庆,戴如安全抵达苏北,陈劲松按照计划赶回上海。同样心急如焚的周成斌决定约见陈劲松,商议对策。

    晚上八点,百味斋素菜馆密室里,周成斌介绍完情况,说道:“八十六号到现在没有消息,孟霄杰又说日军军医院里只有一个很小的仓库,里面的货物基本上一两天就又运走了。而葛佳鹏、余浩辰等人又汇报说上海黑市西药价格一直再涨,奇怪的是每次领涨的盘尼西林价格变动不大,而各个制药厂新出厂的产品有三成被影佐祯昭收购了。劲松,旁观者清,说说你的看法。”

    “八十六号的忠诚和尽忠职守,都不容怀疑,他一定是有苦衷,没办法和我们取得联系。盘尼西林?打起仗来这是最热门的药啊,站长,八十六号最后一次送出情报说是他给山木龙三设局成功,已经参加了行动。难道他被隔离在什么小岛上?记得您说过当初日本人的假钞基地就设在小岛上。”

    周成斌闭目思索,答道:“有这种可能。我们应该怎么办,才能和他联系上哪?”

    “他不能出来,我们可以去找他啊。”

    一句惊醒梦中人,周成斌暮的睁开双眼,说道:“跟踪山木龙三,找到八十六号!”

    余浩辰奉命跟踪山木龙三,四天后,十月二十二号晚上七点,在外滩一处茶楼约见周劲松:“副站长,我带领我手下的行动组,跟踪山木龙三那个日本鬼子,他每天上午八点带人开着卡车去军医院,从那里装货,然后去和平码头,把车上的货装到一艘货轮上,十一点左右他自己也跟着出海,下午四点返回,船上的货物已经不见了。这是我命令乔装成码头装卸工人的下属偷拍的照片。对了,有两天他出海回来后去过正金银行。”

    陈劲松知道山木龙三去正金银行是为了调查绵贯义一,试图搞清楚他老婆被杀的真相。他仔细地看了看照片,说道:“十一点出海,四点返回,五个小时,抛去卸货的时间,他去的地方距离上海应该在十五海里到二十海里之间。这这个距离都有那些岛屿?”

    余浩辰答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找不到大比例尺的军用地图,我查阅了民用地图,没发现这一带有什么岛屿。”

    “军用地图的事好办,我来查。”上海站有一个行动组,是第三纵队抽调的熟识水性的渔民组成的,跟着戴如转运金砖后回到了苏北,陈劲松决定电告戴如,把这个行动组紧急调到上海。

    余浩辰问道:“还需要我做点什么?”

    陈劲松答道:“明日中午我派人给你送五根金条的经费,三天之内你出面购置三艘渔船,马上改装,等候我的命令。”陈劲松从西服兜里掏出一个黑皮日记本,写下联络暗号和地点,交给余浩辰:“记在心上,然后烧掉。渔船改造,你比我在行,在距离海岸二十海里的地方航行,并有可能发生战斗,需要多长时间?”

    出身远洋货轮轮机长的余浩辰想了想说道:“改装最起码需要一周的时间,而且购置的必须是比较昂贵的新式渔船,五根金条不富裕。我建议三艘渔船在不同的修船厂改装,一是为了节省时间,二是也不招人注意。”

    “你看着办,这样吧,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给你十根金条,不要怕花钱。”

    余浩辰划着一根火柴,烧毁字条,笑道:“说的不错,有钱好办事,你索性给我二十根金条,我购置三艘在外海打渔的机动铁制渔船,船要新,船况也要好。这样的话,只需要三天的时间,改装就能完成。反正金蝉计划,我们搞到的黄金不少,也不缺这点。”

    陈劲松苦笑道:“你这话要是让周站长听见了,一定挨训。金蝉计划搞到的黄金,你以为是上海站的私产啊?就连军统也不能据为己有,早就全部运回重庆了,移交给国民政府了。经费是局本部划拨的,两条线,不搭界。金蝉计划成功,戴老板心情好,破例给了五十根金条作为三个月的活动经费,以前都是只有二十根,第三纵队的也包括在内,好几百号人吃喝给养、枪支弹药的补给……唉,你一下就要走一小半。好吧,我也豁出去了,二十根就二十根,明天派人给你送去。”

    余浩辰走后,陈劲松通过死信箱命令葛佳鹏:设法混入运输药品的那艘货轮。

    二十四日,周成斌再一次来到百味斋素菜馆,密室内,陈劲松汇报道:“第三纵队老谢带领渔民组成的行动组明日即可抵达上海。余浩辰已经购置了三艘新式渔船,开往修船厂改装。可惜的是葛佳鹏说经过调查:那艘货轮上的水手全部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没有任何办法混入货轮。”

    周成斌说道:“意料之中。上次执行财神计划,八十六号曾设法搞到了几张上海附近海域的军事大比例地图,在你推测的那个范围里,有四座无名小岛。我已经命令第三纵队戴如派人乔装成渔民,分别到四个岛附近打渔,很快就能搞清楚山木龙三押运的货轮到底是去了哪里。我听唐吉田说你申请了二十根金条?”

    陈劲松又道:“是啊,交给余浩辰买船修船了。其实我也心疼,这么大一笔钱,好在第四季度我们的经费比较充裕,否则上海站和第三纵队全都要喝西北风了。说来可笑,余浩辰说金蝉计划搞到这么大的一笔钱,多花点没什么。我训了他半天,上海站搞到的物资,不能仅供我们自己用啊。”

    周成斌有一刹那的恍惚:几曾何时,就在这里,翟岩民看到那四箱盘尼西林,也说过类似的话,唉,斯人已去……多少战友为国捐躯,可是那面象征着国人耻辱的太阳旗,还在祖辈留下来的国土上飘扬……

    陈劲松不放心的问道:“您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八十六号有消息了吗?”

    周成斌回过神来,答道:“噢,我想起点别的事。八十六号还是杳无音讯。劲松,我有个想法,如果能确定日本人是在那个小岛上储存药品,可以不用等八十六号,我们直接发起进攻,武装突袭,强行劫药!”

    陈劲松想了想,答道:“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可行。可是您想过没有:劫药后怎么办?日本人和76号不可能不全力追缉我们,又该如何运出上海?如果我们所料不差,日本人有自己的盘尼西林生产线,这么大数量的药品,再加上一条生产线,想运出日本人掌控的大上海,谈何容易?周站长,我有个建议:日本人也要往长沙运输,中途劫药,成功的几率要高得多,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八十六号完全没有嫌疑。”

    周成斌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需要准确的情报:日本人运输药品,是走长江河运,还是走铁路?何时起运?负责押运的人是谁?有多少人?这一切即使我们和八十六号取得联系,他也不太可能掌握。所以我决定还是突袭小岛,强劫药品。至于如何运出上海,我有一个设想……不过,需要得到局本部的批准。”周成斌的计划一旦实施,是以刘泽之的暴露为代价的。刘泽之卧底奉的是毛人凤的命令,这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必须请示。

    陈劲松不再追问,说道:“那您和局本部联系吧,余浩辰买的那两艘船二十六日就可以改装完毕,随时待命。”

    “好,我们后天在二号联络站见面,明日你要做好老谢带来的那个行动组的安置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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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下策

    十月二十五日,重庆军统局本部,汪秘书对犹豫不决的毛人凤建议道:“毛先生,二次盗火计划,时间很紧,不管您做出什么决定,请尽快答复上海站。”

    “你是怎么看的?不妨说来听听。”

    汪秘书一愣,又不敢回绝,只好字斟句酌的答道:“长沙会战在即,药品供给必须马上解决,目前筹集到的药品不足三成,而且匮乏的都是些消炎的外伤药、麻药等,如果上海站未能如期完成任务,军统必将受到最高当局的严厉处置。可是八十六号如果暴露……在李士群身边埋下这样一颗钉子,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今后需要他的地方还很多……毛先生,为了掩护八十六号,上海站数名同仁前赴后继,为国捐躯……属下愚昧,不敢妄言。”

    毛人凤沉下脸训道:“模棱两可,说了等于没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和我打太极了?”

    “属下不敢,原本设想放过丁林杰,给孟霄杰创造条件卧底,改变八十六号孤军奋战的局面,看来……取得日本人和李士群的信任,在76号打开局面,非一朝一夕之功。”

    毛人凤再三犹豫,终于说道:“给周成斌回电:驳回他的提议,必须在保护八十六号安全潜伏的情况下,如期完成二次盗火计划,否则军法从事!”

    汪秘书应了一句“是”,却没有立即出去办理,毛人凤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并不是我不体谅一线将士的辛苦,唉,我有我的难处……你去一趟财务室,就说是我交代的:给上海站加拨二十根金条的经费。然后再去医院看看叶君远恢复的如何?如果他的身体许可,让他来见我。再问问周成斌,有何需求,只要是军统有的,尽量满足。”

    汪秘书暗暗叹息,局本部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他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叶君远刚刚能下地走路,远赴上海,恐怕力不从心。”

    接到局本部的回电,周成斌无奈的苦笑:意料中事。他暗暗叹息:看来只能按照陈劲松的建议突袭小岛,武装劫药。可是还是那个问题:劫药得手后,该如何运出上海?这不是转运出去一个人,或者零散货物,如果他估计不差,岛上日本人征集的药品应该需要三到四辆卡车才能装载,何况岛上还有军统梦寐以求的盘尼西林生产线。在药品被强行劫夺后,日本人不可能不布下天罗地网。

    棉布店内,周成斌闭目思索许久,终于他决定药品不运往长沙,而且转运重庆。至于到了重庆,该如何运往前线,是随开往前线的部队统一行动,还是派遣专人负责运输,就让局本部去发愁吧。

    上海站突袭小岛得手后,直接返回苏北,第三纵队提前准备,全体出动,化整为零,分成数十个行动小组,分头运输。那条生产线,只能暂时隐蔽埋藏起来,等风声过后,再想办法,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第三纵队重建未久,上海站数次抽调人手,队伍中已经没有职业特工了,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基本上都是刚入伍的新兵。这一点周成斌不是不知道,但是二次盗火计划时间紧,又关系到数十万前线将士的性命,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寄希望于日本人顾此失彼,军统在运输过程中虽然会遭受到巨大的损失,不仅仅是药品被查获,人员牺牲损失也将不可避免,但是还是会有相当一批数量的药品安全运抵重庆。

    至于他个人,包括陈劲松和戴如在内,因为运输过程中的巨大损失,不仅无功,将遭重谴,周成斌实在是顾不上一己的得失了,他暗暗叹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转念想到第三纵队将会有很多战友因此牺牲,心中又是一阵悲凉: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有幸亲眼目睹国土光复?

    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和刘泽之联系上,不惜一切代价,武装劫药,周成斌当然希望在最恰当的时候动手:小岛上日本人征集药品已经基本就绪,库藏达到最大值,特别是一定要赶在日本人向长沙前线运输之前,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记得上次见面刘泽之说过奉命潜伏以来,几次受伤都是伤在自己人手里,感叹命运的捉弄。此次行动里应外合,如何能避免误伤刘泽之,还不能让日本人和李士群对他起疑,也必须当面沟通。

    岛上的警卫力量如何?这些人是否配备用重型武器,都需要提前侦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才能把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程度。记得戴老板曾当面教导:我们不惧牺牲,但是绝不做无谓的牺牲。

    怎么样才能和刘泽之取得联系那?思之再三,周成斌决定做一次违背自己做人原则的事情。他深信自己和刘泽之之间是有默契的,当初他被捕时如此,今日更是如此。

    周成斌叫来了唐吉田,交代了一番,最后特意叮嘱道:“千万不要弄假成真,明白了吗?”

    “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我这就去和市警署里的陈副站长新发展的自己人联系。”唐吉田心道一个日本女人,即使弄假成真,又能如何?自己的这个长官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有点迂腐。

    十月十五号,小野鹤子辞职,准备做新嫁娘,遗憾的是即将托付终身的那个男人不在身边,记得五年前去世的母亲常常抱怨嫁给了做情报工作的男人,担忧和别离如影随形,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嫁给一个中国人。即将嫁为人妇,憧憬中夹杂着一丝惊惧:这个会相伴一生的男人,会给自己幸福吗?从十五六岁起,多少男子大献殷勤,没想到却独独倾心于这个从不百依百顺,有的时候还教导自己几句的中国人。

    没有女性长辈在身边,从她记事起,父亲总是威严而隔膜的,小野鹤子一个人忙碌着。

    十月二十七日,小野鹤子去绿屋旗袍店试装,正红色手绣双凤朝阳石青镶边旗袍,衬着一串莲子大小、精圆的养珠项链,东珠嵌钻耳饰,白金镶钻手镯,鹤子几乎认不出镜子里华衣少妇就是自己。裁缝恭维道:“小姐的身材真好,玲珑有致,最适合穿旗袍了。对了,上次陪你来店里的那位先生后来又单独来过一次,为您定制了一身杏黄色织锦泥金百蝶穿花夹旗袍,说是天气越来越凉了,第二天回门、宴客的时候穿起来暖和。您也试试吧。”

    下女也凑趣道:“这套首饰也很合适,不过大喜的日子,小姐还是戴那套姑爷送来的赤金红宝首饰。才应时应景。”

    倪新的体贴入微,让鹤子心中涌起一阵甜蜜,绯红了双颊。七岁的时候在女孩系裙成人仪式上,就有了第一件和服,那个时候怎么能想到将来自己的嫁衣会是中国的旗袍?

    试完旗袍,快上午十一点了,小野鹤子对下女说道:“你回去给父亲准备午饭吧,中国的娘姨做的饭将军吃不惯,早晨离家的时候将军说今天中午要回去吃饭。你转告将军:我还有些事,下午再回去。”下女答应着拿着两件旗袍去了。

    小野鹤子叫了一辆三轮:“新施百货。”倪新太忙了,新房只草草购置了几件大的家具,床上用品和餐具都还没有准备,待嫁的女人,主动做这些是要被人议论的,羞涩内敛的鹤子自然要掩人耳目。

    三轮上,小野鹤子想着应该给倪新添置一些内衣,也不知道他平日习惯穿什么样子的内裤?鹤子羞红了脸:一个没有出嫁的闺阁女儿,居然会想这些?倪新看到,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天就要下雨了,也没带雨具,到了新施百货,顺便再买两件雨衣吧,倪新穿起仿美式帆布雨衣,格外的有味道,让人心动,他以前那件都有些旧了。突然之间,小野鹤子觉出了异常:“车夫,你走错路了吧?停车——”

    车夫并未止足,敷衍着答了一句:“要下雨了,抄近路。”加快速度,向一条小巷拐去。

    小野鹤子心下疑惑:什么近路?完全是南辕北辙,喝到:“停车!”

    那名车夫猛地一下刹住车,在惯性的作用之下,小野鹤子几乎跌出车厢,一名高个子、连鬓胡须,身穿黑色对襟衫的男子冲了出来,一把拽下小野鹤子,扼住她的脖子,连拖带拉,把她拖进一扇半开着的铁门里。

    这是一间旧租户搬走,新租户还没有搬来的空屋,房间中只有一张去除了被褥的木板床和两三样布满了尘埃的半旧家具,那名壮汉狠狠的把小野鹤子推到光板床上,小野鹤子吓坏了,情急之下用母语喊道:"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黑衫壮汉呵呵一笑:“呦呵,还是个日本娘们,今天要开洋荤了。”掏出一块龌蹉的毛巾,强行塞住小野鹤子的嘴。手巾上的汗臭让鹤子几乎窒息。

    那名车夫也走了进来,回身关上门,一把生生扯下鹤子的项链,粗暴的拉掉耳饰,鹤子的耳朵被拽出了血丝。扭住她的手腕,捋下手镯。

    鹤子无助的挣扎着,欲哭无泪,口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那名车夫又把鹤子的手包倒空,狞笑道:“怎么样?老大,我的眼光不错吧?是只肥羊!老大,你先上吧,尝尝日本骚娘们的味道。”

    鹤子吓坏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抬腿狠狠踹了那名壮汉一脚,连滚带爬的跳下床,向外跑去。车夫从背后薅住鹤子的头发,一脚踹在她的后腰上,鹤子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黑衫壮汉如饿虎扑食一般了上来,压在鹤子身上,一把撕开鹤子的旗袍,白嫩的肩膀裸露,他wx的咬了一口,哈哈大笑。又是一把,旗袍被完全扯去,鹤子上身几乎裸露。那名壮汉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拽出鹤子嘴里塞着的毛巾,一手伸进鹤子的胸衣用力揉搓着,一手捏开鹤子的嘴,亲了下去,大蒜的臭气夹杂着口水,鹤子无力的挣扎着。

    突然,鹤子狠狠一口咬住壮汉的舌头,壮汉吃疼猛地跳起身来,捂着嘴打转。鹤子拼尽全力,站起身来向外跑去,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那名车夫追了几步,突然转身向后跑。鹤子一头撞在一名巡街的巡警身上,向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那名巡警被撞得七荤八素,踉跄了几步,站稳后,吓了一跳,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鹤子头发散乱,泪水杂着汗水,妆容狼藉,边哭边说:“我碰到坏人了……钱被抢,送我回家,给我父亲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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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柔情

    小野鹤子衣冠不整,巡警胡以正看着不雅,脱下外套,说道:“小姐,你先披上吧。你父亲是……”

    小野鹤子披上外套,惊魂稍定,答道:“我父亲是小野平一郎,皇军驻上海特种经济工作处少将处长,这是他的电话号码。”

    胡义正大吃一惊,日本人,还是个将军?他连连点头:“小姐放心,我扶您到前面的杂货店里坐一会,我这就去打电话。”

    片刻之后,胡义正匆匆忙忙跑了回来:“小姐,您父亲不在,他的秘书马上派人过来接您。我也通知我们警长了,他说马上和分局局长一起赶过来。”

    下午一点多钟,小野平一郎闻讯赶回了家中,他铁青着脸,顾不上搭理站在院中惴惴不安的高局长、胡义正等人,径直进了房间,秘书迎上前来说道:“将军,鹤子小姐的情况不太好,一直在发呆,抱着救了她的巡警的那件外套不撒手,更不肯说话,身上多处受伤,我叫了个女军医,也是咱们日本人……医生还在里面。”

    恰好女医生走出了鹤子的卧室,秘书识趣,说道:“您和医生谈谈吧,属下先出去待命。”

    那名女医生偷觑小野平一郎的脸色,说道:“鹤子小姐口腔、r房、脖颈、头皮等处有多处抓伤、擦伤、淤青,至于是否被强……”医生很难出口,字斟句酌的说道:“小姐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我没敢问……如果您觉得有必要,可以做妇科检查……”

    “住口!”

    医生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小野平一郎强自平抑情绪,说道:“麻烦你为病人处理一下伤口,开一些需要的药品……除了治疗外伤的,还有镇定安眠的,辛苦了。”

    医生重回鹤子的卧室,秘书走了进来:“将军,权菅祜组长来了,市警署的高局长在院子里听候处置。那名救了小姐的巡警也在外面。”权菅祜父祖三代是小野家的家臣。

    小野平一郎命令道:“转告高局长:我给他三天的时间,缉拿罪犯。三天后,要么凶犯被抓进提篮桥,要么他进提篮桥。给那名巡警一笔赏钱,如果资格够,提拔他做个警长。让权菅祜在客厅里等我。”

    小野平一郎走进鹤子的卧室,医生恰好也处理好了伤口,他摆摆手命令道:“把处方交给我的秘书,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是,请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医生走了,小野平一郎坐在女儿的床边,说道:“鹤子,你还好吗?出去为什么连个下女都不带?我不是责怪你,光天化日之下……我已经命令他们缉拿凶手,你能说说那两个人的情况吗?”有些话做父亲的实在是问不出口。

    鹤子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出身华族,虽然还有两个弟弟,家教也很严,父母对这个独女也是宠纵溺爱的,突然遭此打击,她整个人都懵了。

    “你不想说就算了,来,把这件衣服给我,你吃片药,好好睡一觉。”小野平一郎试着拽了一下女儿抱着的衣服,鹤子抱得更紧了,小野平一郎只好放弃,说道:“鹤子,你想要点什么?想怎么做,爸爸一定满足你,你说话啊……你这样,我很担心。”

    鹤子还是不开口,小野平一郎又道:“我把倪新叫回来,让他陪你,好不好?”

    鹤子抬头看了一眼,似在自言自语:“倪新……他去了哪里?他还要我吗?”

    慈父情怀,小野平一郎心如刀割,难道爱女真的……他耐心劝慰道:“我这就叫他回来,什么要不要的?你别担心,凡事有我。来,把这件衣服给我,吃药睡觉,等你醒了,倪新就回来了,听话。”

    鹤子终于松手,小野平一郎亲自照料女儿睡下。

    二十八日下午一点半,小岛上,巡视车间仓库回来的刘泽之不停地瘙痒,倪新皱眉道:“别挠了,胳膊上都出血了,你是怎么回事?我看看——”刘泽之的胳膊上、后背、腰间全是一片一片的红疙瘩:“你自己知道吃海鲜过敏,却不知道节制,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厉害了?”

    刘泽之很不爽:“别看了,你以为我想挠啊?痒的不行。我吃海鲜多了才过敏,这一次没吃多少,以前也没这么厉害。”

    “你就是为嘴伤身!以前是吃海鲜也吃别的东西,这一次你前几天天天吃海鲜,能不过敏吗?”

    刘泽之一边挠痒一边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破岛上,除了海鲜,就是萝卜白菜,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再去冲个澡。”不知道能否达到返回上海的目的,但是他不能不设法一试。

    “洗澡管用吗?快两点了,一会山木君来了,让他再给你看看。”

    刘泽之不以为然:“昨天不是让他看过了吗?没有仪器,也不能验血,能看出点什么?过敏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我的体质不好,有的时候吹风、晒太阳也会引起过敏,不过这一次格外厉害。没办法,撑着吧。”

    “是挺严重的。”倪新又看了看刘泽之的胳膊和胸口,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码头接山木君吧。”

    码头上,山木龙三说道:“倪处长,借一步说话,刘秘书,你看着他们卸货。”

    刘泽之应道:“我知道了。”

    二人走到一块大礁石后头,山木龙三说道:“倪处长,刚才在途中我接到了权菅祜奉小野将军的命令发来的电报,说是和你直接联系不上,你听了可别着急。”

    “是啊,岛上的电台每天只联系两次,其他时间只能我们有急事主动和影佐将军联系。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

    山木龙三尽可能委婉的说道:“鹤子小姐遇到了劫匪,钱和首饰被抢走了,这倒没什么,关键是人……受了点刺激,小野将军说让你回去一趟,一会你随船走吧,你放心,我留在岛上,等你忙完了,或者来换我,或者影佐将军另有安排。对了,刘秘书的过敏怎么样了,昨天我回去问了问老彭,说是还真不能掉以轻心,让他和你一起回去,去医院看看……倪桑,你别担心,我的意思是鹤子也许没事,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到万不得已,小野将军一定不会叫你回去,鹤子小姐温良贤淑,她也不想的……”

    倪新心乱如麻:“我明白,我不是个不通情理的迂夫子,那我回去一趟,辛苦你了……”

    山木龙三拍拍倪新的肩膀,不再说话。

    卸完货后,刘泽之和倪新随船返回,刘泽之问道:“老倪,怎么突然让咱们两个回去了?我是去看病,你怎么了?哎,为什么神不守舍?出什么事了?”

    倪新强颜一笑,答道:“我有点私事,你别问了,回去抓紧时间去医院检查,找出原因,多开点药,后天还要回来。”

    “神神秘秘的,那我就不问了,有事需要帮忙你说话。后天回去?明天还要去医院,想去看看徐小姐都没有时间,只能给她打个电话了,看她有没有时间陪我去医院。”倪新突然返回,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周成斌有所行动?

    回到上海,倪新觐见李士群述职,李士群说道:“去看看鹤子……这件事,倪新,不要责人过甚……听说泽之病了?你不用急着回去,我已经命令浅野一键临时负责药品转运,山木龙三在岛上留守,三天后你和刘泽之再回去。”很多话李士群不好说出口。

    倪新答道:“谢谢主任体恤,请您放心,属下不是读死书的迂夫子,知道该怎么办。”

    晚上七点,来到小野平一郎的公馆,径直走进鹤子的卧室,一直似睡非睡的鹤子愣愣看着他,倪新坐在床边,说道:“怎么憔悴成这样?听给我开门的下女说你不吃不喝?也不和任何人说话,你也是二十三四岁的人了,马上就要嫁为人妇,还是这么任性,你这个样子,父亲心里有多难受,你想过没有?”

    鹤子垂头低泣,倪新又道:“伤到哪里了?我看看……”说到这里,倪新笑了一下:“有点不太方便,毕竟我没有娶你入门。关心则乱,你别介意,别哭了,听话。”

    “你还要我吗……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傻丫头,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我能不要你吗?再说我为什么不要你?难道你移情别恋了?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想说的时候,你自然会说,对不对?”

    鹤子依然抽泣不止,倪新平静的把话挑明:“鹤子,我是个男人,还是个中国男人,当然介意妻子的贞洁,即使你真的被……你是不情愿的,对不对?所以在我心目中,你还是纯洁天真的小妹妹。记得五年前,山中突发泥石流,机缘巧合我救了野外垂钓的将军,受伤后在小野家的乡间木屋里养伤,你一直照顾我,事事亲力亲为,半个月后,当我知道了将军的身份,怕被人非议高攀,不告而别,一个月后,你找到了我,在东京警官学校学生宿舍外面等了我一个下午,见到你的那一刻,你沐浴在夕阳里,周身泛着光晕……我就认定了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想娶回家的女人……”

    鹤子看着倪新,倪新的眼睛里有深不见底的柔情。她扑倒倪新怀中,放声痛哭,许久,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没有……他们侮辱我,撕了我的衣服,但是我挣扎着跑出来了……”

    “不说这些了,这一点并不重要,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不会了。别哭了,起来梳洗一下,我还没有吃饭,你不是说一直在学家政吗?给我露一手,我考核一下合不合格。”

    鹤子点了点头,倪新又道:“我让下女进来服侍你梳洗,吩咐厨娘做饭,等你嫁给我了,要给我煮一辈子的饭,这一次就不劳你动手了。我等着你陪我吃饭,不要让我等太久,你们女人,化起妆来,能把人急死。我最没有耐心,等不及就出去吃花酒……”

    鹤子不轻不重的打了倪新两下,止住了哭泣。倪新轻吻她的前额,走出了卧室,交代了下女和厨娘,来到书房,说道:“爸爸,鹤子正在梳洗,您也还没吃饭吧?我让厨娘准备了。”

    二人初识,倪新一直称呼小野平一郎为前辈、先生,到了上海,人前人后,都用“将军”的官称,这一声“爸爸”还是第一次,倪新叫的很自然。

    小野平一郎心中一暖,随即又有几分怅然:做父亲的百般劝解,女儿置若罔闻,倪新来了,不到一个小时,女儿就答应梳洗、用餐。小野平一郎心中涌起一阵酸涩,掌珠出嫁,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的感觉吧?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笑道:“女生外向,古人诚不余欺。好吧,我们一家人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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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心结

    十月二十九号上午八点,刘泽之在徐建雪的陪同之下,来到上海沪东医院,挂了皮肤科的号,医生让他先去化验,走进化验室,乔装成化验员的周成斌正在等他。一张白沙四扇屏风把化验室一分为二,作为病人家属的徐建雪在屏风外面警戒。

    “这里安全吗?”

    周成斌答道:“这是陈劲松新建的二号联络站,化验室的负责人是自己人,你的验血报告是之前早就做好了的。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刘泽之随手拿过几张化验单,翻到背面,拼在一起,胸有成竹的画了一张示意图,说道:又写了几条备注,这才说道:“这是小岛上的地形图,仓库、车间、设有电台的办公室等的位置,还有警卫力量的配置、经纬度等情况。小岛东边是悬崖,我观察过,船只可以靠岸,用软梯攀上去。炸毁围墙,就可以直通药品仓库。日本人计划十一月十日把征集到的药品通过长江运到武汉,这一段由影佐祯昭负责,估计我有机会参与。从武汉走陆路,转运长沙。”

    长江航线是最难动手劫夺的,武汉到长沙不过三百多公里,那时药品应该已经被分到各个战地医院,由不同的部队各自负责运输,无论如何安排,想劫夺到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不可能的。何况那座无名小岛上还有上海站梦寐以求的盘尼西林生产线。除了突袭小岛了,别无他法。

    周成斌说道:“看样子只能武装突袭小岛,强行劫夺。”

    “劫夺得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得手后如何把药品运出上海。”

    周成斌答道:“我不想瞒你,原本我的计划是亲自带队,在日本人开始转运药品之前两个小时,突袭小岛,杀掉岛上大部分人,特别是管事的,一个不留!另外一队人马会把所有的药品掉包,运走真的药品。至于那条生产线,只能放弃。但是我会以拆卸生产线为名,耽误到日本人闻风增援,而后……”

    “而后我们所有的人都会力战而死,日本人惊恐之下,发现上海站站长周成斌死于枪战,而时间又不能容他们一一开箱细查,作为岛上幸存者之一的我自会被委以重任,负责监督运输这批假药品,而戴如等人借着日本人自认为药品并没有丢失,不会倾巢出动,追查到底的机会,借机运走。对不对——我不同意,你还记得执行财神计划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

    没等周成斌回答,刘泽之继续说道:“我们是军人,可我们不是炮灰!作为军人,国难当头,为国牺牲,是本分,但这不是一个长官,可以草菅人命的理由——我今天还要这么说,你的性命也不行!别忘了你的性命是我和郭烜抗命从鬼子汉奸手里抢出来的!”

    “你别激动,局本部已经驳回了我的计划,理由并不是你说的这些,而是因为这么做还有一个代价:你身份的暴露。你押运假药品,按惯例途中应该多次检查,却都没有发现,等于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在盐湖真的药品运出后,只能暴露潜逃。”

    刘泽之默然。周成斌又道:“我现在决定把第三纵队编成二十到三十个小分队,突袭小岛后,直接回到苏北,化整为零,分头运输。”

    刘泽之想了又想,答道:“我觉得不妥,药品丢失后,日本人一定全力追查,我估计……会有一半以上的小分队药品被查获,人员牺牲,第三纵队等于再一次基本上全军覆灭。而且丢失了一半以上的药品,局本部会追究你的失职之责。”

    “唉,我个人的生死荣辱,算不了什么,第三纵队……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二人相对无言,周成斌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回来的?是不是因为倪新要回来,所以你顺便回来换班?”

    “不是,是因为我提前在每天吃的胃药里混进了几片磺胺,山木龙三从宿舍里给我拿了换洗衣服和胃药,你知道的我服用磺胺后会过敏,再加上吃了很多海鲜,情况格外严重。即使你……我想这几天也会有机会回上海。”

    “这么说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刘泽之正色说道:“老周,我昨天回宿舍后,听权菅祜说了,小野鹤子被抢劫、猥x,差点被……你怎么可以这样?”

    周成斌有愧于心,辩解道:“事先我已经特意叮嘱不要弄假成真……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想着只要把倪新调回来,以李士群和影佐祯昭对你能力的看法,不会让你独当一面,也许会换人和你搭档,更大的可能是让之前负责的山木龙三继续负责岛上的安全,而派你负责山木龙三的运输工作,我们就可以取得联系。这么做是有点过分,但是我们的对手是无恶不作的日本人……”

    “我不敢苟同!”刘泽之冷冷的反驳:“不能因为对手是恶魔,我们就没有底线!那我们和恶魔又有何区别?小野鹤子被两个大男人撕破衣衫,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我几乎不敢相信,做出这一切的居然是我心目中那个知体识礼、铮铮铁骨的你!”

    屏风外徐建雪很不以为然: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见了面,没有商议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为了一个日本女人,在这里争个不休。她轻咳了两声,里面的两个人却没有停止争论。

    周成斌叹道:“你说的在理,可是小野鹤子也曾是个军人,虽然她只是影佐祯昭的中文翻译……”他何尝不知道刘泽之的心结所在:姐姐受辱,惨死在日本禽兽手中,刘泽之和日本人不仅有不共戴天的国仇,还有切齿难忘的家恨。正因为如此,对乱世中受辱的女性格外的矜怜悲悯。

    “且不说她已经辞职,就算她还是现役军人,你可以一刀一枪的和她拼个你死我活,也可以和她堂堂正正的斗智斗力,但是你不能羞辱她,人人都有母亲,有姐妹女儿,对一个弱女子,即使他是日本人,也应该有一份恕道……你想过没有?以小野平一郎的权势,他能善罢甘休吗?为了推卸责任,讨得日本主子的欢心,市警署那些人一定会大肆抓捕,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市民会受牵连?”

    “意料中事,这是鬼子汉奸做的孽,你不会把这个罪过也加到我的头上吧?”

    “如果你不这么冲动,这些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

    周成斌冷笑道:“是啊,如果所有的中国人都逆来顺受,甘做顺民,日本人就会少做很多杀人放火的事情,所以日本鬼子、汉奸屠杀中国人,是我们这些不甘心做亡国奴的人反抗的错,对不对?”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建雪进来说道:“原来刘先生如此堂堂正正,如此知体识礼,恕我多嘴:你的恕道是只针对你的敌人,那些占领了我们的国土,屠杀我们父老乡亲的日本强盗?还是也针对你的战友?郭烜被捕牺牲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和日本人讲讲你的大道理?”

    刘泽之愕然,周成斌沉下脸教训道:“建雪,不许这么对泽之说话!他是你的长官。”

    徐建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仰头向天,倔强的不肯落泪,说道:“你们是来这里讲道辩论的?还是来商议盗火计划的?长沙大战在即,盗火计划关系到多少将士的性命?还用我对两位长官喋喋不休吗?”

    刘泽之温颜劝道:“对不起,建雪,是我过于拘泥,不顾大局。”

    徐建雪扭过头去,声音颤抖:“我去门口看着,这间化验室不隔音,注意说话的音量,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屏风内,刘泽之突有所悟,说道:“老周,武装突袭小岛,劫夺药品,这一点我们是有共识的。”

    周成斌答道:“是的,陈劲松为此花巨款购置了三艘新式渔船,已经改装完毕,藏在一个修船厂内,随时可以出发。第三纵队的四十个人已经潜入上海,上海站的四个行动组,一共二十个人,也做好了参与战斗的准备。还有我和陈劲松直属的两个行动组,也将参与战斗。”

    “药品从上海运到长沙,如果途中一切顺利,需要多长时间?第四次长沙会战你觉得会在什么时候打响?”

    周成斌边想边答:“一千二百公里,大致需要十到十五天的时间。今年六月,双方已经交过一次手,日本人没占到便宜,下一次……虽然势在必然,具体时间,现在很难判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日本人和我们都是未雨绸缪。”

    “你说得对,运输需要十多天的时间,现在无法判断战争爆发的准确时间,这一点不奇怪,随着形势的发展,提前半个月到二十天,判断出长沙会战爆发的时间,应该不难吧?我有个提议,不妨唱一出空城计。”

    周成斌似有所悟,说道:“具体的想法哪?说来听听。”

    “在日伪汉奸高度戒备的情况下,运出药品,不啻天方夜谭,但是在偌大的上海和苏北,藏起药品,不被敌人发现,只要策划周密,这一点应该不难办到。”

    “不错,俗话说十个聪明人也很难找到一个笨蛋藏的东西。”

    刘泽之继续说道:“这一出空城计需要局本部配合……”

    周成斌答道:“大家都是为国效命的,局本部没有不配合的道理……你的意思是……局本部密电药品安全抵达长沙占地医院,并且通电嘉奖相关立功人员……”

    刘泽之补充道:“不仅仅需要军统局本部的配合,长沙战区薛长官部也必须配合。”

    “军统安全运送药品到了前线,有实物为证,记者可以采访,薛长官宴请相关人员,并为之请功……日本人这里一定会以渎职罪处理一大批人。等到他们完全放松警惕,我们再动手运输药品。”

    刘泽之点头道:“一定要计划周详,不能露出一点破绽。我建议最好真的安排几艘船、几辆车运输,遮遮掩掩的,遇到小队日伪的拦截检查,不妨开火打一两次小仗,反正真的被查获,船上、车上什么都没有,日本人只会觉得又一次跟错了目标。”

    周成斌点头道:“我来安排,空城计……诸葛亮能玩的把戏,军统也未必会逊色。泽之,还有一个问题,突袭小岛后,你的安全怎么办?会不会引火烧身,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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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诱捕

    刘泽之看了看表,答道:“你不用为我考虑太多。”

    “我不是为你,是为了你在李士群身边的位置……泽之,我说的是实话,你别放在心上。”

    刘泽之笑笑:“不会。你说的有道理,突袭小岛,经纬度是哪里来的?岛上的警卫力量配备,军统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很难洗的清嫌疑。你准备怎么办?”

    周成斌说了自己的设想,刘泽之极力撇开个人恩怨,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考虑,答道:“可行。老周,为了你的这个计划,我要说一声谢谢。”

    周成斌拍了拍刘泽之的肩膀,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做的一切,都不是因为你个人。。”

    刘泽之又道:“还有件事,也许可以利用:昨天我回来后,赵敬东请我吃饭,闲聊中说是山木龙三让我和倪新替他,自己腾出手来一边押运药品一边追查绵贯义一的下落,没有任何收获。他曾托赵敬东帮着查找,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恰好张小丹从武汉回了上海,为了讨好赵敬东带了不少土特产送到宿舍。张小丹那个人你知道,做梦都想巴结上日本人,听了这么一耳朵,自告奋勇的说要在江湖上帮着找这个人。山木龙三病急乱投医,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赵敬东当做笑话讲给我听,说是76号都找不到的人,江湖上的包打听、小混混们能有什么作为?”

    周成斌点头道:“的确可以利用。时间不多了,我们谈谈行动细节吧。”

    商定了细节,周成斌说道:“按照你的说法:影佐祯昭十一月九号会带着山木龙三等人上岛,盗火计划定在十一月七日晚上六点开始行动,午夜我亲自带队突袭小岛,你看如何?”

    “很好,这样做虽然会损失十一月八日运输到岛上的最后一批药品,还是利大于弊。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了。”

    十月三十一号,刘泽之和倪新返回小岛,山木龙三继续负责押运药品。

    十一月二日,周成斌收到重庆局本部的回电,同意了他提出的方案。他对唐吉田说道:“马上联络第三纵队队长戴如,命令他潜入上海,四号,也就是后天上午,在百味斋素菜馆密室里等我。明天晚上通过死信箱和陈劲松取得联系,告诉他我和戴如要去百味斋,三人开会布置二次盗火计划。此次会议的警卫工作由你负责。”

    十一月七日晚上六点,山木龙三便装带着自己所辖特务组的川崎哲也,来到一家赌场内,约见一名跑江湖的包打听。

    设在一座废弃的工厂仓库里的赌场档次不高,人头攒动,虽已是深秋,汗臭、脚臭、低档香烟刺鼻的味道夹杂在一处,令人不爽。头顶上数盏大灯俯瞰着乱世中搏命的赌徒们。川崎哲也说道:“组长,那边有三张桌子,是赌徒们休息时喝茶吃饭的,您到那里坐吧,我去找张小丹介绍的那个叫沈老六的过去见您。”

    不大一会,一名三十余岁,半秃顶的瘦高个男子走了过来,摘下礼帽,哈腰陪笑道:“山木组长,张小丹张大哥让我找的您。”

    山木龙三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沈老六半个屁股斜签着坐在木凳上,殷勤的端起茶壶给山木龙三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山木龙三瞥见他黄黄的长指甲里全是黑垢,微微皱眉。

    沈老六两口喝干了茶,说道:“三天我去昆山倒卖点洋油,挣了几个钱,去华藏寺随喜,碰到了一个和尚,本来也没注意,后来无意中听他和另外一个聊天,这个人讲的居然是日语!我是大日本帝国的顺民,也会几句日语唻。”

    和尚居然会讲日语?山木龙三提起了兴致,问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我说了他是个和尚,当然是个光头了。俗话说得好:光棍眼赛夹剪,我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太好,说话有点气短。”

    山木龙三心道这一点是受过电刑的人最明显的后遗症,说到这里沈老六住口不言,又倒了杯茶,换了个话题:“山木太君,为了等您,我下场试了试手气,唉,把前些日子跑单帮、窜黑市挣的那点辛苦钱,输了个底掉。”

    山木龙三如何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鄙夷不屑,掏出几张储备票,说道:“拿去买双鞋穿吧。”

    沈老六喜上眉梢,说道:“谢谢山木太君,你喝茶。”起身哈腰给山木龙三没有动的茶杯里又续上几滴水。

    沈老六俯身上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张小丹是我大哥,他找了十来个兄弟说是要追查一个日本人的下落,还给我们看了照片,能为皇军效劳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一下子就把这个人的长相记在心上了。留心一看,就是那个说日语的和尚!当时我连定好的素斋都没吃,雇了一辆专车,顾不上讲价,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向张大哥汇报。为皇军效劳,花点钱没什么!”

    山木龙三只得又掏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沈老六笑的两眼眯成一条缝,把钱攥的紧紧地,嘴上却故意客气道:“又让您破费赏钱,我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给大日本皇军……”

    山木龙三摆摆手打断了沈老六的丑表功,说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给我讲讲华藏寺的大致地形。”

    沈老六描述了华藏寺的情况,和有几分得色的说道:“这是什么事?我能逢人就讲吗?不瞒您说连张大哥那里我都没全说,倒不是怕他抢功,怕的是知道的人多了,泄露了风声,坏了皇军的大事。太君,我悄悄留心看了看,那个日本人住在接待香客的客房里,在寺庙的最后面。您看我是不是有一点做特工的天赋?”

    山木龙三笑笑说道:“还真有点天赋,等我闲下来了,向赵队长推荐一下。就这样吧,你也忙,不多打扰了。”

    沈老六喜出望外,起身连连点头,卑躬屈膝的笑道:“谢谢太君金口夸奖,那我就等着太君的栽培了。我忙啥啊?随时听后太君的吩咐。我先走了,太君您忙着吧。”

    山木龙三暗自思忖影佐祯昭命令自己九号随他上岛,也许会就此跟船押运药品到武汉,移交给正向长沙集结的部队后,才能回上海,最起码也要到十二月中旬,绵贯义一九月十四日潜逃,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那个时候再去追捕,肯定来不及了。

    能不能向李士群汇报,让他马上派人去昆山华藏寺抓捕绵贯义一?也不行,绵贯义一是个硬茬,76号大规模出动抓捕了他,他自知再无生机,咬定牙关什么都不说,怎么办?如果自己带人抓住他,兵不厌诈,可以和他谈谈条件:只要绵贯义一说出酒井雄是否也是他所属的军统东京情报组的一员,自己就可以放他一条生路。等他上当之后,是真的履行诺言,还是抓捕他,就完全由着自己做主了。查出酒井雄的身份,也许就可以搞清楚惠子被杀的真相,还有可能顺藤摸瓜,破获那个大和民族的败类组成的情报组。

    绵贯义一藏在华藏寺养伤,身边不会有很多的人,这是显而易见的常识:昆山是日本人的天下,只要行踪泄密,再多的人又能如何?再说人越多越容易泄密,一个不大的华藏寺,突然来了很多生面孔,岂非不打自招?且不说绵贯义一并不是军统什么重要人物,想当初郭烜来上海,身边也只有简思尧一人扈从,当然到了上海后,军统上海站还派了人,医院里还有英国人内外勾结。虽然没有全部抓获,估计加起来也就三四个人。绵贯义一身边最大的可能是只有一个人,最多不超过两个。

    山木龙三权衡再三,做了决定,叫来川崎哲也命令道:“今天晚上有绝密行动,你回去把我的专车开出来,再去宿舍叫上三个特务组的自己人,带上武器,来这里接我。对任何人都不要讲,无论事情是否顺利,明天早晨返回上海,不会耽误押运药品的工作。”

    那名特工答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当天晚上十点,坐立不安的浅野一键来找赵敬东:“赵队长,没睡哪?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正准备洗澡,进来坐吧,喝点什么?”

    浅野一键说道:“别忙了。今天下午五点,龙三找我,说是要去见一个叫……好像是叫沈老六?估计八点来钟回来,你可能不知道:我和龙三之间有个习惯,谁出去了,只要时间许可,会给对方说一声。现在都过十点了,还不见他回来。刚才我去停车场看了看,他的车也不见了,他走的时候没开车,我眼看着他坐三轮走的。”

    赵敬东奇道:“沈老六是谁?山木君每天都要押运药品,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他的车又是谁开走的?你没问问门卫?”

    “门卫说是龙三手下一个叫川崎哲也的特工开走的,至于开车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他没问,这也不是门卫该问的事。你不认识那个叫沈老六吗?听龙三说是张小丹,就是你以前的那个兄弟,介绍给他的。”

    赵敬东答道:“这好办,张小丹就住在意诚商贸公司,我打个电话问问。浅野君,你等我一会。”

    很快,赵敬东打完电话回到房间,也开始有点担心了,说道:“张小丹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沈老六,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叫他马上赶过来。”

    半个多小时后,张小丹气喘吁吁的来了,赵敬东问道:“你不认识沈老六,那么认不认识川崎哲也?”

    “川崎什么也,更没听说过了。”

    赵敬东想了想说道:“上次你来宿舍找我,恰好碰到山木君,你自告奋勇要在江湖上打听绵贯义一的下落,有眉目了吗?”

    张小丹暗暗叫苦:那不过是顺口巴结的一句话,76号找不到的人,他到哪里去找?山木龙三是日本人,不了解江湖上的事,你赵敬东自小也混江湖,这一点还能不明白?这么晚了把他叫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不敢再说大话,老老实实的答道:“那不过是顺嘴人情……没找什么人,就是有一次喝酒,和几个兄弟吹了吹牛,说是皇军有事都要拜托我……其实根本没打算真的找……这两天刚从武汉回来,也忙……”

    赵敬东勃然大怒,骂道:“张小丹阿张小丹,总有一天你要死在你这张倒霉的嘴上!你吹了牛,不办正事,这还罢了,还满世界到处乱说!你活腻味了?”

    张小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吓坏了,一头冷汗,两腿直打哆嗦。

    赵敬东对浅野一键说道:“浅野君,这个人由你处理吧。”

    浅野一键冷笑道:“委屈你先去禁闭室待着,好好想想你都对谁说过这件事,山木君平安回来了,算你命大;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就……等着见阎王吧。”

    张小丹心凉透了,谁知道吹两句牛皮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可怜巴巴的看着赵敬东,说不出话来。

    赵敬东扭过头不再看他。浅野一键从其他宿舍叫来两名宪兵,把张小丹暂时扣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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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血战荒岛(上)

    浅野一键问道:“十一点了,用不用向李主任汇报?”

    赵敬东很为难:“按说是应该汇报,可是怎么说哪?这么晚了,惊动了长官,万一山木君又回来了,岂不是显得我们小题大做?”

    “你说的有道理……”

    突然,赵敬东宿舍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喊道:“赵队长,我是门卫,山木君下辖的特务组的川崎哲也和另外一个人回来了,受了伤,直接送到医务室了,山木组长被人劫持了……”

    赵敬东腾地起身打开门,说道:“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值班的另外一名门卫扶着头上破了一道血口子的川崎哲也走了过来,赵敬东说道:“川崎君,你的伤要紧吗?坐下说。”

    川崎哲也惊魂未定,断断续续的说道:“不要紧,流弹擦伤。山木组长说发现了前些日子跑掉的绵贯义一,带着我们四个人去……去昆山”赵敬东递给他一杯凉白开,川崎哲也一口喝干:“昆山华藏寺,抓捕绵贯义一,到了那里,山木组长……”

    浅野一键插话道:“这个龙三,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多带几个人?山木君现在怎么样了?绵贯义一?难道又是军统?”

    “被抓走了,我亲眼看见的,几名大汉押着山木组长上了……一艘渔船……”

    赵敬东说道:“川崎君,你先休息一下,浅野君,这件事必须向影佐将军和李主任汇报了,我去打电话,然后再去医务室看看,你在这里听川崎君汇报情况。”

    “好,你去吧。川崎君,你继续说。”

    川崎哲也渐渐冷静下来,话语也连贯了:“是。是张小丹的一个小兄弟,叫沈老六的人告诉山木组长的。山木组长一向谨慎,到了那里命令我把车停在一百多米开外的地方接应,亲自带着他们三个摸进了华藏寺,之前听沈老六说绵贯义一和其他香客一起住在庙里的客房里。十几分钟后,就听到庙里响起了枪声,从枪声里可以判断出武器很杂,最起码有十来个人同时开火。”

    “这么说真的是一个陷阱?唉,关心则乱,山木君太大意了,他是太想查清楚惠子被杀的真相了。”

    川崎哲也也很懊恼:“也不能怪山木君,那个沈老六一点破绽都没有。我不放心长官的安危,驾车冲到山门,被人阻击,我依托汽车为掩体,展开枪战,过了一会,远远看见几个人押着山木组长上了寺庙边上一条河里的一艘渔船。我想去追,却被对手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浅野一键问道:“从你和对手交战的情况推断:他们是些什么人?”

    “训练有素,枪法很准,不像是乌合之众。渔船走远了,阻击我的人并不恋战,三个人交叉掩护撤退,恰好这个时候,我们同去的一个人受伤逃出华藏寺,我接应他上车,开车追了一会,没有发现带走山木君的那艘渔船。于是向当地警署报了警,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长途电话又一直叫不通,想着只有五十多公里,就开车回来了。”

    浅野一键说道:“走吧,回办公楼,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在那里等着,也许李主任会来,还会找你问话。”

    十一点五十分,接到消息的李士群赶了过来,赵敬东和浅野一键在大门口迎候,还没来得及说话,影佐祯昭的车也开了进来,两个多月来,山木龙三一直在协助他征集药品,突然被劫持,他当然关心。

    李士群走过来说道:“这么晚了,还惊动了将军,到我办公室来吧。”

    几人在李士群的办公室里坐定,浅野一键汇报了情况,说道:“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的,川崎哲也在医务室,需不需要叫他过来?”

    李士群答道:“暂时没这个必要,将军您怎么看?”

    影佐祯昭说道:“事关绵贯义一,而且不是乌合之众,山木君随身并没有携带贵重物品,应该是军统干的好事!现在的关键是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劫持山木龙三?”

    “将军一语中的,这是关键,两个月以来山木君一直在协助将军征集药品,药品仓库所在地,除了现在在岛上的倪处长和刘秘书,只有山木君和浅野君知道。山木君曾对我说过:那艘负责运输的货轮上的水手都是将军那里的宪兵,而且集中住宿,不得与外界联系。保密工作做到这种程度……长沙会战在即,我们需要药品,重庆当然也需要,难道是……”

    李士群的话提醒了影佐祯昭,他答道:“劫持山木龙三,为的是从他嘴里得知药品仓库的所在地……这种可能性很大,此次征集规模如此之大,而且我们一直怀疑军医院里有军统的行动小组,军统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周成斌千方百计,却打听不到具体的地址,只能出此下策,铤而走险……”

    李士群又道:“将军说的有道理,那么你觉得山木君会屈服招供吗?”

    “不好说……李桑,我觉得周成斌劫持山木龙三后,会马上动手,因为山木君失踪后,我们不可能猜不出他的用意,当然会加强戒备。”

    “将军此言有理。该怎么办,请您吩咐。”

    影佐祯昭命令道:“事关者大,不能存侥幸之心,要按照山木龙三屈服招供做准备。李桑,你马上集合人手,76号行动队、浅野君的宪兵队全体出发,我命令征调两艘船,一个小时后出发,赶往药品基地。”

    李士群答道:“我这就去办,船赶过去最快也需要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再加上集合人手、赶往码头的时间,恐怕要到后半夜两三点了……赵队长,设法和岛上的倪处长联系,提醒他们全部上岗,一级戒备。”

    影佐祯昭摆了摆手,说道:“李桑,你有所不知:为了保密,倪处长奉命每天定时和我联系两次,其他的时间电台处在静默中,除非他主动和我们联系。我想山木君即使招供,也会扛一段时间……不必杞人忧天。大家分头行动吧。”

    李士群心道自己居然事先不知情,而倪新也并没有汇报,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与此同时,在距离小岛两公里之外的海面上,周成斌做着最后的动员:“五分钟后,全速前进,突袭小岛。戴队长,你带两挺机枪,四十个人,驾驶两条船,从岛东边悬崖处靠岸,用软梯攀上悬崖,炸毁围墙,直扑仓库,劫夺药品,四十分钟之内,必须炸开仓库的铁门,把里面所有的药品搬到船上,赶往预先安排好的地点。记住:那条生产线不要了,炸毁它!得手后,发出信号弹。”

    戴如很心疼,如果重庆能有一条盘尼西林山产线,该有多好,但是他也知道在劫夺药品的同时,拆卸生产线,不太现实。他郑重答道:“请周站长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小岛的地形,四号和周成斌碰头时就得到了地形图的的戴如已经烂熟于心,他很奇怪周成斌是从哪里搞到如此准确的情报的?陈劲松奉命抓捕山木龙三,是几个小时之前才发生的事情。

    周成斌命令第三纵队支队长老谢:“你带着其他人和另外一挺机枪,跟着我行动,我们的任务是突袭上岸后,占领这道围墙和大门,是一定要阻断办公区、宿舍区的敌人增援仓库和车间,保证戴队长他们完成任务。余浩辰这个小组跟着我,占领设有电台的那间办公室和值班室,记住:值班室里的人只能抓活的。唐吉田,你负责炸毁电台。”按照计划,刘泽之今天晚上会在值班室,绝对不能误伤了他。

    老谢等人答道:“请长官放心,属下等人一定不负使命。”

    岛上值班室内,刘泽之早早熄灯上床,黑暗中两眼看着天花板,默默猜测着周成斌等人到了哪里,等待着战斗打响。十月三十一号和倪新冲重回小岛,他就发现每日运到岛上的药品数量比之以前少了许多,留心打听,押运的山木龙三说影佐祯昭调整了计划,岛上的药品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征集齐了之后,装船从海里转道长江,走水路。其余四成由上海直接装车走陆路,运往长沙。

    对此,刘泽之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再次和周成斌取得联系,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设法劫夺走陆路的药品,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到了十一月八日零点三十分。密集的枪声突然响起,刘泽之翻身坐起,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持枪在手,冲出房门。

    几乎同时,隔壁电台室的倪新也冲了出来,说道:“泽之,出事了!拉响警报,去给将军发电:小岛遭到突袭,请求增援!”

    刘泽之转身回到值班室,拉响了警报,宪兵们纷纷冲出宿舍,倪新一边集合人手,一边严厉的命令道:“泽之,你负责带人阻击登岸的敌人。其他的人跟我来,增援库房!”

    千钧一发之际,倪新还能保持着冷静,指挥反击,刘泽之不由得心生钦佩:此人的能力,只有周成斌可以仿佛。唉,这个时候,倪新选择担当最危险的增援,而把相对安全的阻击任务留给了自己,可惜啊,彼此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此时,一色黑衣的周成斌等人已经冲上小岛,老谢带着一队人马在周成斌等人的掩护下,抢先占领了通往仓库和车间的高大围墙上的大铁门!小岛另一侧更密集的枪声响起,,在悬崖登岸的戴如等人也打响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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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血战荒岛(下)

    周成斌身先士卒,冲到电报室门口,正在拼命呼叫增援的刘泽之持枪抵抗,连发两抢,一枪击碎玻璃窗,一枪打在门框上。兄弟默契,周成斌大力踹门,正中刘泽之的面门,头破血流,昏倒在门后。同时抬手一枪,打死了电报室内另外一名宪兵,这名日本宪兵恰好倒在刘泽之身边,半个身体压住了刘泽之。周成斌退后两步,冲着倒在一起的宪兵尸体和刘泽之,又补了一枪。

    周成斌瞄准电台的关键部位,连发两枪,电台冒出一股青烟,彻底瘫痪。

    岛上从睡梦中惊醒的宪兵和特务组训练有素,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在倪新的指挥下渐渐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倪新命令道:“一定要夺回铁门,增援仓库里的守卫!”高大的围墙上布有电网,这两扇大铁门是通往仓库、车间的必由之路。

    老谢带人死死守住铁门,寸步不让!他亲自充当机枪手,拼死一战!

    围墙内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倪新心急如焚,仓库和车间当然是敌人的主要目标,从枪声中判断隔着围墙,进攻的敌人有四十余人,而己方的守卫只有二十四人,寡不敌众。敌人显然有备而来,并不知道山木龙三已经落到军统手里的倪新很奇怪:军统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数声巨响传来,围墙内,生产车间的位置发生爆炸!漫天的烟雾升起,大火烧了起来。

    倪新心一横,顾不得有可能误伤自己人,命令下属扔出数枚手雷,不顾己方伤亡,组织人手集中攻打铁门。

    对手的机关枪突然哑了,倪新心中一喜,从临时充当掩体的花圃后冲了出来,强夺铁门!不想仅仅前进了十来米,机关枪突然又响了起来,倪新等人反攻的势头再一次被打压下去,他自己左臂和颈部也受了轻伤。

    两名宪兵上来给倪新匆匆包扎,倪新任由他们动手,好像那条胳膊不是长在他身上,他抬眼冷静观察,命令道:“你们两个分头包抄,从不同方向投掷手雷,一定要炸毁敌人的那挺机枪。别管我,快去!我带人掩护你们。”

    两名部下放下枪,拿起手雷,俯低身子,分头包抄而去。倪新带着身边的几名宪兵借助建厂时留下做装饰用的两块礁石,开火射击。

    两三分钟后,两枚手雷几乎同时命中机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第三纵队的几名战士牺牲!倪新松了一口气,命令道:“传我的话,让最后面花圃附近的几个人掩护,其他人抢占铁门!得手后所有能行动的人全力增援仓库的守卫,一定不能让军统抢走药品!”

    五六分钟过后,失去了机枪、老谢牺牲,失去现场指挥的军统行动组渐渐不支,倪新带队两次冲锋后,距离铁门只有七八米了。仅剩的三名军统行动人员死战不退,做最后一搏!

    倪新冷静应战,一枪准确的撂倒一名对手,其他部下也击毙了另外两名军统行动人员。倪新高喊着命令道:“留下三个人留守铁门,其他人跟我冲进去增援!”

    众人从各自隐蔽的地方冲了出来!恰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周成斌带人消灭了办公区和没有冲出宿舍区的宪兵和日本特工,赶来增援!猝不及防的日本宪兵被周成斌等人一下子消灭了四五个人,还有数名受伤。

    倪新只得回身应战,此时他身边只剩下十来个人能继续行动的人员,自顾不暇,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在对抗周成斌的同时,增援仓库守军。

    双方对峙,展开激烈枪战!枪战中倪新看到周成斌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切齿恨道:“周成斌,果然又是你!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两颗信号弹高高升起,一红一篮,照的半边天都亮了。周成斌心中一喜:戴如得手了!他命令道:“交叉掩护,不得恋战,撤出小岛!”

    倪新的心凉了,这一定是强夺药品的对手得手了……

    不到十分钟,枪声渐渐寥落,最后彻底消失。倪新带人赶到码头,周成斌等人乘坐的渔船已经驶远。一名部下跑过来报告:“倪处长,仓库里的药品都被劫走了,车间里的生产线被炸毁,东边悬崖那里的围墙也被炸开了一个缺口,属下到那里看了,天太黑,只看到远处有两艘渔船越开越远。”

    倪新强自镇定,命令道:“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看看岛上有没有留下活口?对了,刘秘书哪?去找找。”一直没有看见刘泽之,倪新很担心。

    又有一名部下跑来报告:“倪处长,电台被毁,刘秘书受伤昏迷,还有很多伤员……”

    “带我去看看。”

    倪新赶到电报室,刘泽之刚刚醒来,一名下属正在为他包扎头部。倪新看了一眼电台,和倒在地上的尸体,又见刘泽之浑身都是血污,问道:“伤的怎么样?”

    刘泽之虚弱的答道:“没太大的事,身上是别人的血,亏的他正好倒在我身上,周成斌以为我死了,才捡回一条命。我连发两抢都没有命中,后来周成斌亲自冲进来,他大力踹门,我不防之下,被击中面门,还受了点流弹擦伤……你也受伤了?怎么样?岛上其他人的情况哪?”

    “我没事,一点小伤。没时间深谈,很多人受了伤,泽之,你坚持一下,办公室里有外伤药、绷带,带人救治伤员。”

    刘泽之起身,一阵眩晕,勉强站稳,答道:“我这就去,老倪,电台毁了,你想想办法,看怎么和李主任联系。你们两个跟我来,给我打下手。”

    一个小时后,凌晨两点半,影佐祯昭等人乘坐的客轮抵达小岛,空气中的硝烟尚未散尽,车间的大火刚刚被扑灭,兀自冒着黑烟。

    影佐祯昭脸色铁青,下了船,倪新迎上前来:“将军、李主任,属下办事不力……军统周成斌亲自带队,突袭小岛,劫走了仓库里的药品,炸毁了车间里的生产线。据初步统计,守卫人员阵亡十二人,受伤二十三人,其中重伤九人,刘秘书正在带人救治伤员。军统扔在岛上十四具尸体,没有活口……电台被周成斌亲自击毁,所以没有办法……”

    看着两眼通红的倪新左臂受伤,脖子也包扎着,影佐祯昭平静了一下心绪,答道:“我在船上接到司令部发来的急电,说是岛上的电台紧急呼叫,刚刚叫通,还没来得及发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你的伤怎么样?到办公室说吧。”

    办公室里,倪新简单扼要的汇报了情况后,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军统打这批药品的主意并不稀奇,属下奇怪的是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座小岛的?保密工作应该是无懈可击的啊?”

    李士群叹道:“你有所不知,昨天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山木龙三在昆山华藏寺中了圈套,落入军统手中。”

    倪新恍然大悟,随即又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将军和李主任,您二位怎么来的这么快,属下本来还想着要等到上午九点的例行联络时间,由于属下没有按时和将军取得联系,您才会起疑,派人上岛。可是不对啊,山木君昨天九点多落入军统手中,今天零点半突袭小岛,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一旁侍立的赵敬东插话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军统肯定是早就在打这批药品的主意,从军医院得到的消息,和山木君的行踪,不难推测出药品仓库应该在某处海岛上,早就做好了乘船发起突袭的准备。不料由于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一直没有得到准确情报,万般无奈,只能劫持了山木君,从他口中逼出了小岛的具体位置,甚至强迫山木君带路,找到了……”

    一同前来,也在房间里待命的浅野一键忍不住反驳道:“赵队长,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在你心目中,山木君就是这么一个软骨头?带路?哼,你有什么证据?我深信山木君的为人,他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更不容……”

    “够了!”影佐祯昭厉声呵斥:“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打口水战?赵队长,你带人打扫战场,把伤员转到船上。浅野,派几个人在岛上留守,你到处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通知下去,其他的人做好准备,一个小时后出发,返回上海。都出去吧。倪新,你留一下。”

    赵敬东和浅野一键领命而去,李士群说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将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上海和苏北全面搜查,追查这批药品的下落。”

    “说的不错,李桑,我马上要带队押运手下的那批药品从陆路出发,赶往长沙,其余的药品绝对不能再出事了,我不亲自办理,实在是不放心。追查被劫药品这件事只能由你来负责了。”药品丢失,给了影佐祯昭一个教训,心道还得走以华制华的路子,让76号为大日本帝国卖命。

    李士群一喜,答道:“这是李某应该尽的职责——倪处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倪新答道:“是的,属下有一个设想,大致是这样的……请将军和李主任看看是否可行,更请二位长官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影佐祯昭和李士群相视,取得共识,答道:“出其不意,利用对手的弱点,倪桑此计,成功的概率很大。而且还等于变相掩护了我的行动。”

    李士群也点头道:“兵不厌诈,倪处长,你带领76号情报处的人执行此项任务,在真相大白之前,必须瞒住包括参与行动的人在内的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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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迷局

    十一月八日上午十点,影佐祯昭、李士群等人回到上海,倪新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召集情报处几名组长开会。倪新说道:“诸位,今天凌晨药品基地遭到军统突袭,上海站站长周成斌亲自带队,劫走了岛上两个月来费尽心力征集的,用于皇军长沙会战的药品,并炸毁了岛上那条盘尼西林生产线。这是严重的渎职,我作为岛上警卫的负责人,责无旁贷。影佐将军和李主任宽宏大量,许我戴罪立功,把从上海陆路转运其他药品的工作交给了我,如果再次失手,我只有自杀谢罪这一条出路了。”

    权菅祜和丁林杰、张胜宇等几名组长,赶紧表态:“属下等一定尽全力协助处长,请处长吩咐。”

    丁林杰又道:“光明纺织厂那家军统外围组织,就是供出了陈劲松藏身在海员俱乐部的那个罗翔阳,提出申请,想加入76号,请倪处长示下。”

    “很好,你去人事科给他办手续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付军统。自然是你们这些原来军统的人,更有把握。诸位,我们商议一下转运药品的具体计划吧。”

    十一点,办公室里,负责调查小岛被袭事件的平川新野说道:“李主任让我负责写《情况简报》,咱们俩在一间办公室,先从你开始吧。”

    头上包扎着的刘泽之先说道:“发现有人袭击的时候,不值班的人都熄灯休息了,倪处长让我发警报、呼叫联络请求增援,自己带人冲出去集合队伍。我发了警报后刚叫通电台,就有人冲到了电报室外头,我和一名宪兵和敌人隔窗枪战,开了……两枪吧?没有命中,我想冲出房间,里外夹击,刚走到门口,大门被踹开,我被门击中,几乎同时也被子弹擦伤,昏了过去,踹门的好像是周成斌。醒来的时候倪新让我带人救治伤员,你知道我学过两年医,岛上有一名随军医务员,人还不错,水平可不高,只上过医务战地救治速成班,也死了。”

    平川新野记录后让刘泽之签了字,说道:“你的脸色怎么越来越差?伤口处理的不好吗?”

    “擦伤不严重,关键是头部,我怀疑会不会有脑震荡?头疼欲裂。”

    平川新野劝道:“你还是去军医院看看吧,等李主任从司令部回来了我替你说一声。你最近确实很倒霉,上次刚受伤,这次又摊上了。快去吧,好好检查一下,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走到大门口,碰到了开车回来的赵敬东,赵敬东摇下车窗:“去哪?我有事找你,回来到我办公室来。”

    “有话你现在说吧,我去医院,估计要住几天。”

    赵敬东下车打量着刘泽之,说道:“是啊,你脸色苍白,头还有点肿胀变形,连车都开不了了吧?我送你去医院吧,边走边聊。”

    刘泽之上了车,对司机说道:“去日军军医院,咱们这次行动中受伤的都在那里,住院了也有个伴。老赵,什么事找我?说吧。”

    赵敬东说道:“还不是为了张小丹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有心不管他吧,到底跟了我这么多年。浅野君把他关起来了,想去说个情吧,凌晨在岛上无意中又得罪了浅野君,也不好意思开口。我想着你和张小丹也认识,前些日子又一起去的芜湖,能不能……”

    刘泽之忍住头痛勉强一笑,说道:“我听说了,主任命令浅野君陪他去司令部,浅野君在我那里等候李主任,发了半天牢骚。老赵,不是我说你,这件事是你不对。山木君被劫持,浅野君和他一起长大,一起从军,关系匪浅,你当面怀疑山木君背叛投敌,带路突袭,他能高兴吗?如果换了是我,被劫持后下落不明,别人这么说,你心里怎么想?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也不该当面说。”

    赵敬东点头认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找个时间我向浅野君解释吧。你替我……”

    “我知道了,没问题,等我从医院回来,这个张小丹,早就应该给点教训,坐几天牢对他只有好处。”

    赵敬东陪笑道:“你说得对,是该关他几天。谢谢你啊,泽之。”

    车子开到军医院,刘泽之下了车,赵敬东看了看,对司机说:“你先回去吧,我过一会雇车回去。”下车赶上刘泽之:“我陪着你吧,看你,走起路来只打晃。”

    验血、拍片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医生建议入院观察四十八小时,刘泽之答应了,办好入院手续,刘泽之说道:“老赵,我没胃口,不陪你吃饭了,你陪我到门口的商店买点牛奶、日用品,再给我留点钱,交完住院费身上现金不多了,等我找财务处报销后还你。”

    赵敬东掏出钱包,留下几张零钞,剩下的全给了刘泽之:“还什么?你我兄弟说这个太生分了。你先用着,下班后我给你送换洗的衣服,再给你带点钱。如果我来不了,也肯定会派人来。”

    二人买完东西,赵敬东坚持送刘泽之回病房,住院部大门口,赵敬东说道:“哎,我看见倪新的车开过去了,他来这里干嘛?”

    “我没注意,是他的车吗?他也受了伤,难道也来住院?”

    赵敬东说道:“不会把?住院部后面就是医院的后门,住院也不应该去哪里啊,放下东西,咱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好吧,如果他真的也住了院,我还多个伴。”

    二人走到医院后门口,看见倪新正在对手下的几名组长布置着些什么,看到他们,走了过来:“你们怎么也来了?”

    赵敬东答道:“我陪泽之来看病,医生让他住院观察两天,送他回病房,恰好看到了你。”看这个阵势倪新明显是在执行任务,二人都是职业特工,识趣的没有开口询问。

    倪新笑笑,说道:“对了,泽之,我正想找你,我的婚礼推迟一个月,知会你这个伴郎一声。老赵,你这些日子常在单位,替我通知一下大家。”

    刘泽之问道:“推迟?你也太不负责任了,鹤子小姐同意了吗?本来就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牛粪还推三阻四、欲擒故纵,当心鲜花反应过来,你后悔就迟了。”什么样的大事能让倪新推迟婚期?推迟婚期这样的事,倪新当然是征得了小野平一郎的同意。

    倪新无可奈何,笑笑不说话,赵敬东说道:“我知道了。老倪,是不是你身体不行啊?脖子上的伤要紧吗?不过看你的脸色比泽之的脸色好一点。哎,脖子上的伤不会影响你入洞房啊……”

    倪新打断了赵敬东的调侃:“去你的!你这张嘴比泽之还损。脖子上的伤看起来挺吓人的,其实没事,就是流弹灼掉了一层皮,倒是胳膊,疼得厉害。泽之伤在头部,当然比较麻烦。不过泽之,你应该庆幸大难不死,能在周成斌手下逃出一条命。”

    赵敬东不以为然的笑道:“庆幸?我看他够倒霉的了。你说你一个秘书,隔三差五的受伤,反而是我这个行动队的队长,一直太平无事。周成斌怎么了?难道他三头六臂?一出手76号就得死伤一片才正常?别忘了倪新你曾亲手抓捕过他。哼,周成斌?为了他从我们手里抢走威廉史密斯,而后又越狱潜逃,我还蹲了大半年的牢房。这笔账,还没和他算!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抓住他!”

    刘泽之不满的说道:“还不都是拜二位所赐?什么事情危险,你们就偏要拉上我陪绑。以后我也学乖了,老老实实当我的秘书,一门心思伺候好李主任,再不掺合你们的事了。得,你们聊吧,我头疼得厉害,回病房躺着去了。”

    十一月八日傍晚五点半点,得到了消息的徐建雪带着乌鸡党参汤、枣泥核桃酥和两个小菜来医院探视,单独一间高档病房的刘泽之正和76号几名一同住院的伤员闲聊。徐建雪和众人打了个招呼,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口味刁,吃不惯医院的饭,给你做了几个菜。得到消息晚了,匆匆忙忙的,你凑合吃吧。想吃什么告诉我,明天我再给你送。”

    刘泽之客气的邀请大家一起吃,众人识趣的告辞:“刘秘书,你自己吃吧,我们都定了餐,六点开饭,咱们走吧。”

    病房里只剩下刘泽之和徐建雪,二人偶偶低语,一边吃一边闲聊,刘泽之的胃口似乎又变好了,四十几分钟后,徐建雪拿着空了的保温桶和饭盒,离开病房,刘泽之一直把她送到了住院部的大门口。

    当天晚上十点,唐吉田从死信箱里拿到了徐建雪留下的情报,周成斌看罢,陷入了沉思。突袭小岛后,发现药品比原先预计的少了很多。按照原定计划,戴如带队分头埋藏药品,他连夜带着唐吉田等直属他领导的三个人回到了上海。

    倪新推迟婚期,自然是出了大事,他又在军医院里出现,难道是为了转运留在上海的药品?推迟一个月?参与长沙会战的日军的补给站目前设在沦陷了的武汉,药品运到武汉,往返一趟的时间差不多。

    周成斌叫来了唐吉田:“老唐,你和76号没有照过面,你连夜去找军医院里我们自己的行动组的王德福,这是暗号,他是军医院的食堂管理员,让他安排你以后几天给医院送菜,你的任务是配合他监视倪新,看看倪新到底要干什么。对了,你认识倪新吗?”

    “是,我这就去,突袭小岛的时候,我看见过指挥作战的倪新,不会认错的,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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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反手一击(上)

    十一月十日下午两点,唐吉田回来向周成斌汇报:“站长,我跟踪倪新,发现他带着丁林杰接收了六辆**成新的军用十**卡车,丁林杰包下了一家修车厂,我去四周转了转,发现卡车的车牌都被换了,而且在重新喷漆。”

    周成斌刚接到陈劲松转来的孟霄杰的情报,说是这两天设在日军军医院内的药品仓库临时又占用了几间库房,警卫也增加了不少。出入拉货的车比以前频繁的多。孟霄杰被选中参加医疗队,援助长沙战地医院的,得到通知说是明天,也就是十一号乘船走长江航线,抵达武汉后再赶赴前线,因为去的时间比较长,又携带有各种医疗设备,昨天晚上提前装船,虽然有装卸工人,由于设备需要拆卸、打包,运输途中很多都需要采取特殊措施,包括孟霄杰在内的十几个人上了船负责带着工人干活。孟霄杰留心观察,船上只有很少的药品,而且也没有留下之后装载药品的空间。

    周成斌闭目思索良久,命令道:“六辆新的卡车换车牌,还喷漆?老唐,你去租两辆三轮车,带上余浩辰,在修车厂附近监视,注意那些卡车的去向。”

    唐吉田走后,周成斌又叫来了葛佳鹏:“你马上和这几个行动组取得联系,命令他们随时做好执行任务的准备。”

    晚上五点,医生来到病房:“刘先生,你的鼻骨有一点骨裂,我建议保守疗法,半个月之内尽量不受触碰,时间长了,会自然痊愈。当然,如果手术会好的快一点,请您自己做主。脑震荡是肯定的了,目前看不是很严重,发展下去不太好说,平日要注意休息,定时服药,如果可能,也可以看看中医。”

    赵敬东走了进来,恰好听到了这一段。刘泽之说道:“那就保守治疗吧,大夫,我可以出院了吗——老赵,你来了。”

    医生答道:“可以,我这就去给您办出院手续,再给您开点药。。”

    赵敬东说道:“刚忙完,想起不是说好只住院观察两天吗?我来看看你是继续住院,还是可以出院了。”

    “我特别不爱住院,等我收拾一下,一起回去。”

    二人走到医院大门口,又见到76号情报处的两辆车驶了过来。刘泽之问道:“好像是情报处的车,倒是没看见倪新。情报处的人怎么总到这里来?追查绵贯义一逃跑的事,不是转由你负责了吗?”

    “上车吧——那件事是由我负责,他们好像有别的事。你回去也好,山木龙三下落不明,为了以防万一,按惯例许多联络用的密码、暗号都要更换,和他相关的人也要逐一审查,事务性的工作繁杂的很,平川新野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刘泽之叹道:“这都是应该做的,虽然我相信山木君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可是三木之下和求不得?人人都是血肉之躯。”

    回到76号宿舍,赵敬东拿着东西送刘泽之回房间,刘泽之:“谢谢你啊,老赵,我记得倪新那里有牙买加的咖啡,我去要点,你替我烧点水。”

    “你去吧,路过他房间,我看见亮着灯,他应该在。”

    倪新果然在房间里,刘泽之说明了来意,倪新答道:“没问题,你等会。”打开放在沙发上的一个棕箱,从里面翻出一听咖啡:“只剩半听了,都给你吧。”

    刘泽之顺口问道:“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要出门啊?什么时候回来?到我那里一起喝一杯。”

    “不去了,都七点多了,十点我就走了,还想洗个澡。估计要到月底或者下月初才能回来。你也别喝酒了,头上的伤还没好,吃点饭,早点睡吧。”

    “好吧,你注意安全。我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赵敬东一起喝咖啡,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赵敬东说道:“你回来了就又该忙起来了,我走了,早先睡吧。”

    毫无睡意的刘泽之熄了灯,站在窗口向外望去,九点五十分,十余个情报处的人走出宿舍大门,不会,倪新也走了出来。这些人一色黑帆布风衣,头戴礼帽,都拿着行李。下午五点钟,在医院看到的那两辆车上还有最少十个情报处的人,再加上一直在医院留守的十多个人,从办公室出发的,还有不住在宿舍从家里直接出发的,情报处的行动人员基本上倾巢而出。四五十个人究竟干什么去了?来回一个月的时间?难道真的是转运剩余药品?

    军统突袭小岛得手,二次盗火计划前期顺利完成,以刘泽之的想法,就不要再打剩余这部分药品的主意了,穷寇莫追。但是这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他的职责是把得到的情报送出去,该怎么办,是周成斌的权力。

    十点正,六辆卡车开出修车厂,唐吉田和余浩辰追了一会,三轮的速度自然赶不上汽车,很快,汽车消失在视线里。

    唐吉田说道:“你抄近路去军医院,看看这几辆车是不是去了那里,我回去汇报。”

    二人分手,余浩辰用力蹬了几下,三轮拐进了一条小巷。途中,六辆卡车拐进了一个大院子里,不到三分钟,又开了出来。这一切余浩辰当然不知道。

    十一点半,棉布店内密室内,周成斌刚发完电报,戴如把从小岛上强行劫夺的药品分头掩藏起来,周成斌命令他组织三十人的精干队伍,五点前赶往昆山郊区待命。

    葛佳鹏赶了回来,对周成斌汇报道:“站长,刚取到那个不知名的联络点的情报,只有一句话:今晚十点情报处四十余名行动人员倾巢出动。”

    周成斌明白这是徐建雪发来的情报,情报的来源当然是刘泽之。这时唐吉田急匆匆赶了回来,说道:“站长,那六辆卡车完全变了样,根本看不出是军用卡车了。十点半开出修车厂,向军医院方向开去,我跟踪了一段,跟丢了。我命令余浩辰炒近道直接去军医院一探究竟,自己回来向您汇报。”

    周成斌命令道:“老唐,你马上去一趟军医院,再次联系食堂的王德福,他这几天应该找借口住在医院里。还有……你通知王德福,我允许他和鹰翼紧急联系。”鹰翼是孟霄杰的代号,唐吉田等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唐吉田答应着去了,周成斌又对葛佳鹏说道:“拿地图来——”周成斌摊开地图:“你马上出发,带领两个行动组,携带武器,到一号联络站,分乘两辆车走上海通往南京的公路,到郊区的这个地点待命。把另外两个行动组的联络地点和暗号、联络人交给我。”一号联络站是一家有五辆汽车的汽车租赁行。

    这四个行动组一共有二十个人,是军统上海站最精锐的行动人员,加上提前赶到埋伏地点的戴如的部下,五十余人袭击毫无防备的76号押运人员,胜算还是很大的。

    十二日凌晨零点半,余浩辰赶了回来:“周站长,我到了军医院,正好看到那六辆军用卡车开进了后门。”

    周成斌摊开地图,在昆山和上海之间画了一个圈,命令道:“老余,你马上联系这两个行动组,命令他们携带武器,到一号联络站,开走两辆汽车,赶到埋伏地点。我随后也会带着唐吉田赶过去。”

    倪新命人暂时封锁了军医院后门周围一带,命令道:“丁组长,你们六个负责装货,其余人警戒。”

    丁林杰应了一句:“是,请处长放心。”二人相视,默契于心。

    丁林杰带人推着手推车,从库房里运出成箱的药品,推到卡车边上,装车。

    每辆卡车的车厢里,赫然是十五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机关枪、成箱的弹药!

    事先得到命令,了然于胸的宪兵熟练地拆掉箱子,把纸板铺在地板上。十一日凌晨两点,全部“货物”都装上了车。倪新一挥手,众人集合,倪新交代了几句自己上了第三辆车,众人分头上车。卡车驶出医院的后门,消失在夜色中。

    军医院门诊大楼顶楼天台,唐吉田和王德福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唐吉田心中盘算着:从装上车的药品推测,卡车车厢里基本装满了,每辆车除了司机,驾驶室里有两个押运的,车厢里有四人押运,一共四十二个人。

    唐吉田问道:“鹰翼怎么说?”

    王德福答道:“他说倪新之前找过他,命令他乘船去武汉途中,监视同行的其他医生护士。还说到了武汉,再和他联系,有新的任务。对了,还有件事,医院食堂后天搬家,就搬到以前的药品仓库里。”

    唐吉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食堂搬家?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要搬家?”

    “半个月前就决定搬家,现在的食堂太小了,而且要重新装修后改作病房,病房一直不够用。”

    时间太紧,容不得唐吉田多想,说道:“我必须马上赶回去。老王,76号的赵敬东一直在追查军医院里的军统组织,你要小心。”

    回到棉布店,唐吉田向周成斌汇报了情况,周成斌命令道:“四十二个人?和我估计的差不多。老唐,我已经命令一号联络站开来他们的最后一辆汽车,带上武器,跟我走,一定要在倪新等人前面赶到昆山。”虽然上路的时间晚,但是轿车比倪新押运的卡车速度快,只要途中不出意外,一定能抢先赶到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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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反手一击(下)

    卡车驶出上海市区,郊区的公路崎岖不平,第三辆车副驾驶位置上的的倪新对司机命令道:“用灯光通知其他车辆,把车速降到四十迈。”

    平静地外表下,倪新焦虑不安:不知道军统会不会上当,即使这一切都是无用功,也起到了掩护影佐祯昭将军负责的真正运输队伍的作用。前两天频繁地入库出库,所有的药品已经运到了途中一座停办的小学校内,午夜十二点,比他早两个小时,影佐祯昭亲自带队出发了。

    倪新仔细回忆着此次行动的细节:76号情报处的人,丁林杰带领的六个人是在从76号到军医院途中,被告知的实情,其他人都是出发后,坐到了车厢里,才恍然大悟车上装的并不是药品,而是全副武装的宪兵,泄密无从谈起。至于那些宪兵,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一批子虚乌有的药品的替代品,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暂时划归倪新指挥,在途中敌人随时有可能对车队发起袭击,一旦战斗打响,必须全歼对手!

    但愿吧,但愿军统会掉入陷阱,毕竟这批药品有着巨大的诱惑力,更希望带队袭击的会是周成斌,让自己有机会亲手抓捕他,或者亲手杀了他!近期76号事事不顺,运气总应该眷顾自己一回吧?倪新默默地祈祷着。

    前些日子,赵敬东接替自己追查军医院里的军统行动组,思之再三,自己还是没有告诉赵敬东实情,并不是对赵敬东有所怀疑,多一个人知道,也许无意中就会泄密。那几天一直担心赵敬东帮倒忙,突然发力,查出那个行动组,好在赵敬东没有任何进展。回来后,还是自己接手继续追查吧。

    车队在倪新的沉思中驶出上海,抵达昆山,凌晨五点,到了昆山郊区。眼见着黎明之前的天色越来越黑,倪新的心提了起来:离开日军重兵防守的上海了,华东地区的军统组织虽然都归上海站领导,不过上海及其附近地区。是上海站工作的重点区域,时间这么紧,距离太远,来不及调兵遣将,如果周成斌上当,决定武装劫药,最大的可能是在这一片地区动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点半钟,东方隐约泛起了鱼肚白,车队行驶到一条河道边上,道路的另外一边是初秋依然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和撂荒了的稻田,随处可见不大的树木,拐弯处一艘渔船慢慢悠悠驶了过来。

    倪新心绪不定,亦喜亦忧,难道周成斌没有上当?还是见好就收,在突袭海岛得手后,忙于策划运输,放弃了其他的药品?还是军医院中那个所谓的军统行动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自己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忙乎一场?

    突然,渔船上两个人冲着最后一辆车扔出两枚手雷!两声巨响,漫天硝烟升腾!没等倪新做出反应,又是一声巨响,第一辆车被预先埋设的地雷炸的瘫痪在路边!周成斌立意一网打尽,怕前面发生爆炸后,后面的卡车调头逃跑,追赶不及,所以用手雷炸瘫了最后一辆车。灌木丛中戴如指挥事先埋伏的人马开火!

    终于来了,怕的是你不来!倪新成竹在胸,回身推开改装后可以直通车厢的驾驶室后壁,跳入驾驶室。

    六辆卡车都经过改装,铁板从中间几乎同时被推开,训练有素的日本宪兵依托半人高的车厢铁板,开始还击,六挺机关枪同时开火!

    九十名早有准备的宪兵,加上四十二名76号情报处的行动人员,五十余人的军统特工寡不敌众,很快,倪新取得了主动权。他冷静观察,命令道:“你们八个,看见那艘渔船了吗?冲过去,全歼船上所有人员!如有一人漏网,军法从事!”

    倪新的怀疑是对的,周成斌带领唐吉田等三人和两名第三纵队的战士正在那艘渔船上。从对手的火力中,周成斌知道中了圈套!他命令道:“老唐,发信号,命令戴如撤退!余浩辰,开船!绕路,不要让对手发现另外两条船,经过河汊区,到阳澄湖!”一边说着一边连发两抢,撂倒两名跑在最前头的宪兵。

    其他宪兵不敢再追,呈扇面就地卧倒,向渔船射击。周成斌等人冷静应战。

    这艘渔船正是余浩辰购置改装,用来突袭小岛的三艘渔船之一,戴如带人藏起药品后,按照周成斌的命令,乘船来到这里设伏。

    改装后的渔船船速很快,余浩辰熟练地驾驶渔船,周成斌又扔出两枚手雷,在硝烟的掩护下,脱离战场。

    戴如收到信号,命令道:“你们几个掩护,其他人撤到船上,分头突围!”

    倪新带着四名宪兵跳下卡车,俯身冲到河边,晨曦中,举起望远镜一看,对身边的十来个人命令道:“东北方有两艘船!你们分成两组,过去炸毁它!”宪兵答应着去了。

    丁林杰和张胜宇都在第二辆车上,看出对手有逃跑的迹象,丁林杰命令司机:“开车!咬住对手,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十轮卡车压着灌木,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张胜宇喊道:“戴如!我看到戴如了!他是军统的大鱼,抓活的!”

    丁林杰的行动提醒了其他车辆,除了被炸瘫痪的首尾两辆车,第三辆车的人大部分随着倪新下车追击,准备炸毁另外两艘渔船,司机不敢贸然出击。第四辆卡车也冲了过去!

    敌人追过来了,戴如明白脱身无望,回身再战!上海站参与此次行动的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双方又一次陷入胶着状态。

    两声巨响,东北方升起浓烟!戴如心中一凉,船被炸毁了!他命令道:“殉国的时候到了!兄弟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为死在日本鬼子手里的父老乡亲,杀掉这些鬼子汉奸!”

    双方实力悬殊,戴如身边第三纵队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倪新带人冲了过来,丁林杰喊道:“倪处长,危险!别再往前走了,交给我吧。”

    倪新闻言止步,冷峻的旁观着。

    终于,只剩下戴如一个人了,他知道对手是想抓活的,他扔下手里没有子弹的微型冲锋枪,扣上风纪扣,坐在身边一块石头上,掏出一根烟点燃,烟雾中妻子女儿的面孔时隐时现……戴如淡淡一笑:宝贝,对不起,爸爸不能陪你长大了。

    四五十名宪兵特工交替掩护着围拢上来,戴如冷冷一笑,抽出腰间戴笠赠给自己的一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朝霞映红了天边,天终于亮了……倪新命令道:“丁组长,你带人打扫战场,命令随队来的两名军医救治伤员,对手如果有活口,也要救治。张组长,你带人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运气找到周成斌的尸体。”

    丁林杰和张胜宇立正应了一句“是”,带领众人各自忙碌着。倪新走近戴如,愣了一会,感慨道:“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唉,天不佑中华,为什么我们会是敌人?”

    身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搭话,倪新叹道:“好好收敛起来,所有的尸体都带回上海。如果可能,我会设法安葬他们。”

    张胜宇跑过来报告:“倪处长,没有发现周成斌。”

    倪新很失望,命令道:“给李主任发报:军统第三纵队中计,袭击运输车队,全军覆灭!戴如战死,周成斌下落不明。”

    阳澄湖一座荒岛上,两处草房,每处两间,陈劲松带着四名第三纵队的战士,看守七号被诱捕的山木龙三,已经好几天了。几天来,带着手铐脚镣的山木龙三一言不发,陈劲松也不用强,双方就这么耗着。

    十二日早晨七点多钟,孙栋盛跑到草房里,对正在吃早饭的陈劲松说道:“陈副站长,远处开来一艘船。”

    陈劲松放下筷子,拿起望远镜,快步走出房间,瞭望湖面,片刻后说道:“好像是我们的人。不能大意,通知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你记住:如果来的是敌人,你的任务是马上杀掉那个日本人。”

    陈劲松继续瞭望,渐渐露出了笑意。很快,周成斌乘坐的渔船靠岸,陈劲松笑着迎了上去,忽然一愣,周成斌脸色不对,陈劲松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到房间里说。”

    走进房间,陈劲松用一个粗瓷碗端来一碗白开水,周成斌一口喝干,把碗重重的墩在桌子上,说道:“我一时大意,上了76号的当带人出手劫夺运输途中的药品,倪新早有准备,卡车上装的不是药品,而是六车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

    陈劲松吓了一跳,脱口问道:“戴如怎么样了?损失大吗?有多少……”

    “凶多吉少……”周成斌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几根木条拼成的简易桌子晃了晃,散了架,二人谁也没心思收拾,周成斌又道:“我百死不足赎其罪!暂留此身,等把从小岛上劫来的药品平安运出,以死谢罪!”

    陈劲松心里沉甸甸的,想劝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二人相对沉默许久,陈劲松说道:“突袭海岛,我们就牺牲了十多名战士,现在又失去了戴如……还有几十名精锐,第三纵队虽不能说全军覆灭,可也是损失惨重,站长,您是上海站的主心骨,这个时候全靠你了。如果我们未能运出药品,且不说长沙鏖战在即,会有多少将士因为缺医少药……那些先去的烈士们岂不白死了……”陈劲松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周成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陈劲松听完说道:“这里并不安全,敌人亲眼看到你们几人乘船离开,自然会到阳澄湖搜查,山木龙三……杀了他,不妥,我们从他身上还一无所得,带着他关键时候也许可以派上用场。可是带着他转移……太累赘了。目前我们唯一的任务是转运到手的那批药品,戴如他并不知道八十六号的身份……再说以我对他的了解,即使活着落入76号手中,应该是靠得住了,但是他手下还有没有人被捕?被捕的人中有没有人知道药品藏在哪里?”

    周成斌答道:“一动不如一静,我相信八十六号,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可是他单枪匹马,知道他身份的你我都不在上海。”

    周成斌答道:“我离开上海之前,把军医院里王德福那个行动组的联络暗号交给他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可以指挥这个小组。他也知道孟霄杰是我们的人。不过孟霄杰应该会在今天乘船离沪,前往武汉。劲松,你乘船离开这里一段距离,到湖面上给局本部发报汇报情况,再和徐建雪联系,让她转告八十六号我们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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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自责

    十二号上午九点半,接到李士群电话的小野平一郎来到76号,李士群满面含笑,迎出办公室:“将军来的好快,请进,我估计倪处长也该回来了,我们先谈正事,等他回来了,请您也赏光听听汇报。刘秘书,上茶。”

    刘泽之心中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倪新也该回来了?什么意思?正事?似乎指的还不是有关倪新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他不露声色的沏好一壶茶,送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四辆卡车开进76号,倪新从第一辆车上跳了下来,转身交代道:“老丁,你和两名军医送所有的伤员去军医院。老张,你带人负责处理尸体,让老彭带着新来的法医验尸。”

    倪新走进办公室,朝刘泽之和平川新野笑笑算是招呼,立正报告:“主任,属下倪新奉命执行任务归来,请求觐见。”

    “进来。”

    倪新走进里间办公室,看见小野平一郎也在座,忙行了个军礼。李士群格外假以辞色:“倪处长,干得不错。你毫发无伤的回来,婚礼也可以如期举行了,我也不用再担心鹤子找我要人了,哈哈。来,坐下,说说事情的具体经过。”

    倪新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尴尬的低头一笑,答道:“是影佐将军手下的人训练有素,李主任事先策划得当,属下不敢居功。”

    李士群微微一笑,说道:“从电报里知道了个大概,说说详情吧。”

    “是。此战共击毙军统特工和第三纵队士兵四十一人,戴如自杀,五人受伤,伤势都比较严重,属下已经派人送他们到军医院治疗了。另有五到六人乘船逃跑,属下怀疑周成斌就在船上。这一点可以在随后对受伤被抓的那五名伤员的审问中,进一步核实。我方阵亡四人,三人受伤。”

    小野平一郎说道:“这是我们在遭受海岛被突袭,药品被劫走的打击之后,对军统的反手一击,不仅提高了士气,而且军统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之后,转运他们抢走的那批药品,也将困难重重。”

    李士群答道:“将军说的是,影佐将军亲自押运药品去了武汉,临行完把追查药品的工作交给了我,我已经命令行动队和浅野一键的宪兵队全体出动,在上海及周围地区布控。倪处长,影佐将军交给你的宪兵,还有你情报处的人,休整一天,加入行动。”

    倪新应了一句“是”,小野平一郎说道:“《情况简报》做出来后,给我一份,李桑,军统那几个被活捉的伤员,审讯也要尽可能早的开始。我先告辞了。”

    李士群答道:“请将军放心,您刚才嘱托的事情76号一定尽力。倪处长,替我送送将军。”

    倪新送小野平一郎来到停车场,倪新说道:“将军,川岛重明还在上海吗?”

    “在,我几天前还和他见过。想请他帮忙?”

    倪新笑道:“我的心思瞒不过您,是的,不仅仅是想请他帮忙,还想请他带个徒弟,76号医务室新来了两名法医。”

    小野平一郎答道:“新来的法医……不妥,以前的医生让他指点一下,倒无不可。你直接找他吧,就说是我同意的。”

    倪新陪笑道:“谢谢将军,还有一件事,市警署的高局长……您是不是准备把他撤职查办,入狱严惩?属下有句不知进退的话:高局长不可能不全力追缉抢劫鹤子的歹徒,只不过……将军英明,很多案子不是尽力就一定能侦破的,很多时候还要靠运气,您逼得太急了,难免伤及无辜,也许会有人因此被冤顶缸……分局的高局长负责治安,自然必须承担责任,降职处分是应当的,但是丢官入狱,似乎……”

    小野平一郎笑笑,说道:“倪新,如此心软,怎么能成大事?”倪新也是一笑,不敢再说,恭敬的拉开车门,小野平一郎上车后,摇开窗户说道:“我给你个面子,你的人情讲下来了。开车。”

    倪新目送汽车远去,走回办公室,一楼大厅碰到了刘泽之:“倪处长,我正要找你,主任命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如果可以,就在医院开始审讯。你带几个人,需要的用品我都带上了,咱们走吧。”

    倪新答道:“我知道了,你等我十分钟,我去去就来。”

    鉴证科科长毛骏走了过来:“刘秘书,好在你还没走,你的那台德国徕卡相机借我用一下。”

    “没问题,在我办公桌右手没有上锁的柜子里,你让平川君给你拿。哎,你们鉴证科不是有好几台效果很不错的相机吗?”

    毛骏递给刘泽之一根烟,说道:“你有所不知,加上我方的四个人,这次阵亡一共四十六个人,每个人尸检前尸检后,都要拍好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李主任又催的急,只能大家一起上手。谢谢你,那我去了。”

    刘泽之愣在了当场,心脏猛跳了几个,一口气几乎缓不上来,四十二个人,死于日伪之手,也死于自己的大意和误判!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周成斌还有能力安全运走已经得手的药品吗?

    倪新带着两名下属和军医老彭走了过来:“泽之,干吗哪?站着发呆,走吧。”

    十二点整,五人来到军医院,门口有人等候,倪新迎了上去,笑道:“川岛君,久等了,又要给您添麻烦了,这位是李主任的秘书刘泽之先生,我们医务室的彭军医,川岛重明教授,我特意请来帮忙的。请跟我来吧。”川岛君?这个名字好想再那里听说过?刘泽之不好开口询问,

    几人彼此打过招呼,一行六人来到住院部一层左手边,门口两名执勤的76号情报处的便衣迎了上来:“处长,您来了,请进。”

    76号执勤特工占用了最靠外的护士值班室,几人走了进去,倪新说道:“老彭,你带着川岛君去病房看看抓活的五名活口,拜托了。泽之,我向你通报一下:川岛重明,日本东京医学院神经科教授,致幻剂的发明者,小野将军请他来帮我们的忙。”

    刘泽之恍然大悟,说道:“致幻剂?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说过,李主任也提过,对谁用过来着……想不起来了。是不是使用后,人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实话?”

    “没那么简单,还需要有人引导,使用的对象条件也比较苛刻,等川岛重明检查完伤员的情况,才知道能不能使用。”

    刘泽之的心更乱了,被抓捕的五个人中有没有人参与戴如埋藏药品的行动?有没有人知道山木龙三的下落?更让他揪心的是会不会有人知道周成斌的藏身之地?

    随侍在旁的郑敏给二人斟上两杯茶,又端来了两盘水煎包。倪新一边吃一边问道:“我们自己的三名伤员情况如何?泽之,你也吃点。”

    “请倪处长放心,两个人伤得不重,另外一个有可能截肢,也没有生命危险。”

    倪新叹道:“唉,截肢?一将功成万骨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盼到和平?”

    刘泽之嘲讽道:“你吃你的,我没胃口。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奇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吃斋念佛的善人那,你说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职业特工,装什么装?惺惺作态!”

    倪新笑笑没说话,川岛重明和老彭回来了,川岛重明说道:“我初步看过了,其中三人还在昏厥,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注射强心针估计也无济于事。还有一名面部被炸弹炸伤,口腔、舌头、声带基本上毁了,即使能侥幸捡回一条命,也会丧失语言能力。只有一名伤员可以冒险一试。”

    倪新答道:“太好了。川岛君,我们虽然合作过一次,但是这一次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那个人的姓名、职务,和周成斌之间的关系,我们事先一清二楚。这几名伤员的情况我完全不了解,该如何措辞才能让他说出我们需要的情报?”

    川岛重明也很为难:“这我就没有办法了,注射强心针后,到人犯死亡,三到五分钟的时间,根本没有仔细盘问的可能……倪处长,用于不用,你做主。”

    倪新左右为难,对刘泽之说道:“你看哪?”

    “我没意见,这个致幻剂这么厉害?使用后人犯只能存活三到五分钟?如果人死了,另外几个人又没有醒过来,岂不彻底断了线?老彭,依你看其他几个人有没有可能脱离危险?”

    “不好说,这些人是凌晨六点左右受的伤,现在是下午一点,一般来说这样的枪伤手术取出子弹后,需要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才能看出是否有存活的可能。”

    倪新犹豫着,刘泽之又道:“请示一下李主任吧?我想时间已经过去七个多小时了,最好是等一等,如果还能有人脱离危险活下来,对现在这个人,就不妨冒险使用致幻剂,如果全见了阎王,那就别冒险了,想别的办法吧。”

    军医老彭插话道:“刘秘书说的不错,再等一等吧,不过十几个小时,再急也不急在这一会。”

    倪新说道:“请稍等,我请示一下。”拿起电话请示李士群。

    放下电话,倪新说道:“主任命令我们等一等,晚上九点再开始审讯,还说到时候主任要亲自参加。”

    “晚上九点?过去二十个小时了,差不多可以判断出其他伤员能否存活了。那我借这段时间再去拍张头部的x照片”刘泽之松了口气,他需要这段时间采取行动。

    倪新说道:“去吧,小郑,你陪着刘秘书。川岛君,麻烦您指点一下老彭,我们再商议一下使用致幻剂后的审问措辞。”

    倪新的好意,刘泽之没有回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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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料敌先机

    刘泽之挂了号,预约了拍片,对郑敏说道:“这里离徐老师的住所不远,我排队走不开,这是她的电话号码,你找部电话,告诉她我在这里,让她给我送点吃的。”

    郑敏笑着答应了去了。

    半个小时后,徐建雪拎着一个保温桶匆匆赶来,一见面就皱着眉头说道:“这都快两点了,你怎么还没吃饭?你的胃就是这么搞坏的。也没来得及给你做,在路上买的皮蛋瘦肉粥,你凑合吃一点吧,我走的时候让纪姐给你炖上枸杞乌鸡汤了。”

    郑敏笑笑,点着一根烟,信步走到窗口抽烟。

    刘泽之一边喝粥,一边和徐建雪低语。十来分钟后,护士叫了刘泽之的名字,郑敏走了过来。刘泽之说道:“我进去拍片,你先回去吧,对了,替我去药房买一瓶我常吃的胃药,先放在你那里,别有爬楼给我送回来,晚上有时间我去取,没时间就明天吧。”

    徐建雪一边收拾保温桶一边答道:“知道了。你一个人行吗?最好你晚上还是过来,要不纪姐的汤就白煲了。”

    刘泽之笑笑:“看你说的,我又不是孩子,一个人怎么就不行了?你放心吧。”

    徐建雪来到医院主楼,从药房里买了两瓶药,出来后似是想从后门抄近路出去,一拐两拐迷了路,她推开一间挂着行政科牌子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人,身材中等偏瘦,两道浓眉,左耳垂缺了一块,刘泽之描述的正是此人。那人抬头问道:“什么事?小姐走错路了吧?这里是办公室。”

    “我刚才这里路过这里,丢失了一枚白金嵌蓝宝石的戒指,过来找找。”

    那人起身道:“你怎么会路过这里?那枚戒指有什么特征,我帮你找找。”

    徐建雪答道:“和这枚戒指是一套,只不过这一枚是嵌红宝石的。”徐建雪伸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宽大的白金嵌红宝男士戒指。

    “我是王德福,军统上海站行动七组,你是八十六号?”

    “不是,我是他的助手。他命令我转告你:第三纵队五名伤员在这里住院治疗的,你尽快搞到他们五个人的照片,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脱身,在今天晚上九点前送到这个地址,命令那里的联络员交给陈副站长。转告陈副站长:倪新决定使用致幻剂审问,请他早作安排。影佐祯昭亲自押运药品,走长江航线,于昨日晚上十点离开了上海。”

    王德福打开一看,地址是昆山阳澄湖边上的一个渔村,他点头道:“你放心吧,76号一共送来了八名伤员,上午住院部通知我们食堂准备八份病号饭,十二份工作餐。我习惯性的留心过:因为都有枪伤,这些人入院的时候都拍过x光片,行动组有一个成员恰好是透视室的。”

    徐建雪不放心的问道:“x光片?能看出人的长相吗?”

    “你放心,我们这个行动组都是职业特工,76号送来的人,又有重兵警卫,自然不同寻常,有备无患,他一定事先有所准备。如果我估计错了,也有别的办法。”

    “事关重大,一定要完成任务。我走了。”

    王德福郑重答道:“我明白,多保重。”

    下午三点半,王德福以住在郊区的妻子突发疾病为名,请了一天的假,离开了军医院。

    晚上七点,阳澄湖畔一名渔民驾驶一艘渔船,悄然下湖,载着王德福消失在弥漫着夜雾的湖面上。八点,渔船在小荒岛靠岸。

    周成斌叫来了孙栋盛,说道:“你参与过掩藏药品的行动,看看这些照片,这几个人里面有没有也参与了这一行动的。”照片只有五张,也没有戴如,彻底击碎了周成斌的一丝渺茫的希冀:戴如,不在了……参与行动的第三纵队成员,只有五人或者,精锐尽失……

    孙栋盛看了又看,答道:“隐藏药品的行动分了两个小组,这些人都不在我参加的那个小组中。至于另外一个组都有谁,我不知道。”

    陈劲松插话道:“老孙,我听你说过你参加的那个组掩藏起来的药品占到总数的一多半,对不对?”

    孙栋盛答道:“是的,大约占了总数的近七成。”

    “周站长,三成多的药品,我们也损失不起。另外一个埋藏药品的地方我知道在哪里,我建议为了以防万一,转移这些药品。而且八十六号说了,敌人使用致幻剂,很可能会找到那里,也必须通知庙里的人员转移。”

    周成斌点头道:“不错,这批药品是戴如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绝对不能再出事了。我带来了五个人,乘坐老王他们开来的那艘渔船,押解山木龙三,转移到你事先准备好的另外一个小岛上。劲松,你带着老孙等以前在岛上的五个人,乘坐我开来的那艘余浩辰改装过的渔船,马上出发,转移药品。”

    陈劲松答道:“好的,老孙,你去准备,五分钟后出发。”孙栋盛答应着走出草房。

    周成斌又道:“致幻剂?李智勇就栽在这上头……老王,如果你现在离开军医院,会不会影响第七行动组其他人的潜伏?”

    王德福仔细思忖后答道:“不会。”

    “好,你不要回去了,跟着陈副站长一起行动。76号不是一直在追查军医院里的军统组织吗?你失踪,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你上岸后找到军医院行动组的其他人……”

    王德福不太明白,当下也不多问,答道:“是,属下遵命。”

    周成斌又道:“劲松,你带着电台,途中给局本部发报:影佐祯昭亲自押运药品于昨天二十二点走水路离开上海,其他情报不明。并且汇报今天凌晨发生的事。请局本部派人补充第三纵队,并尽快派遣合适人员担任纵队长。药品转移后,暂时不要回上海,回来和我会和。”

    陈劲松答道:“是,那个地方距离岸边十多公里,往返需要三个多小时,加上转移的时间……明天天亮前,我一定赶回来。站长,你多保重,我先走了。”

    十二号晚上九点,李士群来到了军医院,倪新汇报道:“主任,都准备好了,被抓获的两名军统的伤员刚刚死亡,除了之前就醒过来的那一个,那个面目被炸的还没有脱离危险,好在有一个情况有所好转。”

    “这么说有两个活口了?使用致幻剂,开始审讯吧。”

    “是。刘秘书,请你做记录。”

    一众人等来到特意腾出来的一间术后观察室内,刘泽之摁下了录音机的开关。

    穿着白大褂的川岛重明拿起注射器,给病床上带着黑头套的一名军统伤员注射了大剂量,足以致人死命的强心剂。两三分钟后,那名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中的伤员渐渐有了动作,倪新俯在床边,温和的说道:“别动,你受伤了……现在安全了,你在营地里。”

    站在四五米外的郑敏按照事先的安排,声音不高不低的叫了一声:“戴队长……”

    那名伤员声音嘶哑的说道:“队长,是您啊……我的伤,好疼啊。卡车里有鬼子……”

    倪新的声音充满了关怀:“医生说你伤得不轻,不过没有伤到骨头,休养二三十天就好了……已经给你注射了止疼针,一会就不疼了……是啊,亏得陈副站长带队赶来增援,否则不仅抢不到卡车里的西药,还会出大事……不过即使得不了手,海岛上抢到的药品也不少了……就怕被鬼子发现了抢回去……”

    “药品埋在庙里,日本人找不到的……队长,我们的损失大吗?”

    倪新一喜,随即恢复了冷静,说道:“损失不小……好在收获也不小。周站长也说要来看望大家,第三纵队立了大功……”

    “……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队长,我喘不上气……”那名伤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倪新心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又说道:“你见过周站长吗?他要来……快了吧?一个小时之前我接到的电报,算起来路程差不多……你说哪?”

    “周站长……和你齐名的军统……军统……三大杀……我没见过……队长,队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头一歪,没有了呼吸。

    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川岛重明摸了一下那名伤员的颈动脉,说道:“存活时间三分四十五秒……没有明显的提高,在保证效果的前提下,如何提高被使用者的存活时间,一直是一个难题。”

    此时,倪新哪有心思关心这些,礼貌的笑笑说道:“能者多劳,这个难题我们这些粗人帮不上忙,需要川岛教授设法解决了。教授,您辛苦了,非常感谢,郑敏,开我的车送教授回去。”

    倪新对刘泽之说道:“我去向主任汇报,你负责处理一下,把这个人好好安葬了。”

    刘泽之点头答应,倪新走出观察室,在大玻璃窗外注视着全部过程的李士群说道:“到值班室里再说吧。你手头有上海及其附近地区的大比例尺军用地图吗?”

    倪新答道:“有,今天下午属下派人取来备用。”

    值班室内,倪新亲自摊开地图,李士群说道:“从你和那名伤员的对话中,可以推测出军统从海岛上劫获的药品被戴如带队,或者是命人埋在了一处寺庙里。”

    “是的,属下估计这座寺庙不应该在上海,但是也不会离上海太远,海岛周围三四十平方公里的区域里,都有可能,这一带会有多少寺庙?地图上标注的全吗?”

    李士群答道:“地图上有一些寺庙,肯定不全。倪新,你说说周成斌和戴如选定的这家寺庙,应该有哪些特征?”

    “不会是尼姑庵,周成斌是个正人君子,让女人冒险,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也不会是废弃的荒庙,没人看守,周成斌不会放心的。庙里的和尚不会很多,大的庙宇都有主持,周成斌把和尚全部买通,不仅不现实也没这个必要,人越多越容易泄密。其他的……属下愚昧,请主任指教。”

    李士群补充道:“周成斌为人谨慎,心思缜密。埋藏此次巨大的一批药品,就算仅是其中的一部分,现动工挖掘,浪费时间不说,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是一所正在大兴土木的寺庙,或者是庙里原本就有密室,这样的庙宇,年代应该很久。”

    “主任说的是,我们搜索的重点应该放在寺庙不大,年代却很悠久,近日有土木工程的这些庙宇里。越快动手越好,刚审问出结果,泄密的可能不大,就怕周成斌知道我们手里有活口,提前转移以防万一。”

    李士群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命令道:“你的情报处,还有影佐将军交给你指挥的那支宪兵队,再通知赵敬东和浅野一键,抽回一部分人手交给你指挥,马上开始这个范围内搜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药品给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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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无功而返

    十一月十三日上午九点,倪新接到报告:昆山郊区有一座菩提寺,很可疑。他匆匆带人开车赶了过去。

    距离菩提寺一公里之外,路边一处空地,丁林杰在此等候,见了倪新,迎上来说道:“倪处长,您来了。菩提寺在一个叫石家湾子的村庄里,这座寺庙是半年前重修的,只有三个和尚,前些日子主持说募到了一笔善款,正在给佛像贴金。属下之所以把它作为重点怀疑对象,是因为在调查中村里有个人说前几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起来拾粪,看到了点情况。石老四,你自己说吧。”

    一名五十岁出头,穿着一件补丁夹袄、剃着光头的男人答道“|是,长官。我每天都是村里起得最早的。五天前天还没亮,一艘渔船停在庙边,十来个大汉,卸下好多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跑了好几趟,悄悄搬进了庙里。天亮了,我去庙里干活,他们在村子雇了好几个人,把佛像搬下宝座,重新贴金。你猜怎么着?”石老四卖了个关子。

    倪新微微皱眉,丁林杰正要开口呵斥,倪新摆手制止,掏出几张钞票:“给你的,接着说。”

    石老四笑的合不拢嘴,接过钞票,吐了口吐沫,点了一遍,收入怀中,这才说道:“庙里什么都没有了!太君,您说这么多东西去了哪里?我多嘴问了一句,庙里的和尚就说不用我了,说好的,干五天,这才三天,还一个子都没多给,您说他们是不是太霸道了?”

    倪新问道:“这两天你还发现什么没有?有没有人来庙里?庙里有没有往外运东西?”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庙里的三个和尚凶巴巴的,我一个老实人,惹不起。”

    倪新点了点头:“丁组长,先把他扣押起来。”

    石老四大吃一惊,什么?不再给钱,还要扣起来?他吓坏了,正要开口求饶,两名日本宪兵推搡着把他押走了。

    丁林杰说道:“处长,我已经派人在二百米开外,把菩提寺包围起来了。”

    倪新命令道:“由你指挥,十分钟后动手。”

    丁林杰应了一句“是”,上车离开。倪新对司机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走吧。”

    一片不大的空场上,两棵树叶尚未凋尽的枫树,青砖山门上,题着“菩提寺”三个字,庙门紧闭。

    丁林杰一挥手,几名特工砸开大门,冲了进去,专车开了过来,倪新开门下车,旁观着。丁林杰指挥十余名宪兵冲了进去。庙里仍是一片寂静,并没有传出枪声和打斗声,倪新摇了摇头,点燃了一根烟。

    没等他抽完,丁林杰满脸沮丧的跑了出来:“倪处长,庙里一个人也没有,难道是提前得到消息跑了?在佛像的底座地下,发现一间不大的密室,我命令他们继续搜查。”

    倪新望着远方,沉思着。自从九月份来到上海投奔76号,两个来月了,不知为什么,数位处长、队长里,丁林杰偏偏忌惮畏惧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倪新,在他面前,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他没敢打扰,静静的等待着。

    倪新抽完烟,淡淡的问道:“你今天八点多查到这里,当时就包围了这家寺庙,对不对?”

    “是的,前后门都有我们的人,绝对不会有人出入,更别说携带如此多的货物出入了。”倪新点头道:“庙里的和尚有仓皇撤走的迹象吗?”

    丁林杰答道:“没有,走的很从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么多的药品,不可能人搬肩扛,一定有运输工具,应该还是船。来人——去看看前后门有没有车辙。”

    “不错,船速比车速慢得多,这么短的时间,货物转移走了,人也不见了……”

    丁林杰连连点头,答道:“倪处长,您这么一说属下也感觉不对,如果是天亮后才来的船,不可能没有人看见,农村人起得早,也就是说应该在五点之前就运走了。是如何泄的密?有没有可能是赶巧了,恰好军统今天要把药品运走?”

    “不可能,你别忘了军统刚遭重创,哪有时间急着转移药品?除非他们知道我们审讯俘虏,一定会有所收获。”

    丁林杰想了想,摇头道:“那属下就不明白了,审讯有可能有结果,也有可能毫无所获,何况军统应该能推测的出我们手里的俘虏是伤员,一时半会不敢用酷刑审讯。”

    丁林杰并不知道致幻剂的事,倪新自然也不会说与他知,不再说话,心里盘算着:昨天九点多审讯的得到的情报,今天凌晨五点前就运走了药品,短短的几个小时,是怎么泄的密?致幻剂这一秘密武器的的存在,军统不应该知道啊。难道是周成斌习惯性的谨慎?知道有活口,所以转移了药品?唉,好不容易使用致幻剂,搭上了一名俘虏,才得到的情报,再一次无功而返,好在手里还有一名活口。

    奉命查看的下属很快汇报说前后门都没有通往庙里的车辙。倪新命令道:“留两个人监视两三天,在村子里走访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点新的线索。其他人撤吧。还有,用电台通知其他小组,追查行动暂时中止。”

    “是,属下这就去办。”

    回上海途中,倪新对同车的丁林杰说道:“丁组长……错了,应该改口叫丁处长了,李主任让我通知你下周一上任,担任76号总务处长。对了,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嫂夫人和三位令千金到了上海,还好吗?也没抽出时间拜望,失礼了。”

    丁林杰逊谢不已:“这都是李主任的栽培,倪处长的提携。拙荆和小女一切都好,唉,乱世中丁某得与家人团聚,全仗倪处长您的关照。大恩不言谢,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倪处长和小野鹤子小姐大婚,拙荆亲手赶绣了一幅双蝶恋花的屏风,微物不堪,您可别嫌弃。”

    倪新笑道:“有劳嫂夫人了,等稍有空闲,定携内子一同登门致谢。”

    中午十二点,倪新等人回到76号,向李士群汇报了情况,李士群说道:“船运走的?军统突袭小岛,听你们说他们使用的船只看起来不起眼,但是航速快,吃水量深。中计伏击运输药品的车队,逃离的那几个人也是坐的船……倪新,你去找驻沪日军司令部,向他们借调一支水上巡逻队,在上海附近的湖泊里展开搜索。”

    “是。主任,日军的水上巡逻队战斗力虽然不弱,但是对付军统……差着档次,属下建议每搜巡逻艇上配备一个我们的人,共同指挥,再带上几名行动特工随船行动。”

    李士群苦笑了一下,答道:“想法不错,不过水上巡逻队的成员都是日本人,能不能听我们的人的指挥……这样吧,你协调一下,山木龙三下落不明,他的人暂时不要用,尽可能派浅野一键的部下去,其他的就派各个部门军衔高一点的人去水上训练队协同执行任务。”

    倪新微微叹了口气,日本人对中国人的鄙视不屑,他自然也深有体会,答道:“浅野一键的宪兵队大多是些赳赳武夫,能胜任指挥任务的屈指可数。其他部门派去的人不仅要有职务,而且最好懂日语……属下这就去安排。”

    “你去忙吧,还有,医院里唯一的那名活口,你找个人替你负责审讯,缓一天,等伤势再好一点,也不迟。”

    赵敬东从军医院赶了回来,在外间办公室拦住了倪新:“你也在,太好了,我追查军医院里那个军统的行动组,有眉目了,你等我一会,我去见李主任。”

    走进里间办公室,赵敬东向李士群汇报道:“主任,昨天下午三点多钟,军医院食堂管理员王德福以住在郊区的妻子得了急病为名请假,今天上午医院后勤处有一笔账找他核实,知道他去探病很奇怪,那个会计和他比较熟悉,说是他根本没有家室。后勤处的负责人听了之后也很奇怪,去了他的宿舍,发现很多东西都不见了,而且找到了这个,请您过目——”

    李士群接了过来,这是一张很不起眼的发票,除了金额,全是英文,赵敬东解释道:“这是一家专业的摄影器材商店,里面的东西很贵,不是一个收入菲薄的工友消费得起的,属下派人去了一趟商店,得知王德福在那里还购置过其他东西,都不是只有高小文化程度的人用得上的。”

    “是有点可疑,如果他真是军统的人,应该还有同伙。”

    赵敬东答道:“属下亲自细查他离开医院之前的行踪,发现他曾数次去过住院部,曾向人打听我们送去的八名伤员的情况。还主动代替送饭的护工给病房送过饭。另有人反应此人离开之前,曾在宿舍的卫生间偷偷摸摸的烧毁过一些纸张,那张发票应该是匆忙之间遗漏没有销毁的。对了,因为医院食堂要搬到腾空后的仓库,就是以前我们装转运药品的那个仓库,王德福借工作之便,数次去过仓库,还借阅过仓库的平面图。”

    李士群心道难道是这个人探知了军统被活捉的伤员的情况,仓促逃离,和周成斌取得了联系,周成斌得知有一个活口曾参与过埋藏药品的行动,为了以防万一,提前转移了药品?他命令道:“命人继续调查。你和倪新协调一下,协助他搜索周围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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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殇之山河破碎介绍:
民国28年全民抗日烽火连天。军统青浦训练班毕业年余的刘泽之奉命监视有叛逃倾向的李士群。果不其然李士群叛逃,阴差阳错,刘泽之无意中救了李士群一命。李士群出任南京汪伪汉奸集团76号特务组织头目,刘泽之顺水推舟,卧底76号。国军特工与日本间谍、汉奸之间展开了生死搏杀!逐日计划,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九死一生;毒杀李士群,个人情感与国家大义,何去何从?战友被捕,营救计划被无情驳回,万般无奈,亲手击毙,此生再难有安宁之日……劫夺黄金,中国的财富绝不允许他人觊觎!铁血男儿,携手共谱英雄悲歌!铁汉也有柔情万种,心爱的女人却被献上了祭坛……谍殇之山河破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谍殇之山河破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谍殇之山河破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