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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王90     旗门txt下载     旗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十、医道(上)

    陈枫猛的晃了晃头,“没什么,大概是酒瘾作了吧!”他哈哈一笑,“老张,接下来你怎么安排的?”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阵异常的危机来临,他灵力不比卫飞,但毕竟是旗门传人,就算旗门内各种残缺不全的心法不能领悟,但十多的枯坐也足以让他敏感起来,这已经不是灵力或慧力的范畴,而全然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会有什么危险生呢?”陈枫一边思索一边将目光逐一扫过,卫飞苏上远常立张占文姜虹等人,见众人都是一付关心的样子,心中一暖,又笑了起来,“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再帅也是和卫飞差不多而已。”

    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电梯下到一楼,毕竟卫飞和陈枫的关系非同寻常,他还是知道陈枫一定有了什么事,“胖子,刚才究竟怎么了?”他最了解陈枫的底细,旗门的传人,尽管陈枫怎样的懒惰,但旗门都还是旗门,作为唯一的传人,陈枫虽然修为不够,但那么一动念的感悟,并不比卫飞的通灵来的差。

    “刚才忽然感到有什么危险来临!”陈枫小声的说道,“***,这感觉还很强烈,以往从来没有过。”他当然不会隐瞒卫飞的。

    卫飞一楞,“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我怎么没有什么感觉?”他自是有提出疑问的条件,按说如果有什么不利的事情要生的的话,最先有感应的应该是他才对。

    陈枫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连你都没有感觉,所以才说是危险。等下我教你几手术法,以做应变,这次真的可能会有大麻烦,不可儿戏。”

    卫飞无声的点点头,陈枫能说出这番话来,也已经证明了,随之而来的恐怕会是出了从前两人的所有经历。否则的话,陈枫断不会郑重其事的叮嘱他。

    两在后面一边小声的私语,一边随张占文苏上远常立姜虹走出中医院的大门,医院门口税务局徐局长的黑色商务别克车还在,“张主任,在这儿呢!”司机老马大声的招呼。商务别克车后面是双排坐,坐下六个人绰绰有余。

    老马拉开车门,众人刚要上车之际,忽然听到“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众人随声望去,只见一辆破旧的中巴车猛的停在了街道对面,然后一个人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陈枫卫飞的面前,也不说话,“咚”的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陈枫一惊,低头一看,只见这人竟是与张占文同乘一车入山城,又救了那早产的产妇之时,乘的那中巴车车主,微胖的身躯,充满了汗味的短袖,满脸的焦急之色,尽显疲惫。陈枫急忙伸手相扶,“这是怎么了?”

    那中巴车主依旧是跪在地上,陈枫暗中用力也扶不起他,“仙师救命,仙师救命!”那中巴车主自看到陈枫卫飞后,似乎就只懂得说这一句话。

    “不管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陈枫无奈,其他人中除了张占文,谁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仙师答应救我,我才敢起来。”那中巴车主还是长跪不起。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眼看着路人已经有行人聚了过来,陈枫只好先点头应承,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的猜到,这中巴车主所求何事了,在中巴车上入城救那早产的产妇之时,他与卫飞虽然已经是极力的不露痕迹了,但两人的功力却并非是行游那种动念之间的境界,总是不可避免的被瞧出了点什么来。这中巴车主先前连城都不敢进的,现在就开着那辆破旧的中巴车,很有点横冲直撞不顾一切的意味,而且一见面跪着不起来,不问自知定是家中有人得了某种顽疾,否则以这中巴车主先前所显的性子,哪里敢这样。

    中巴车主站了起来,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来,恭敬的递给几个人,除了卫飞大模大样的接了一根,其他人都摇了摇了头,“我叫杨得利,就是山城杨家村的人,两位仙师……对了,还有这位干部同志都坐过我的车的,知道那地方,杨家镇杨家村,我住三组四号,家里比上不足不下有余,我今年四十多了,儿子眼看要考大学,我求东家磨西家的好不容易凑了点钱,买了这辆中巴车,就跑杨家村到山城这条线,不瞒几位说,我家里就靠了我这辆破车,好在我家的那位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但也没什么大病……”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挤在一起,“唉!家里是全亏了她啊!”

    杨得利很显然因为心情的激动和紧张,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但眼看到他不顾一切的当街就跪,可以说是舍弃了尊严,大家谁也没有打断他的叙述。

    “她自从给我生了个儿子时受了凉,身体就一直虚弱,但是做点家务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一直不敢让她干重活,双抢农忙的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宁愿花钱雇人,我都不让她下地去的,可是……”

    杨得利的眼眶湿润起来,“可是前几天,我收稻谷晚了,没有回家吃饭,她就带了馒头稀饭给我送去,也不知道路上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到家以后,半夜里突然大吵大闹,村里的五六个壮年都拉不住她啊!我就赶紧请了镇上的医生,看过以后,医生本来还说是打一针镇静剂就好了的,但是……但是那个针管就扎不进她的身体啊!”

    是阴灵附体!陈枫一听这症状,立刻便肯定下来。一个寻常体弱的女人忽然间如同疯癫,而且力大无比,那通常都是有阴灵附体的原因。但是不知为何,陈枫的心中突然又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来,他想了一想,然后问杨得利,“你老婆有没有说过什么很特别的话?比如……比如她一定干什么之类的?”

    他这么问是因为,一般的阴灵附上人身,要么是修炼了某种邪术来夺舍重生,要么便是生前有什么夙愿未了,如果是这种的话,那么只需要满足了阴灵的要求和愿望,自然就脱身离去。不过,怨念强大到强留人世,依附他人之身,这个阴灵恐怕也是屈死的份大,先不说被依附之人能否完成阴灵的心愿,单就那股阴灵之气,事后没有高功大德之人的度,也是恢复不了的。

    “这个倒没有。”杨得利摇摇头,“她就是大喊大叫,不愿意呆在家里,总往外面跑,镇里头原也有几个仙师的,最厉害的是胡大仙,可就是他到了我家里,竟然也……竟然也被我家堂客硬是给赶了出来,头胡子都抓掉了一大半。”

    张占文姜虹等人几乎都要笑了出来,他们都知道很多这样类似的“大仙”,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忽然之间就有了包治百病的神通,门前车水马龙的,却其实不过是些末流角色,怎能比上陈枫卫飞,甚至是六丁六甲马六甲道人师徒,这等有着正统门派的传人?

    陈枫也是微微一笑,那些个所谓的大仙,不过是因为“依通”而略有感应而已,但他的神情却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他倒并不是不愿意帮这杨得利一把,而是内心深处总是感觉到此事出现的非同一般,中医院的产妇被人下了禁制难产,六丁六甲出现与他和卫飞约下赌斗,又有那西装青年,这几之间看似毫无关联,但陈枫却是凭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敏锐,暗自在其中划了一条线出来。

    “都说你们修行之人讲究行善积德。”姜虹看出了陈枫的犹豫不决,“这种事好像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人家这么诚心的来请你们。”她其实是巴不得能再看到,陈枫卫飞出手时的灵异之像,但也确实担心杨得利的老婆,那样一个农家妇女。

    “是啊,是啊!”杨得利很是精明的接过了姜虹的话头,“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这才想到了两位仙师,我知道的那天,要是没有两位仙师的出手,那个孕妇就没救了。”他当然根本就看不出究竟是陈枫还是卫飞出手救治了那个产妇,但是一起喊两位仙师总是没错的。

    “就帮帮他吧!”张占文也开口劝了起来,“这样好了,老马你就开车送我们到杨家村好了,苏主任,你们也一起去吧!”

    苏上远经过刚才的斗法,对陈枫卫飞二人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他是无论如何都想跟着同去,好再次目睹陈枫卫飞的医道之术,但是中医院难产的事还得要他留下来做善后工作,只能是极度无奈的摇摇头。常立很是仗义的站在了苏上远的身边,他知道陈枫卫飞的手段,这一去手到擒来而已,大约是没什么看头的,还是陪着自己的这个好友算了。

    就这样,陈枫卫飞被张占文姜虹给拉上了商务别克车。杨得利还想去开自己的那辆中巴车,也被张占文拉住,“走吧,究竟是你老婆的病重要,还是你那辆破车要紧?就停在那里好了,他们怎么给你拖走的,回头我让他们就怎么给你送回来。”

    太阳已经开始落西,山城后山并不绵延,更无什么山势可言,但尽管如此,整个山城仍然还是已经有一半陷入到了阴暗之中。

五十一、医道(下)

    后山之上,苏上远大伯苏基业的那栋独院里,也是如此。一半在阳光的照耀下,另一半却是阴影笼罩,而苏基业后院中的那座小小的凉亭,正好也奇异的被一条直线划过,左边阳光洒下,右边阴影铺地。

    苏基业便站在那亭子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他居然也是一半身子阴,一半身子阳的,长长的灰色袍子遮住了消瘦的身体,只是他的右手之中,捏着一根银针,针长一尺六寸,从后院的某个角度看去,那根细长的针身上,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而苏基业的眼睛也正盯着那个角度。

    很快的落日又沉下了几分,苏基业忽然一收手中的银针,也不知他怎么绕了一下,只见到他手指一弯每随即一抹银光闪过,银针便已不见了踪影。

    苏基业忽然叹了口气,“原来你并不是我所等之人,那么便放你一条生路。”说着在亭子中盘坐了下来。被他一直紧盯和银针控制的那个角度的墙外,立刻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那呼吸声逐渐平稳不闻,苏基业却是一皱眉头,“我道何来这么阴气森森,却原来你竟是养的阴物。”此时隐约可见一道灰青色的几近透明的影子,从院墙外飘了进来,那虚影灰蒙蒙的,只能显示出如同婴儿大小。

    “鬼儿子的术法终究也还是我中华道家的旁支,虽然有伤天理,但修炼之人也会自损寿辰,因此我才放你……”苏基业正说到这里,忽然那道婴儿般的影子,呼的急冲向凉亭之中。

    苏基业稳坐如山,平静如常,却见那道影子刚贴进凉亭的边上,整个亭子之上突然间闪电般的亮起一层金光,金光一闪而逝。而那道婴儿般的影子,仿佛撞在了电网之上,“吱吱”一声化成一片清烟,便好象被狂风吹卷一样,飞回了院墙外,与此同时,那里也跟着出一声闷哼。

    苏基业面无表情,这一幕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我这所院子,最不怕的就是阴物,你大约并不知道我天医祝由所修是何,你自行离去吧,能找到这里,以你的修炼阴物的水准,显然是受人所谴,回去后告诉那人,就说七日后还是未时三分,天医祝由传人在此恭候。”

    说完这句话,苏基业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秋风中虫鸣阵阵,在一种说不出的寂静中,夕阳渐落,慢慢的院子里溶入到一片阴暗当中。苏基业似已入定而去,下方山城之中的喧闹繁华,都被隔绝在了院墙之外,而这一所不大的院子,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小池假山凉亭,浑然一体的向外散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甚至包括凉亭之中的苏基业。天医祝由不管所属是什么修炼体系,但总是医之道,但是不知为何,苏基业和他的院子,总是让人看上去,觉得多了一种阴气,而少了一点什么。

    别克商务车行驶在那条用碎石铺成的简易公路上,杨得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指点着老马开往杨家镇的方向。别克车毕竟不同于杨得利的那辆破中巴,路况如此之差,但众人坐在车子里,并没有感到有多颠簸。

    出城之前,张占文和姜虹在市里买了一堆的食品,张占文还抱了一箱的听装啤酒。救人要紧,自然就不能先到菩提树酒家大吃一顿,然后再去杨家村。而从山城到杨家村的路程,以杨得利中巴车的度大约需要四个小时,但糟糕的路段,即使是别克车,恐怕也只是能提前一小时到达,这一顿午餐就只能在路上对付吃了。

    姜虹的工作是记,因此休息时间很不固定,所以自然有一套调节精神的方法,反倒是张占文坐惯了办公室,午休成了习惯,一到时间便昏昏欲睡。而陈枫也有点心事的样子。车里面就只有卫飞和姜虹一人手拿一听啤酒,天南海北,聊的很是开心。司机老马开是是税务局局长的车,见识也是不凡,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几个小时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中南地区其实严格来讲,还只能算是丘陵地带,大大小小的山包上绿荫丛中,不时的闪现出独具特色的楼房,放眼望去,处处都算是一景了。临近四点的时候,别克车终于驶上一条像样的马路,道两旁的商家店铺也多了起来,老马轻轻踩着油门,几乎便是挂了空挡,别克车时停时走,没办法,这几乎就是城市里菜市场的样子,本就是宽的公里两边全是各种小摊,再加上迎面而来的车辆,这一段只有数十米的路,竟然也耗了半个多小时。

    “我说老杨,这就是杨家镇了吧?”老马一打方向盘,拐向了左边的一条小道,这会下来他和杨得利都是司机,已经聊的比较投机了。

    “左拐,再左拐,绕过那个路口。”杨得利尴尬的一笑,“马哥,乡下就是乡下,不比城里,左边再拐一下……怎么了?马哥?”别克车忽然停了下来,任由老马猛踩油门,也只是出一阵轰鸣,却是一动不动。

    “陷到坑里去了。”老马跳下车看了一看,摇摇头,“开不出去了,老杨,这里到了吗,你那杨家村还有多远?”

    “走路的话十分钟就到了。”杨得利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回去先叫几个村里的人来,把车推上去?”

    “推什么推?”老马笑了起来,“就算是推上来,回去的时候还不得又陷进到里面,老杨,别给我说拉,车里面的那几位才是大爷呢。”

    “少来了,老马!”卫飞也跟着下了车,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盯了一眼老马,“不过是走十分钟的路,又不是刀山火海的,连段路都还不能走了。”

    陈枫张占文姜虹也都下了车,杨得利伸手一指,“绕过前面那个山头再走一阵就到杨家村了。”那其实只是个山包,绿油油的一片种满了蔬菜,山包下面有条小溪,弯弯的围了过去。

    “刚下了场雨,乡下的路就是这样,我那辆中巴平时都是停在镇上的,没想到马哥这车也开不过去,那就先停这儿,到村里我叫人来看守着。”杨得利边说边领着几个人往前走去。

    老马无所谓的笑笑,“我都开不出那个坑,除非是有几个人把它给抬出来。”说话间便绕过了那个小山包,几个人的眼前不禁一亮,只见前方一道山岭之上青竹成林,下面是个小村庄,也就二十多户人家,而村庄的前面却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鱼塘,青山绿水,居然也点缀的有些个诗情画意在内。

    “那就是杨家村了。”杨得利不知道出来这半天,自己的堂客现在怎么样了,心里头着急,脚下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陈枫看了一下四周,杨家村所在的那道山岭,也是属于勉强可以称为坡的高度,但却连绵起伏的向外延伸而去,长长的看不到尽头,高低不定的,竟然颇有几分龙形在内,再加上村前的那口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枫心中忽然一动,这倒也算是个“卧龙饮水局”了。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叫喊呼喝声。“快!快!拦住她,大柱,你跑快一点!”另一个声音大叫起来,“不行啊,二叔,我抓不住她,大刚你小心点,她手里有刀。”又一个声音响起,“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啊,快把刀放下来。”

    杨得利面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不好,是我媳妇儿。”也顾不上再说什么,拔腿就跑,刚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额头上以后满是汗水,他看着陈枫卫飞,欲言又止,看样子是心中大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位仙师,那个什么……我……”

    其他几个人根本就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忽然之间,那二叔大柱大刚三个人呼喊声中,猛的又出一声尖利的大叫,那叫声又高又尖,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在叫声中却充满了一种夹杂着,兴奋恐惧以及怨恨等情绪,古怪的混杂在了一起。

    随着这声尖叫,只见前面跑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披头散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歪斜不整,赤着双脚,她满脸的煞气,眼睛里一片的血红,嘴角边还流车口水,更重要的是她的右手上,居然拿了把菜刀。而在她的身后,正有一个老头两个青年,气喘吁吁的追来,显然就是刚才说话的二叔大柱大刚三个人,全都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追不上这跑在前面的妇女。

    杨得利都已经面无人色了,他浑身颤抖着迎了上去,“堂客啊,你这到底是冲了什么邪?二叔,我不是把她锁在里屋了吗,她怎么跑出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名妇女突然一扬手中的菜刀,杨得利本能的吓地得缩头一躲,这时那二叔才能说出话来,“你那门锁不住她,我们爷仨一不留神,就被她撞破了门跑了出来,拿了把菜刀就往外跑,这不,追都追不上。”

    此时,那妇女高举着手中的菜刀,冲过了杨得利以后,站在了陈枫卫飞的面前,看了看两个人,将菜刀虚空一劈,大声喝道:“来将报上名来,竟然有胆前来挑战本将军,我刀下不斩无名之辈,今日本将军亲自迎战,也算是给你几分薄面了,你也死得其所。”她刚才出的叫声尖利异常,这会声音却忽然一变,竟然是又粗又沙,仿佛是一个男子所说似的。菜刀高举,而她的身上也跟着散出一种气势来,只是这股杀气之中,阴森森的令人心中寒。

五十二、祝由六法(上)

    陈枫苦笑了一声,在他的记忆中,旗门那么多的典籍中,还从来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例子。那阴灵附上人体之后,居然能预先测知即将有人上门前来收服,就这么揣了把菜刀便迎了上来,这也太有点匪夷所思了吧?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这杨得利的老婆,撞破房门硬冲过二叔大柱大刚的看护后,如此的举动呢?这个阴灵还真是不同一般。

    陈枫下意识的看向卫飞,这种情况好象卫飞出手更为合适,但是此刻卫飞叼着一根烟,竟然站在了姜虹的身手,摆明了是要他亲自出手。

    陈枫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那名妇女,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能和对面这个妇女,做正常交流的地步。一般来说,被阴灵附身之人,都有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双眉和双眼之中,会有一种绿色的阴气,稍有修行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看到的要么是病人昏迷不醒,要么就是病人胡言乱语力大无穷。

    象杨得利老婆这样的情况,陈枫听都没听说过,看她双眼一片血红,浑身上下却没有异力在内,虽然阴气森森的,但并不象是被夺舍占魂,这是阴灵附身之中最厉害的一种,被附身之人的魂魄和生机全都被阴灵所吞噬,就算能赶走阴灵,这人却是无法救得活了。

    那杨得利老婆手举菜刀,见陈枫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便显得有些烦躁起来,“竟敢无视本将军之令,大胆狂徒,且吃本将军一刀。”忽然间举刀就砍,直劈陈枫的头顶正中。

    姜虹吓得尖叫起来,而杨得利以及他杨家村中的二叔大柱大刚,都已被震惊的呆在当场,杨得利全身无力,口中只知道喃喃说着“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卫飞在姜虹的身后,伸手扶了她一下,“没事的,这是小场面而已。”他忽然又下意识的想转头向老马看去,刚一生念,忽然被他扶住的姜虹猛的推了他一把。卫飞一怔,却见姜虹满脸通红的瞪着自己,而是一双手正托在姜虹的肋下,距离那个敏感部位,只有尺寸之间。他赶紧尴尬的嘿嘿了一声松开手,转身去看老马,却见老马正一付紧张的样子,注视着陈枫。

    陈枫当然不会让杨得利的老婆砍中,他侧身向左踏了一步,避开菜刀,疾伸手指迅点了杨得利老婆,额头正中际、脸颊、人中以及手腕内侧之处。

    杨得利老婆一刀砍空,口中大叫:“呜呀呀,你这厮哪里逃,再接我三刀!”转身挥刀又劈。陈枫稳住身体,禁不住吃了一惊,他这几下正是旗门密传的鬼门十三针,也就是鬼门十三奇**法,当初用来对付许壮的柳灵郎之时,也不过是用了数针,十三奇**既称鬼门,那是对付阴灵与灵物的先天之法,却没想到居然在杨得利老婆身上没有效果。

    陈枫左躲右闪,略显狼狈的趁着闪避之间,又刺了数处奇**,却还是阻不住杨得利老婆的菜刀。陈枫老脸一红,知道恐怕只能用雷决一类的纯阳法术才可以,但以他实际的修为,就算是没有杨得利老婆的菜刀,恐怕也都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勉强召动一道雷来。

    杨得利本人与杨家村的二叔几人有心上去帮忙,但看到那妇女势如疯狂,手中菜刀连连挥舞,却又不敢上前。陈枫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动,再次低头闪过一刀,这次不再使用那鬼门十三针,而是直接挥拳“砰”的一声,击在了杨得利老婆的后脑之上。

    杨得利老婆手中的菜刀依然不停,但脸上却不自觉的肌肉抖了一下。陈枫身形急闪,手脚并用,只听的“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瞬息之间,陈枫已经在杨得利老婆身上各处,不知道踢打了多少拳脚。

    这一下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卫飞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陈枫使的什么招式。这时,只见陈枫姿势潇洒的又“砰”的一声,在杨得利老婆后肩上打了一拳,然后转过身来,冲着大家一笑,“问题暂时解决了。”

    卫飞杨得利姜虹等人还没回过神来,突然杨得利老婆身子一晃,满是煞气的脸上一片的痛苦之色,额头上也是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她手中的菜刀当的一声摔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杨得利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回过头来怒视陈枫。他请陈枫卫飞前来是救治自己老婆的,可天底下,有谁听说过这医道之术,还有陈枫这样痛打病人一招的?他刚要说话,忽然怀里的妇人呻吟了一声,“呀,是得利啊,稻谷都收完了吗?”

    杨得利老婆身子动了一下,“好痛,得利,我这是在哪里啊,怎么了这是……”她转头四下里看了看,“二叔大柱大刚,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说着想要站起身来,但只是一动,顿时疼的满头大汗。

    杨得利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堂客面色虽然白,但却没了刚才的煞气,虽然不知陈枫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自己的老婆恢复了神智,他将那妇人交到大柱的手中,转身面对陈枫跪了下去,眼中热泪不停,“仙师,我……我老杨一辈子都记着您。”

    陈枫拉了他一下,却还是一样没有拉动。杨得利咚的一声磕了个头。陈枫苦笑一声,“老杨,我实话给你说吧,你老婆这样的情况,许是我修为还浅薄,还是次见到,因此只能说是暂时无恙……”

    杨得利刚要站起来,忍不住又是双膝一软,“仙师,您是说她还没有完全好?”

    “她好是已经好了。”陈枫也不知如何解释给他,“只是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她是阴灵附体,阴灵所依附之人,多是身体虚弱,阳气不足,又或是深信此道,己身早已为阴灵开了一道门,你这堂客今后是否还会受阴灵之扰,却是要看她自身了,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杨得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大柱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老婆,想要邀请几人到杨家村中小坐,他好一表谢意,眼看几个人都是摇摇头,杨得利说道:“两位仙师,你们还是住一晚上再走吧,你看村前的那口鱼塘,是我二叔养的,那可是比土鸡蛋还要土的土鱼呢,城里有人想来这钓鱼,五十块钱一斤,我们都不愿意呢!”

    陈枫卫飞暗中交流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两人表态了,张占文和姜虹自然就没什么意见,老马更是难得清闲。杨得利抱着老婆在前带路,其他人跟在后面向杨家村走去。“胖子,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卫飞此时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了,在风水数术方面他基本上已经是登堂入室了,但其他就比不上陈枫旗门传人的优势了。张占文姜虹也是倍感兴趣,听卫飞一问,忙凝神细听。

    陈枫苦笑,“那哪里是什么法术,不过是中医推拿里的七敲八打法而已。”中医推拿有点刺按压推镇等手法,七敲八打便是属于镇字一决里,是用来强行刺激病人的气血流通。

    “靠!”卫飞摇摇头,“这也能行?”

    “是啊!”姜虹也是不能接受,“那个女人明明就是阴灵附身,照你这么说,随便找个懂中医的不就行了?那还要你们这些修道的干什么?”

    陈枫一笑,“我用的虽然是七敲八打的手法,但打的地方却是很有讲究的,都是些人身上能最大限度刺激痛感的地方,好以此来唤醒她的意识。”

    卫飞立刻明白过来,他见姜虹还是不懂,便解释起来,“被阴灵附上了身,都是因为身体虚弱,阳气不足,以至三魂七魄也是不够凝聚,阴灵才能趁虚而入,当暂时不能用法术强行驱除时,如果能让病人有了自己的意识,那阴灵也就无处容身,胖子这么痛打她,一旦她感到痛楚,便是恢复了意识,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进来,另外一个就得出去。”对姜虹张占文这样的老外,卫飞也只能这么说了。

    陈枫微微一笑,卫飞的这个比喻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却是很恰当的。不过有一种阴灵入体的情况,卫飞还是没说,那就是,当一个人的膨胀强烈到极点的时候,阴灵同样会附体而进,遇上这样的,除非陈枫能重新回到凤鸣山上,金刚萨锤的状态,否则是应付不了的。

    杨得利的家住在村头,二层的小楼家境还算可以,儿子在镇上读高中准备高考,一般不回家中。杨得利的老婆虽然恢复了神智,但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本来身体就虚,又被陈枫七敲八打了一番,更是动弹不得。

    二叔与大柱大刚家中的女人都过来帮忙,乡下人走自己种了菜,家里鸡鸭自养,不需要再去外买,忙活了一通,很快一桌丰盛的农家土菜,热气腾腾的摆了上来。山里人淳朴,杨得利也不多说,只是一个劲的敬酒,陈枫卫飞都是好酒之人,有酒就喝,根本就不在乎喝的是什么酒,自然是来不拒,就连张占文也是喝的兴起,老马也不需要开车,甩开了量,一时间喝的是人人尽欢。

    “我……我敬几位贵客一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大刚,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也不知是酒劲还是不好意思,脸上通红一片,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又闷声坐了下来。

    张占文笑了起来,对他来说这酒实在是不怎么样,但久居城城中的他却哪里能吃到这么新鲜无害的菜,况且他也不是计较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和陈枫卫飞打成一片,早看出这大刚满腹心事样子,他放下酒杯,“大刚兄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大刚看了看张占文,又看了看陈枫,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我爷爷今年七十八了,去年身体还壮的能下地干活,可是自从我奶奶去世以后,爷爷就卧床不起,看了那么多医生,都说是两条腿瘫了,爷爷原来身体那么好,说瘫就瘫,我……我想请两位仙师看看能不能给我爷爷……”说到这里,大刚又喝了杯酒,却自己不禁摇摇头,七十八岁的老人,瘫了双腿,还能办法可医么?

    张占文姜虹还有杨得利,都跟着摇摇头,就算陈枫再厉害,可大刚的爷爷年龄在那摆着呢,已近八十,这身体机能也该到了一个限度。

五十三、祝由六法(下)

    但谁也没有想到,陈枫给大刚倒了杯酒,呵呵一笑,“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倒是可以过去瞧上一瞧的……”大刚听到这里,猛的站了起来,陈枫看他似乎也有想跪下来的意思,赶紧说道:“但是却不敢保证能怎么样。”

    大刚连倒了三杯酒,“无论怎么样,大刚先谢了。”说完连饮三杯。陈枫不禁一怔,这人也太实诚了吧,酒场上都是以灌醉他人为荣,少有这么自己连干几杯的。但话又说回来,刚才他一听大刚说完他爷爷的状况,他感觉到凭借他和卫飞的能力,应该还是有些希望的。

    由于是在乡下,晚上睡的很是安稳,就连陈枫卫飞一大早的也都起了床。但还有比他们更早的,那就是心头忐忑不安的大刚,天还没亮他就到杨得利家门口等候了,陈枫卫飞还没说什么,倒是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的杨得利老婆,数落他一阵,“总得让人家先了早饭再去治病也不迟吧!”

    吃了早饭,几个人向大刚家走去。大刚住的地方要略上一些,站在门前的院子里,基本上可以全观整个村子了。陈枫看着村前的那口鱼塘,心里头不由得又是一动,似乎有一个什么念头隐隐的浮现出来。

    “这就是我家了。”大刚把陈枫卫飞张占文姜虹让进堂屋,他的堂客与他年龄相仿,也是三十不到的样子,显得很是精明泼辣,“几位都是城里来的,我们乡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不过这茶水却是山上的山泉烧出来的,可甜着呢!”边说边给几个人倒上热茶。

    陈枫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了一眼,却见她大大方方的说道:“我们家爷爷年岁大了,原本就是不指望他老人家能给家里帮上什么,可这一把年纪了,虽说有孩子们孝敬着,可总是躺床上不动,还不得把人闷出事来,听大刚说你们是仙师,要是能把爷爷给医好了,这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不忘。”

    “可别这么说,没有哪个医生敢称能包治百病的,我们也只能试试,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什么仙师。”陈枫虽然自觉有一定的把握,但还是不愿把话说的太满,“老人家是住在西屋吧,这就去看看吧!”

    大刚的堂客一怔,“是住在西屋没错,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陈枫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其实是源自风水中的,东方为木主生长,一般是家中的长子或是主事之人所住,而西方为金老人居于西,意味着可登西方极乐世界,慢慢的传入民间后便成了一条民俗。

    陈枫回身阻住了跟在后面的张占文和手拿dV姜虹,只与卫飞大刚进了西屋,“毕竟是医治病人,围多了人不好,你们还是在外面看吧。”

    进了屋,靠窗一张大床上躺了一位老人,房间内光线充足,收拾的窗明几亮,还摆了一台电视机,可见大刚一家确是很孝敬这位老人。走到床前,大刚了声,“爷爷,这两位就是我昨天晚上给您说的仙师,得利嫂子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镇上的胡大仙都没医好,这两位仙师一下子就把得利嫂子给治好了。”

    躺在床上的老人微微动了一下,他双眼无神,满脸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气,口里“哦”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墙上呆。

    “老人家好。”陈枫上前一步,打了个招呼。他这时自然再不需要如刚下山时那样,还要把脉诊断,双目中神光一闪,已然扫过老人的全身,只见老人的身体虽然因为年纪偏大的原因,气血不再精旺,其中也有几处经脉**道上受阻不通,但在双腿上的主脉落却是并无异样的。

    那老人侧头,无神的双眼看了一下陈枫卫飞,“你们就是大刚请来的仙师啊?”

    “仙师并不敢当,只不过是略通些医术而已。”陈枫呵呵一笑,“老人家是不是不相信我们?”

    那老人看了陈枫卫飞一眼后,又自怔怔的望着一处呆,“我都快八十了,还能分不出个深浅来,只不过我这病,老头子自己心里清楚,治不好拉。”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显得凄凉无比。

    “我这医生都还没说什么呢,老人家却怎么有这样的感受?”陈枫示意卫飞也为老人诊断一下。卫飞略一凝神,脑海中顿时便显出一伏白森森的躺在床上的骨架来,他自己吓了一跳,急忙调整意念,画面一变,再出现的换成了老人全身经脉气血运行的图象,只见条条线状的脉络之中,老人的精气正在遵循着十二时辰的变化缓缓走动,在老人的双肩头上腰部还有膝盖之上,隐隐的有黑气阻碍,卫飞知道那是病气,心念加重,灵力到处,轻而易举的便将黑气冲散,然后冲陈枫点了点头。

    那老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状如死尸,却忽然间双腿抖了一下。大刚惊喜之下叫了一声,却又见那老人抬头又再看了陈枫卫飞一眼,随即一脸的茫然,又是如先前那样失神的望着对面。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老人明显的感到自己身上,有数处忽然猛的一烫,一股热力游过之后,双腿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陈枫自是知道是卫飞的灵力所致,不过这老人接下来的反映也在他意料之中,他顺着老人的目光瞧去,只见老人紧盯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照片,却是一个白苍苍的老太太。

    “那是***遗照。”大刚低声在陈枫的耳边解释了一下。陈枫点点头,思索了一阵,笑了起来,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老人的病因,也找了治疗的办法。

    走出西屋,陈枫问了大刚一个看似与老人病情毫无关联的问题,“你爷爷与你***感情一定很好吧?”

    大刚怔了一下,不知道陈枫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爷爷其实是个城里的知青,在杨家村插青的,后来认识了奶奶,可是爷爷的家里人都不同意,爷爷本来下乡的时候就三十多了,直到四十多才和奶奶结婚的,可是……”说到这里大刚犹豫了一下,“可是爷爷和奶奶正式结婚以前,奶奶已经生了我爹,所以那时候奶奶吃了很多的苦,爷爷这辈子最疼的人就是奶奶,我爹有时候都怪爷爷。去年奶奶一走过后不久,爷爷就这样了。”他忽然紧张起来,“仙师,爷爷能还起来吗?”

    陈枫很干脆也很肯定的说道:“绝对会好起来的,不过却是要你们夫妇俩配合一下。”大刚精神一振,“仙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即使要我倾家荡产也要让爷爷好了。”

    “要是这样,岂不是枉费你喊了我们这么久的仙师。”陈枫仍只是一笑,低声在大刚耳边说了一番,然后一拍他的肩膀,“去吧,成败与否,便看你们夫妇俩的表现了。”忽然他怔了一下,“大刚,你父母呢?怎么不见他们在家?”大刚腼腆的笑了一笑,“他们一早便去了镇上买菜,无论仙师能不能医好爷爷,总要好好招待一下的。”

    卫飞并不知道陈枫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一双手搭在了老人的腿上,灵力吐出,反复贯穿着老人腿上的经络。卫飞的灵力何等的深厚,他双手按在老人的身上,灵力已在其间来回数次堵塞的地方穿过。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争吵声,“他都七十八了,就算是医好了,也不能再做什么……”是大刚堂客的声音。

    “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我爷爷。”大刚无力的说道。

    “爷爷怎么了?爷爷就不是人,就不吃饭了?”大刚堂客大声的说着,“他这么一瘫,咱们全家都要养着他,哼,我可没这个耐性。”

    “你……你小声点,不要让爷爷听见了。”大刚似乎吓了一跳,“爷爷他大概是想念奶奶过度,才这样的。”

    “想什么想,想有什么用?”大刚堂客的话愈加的刻薄阴毒起来,“想的话,就早点过去,不就能见面了。”

    此时卫飞注意到老人的脸色渐渐由苍白变得铁青起来,显然是被门外大刚堂客的话给气得,他并非是普通的乡下老人,当初也是知青下乡,虽然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农村终老了一生,但家教很是严格,老伴去世后,他只觉得自己的依托也跟着去了,一个人活在世上也再没了生趣,就那么在床上一躺几天,心灰意懒,又加上年龄确实大了,慢慢的竟然下不了床来,于是干脆卧床不起,大刚要给带到镇上城里去医,他也不答应,请来的医生无论是扎针还是吃药,都是没有效果。

    老人的身体气得颤抖起来,外面大刚堂客的话越来越离谱难听,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平日里孝顺异常的这个孙媳妇,今天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终于老人再也忍受不了,腾的一声坐起身来,然后跳下床来,直奔堂屋,口中大喝一声,“你给我住嘴,大刚媳妇,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品性,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吧?不用你赶我,我这就自己走。”

    跟着老人迈出房门,扑面而来的阳光,让他瞬间眩晕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不自禁的楞在那里。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大刚和他的堂客,两口子都是眼含泪水,却又满面惊喜的看着老人。而那个大刚从外面请来的年轻的仙师,一脸轻松的笑容,“老人家,您终于还是自己走出来了。”陈枫笑着说道。

    大刚和他的堂客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搀住老人,“爷爷,您已经好了。”两个人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老人只是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坐在大刚早就准备好的躺椅上,老人享受着许久不见的阳光,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冲着陈枫夸了一句,“年轻人,果然是好手段啊!”

五十四、因果之病(上)

    陈枫一笑,指着远处说道:“老人家,你看那山那水。”老人眯着眼睛怔怔的出了会神,忽然长叹一声,“那山真青,那水真绿。她却是再也看不到了,可是我知道她希望我多看几年,这水这山养了我大半辈子啊,她都知道的,回头我见了她,也能再说给她听。”老人抬起头来,看着陈枫,“年轻人,谢谢你了。”

    旁边的人,尤其是姜虹,女人泛滥的情感使她几乎忍不住要哭了起来,但她还是没忘记用dV机拍下这一幕。

    “老人家,其实您的身体硬朗着呢,并无大碍。”陈枫也是暗中感叹老人如此深厚的感情,不过他还是要彻底的清除老人的心魔,“您只是太过思念老伴的离世,以至于不思人世,这才导致卧床难以下地,老人家,活着的人要好好的活着,想来那才是先去之人的愿望呢。”

    老人结开了心结,一笑说道:“年轻人,我那孙子大刚称呼你为仙师,想来你是那修道之人吧?却不知你刚才用在老头子身上的是什么法术,莫非便是那所谓的天医祝由不成?”

    陈枫不禁吃了一惊,他刚才使用的正是祝由术。所谓祝由,祝为祈祷由为诉说原由,是为向神灵祈求的意思,但祝由也并非如世人所想象的那样,尽是些符录的异术,也有医理之内的方法,比如陈枫所使的便是取自祝由六法之中的情胜法,是用一种或多种的情绪来互相制约,消除病人相胜的反应,主要便是针对情态偏激,破坏身心稳定的病症,《儒门事亲》中有言:“怒胜思,以侮辱欺诈之言触之;思胜恐,以虑彼忘此之言夺之;恐胜喜,以追惧死亡之言吓之,喜胜悲,悲胜怒……”深合五行生克之理。

    但这老人就算是当年的下乡知青,那也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即便是听说过在民间流传祝由术,但“修道”二字由他口中说出来,却是不得不令陈枫惊奇不己。

    躺椅上的老人看出了陈枫的疑虑,他呵呵一笑,笑容里却颇多沧桑,“多年前我有个好友,也是个修炼之人,他常常提起那天医祝由术,可惜的却是老头子已有几十年未见到他了。”

    陈枫释然,“祝由术乃是古中医的第十三科,向来是代代单传的。中医之道博大精深,许多地方都是暗合佛道之精华。”他转过身来,似是对着张占文姜虹老马,又似是对着卫飞解释道:“但总体来说,中医施术却也不过只有八个字而已,那便是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卫飞重复了一句,人体但凡得病,必为气血不通所致,无论将那病症分成多少科室,其本源都是如此,结石肿瘤那是气血郁结而成,而陈枫所用祝由六法的情胜法,通的却是心结。卫飞若有所思,“那祝由术所依的又是何理?”

    “医道之中,你只需记住那八字便可,其他推拿针灸下药,以你此时的灵力俱都不需过问。”陈枫心中忽然一阵的恍惚,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便在此刻教导起卫飞来,“至于祝由术,你既能在中医院之时,画出那受字符,难道还要再学那律令之道么?祝由也是道术,你若想由此入医道,且记虚实之间。”

    卫飞正在沉思之中,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得有人大喝道:“那几个冒充仙师的骗子在哪里?都给本大仙出来。”随着喝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领先之人身材粗壮,面目黝黑,居然还披了件似是而非的道袍,斜背了个挎包,他身后跟了五六人,个个都是面色不善的盯着陈枫卫飞张占文姜虹几人。

    大刚急忙迎了上去,“胡……胡大仙,您怎么来了?”那胡大仙根本就对大刚不加理会,目光一到便落在了陈枫卫飞的身上,“哼,你们就是那所谓的仙师?胆子倒是不小,在本大仙的地头上,居然也敢前来行骗?”

    陈枫几乎便要笑出声来,这位什么胡大仙的言行,哪里有什么修道之人的风范,全然便是一个地头蛇的样子,他还没说话,却又听得那胡大仙身后有人说道:“大仙,别跟他们废话,直接赶走,这几个人还真舍得下本钱,居然还开了别克车来。”

    没想到那胡大仙却象是颇懂道上规矩似的,他摆了摆手,“且慢,总要先问个清楚再说,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看到陈枫卫飞不动声色的样子,倒是小心起来,“到本大仙的地盘上混饭吃,却不知来拜会本大仙一番?”

    陈枫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胡大仙满是江湖老大的样子,却是很有几分憨直之处,他当然也早看出,胡大仙的身上确是有了几分灵力,也不全然便是个跳大神的,他笑眯眯的说道:“那个……胡大仙,难道没去您府上拜会,就是个骗子么?”

    那胡大仙一怔,转眼一看,“咦”了一声,“你居然走出来了?”他说的是大刚的爷爷,他也是亲自出手医治过的。陈枫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杨家镇上有名的大仙,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莽汉,但他也知乡下的许多巫医,其实都是因为各种因缘得了依通的人,这些人要么心思单纯,要么体质特殊,要么便是机缘巧合,都是另外一种变相的被阴灵所依附,只不过他们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当然这也是阴灵借体修行,以增长自己的功德的一种方式。但被借体之人,却往往不得善终,如此的长期有阴物在身,换做是陈枫卫飞也是经受不住的。

    此时那胡大仙的身后站出一人,在胡大仙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胡大仙的脸色转了几转,忽然哼了一声,“胡说八道,本大仙岂是那种无耻之人?”他的声音突然也跟着变得阴气森森起来,那在他耳边说话之人浑身一抖,竟然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胡大仙身上生的转变,只见他明明是站在院子里,头顶上阳光逐渐的强烈起来,但不只为何那胡大仙的身上,却偏偏向外透着一种莫名的阴气,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是在一片灰舞之中,“本大仙倒是刚才没有看出来,原来两位真的是大有来头之人。”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一种鼓惑人心的吸引力,居然一时间让分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

    陈枫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原本是以为这胡大仙是个莽汉,只是有依通在身,可能是杨家镇上几个游手好闲之人,知道杨得利请了他们前来,于是便怂恿着胡大仙上门来找麻烦。但没想到此时已经是巳时末分了,这胡大仙居然能在这一刻便就如此请仙上身,这恐怕便不是普通的乡下巫医那么简单了。

    陈枫凝神细看了一眼那胡大仙,却只能看到一条朦胧的影子时隐时现的,他暗中使了眼色给卫飞。卫飞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处在种不稳定的状态下,每当他通灵欲感知时,总是感觉后继无力,心中更是常感不安,并且遍寻不到原由,因此这一次到杨家村来,如此不是陈枫特意的示意,他都没有自做主张的去出手。但他的灵力毕竟还是独一无二的,经历了灵宝谢甘明的“三界外”法阵,以及神魔将阵的磨练后,用当世无双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卫飞这一看之下,仍不禁怔了起来。

    陈枫见状,心中更是惊讶,低声问大刚,“这胡大仙叫什么?又是哪一年开坛的?”他怕大刚不懂,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是他是什么时候出来行医的?”大刚摇摇头,“他叫什么乡亲们都不知道,是不是姓胡也不能肯定,反正镇上都是这么称呼的,不过我们第一次听说有个胡大仙,是在今年的清明节前后。”

    陈枫心中蓦得有一沉的感觉,清明三月十二,甲辰月癸午日,他和卫飞正是在这一天里遇上许壮的柳灵郎,从此真正踏上修道之路,难道这中间也有什么神秘的关联不成?他之所以会问大刚那胡大仙的真实姓名,是因为看卫飞似乎也瞧不出什么,便想由此来推断一下那胡大仙的来历。

    忽然卫飞笑了一声,“原来大仙的出身如此……”他的笑声一停,显然是又看出了什么,“可是你身上怎么有那么重的功德之力?有如此的功德在身,你还需要依通在别人身上么?”

    那胡大仙似乎早就知道瞒不过陈枫卫飞一般,毫不惊奇的,只是用那仍然分不清男女的声音说道:“两位,前方尚有一位病人,本大仙恐自身不力,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同去一瞧呢?”

    听了卫飞的话,陈枫又是一惊,以巫医附在人身上的阴灵,为的便是积累功德,但听卫飞的意思,这胡大仙早已经有了足够进一步提升的功德在身,可是他为什么还要依附在人身上呢?

    卫飞刚要低声告诉陈枫他所看到的情况,却听的那胡大仙说道:“两位,请!”他这时的言行举止可谓是彬彬有礼,与先前的那个莽汉判若两人。陈枫卫飞当然知道是因为,此时的胡大仙已不是那壮汉本人了,而是依附在他身上的真正的大仙。

    卫飞无奈的冲陈枫做了手势,意思是等会再说把。大刚想拦又不敢拦,而张占文姜虹老马想说却又无从说起之际,忽然院子外面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快,快,胡大仙就在前面的大刚家。”与群人乱七八糟的冲了进来,忽然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全都是一怔,随即往两边一分,后面的担架上抬着一人,只听得有人叫道:“大仙,胡大仙,快救救他吧!老王他正在后山自家田里呢,忽然就……”

    那胡大仙略带点诡异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多说,本大仙已经知道了。”人群立刻一静,显见那胡大仙在杨家镇中极有威信,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陈枫卫飞,“两位也来瞧上一瞧如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陈枫卫飞二人,除了杨得利以及大刚等人,其他的谁也没想到这胡大仙,低户很是重视陈枫卫飞,而且平常胡大仙施术时,通常都是焚香烧纸的,神秘之极,大仙上身也是为时很短,这次如此的显灵,都还是第一次看到。

    躺在担架上的那人脸色乌黑之中,又透出一层青气,紧闭着双眼,全身僵硬。陈枫皱着眉头,他所学再杂,但毕竟不是专修医道的,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与六丁六甲之间的比斗,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况这么一个巫医。只是那胡大仙居然已经知晓了这人的病情,却让陈枫再是一惊,按说如此依附在人身上积修功德的阴灵,是不应该有这样的神通的。

    卫飞心中也是极感诧异,因为在他眼中看来,躺在担架之上的那人,满脸的青气,只是表象而已,但内里他却是竟然看不出来什么,只见眼前一片的云雾朦胧,没有丝毫的信息出现。卫飞加重了心念,朦胧的云雾一阵的浮动,逐渐的形成了些支离破碎的图形。

    但就在卫飞正准备细细的分辨这些杂乱的图象时,突然之间从那人的身上涌出一股巨大的反弹力量来,震得卫飞气血一阵的翻腾,就连胸口都隐隐的有郁闷之感,这是一种什么力量,竟然能使自己有如此大的反应?卫飞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他的通灵在凤鸣山神魔将阵中,都能运用自如,却没想到这满脸青气之人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怪异的力量,而那胡大仙却仿佛早有意料的样子。

    卫飞的身形被反震的轻微晃动,他内心的感受也传到了陈枫的思感上,是什么能让卫飞产生如此的感应,卫飞自己尚不知道,但旗门的这位当代传人陈枫,立刻便从旗门那几乎包容了天下所学的典籍中,找到了原由,“呵呵,既然胡大仙早已胸有成竹,那么我兄弟两人却也不好喧宾夺主,大仙就不妨让我们也见识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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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因果之病(下)

    卫飞的胸中烦闷,心念虽然已经从那担架之人身上,回归自己的本体,可仍然忍不住便想大口的喘息,就在这种莫名的压抑下,他的灵性再次自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一串口诀出现在脑中,卫飞立刻不加思索的随着这段口诀存思四来。那段口诀极其古怪,似古似今,他也似懂非懂,甚至心中还来不及一一的去揣摩思索,心神却已经沉浸在其中。

    仿佛是片刻之间,又仿佛是过了亿万劫那么久,卫飞突然觉得全身上下一片通明,尤其是脑海之中,更是明澈非常。但奇怪的却是,卫飞一点都回想不起刚才那突然出现的口诀的只言片语,他只是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已经彻底的换了一个人,或许从此他将踏上一个全新的修道境界。

    而这个境界,其实便是陈枫处心积虑的,想要让卫飞从灵力转化提升的慧力。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种转化会在山城乡下的这个杨家村里完成。慧是指智慧,慧眼通是五眼六通之一,中有三神通,一可追述前事,即为追眼,二是可预知未来,即为预眼,三是可判断真伪,即为判眼,乃是那五眼六通里宿命通的前兆。只不过,卫飞虽然已达此境,但却还是少了定力的基础,此后的卫飞却反而不如他在灵力之时的那样随时入得灵境之中。

    “两位似乎并无诚意。”那胡大仙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再响起,看到这么一个粗壮的汉子口中,出如此阴柔的语调,众人无不生起异常的诡异之感。

    “想不到你依附在如此之人身上,尚能不失心计。”卫飞忽然笑了一声,说道:“据我所知,阴灵附于人身之上,便是有千年的修为,能挥出的却也只有三分之一,只因那人并非本体,心与身无法全通,可是你却似乎并非如此,你若不懂,我便点醒于你,此人之病,或可称之为病,却是出自因果。”

    “因果之病!”那胡大仙身上让众人瞧不清面目的雾气,一阵的激荡,“多谢指教,可否明言些许?”他的语声依旧的阴柔,众人也都忽视了他对陈枫卫飞的态度,人人心中均是升腾起一种幻觉,仿佛这胡大仙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变化着,“果然便是因果么?”声音愈加的怪异起来。

    “不错!便是出自因果。”陈枫注视着胡大仙,“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此人之病,便是因果报应而来。”

    这所谓的因果之病,实是天医祝由十三科中,归纳出的一大奇病。“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万事万物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因果循环,此乃天地之至理,是宇宙万物运行的基本规律。有此前因,必有后果,而有此后果,也必有前因,佛家有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是。但因果之间,却不一定是直接的显现出来,并非是今天做了某事,马上就会有相应的报应出来,这里面还有祖上的阴德抵消,一时善念的闪现等等,因此便有了这个因果之病。

    “此人面露青色,全身僵硬,肝为木色青。”陈枫说道,“此人所得之报,前因想来必为杀害众生。”他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嗡嗡响成一片,只听有人小声说道,“恐怕是真是,老王是咱镇上的屠户啊,我听说上次有头牛,都流眼泪了,还是让他给宰了。”

    另有一人干脆惊呼一声,“天哪,你们还记得吗?老王的爷爷年轻时候,是山上的匪兵呢,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胡大仙喃喃语道,忽然身形一晃,阴森森的笑了一声,随即倒在地上。却还是那个粗壮的汉子。但陈枫和卫飞都看见,一层淡淡的烟雾从他的身上遁出,盘旋了一下,消散在空中。

    与那胡大仙同来的数人赶紧上前,“胡大仙,胡大仙……”那汉子便好象后面担架抬来的得了因果之病的人那样,紧闭双眼,一动不动。陈枫叹了口气,“你们把他抬回去吧,然后喂他喝杯热水,他就能醒过来,记得要多给他补一补。”看着那帮人手忙脚乱的背走那胡大仙,他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只是他从此以后,就不再是所谓的大仙了,不过对他而言,却并非是坏事,至少他以后身强力壮的,无病无灾。”

    “胡大仙他……”忽然有人站了出来,拉住陈枫,“胡大仙走了,那……仙师啊,求求您救救我大王哥吧!”卫飞见状,赶紧后退了一步,医治因果之病?开玩笑,若非是有了菩萨果位,已得大智慧大神通,能用那逐渐积累出来的功德,消化那因果业力,否则便等于是单手去托那山上滚下的巨石,又或是将那循环的报应转接到自己的身上。

    陈枫不用看也知道卫飞一定是躲到了后面,他为难的看了看那人,“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你们刚才也都听见了,那是因果之病,平常人平常法是救不了的,你们还是抬他回去吧,他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以后积善广德,或许还有希望。”想了一下,陈枫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都说一报还一报,他既是杀生过多,不妨以后多放生一试。”

    那些人呆呆的怔,也不知道陈枫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眼看着陈枫卫飞是绝计不会出手救治的了,只好抬起那人离去。陈枫叹了口气,这种因果之病,依靠他人之力是永远不会根除的,惟有一报还一报,也就是所谓的恩怨抵消。

    一行人抬着那人走出院门,迎面走来一对五六十岁的男女,手提着菜蓝,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那男的,不知为何手中一抖,几根黄瓜掉在了地上。“瞧你……”他身边的女人俯身捡起黄瓜。

    “爸妈,你们回来了!”大刚迎了上去,这两人是他的父母。一大早的便出门到镇上去买菜,好准备招待陈枫卫飞一番。大刚的父亲似是受了一惊,他拍了一下胸口,喘了一口气,“家里怎么那么多人?”

    大刚将刚才胡大仙前来以后生的事说了一遍,陈枫看着大刚的父亲由点头微笑,到一脸的惊奇,忽然心中一动,回过身来,“卫飞,你和老马老张姜虹,赶紧先回山城。”

    “怎么了?”卫飞大是不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陈枫还没来得及回答,答案却已经出现了,只见大刚的父亲刚走了几步,忽然一跤摔倒在地上。“仙师,仙师……”大刚的第一反应,便是看向陈枫。

    也不知道怎的,陈枫的心中更加的惶恐不安,他刚才一看到大刚的父亲出现,脑海中便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来,山城之中有事生,而且还是应该一他们有着一定亲密关系的人,正在面临着一个极大危险。而当他看到大刚的父亲忽然摔倒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山城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你赶回去应对一下,这边我再留一留。”

五十六、危机(上)

    这种灵应之法,乃是源自宋代易学大师邵康节的《梅花易数》之中,可是说是《梅花易数》的至高境界。千机万变千机术的文子俊,便很擅长此术,自然就会在旗门的罗列之中了,陈枫能见景生灵,也不足为奇。

    卫飞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却见大刚的母亲,竟然也是身形一晃,跟着倒了下去。卫飞的心中突得猛跳起来,巨大的危机来临的感觉,瞬间掠过他的心头,刺激的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卫飞急忙运转灵力,但心头之上,却是一片的混乱,只能感到阵阵的“砰砰”心跳声,惊慌之感也不断的袭来,这样的感觉竟然压制的他的通灵无法正常运转下去。

    这种情况下,卫飞自知他的通灵不如陈枫的判断来的更加准确,还是先走一步,回到山城见机行事。他不再多说,转身招呼了老马张占文姜虹便要离去,却忽然还是放心不下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刚的父亲和母亲。

    陈枫心中依然弥漫着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似乎大刚的父亲母亲他只是垂手便可医治,稍停片刻就能与卫飞等人一起回到山城,但他总觉得这个杨家村中,还有什么地方使他隐隐感觉,仿佛在心头之上挂了一把锁似的,不把这块石头搬开,他始终都不能放下心来。冲卫飞点点头,陈枫说道:“没事的,这里我能应付下来,你们先回,我下午最多傍晚也就赶回。”

    老马的那辆别克商务车,已经停在了镇上,杨得利带路送卫飞张占文姜虹老马离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鱼塘边上,陈枫的心中松弛了一些,却忽然间奇怪的又升起一丝空荡荡的感觉来。他苦笑了一声,不知道又是有什么事生的征兆,他没有卫飞的通灵能力,却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伸指掐算了一番,猛的指头上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传来一阵刺痛。

    陈枫掐指的手禁不住一颤,这***算什么……他差点要开口骂了出来,手上的刺痛的感觉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山城之中的确是有事生,但最大的危险却还是在他自己身上。早知道就和卫飞他们一起回去了,为什么自己偏偏鬼使神差的非要卫飞先走呢?

    不过同时陈枫也觉得异常奇怪,他想不通在这个颇有些诗情画意的杨家村里,他又能遇上什么危险呢?那胡大仙的修行似乎不弱,可在午时前刻显灵上身,但毕竟还是阴灵之身,陈枫相信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克制住那胡大仙,甚至可以使那胡大仙魂飞魄散。

    “仙师……仙师!”耳边忽然传来大刚的叫声,陈枫一怔,抬头一看,却见大刚正满脸忧色的看着自己,他的父母双双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已昏迷或去。大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心中虽然无比的担忧,但有陈枫在他还是有点底气,却又不敢动一下他们的身体,生怕会有什么变故,只是眼看着陈枫站在那里怔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们没事的。”陈枫收敛心神,先安慰了大刚一下。他方才心生灵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大刚的父亲和母亲,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在乡下,平日里劳累过度,体内淤积成疾,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陈枫的灵应自他们身上而起,便将那灵应里所蕴涵的危险气息带了些许过来,在他们身上冲击了一下造成的。

    陈枫俯下身来,仔细的看了看大刚的父母,却见大刚的父亲是肾水不足,那是体力透支过度的缘故,肾为水生肝木,再生心火,他的根在肾间命门,却反应在心脏之上。而大刚的母亲,则是心率缓慢,心力憔悴,显然是操心过多,然而同样也是心火生脾土,她的病症是在胃上。

    陈枫凝聚起一丝真气来,缓缓的举起手掌。他的真气虽然微弱的几不可察,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使大刚的父母贯通血脉了。陈枫举起的手掌正要拍下,忽然心中一动,又收了回去。他想不通在这杨家村里会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危险生,但并不等于他便不在乎或是不相信,犹豫了一下,陈枫终于还是决定保留自己那可怜的一点真气,一旦真有危险来临,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除了补,还可以使用五行刺激平衡的方法,陈枫想了一下,大刚的父亲是因为肾水不足,金生水,而肺为金,那么便可以在他的肺部,用一个强行的手法刺激一下,使他的肺部挥出最大的功能来,以此来补充肾水的不足。大刚的母亲也是同理,心率失齐,心为火,肝木生之,只需也是在她的肝部刺激一下即可。

    捏了个手决,陈枫心头又再犹豫不决起来,使用这种五行刺激平衡的方法,固然是立刻便能让大刚的父母恢复起来,但这种方法说到底,却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而已,伤标而不治本,用在这山中淳朴的乡下人身上,似乎便真的如那胡大仙所说一般,是冒充了仙师的名声。

    “大刚,去把你父母他们扶回房中吧!”陈枫思索良久,决定还是以补为主,他本就毫不在乎那所谓的仙师之名,因此所用的方法可能便不会立刻见效,但对于大刚的父母而言,却是只有益而无害的。若是想不到其他折中的法门,那他陈枫也枉为了旗门传人。

    “仙师,我爸妈他们……他们没事吧?”虽然经过了杨得利和自己爷爷以及刚才胡大仙之事,大刚对陈枫有着绝对盲目的信任,但事关自己的父母,大刚不自觉的还是问了一句。

    陈枫挥了挥手,“把他们抬进房里,两个人分开来,你父亲找一件铁器压在他胸口,你母亲就让她俯在木床之上,直到两个人醒来为止。”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又是一阵的空虚不安。

    午饭还是在杨得利家中,大刚的父母依照陈枫的吩咐,都还没有醒来。大刚与杨得利的堂客,张罗出了一桌的酒菜。杨得利和大刚轮流敬酒,陈枫的酒量本就不小,直喝到未时,陈枫心中有事,便要告辞,反复谢绝了杨得利和大刚相送的腊肉腌菜等乡下特产。

    走到村口,“仙师,这口鱼塘是我二叔包的,二叔可是了。大家都说这口鱼塘下面连着湘江呢。”杨得利说道,“不过要是也是奇怪,这口鱼塘无论天怎么干旱,这水都还是没有少过,怕不是真的下面通着湘江吧?”

    他正说着,却见陈枫的身子猛的一顿,突然的便站在了那里。他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心里头,一直隐藏着的那一丝疑虑。

    站在鱼塘前左右四周望去,可以看到杨家村是坐落在一道山脉的尽头之上,那道山脉还没进入到杨家村的时候,陈枫就已经现这道山脉虽然只是丘陵状的,但却绵绵无尽的伸向远方,村前的鱼塘为引,却也是个“卧龙饮水”的格局。

    这样的砂水搭配,并不能算得上是奇**,但终归还是有龙气穿行,多少是个吉**的所在。因此在这个格局内的杨家村,又怎么会有阴灵出现,附上了杨得利老婆的身上呢?这个“卧龙饮水局”中,大刚爷爷是心病,而那个老王则是因果的显现,还不足以影响到他们,但阴灵却就不同了,格局虽小,也在丘陵地带里很是常见,可毕竟也是“卧龙”之势,龙为九五之尊,至刚至阳,何至于出现了阴灵附体之事呢?

    陈枫越想越惊,不觉间后背上竟然给冷汗湿透。回想起从“玄武遁”中的谢六,到灵宝门掌门谢甘明的出现,再到凤鸣山神魔将阵的经历,不由得不让他感到,这似乎也是个精心设计的布局。

五十七、危机(下)

    一个有着“卧龙饮水局”的山村里,居然出现了阴灵附体的病人,偏偏又通过杨得利之手找到了陈枫卫飞,而且还有一个神秘的胡大仙夹杂在其中,更重要的是陈枫和卫飞都感应到了有莫名的危机,修炼之人向来重视心灵上的感应。可是陈枫忽然之间觉他让卫飞提前回山城,竟然是那么的荒诞和草率,根本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现在陈枫第一次升起种奇特的感觉,好象他和卫飞一个人是柄无坚不摧的利剑,而另一个人则是持剑的人,两个人血脉相连,永不可分开。卫飞的通灵之力,加上他旗门内的杂学,这才能使两个人在前面的种种危机里,能化险为夷,而两个人一旦分开,那便如同一把绝世神剑,只能孤独的沉寂,身负惊世剑术的剑客,却也只能负手无策。

    落日西沉,便如昨日来时一般,日头斜斜的,忽然有风吹过,夏日的气息在这里只有萧索,似乎已经立过秋了。陈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老杨大刚,就送到这里吧,我知道路的,前面不远也就到镇上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大刚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杨得利一把拉住,他毕竟在外跑车,有些见识,看出陈枫的脸色不对,并且午饭前卫飞的提前离去,已经说明有什么事生了,只不过这已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了。

    找了个干净的石头,陈枫坐了下去,他心中混乱的如同一团缠杂的线团,毫无头绪可言,同时那莫名的危机感,竟也使得他双腿有些软的感觉,他在一瞬间忽然升起了逃避的感觉,仿佛便想从此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他呆呆的望着那口鱼塘,只见水面上不断的有水泡升起,随即便有鱼儿顶出,那气泡在水面上破裂之后,化成波纹荡去,一阵风盘旋着吹来,中间有落叶飞腾。

    别克商务车在山道间慢行着,大雨之中老马也不敢开的太快。卫飞拿着听啤酒看这窗外的雨幕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张占文和姜虹都从他的神色上,以及陈枫忽然要他们先走的事里,知道生了什么事,也都默不做声的没有卫飞。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陈枫师傅非要咱们先走这一步,等他一回儿又能出什么事?”说话的是老马,“到杨家村不过一晚,可是我总觉得那个地方怪怪的。”

    卫飞喝了口啤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修道之人向来注重灵感,可能是胖子感应到什么了吧。”话是这么说,但就连他自己也是觉得陈枫的这种做法有失正常。

    老马摇摇头,“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再急还急这点时间,我可不想等会再开回来接陈师傅一趟,这条路太难走了。”

    人命关天?卫飞心中突的一跳,接下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问了老马一句,“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命关天的事生呢?”

    老马呵呵一笑,“我哪里知道,只不过就是这么随便一说而已,你想啊,这是什么世道,天平天地的,能出什么事,我倒是担心陈枫师傅在杨家村,怕是有什么麻烦呢。”

    “我也是担心胖子。”卫飞望着窗外,“可是我这会通灵也看不到什么,只是直觉的有事要生了。”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便将通灵这样的术语说了出来。

    老马猛的一踩油门,别克车轰鸣着驶过了一坑口,“我可不懂你们那些,不过有时候最能欺骗人的,往往是自己的心意,有些看上去是那个样,其实却不是。”

    “停车!”卫飞忽然厉声大喝,他突然伸手搭在老马的肩膀上,“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克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老马回过头来,看着卫飞,“卫师傅,我就是老马啊,山城税务局的小车司机。”

    后座上的张占文和姜虹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呆呆的看着两人。卫飞一声冷笑,正要说话,忽然电话声起,张占文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后,又递给卫飞。卫飞的神情变幻不定的,但还是接过手机。

    电话是苏上远打来的,只听他焦急的说道:“是陈师傅卫师傅吧,你们现在哪里啊?快回来这边出了些事。”

    卫飞心中一沉,果然是有事生了,“怎么了?”他边问边还是紧盯着老马。

    “不知道……”电话那头苏上远犹豫了一下,“是我大伯找你们。”

    “你大伯?”卫飞一怔,他还不知道苏上远的大伯,就是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之感的苏基业。

    “是,就是我大伯,恩……我就是跟着他学了些祝由术的。”苏上远似乎在想着究竟该怎么对卫飞说明状况,忽然电话里响起阵杂音,紧接着电话中传来常立的声音,“苏大伯要我们对你们说四个字,祝由传承,他说你们一听这四个字就明白了。”

    挂上电话,卫飞阴沉着脸,将手机帝递给张占文,老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卫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卫飞摇摇头,信心中却还是思伏不定,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到杨家村开始,他就隐隐的觉得这个老马大不简单,但到底如何的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尤其是刚才,老马的话中似乎是大有深意,有人时候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心,这样话好像不是一个小车司机能说出来的,而且老马还仿佛点明了,他和陈枫如此的一先一后的分离开来,才是真正的隐患所在。

    老马神色如常,脚踏油门,别克商务车又再前行起来。雨越下越大,路虽然简陋无比,但好在铺上了石子,坑坑洼洼的接连不断,却也不至于陷在泥泞中。

    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张占文也算是和卫飞相识了一段时间,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姜虹都是心知有什么不寻常的事生了,只是修道人之间的时期,却不是他们能介入的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和姜虹一样,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大雨磅礴,数米内都不见物,老马的经验丰富,别克车走的虽慢,但却很稳,他呵呵笑着,“卫师傅,下这么大的雨,真不知道等会儿陈师傅怎么回山城呢?”这话一出,就连张占文和姜虹也都觉得,此时的老马果然一些不同于往常。

五十八、历史之砭术(上)

    《祝由十三科》曰:“医之道,一砭二灸三汤四药,下药,末之道也。”又曰:“砭之也,针砭。”

    “啊!”的一声惨呼,响彻在夜空之中。紧守在后院门前的卷藤司令听出了这是伊邪千叶的沈阳。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却又放下手来。却不想他身后的警卫动作更快,“嗒嗒”之声响起,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已经喷了出去。更有几个人直接便冲向院门而去。

    但那冲锋枪的子弹便仿佛射在了空气中,不知所踪,而冲过去的几个人也都一一反弹而回,院门前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黄巾力士,墙一般的身体,钢铁一般的坚硬,那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对抗的。

    “住手,住手,全都给我回来。”卷藤急忙大叫,他虽然不是武士出身,但却秉记着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更何况里面的人,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代言神道教的伊邪千叶大人呢,而眼前突兀出现的这个巨大的黄巾力士,天哪,神秘的东方法术,神秘的中华大地!

    漫天的红光突然的消逝不见,秦新向军苏基业只来得及看见,那伊邪千叶手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随即耳边便听到黄青云的声音,“还不快走,等待何时?”但觉得身体一轻,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呼,秦新向军也不知道黄青云是怎么带着他们的,等到落地站稳以后,才现无巧不巧的居然是回到了苏家的后院之中。

    “你二人怎的又去而复返?”黄青云目光一扫秦新向军,他刚才与那神道教的伊邪千叶大战了一场,又将他们带离了鬼子的守备军司令部,此刻看上去还是神色不变,只是那股阴沉之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秦新向军还没说话,苏基业忽然开口说道:“前辈,你受伤了。”

    “哦?”黄青云的眼中似有精光一闪,他看着苏基业,“何以见得呢?”

    “前辈的眉间有黑气下延,且唇色紫。”苏基业沉着的说道:“是以我猜前辈的脏腑之间必有损伤。”

    黄青云微笑着点点头,“你这般的年纪,于医术上便有如此的造诣,山城三大中医世家里,你是谁家的子弟?”他没有否认,显然苏基业所言非虚。

    “家父苏兆阳,前辈现在便是在我家的后院之中。”苏基业转过身来,向前走去,“这里说话不便,还是到我房中再说。”

    苏基业的房间内,石头和豆子自然都是在焦急不案板的等待着消息,听到脚步声闪身到窗后,看到是秦新向军苏基业平安归来,激动的打开房门,“秦大哥,你们回来了。”秦新拍了拍了石头的肩膀,没有说话。

    落座之后,黄青云环视一周,却觉秦新向军几个人都似乎显得有些局促谨慎,看到刚才那一幕大战,他们都知道坐在眼前的这黄青云不是普通之人,因此就算是以秦新与向军的豪爽之气,面对着黄青云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下黄青云,却是还有另外一个别号。”黄青云淡淡一笑,“江湖上的朋友,又称在下叫做龙游散人,是个行脚的游医。几位朋友都是如何称呼呢?”他与人交往以及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秦新向军不能比拟的。

    秦新向军石头豆子苏基业,一一报出名号。黄青云微皱眉头,他自然看得出,几个人以秦新向军为主,其中又以秦新的身份更为特殊,“刚才生的事,几位也都是看到了的,相信很快山城之中,可能便要有一场混乱。”黄青云问道,眼睛却是看着秦新,“两位潜入日军守备军司令部,是要找寻什么物事吧?”

    “不错!”秦新干脆的点点头,“在下有些兄弟有伤在身,需要一些救急的药品。”第一次潜入到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时,在那后窗下偷听,他便觉得这黄青云并不是汉奸之类的,而后来黄青云出手以银针压制他们身上的伤势,再有刚刚大战神道教伊邪千叶,更是证明了他的推断。因此秦新也没打算隐瞒黄青云什么。

    “在山城三大名医的苏家之中,你却要到日军的司令部中取药……”黄青云目光中又是精光一闪,“恩,莫非你是新四军的人?”

    秦新再次直接点头,“对,在下乃是山城坑日游击队中之人,队里的兄弟在山中已经撑了数月,现在缺衣少粮,却还是可以生存下去,不过有许多兄弟重伤在身,若是再不医治,便将有声明之危。因此在下这才冒险进城而来。”

    黄青云神色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倒让秦新向军怀疑起,方才苏基业说他有伤是否为真来。只见黄青云的手搭在膝盖上,似乎是无意的手指动了几下,忽然一抬头,“你们游击队里是否有丁可亮此人?”

    “丁可亮?”秦新想了一想,满脸的迷惑,刚要摇头,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丁……难道你说的是丁政委?队里只有政委一人姓丁,可是您竟然会与我们政委相识不成?”

    “呵呵!”黄青云摇头叹息,“我早对他说过,他乃是儒将之身,此生必将征战沙场……”他忽然顿了一下,一直沉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但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呵,他却固执的要到苏联留学,最后却还是要踏入沙场啊。”

    秦新没有留意到黄青云的面色语气的变化,他心中升腾起过望的惊喜来,他虽然不知道天医祝由究竟是个什么,但从银针扎上他和向军石头豆子四人身上开始,然后又听苏兆悦在省城里的见闻,再到目睹黄青云与伊邪千叶的对决,他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黄青云加上苏基业答应的药品,山里的游击队兄弟们有救了。

    心中思索着,正要说话,旁边的苏基业又先了一步,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黄青云的面前,“请前辈收我为徒。”

    黄青云一怔,他目光紧盯着苏基业,却没有说话。苏基业被他的目光一扫,顿时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由里到外,包括自己的脑海之中,全都无从隐瞒。他满怀期待的望着黄青云,心中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青云收回目光,“你苏家的医术其实颇有独到之处,你若能继承下来,今后也会是大有成就的,但你却要拜我为师,这么说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前辈身怀天医祝由之术。”苏基业还是跪在那里,“请前辈收我为徒。”

    黄青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却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天医祝由术!历来便需代代单传,又为那些所谓的圣手学究们所排斥,时至今日能传到我手上,实为不易,原本想世人已少有所知,没想到你小小的南极,却愿意入我门下,但你可知,入我门后,自此或许你便要承受那无尽的苦楚,甚至毕生不为人解?”

    苏基业听他话中的意思,竟似有同意收徒之意,禁不住大喜,“弟子自懂事学医以来,最大的心愿便是要追随那医道天理,今后无论如何弟子都无悔无怨。”说完俯身便要叩头性拜师的大礼。

    却不想黄青云忽然一伸手扶住了他,但也没有让他站起身来的意思,“天医祝由的入门,向来重个缘法,你道这缘字何解?那便是随遇随缘,你出身于中医世家,基础甚好,已入医道,本是我门人的不二之选……”

    听到这里,苏基业又要磕头,这一次黄青云没有拦他,但苏基业只磕了一个头,黄青云出人意料的伸手一托,一股力道便将苏基业托了起来。苏基业怔怔的不知缘由,他知道行入门之礼,尤其是天医祝由是有很多讲究的,但拜师断无可能只磕一个头便就可以了的。

    抬头看去,只见黄青云微微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方才说我有内伤,脏腑有损,却也不错,但若说是伤,却不尽然。”

    “可是我……”苏基业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忍不住便要辩解起来。

    黄青云摆了摆手,笑了一下,“你也不算看错,我确是脏腑之间受损过度,但那却是因为使用了本命元气之故。”说到这里,他脸上忽然潮红一片,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恢复了正常,“那伊邪千叶乃是日本天皇护国神教,神道教的传人,他所修炼的是神道教风、水、雷、电四部中的风水两部,单论修为,我在他之上,但若要彻底的击败他,却也并不是那么的轻松。”

    这时,外面响起了呜呜的风声,深夜里显得异常凄厉,预示着天亮以后的气候将更加的恶劣。黄青云继续说道:“当年我与可亮乃是旧识,他后来最终还是去了苏联,而我则留学日本,在那里与神道教结了一些冤仇。此此能战胜那伊邪千叶,可以说是动用了我祝由门中的法器。”

    此言一出,秦新向军苏基业立刻便想起了,那根刺中伊邪千叶的银针。耳边听得黄青云说道:“那根银针乃是我祝由一门的法器,我祝由术代代单传,那银针便是传承的信物。即便是我,也需启用本命元气才能驱使。”

    黄青云示意苏基业走到他身边来,他看着苏基业走了过来,“原本我是不需动用法器的,只是没想到那伊邪千叶居然同修了风水两部法,又召请了天照大神。祝由一脉只能单传,那是因为每一代祝由的传人,只能从那银针法器上,得到独属于祝由之力的传承,没有这传承,就算有祝由真本的秘籍,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原来如此,秦新向军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黄青云敢拿出祝由术真本,这么重要的的东西,来吸引那伊邪千叶,没有那根银针法器,就算是得到了祝由法术也是无用,只因那些法术,必须有传承下来的力量才可生效。

    “现在那银针法器,暂时的不在我身上,我就算是有心收你为徒,但你却也无法传承祝由之力。”黄青云突然抬起手掌,拍在了苏基业的脑门上,“你跪拜于我,又磕一头,我不能收你入门,却也只能望这些修炼之法,可以助你真正跨入医道。”

    苏基业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无数修炼的法决,潮水一般的涌进脑中,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痴了一般。

    看到苏基业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黄青云想了一想,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本颜色泛黄的陈旧的古籍,递给了苏基业,“也罢,这半卷的祝由真本也交给你吧,那伊邪千叶虽受了我法器一击,但尚不至于就此毙命,他是日本的国教中人,权势极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如能与今日一般,和我公平决斗,倒也不惧,只怕他会动用到军方的力量。”他摇头叹息了一声,“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也终究会被吞没的。”

    “可是师父……”苏基业忽然想起一事,“此时您那天医祝由的法器,已在伊邪千叶的身上,又有那半卷的祝由真本,那他们会不会由此……”

    黄青云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那祝由术若是能如此轻松的让人窥得门径,又怎能称得上华夏天医?祝由入的虽是医道,但也算是道术之中,没有我这传承之礼,任他如何的修,也只是徒具形表,而难得其内髓。况且他们未必识得那一根银针,便是我祝由一脉传承的法器。”

    黄青云将手一挥,忽听得“扑扑”的轻响,靠窗的桌子上已经插满了银针,密密麻麻的足有一百多根,“之所以方才要动用到那根法器,那是因为我所习的是天医之道,而那伊邪千叶修炼的却就是纯粹的击杀之术。黄某也存了些轻敌之心,没有想到他居然同修了神道的风水两部,并且……”他露出沉思的身色,缓缓走到桌子前,又是随手一挥,那桌面上的银针便消失不见,也不知被他收在了身上的何处,“此乃道界之事,你们并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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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历史之砭术(下)

    《祝由十三科》有云:“医之道,一砭二针三汤四药,下药,末之道也。”所谓的“砭”,简单说便是指远古时期,用石针扎**治病,但这砭术所用的石针,却不是普通的石头磨出来的,而必须是经由祝由过后的灵石,所以又叫砭石。

    祝由一脉传承的法器银针,其实便是由那时世代相传下来的,称之为银针,但那根针却是非金非石,谁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炼制而成的,上面聚集了无数代祝由穿人的祝由之力,但若要得到法器上的力量,却必须要经过祝由门中一系列的传承之礼。

    此后,便可以将传承过来的法器,以祝由术中的法门隐藏在灵府之中,这法器银针便等于是一个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点,非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不能轻易使用。黄青云受到伊邪千叶神道风水两部法的攻击之时,此外还有伊邪千叶招唤而来的神道大神的幻象,他当时并未想动用祝由法器,但那根银针却不受控制的,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自己跳了出来。

    由此,黄青云心中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但讲与秦新向军苏基业等人,也是无用。他身上的阴沉之气又重了几分,这是修炼祝由术的外在气息,只因说白了,祝由术修的也是通灵之力,且与之沟通的多是灵界的阴灵。

    黄青云拍了拍苏基业的肩膀,“我只能仅止于此,你好自为知。他日若是你我真有师徒之缘,再提那传承之事吧,不过你若能坚持下去,或许也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他转过身来,望向秦新,“秦兄,这山城之中是不可再久留的了,既然可亮在你那游击队中,黄某因此想打扰一番,前去探望旧友,说不定也能为你那些伤重的兄弟略尽绵薄之力。”

    秦新大喜过望,急忙躬身抱拳,“在下是求之不得了,说俩惭愧,在下刚才还在想着如何能请先生助我兄弟呢,也正犹豫是否能以丁政委的名义打动先生。”

    黄青云一笑,只不过那笑容里又再显出无奈的神色,“呵呵,此刻黄某便如过街的老鼠一般,是人人喊打,因此唯一的安身之处,怕是也只有可亮所在的游击队了。”

    秦新望向苏基业,“苏少爷,您看在下所需的那些药品……”

    “你稍等片刻。”苏基业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风一样的冲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托了一个纸箱,“这箱子里有消炎与青霉素等药,数量虽然不多,但想来还是够你所用的了。”

    秦新正式冲苏基业行了一个礼,“苏少爷,你算是救了我我队中兄弟们的命了,此恩不再言谢,日后在下和队里的弟兄们一定相抱。”他转身看向向军,“向兄,你是否和在下先同走?”他心里还是对向军充满愧疚的,向军在山城中,于乱世中是一方霸主,却被他拉入了与鬼子的直接斗争里。

    向军想了一下,摇摇头,“秦兄,在下……在下还有些许的牵挂,暂时不想离开山城……”秦新知道他担心的是那个杨柳儿,再次抱拳行礼,“向兄,如有事情,在下与山城游击队的所有兄弟,都是向兄的后援。”

    石头接过苏基业准备好的那个箱子,与秦新等人走出门外,后面的苏基业忽然又跪了下来,“师父,弟子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坚持修炼下去的。”

    黄青云已经走到了门外,听到苏基业的话,他沉吟了片刻,转过身来说道:“今夜我传你祝由真本之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还有日后更不可提起说是我黄青云的传人,我并没有收你为徒。”说完,便与秦新等人踏入风雪之中的深夜。

    山谷外狂风呼啸,天依然是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有雪花再次飘下,山城游击队的二十多条汉子聚成一圈,中间燃着一个火堆,上面架着些锅盔之类,阵阵的香气飘散出来。

    王队长高大魁梧的身躯,此刻也忍不住缩了一缩,“这该死的天气。”

    “要不是下了这么大的雪,兄弟们恐怕连这堆火也不敢生起呢。”丁政委向火堆里加了一根树支,“就是因为天气如此的恶劣,估计鬼子说什么也不会出来,咱们才能吃上顿美味的野兔汤。”

    王队长皱眉看着围在火堆边,仍然不住颤抖的队员们,“我是担心兄弟们难熬啊,天寒地冻的,他们的伤再不医治,怕是挺不过来了。秦新和石头已经去了一天,也不知道此行究竟如何。”

    丁政委的脸色也沉重起来,架在火堆上的铁锅里香气愈加的浓了起来,可是那二十多条大汉全都是一副委靡的样子,尤其是伤势更为严重的朱大勇曹亮两个,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伤在身,他自己的肩上有一处伤口还没结疤,又被冻烂。此时此刻,整个游击队中唯一没有伤的,就是王队长秦新石头,以及俯在山谷边放哨的高大洪了。

    本就凄厉呼啸的风声里,似乎更加的尖锐起来。王队长猛得一跃而起,“有情况!”他反手抽出背后的砍刀,这尖锐的风声是警戒的高大洪出的。悄无声息的,刚刚还一个个闭眼昏沉的二十多人,已经全部各自手持刀枪在身,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山谷边的高大洪,忽然又出一声尖啸。王队长兴奋的将手中的砍刀插在地上,“是秦新石头回来了。”快步与丁政委一起上前迎了上去。再看那些队员,又都默默的坐了下来,方才那付杀气震天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是他们能出的。

    远处慢慢的出现了几点黑影,越来越近,走在前面的正是粗壮的石头,看着石头手中抱着一个箱子,王队长与丁政委对望了一眼,欣喜之色尽显无遗。很显然,秦新石头山城之行,有所收获。

    “队长,秦新和石头幸不辱命啊!”秦新笑嘻嘻的从石头的身后探出头来。

    “臭小子,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王队长一拳击向了秦新的肩头。秦新闪身避来,却对着丁政委大声叫道:“政委,你看这是谁来了。”

    丁政委刚刚一怔,便见青杉长袍的黄青云出现在了面前,“可亮,久别无恙乎?”

    “青云!”丁政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吗?”楞了半响,丁政委猛的和黄青云拥抱在了一起。

    “呵呵,我还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家到你了呢。”丁政委激动万分。黄青云也是一反平时的儒雅淡然,眼中湿润起来,他伸手在丁可亮的肩上重重一拍,“可亮,我早说过的,你我会有重逢之日。”

    丁可亮被他一掌刚好拍在肩上的伤口之上,疼的禁不住全身一抖。黄青云松开了他,“可亮,你受伤了。”不等丁可亮说话,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银光一闪,一枚银针划开了丁可亮肩上的衣服,黄青云吸了口冷气,但见丁可亮肩上伤口脓水流出,皮肉已经腐烂,如此的低温下,仍然血水不断,隐然可见下面的森森的白骨。

    “可亮,你这伤……”黄青云摇摇头,“幸亏是遇见了我。”他手一抖,那枚银针便插在了丁可亮的肩上,随即另一只手里忽然出现了一张符纸,贴在丁可亮的伤口之上后,黄青云口中默念,那道符纸呼的一声燃烧起来。

    黄青云张口一吹,但见纸屑纷飞,但丁可亮肩上的伤口却奇迹般的愈合了,皮肤光滑整洁,哪里还有半点受过伤的样子。“青云,你醉心于医道,我是知道的。可是你所常提起的那祝由之术,似乎……”丁可亮刚说到这里,忽然肩膀上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全无先前的疼痛之感,他吃惊的看向黄青云,“青云,莫非……莫非你常说的那祝由之术竟然,是真的不成……”

    黄青云轻轻一笑,“可亮,这便是砭术,也就是我所说的祝由主道。”

    丁可亮喃喃自语,“这……这竟然便是真的……”黄青云再也不去理会于他,似乎两个人早就因为此事有过辩论,转身面向王队长,“这位便是王队长吧?”

    王队长尽管也是目瞪口呆的,但他毕竟见识非凡,急忙抱拳还礼,“先生原来与丁政委乃是旧识,又有如此的医术在身。”他转身打开火堆上的锅盖,顿时香气扑鼻而来,“正好,兄弟们早上打了只野兔,正说着今天哪里来的口福,却原来是为了迎接先生。”他忽然搓了搓手,“只可惜,没有……”

    旁边的秦新哈哈大笑,石头从怀里摸出一壶酒来,“队长,这是秦大哥带给你的。”王队长眼中一亮,伸手一把抢过那壶酒,“先生,有酒有肉,王某终于心有所安拉。”说话间,他自己已经先喝了一口。

    “青云,慢来,你且告诉我那祝由到底是何?”清醒过来的丁可亮一把抓住黄青云。

    “祝由么,多年前我便说了。”黄青云笑道:“一砭二针三汤四药,下药,末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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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君且醉 (上)

    “哗啦”一声轻响,一只鱼儿跃出了水面,随即一只两只三只,水面上条条的鱼儿纷纷上下起伏,天际边也阴沉起来,路边的草丛摇晃着,要下雨了。

    随风摆动的草丛中,一棵野草忽然落入了陈枫的眼帘,这棵草看上去与其他的草似乎并无不同之处,但颜色却是漆黑的,仿佛是在墨汁中浸过一般,此刻在草丛里显得很是惹眼。

    陈枫顺手将这棵草扯了下来,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现在他脑海里全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在有着一条龙脉的风水格局中,不但出现了阴灵附体,还有着因果之病,以及一个诡异万分的“胡大仙”,偏偏这一切又通过目睹他和卫飞救助那个产妇的杨得利,使他们卷了进来,这不得不让陈枫想的更远一些。

    一边思索着,陈枫一边闻了闻那棵黑色的草,居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了鼻端,他顿时觉得心神一荡,这股清香虽然淡淡的,但却沁人心脾,更有种稳馨与惆怅的奇异感觉,悄悄的在心田中蔓延,仿佛是与千思百念的爱人,被时光所隔,而终于一见后,却还最终要是一别。

    “是君且醉!”陈枫蓦地一惊,抖手就想将那棵草扔掉,但为时已晚,一种懒洋洋什么都不想理会的感觉,升起的同时,陈枫现,他失去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他只能无奈的苦笑着,软绵绵的一头栽倒在地。

    大雨也在此时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陈枫的脸上,隐隐生疼,可是他除了能轻微的动一下手脚,根本无法象一个正常人那样,站立行走,而且他还不出一丝的声音。

    “且醉今宵酒,勿忘此生情!”这棵草就叫做君且醉,在与六丁六甲斗法前,卫飞曾缠着蛊神门的庄圣,讨教药功之理,当时庄圣就说过君且醉,这种药草可以使人在一闻之下,暂时在数日内失去语言和行动的能力,体内气血的运行停滞。“君且醉”便是古时痴情的女子,为了多留情郎片刻而酿的酒。

    躺在雨水泥泞之中,陈枫的心却安定下来,这一棵君且醉恐怕绝对不是偶然的,自己心中一直焦虑不安的地方,应该开始出现了吧?果然随着他的心念转动,身边的雨滴忽然有些倾斜开来,陈枫虽然已经如此,但神光灵识都还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扭头看去,只见一道蒙蒙的青光现身于前方,蒙蒙中看不出个究竟来,但陈枫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心中一动,“是你?”

    脑海中突的闪出一个声音来,阴沉沙哑,低沉的让人分辨不出男女,“我知道你还是能现我的。”陈枫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原来是你,你借体修行是为了增长功德,而且已经可以提升境界,不必要再依附在人身上了,我出手救治那几人,也是功德之举,似乎还不至于让你暗算于我吧?”他当然是不出声音的,此时是在脑海之中与那青影进行交流。

    青光中的影子忽然出一声冷笑,“看来,我是有些高估你了。”青色的影子在雨中盘旋了一下,围着陈枫的身体转了一圈,然后慢慢的触及到了陈枫后腰命门之处,似是想由此进入到陈枫的体内,却又在顾忌着什么。

    陈枫的头无法转动,但内视与神光都可以在脑海中看到那青色影子的举动,他吃了一惊,虽然不太懂药理之道,但想来君且醉也只是麻痹人的神经系统,这青色影子想趁此机会依附在自己身上不成?以自己现在的处境,那青色影子想夺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正想默念一个口诀,护住自己,忽然命门处猛的一麻,随即这种麻酥酥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脑中又响起那阴沉沙哑的声音,“原来你的经脉气血全都不在运行,幸亏有一道奇异的真气还能在其中保留了丝缝隙,否则你动也不能动一下的。”这个声音再次冷笑一声,“我看你头顶之上神光闪烁,已有五彩之色,却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而已,尤其是你真气之弱,嘿嘿……”

    陈枫苦笑,他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会有危险,只是以往每次总能转危为安,便使得他的性子更加懒散,沉默了一会儿,陈枫问道:“你的原形是什么?”一般依附在人身上积聚功德的阴灵,都是那些功行还不足以幻化**形的非人类,在杨家村中,卫飞似乎看出了这青色影子的来历,只可惜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你的神光修为全都很是奇特。”那青色青紫又重新聚在了陈枫的眼前,大雨如柱,对他自是毫无影响的,“可是你在力量上就不如你那位同伴了,至少他看出了我的来历。”

    陈枫忍不住又想苦笑,单论通灵的能力,这个世上陈枫不相信还有人能强过卫飞的。忽然脑海中猛的一闪,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三十所岁的大汉的样子。陈枫顿时大怔,如果他能动,一定是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依附在人身上的“胡大仙”,竟然会是一个人,不,应该是叫做鬼魂的。

    陈枫脑中的惊奇过后,便恢复了清醒,略一思索,便找到了关键所在,“你既是魂魄,但身上并无怨气,可以常留在世而没有轮回,那么生前该当不是横死的,而且魂魄是可以自行修炼的,不必依附在人身之上,如此看来,你生前是修行之人吧?”

    脑海中那大汉显得豪迈无比,身上透露出一种血腥的杀气来,丝毫不见修行人的气息,但是陈枫知道,这人的样子是他生前记忆中最为深刻之时,因此成为魂魄后,仍在有意无意之间还保留着那时的形象。

    “果然还是有些门道的。”显出了大汉的真身后,他的声音居然还是那样的阴柔沙哑,只见他由一个三十岁大汉的模样,逐渐的转化起来,慢慢的由三十到四十再到五十,随即突然之间化为无有。

    想起在大汉出的那让人人不出性别的中性声音来,陈枫心中不禁一阵的别扭,他明明是一个粗壮的大汉,怎么却要出那样的声音。“那是因为……”那大汉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是因为我体内还有一人的……”

    “双魂一体!”陈枫立刻便想明白了,“看来我刚才的推断要改一改了,阴阳同体,你们之间还真是有缘啊!”他自己都已经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了,居然还不忘不阴不阳的损了那大汉一句。

    过了一会儿,那大汉才出声音来,这次却不再阴柔,而是粗豪旷达,想来是压制住了那阴柔的声音,他哼了一声,“你我之间彼此彼此,你自己这副样子,却也不用笑话于我。”

    “有此果,便有前因,此时不过是在还债罢了。”陈枫居然一笑,“若是还够了,自然便见转机,如果不能那也是报应而来。”

    显然是没有想到陈枫领悟的如此之深,那道青光突的一震,“因果,又是因果!”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看来,我也许能从此解脱出来,方才你所言我大致还是不差,不过其中还有几处关键……”

    便在此时,雨水蓦得停了下来,紧接着阳光竟然也透出,物影西斜,眼看着那日头便要落到西山之后。趴在地上的陈枫,忽然听到“啪啪”的皮鞋踏地的声响,他眼角余光一扫,就看见一个少女提着伞,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可以帮你一把的。”陈枫脑中最后响起那大汉的声音后,便再也没有了他的声息。但随即陈枫只觉得被封锁住的经脉之中,一股凉意钻了进去,手脚之间恢复了些须的力量,他知道这是那青色影子进入到体内的原因。

    这时,那少女也现了躺在地上的陈枫,她“咦”了一声,“气血停滞……”她蹲在了陈枫的身边,轻轻在陈枫的额头上点了点,“你还是个修道中人?”

    同时,陈枫已经知道这少女也是修道中人,她也已经看出了自己体内的异常情况。既然同为修道之人,遇到了这种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且不管这少女是否能将自己医治好,但至少知道自己不是个残疾人,能把自己带到山城之中,她单手一提,将陈枫毫不费力的提了起来,脚步轻盈的离开杨家村,来到了镇上的公路边,深手拦了辆开往山城的中巴便上了车。

    雨水已经将陈枫身上的泥泞洗去了不少,但车上的乘客仍然怕他碰到自己,纷纷的避让开来,都挤到了前面,那少女提着陈枫大模大样的,在后面独自占了一排座位。

    车子启动起来,在雨后慢慢的向着山城驶去。车窗外的景色也慢慢的暗淡模糊下来,司机打开车灯,这一辆中巴是最后一班往山城的车了。车厢内的乘客刚开始还在小声的议论着那少女和陈枫,但随着车子的颠簸,渐渐的全都昏昏欲睡。

    那少女也是闭目养神,将陈枫扔在了一边。但此时她却忽然睁开眼睛,左手掐了一个手决,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成剑指,点在了陈枫的眉心之上。一股温热的力道钻进了陈枫的印堂之中,登时便引的陈枫脑中泥丸的神光本能的迎了上去。

    那少女的指尖传来一阵麻痒,她的手指抖了一下,口中轻轻的念了一句:“万法归宗,集召吾身,莫不号令,疾!”

    由于四肢一动都不能动,陈枫一直没有看到这少女的衣着面貌,当然也看不到那少女身体另一侧的左手,掐了一个什么手决。但这少女口中所念的口诀一入耳中,他便立刻知道了她的师门来历,是万法归宗!与龙虎、茅山、六丁六甲等一样,同属于律令之道的符咒,不过却是将前几家的精华融为一体,自成一派,从出身上讲显然还不是符咒的正宗血统,倒是有点类似陈枫的旗门,杂学甚多,但却没有自己独特的心法支持。

    陈枫收敛心神,放松下来,任由那少女出的温热之力钻入自己体内,说不定她就能找出破解君且醉的方法呢?而且就算破解不了,以庄圣所说,几天后自己也会恢复正常的。

    耳中只听得那少女又再咦了一声,“你的修为却也是很不弱呢。可是怎么会气血都不流通了呢?”她想了一会儿,手指一翻,纤细的指间便夹了一张符纸出来,忽然又摇了摇头,“在这车上实在是不便施法,不过你放心好了,同为修道中人,我既然遇到了此事,定会全力解救于你的。”

    毕竟是别克车,司机老马的技术又好,卫飞等人在午时刚过的未时初分,便回到了山城之中。刚进城里张占文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苏上远打来的,他似乎更加的焦急,让老马把车直接从中医院门口绕过,停在通往后山上的一条巷子前。

六十一、君且醉(下)

    隔了很远,卫飞就看见了巷子口不住走来走去的苏上远,他身边站着一脸无奈苦笑的常立,“上远,你就消停一会行不行?就是再急他们也不能急来的。”

    苏上远显得很是不安的样子,“你不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大伯如此的郑重其事,而且……而外我总觉得大伯好像遇上了什么危险似的。”

    常立不禁摇了摇头,但他知道苏上远学的是中医,中医诊断重的便是心平气和,因此很重修心,能让苏上远如此的急噪,中医院里的难产事件也是不曾见到的。

    黑色的别克商务车终于出现在了巷子口,苏上远大喜,快步迎了上去,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卫飞。苏上远伸头向车厢里看了一眼,见没有陈枫怔了一下,随即便上前拉住卫飞就走,“卫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大伯他都催了两次。”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他大伯催促了两次,乃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刚走了几步,苏上远忽然又想了什么,他回过身来,“对不起拉,张主任姜虹还有常立,你们都不能跟着过来,我大伯说了,此事非比寻常,普通人谁也不能参与进来。”

    姜虹不甘心的大叫了一声,“苏上远,喂,什么时候在山城里你多了个大伯出来?”但苏上远头也不回的拉着卫飞已经钻进了巷子里,左拐右拐的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苏玉儒老爷子竟然还有个兄弟在山城?”姜虹不敢相信的问张占文,“张主任,你听说过吗?”

    “苏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苏上远拉着穿过了几条巷子,卫飞终于忍不住问道。

    “啊!”苏上远抱歉的一笑,“卫师父还不知道我有个大伯。”

    “你大伯?”卫飞苦笑,“我连你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是了,是了。”苏上远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脚下却是不停,“家父苏玉儒,我苏家在山城也算是当年的三大名医世家之一了,山城中医院便是我父亲苏玉儒所创建。但山城中人,却从不知道家父还有个兄弟苏基业,便就是我大伯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有点罗嗦,尴尬的看了一眼卫飞,“大伯从小便一心研习医术,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学了那传说中的古中医祝由十三科,从此便隐居起来,再不出面。”

    卫飞的脚步不禁猛的一顿,“是祝由十三科?”

    苏上远一怔,“是啊,就是古中医的十三科,怎么了?”说话间,两个人穿街跃巷,已经到了后山上苏基业独属的那栋院子前。“卫师父,你去吧!”大门开着,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卫飞一楞,“你不和我一起进来?”苏上远畏惧的摇摇头,“不了,不了,呵呵,大伯说过只有你和陈师父才能进去的。”

    日头西斜,正是未时初分。由杨家村一路都下着雨,山城里却一直都是艳阳高照的。透过苏基业敞开的大门,看到他那设计独特的房子后,卫飞只是怔了一下,随即便知道这是苏基业用来修炼聚集天地灵气所用的,相当于一个人为的阵法格局。

    现在看来,苏家还真是有点意思,苏上远的父亲苏玉儒创建了山城中医院,但是就连姜虹这个新闻记,包括张占文居然都不知道苏上远还有个大伯,这在小小的山城里,似乎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而且苏上远的这个大伯,还身怀着祝由十三科。祝由十三科的传承历来只能代代单传,卫飞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边想边走入院内,卫飞立刻便能感受到那外形奇特的房子中,散出来的灵力,但明显的房子后面更加的浓厚一些。卫飞顺着灵力的吸引,沿着房子一侧的通道走了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精致的小院子。

    假山小池凉亭之间,依着五行生克的规律而建,凉亭的顶端那缕空的花纹,则是一道道的符录,灵力便由此散而出。不过此时,这滋养了万物的灵气之中,却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杀气。

    卫飞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走。只见凉亭之中一身灰袍的苏基业,静静的站亭子的正中央,阳光从亭子上空洒下,巧妙的在他身上显出一半阴影,一半阳光的情形来。而他双手下垂在体侧,正面朝着亭子的右前方的一处,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但是卫飞很快就现了,苏基业所站的位置,和他右手所对的角度,以及他眼睛所望的地方,都是暗藏着玄机在内。先,苏基业虽然看似站在了亭子的中间,但那阳光投下的阴影,却始终都在他身上精确的只有一半。苏基业并非是一动不动的,只不过却是保持着和那光线同步的度。

    卫飞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了一声,这种精确的计算移动,恐怕千机万变的文子俊,也不过是只能做到如此了。赞叹了一番,卫飞的目光落在了苏基业的右手之上,空气中那丝隐隐的杀气,便出自苏基业的右手上,念一至此,卫飞的脑海之中,立刻便出现了一根银针来。

    那根银针的针尖快的颤动着,快到几乎不可察觉,如果这景象不是卫飞以灵力所见,他也根本看不出来,针尖所指的正是苏基业眼睛看的地方。卫飞跟着看了过去,却是院墙的西南方向。

    西南东北的方位,在风水中是为鬼门。苏基业的这座后院完全是以五行而建,不过他所修的乃是祝由术,因此便留这么一个口子。换句话说,这个方位便是苏基业后院之中唯一的缺口,如果有人想要潜入到他的院子里,只有从那个角度而进,其他的地方都无法得路。

    与苏基业银针上所出的杀气遥遥相映,那个角度里也有丝杀气牵引着,隐而待。卫飞的心念扫了过去,忽然笑了起来,那方的墙外站了一人,却正是那在酒吧里被他阴了一把的,日本神道教的西装青年。

    此时院内外的景象,都一一的呈现在了卫飞的脑海之中。只见那西装青年身形连连的闪动,不断的变换着方位,但苏基业右手之中的银针针尖,却始终都能锁住他的身体。

    虽然看出了墙外之人,就是那西装青年,但卫飞并不打算立刻出手,暂时看来,苏基业还是能对付得了他的。如此过了一会儿,墙外的西装青年似已渐感不耐,他突然双手一分,只见地面上仿佛平起了一阵旋风似的,竟然托着他的身体升上了墙头。

    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灯光昏暗,卫飞只依稀看到了那西装青年的相貌,似乎很是英俊,此时看的清楚,只见他眉宇之间充满了一种唳气,而且整个脸部的轮廓,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只听他阴沉沉的说道:“祝由奇刺针法,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苏基业冷哼一声,“你神道教的风字部身法,却也是不同一般。你从震宫到乾位连换了十数种身法,但你总在我银针奇刺控制之中,你可知为何?”

    西装青年怪声笑了起来,“你当你那所谓的祝由奇刺针法,果真便能克制于我吗?我只不过是在证实,你那是否为当年黄青云所传而已。”

    苏基业身上的杀气突然爆开来,他大喝一声,“尔等倭人,休得再提我师青云。”似乎黄青云这人的名字,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你居然尊他为师?”那西装青年并不因为苏基业称呼他为倭人而动怒,“这数十年下来,你似乎并没有得到祝由的真髓。”他似乎很是惋惜的摇摇头,但话语之中却充满了恶毒之意,“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并且你也不陪做我的对手。”

六十二、传承之力(上)

    听了这话,苏基业却忽然冷静下来,爆出的杀气一收,复又阴沉稳定的神态,“这几十年我一直等着你们找上门来,当年鬼子虽然战败退兵,但我知道以倭人的习性,定然会不服而报复上门的。今日一见,你果然是有备而来。”他的声音蓦得尖利起来,“当年我师青云既能击败你神道教,今日苏基业依然不惧,你有何等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吧!”

    银光一闪中,他举起右手来,一根银针旋转着出现在他手中,从掌心到指尖飞舞成一团银色的光芒。那西装青年的身形呼的一声飘进院子里,象是为了证实他自己并不畏惧苏基业似的,转了几圈,“你既然与我约定了决斗的日期,我自然会如约而至,不要忘了,我大和民族是最重武士道精神的,只不过希望你还是趁此期间,能找到我期待中真正的对手。”

    就在卫飞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他怪异猖狂的语调,已经忍不住便要出手之时,那西装青年的身形,突然如狂风吹过一般,飘向了远方,不知所踪。“***!”卫飞心中暗骂了一声,忽然警觉又起,他只觉得墙外的一角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人的气息。

    卫飞运足了灵力延伸过去,却只见到一个人影闪电般的窜去。卫飞冷笑一声,这人能在苏基业和那西装青年的眼下隐藏气息,可见功力不低。但卫飞却从这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并不陌生的波动,这种能量的波动,很有点类似他自己通灵时以及陈枫平时出的。但不知为何,卫飞几乎就能肯定这个人,可能便是那山城税务局别克车的司机老马。

    不过此人离去的度太快,以至于卫飞为了看清他,竟在瞬间耗费了大量的灵力,一阵的眩晕传来,卫飞的脑中有些迟钝起来,老马果然有些问题,可是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而且他身上的气息竟然使自己感到有些熟悉,不过有一点可以证实无误的了,那就是老马也该是个修行之人。

    苏基业在凉亭之中缓缓转过身来,他望着卫飞站的那个方向。刚进后院卫飞便现苏基业正在与人相对,因此他是闪身站在了墙角边上,并没有现身出来。苏基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之色,他看着卫飞走了过来,拢在袖子里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是最为纯正的祝由传承之力!”苏基业走出凉亭,死死的盯着卫飞,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语,“少年人,从你一入山城,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那来自祝由的传承之力。”

    卫飞一怔,成天的跟着陈枫这个旗门传人,他对于祝由术并非是一无所知,甚至还知道其中的一些法门,但却从未修炼过,别说祝由术了,他连陈枫教给他的旗门内修炼灵力的功法,都少有练习,那可是保证他灵力时刻能正常运转的基本。

    中巴车上,那少女收起符纸后继续的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陈枫知道那青色影子不愿让这少女知道自己的存在。又等了一等,直到那少女的身体一晃,歪倒在了座椅上,陈枫可以肯定她已经熟睡过去,这才在心中呼唤那大汉,“出来吧,她已经睡着了。”

    那大汉嘿了一声,在陈枫的脑海中显出了身影,却并不就他和这少女之间解释什么。陈枫也懒得问他,他被那少女横放在座椅上,浑身湿漉漉的,不过他根本也感受不到。

    过了一会儿,陈枫感到那大汉正在默默的看着那少女,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你认识她的吧!”

    那大汉似乎是沉浸在往事之中,随口说道:“她叫做罗静儿……”

    “她修炼的似乎是万法归宗。”陈枫看着这个隐藏在自己体内的魂魄,“可是我在你的身上却没有感到万法归宗的法力气息?”

    “静儿她修的确是万法归宗,可是并不代表我也一定要修那万法归宗。”那大汉忽然笑了笑,“静儿”这两个字在他口中显得异常怜惜,“事实上,我根本便没怎么修炼过。虽然她说我如若能正常修行的话,便可是常人的百倍千倍,而且她也是个高手。”说到这里,那大汉粗矿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温柔来,很显然他口中的“她”,并不是指这少女罗静儿,而是另有其人。

    “你没有修炼过?”陈枫习惯性的便想皱起眉头,肌肉倒是抖了抖,但眉毛却是没有能动,“怎么可能,你以魂魄之体留在人世这么久,并且没有那横死的怨气,难道是你身边有高功大德之人,助你化解掉了?”

    魂魄之体能常留人世,一般都是生前死于横祸怨气不散,或是有未了的心愿牵挂,这种愿力足以支撑魂魄留在人世间,再有就是这魂魄生前乃是修行之人,三魂七魄间可以凝聚在一起,继续的修炼下去,最后便是有高功大德之人,以其功德化解助长魂魄。

    那大汉慢慢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呵呵,先前我便说过,你猜测的大致不错,但其中有几处关键,却是没有料中,她便曾对我说过,这世上除非有那宿命通的身神通大智慧,否则谁也不能事事推断的……”

    “是了,那是法器的原故。”陈枫不等他说完,便想了一种可能,“既然你这么说,那便就是你身躯之上有一件法器,这才能使你的魂魄存在这阳世间。”

    陈枫脑海中那大汉的影像突然浑身一振,如同水波荡漾一般,化成了一片青光,紧接着陈枫的脑海中响起了他的狂笑声,只不过这笑声忽尔粗矿,忽尔又变得阴柔沙哑,听起来诡异万分。

六十三、传承之力(下)

    一阵狂笑过后,青色的光芒也重新幻化成了那大汉的模样,只见他仍然是满脸不可抑制的兴奋,口中喃喃说道:“青莲,你的推算也许很快便要实现了,我也终于可以解脱出来,青莲,你还记得你那时说过的话么?你要等着我的,我就来见你了,还有诸位兄弟们,我曹亮终于能再和你们在一起了……”或许是那大汉过于兴奋的原因,中巴车的后面忽然亮起一层蒙蒙的青光,幸好此时车厢之中,除了司机其他人都已睡去,无人察觉到。不过陈枫身边的那少女,却忽然动了一下,大汉的声音猛的顿了一下,害怕此时自己一时兴奋,没有控制住身上的气息,惊动了那叫做罗静儿的少女,万法归宗与六丁六甲一般,对于魂魄的感应是异常的敏感。

    等那罗静儿无意识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那大汉还是难以自持,只听他说道:“想来你对我的出身来历,以及与静儿的关系,都已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我方才说过的,我的经历,你只算是猜中了十之七八。”他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化着,一会儿杀气腾腾,一会儿痛苦悲伤,半响过后,才渐渐的正常下来,“你大约是无法想象我是在怎样的一种状况下,偷回了一条命来。”

    陈枫苦笑,“怎么?难道当年你能比我现在还要糟糕吗?”

    那大汉摇摇头,陈枫的脑海里忽然显出一副画面来,只见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被大雪覆盖着,虽然没有声音,但看上去,却让人觉得耳边响着尖利的风声。“当年我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身的重伤,无医无药,少衣少粮,只是等死而已。”

    “可是天不亡我,没想到竟有贵人出现。”那大汉收回那幻景,叹息了一声,“更没想到的却是,这位贵人接连救了我两次,这才使我能苟活了几十年。”他的语声飘渺,似已回到了那段岁月之中。

    忽然之间,那大汉的神情变的凌厉起来,看他的样子,仿佛是正在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而他的身上所呈现出来的,也正是一种只有属于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战士,才能拥有具备的杀气和斗志,但见他紧咬牙关,横眉怒目,双拳紧握,浑身上下俱都是令人胆寒的血腥味。

    陈枫只觉得在他这种杀气血腥之下,自己体内的那股阴冷的气息,仿佛都被震的动了几分,陈枫不由得对他以往的经历大是好奇起来,“你是军人?却是哪个部队的?”一个军人战士,居然能身怀有一件修道界的法器,而且双魂一体,依附在人身上借体修行,功德已足够却还是不愿提升,这中间的经历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那大汉点点头,幻化出来的身影,眼眶中竟似也有泪光闪烁,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陈枫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那日,一场血战之中,我因为伤势初愈,体力透支,却又舔新伤,兄弟们便都护着我,将我围在了中间。我虽然极不情愿,可是有一个人的话,我却不得不听,只因他是兄弟们,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里,他响在陈枫脑中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兄弟们舍了性命的血战,其实便是为了保护他的,为了他,兄弟们都甘愿拼上身家性命,他值得我们如此尊敬,可是……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又给我一条命啊……”

    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滴落下来,在空中化为了丝丝的青烟,那大汉双肩抖动,无声的痛哭起来。陈枫不禁动容,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位经历过战争考验,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汉子,如此的悲痛,如此的流下男儿之泪?

    那大汉慢慢的平静下来,仿佛是这段回忆与情感,压在他的心中已经太久太久,几十年来一直都在逃避着,不敢起面对回忆,他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随之而来的痛苦,此刻终于能泄出来,对他而言,其实这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那大汉又怔了会儿,接着说道:“我伤势太重,终于支撑不下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是远离战场之外,兄弟们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我心急万分,他们生死如何?但我心知以当时的状况,我们的人手和装备都与敌人根本不能相比,兄弟们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枫察觉到他的叙述之中,似乎有些地方遗漏了很多关键的细节,比如他和他的兄弟们隶属于哪支部队,他们要保护的那人是谁,而那人又是如何救了他们的,这个大汉却又是怎么远离战场的?

    “我悲痛之极,又再昏了过去,这一昏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可是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没有死去,昏迷中身上的伤也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命大,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经就该……”那大汉再次在这时顿了一顿,没有说他原来早就该当如何了。

    陈枫却也真能沉得住气,他没有追问那大汉,只听得那大汉继续说道:“兄弟们没有丝毫的消息,我冒险四处的打听他们的行踪,可奇怪的却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就连敌人那方也是毫不知情,我不禁心存侥幸,想着兄弟们能冲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一场血战,却没有人提及,好象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似的。”

    雨后简易的公路上,中巴车蜗牛一般的向前爬行着,这条路穿行在山林之间,两边少有人烟,车窗外一片漆黑,动机的声音轰鸣着,却更能使人昏昏欲睡。车头前的大灯在车厢内映出一点微弱的光亮来,除此之外,便只有中巴司机手中的烟头一明一暗的。

    “我打探了月余,终于还是毫无所获,虽然对于那次大战,好象完全不曾生过一般,但敌人明显的增加了兵力封锁和戒严,我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呆在那里,无奈之下只好暂避风头。

    我一个人只往偏僻的山里而去,正是严冬季节,大雪封路,我也不辩方向,但在这个时候,我却又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这次伤愈之后,身体上似乎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天寒地冻,那雪停停下下,我又不敢随便的进入到村子里,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和身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因此找寻食物很是困难,我也算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了,但冰天雪地之中,又哪里来的野味让我捕食呢?

    可是我却由此现,我似乎根本不需要吃什么东西,有时候三四天都是滴水未进,但我丝毫不觉得的饥渴,行走在那雪地之中,我衣着单薄,却也是并不觉得寒冷,那时我一心挂念着兄弟们,又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我遇见了青莲……”

    那大汉脸上的杀气被一种温柔取代,他的声音也轻柔起来,不只为何,在他讲述这段历史之时,与他同为一体的另一个魂魄,并没有出来干扰他。

    “那天,我已经数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却依然是体力充沛,我觉得甚是奇怪,人是铁饭是钢,我怎么就能这样不觉得疲惫呢?正这么想着,我忽然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一睁开眼睛,现自己是躺在一间土屋之中,那房间里的摆设虽然简单,可是却异常的整洁,还有一股清香飘散在空中,很是好闻,然后我一抬头,就看见了青莲。”

    那大汉的嘴角边显出了一丝怜爱的笑容,“青莲,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啊!她在那土屋之中,是那么的飘逸出尘,是那么的如同一个天外下犯的仙子,你知道么,就在那么第一眼看到她,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看到我醒了过来,青莲手中端着碗姜汤,她扶我起来,一定要我喝下那碗汤。其实我一点都不饿,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面对一头狮子,可是青莲却非要我喝了姜汤。后来我才知道,青莲她从来都没有勉强过别人,她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温柔,她那样对我,只是因为我那时早已经……早已经……”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青莲便那么精心的照顾着我,其实我只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可是青莲却让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里她每天都做一些精致的小菜给我吃,虽然都是些山菇树菌,可是我觉得那是我一辈子中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青莲她是吃素的。

    青莲一个人住在村子外面的小树林里,刚开始的时候我奇怪,她一个女儿家的,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不住到村子里呢?后来我知道了,原来青莲她竟然是万法归宗的传人,真的难以想象她这么一个女孩子,竟然还是个修道中人呢!”

    那大汉的声音娓娓的响在陈枫的脑中,他此时的情绪已经正常起来,但语气之中的温情,却是毫不掩饰的同时在他脸上,在他嘴角边显现出来。

    “青莲她住在村外,是为了能安心的静修。她在村子里的威望极高,每天晚上都有村子里的人轮流的在那小树林中,保护着她,为她驱走那些蛇虫猛兽。要知道村子是在大山之中,村民们有些病患,都是青莲用道法出手救治,所以村民们便自的给青莲站岗放哨,并且定期的给她送上些生活上的物品。呵呵,他们都不知道的,其实青莲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我遇见青莲的时候,她刚满二十岁,可是她的万法归宗道术,却已经很是厉害了,撒豆成兵,剪纸**,召呼神将……”

    陈枫却不禁把目光转向了身边,那正在熟睡中的少女罗静儿,撒豆成兵,剪纸**,这一类的法术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无异于是仙人之辈,但在同道中人眼里,却不过只是一些障眼的幻术而已。

    “那山村只好的生活异常的平静,我便就这么跟着青莲在那里住了下来。青莲从不过问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小小的山村里。我问过青莲,青莲就说她知道我不是坏人,我就没有再问她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一个坏人呢?青莲!她是一个仙子啊,她什么都知道的,我就那么傻笑着,跟在青莲的身后,提着她的药箱,穿行在山林间,为山里的乡亲们治病行医。”

    那大汉的脸上也不自禁的露出了那种幸福满足的笑容,“我是一个粗人,从前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只想着如何杀敌,如何将鬼子赶出山城,可就是我这么样一个从战场上苟活下来的人,一个都不知道兄弟们消息的人,更是一个有可能便是兄弟们用鲜血和生命救出来的人,却能时刻的跟在青莲仙子的身边。

    我真的没有什么妄想,我就是想这么跟在青莲的身后,给她提着药箱,如果下雨了,我就给她撑着伞,如果有蛇虫挡道,我就走在前面,如果她累了,我就可以背着她,她觉得闷的时候,我就给她讲我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打鬼子打得痛快淋漓,给她讲我和兄弟们在一起,是如何的苦中做乐,又是如何的血性义气。

    那个时候,青莲是那么淡淡的笑着,她就说,我知道你是一个血性的汉子呢!她那么淡淡的笑,淡淡的就像是路边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可是我却永远的不能忘记,那淡淡的笑是那样的纯真,是那样的善良。”

    陈枫看着他已经深深陷入到回忆之中的神色,脑中忽然闪出了山城之中,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大门两边的壁画来,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大汉一定就是当年山城游击队中存活下来的队员,甚至还可能就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我和青莲每次出去行医的时候,青莲都不要我吃外面的东西,她坚持着一定要回到家中,自己亲手给我做上饭菜。我虽然奇怪,但是自从那次伤好了以后,我就从来没有感到过饥饿和疲倦,而且青莲做的菜是那么的可口,我这个本应该早就死在战场上的人,可以每天都有福气吃到青莲亲手做的菜!

    但是接下来的有一天里,我突然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来到这个是山村里和青莲在一起,少说也过去了十多年,但是我的身体和容貌,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过,还是我从战场上逃生时一般的模样。而青莲也是如同我初见她时那样,似乎时间根本不能在她身上留下逝去的痕迹。

    但是我知道,青莲是万法归宗的传人,她是修道之人,能驻颜有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我却只是个普通人,这十余年当中,我曾让青莲传授我那修炼的法门,但每次青莲都是摇摇头,她告诉我,不是她不愿意教我,而是因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限制了我根本无法修炼其他门派的功法,但我若是能找到属于这股特别力量的修炼法门,那么我所能到达的境界,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六十四、双魂一体(上)

    大汉充满了温情的话语中,突然又加入了一些悲痛和杀气来,“那一天,我一个人在树林中坐了很久,既然青莲说我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那便是确凿无疑的了。我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这神秘力量的来源,我能突出敌人的重围,又能远离战场偷回来一条性命,只有他,那个我一生当中最为尊敬的人,带给我的。我跟在青莲身边那么久了,已经可以知道一些修道中的东西了。

    我的兄弟们,我最尊敬的人!那一夜我在小树林里失声痛哭,哭了一整夜,而青莲也在那边上陪着我站了一夜。”

    此时,陈枫脑海中那大汉的面上,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陈枫自己也是眼眶湿润。

    “可是这并不能解释我为什么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成不便的模样。青莲说在她修炼的地方,会形成一个灵力的圈子,而我在每天和她在一起,也会与她一样的,将身体内的消耗,减少到最小的地步,我是受了她的法力滋养,才能也可以保持着容颜不改。

    但是善良的青莲,她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我知道她说的并不是真的。青莲她有事瞒着我,可是……可是第二天,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突然现自己已经是忽然间长了十年的岁月。一夜之前,我还是感觉自己仍然能冲击突围的战士,一夜之后,我却已经徒长了十年的年龄,我的身体已经允许我再冲刺到最前线了。

    青莲告诉我说,那是因为意念的力量,那是我得知了真相后,信念上受到了冲击,就会恢复到正常的状况。青莲说我一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以往所有的一切,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一切的真相后,就会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

    那大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接下来的数十年,我便一年不如一年的,渐渐的衰老下去,岁月真的是人无法抗衡的东西,我一天天的老去,直到那一天……”

    那大汉面上的神情再次复杂的变化起来,他在陈枫脑海中的身影也幻化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样子,“那一天,我跟着青莲出外行医回来,那时我已经很老了,便就是这副模样,不知道的外人看了,都会以为我和青莲是一对父女呢,因为青莲始终还是那仙子的样子,几十年一点都没有变。

    那一天我们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都已经是戌时三分,走到一处山脚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周边有一种很危险的气息存在,那种感觉非常的清晰,就好象年轻时在战场上时一样,是一种被人在暗中伏击的感觉。这条路几十年走了不知道多少次,我看了看身边的青莲,她是修道之人,对危险的感知应该比我灵敏的多。

    当我看到青莲也是一脸凝重的时候,我才知道并不是自己年纪大了,疑心过重,而是真的有危险存在。可是我们在这山里呆了几十年,平日里就是在乡间为人行医治病,可以说是积了无数的功德,乡亲们尊重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什么人威胁到我们的安全呢?而要说是野兽也不可能,山里的人大都是以捕猎为生,附近山里大一点的野兽想找都找不到。

    我心里忽然一惊,这几十年我从来都没出过大山,难道是从前的敌人终于找了我的行踪么?唉,人不服老真的不行,我一急都忘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鬼子早就被打跑了啊!这个时候,青莲忽然伸手拉住了我,向我摇摇头。

    我看着她捏了一个法决在手上,这才想起青莲的道术来,我是老了,真的来了,一点都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了。青莲把我护在了身后,望着路边上的草丛里,问道:‘是何方道友在此相候?’

    她说是道友,我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原来暗中隐藏的也是一个修道中人,我虽然知道青莲的道术很深,可她平常除了自己修炼,就是为人行医,从来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我是从战场上偷活下来的,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和鬼子拼大刀,知道实战经验的重要。

    我也向那里边的杂草丛中看去,却没想到,我居然能看见那草丛的后面闪烁着一团青色的影子,仿佛是云雾一般的,漂浮在那里,依稀能辩出是一个女子的样子。

    那团青色的影子出了一阵笑声,声音沙哑阴柔低沉,我行将入土的人了,心中都不禁飘摇起来。只听那声音说道:‘道家的法术之中,流落在民间的有那柳灵郎和鬼儿子,却不知你是哪个门派的,却也在身边养了个阴物做跟班。只是我却想不通,你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为何把这阴物化成一个老头子的模样呢?’”

    此时,那大汉的声音说到这里,便又是那阴柔沙哑的声音,而那大汉的身影也化成了一团漂浮的青色影子,看来的确便是那与大汉双魂一体之人出来的。陈枫的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几分接下来要生的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被这个故事吸引。

    那大汉又应自己的声音说道:“青莲叹了口气,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说道:‘原来道友已有三百多年的道行了,却不知在此相候,是偶遇还是另有他意?’那声音说的阴物什么的,我心头一震,忽然觉得不对,可是青莲那一句已有三百多年道行,却让我又担心起来,那团看上去青色闪闪的影子,竟然已有三百多年的道行了,青莲是不是它的对手啊,毕竟我知道青莲她真实的年龄。”

    忽然那大汉的声音又再一变,阴柔沙哑的,“‘呵呵,小姑娘,你既然能看出我的真身,难道便不知我的来意么?人类的心计真是难以测知,你养的那阴物身上明明有着一件圣物法器的气息,我自然便是为了他而来。没想到你看上去那么的纯真,却是居心不良,我看那阴物呈现出老态龙钟的样子,莫非他身上那法器圣物的力量,都已经被你炼化了不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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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门介绍:
本书第一部《旗门之风生水起》,第二部《旗门之凤鸣山》,已由珠海出版社出版。后续系列敬请期待!旗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旗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旗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