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幻阵(下)
卫飞知道这是自己的灵性所见,身旁的陈枫可能无法看到,他刚要告诉陈枫,忽然那“幻”字上面的暗红色光芒加快了流动,瞬间变得如同十几道流星一般,一根根的线条仿佛活起来具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开始飞舞着游动起来。卫飞心中一动,知道这些线条可能是要重新结构组合成另外一个字,这些线条也是由无数个字组成,这些字又是些什么字呢?为什么它们能如此自由的飞舞游动,而组成的那个幻字又怎么会有那么纯厚的灵力出?他心里刚刚这么一想,忽然那些光线一停,还来不及细看是什么字时,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过来,他脑子里“哄”的一声,感觉自己就要被吸了进去。
一边的陈枫并没有看到这些,他只是看到画面上的那二十几条大汉,忽然快的移动了一下,然后又定定的站在那里,仿佛只是画面起了一阵涟漪般。他一怔之间,突然觉得身边有异,一扭头但见卫飞的头顶之上,似有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的光芒升起,呼的一声直冲那在空中的图象之中。而卫飞则就和图象的大汉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枫一惊,他一看自然就知道,这是卫飞的灵识被吸引出体内,也就是卫飞身上类似于元神的东西,但是由于卫飞并没有修炼过此类的法术,因此被吸出去的就是他全部的灵识。陈枫急忙上前一步,伸指在卫飞的脑后玉枕头顶百会以及眉心印堂连点数下。那百会又称天门,是元神出入体内的通道,而印堂则是养神聚神的所在,但陈枫也只能暂时的以此护住卫飞的本体,却无法将卫飞的灵识给强行召回体内,方法他虽然知道不少,可是自己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使出来。
陈枫一只手紧贴在卫飞两肾中间的命门之处,雷声与闪电虽然一道接着一道的,但此刻雨却渐渐的小了起来,抗日战争纪念馆门前出现的图象,也跟着模糊起来,眼看便如水面上的倒影,被人投了一棵石子,一阵阵的波动起来,随时都会消失。
陈枫心中焦急万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细细的观察推论,这眼前的图象是真是幻又因何出现?但无论如何卫飞的灵识被吸了进去,如果跟着一起消失的话,用“凶多吉少”来形容,已经是自我安慰了。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陈枫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卫飞的身上,通灵之时他的灵性会自动的护住神识,使他不被通灵中的事物所反噬,还从来没有只是这样一副图象给吸附了灵识,即使是在神魔将阵中也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陈枫忽然想起卫飞刚才所说的,图象上那二十几个人所站的方位是一个阵法,可是那就算是一个阵法,陈枫也没觉得从这二十几个人的位置上,能看出什么高明至极的阵法来,至少在他看来,比起“玄武遁”以及“神魔”将阵都还是无法比较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与雨水打在伞上的“啪啪”声,随即便听得有人大叫一声,“陈师父,卫师父,果然是你们两个,呵呵……”那人高兴的大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愉悦之情。
陈枫听那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却是他和卫飞在“奈何桥黄泉路”阵中所遇,后来又经卫飞通灵所救达到常富集团的常大公子常立。
“我就说呢,怎么会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就知道只有你们才能让我都有感觉的,我在那边看到这里有一道暗红色的奇异的图案,就追了过来看看。”常立兴奋的将手中的雨伞随手一扔,伸手握住陈枫的肩膀,“两位师父,你们不知道吧,我正在四处的寻找你们呢!”
看到是常立,陈枫先是一楞,然后又是一喜,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此刻常立会出现在山城之中,更是不及向常立解释这一切,伸手一把抓过常立,先是在他的背心处一拍,然后陈枫捞起常立的右手掌,在他的手掌心飞快的画了一画,“见到卫飞就在他眼前亮掌!”突然手腕翻动,绕着常立的头画了一个圈子,猛的在眉心一抓。
常立曾被灵宝门的谢六以梦魇之术,逼出过灵体,并在“奈何桥黄泉路”中困了很久,直到遇上陈枫和卫飞才脱困而出,有过这番遭遇的,他的灵体比常人要敏锐许多,尤其是对卫飞的气机更是熟悉,所以陈枫才有把握将常立的灵体引出,并在他手掌之上使了一个符,希望可以借助常立进入到那图象之中,找到卫飞然后把他拉出来。以他的功力,要想控制住有过出体经历的常立,还是可以做到的。
常立正在奇怪为什么刚一见面,陈枫便突然奇怪的对他如此举动,但他对陈枫和卫飞从内心里有一种亲近和信任,并不反抗,刚要开口询问,忽然间觉得脑子里一阵恍恍惚惚,随后身子一轻,仿佛就此飘了起来,紧接着突然眼前红光耀眼,似是来到了一处奇异的所在。
闭目站了一会儿,常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但见四周俱都是一片茫茫的暗红色光芒,自己立身之处,上不接天下不连地。他心中一种别样的滋味升了起来,仿佛是回到了当日身在的“奈何桥黄泉路”之中,不由得有些惊慌起来。茫然的站了一会,常立忽然想起陈枫对他说的话,伸出自己的右手一看,只见掌心之中有一个似是三角几何的图形,时隐时现的呈墨绿色,但手掌上却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收起手掌,常立也不知道接下来应怎么做,他所能看到的只是暗红色的光芒,要不是他能感觉的到那红光里,似是有气流在流动,他真要怀疑自己重又回到了“奈何桥黄泉路流涌动!”常立心中一动,急忙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应起来。
片刻过后,常立只觉得仿佛全身浸泡在湖水之中,周围似乎有那鱼儿在游动,带起的水流,轻轻的触体而过。他不由自主的跟随着那股水流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他虽然是闭着眼睛,但还是能看到眼前似有一道道的光芒,上下左右的飞舞移动。但是他不敢睁眼,害怕失去对身边气流的感应,可是又不知道这样继续走下去对不对,更不知道要走多久,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听陈枫的话似乎是卫飞在这里面,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才叫自己见到卫飞便在他眼前亮出手掌。
“大概这里也是一个什么奇门的阵法吧!”常立在心中苦笑一声,自己第一次与陈枫卫飞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奈何桥黄泉路”中,没想到再次相遇,还是要在这样虚无飘渺的地方,念头刚这么一转,常立就听到有人笑着说道:“常公子,咱们又见面啦,不过好象两次看到你,都是在这种地方里。”
常立大喜,睁开眼睛,果然站在面前的就是卫飞,正笑嘻嘻的看着他,“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卫飞一怔,“你是来找我的?哦!我明白了,是胖子送你进来的吧?”他原本以为常立也是被吸进来的,但一想便已知道,应该是陈枫现了他的灵体出窍,恰好常立又来到这里,陈枫便把他送了进来找自己,想来陈枫还应该在常立的身上使了什么术法,否则陈枫也不会放心的将常立的灵体送进。
卫飞饶有兴趣的看着常立,果然只见常立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伸出右手掌在他的眼前一亮,一面墨绿色的三角令旗,从常立的掌心中吐出。那面令旗约有书本大小,通体墨绿,旗面上用金丝绣着一副图画,一轮明月高悬,瀑布飞流,一道石桥弯拱,远方隐隐有着宫殿楼阁,画面简洁,但却意境深远。
卫飞将那面墨绿色的令旗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翻来覆去却没现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心头隐隐觉得那令旗上绣的图案,自己仿佛异常的熟悉,好象曾在哪里见过,要不然就是去过似的。看了半天,不知何意,卫飞随手将那令旗收了起来,“常公子,胖子没给你说什么吗?”
“陈师父就说见到你,便要我把手掌亮在你眼前。”常立摇摇头,“我看他很是着急的样子,似是担心卫师父有什么危险,可是现在看来……”现在看来卫飞意台悠闲,轻松随意,仿佛正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一般,哪里象是有什么危险?
常立又向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只见不知何时那些暗红色的光芒,已经凝聚成一道道的光线,横一道竖一道的围在了四周,而卫飞的脚下却还躺着一个中年人,是山城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常立忍不住问道:“卫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也在?”
“常公子,没想到经过上次的经历之后,你的灵体愈加的稳固起来,倒是打下了几分根基。”卫飞先是上下看了他一眼,“这是一个幻阵,好象可以专门聚集一些灵体,这个人能进来,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个用法术炼制的阴灵,心神相连,所以也被拉了进来。你有过灵体出窍,可以说是开了一道门户,而我却是……大意,一时大意而已。”他嘿嘿了一声,“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你呆久了可就不妙,走吧,出去再说。”
说到这里,卫飞忽然心中灵光一闪,伸手又把那面墨绿色的令旗拿了出来,“原来这玩意是用来引路的,有车子坐,老子正好懒得自己走。”他一把拉住常立,将那面令旗轻轻一抖,常立只觉得身子一轻,脑子里又是一阵恍惚,再睁开眼又回到了那街道口。
大雨依旧在下着,三个人都泡在雨水之中,耳中听得卫飞说道:“胖子,你这面令旗倒是很好用,不过老子自己是可以轻松出来的。”
三十六、历史之夜战 (上)
那四个人高举长刀,慢慢的逼了过来。四个人全都是脚尖点地,地上积雪又厚,无声无息的。但这四个人每踏前一步,便如踩在了秦新向军石头和豆子的心上一般,使得他们心跳加,“咚咚”之声几可耳闻。
“不要让他们合起来!”石头突然低声喝道,他虽然平时木纳少言,但身手却是远在秦新向军和豆子之上的。向军狠狠的从嗓子眼里出一声吼叫,他伸手一甩扶着他的秦新,便要扑出去。
但就在石头的叫声中,那四条人影却仿佛忽然消失在了雪花之中一样,瞬间不见了踪影。石头吐气开声,闪电般的连出四拳,“砰砰砰砰”声中,石头后退了几步,左肩膀与右手臂以及双肋之下,裂开了一道口子,露粗了黝黑健壮的肌肉,上面一长溜白色的印子。对方的度实在太快,但石头一身的十三太保横练童子功,根本就不想躲闪,一堵墙似的身躯站在那里,便是要护住秦新向军与豆子。
那四个人重又出现在四五米外,依旧是双手握刀,双膝微曲脚尖点地,但是他们显然并不轻松,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四个人的身前地面上,都有两条划开积雪露出地面的痕迹,由石头的面前直直的延续到他们的脚下。石头的四拳俱中,硬生生的将他们震退到五米开外。
也不见那四人如何的作势出声,突然间的便异常默契的交叉换位起来,他们的上身稳丝不动,脚尖点点,慢慢的竟然越来越快,到最后只卷得雪花围绕着秦新向军石头和豆子,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旋风,不见人影,只有龙卷风似的扭曲成麻花状的雪花,呼啸盘旋。
石头已经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眼中只是一片雪花形成的雪幕,他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那四个人配合默契,战术娴熟,明显是久经训练,他们第一击不中,便立即改变战术,有这种素质在身,石头看不出他们接下来,是要全力对自己起进攻,还是要借此阵型,先取秦新向军豆子,再合力应对自己。
石头全神戒备,忽然看见那旋风里似有几片雪花溢出,飘飘的飞了过来,他不加思索的几乎是本能的伸手一抓,随即掌心中一麻一热,落入手中的是四支六角菱形的飞镖,而那四支镖叠加成一线,便仿佛是军训打靶之时,子弹自弹孔中虚穿而过一样,居然四道力量合而为一,那飞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就在石头的掌心刺了一个小口。
同一时间,秦新向军豆子齐齐出一声闷哼,点点的鲜血便如梅花般标射到雪地之上。只是一瞬间,连石头在内,四个人再次受伤。向军看了豆子一眼,“如果还能动的话,就给老子上。”
“你放心老大,就算是死了,我也得拉个垫底的。”豆子勉强挺了一下腰板。
秦新伸手一拉石头,“石头,我们几个你的功夫最好,留着命回去给兄弟们带个信。”
“秦大哥,我嘴笨说不清楚,还是你回去……”石头嗡声嗡气的刚说到这里,忽然双臂一振,身上已经被长刀划破的衣衫,蓦得化成了碎片,蝴蝶一般的在空中飞舞,石头双手急前抓,但听得两声闷响,他的胳臂上又出现了两道白印,但手中却死死的抓住了两把长刀,他用力一拧,“叮”的一声,便将那两把长刀从中折断,然后顺势前刺。那两人没有想到石头竟然勇猛至此,身形虽然已经风一般的向后腾起,但那两把断刃仍然是插在了两个人的肩上。
那一边上,秦新手中的短刀上下飞舞,连连挥动,“叮当”数声,挡住了十几支飞射而来的菱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突然间两柄长刀出现在了空中,一把直劈一把横扫,竟然是将三个人全都笼罩起来。
向军的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他不闪不避,腾身一跃反而迎了上去,口中低吼一声,“秦兄,豆子,出刀!”他竟然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两把刀,为秦新和豆子赢得一丝出手的空挡。
“向兄不可……”秦新的呼声未了,忽然间耳中只听得“飕飕”的破空之声传来,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上下左右全都是银光闪动,也不知道是有多少暗器,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他心中彻底一沉,看来这次他们是要全部都栽在这里了,那暗器厉害至及,连石头的手都能刺破,何况现在他与向军豆子又都是身上有伤,血流不止,就算是能挡住那两把长刀,也是无法再接这些暗器了。
秦新刚一举刀,便觉得左肩上忽然一凉,但却并无痛感,更无其他痒麻的不适,却反而觉得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是一股清溪由肩头上那一点开始,转瞬之间便流过了全身,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精力充沛,如同睡了一夜的饱觉,早上初起之时,精神得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一般。
秦新不由得一怔,眼光一斜,便看见自己的左肩之上插了一亘细长的银针,那针尾还在兀自的晃动着。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还不快走!”这声音竟然是那个被卷藤称为黄君的黄青云。
伴随着黄青云的声音,秦新又听见叮当两声,那两把长刀忽然断为两截,向军与豆子也是突然的一振,两个人的左肩上同时也都查上了一根银针。秦新恍然大悟,他急忙低喝一声,“撤退!”转身便斜刺里窜向那房后的柴堆上。
那一堆柴火堆的大约有半堵墙那么高,秦新翻身而上,脚下微微一沉,借势再一用力,便已到了墙头之上。他伸手一甩,那一圈盘在腰间的长绳便已飞出,“接着!”下面的豆子抓住绳头,秦新用力一荡,将豆子牵了上来。此时向军自己已经也上了墙头。
石头站在最后面,他的身上也有银针,却是分别扎在了左右两肘弯之处。他精赤着上身,肌肉一团团的鼓起,腰上虽然别了把短刀,但他还是紧握着拳头,瞪着大眼。只是那院子中的四条人影,已经不见了踪迹,雪地上一片的混乱,鲜血点点。但是说来也怪,自从银针插肩,秦新向军豆子便不再流血,雪地上只能看到一串串的脚印,延伸到墙头前的柴堆,却并无血迹留下。
雪势渐渐小了下来,这一番的打斗,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惊动其他的鬼子,而那四个人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声示警。但尽管如此,秦新还是不敢大意,他想了一想,雪既然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他们的脚印便不会被雪掩盖住,必然会给鬼子留下追查的痕迹。脚下所站的这面围墙长长的向前,不如顺着墙头前行,等有了可攀爬的大树,再转换路途。
这面墙很长,居然有两百多米,到了尽头折成横向,下面却是一条巷子。对面也是一道高墙,雪光中看得清楚,围墙之内有腊梅数枝,走廊曲回,应该是一户人家的后院所在。只是却没有可以借力过去的树木。
秦新伸手自腰间拔出短刀,将长绳的一端系住刀把,荡了一荡,甩手射出,“嗤”的一声,短刀便钉在了对面的墙头内侧。又在绳子的这一头也系上一把短刀,将绳子绷紧以后,钉在墙上,伸脚在绳子上一踩,试了一下重量,那根绳子粗如儿臂,很是结实,足以作为一条索道使用了。
等四个人一一走过,秦新先拔了这边的短刀,伸手一抖,使了个巧劲,将对面墙上的短刀也收了回来,这才依次轻轻的跳下墙头。只见这个后院并不是很大,种了就一株腊梅,地上的雪层忽高忽低,显然是下面还种了什么植物。刚一走进那走廊之中,还没绕到前院,忽然一阵浓烈的药草味道扑鼻而来。向军鼻子一痒,差点打了个喷嚏,他一皱眉,“对了,这里应该是山城三大名医之一的回春堂苏家的大院。”
山城三大名医,是城东的黎家药铺,城南苏家的回春堂,城西杜家的妙手阁。这回春堂苏家的医术医德都是最为人称道的,乃是世代家传,在前坐堂的苏兆阳老先生,更是宅心仁厚,医术之高,堪称国医圣手,时常的在民间行医,周济一些穷苦的百姓。四个人所站的后院,便是苏家的药草库房。
转过这栋库房,前面的几间房中灯火闪动,隐隐的从中传出话语之声。此时差不多已是四更时分,秦新心中一动,联想起在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那山城三大名医与卷藤说起那什么天医祝由十三科时的语态,很显然无论是苏家还是黎家杜家,对这祝由十三科都应该有所了解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秦新回身做了个手势,四个人悄无声息的潜到了后窗下。只听得一人说道:“大哥,看来那天医祝由十三科,恐怕真的在人间重又现世了。”
三十七、历史之夜战(下)
“那卷藤拿出来的那页纸上所画的字符,确实很像那传闻中非方非圆的字符,兆悦,你还记得那本《医轶》么?”说话的这人正是被卷藤请到守备军司令部,咨问祝由十三科的苏老先生苏兆阳,而兆悦则是他的胞弟苏兆悦,回春堂的二掌柜。
苏兆悦说道:“那是曾祖所著,其中有一章说,雍正年间有人于街头行医,患头有恶瘤,大如鸡蛋,医撕纸折人形,上书字符,非方非圆,常人不得辨,疑为天书,使针刺之,恶瘤眼见立消,甚奇……”
苏兆阳恩了一声,“当时我担心那卷藤起疑,没有细看,但那样的字符很是奇特,他又问起祝由科,想来是不会错的,只是这祝由连我们都只是听闻,那鬼子又怎么得来的?”
苏兆悦忽然叹了口气,“大哥,你不知道的,我这次到省城去,听说了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省城里都在流传,说是有一个叫做龙游的大夫,用异术刺杀了一名鬼子的军官,这个龙游恐怕就是那天医祝由的传人了。”
苏兆阳大是惊奇,“还有这样的事?”
只听得苏兆悦说道:“省城之中有一个大户人家,专做湘绣生意的胡家绣庄……”
“难道是胡道强?我与他却是有过几番交往的。”苏兆阳再次惊奇的问了起来,“此人做事精明,左右圆滑,他又能出什么事?”
“他是得了一种怪病,据说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遍请了省城的四方名医也难以医治……”
苏兆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以我所见,那老胡就算是得病也应该是三焦不通,每日里大鱼大肉,无酒不欢的。”
“这自然便是传言了,实际上却是他夫人去的早,又膝下无子,那老胡便托人做媒,娶了省城徐记书社徐老板的女儿,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的。徐老板的女儿过门以后,不久便有了身孕,眼看十月怀胎,临产在即,却不知怎的难产起来。那胡道强在省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等事情却是不能说出去的,这才伪称是自己得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怪病。”苏兆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苏兆阳却还是不解,“不过是一个女子难产而已,即便是换做你那两个侄子基业和玉儒,一针扎下也能针到症除,怎么至于牵扯到那么大的事情?”
“大哥,你有所不知。”苏兆悦的声音忽然一低,似是他接下来要说的极为隐秘,“此事还是要落到老胡的身上,那老胡的绣庄莫说是在省城,就是在这中南也是屈一指的,胡家出来的湘绣,那些个达官贵人的太太们,都喜欢的不得了,再加上那老胡又会做人,因此老胡在省城的商界中,却也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个我有所耳闻,他是省城商会的会长。”苏兆阳说道。
苏兆悦的声音又低了一些,“就是因为这个商会会长的身份,老胡就被新四军给留意上了。”
“新四军?”苏兆阳一怔,“新四军不是打鬼子的的么?”
“是打鬼子的没错,老胡是省城商会的会长,在省城很有影响力,所以新四军就想将他展过来,动联合省城的商会共同抗日。一听说老胡得了那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怪病,新四军便派了一名医生前往省城给老胡瞧病,据说那医生还是从西洋留学回来的。
与那医生同行的还有两人,却是一名新四军的团政委与个警卫员,他们一是瞧病,二便是趁此机会游说老胡。但这件事却也同时被日本人知道了。当时攻打省城的是鬼子的青木师团,里面有一个叫做山火一郎的人,据说乃是东洋一个什么樱花流门派中的术士。那樱花流在日本人那里,便如同咱们苏家的回春堂在山城之中一般,山火一郎随军前来,却被安排了个文职,官阶虽然不低,但却没有什么实权,更别说立下战功,他心有不甘,听到了这个消息,便生出了要刺杀那新四军团政委以及胡道强的念头……”
“且住……”听到这里,苏兆阳忽然厉声打断了苏兆悦的话,“兆悦,这等的传闻你却是从何人口中听来的?”别说是他了,就连躲在后窗下偷听的四个人,也都觉得一个传闻里,人家新四军团政委的身份,以及那日本人的出身门来处境,都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也有点太不靠谱了吧?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可都是绝密的。
“因为我……我当日就在老胡的府中。”苏兆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苏兆阳哼了一声,“哼,难怪你到今日才返回山城,我不是一再的告戒你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要去回,少去那是非之地么?”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学医之人听说有了那样的怪病,总是忍不住要想过去瞧一瞧的。”看到苏兆阳并无真正要责备他的意思,苏兆悦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日在胡府之中,几乎会聚了省城之中所有略有名气的郎中大夫,大哥,原来咱们苏家在省城之中,也有不少人都知晓的呢,但毕竟身在省城,想来也是藏龙卧虎,高人辈出的,我也就根本不打算出头露面,只是想趁此机会观摩一番的。”
“便该如此。”苏兆阳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我平日里在前坐堂,其他一应事物都要由你打理,兆悦,如今你也过了而立之年,行事需老成多虑,你那两个侄儿基业与玉儒,又素来喜欢缠着你,你更需以身表率。”
三十八、历史之龙游青云
映照在后窗上的影子点了点头,苏兆悦续道:“我隐在众人之中,一眼便注意到山火一郎,说起来那日本人与我等外貌一般的相似,但不知道为何,我却一眼就看出他身上似是少了一点什么,又似是多了一点什么,大哥,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苏兆阳沉吟了一下,“这便是我泱泱大国数千年的文化积淀,岂是那东瀛岛国之人可比,虽然他与我炎黄子孙肤色无异,但却少了这等数千年的传承,即便是披了层人皮,也还是掩不住那骨子里的野蛮。”
“原来如此!”苏兆悦哦了一声,“层层的筛选过后,我有幸随同一起进入到了胡家的后院之中,那省城之中的不少名医先后为胡夫人诊脉,众说纷纭,有言之胡夫人血气不足,也有人说胡夫人经脉不通,更有甚还道胡夫人是中了邪。直到省城的李老先生出面之时,那李老先生在省城素有再世华佗之称,他只是一扫胡夫人的面色,便说道:‘无妨无妨……’
但他话只至此,却忽然脸一变,猛的伸手在胡夫人的脉上一把,便摇头叹息而去。我虽然大是奇怪,但是因为总觉得那山火一郎,非我同类,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就在李老先生变色之时,我看见他手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现在想来,便是他用那所谓的樱花流的邪术,在胡夫人身上施了手段。”
后窗下的四个人,秦新向军石头豆子都听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一名少年悄悄的站在了他们的身后,那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有些消瘦,他不声不响的站在了四个人的身后,目光只是盯着插在四个人身上的银针,似是在研究那银针所插的方位。
“这时,那新四军派来的张大夫站了出来,他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了一大堆的西医器具,我依稀识得那是西医常用之物,他将一支体温计塞入到了胡夫人的口中,又用听诊器在胡夫人的腹部听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胡会长,胡夫人并非无救,我却是可以做手术剖腹产的……’
那老胡不禁犹豫起来,战场之上开膛破肚算不了什么,省城之中那西医院也有了,但是生产这事,民间都道胎儿出世自有出世的门路,那便是指其母下体,不然这孩子的命运便就非同寻常。
这时我看见那山火一郎悄悄的向前走了几步。胡夫人所在的卧室甚是宽广,她躺在靠里的床上,在场中人都是医生大夫,所以也不用避嫌,留下来的医生只有十几人,三三两两的或站或坐,都在沉思不语,只有我一直在暗中看着那山火一郎。
只见他慢慢的靠近了胡夫人的床头,此时那床头分别站着老胡和那张大夫,新四军的那名团政委也就坐在旁边。山火一郎从口袋中摸出了三个似是花朵一般的东西,往身后一扔。那边的胡夫人忽然大声的呼起痛来,身子不断的在床上扭动挣扎着,声音尖利,让人听了着实的心中不忍。
那些还留在房中的医生们,一个个面色尴尬,再也呆不下去,纷纷告辞。房中便只剩下了我那张大夫、新四军的团政委和名警卫,以及山火一郎和我。此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我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之前他并没有上前为胡夫人诊断,也从未开口说话。那张大夫三个人专门就是为了老胡来的,山火一郎是存心行刺,却不知这青年的什么来头?
我还正在猜测之时,忽然胡夫人的呼声越来越响,或许是担心胡夫人,我现那老胡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他似是都已经无法站的稳当,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扶住了床杆。但是那端坐在一边的新四军团政委,却也是同样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双眉紧皱,牙关紧咬,好象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一般。
我转念一想,便已明白,这定是那山火一郎暗中下了邪术,也不禁暗自有些惊慌,觉得那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渐渐的笼罩在了房间之中,但是那胡夫人凄惨的痛呼声,却让我实在忍受不住,便要站出来指责那山火一郎。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坐在一边的青年突然站了起来,他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袍……”
“等等,兆悦,你说的那人是否还虽然看起来,很是儒雅的样子。”苏兆阳听到“青色的长袍”这几个字,忽然打断苏兆悦的话,问道:“但不知为何,那人却送是让人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阴冷的气息?”
苏兆悦一怔,“不错,那人的眉宇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阴冷,但却并不让生畏,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苏兆阳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摇摇头,“没什么,兆悦你继续说。”躲在后窗下的秦新却是已经猜想到,苏兆悦所说的那人,恐怕就是苏兆阳在卷藤那里所见到的黄青云了,此人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那青年边走边说道:‘樱花虽美,可是却终究比不上那腊梅的暗香与一身傲骨。’他说话间忽然挥了挥手,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似是有几道银色的光华,从他的手指中射出,随即便听得‘嗤嗤’的声音连响,胡夫人与老胡还有那新四军的团政委,三个人的头上,忽然有淡红色的光芒一闪,便各自出现了一朵花来,那花也是淡红色的,只不过上面却插了一根银针。”
“那花看起来原本是娇艳动人,可是银针插在上边,都立刻开始枯萎起来,顷刻间化为碎屑,那银针便从空中掉落下来,无巧不巧的插在了三个人的肩膀上。可是说起来也很奇怪,那胡夫人立刻便停止了呼痛声,也不再翻滚挣扎,而老胡与那新四军的团政委,脸色也跟着便得正常起来。
我当时看的是又惊又奇,这一幕情景当真是生平仅见,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肩膀之上,有什么止痛救急的奇**,若说是阿是**,那里显然并不是病灶,那肩膀之上主要是手太阳经、手少阳经与手阳明经,所属的腧**也多是医治头眼鼻口齿咽喉等症,可是那银针所落之处,却并不在这三条经脉之内。
我正自思索间,却见那青年脸色平静的慢慢走到了胡夫人的床边,他伸手从那胡夫人的肩上拔下那根银针,也不看山火一郎,口中说道:‘樱花美则美也,但却有一种糜烂的气息,此时若是有清酒美女在怀,倒是不妨一赏。’
那山火一郎脸色变幻不定,他紧紧的盯着那青年,问道:‘你是何人?又是用了何法破我流术?’
那青年抱拳一拱,却是对着老胡与那新四军的团政委,说道:‘在下龙游,乃是行脚的游医,来到省城之中,听闻胡先生府上有事,便跟着混了进来,希望可以一尽微薄之力。’
听了这话,我不禁有些汗颜,似乎我才是混进来的,以他所展露之能,其医术之高之玄,大哥,合你我二人之力,恐怕都难以相比。
那龙游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山火一郎,神色目光平静,说道:‘樱花流派,在东瀛虽然不算上乘,但也有些名气,但也不过是如那艺妓一般,只能**些幻术幻象,来取悦于那些天皇属下。’他的语气中似乎并无轻视侮辱的意味,只是显得异常的平静,仿佛在述说着一件事实,接着说道:‘樱花流派是山火家族所掌,我瞧你可以同时放出三朵樱花,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那是我天朝道家修炼的无上境界,却被你樱花流拿去,自以为五朵樱花便是至高,以你山火家族的标准,你该是山火一郎吧!’
龙游手指轻轻的捻动着那跟银针,静静的说道:‘五行之中金克木,你那樱花再过艳美,枝干再过坚硬,却终究难挡金刀,对付你那不入流的樱花流术,何需我动用什么法术,五行相克,道家的基础而已。我本无意出买内的,可是你竟然使用那樱花流术,来下在胡夫人的身上,一尸两命,我却不知你将那所谓的武士道精神置于了何处?’
山火一郎阴沉着脸,身上的杀气愈加的浓厚起来,我坐在远角之处,也不禁感到皮肤之上犹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只听山火一郎说道:‘不但是她,你你还有你。’他伸出手,一一指过胡夫人老胡和那新四军的团政委,‘你们全都要死,今天我要您见识一下樱花流术的厉害。’他的国语音虽然还是有些古怪,但却已经很是流利了。
山火一郎一抖手,手上便多了有一朵该是那所谓的樱花来,他用手指忽然在花朵上一弹,但见片片的花瓣纷纷飘落,仿佛天女散花一般,煞是好看,但那花瓣飘飞之后,却多了一根支茎出来,山火一郎将那支茎执在手里,慢慢的用力,那支茎弯曲起来,眼看便要从中折断。
与此同时,那胡夫人忽然又再挣扎嚎叫起来。龙游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间的阴冷之气更盛,他用手指捻动着的那银针,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大哥,我瞧的清清楚楚,那空中随着龙游银针所画的轨迹,忽然便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字符,看起来似字非字似符非符。
那字符在空中一闪即逝,然后那龙游突然转身伸指一弹,那枚银针便电射而出,这次我连那银光都不曾看到,只是知道那枚银针必定是扎在了胡夫人身上的某处。只听得胡夫人突然尖声大叫,那老胡神情紧张的猛扑过去,却惊喜的大叫起来,‘夫人,夫人,你生了……’
这时那漫天飘落的花瓣,忽然快的倒飞而回,仿佛它刚才散开的那一幕,重新演了一遍,那片片的花瓣又形成了一朵完整的樱花,那花朵之上一样的金光闪闪。山火一郎却忽然大叫一声,双手掩面,仿佛被人踹了一脚似的,身体倒飞而出,而他的身上也冒出了阵阵的清烟。我闻在鼻中,只觉得恶臭难当,忍不住便要呕吐出来。
我赶紧掩住口鼻,那山火一郎的身上的清烟之中,又出一串的火花,显然是活不成了。我耳中听得那婴儿的哭声响起,却见那龙游忽然面色一变,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举目四下里一扫,忽然又是伸指一弹,上方的半空之中,叮的一声,竟然有一道旋风出现,呜呜的响声中,便又消失不见。
那龙游神色有些严峻起来,他冷笑一声,‘原来竟然是神道教的人,哼,这才有些分量嘛,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天皇的护卫替身是如何的自称神道,我到处找不到你们,没想到自己却送上门来。’……”
躲在后窗下偷听的四个人,秦新向军石头豆子都是悄悄的半蹲在窗下。其中石头体形较重,听了大半个时辰,他渐感手脚麻木,忍不住伸肘在墙上一撑,却忽然一阵刺痛传来,他急忙抬起手肘一看,这才现自己的肘尖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根银针在上,他不禁一怔,刚要伸手拔下那根银针,突然觉得身后有呼吸声传来,他呼的一声窜了起来,左手一锁,右手立掌便要劈下。
但他手掌举起,却僵在半空,只见锁住之人,竟然只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被他扣住了咽喉,也不惊慌,却是伸手指了指石头肘尖上的银针。石头怔在那里,不知那少年是何用意,但是他举起的手掌却是无论如何劈不下去的,毕竟这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已,又不是鬼子,自己又是潜入到人家的院子之中。
如此这么一顿,秦新向军豆子便没有听到苏兆悦接下来说的是什么了,心神全被吸引到那少年的身上,齐齐的一楞过后,几个人的目光便顺着那少年盯在了石头的肘尖之上。
石头大是不解起来,他松开那少年,双手用力一握拳,身上的肌肉隆起,那两枚分别插在他左右两肘之上的银针,忽然便飞震而出。但是接下来,他的身体忽然一晃,随即便软软的瘫在了雪地上。秦新向军豆子俱都是大吃一惊,以为是那少年对石头做了什么手脚,银光闪动中,短刀已经出现在了秦新的手中。
那少年上下左右的看了秦新向军和豆子一眼,忽然俯身从地上捡起被石头逼出了肘尖的银针,伸出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转身向前走去。秦新三个人虽然奇怪,但一想过后觉得对方只是个少年,就算是有威胁,也不至于危及到性命,也就跟着走了过去。
秦新抱起石头,与向军豆子一起,跟着少年的身手,绕过这进院子,到了一间房中。点燃烛火,秦新心细先是打量了一下房中的布置,却见那房中靠墙一张床,窗前是张书桌,其他便是书架,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摆了多少本书。
那少年示意秦新将石头放在床上。石头此时已经是面色灰暗,陷入了昏迷当中。看到秦新向军豆子三个人都还是一副小心翼翼担心的表情,那少年走到石头的身边,一翻石头的手掌,但见石头的掌心之中,有一道小小的口子,此刻那口子已经腐烂,一团黑色的血迹凝结在那里,很显然是在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接那六角菱形的暗器所伤。
“他中了毒。”那少年目光逐一扫过秦新三个人,“你们三个也都受了伤。”见他的目光又盯在了自己肩膀上的银针,豆子便忍不住想伸手拔下那根银针。
“不要动那根针。”那少年开口阻止住了豆子,“你们都是被这根针暂时的锁住了伤势,看样子你们刚刚与人动过手,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在你们的体内都留下了一股很强的古怪气息,一旦拔下那根银针,你们的伤势便会加重,甚至有生命危险。”
他再次看了看从石头肘尖上弹出的银针,“我叫苏基业,家父便是山城回春堂苏家的苏兆阳。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在半夜时分潜入我家,你们身上的伤,我可以帮你们彻底的治愈,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我。”
“什么条件?”秦新脑中飞快的转动着,苏基业!他记得方才在后窗下偷听之时,苏兆阳似乎的确提起他有两个儿子,苏基业与苏玉儒,眼前的这个少年应该便是苏兆阳的长子苏基业。苏家在山城之中还是倍受尊敬的,这个苏家的大少看起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终归是个少年。
苏家业将那枚银针又分别插回了石头的肘尖之上,两只手捻住针尾,紧皱着眉头,过了好大一会儿,石头只是忽然双肩抖动了一下,却仍然没苏醒过来。苏基业说道:“这根针长三寸六分,乃是针灸常用的毫针,但它所刺的部位却非**非脉,我试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刚才所下的尺度,因此等会救他之时,只能用我苏家的医术了。”他做了这一番解释后,才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不想知道你们的来历用意,我只想你们能告诉我,那个出手在你们身上下针的人是谁?”
秦新看着苏基业从旁边的桌子上,打开一个长形的盒子,里面并排放了九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他想了一想,“我可以告诉你那人是谁。”
三十九、鬼邪
冲了个澡,换上身干净的衣服,田中夫全身酸软无力的躺在沙上,脑子里也还是恍恍惚惚的,房间内没有开灯,雨依然在下,湛蓝色的电光映照着田中夫苍白的脸色。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想不起刚才究竟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记得自己的意识刚刚探察到山城抗日纪念馆的围墙上空,似乎还存留着那一道灵力深厚且又纯正无比的符录的气息,随后便失去了知觉,等到再醒过来时,就现自己蜷缩在墙根边上,从上坡上流下的雨水冲刷着麻木不堪的身体。
而之后田中夫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勉强摇晃着回到家中,开门的时候手颤抖的几乎拿不准钥匙,等到进入房中,身上的衣衫又被冷汗再浸了个透。喘了一会儿,田中夫略略平息了一些,忽然心中一紧,额头上冷汗再次冒了出来,昏迷以前的一些场景隐约出现在脑海中,他之所以会被吸进那幻阵之中,是因为他释放出去的那个婴儿先入其中,那婴儿是他所炼养灵物,彼此心神相连。
田中夫急忙掐了一个手决,心中默念口诀,低喝一声:“疾!”房间内顿时仿佛起了一阵阴风似的,窗帘呼的飘起,一道蒙蒙的绿光中,一个小小的看上去未及满月的婴儿模样,忽然出现在了田中夫的头顶。
田中夫双手锁扣换了个手势,那婴儿便仿佛被他托起在胸前一样。田中夫刚松了口气,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眉毛不住的抖动着,只见那婴儿脸露青色,双目紧闭,裸露的小胳膊小腿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瞧那模样,竟然像是一个生下来不久便夭折被人遗弃在荒野的幼尸。
田中夫异常心疼的收起手决,那婴儿身上阴森的绿光一闪,便又自他的头顶时光消失不见。田中夫心有余悸的出了口气,这婴儿乃是他全身修为的根本所在,如今显然是大损,虽然可以修复如初,但却要耗费他不少的精力。真是想不到,那道字符上仅是残留的气息,便能让他受到这样的创伤。田中夫的目光中突然狂热起来,“万法归宗!万法归宗!”他口中喃喃自语,“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它。”
“田先生,你已经因此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突然间一个声音飘渺的在房中响起,雨声中电光闪闪,那声音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生硬古板,冷冰冰的仿佛是从棺木中出,“根据我们的协商,田先生,无论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可以靠近那纪念馆半步的,可是田先生……我再一次忠告你,不管那里今后有何异常的动静,你不许再接近纪念馆,否则,我们便不再是朋友。”说到这里,那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田中夫的身体暗中僵了一下,他悄悄的在身后双手掐了一个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但是同样根据我们的协议,我已经助你们完成了在中医院的布置,可是你们并没有行使诺言……”
那声音缓和了一些,“田先生,那《万法归宗》其实并不在我们的手中,但是我们却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我们一定会帮助你得到完整的《万法归宗》真本,田先生,其实据我所知,你们所谓的修道之法,是分为上中下三品的,那《万法归宗》我并没有见识过,但亦不过是那下三品之中的,似乎不应该值得田先生如此上心。”
田中夫微微垂下眼帘,眼角不住的跳动着,“那《万法归宗》的神妙之处,想来你也不懂,更何况那些仙道秘法?哼,听你话中的意思是有让我放弃《万法归宗》?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们的协议早已经终止,因为你们根本就不能拿出《万法归宗》来?”边说他边暗中变换了一个手决,一旦察觉有所不对,他便要全力一击而出。
雨渐渐小了下来,风却更大,雨点啪啪的声音伴随着一丝孤寂的感觉,生生的撩拨着人心。那声音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听起来却仿佛是嗓子眼卡了一口痰,“不,不,田先生,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虽然中医院的计划并没有达到我们的目的,但是为了表示诚意,那《万法归宗》你一定会得到的。你知道的田先生,我们在寻找一个人,可是这次中医院的计划没有成功,那么田先生,我们还需要继续得到你的帮助。”
田中夫哼了一声,但并没有放松下来,“但是现在,我还能再相信你们吗?”
这时房间内忽然亮起一道细细的黄色的光线,在田中夫的面前盘旋了一阵,然后停了下来,那声音便从中出,“田先生,我刚才那么说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我们在寻找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掌握着你们修道之中的上三品的秘法。田先生,我的确不懂得《万法归宗》,可是我却知道下三品与上三品之间的差距。所以田先生,如果你能帮助我们继续下一步的计划,那么很有可能,最后你得到的便不只是《万法归宗》那么简单了。”
说到这里,那声音见田中夫沉默起来,土黄色的光线呼的绕了一圈,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旋风般的形状,“那纪念馆是我们下一步计划的关键之处,因此我不希望再出什么纰漏,否则所引的后果,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恐怕承担不起,田先生,到时候影响的就不只是你我之间的朋友关系了。”这话虽然还是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但听起来却不再让田中夫觉得刺耳。
田中夫忽然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头升起,直窜上脑,太阳**上立刻青筋凸起,他刚要坐起身来,就看见那黄色的光芒呼呼的在房间内急的穿行起来,只带得悬挂的灯泡以及窗帘,甚至是茶几上的玻璃杯,都动了起来,那道黄光穿窗而出。
田中夫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带着夜光显示的时针正好指向子时中分,他忽然腾身跃起,如同刚才那道黄光一样,直接便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田中夫所住的是中医院家属区的三楼,这片家属区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以及税务局徐局长的别墅,还有菩提酒家是在山城后山坡之上的一条平行线上。前后两个阳台,后面的是山城后山坡,前面的则可以俯视山城。田中夫自窗口跃下,略显肥胖的身体,此刻却轻盈如一只狸猫一般,落地无声。
他跳下窗左右看了一下,四下里无人,骤风卷着雨滴,却比刚才电闪雷鸣之时更加的惊人。面前是一道人工筑成的十余米高的石壁,再往上便是山林。田中夫脚尖一点,竟然一跃而上,十余米的高度,他便好似踏上一级台阶般的轻松。半山之上多是松树,狂风之中,落在地上的随风而起的,便犹如钢针一般的飞舞着。田中夫丝毫不觉,在那根本没有道路的松树林之中穿行着,左穿右插,似是异常的熟悉。
那半山之上,一层层的落叶由于无人管理打扫,早已经腐烂,一脚踏上去便陷到脚踝,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迹了。但是田中夫却仿佛被一根钢丝提吊着一般,脚步快轻盈,连一丝“沙沙”的声音都不曾出,瞬间便出了松树林,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层曾一块块的陵墓。
田中夫蜻蜓一样的点在一块墓碑之上,直视而下,下方那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所在。这一带的地区是山城里所谓的乱丧岗,原本是旧时山城中穷苦人家或是战乱时期,有人逝去,无力埋葬的,往往就是用张草席一裹便扔在了这里。后来山城索性便将这一块修建成了陵园,但最上方仍然还是一片是荒坟野冢,枯骨遍地,并且由于这里距离医院并不是很远,于是就成了那些流产或是打胎打掉的婴儿的幼尸聚集地。
雷声忽然变得有些密集起来,田中夫站在那块墓碑之上,慢慢的伸出了手掌,掌心向下缓缓的平移了一周,最后确定在了右后方,他的身形又再飞起跃了过去。落地之处是一片杂草围绕着的一个小土包,土包很小,只是由一小堆的碎石土块组成,上面还搭着几把尚显绿青色的长草,显见是刚刚堆起来不久的时间。
田中夫在那土包前站了一会儿,突然快的围着转了起来,数圈过后他又反向转动,如此顺时逆时的不停。渐渐的,那土包上慢慢的升起了一股清烟,此时雨尤未停,又是在山头之上,风势很大,树林之间甚至有啸声传出,旁边的长草更是出“呼啦呼啦”的声音,但这股清烟却仍是直直的上升,仿佛有若实质一般,在大风中一丝也没有动摇,而更为诡异的是,那股清烟里,在漆黑的夜色中,还闪烁着绿幽幽的磷光,星星点点的便如鬼火一般。
田中夫的身形越来越快,仿佛是在脚底下装上了齿轮似的,正在快的顺时针转动着,忽然间又硬生生的倒退而回,中间竟然没有个停顿的过程,整个身体便似乎是一部被精密控制的机器。
随着田中夫转动的身形,那股清烟也跟着有了变化。一直静止不动的形状,忽然丝丝的向外飘散开来,磷光闪闪中,那道清烟慢慢变得淡薄起来,似是正在被丝丝的抽剥离体。
那股清烟蓦得一扭,好象麻花一样扭曲起来,那一丝被抽离出去的又凝聚成形,仿佛它具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挣扎着想要夺回那些分散出去的烟丝。此时田中夫已经围着那土包顺时与逆时的,各转了将近九十圈,他看到那股清烟上生的变化,脚步一缓,慢下了身形,一步步的踏出,自起步绕那土包一圈,刚好九步,同时田中夫突然沉声喝道:“九九归一!”
喝声中那股清烟再次扭曲起来,那些点点肉眼可见的磷光,似是极为不甘的一停一顿的,但还是被吸入了田中夫的身体。风声忽然愈加的尖利,狂暴的呼啸而过,等到那些磷光都被吸入田中夫的体内之时,从那土包上即将消失的清烟之中,隐隐出了一声历叫,那叫声似断似续,尖细阴森,充满了怨怒恐怖的气息,便仿佛是从人心底里响起似的。
田中夫不为所动,他双手叠加放在下丹田处,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再看他苍白蜡黄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他穿着一件丝质的短袖上衣,雨水使得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可以看得出他的皮肤细腻,只不过却向外散着一种异样的诡秘的光泽。
田中夫站在那土包前怔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来,伸手在那土包上抚摸了一下,低声说道:“你既被遗弃在这里,已是命中注定,但你既然来到这个世上,自是有因有果,我取了你的阴气,就给你留下一个名号,总算是你渡了这一劫的印证。”说话间,他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了一个香烟盒大小的牌子,反手插在了那土包的前边,一道电光中,只见那牌子上用红色的笔迹写着两个字:“阴碑!”
这个小小的土包下,其实埋了一个婴儿的尸体,生下来不足一个时辰。父母却是一对偷食禁果的少年男女,偷偷的生下来以后,不敢声张便狠心扔在了这后山的陵园里,草草的挖了一个小坑,用碎石一堆就成了这么一个土包。
田中夫所修炼的是一种流传在民间的土法术,俗称“鬼儿子”,也叫做“阴童”。与使卫飞通灵的柳灵郎有点类似。只不过柳灵郎乃是提取了被天地灵气所蕴养的东方柳木为体,雕刻出七窍玲珑心肝。而“鬼儿子”则是有些阴邪,它是要选择夭折的婴儿,在其死后尸体尚有余温之时,提留住他的阴魂加以炼化而成。
“鬼儿子”这种法术在民间流传很广,但真正敢修炼试之的却是少之又少,一是民间多有类似的传闻,二是炼“鬼儿子”必须要承担着他随时因为怨气反噬的后果。要知道那幼儿还没有自己的自主意识,所以怨气往往化解。象这种在民间流传的法术,有很多固然都是捕风捉影,不值得仔细推敲的,但还是有一些并非以讹传讹。比如“鬼儿子”、“鬼敲门”以及“五鬼搬运”等,都还是有点来头的。只不过这些法术在流传的过程中,逐渐的流失了一些关键的窍门所在,因此最后就变得似是而非。但若是真的下手去修炼,倒也能生出几分效用来。
田中夫在那土包前又站了一会儿,随手拔了些长草,掩盖住那块小小的“阴碑”,以免有人无意中现了些许痕迹。他虽然修炼的是“鬼儿子”,但也知道这种法术多少有点见不得光。这个山头之上能让他采取阴气的幼尸,都已被他采了个遍,那块“阴碑”也同样的插满了这一片荒地之上。四下里再次观望了一下,田中夫趁着夜色中的风雨雷声,鬼魅一般的又窜入到那呼啸着的松树林中。
瓢泼了一夜的大雨在凌晨时分终于停了下来,山头之上兀自飘荡着层层的雾气,天空上依然是阴云密布,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的几乎可以让人飘起来。在群山之中的这座小城,原本就十分的凉爽,而这一夜的大雨,也使得山城似乎顷刻之间,跨入了初秋时分,那尚滚动着雨滴的树叶,翠绿如旧,可不知怎的,一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感觉,却让人油然而生。
税务局黑色的商务别克车,缓缓的在中医院门口停下。车门打开,张占文走了下来,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回身说道:“老马,你就别等我了,先回去吧!”虽然万分的期待陈枫卫飞和六丁六甲的浩天居士之间,有一场精彩的斗法,但他还是没有把握说服中医院方面,将这次的难产事件放手交给陈枫卫飞以及浩天居士的第三方处理,毕竟人家才是医院,否则的话脸面何存?而他一个山城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身份,似乎还不能以行政的手段来强制执行,而且就算可以也没有能说地过去的理由。
大厅里电梯前挤满了人群,陪护病人的家属,还有那些前来探望病人的亲属门,紧盯着电梯上下滑的数字,争先恐后的向前挤去。总体负责中医院业务工作的主任苏上远,他的办公室是在三楼,张占文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等电梯,三楼而已,张占文嘀咕了一句,转身进了通道,脑子里全是如何措辞。
依着每个房间上门牌的指示,张占文很快便找到了主任医师的办公室,但是还没等他敲门的时候,张占文却已经怔了起来。
只见那虚掩着的主任医师办公室门里,陈枫与卫飞稳稳的坐在那里。在他俩身边还坐着一个儒雅淡定的年轻人,只不过看上去极不协调的却是,这位气质高雅的年轻人面容之上,却对陈枫和卫飞显得的很是恭敬。
张占文就听得他说道:“上远,这两位便是陈师傅和卫师傅了,他们可都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有他们出面,别说中医院的难产了,什么事都不在话下。”
苏上远的神情也很恭敬,这倒并不是因为他书呆子成性,以为那多数的所谓世外高人都是不拘一理的。而是常立早先告诉过他,陈枫卫飞是苏基业特别关照要找的人。苏上远对自己的这个大伯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如此受大伯抬举的人,他当然是视为贵宾了。
因此陈枫和卫飞那种一个冷漠一个不在乎的表情,也就成了苏上远眼中的特力独行,所以并不太在意两个人的举止如何。苏上远原本是想请自己的大伯出山,这样的话,不管到时候苏基业的祝由术有什么非常手段使出来,毕竟是苏家的前辈,也就不会有什么非议。但没想到常立带回来的信息却是,来的是陈枫和卫飞,他就事先开了一个会来讨论,由此这次的难产事件早已经闹的人心惶惶,虽然苏上远借姜虹在电视台表了一番声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医院里也早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因此陈枫卫飞两个人出手的事,医院里都没有什么意见,尤其是副院长田中夫,更是支持,反倒是吴岚烟稍稍有点反对,觉得有些不妥,但也只是提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坚持下去。
苏基业修的是古天医祝由术,苏上远算是跟着学了些皮毛,但正是似通未通之际的时候,是最感兴趣的。眼前这两人是自己大伯要找的人,他不住的盘算着怎么能从这两人口中套出一点什么来,正在动着念头,忽然那双脚都搭在茶几上的卫飞问道:“你练的是祝由术?”
苏上远一怔,以为是常立告诉他的,但又是一喜,他转头看了一眼常立,却见常立冲他摇摇头,意思是不是他告诉卫飞的,他刚要说话,忽然陈枫也说道:“应该是祝由术没错了。”
卫飞还是有点不确定,“怎么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似的?”陈枫似有所思,皱眉不语。
这时,站在门外的张占文却是轻松起来,他正愁着怎么能让中医院答应,陈枫卫飞和浩天居士之间的斗法呢,现在好了,他还没有出面,那边人家已经接触上了。不过,张占文却对那个介绍陈枫卫飞给苏上远的年轻人很感兴趣。
张占文呵呵笑了一声,刚要敲门进去,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叫,“快,快,医生呢……”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美女手里提着摄像机,背后还背着个大包,满头都是汗,后边有个年轻人背上背了一人,旁边还有个小姑娘,一脸的焦急之色。
张占文一怔,前面的那个美女,他认识是山城电视台的记姜虹,却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就听得姜虹大声叫了起来,“苏主任,苏上远,快出来,有个病人要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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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赌鬼之抽筋扒皮(上)
苏上远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头疼的姜虹。他推门而出,先看见的却是张占文,他认识是山城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不由得一怔,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姜虹心急火燎的冲了过来,“救人,先救人再说。”
苏上远在其他的事情上有些迟钝,但一涉及到工作上的事,便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冷静的上前查看了一下,那被背在背上的病人,只见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面色青黄,脉搏已经感觉不到,但苏上远还是指挥着人将他送进急诊室,这才转过身问姜虹生了什么事。
姜虹略显夸张的喘了口气,“昨天晚上不是下大雨么,有人打电话给我们电视台,说是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上空,看见了异常的现象,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所以就想找纪念馆的张馆长采访一下,谁知道到他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已经这样了。”
苏上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常立。常立还没来得及把昨夜风雨交加中是怎么遇上的陈枫卫飞告诉他。苏上远呵呵笑了一声,“风雨之夜,能有什么异相,不过是些什么光合作用罢了。”
姜虹哼了一声,“就算是幻象,能拍下来也是少有的资料呢!”
陈枫卫飞对望了一眼,昨天晚上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出现幻阵的时候,他们是在现场的,知道姜虹所说的异相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张馆长昨天晚上身在纪念馆里,现在这副模样,就肯定与那个幻阵有关了。
陈枫想了一下,觉得应该去看看那个张馆长,说不定能现点什么,他叫住苏上远,“苏主任,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看看那位张馆长?”
苏上远精神一振,“陈师傅,您太客气了,叫我上远好了。”他对医学一道近乎痴迷,又刚修了一星半点的祝由术,正是刚知其味的时候,虽然本着对大伯苏基业的信任,一点都不怀疑陈枫卫飞有什么异术在身,但若能现在就看到陈枫卫飞出手,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时姜虹才现办公室门口,还站了陈枫卫飞与常立三人,常立她知道是苏上远的世交,省城常富集团的董事,但另外两个人却不认识,又见苏上远客气异常,忍不住就问,“上远,这两位是……?”
苏上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介绍陈枫卫飞两人。常立微笑着上前,“这两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有过救命之恩。这位是陈师傅,这一位是卫师傅。”
陈枫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卫飞却冲着姜虹挤了挤眼。姜虹白了他一眼,她人长的漂亮,平日里少不了那些山城里的公子哥有些巴结,但由于她是山城电视台的新闻记,那些个公子哥还真没有人敢对她轻浮,一个个都是客客气气,但卫飞看上去身材消瘦,脸上笑嘻嘻的,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不错,不错,小陈小卫也是我的好友。”张占文适时的笑嘻嘻的插了进来。
看到是他,陈枫卫飞自然是知道张占文是为何而来。卫飞一拍张占文的肩膀,“老张啊,这次你可省心了,我们和这位常公子呢,交情是非同寻常,而常公子和医院的苏主任是世交,你看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张占文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常立的身份,但以他的眼光阅历早已看出常立绝非常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上,“请多指教。”
常立接过名片,随意扫了一眼,“原来是张主任。”也拿出一张名片来。张占文一看,心中立刻一惊,常富集团的董事长,这个身份在山城有点吓人,恐怕要是山城的领导班子知道了,也是得亲自接待的。常富集团,那可是闻名全省甚至是全国的旅游企业。但张占文毕竟是在官场打滚的人物,只是冲着常立点头微笑,显得很是大方得体。
“陈师傅,不瞒你说,刚才我把了一下张馆长的脉象,微弱至极,几不可查,恐怕是救不过来了。”苏上远一边说,一边引着陈枫卫飞向急诊室走去,“不过,陈师傅说要去看看,不知张馆长是不是病情奇特?”
陈枫还没说话,姜虹一看苏上远转身就走,不禁叫了起来,“苏上远,你去哪里?”
苏上远一怔,“陈师傅要去瞧一下张馆长,怎么了?”
“看什么看?”姜虹没好气的说,“他们又不是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医生?”卫飞一回头,“是不是非要脑门上刻上俩字,才算是医生?”
“你……”姜虹一时无话可说,哼了一声,“有你这样的医生吗?”
卫飞更是觉得有趣,“那医生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了,以后要学习苏主任为榜样……”
姜虹张张嘴,憋出一句,“你……讨厌!”
刚走到急诊室的门口,只见一名医生正从中走出,看到是苏上远到来,那领先的主治医师冲苏上远摇了摇头,意思是病人已无力回天了。苏上远挥手让他们离去,打开门请陈枫卫飞先进。
只见手术台上,张馆长平躺在上面,只是身上却盖了一张白布。苏上远上前拉开白幕,露出张馆长蜡黄的一张脸,“陈师傅,卫师傅,张馆长还有救么?”
“耳尖失色,乃是肾水不足。”陈枫摇摇头,“他是心胆俱衰,便是神仙也救他不了。不过,他确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异相,才有如此的症状。”其实他已经看出这张馆长的尸身之上,有着一种异常阴冷的气息,也就是他和卫飞一直在寻找的,但却是不好说出来。看了一眼卫飞,卫飞点头表示知道。
“哼,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说话的是姜虹,她一早就看卫飞极不顺眼,此刻眼见陈枫面对张馆长的尸,所说的也没什么,忍不住就讽刺了一句。
“这个样子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卫飞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在那张馆长尸体的脖子与肩膀上伸手一捏。
“死无对证,怎么说都有理……”姜虹刚说到这里,突然间那张馆长的尸体仰面直挺挺的坐起身来,她吓得尖叫有声,直缩到门口。
“没事,没事!”苏上远看的清楚,急忙解释,“尸体刚刚死去不久,尚未僵硬,气血还通,点掐他脖颈上的几处**道,便可以使其直坐而起。”
陈枫笑了一下,姜虹惊魂初定,小声说了一句,“旁门左道。”但卫飞这么一手,任谁都看得出,那肯定是对人体结构熟之又熟才能做出的,姜虹口中不说,心里却是认了两人的身份。全没想到,卫飞刚才那一下,是在凤鸣山上跟陈枫说到僵尸时学到的,即便是苏上远也是只知其理,至于点掐哪几个**道能使尸体坐起来,却是不知道的。
走出急诊室,陈枫不说其他的,苏上远也不好追问,心里头好象猫抓一样难以安定,他抓耳挠腮,只想知道陈枫是怎么判断张馆长的死因。突然间只听陈枫“咦”了一声,抬头一看,只见楼梯口有一个身影一晃而过,依稀就是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
陈枫是何等的眼力,他身为旗门的传人,那楼梯口的人影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那人身上却明显的带有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空出现的幻阵的气息,他装做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刚才那人是谁?”
苏上远一怔,“好象是院里的副院长田中夫,怎么了陈师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陈师傅,刚才说张馆长的病症,真的是遇上异相,何以见得呢?还有究竟是什么样的异相,居然能使人如此?”
姜虹在一边也是凝神细听,她终究是个记,已然看出陈枫卫飞大有来头,只见陈枫似乎略显踌躇,突然站在身后的张占文哈哈一笑,“好了,好了,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现在新朋旧友齐聚一堂,不如由我做东,大家去喝几杯,然后再来商谈一下与那浩天居士斗法一事。”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想替陈枫解围,他眼见陈枫似乎是不好回答苏上远的问题,却不想他话一出口,只见姜虹直瞪苏上远,“苏主任,什么与浩天居士斗法啊,我怎么不知道?”
四十一、赌鬼之抽筋扒皮(下)
苏上远一慌,“中医院里那么多产妇难产,已经不是医学所能解决的了,所以就请了陈师傅和卫师傅前来帮忙,这事……这事当然不能让你知道了。”
“哦?那浩天居士又是什么人?”姜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兴奋异常,她隐隐的感觉到,作为记她遇上一件非常难得的机会。
众人的目光聚在了张占文的身上,张占文苦笑一声,举手投降,“好吧,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是混成精了的人,虽然明知姜虹是电视台的记,但姜虹与苏上远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关系,知道全盘托出,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要从头到尾的拍摄下来。”听完张占文的介绍,这是姜虹的第一反映,传说中的法术斗医,放在以往,打死姜虹也不会相信,但现在有了中医院众多难产的产妇,又有山城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话,已经容不得她怀疑了。
“我保证不会向外界透露的。”姜虹一看大家的神情,马上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个见证吧!纯粹是个人行为,和台里无关啊!”
话已经说开了,陈枫也就不再遮掩,“上远兄,那张馆长的死,的确是有些异常,昨夜碰巧我们正好便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边上……”
姜虹急忙问道:“这么说,昨天晚上那里真的有什么异相出现了?”
陈枫点点头,“其实那也算不上什么异相,只不过是一座奇门幻阵而已,但这座幻阵的背后,却是值得深究,上远兄,方才你说的那副院长身上,就有着与那张馆长身上一样的气息。”
这时,张占文和姜虹已经插不上嘴,苏上远好歹修了几天的祝由术,还能听懂陈枫在说什么,他一皱眉头,“不会吧,田院长又怎么会和什么奇门幻阵扯上关系呢?”他虽然痴迷于医术,但也知道田中夫处心积虑的想登上中医院院长的职位,山城之中,彼此间实在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陈枫淡然一笑,“那田院长是什么人,我不敢说,但是此人却修炼了一门叫做鬼邪的法术。”
“鬼邪?”这一下,连卫飞都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法术?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这鬼邪说起来,却是与那柳灵郎有着几分相似。”陈枫说道,“都是流传在民间的土法术,又有个别名叫做鬼儿子,修炼之初,是要找到一个在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却又夭折的婴儿之尸,然后在这幼尸的埋骨之处做法,用那北斗七星与九宫之步围绕坟头,强行留住这幼尸的魂魄,同时用自身的精血喂养那幼尸,如此做法九九八十一天,便可将幼尸的魂魄炼化,如同己身,因此便又做叫鬼儿子。”
姜虹与张占文只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上下牙齿相撞起来。苏上远却是没觉得什么,“可是田院长他……他……”他了半天,苏上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能肯定田中夫是不是就修炼了陈枫说的鬼儿子,田中夫这个人,苏上远是知道的,这是个唯权是从的人物,又怎么能去接触这些鬼怪之说呢?
陈枫好象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想要证实那田院长是不是修炼了鬼儿子,也很简单。鬼邪的法术中还有一个叫做赌鬼,那是任何一个修炼了鬼邪法术的人,都会忍不住不修的法术。”
张占文姜虹苏上远包括卫飞都呆呆的看着他,陈枫接着说道:“所谓赌鬼,那是鬼邪法术鬼儿子之中的一项。但凡修成鬼儿子的人,必是这世上贪婪无望之人,否则也至于去修那无德无命的鬼儿子。只不过一修成鬼儿子,这人的便深,己得富贵而至全收天下富贵,这人的是生了又生的,民间流传的法术,有五鬼搬运,但那法术也是要看你前世的功德,否则即便是八鬼,也搬运不得,这是命中注定,非法术为之。”
姜虹与张占文如听天书,但张占文已经目睹了陈枫卫飞与浩天居士的斗法,姜虹几次想要出口,都被他强行做了个手势制止。
“这赌鬼之法,修来也是不难。只需找到一处新坟,将一副从未用过的麻将埋在其下,随后在三更时分,一天取走一张,如此一副麻将,便有了鬼魂俯体,到时想要哪张牌,心念一动,便来哪张牌。”
卫飞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妈的,还有这样的法术?”
陈枫哼了一声,“这法术实在是难用高明形容。初取麻将之时没有什么事,但到了后来,每取一张,便等同于将那鬼魂抽筋扒皮,此中的凶险异常,不是修炼了鬼邪鬼儿子的人,是不能承受的。”
卫飞骂了一句,“***。”旁边的姜虹小声说了句,“粗鲁。”卫飞一回头,“这样连死人都不放过的邪术,老子这么骂,还是留了情面呢。”
姜虹一哼,“怪力乱神,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卫飞眯眼看着她,“大记,试一试就知道了。”
姜虹毫不示弱,抬起头来,“怎么试,你说。”她的心里其实很是害怕,但总觉得就算是输,也不能输给卫飞。
张占文急忙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咱们纵不能把那田院长约出来打上几全麻将吧?再说了,善于赌术的人,总是在输赢之间,无形中得利,要是田院长真的身有鬼邪之术,恐怕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卫飞诡笑着看向陈枫。陈枫无奈,“据我所看,此人修习鬼儿子的时日并不太长,因此那赌鬼的麻将之中,可能他还剩下几张花色未取。”
“怎么样?大记,要是够胆。今晚一起去看个究竟。”卫飞坏笑起来。
一场秋雨过后,当天晚上明月当空,但不知是心理还是怎的,姜虹总觉得月光惨白惨白的。她与陈枫卫飞此刻正在后山上的陵园里。三个人浮在杂草之中。姜虹素爱干净,但这时尽管有虫子爬在皮肤上,她也不敢动。
三个人的正前方,是一座坟头,但是这个看上去像个土包的坟头,也还是陈枫反复测量后才认定下来的。不多时,月至中天,差不多到了子时,忽然那座坟头上闪出绿幽幽的光芒来,那道绿光直绕坟头转了几圈,三人的耳中都隐隐的听见了凌厉的嘶吼声。
姜虹禁不住的浑身抖,忽然肩上一暖,转头一看,却是卫飞,伸手在她肩上一拍。只见他凝视着前方,“胖子,有点不对啊!”
“不错,按说这个时候,他该来取牌了。”陈枫一皱眉头,这个时候就见那坟头之上的绿光越来越亮,花鸟鱼虫各色花牌隐约闪现,陈枫一碰卫飞,“摸上花牌能换到任何牌在手,你要是能这个时候取了八张花牌,那他修了一百多天的赌鬼,大部分都会被你控制。”
“真的?”卫飞忽然就窜了出去,姜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声喊了一句,“小心……”再看陈枫,却见这个胖子笑的有点阴险。
卫飞窜到那坟头前,看准了一张花牌,伸手一抓,忽然一声厉吼响起,手里也是冰冷入骨,一股阴气顺着手臂直冲心头,忍不住大骂,“***,胖子,害我啊!”
突然间耳中听到陈枫的声音,“快闪,正主已经上来了……不对,还有别的高手在……”
卫飞一怔,“***,还有什么高手?”刚要扔掉手中的那张花牌,便听得一声巨响,似是雷声,同时也不知从哪传了一个声音,“鬼邪宗的道友,你既已修了鬼儿子,何必还如此再贪赌鬼呢?”
卫飞骂了一声,“他***,与我无关啊!”却不想那雷声中忽然蓝光一闪,居然还有一道电光直劈而下。卫飞急忙打了个滚,电光便落到了他的身后,鼻子里能闻到野草被烧的味道。回头再看那坟头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闪着青光的花牌也不知去了哪里。
卫飞滚到陈枫的身边,见他一脸的幸灾乐祸,“靠!”这时,只见那坟头上落下一个人影,四下里查看着,“是我看错了不成?明明感到有人在这炼化赌鬼的。”那人又看了看,见无异状,“恩,鬼邪终究只是民间的土法,想来也不至于真的有人修炼,怕是我多心了。”身形一闪,又自飘去。
等那人去的远了,卫飞从草从中爬出来,也顾不上再骂陈枫,“竟然是雷决,胖子,这人是什么来头?”
陈枫摇摇头,“世间专修雷决的门派并不多见,神霄派便是其中之一。衡山宫的黄玉真人所修的天心五雷正法,名为雷决,但实际并不是真正的雷法,而神霄派据我所知,当代应该没有什么传人在世了,刚才那道雷威而不猛,罡气不足,有点似是而非的感觉,要是换做上清或神霄的雷决,至少你**上已经开花了,这道雷不过如同烟花爆竹一般,看不出是谁的路数。”
卫飞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可能,“别不是那六丁六甲浩天居士师门里的什么高手吧?”那六丁六甲虽然修的是六甲神坛,但刚才那道雷照陈枫所说,既然是不伦不类的,难保不是浩天居士的师长自行悟出来的,这些只攻符咒的术法之间,很多都是大同小异,无非也就是神坛上供奉的神灵不同而已。
“管他呢!”陈枫笑了笑,“就看这雷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就算是六丁六甲的人所炼,也成不了什么威胁。”
姜虹回过神来,见两个人在那里尽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叫了一声,“喂!有师门话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她亲眼目睹了这些,心里头更加的害怕。
卫飞嘻嘻一笑,伸手到姜虹的面前,“美女记,给你看看这张赌鬼的花牌。”摊开手掌,有一张麻将牌的花张,看上去和普通的麻将并没有什么两样。
姜虹好奇的拿在手中,正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忽然觉得心头一颤,脑子里嗡的一声,紧接着仿佛听见无数尖利的吼叫,此起彼浮,全身都是一软,似乎在这瞬间所有的精力都被吸到了那张花牌上,立刻觉得这张牌重如泰山,手一松掉了下去。
“这可是宝贝,不能扔了。”卫飞从地上捡起那张牌,若无其事的放进口袋里,跟着才在姜虹的后背上一拍。姜虹立刻觉得一股暖流流向了全身,手脚之间恢复了力气。“记同志,你们搞新闻宣传的人,本着对事实真相持怀疑态度,要探察到底的精神,是值得的表扬和鼓励的。现在你也看到了,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能传千年,并非都是虚幻的啊!”
姜虹一怔,看向卫飞,却见他一脸的严肃,这番话似乎也显得意味深长。却不知道卫飞心里正在大笑,那张花牌算起来埋在坟下也该有一百三十多天了,几乎凝聚了这座坟头下所有的阴气,他自己一身变态的灵力,自然是无所谓的,但姜虹没有丝毫的修炼过,又是女孩本身就属阴,根本就抵挡不住那牌上阴气。一副完整的麻将是一百四十四张牌,炼赌鬼越是往后,越是吸纳鬼魂阴气的紧要关头。姜虹算是体验了一把被抽筋扒皮的感觉,这还是卫飞已经控制了那张花牌,否则其中的痛楚绝不是她能承受住的。
陈枫在一边微笑不语,以他的脾气,根本就不在乎姜虹是什么看法。前来这里,他也是想看看传说中的赌鬼,毕竟那玩意儿在民间流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他才怂恿卫飞上去抓那几张花牌,卫飞的灵力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是那鬼儿子的主人出现内,也奈何不了卫飞的。至于带上姜虹,那是无所谓的。苏上远和张占文就聪明的多了,宁愿呆在家里,也不想出来没事吓自己一跳。
姜虹当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心头真正的想法,她职业使然,处理人际关系已经都是本能反应了,再加上心里确实害怕,抬手一看表,见已差不多一点了,“今天晚上算是上了一课,两位老师,为表谢意,小女子欲请两位喝上一杯,这个地方说实话,我是不愿意再呆下去了。”这时月光变得有些昏黄,四周的景物一片朦胧,在她眼中看来,随时都有可能不知从哪里爬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来。
四十二、初斗神道
夜生活对于现代人来说,似乎是十二点以后才刚刚开始,山城虽小也是如此。姜虹选的是一家叫做“雅致”的酒吧,位于山城上马路和下马路之间,姜虹很熟悉,显然是经常前来,酒吧内的布置的确很雅致,吧台的位置布置的很隐蔽,加上柔和的灯光,让人忘记这是一座酒吧,高背的沙相对,形成了一个个舒适而又单独的空间。
陈枫卫飞很少来这种白领的聚集之地,任由姜虹做主点了一瓶也不知是什么名字的红酒,端起来一喝,似乎有些酒味,但更像是果味的饮料。卫飞喝了一口,大感无味,“美女记,你拿这个招呼我们兄弟啊?”他故意的将兄弟两个字说的很重,以示自己和陈枫的性别。
姜虹恢复了自己记的自信,便开始大方得体起来,她微笑了一下,“到这里来的,一般都不喝其他酒。”伸手从托盘上拿起另一瓶酒,打开盖往卫飞的杯子里倒了一些,“尝尝吧,在我们这里这叫做火云邪神。”
“什么火云邪神?”卫飞端起一口而尽,忽然觉得一股热浪从丹田升起,直冲头顶,忍不住张嘴呼气,仿佛喷出的都是一道火焰,可是瞬间过后,便又觉得头脑之中飘忽忽的,舌底也是阵阵的清香。“胖子,你也尝尝,想不到美女记兑酒的功力如此之深。”
陈枫也来了兴趣,他比卫飞还要好酒,正要尝一尝姜虹调的这杯火云邪神,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了?”卫飞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也是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故友重逢啊!”
只见那边的角落里坐了两人,灯光下看的清楚,却正是凤凰派的孙溪和蛊神门的庄圣。凤鸣山上最后时刻神魔将阵动,与凤凰门主所炼却又失去控制的“九绝阴尸”两相抵消后,凤凰派和蛊神门所剩下的门人弟子,都已经没有多少了。死气沉沉的凤鸣山上,徒留千年一梦的叹息,一个虚无飘渺的神凤灵宝的传说,已经打破,结果却是两门大伤元气,几乎从此绝迹人间,过往的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而孙溪与庄圣本就是亦敌亦友,惺惺相惜,两个人走到一起不足为奇,只不过这两人怎么也出现在了山城之中,尤其是这小资情调的酒吧里?
即使是卫飞此刻也不禁是感慨万千,站起身来刚要过去打个招呼,忽然现似有异常之处,只见孙溪双肘支在桌面上,两只手握在面前,似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动作,但他的双手十指却在起起伏伏,正在结着凤凰派神煞决中的各种手印。他身边的庄圣已经去掉了头顶的彩巾,装扮与孙溪无异,但看上去却是脸色古怪,面上的肌肉抖动,似是已无法动弹,失去了自由。
“他们在和人斗法。”陈枫也顾不得品尝姜虹调出来的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对这两人的印象一直不错,再加上凤鸣山上的那个千年布局,隐然的就和他旗门有关,血流成河的格局,脱离不了他和卫飞的出现,因此于情于理,若是这两人与人争斗的话,他毫无争议的要站在孙溪庄圣这边的。
“没错!”卫飞已经找到了目标,“是旁边的那个小子。”孙溪庄圣所坐的对面,独坐了一个青年,此人身着浅红色的西装,相貌英俊,正在举杯独饮。但不知为何,卫飞一看到他,就从心里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排斥感。这名青年一手举杯,一手搭在桌面上,五指轻轻的敲动着,卫飞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每一指敲下,便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冲向孙溪。
“小心!”眼看卫飞已经走了过去,陈枫忽然少有的叮嘱了他一句。他的语气略显沉重,虽然明知卫飞的通灵之能,世所罕见,但那青年人身上所散出的气息同样也是让他厌恶。经历了诸多的风波后,他早已不再是当初与卫飞谢丽相遇之时,兴奋难己的雏儿了。虽然还没有领悟旗门中那些深奥至极的心法口诀,但也已逐渐的步入到了一定的境界,除了神通还不及外,见识上却是已经到了的。那青年身上所的气息,他还是次遇见,旗门号称尽揽天下之秘,其包容性可想而知,可是眼前居然有这么一种让他产生几乎痛绝的气息,陈枫不由得有些忧虑。
卫飞没有打算与那名西装青年直接对面,他和陈枫姜虹所坐的位置,是在孙溪庄圣的前面,中间隔了大约五六个位置,卫飞绕了一圈,来到了两个人的后面,与孙溪庄圣贴背而坐。
刚一坐下,虽然还隔了一个沙的靠背,但卫飞仍然能感到从孙溪的身上,传来一阵阵的怪异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道汹涌至极,一的仿佛如同无穷无尽的大浪一般,竟然像是没有休止的样子。
并且卫飞还能感到,这股力量中包含了一种猛烈的吞噬一切的霸道,似乎是你只要沾是了他的一丝一毫,早晚都要被他消融分解一样。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法术,也不是来自佛道医儒武中,任何一个流派的心法,以卫飞此时接近慧眼通的境界,竟然找不出一点关于这种力量来源的信息。卫飞有些吃惊,转头向陈枫看去,陈枫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
姜虹也看到了这一切,虽然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但也能隐约的猜出几分来,她看了看孙溪庄圣,问陈枫,“那两人是你们的朋友?”
陈枫点点头,“他们可能是遇上了对头。”他的眼中忽然精光闪烁,“这可是一个真正的高手。”那西装青年所出的来的力量,既不是道家的五行真气,也不是儒家的浩然正气,更不像是佛家的愿力念力。道家的五行真气,是采取天地精华与体内五脏对应五行之气,提炼而至内息返先天,修儒则全是修心养性的功夫,那是一种由内及外的有若实质的气质。
姜虹有些疑惑,“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陈枫一怔,“你想看?好,索性就让你开开眼。”伸出手指在姜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姜虹便觉得眉心处微微一痛,随即这丝痛感向大脑处蔓延,忽然眼前一亮,转头再看,就见那边孙溪的十指上各色光芒不住的闪动着,头顶之上的一道红蓝相间的光,却是越来越弱。
卫飞感受到了那股怪异的力量后,立即便知道了孙溪此时的处境,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倒下,也真亏了他数十年的苦修,以及他凤凰派神煞决的独到之处,神煞决所修的那是自身的本命元辰,可以说是现在的孙溪,正是在用自己生命的透支,来苦苦支撑。
想到凤凰派的神煞决,卫飞的心中忽然一动,灵力运转,瞬息之间便对那西装青年出的怪异力量,有所明悟。那似乎也是一种透支生命精华的古怪方法,与凤凰派神煞决的本命元辰之法,有着些许的相似之处,但不知怎的,里面却还有一丝丝莫名的精神波动。
卫飞不禁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用自身的生命力去吞噬他人的生命力,而且还如此的狂暴,如此的不可一世,***,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能做出的。陈枫与他心意相通,见他脸上神色变换,知道他察觉出了什么,心里略略的放松了一些,以卫飞的通灵经验,处理起来应该不成问题,那西装青年的功法虽然怪异,但卫飞的灵力却是含有慧力神通在内的。
卫飞思索着如何相助孙溪,这种生命力的功法他可不会,而且就算是会,他也不愿意使用。心念一动间,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似乎便是出自旗门的秘法来。
姜虹是又惊又奇,酒吧里的灯光极其柔和,略呈橘黄,她缓缓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每个人的头上都有着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的光芒,前方有一人头顶一团暗红,居然像极了一只乌龟。等视线转到卫飞的身上,姜虹不禁吓了一跳,卫飞的全身都笼罩着一层彩虹,当真就是霞光异彩。
只见卫飞坐在那里,忽然双手一合,姜虹只觉得头顶上似有一道清风吹过,随即便是一阵的恍惚,她打了个寒战,突然惊讶的现,酒吧中众人头上的光芒齐齐的一暗,紧跟着便有丝丝缕缕的向卫飞的手上汇去,很快便在卫飞的手上形成了一个三角令旗的形状。
卫飞将那面由酒吧中众人头顶光气形成的三角令旗,反手一拍,便隔着沙的靠背传进了孙溪的体内。孙溪的身躯一振,跳动的十指突然固定下来。姜虹看得清清楚楚,一只凤凰浑身闪烁着五彩的霞光,从孙溪的手上冲出。
与此同时,那西装青年手中的酒杯,忽然破碎,酒水洒了一桌,那西装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望着孙溪,“这大概是你所有的精气了吧?那么我没有必要再和你斗下去,你已经无力再走出这里了。”说完他转身慢慢的向酒吧门口走去。
等他走出酒吧,陈枫来不及向姜虹说什么,跳起来跟了出去,只是大街上偶有车辆经过,却不见了那西装青年的身影。陈枫四下了看了一下,回身转回酒吧。他的身子刚进酒吧之中,忽然一个长袍老道,从一个街角里走了出来,也是四处观望,右手伸出不住的掐动着,“好一种古怪的气息,非象是我中华道门所传的功法。”
孙溪全身虚脱,脸色苍白,卫飞如果再晚上半分出手相救,他就要力竭而亡。无力的冲卫飞点点头,面露感激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卫飞扶着他,“孙公,还是赶紧调息一下。”孙溪闭上眼,卫飞趁机查看了一下庄圣,现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封住了血脉,他所长的是蛊术药功,看样子是那西装青年与孙溪相斗之时,仅仅波及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孙溪缓过一口气来,陈枫也回到酒吧里,问道:“孙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孙溪苦笑着摇摇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陈枫卫飞文子俊黄玉真人等离开凤鸣山以后,瞧着了无生机的山脉,两个人也都不愿意再呆下去,相继安排了剩下的门人弟子收拾残局妥善后事,便一同结伴而游,以便增长见识,免得再做那井底之蛙。
两个人性之所至,也不乘车,只是一路走来,到山城却是偶然,入城后已是夜半,两个人正在街头寻找住宿的地方,忽然便看见了那西装青年,本来那青年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孙溪修是是凤凰派神煞决的本命元辰,对那西装青年心生感应,觉得他似乎也修炼了一种类似的功法,只不过却显得颇为古怪。
于是他便和庄圣跟着那西装青年来到了这间雅致酒吧之中,就近坐在那青年的旁边,细细的再次感应了一下,孙溪只觉得那西装青年的本命元辰凝固异常,但忽然他震惊的现,那西装青年的本命元辰,竟然不在六十甲子之内,他惊鄂之下,便被那西装青年有所觉,趁机先压制住了他,逼得他不得不以自己的本命元辰相抵。
说到这里,孙溪又再苦笑叹气,“幸好又得两位在此相救,否则孙溪终归还是要魂归凤鸣山了。”
想起那个千年布局,陈枫心里头也自有愧疚之感,他安慰孙溪,“孙公,莫要放在心上,此乃缘分所所在。”忽然一凛,莫非这也是那布局中的一着不成?
孙溪出了会神,“干支纳甲,但凡人之出生,其本命元辰必在六十甲子之中,那青年的本命元辰如此古怪,难道竟是妖物?”其实天下,精于此道的除了他凤凰派,便是徐子平一脉,以及文子俊的千机万变千机术了,但陈枫乃是旗门传人,也许另有所知。
陈枫略做沉思,摇摇头,“那些精灵只会寻觅些名山大川,以采灵气,如今的世间浊气横行,它们避之还惟恐不及,又怎么会入世呢,况且今非昔比,这世上能不能找到一个异类修成还很难说,不过……”他想了一想,“凤凰派的本命元辰,我虽然略知一二,却没有修过,与佛道而言的魂魄元神,该是相差无几,若是有人的本命元辰,竟不在六十甲子之内,说奇倒也并不为奇,怕是此人非我中华道门,也非我同胞,修得却是番外异法。”他的推测,与那长袍道人却是一致的。
姜虹在一边虽然听不懂什么六十甲子,本命元辰之类的,但陈枫最近一句话倒是知道什么意思,她是电视新闻记,观察力可谓一流,“那个人的相貌身材,还有外露的气质,有点像是……日本人。”她并不很能肯定,毕竟都是同一种人,肤色上没有差异,只是两国的文化传统不同,使得气质上也是不同。
“不会错了!”陈枫忽然肯定的说道,“我记得东洋有一种叫做神道的修炼法门,他们主修的虽然不是本命元辰,但却是将自身的三魂七魄,尽数的献给他们的大神,由那所谓的天照大神,来支配给他们神通加身,故此修炼了神道之人,元灵强大无比,但却已不属于自己了,孙公,你所见到的应该便是这神道之法了。”
冷笑了一声,陈枫继续说道:“果然不过是一岛的弹丸之地,见识也是如此之短,我中华道门的道家讲究九转金丹,炼成元神与天地同寿,成就不死不灭之身,佛家则是见性自我,众生皆可成佛,哪有人将自己的魂魄都卖给了他人,区区一个神道也敢来撒野……”
姜虹忽然啊的一声,“我想起来了,好象日本的国教就是叫做神道教的,刚才那个人要真的是日本人,恐怕身份不同一般,这样身份的人来山城干什么?”她看陈枫似乎是有点变色,急忙提醒了一下。
“是啊,陈道友,须当慎重。”孙溪毕竟是年龄到了,思想的较为周全,“这人既是日本人,又毫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了山城,其中定有蹊跷,倒是不可不知。”
“喝酒,喝酒。”卫飞转移话题,“孙公,庄公,咱们凤鸣山小别又再重逢,说不得要不醉不归。美女记,你也是,今天晚上由我买单了吧!”他自然是知道陈枫的想法,事情虽然是由孙溪所起,对方又是日本人,这并不重要,他和陈枫都是不愿意惹麻烦的人,关键是那青年所修的神道,一身令人很不喜欢的狂傲气息,而且神道教又是日本的国教,一个国教中人无声无息的来到这小小的山城之中,别人虽然不知为了什么,但卫飞和陈枫却是知道一些的,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空有幻阵出现,由此可见恐怕纪念馆中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西装青年就是为此而来。
姜虹也不好再说什么,经过在陵园中的惊吓过后,与陈枫卫飞也是年龄相仿,趁着酒劲很快便没了隔阂,彼此间打成一片,姜虹听得卫飞述说玄武遁与凤鸣山上的经历,心中惊叹不止,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一片属于修道的天地空间。
孙溪刚刚大伤元气,喝不几杯,便有些不支,卫飞只好结了帐,他俩身上有常立送的两百万,自是不缺钱财,扶着孙溪几个人出了酒吧,刚刚到门口,这次就连姜虹都有感觉,一种盛气凛人居高不下的气势,迎面扑了过来。
此时已是后半夜时分,山城后更显冷清,大街上孤零零的站了一个人,冷冰冰的注视着他们,正是那去而复返的西装青年,他双手环抱在胸,显得孤傲至极,“你果然是另有他人相助,你全身的精气都已被我磨炼无几,又怎么会突然间出那么强劲的力量来?”他这话是冲着孙溪说的,但眼睛却盯着卫飞陈枫二人。
“他既已被你所伤,你还来追究什么?”陈枫边说边冲卫飞使了一个眼色,卫飞暗中会意,一刹时十几种阴毒又不好细说来历的法术,忽然间就不知怎的出现在脑海中,以两人此时的真正与人交手的能力,也不过是刚比当初龙门派的老郭而已,但卫飞年那绝世的通灵,加上旗门出身的陈枫,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这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在神魔将阵中,衡山宫的黄玉真人也曾希里糊涂的载在了两人的手里。
那西装青年盯着陈枫看了一会儿,“你身上很古怪,有一种令我虚无飘渺雾里看花的感觉,或许你可以胜我,但我能在你调动你的力量之前,抢先杀了你。”
陈枫笑了笑,“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就算是不慎犯了忌讳,似乎也不需要性命相搏。”他顿了一顿,忽然说道:“你国语说的不错,想必来此前,对我中华文化已有研习,却不知神道教义之中,是否也有德以助功的说法呢?”
“呼”的一声,大街上仿佛瞬间便已进入到萧杀的严冬一般,那西装青年身上红滚光一闪,隐然的在身前聚成一道狰狞的身影,“你是什么人?竟然能知道我神道教之身?”红光闪闪,便仿佛如同一头洪荒野兽,似乎随时就能吞了陈枫。
然而还没等陈枫乃至卫飞有所反应,忽然间一声大喝传来,“好一个妖邪之辈,还敢留在这里伤人做乱。九天应元,普化天尊,接我神雷!”空中响起一声霹雳,一道几乎让卫飞**开花的脸色电光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那西装青年身前的红光上。
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后,等到再看之时,却见那西装青年竟然不知了去向,“哼,域外番邦,也只有这些伎俩了。”一名身披道袍的老道,忽然从一旁的屋顶是跃下,那屋顶高有两层,他身在半空,道袍飞舞,长须飘洒,直如神仙一般。
“这妖人如此如此精通遁法,竟能躲过贫道的一记神雷。”那道人环顾四周,看向了陈枫几人,“那妖人已被贫道所逐……”突然一楞,“原来你等却也并非凡人,却不知贫道之举是否有过卤莽?”
卫飞急忙一拉躲在自己身后的姜虹,挡在了面前,要是被这老道觉自己身上那张赌鬼的花牌,可是有嘴也说不清楚的。
知道这道人便是在陵园中阻住田中夫,去取赌鬼的牌张,又放雷几乎轰了卫飞一把之人,更有可能就是六丁六甲浩天居士的师长,但陈枫觉得觉得此人甚有礼数,心生好感,“多谢前辈出手,在下几人法力微薄,若非前辈少不得一番纠缠。”
那道人恩了一声,“这妖人在我中华道门中,也算是一身的妖邪古怪,绝非善类,你等下次若是再遇此人,当小心应付,他能在我的神雷下脱身,可见修为非同寻常……”说到这里,他突然直视卫飞,“你……你是……”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
卫飞无奈,以为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收取那赌鬼花牌的秘密,苦笑了一声,“前辈,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
那道人猛得抬起头来,“原来是你们,贫道方才还在想这山城之中,何以来得如此之多的同道中人。什么误会,休要再提,这一番赌斗,我六丁六甲是一定要见个高下的。好让你们得知,贫道姓马,法号六甲,却是浩天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的师父。”
马六甲?听到这个名字,陈枫卫飞还有姜虹,都不禁笑了出来。
四十三、历史之少年基业 (上)
苏基业转身注视着昏迷的石头,“他掌心受伤,毒气上延,但是被银针锁在了肘部,他左边绷掉了银针,此刻毒气该升到了肩部。”说着他拿出一把剪刀,在石头的肩部剪开一道口子,一伸手撕去石头的衣袖,果然看见一条黑线已经到了石头的肩井锁骨处。
“这种毒有些古怪,似乎是有外族的异物在内,不过这却难不住我苏家的医术。”苏基业自那盒子里拿出一根针来,“这根针叫做铲针,长一寸六分,一般是用来泻血。”那盒子做工甚是精致,红绒为面,金丝镶边,苏基业一笑,“我苏家向来只用九针,据我所知,那传闻中的天医祝由术,却只有一针呢。”他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针来,“这根针长七寸,是九针中最长的一根,名字也是叫做长针。”
此时秦新向军豆子三人都对这苏家的大少爷苏基业充满了好奇之心,俱都是默不做声的看着他,害怕惊扰了他行医。只见苏基业先是拿那根长针在石头裸露的肩上轻轻扎了下去,手法非常纯熟,“此**名为肩隅,是属于手阳明大肠经,在此处下针,可使上肢不遂,气血难通,因此也能阻住那毒气再上。”
他又那起那根铲针来,在蜡烛的火苗上烤了一会儿针尖,“他所伤的地方是掌心的少府**,却是属于手少阴心经的,若是不那根银针封锁,早就便顺此经络毒气侵入心脏了,我这是要在他掌心劳宫**下针,从中引出他所中之毒,劳宫**乃是手厥阴心包经,三处不同……”
苏基业边说边将那根铲针刺入到石头的掌心伤口旁边,“中医之道虽然说是一脉相传,但各人有各人不同的见解,这才形成诸家流派,如此世间也才有我苏家的一支。”
只见从石头的掌心伤口处慢慢的渗出了一丝黑血,苏基业急伸左手,从石头的肩部顺着手臂,迅疾如风的连点下来,只见那条黑线顺着他的手也一直向下,逼出了更多的黑色血丝,随后又拿出几根针,扎在石头的肘部与手腕几处,接着在石头的右臂上也依法而施。
过了盏茶时分,苏基业抽回针,仔细的抹擦了一下,重又放回盒子中,“片刻过后,他就会醒转过来。”正说着,就见石头的身体抖了一下,忽然挺身坐起,满脸的茫然之色,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你暂时还不要动,此时下地会有头晕之感。”苏基业找出纱布,又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粉撒在石头的手上,包扎了一下,“这刺血放毒的方法,其实很是普通,分别只是在于各家取**下针的分寸与火候,你身体如此的壮实,这毒虽然猛烈,你却也不用再服药调养了。”
说完苏基业让秦新向军豆子三人分别坐下一一观察起扎在他们身上的银针来,他来回的在三人身上仔细观望,渐渐的眉头越皱越紧,“实在是无法看出此人所用何术,你们身上的这几针下的分寸与部位,俱都不依医理,但却偏生又有奇效。”
他又站在那里皱眉思索了一阵,不禁还是摇摇头,依次的为秦新向军豆子三人医治起来。三个人只觉得他的动作又快又准,老练无比,而且自身上,除了苏基业针刺入**之时略有麻痒外,全无痛楚之感,都不由得对这少年的医术敬佩起来。
很快苏基业便将三人医治完毕,三人的伤势都是皮外伤,豆子也是只需包扎一下即可,“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人在你们身上下针的了。”
秦新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全身轻松自如,虽然经过一番激斗,又是一阵急奔,但此时并无疲惫之感,心中忽然一动,眼前的苏家大少,年纪虽小,但显示出的医术却甚是高明,不知要是请动他能不能救了自己的那帮兄弟?”
“你不需有什么顾忌的。”苏基业见秦新怔怔的出神,“我说过不管你们何去何从,只要告诉我那人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秦新沉吟了一下,“说实话,在下也不敢肯定那下针之人究竟是谁,但猜想应该是叫做黄青云,此时正在日军的守备司令部中,令尊与黎家杜几大家都曾见过的。”
“在鬼子那里?”苏基业一楞,“黄青云……应该不是日本人,你说什么,家父曾见过此人?”
秦新点点头,也不瞒他,便将四个人躲在那大厅后窗下偷听到的转述了一遍。苏基业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忽然兴奋起来,“是天医祝由术!”他激动的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错,一定是天医祝由术了。”
一夜之中听到的都是这天医祝由术,秦新忍不住问他,“苏少,这天医祝由术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祝由术乃是古中医之中的第十三科。”苏基业还是兴奋难当,“相传是轩辕黄帝所传,所以称为天医,据古籍所记载,天医祝由行术,少用针刺,不下汤药。”
听到“不下汤药”四个字,秦新心中不禁大跳了一下,他和石头冒险进城,为的便是求医采药,这天医祝由行医的时候,居然不下汤药,若是能得这样的人出手相助,游击队的兄弟们算是有救了。如果那黄青云真是苏兆悦在省城所见的那龙游,倒是真有可能请动他的,而且在鬼子的司令部中,四人遇险受伤,依稀就是那黄青云在他们身上下了银针的,虽然不知黄青云为何会出现在鬼子的司令部里,又因何与卷藤相识,但就凭他在省城老胡家的所做所为,应该不是汉奸之辈。
“你们潜入鬼子的司令部中,所为何事?”苏基业激动了一阵,忽然问秦新。
“在下有几个兄弟身受重伤,非得需要一些救急的西药。”秦新一抱拳,“实不相瞒,在下秦新,便是专与鬼子做对的山城游击队中人。”他那游击队本就是一帮热血汉子组成,都是义气当先,苏基业既然救了自己四人,又是名医之后,秦新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恩,果然是你们。”苏基业并不感到惊诧,似是早有所料,他抬眼看了一下秦新,“我苏家既是山城三大名医世家之一,那西药库中却也收了一些,想来你所急需的都是外伤消炎之药,如果你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自当奉送。”
秦新大喜过望,“什么要求?苏少请说,便是要了在下的性命,秦某也是不皱眉头的。”
苏基业说道:“我要你们带着我,再次潜入到鬼子的司令部,去找那个黄青云。”
四十四、历史之少年基业 (下)
“这……”秦新略有迟疑,四个人刚刚勉强侥幸的从那里脱身,此时还未全离险境,又要再入其中,而且那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四名刀手,绝非他们所能敌的,再说鬼子司令部里院落重重,他们就算还能顺利的入内,又哪里去找那黄青云呢?
“秦先生,我自能识文断字以来,便在家父的严督之下学习家传医术,至今已有十二年整,虽不敢妄言已得家父一身真传,但所欠的也只是火候经验而已。”苏基业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但他的语气淡然,这番话丝毫没有让人怀疑的感觉,“今夜我若能得你们相助,苏基业不才,愿携药与秦先生亲自去医治你那些兄弟。”
“既然如此,秦某舍命相陪。”秦新不再犹豫,苏基业的医术如何,方才他已亲身领教过了的,而且苏家的药房之中还有游击队急需的西药,秦新下定决心,就算是把命搭在鬼子的司令部,他也要把苏基业送进去,再**来。“石头,豆子,你们两人中毒受伤,不便再动,就由我和向兄带着苏少去找那黄青云,若是只有苏少自己返回,石头,你便将苏少引到兄弟们扎营的地方。”
“秦大哥,我和你一同去。”石头猛的跳了下来,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急忙伸手扶住床头。豆子却是一笑,只不过笑的略显勉强,“石头,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候秦大哥向老大与苏少回来吧。”他知道秦新如此的安排,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秦新不能回来的话,知道山城游击队所在的,便只有石头了。
向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在秦新的肩上一拍,他虽然混迹于街头,但自比江湖中人,秦新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自做主张的留下了石头豆子,由二人带着苏基业再次潜入鬼子司令部,那是秦新当他为兄弟,而且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这是一种信任。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但却更加的冷彻入骨,俗语有说“风后晴,雪后冷。”令秦新向军想不到的却是,苏基业居然也是身手敏捷,虽不及两人功底深厚,但举手投足间基础甚是扎实,想来中医世家自幼便注重修身养性,自有强身之道。
攀上苏家大院的后墙之上,秦新问道:“向兄,咱们是否要换个入口?”
“不错,刚从这墙头脱身而出,想必鬼子已经严加防守了。”向军想了一下,“不如咱们还是绕道前面,由最初进去的那里翻入。”
“不必如此。”苏基业忽然开口说道:“我猜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以你们前面所说,刚才杀了几名鬼子的哨兵,按照常理,此刻已经该是全城大搜了,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看来鬼子是不想声张。鬼子的内部可能会暗自加紧戒备,但由这里进去还是可以的。”
秦新甩出长绳,依次爬过,顺着那墙头前行,果然不见什么异样,待得到了那后院前之时,行在前面的秦新忽然伏在墙上,回身做了个手势。
雪光下,只见那后院当中,有一人青布长衫,双手背负,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他的对面也有一人,全身上下红光闪烁,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那诡异的红光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张牙舞爪的光影。
红色的光芒在白色的积雪反映下,显得异常刺目,只见那红光闪闪,如同水纹波动一般,在空中形成了道道的幻影,不断的变幻着形状,时而如猛兽出笼,时而如妖魔显现。
对面那人青杉长袍,背负双手,一身的儒雅之气油然透出。他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面目英俊,身材略显消瘦,满身俱是飘然出尘的感觉,只是眉目之间有着丝阴沉的气息。
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神道教的伎俩了么?黄某原以为还要等上些时日,才能与君相遇,却不想在此风雪之夜便提早相见,不过也罢,黄某之所以此为,便是为了阁下,早一日晚一日的却是无妨。只是……”他轻轻冷笑了一声,“汝之小国,这护国之教的术道,也是小术,倒是让黄某人颇为失望。”
秦新与向军对望一眼,听这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那卷藤司令所称的青云君,黄青云。苏基业也注意到了黄青云身上那不凡的气质,他怔怔的看着黄青云,心知这便是在秦新向军石头豆子他们身上下针之人。
“支那猪……”红光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怪叫,生硬无节,难听之极,伴随着这声音,那红光也突得闪了一下,瞬息之间又变幻了数种形状,似乎随时都会扑下。
黄青云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是背负着双手,“我曾在东京留学数年,其间有友笑曰,日语乃是鸟语,是为天底下最为难听之语,此时看来,这话似乎也不为过。神道教向来便是天皇的护卫,信奉的是那天照大神,你伊邪家族一脉相传,怎的却没有本点皇家护卫的风范呢?”
红光猛的一收,显出一个人的身形来,只见这人一身的和服打扮,脚踏着木屐,头上居然还挽了个纂,他双手下垂,微微躬身,“青云君说的极是,省城之中青云君惩戒了那樱花流的山木,伊邪千叶心向往之,那么就请青云君,一亮华夏天医之道,伊邪千叶便以天皇天照大神的神道迎之。”
墙头之上满是积雪,秦新向军趴在上面,也不觉得什么,但听了这伊邪千叶的话,却忽然一阵寒意直升心头,前一刻这伊邪千叶还被黄青云激的怒不择言,可转眼之间,他便能转变到冷静如此,实是不可小瞧。
“恩!你为黄某而来,黄某亦为你留此。”黄青云淡然笑道:“只是不知你我之间,所斗为何?伊邪家族一直都是你们那天皇的代言,你与我斗,是为伊邪家族还是神道呢?”
那伊邪千叶冷笑一声,“青云君尽请放心好了,伊邪已经吩咐了,无论这后院之中有何事生,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因此伊邪此举,便是为了神道,为了天照大神,挑战你那华夏天医祝由。”
呼的一声,红色的光芒又再亮起,激得地上的积雪片片的飘起。
黄青云轻笑一声,“黄某等的便是你这一句话了,我瞧你年龄不小,在家中也该有妻小了吧?黄某今日在此斩杀于你尚且不算,日后世代之间,黄某的传人也必尽压你神道。”说到这里,他忽然大喝一声,“轩辕天帝,九天至尊!”
但见天地之间仿佛猛的抖了一下,一道亮光自黄青云的头上升起,幻化成了一枚银针,而这一刻,青杉长袍的黄青云,也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身上衣袖拂起,在雪夜里飘起,一股杀气伴随着包容的气息,冲天而起。
墙头之上似乎也摇晃了一下,秦新下意识的一抓苏基业,这才现不过是幻觉而已,伊邪千叶出的红光与黄青云头上的银针一撞,迸出的气势,实在是惊天动地的感觉。
“青云君,你我如此一战,想来你的身份再也隐瞒不下去了,莫非你要真留下那半卷的祝由真本?”伊邪千叶的声音响起,他的中文说的甚是标准。
“伊邪君若是有兴,黄某不妨见另外半卷祝由真本也交付与你。”黄青云说道“那半卷乃是祝由的应用之法,而上半卷乃是心法总决所在,只是我天朝华夏的医道,伊邪君大约是不懂的吧。”
秦新向军苏基业趴在墙头上,他们当然知道那神道教的伊邪千叶这么说,是为了扰乱黄青云的心神,毕竟据他们所知,黄青云在省城杀了樱花流的山木之后,为了吸引这神道教的伊邪前来,便把半卷的祝由术真本,交给了山城守备军的司令卷藤。
但那黄青云却似毫不在意,秦新向军他们也不知道所谓的半卷祝由真本意味着什么。但见那伊邪千叶与黄青云两个人口中说着,手底下却是不停。
伊邪千叶操纵那红色的光芒不断的变化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从各个角度攻向黄青云,但不管他如何的变化,黄青云却只是用那根银针抵挡,那根银针上下翻飞,总能刺击在红光的薄弱之处。那红光虽然显得是无处不在,但黄青云的银针一刺过去,那红光便如气球被刺破一样,呼的一声来的快回收的更快。
秦新向军只看得惊心动魄,他们两个人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了,去从未曾见过如此这般的比拼,两人平时与人交手,不是拳头便是刀子,秦新是山城游击队中之人,但由于物资缺乏军火不足,用刀的时候也是多过用枪,像伊邪千叶和黄青云这样的道术,都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天地间一片苍茫茫白皑皑,更加映照的伊邪千叶出的红光诡异万分,黄青云巍然不动,只以银针从容应对,后院里光芒闪烁,风声激荡。
秦新向军身在墙头,看得见前面院子里有哨兵在走动,有一人身披军大衣,站在院门口,身后有数名持枪的鬼子,显然便是那卷藤司令,只是他们只在那里远远的观望,谁也没有靠近。
此时,少年的苏基业也是看得心驰神摇,他从黄青云那根仿佛是被一丝细线吊在空中飞舞的银针上,以及黄青云与那伊邪千叶的对话中,已经知道这黄青云身负天医祝由之术。苏基业似乎天生便对医术有着常人无可比拟的天赋,小小年纪医术之高已不在其父苏兆阳之下,更被他弟弟苏玉儒戏称为医痴。
中医世家自然所学非凡,苏基业知道古中医里有十三科之分,第十三科也就是所谓的天医祝由,据传乃是轩辕皇帝得九天玄女所传,是为上古天医,只是祝由术历来代代单传,而且只传有缘之人。但也有不少人将祝由术视为鬼神之道,有违医理,认为根本便不存世上。
不过作为一代名医,苏基业的父亲苏兆阳却另有所见,当医术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自然就会觉,如果想要再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医术,那么面对的便是那看上去似乎遥不可及的玄学了。所以苏基业心中早已将那不施针药的天医祝由,深印在心头,若是能得此奇术,那也枉此生学医了。
正在浮想联翩之际,苏基业忽然看见那伊邪千叶脚下的积雪,正在悄无声息的融化着,就好像有人用水浇过一样,厚厚的雪层下露出地面,并且融化之后立刻冻结成薄薄的冰片,便如飞刀一般,贴着地面无声的射向黄青云。
苏基业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几乎要出一声惊呼。却忽然听得黄青云一笑,“伊邪君,原来你主修的乃是神道教的风水两部法,却是难得,伊邪家族也算是出了一个人才呢!”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间狂风大做,只见地面上的积雪呼的一声,仿佛被龙卷风卷过一样飙了起来,在空中扭曲翻腾,如同张牙舞爪的飞龙,直冲向了黄青云。而在贴近地面之上,那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片,也悄悄的继续朝着黄青云射去。
就在这时,黄青云的身体忽然动了起来,此前他一直都是双手背负,显得异常潇洒。只见他前踏一步,脚下的频率很是怪异,身形忽高忽低,乍一看便如瘸了一腿似的,但伊邪千叶风水两部法的雪龙以及那冰片,就是触及不到他的身体。
苏基业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黄青云所踩的步伐,乃是道家七星北斗步与禹王步想融合的一种奇特的步法。
“可恶!”伊邪千叶怒喝一声,随即口中吐出一连串的音节来,秦新向军都是不懂,但想来应该是某种咒语之类。果然随着伊邪千叶的咒声,突然一股恐怖的气息蓦得弥漫在了空中。身在局外的秦新向军都不禁生起心惊胆颤之感。
伊邪千叶身上的红光更盛,远远望去,竟似已映的那半边天,都是一片的红色。红光之中隐然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形,只见这人一身的古装,也是如同那伊邪千叶一般是和服着身,腰带上却还插了一柄长长的武士刀,这人的面目清晰可见,他眉宇之间极是俊美,细眉丹眼,唇如点绛,显得很是妖艳妩媚,一看之下,让人分不出性别来。这人的身上向外散着一种夺人的气势,真是便如那九天之上的神人一般。
“呵呵,这便是你们那所谓的天照大神了么?”黄青云大笑起来,“果然是雌雄合体,不男不女,亦男亦女。”他紧跟着大喝一声,“疾!”突然只见空中银白的光芒闪烁,一根细长的银针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根银针却不再是幻化而出的,乃是真正的银针。
这枚银针缓缓的刺向前方,银针也就只有苏基业给石头豆子下针时所用的长针大小无异,但看在秦新向军的眼中,那根针却仿佛如同一把巨剑一般,以一种浑不可挡的气势,刺破红光,刺破风雪,直指伊邪千叶。
同时黄青云向手一挥手,几道黄色的纸符飞了出去,在空中无火自燃起来,猛的只听一声巨响,那看似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能出现的黄巾力士从天而降,巨大的身躯,金盔金甲,便挡在了院门之前。
四十五、斗法
中医院的主任是苏上远,在他的全力安排下,整个院内没有人对这次难产事件,需得请动六丁六甲这样颇有些不好对外说的人来帮助,而那副院长田中夫也是大力配合,如此之下,便为陈枫卫飞与六丁六甲的斗法,创造了一切的宽松条件。
苏上远将产房那层楼的家属休息待客室,改成了一间大的手术室的样子,上方置了无影灯,手术台便摆在一边,上面各种救急的药物工具一应俱全。山城电视台的记姜虹更是做足了工夫,她在这间长方形的房间内,共计装上了八盏摄像头,全方位的可以观测到手术间内各人,包括产妇的一举一动,八台监视器并列在苏上远等人的眼前。
同时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与办公室主任张占文也都抽身前来,只不过他们与姜虹一样,都是以私人身份出现的,苏老爷子的威望足以使中医院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干扰,所以也就没有其他无关人等来关注这次可以说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有点荒唐的斗法。
手术室外又开了两间相通的房间,分别算是陈枫卫飞与浩天居士和马六甲道人的休息所在。马六甲已经在房间内重新摆设了六甲神坛,那六丁六甲的神坛,陈枫卫飞都可以看得见,一面杏黄色绸布上用朱砂列着六丁六甲各神的名号,甲子神字清宫名充德,甲戌神字林齐名虚逸,甲申神字促叔名节略,甲午神字文卿名辱仁,甲辰神字让昌名退元,甲寅神字子扇名化召,而六丁神则依次为丁卯神字仁宗名文伯,丁丑神字仁贵名文公,丁酉神字仁修名文卿,丁亥神字仁和名文通,丁未神字仁恭名升道。
神坛之上各色的供品齐全,酒肉枣纸糖果镜缎蜡烛,是应有尽有。苏上远早已经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其中,也就断了六丁六甲神坛的种种顾忌,妇人牲畜不得入内的忧心。此次斗法,大家都是全情投入,唯一例外的便是当事一方的陈枫卫飞。
陈枫卫飞自与孙溪庄圣相遇以来,是当饮便饮,该吃就吃,丝毫不以为意,即便是此时此刻,一旁的浩天居士正在诚心上香,马六甲也是闭目养神,但陈枫卫飞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事实上两个人也真的无所谓,他们早已经仔细的察看了医院的前后,现只是在产科引产室中被人下了一个禁制,产妇一旦进入到其中,就会被这个禁制封锁住气血,从而难以生产。破去那个禁制很是容易,估计马六甲与浩天居士也都觉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都斗上法了,暂时双方也就没有将那禁制去除。
午时整,马六甲长身而起,“贫道六甲,愧传六甲神坛,不日前小徒浩天欲积一功德,为人引产,却不想另有高人出手在先,为此六甲心有不服,于此设下神坛,只争一点颜面,无论成败与否,当以孕妇的性命为重。”
这一席话不由得便让人肃然起敬,不管是否为场面话,这马六甲道人总还是将人看得比门派颜面更重。陈枫也站了起来,“其实在下并无干扰浩天居士积聚功德之意,只是事有凑巧,但既已如此,多说也是无益,马道长慈心为怀,令在下颇有羞惭,说来此举也是为解中医院内众多产妇之危,在下也罢,六甲神坛也罢,总是教那浩些产妇顺产才是。”
另一边孙溪与庄圣也在监视器前看着,听到陈枫的话,孙溪嘻嘻一笑,他当然是知道陈枫什么人了。徐局长转身对张占文说道:“这两个年轻人真不是一般啊,如此的年纪竟能放下计较之心,果然是方外异人。”张占文连连点头。
马六甲冷哼一声,显然是并不愿就此接了陈枫的话中之情,“既已有此赌约,便要分个高下,道友此言,莫不是还有深意?”
陈枫苦笑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六甲道人十足的便是那久居隐休的典型,门户之见深重无比,但又并非奸恶之人,固执如此,他无奈之下只好冲着苏上远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开始吧!
房门打开,有两名护士各自推进一个产妇来,都已经打了麻针,昏睡过去。中医院里此时共有十名产妇难产,双方所斗的便是各施其法,让她们顺产下来,离开原先的那个引产房,这些产妇便不再受那禁制所控,就算陈枫卫飞和六甲道人不做什么法,也早晚会生,因此这时的斗法便就是看看双方谁使的法子更巧更妙,当然这之中的巧妙,在场的大概也就只有孙溪庄圣,能看出一点,其他人则纯粹就是看热闹的外行了。
两名护士将孕妇推入其中后,自行离去,马六甲冷哼一声,“浩天,你且先行出是手,然后在领教旗门道友的道术。”
浩天居士应了一声,又在六甲神坛前上了三柱香,这才走到外间的手术室中,只见他道袍一抖,手上便多了一物。浩天居士先是挥手将那手术台上的孕妇拉进自己,然后再一撒手中的东西,那物事看上去似是用黄纸所裹,挥洒开来,在空中显得是灰尘弥漫,仿若是打翻了一只香炉。
浩天居士口中大喝了一声,“六丁六甲,神坛护法,得令而出,不可延误。”右手呈剑指突的向空中一点,却见那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忽然“哄”的一声燃烧开来,但让人感到惊奇的却是,那灰尘看似在燃烧,却并无火光,只有阵阵袅袅的烟雾垂直的向上升起。
浩天居士疾伸剑指,在那烟雾之中左右上下的画过,顿时只见一道符录出现在了烟雾之中,其他的烟气直直上升,逐渐的散去,惟独这一道符录仿佛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奇术,奇术!”外面的徐局长忍不住出声称赞,张占文也看得连声感叹,心里头不由的有点替陈枫卫飞担心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蛊神门庄圣,面上显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浩天居士伸指直点那孕妇,但见那道由烟雾化成的符录向那名孕妇罩去,融入了她的体内。“疾!”浩天居士一声轻喝,那产妇忽然身子一挺,呻吟起来,随即便听到婴儿娃娃的哭声,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妇产护士进来两人,将那已经生产的妇人与婴儿推了出去,另行护理去了。
浩天居士冲着陈枫卫飞所在的房间,立掌施了一礼,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马六甲道人点了点头,对徒弟的表现很是满意。孙溪一笑,“那产妇本就生产在即的,不过六丁六甲,也不愧是流传民间的法术一派了,这番出手实在惊人,由不得人不服啊……”
孙溪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身边的庄圣冷笑一声,“不过如此,等下你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蛊惑之道。”
孙溪与他交往多年,知道他向来如此说话,也不在意,“蛊惑之道?庄兄的意思难道是说刚才那六丁六甲的一手,实际上是另有玄虚?”
在场中人,除了苏上远略微修了一点祝由术,也就只有他与庄圣算是道上人物,但孙溪所修的是凤凰派神煞决,而庄圣所长正是蛊神门的蛊术药功,如果方才浩天居士那一下真的有什么手段的话,绝难逃过庄圣的眼睛。
两个人坐在一边的角落里,身旁是苏上远和常立二人,听到孙溪与庄圣的对话,忍不住也凑了过来,苏上远尤其好奇,“庄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孙溪的原因,庄圣本不想说,但苏上远一句老师,他也不好意思再与孙溪较劲,“那不过是些不入流的配方罢了,那起烟雾所用的粉末,乃是用五月的荷叶所制,采集端午时分的荷叶,涂上新鲜的蜂蜜,而后在阳光下暴晒,直至成枯,那剩下的支茎,用火点燃所升的烟雾,便是垂直向上的,并不会四散飘飞,至于那道人所画的符录,我却是不懂的,不过那产妇生产与那烟雾无关。”
这边说着,只见监视器里的卫飞笑嘻嘻的出现在了手术室中,他站在那产妇的前面看了一会儿,似是在观察产妇的情况,并不急于出手,但他这一看却看了足有十多分钟,还是没有要动手施法的意思,马六甲道人都已经极感不耐了,咳了一声刚要说话的时候,卫飞忽然单掌一立,就见从他手指尖上猛的冒出一串红光来,那红光一串串的,大小如同指头,便仿佛是一串串的葡萄一般,紫葡萄不断的从卫飞的指尖上冒出,不多时,竟然整个手术室中,全都是串串的红光,一串串的飘在空中,甚是好看。
外面的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孙溪眼看庄圣脸上露出笑容,嘴里还呵呵乐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庄兄,这是出自你蛊神门的手笔吧?”
常立与苏上远又赶紧靠了过来,庄圣微微一笑,“只个逗人开心的小玩意而已,此法便名为紫晶葡萄,却是用百年的葡萄树根,密封在麻油瓶中,于阴凉处置上四十九天,再拿出来点燃,便有此功效了。”
手术室内,卫飞装模做样的手掌虚绕了一下,引动了串串的红光,附在了那产妇的身上,片刻过后,那产妇激烈的抖动起来,卫飞冲着外面招了招手,苏上远急忙让那两个护士进去。
那两个护士一进门,便忍不住呆了一下,随即鼻子里闻到了一阵的香味,“
好香,好香!”卫飞拍拍手,“可以了,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工作了。”这十名难产的产妇,都是早过了预产期的,此时不在那家了禁制的房中,生产自然便是瓜熟蒂落的顺利,卫飞先前站在那里不出手,就是为了等候这名产妇自然生产的时间,而浩天居士却是以符录之力催生的,但无论卫飞还是陈枫,都不会出这个力的,既然人家一会儿就自然生产了,何必费那个力气?
这第一轮的斗法过后,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人看得非常过瘾,但孙溪和庄圣却觉得索然无味,两边看起来都是仿佛术法奇异,但只不过是幻术而已。孙溪庄圣都是在凤鸣山上见识过陈枫出手的,心里头很是期盼能再看到旗门的各种秘法,孙溪嘿嘿笑了一声,“如此相斗,也太无聊,不过我看那个六甲道人,迟早会沉不住气,恐怕这番比斗会有变化。”
“孙公何出此言?”常立问道。“你未经修炼,自是看不出来,那些产妇气血通畅,都不见有何异常之处,显然此前令她们难产的原因已经消除,因此没有双方的斗法,也会生产出来的,想来那六甲道人也会有所察觉。”孙溪是何等的油滑,早已经判断出双方斗法的下一步动向,“那六甲道人必会心有不服,另行难,只望还是别误及到这些产妇才好。”他看得极准,那六丁六甲既是非要和陈枫的旗门分个高下,便会不屑于像刚才那样的虚斗,那么接下来的比拼必然会转向双方互相干扰,甚至会直接的对抗。
此时,又有两名孕妇被推了进来,马六甲道人倒暂时尚能稳住,浩天居士整整衣袖,再次上香三柱祈祷,诚心三拜之后,从六甲神坛上请下一张黄符,然后走到一名产妇身前,口中念念有词,蓦地里黄符忽然自燃起来,浩天居士的右手掌上光芒闪动,他挥手自那产妇隆起的腹部之上掠过,顷刻之间,那产妇便进入到了生产状态。
刚刚过去的第一轮斗法,六丁六甲用了荷叶垂烟术,卫飞私下里早已经与庄圣打成一片,从庄圣那里也不知道讨要了多少蛊神门的药功配方,回以紫晶葡萄,双方算是成了平手,而且各自心知肚明,所以再次上来,浩天居士便不再用平日那套蛊惑乡间百姓的手段,而是直接便拿出了六丁六甲神坛之上祭拜的符录。大家都是明白人,用不着再使那些幻术充典门面。况且卫飞的紫晶葡萄明显的高出了荷叶垂烟一筹。庄圣是什么人?蛊神门炼的就是这个,说到蛊方配药,天下间还没有哪一个门派能出了蛊神门的。
浩天居士依旧是施了一礼,自回其座。却见卫飞忽然诡秘的在陈枫耳边低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枫微笑着摇摇头,眉目之间似有所悟的样子。
卫飞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完,又倒出了杯内的茶叶,先是来到那放满了各种医疗器械的手术台边,顺手挑出了一把细长的手术刀,站在另一名孕妇身前,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持着手术刀,轻轻的敲击起来,那茶杯是普通的玻璃制品,手术刀敲在上面,出“当当”的清脆声响。
仅仅是敲了十几下,那产妇便要开始生产,有护士进来推着那产妇往外走去,忽然其中一个护士回过身来,小声的问卫飞,“外面电视台的姜记,要我问一下,为什么你就只那么一敲杯子,那孕妇就生了呢?”
“这你都不懂?”卫飞似是异常奇怪的反问,“这幼儿初出母体,眼尚不能辨物,却是对声音极为敏感,小孩子嘛,素来喜欢热闹新奇,我这么一敲,或许那婴儿以为是有猴戏可看,就迫不及待的从娘胎里出来了。”
此话一出,外面的徐局长张占文,乃至孙溪庄圣常立也无不笑了起来,但是笑归笑,自然谁也不会相信卫飞说的是真,未曾出世的胎儿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猴戏?徐局长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卫师傅实在有趣。”
再看那边,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却是脸色铁青,他们更不会认同卫飞所言了。“祝由!此乃祝由天医之术!”苏上远忽然惊呼出声,直惹的孙溪庄圣与常立纷纷转头向他看去。
“卫师傅所用之术定是天医祝由之中的。”苏上远激动的面颊之上都是一片潮红,“我曾听闻天医祝由术中,有两桩离奇的病例,一则乃是女子难产,行医敲击锣鼓,遂引妇人生产,言道幼儿自喜热闹,闻锣鼓声而出也,另一则却是有人腹泻不止,祝由烧玉米棒而成灰,令其服下,腹泻便止,问其故,曰棒塞肛门而堵之。”苏上远几乎是背书一样,把他所知道的有关于祝由的两个病例说了出来,“虽然一直都不清楚这两例之中的机理病因为何,但卫师傅此言是可以当真的。”
苏上远叹息了一声,“那祝由天医之中,尽多如此类似的病例,若以我辈的见识来瞧,俱是荒诞之举,然天地之间,阴阳运转,似乎总有情理其中。”不知不觉,他便将大伯苏基业的原话给搬了出来。孙溪庄圣所修另类,只是觉得苏上远此言之中大有哲理,但如何的高明,却是领会不得,常立更是毫无头绪,只有苏上远一人,唏嘘不止,似有所悟,也不知究竟如何。
第三对孕妇送入到手术室中,马六甲道人终于按捺不住,“旗门道友,如今斗过这两轮,你我各有长处,因此暂难定输赢,不如这一次的比斗,你我之间赌个时间如何?”
虽然离开那布了禁制的引产房后,这些产妇便自行的顺产,但由于各人的体质不同,生产的时序也是会有所不同,如果双方将由快慢来决的话,说不定便要同时施法,产妇都早已过了预产期,如此的催生,倒也不怕对她们有什么影响。
马六甲道人站了起来,也是如浩天居士一般的上香祈祷后,伸手自六甲神坛上,请下一柄法剑来,那剑并不是寻常道人使用的桃木所制,而是由一枚枚的铜钱串联而成,从剑尖剑身直到剑柄都是。马六甲道人又从神坛上请下符录数章,夹在指间来到手术室中,他是要亲自出手了,“旗门道友,这院内共有十名难产的产妇,方才两相过巴。还余六名,不若我们这次一并解了,也好早些使她们少受苦楚?”
陈枫一皱眉头,不用想这马六甲道人自是身有绝技要亮,否则就不会有这个提议。他也有心自己披挂上阵,但一想论灵力,卫飞高他太多,符咒的律令之道,若是单讲修为,恐怕也是比不上马六甲道人,而卫飞相比起马六甲道人来,所差的不过是经验而已,就算是不及马六甲道人,那也是无所谓的事,难道传说中越了佛道的旗门,还会与六丁六甲这样的民间流派,去计较一个名声不成?况且那马六甲道人根本就不知道旗门的传闻。
卫飞回头看了一眼陈枫,见他并无什么表示,便点了点头,“也好,既然道长提议,那便如此。”他认真的说道:“想来外面的孙公和庄公都等的急了,姜大记可是说定了,要再调火云邪神给我们喝的。”
外面的姜虹不禁一笑,孙溪与庄圣也都微笑起来,此时已不同于在凤鸣山上之时,两个人与卫飞的关系非常好,尤其是庄圣怎么看看卫飞都怎么顺眼。
“火云邪神……”听到这四个字,张占文忍不住吧嗒了一下嘴。“张主任,这火云邪神是个什么东西?”徐局长不知其意。张占文顿时尴尬起来,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处级干部,总不能说自己常去那小资酒吧。“恩,听说是一种勾兑出来的酒料,味道独特。”
手术室中的马六甲道人,却是脸色一变再变,冷哼了一声,等到护士将剩余的几名产妇全部推进来,“旗门道友!请!”
卫飞知道这些产妇个个都是生产在即,所以也不着急,跟着马六甲道人样子,回了一礼,“道长先请!”
马六甲道人左手一扬,便有一道道的符纸如雪花般从天而降,他右手持着法剑当空一刺,正好将三张符纸对穿在剑尖上,顺势一甩法剑,那三张符纸脱剑而出,在空中无火自燃,外面的众人只句的眼前的空间,似乎荡漾了一下,恍惚中仿佛便有三员神将的模样一闪而过,氤氲的彩光笼罩着那三名孕妇,显得是那么如梦似幻。
“若非亲眼所见,哪里能知道世间上还有这等的奇术!”徐局长大感慨,孙溪不禁摇了摇头,“这六丁六甲还真是有些门道。”马六甲道人这一下,已经是纯粹的个人修为而致了。
“不然,两位师傅肯定有应对之法的。”常立却是信心十足,他毕竟是和陈枫卫飞两人同在“玄武遁”大阵中呆过的,知道两个人之能。孙溪嘿嘿了一声,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凤鸣山中他也是见识过的。
果然,常立的话音未落,就见卫飞双手和什,闭目诚心的样子,更为夸张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无数道的霞光之中,一尊送子观音的佛像,漂浮在了卫飞的头顶上方。
那尊送子观音像便与图画上的一般,赤着双脚踏在一团白光之上,浑身上下散着圣洁的光辉,手提的着一个花篮之中,有一个胖乎乎的大小子,几乎就要跳出来一般。只见那送子观音的花篮之中的婴儿,忽然化成三个,呼的从花篮中跳了出来,跃向三名孕妇的腹部,外面的众人忽然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要是卫飞显出的送子观音花篮里的这三个旁大小子,能顺利的落入到那三名产妇的腹部,生下的必为儿子。
“妙哉,妙哉!”孙溪忍不住大声拍手称赞,“观音送子,吉祥无比。”他知道这并非是普通的幻象那么简单,而是卫飞以他那强大的灵力通灵所显的圣像,那上面确实含有送子观音那无上的祝福和愿力加持。
然而就在这时,场中忽然有了变化。只见那马六甲道人突的将手中铜钱串成的法剑一立,左手剑指从剑身上一抹,整个法剑上面亮起橘红色的光芒,他将法剑树立在身前,双眼直盯着剑尖,口中不断的念诵着,“六丁六甲,六丁六甲,六丁六甲……”
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忽然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像一阵的飘摇,竟然要有散去的样子。
四十六、金刚十二诵 (上)
卫飞皱了皱眉,那即将要落到三名孕妇身上的胖大小子,晃了晃化为虚影,消失在了空中。这送子观音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本来他就不知道什么催生引产的方法,然后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这送子观音,一时兴起灵力运转,立刻便使送子观音的法相显了出来,料想以送子观音的法相,应该会有催生引产的效用,而且此兆吉祥喜庆,这一场所谓的斗法,虽然是没有评委,但却有姜虹的八个角度的摄像机位在,更有徐局长苏上远张占文常立等人在场观看,赚些印象分那是无疑的了。
此时,马六甲道人口中的“六丁六甲”四个字忽然一顿,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跟着清晰起来,那胖大小子又再从花篮中一跃而出,化身为三。但是只片刻过后,马六甲道人却又“六丁六甲”的念诵起来,他的语调不高,也是不紧不慢的,听起来便仿佛如和尚念经一般。
马六甲道人再一开口,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如水波一样,不再那么真实可现。这个时候,别说陈枫孙溪庄圣了,就连徐局长张占文姜虹几人也都已经看出来了,那马六甲道人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干扰着卫飞的通灵,而这种特殊的方法也必然就是他口中反复的“六丁六甲”四个字。
卫飞紧守心神,但不知为何,马六甲道人口中出的“六丁六甲”四个字,却总是如夏季里的蚊虫一般,在他耳边嗡嗡做响,使得他无法静下心来,脑子里隐隐的有些恍惚,头顶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愈加的模糊,更别说一化为三的胖大小子了。
“古怪,古怪,甚是古怪!”孙溪的眉毛皱的比卫飞还紧,“以卫飞的通灵之能,又是旗门的传人,实在是想不出那六丁六甲还能有什么方法,竟然可是使卫飞也是心神不凝?”他在恍惚之中,声音未加控制,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人也都听见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把目光投向了陈枫的身上。
陈枫靠在沙上,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谁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而此时卫飞的心情却是越来越烦躁起来,他虽然是灵力当世罕见,但也和陈枫从前的经历,本质上是一样的,那就是缺乏足够的磨练,一身的神通变化之能,却因为自身的定力原因,守不住心神,从而挥不出,而那真正的定力,却并不是打坐入定就能得来的,更多是还是要入世磨练。
陈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方面是他自己在凤鸣山有过入世修定的感悟,知道卫飞此时的感受,容易感能过了这一关,那么卫飞的定力就会跨上一步,另一方面他也在判断着马六甲道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只是口诵“六丁六甲”四个字,也能使卫飞如此的灵力,心神受扰不守。
正在思索的时候,马六甲忽然又是停顿了一下,卫飞心中刚刚一松,“六丁六甲”四个字又响了起来,卫飞勉强压住心中冒出来的那股邪火,维持住头顶送子观音的法相,但那一边,马六甲道人的三张符纸燃过之后,属他救治的三名孕妇均都有了反应。卫飞虽然没有真正计较输赢之心,但总是被马六甲道人打断了自己通灵的感觉,他几乎便要抓狂起来,忽然间脑子里一热,心中竟然冒出了几种阴毒到令人指的法术,便要不受自己控制的去攻击马六甲道人。卫飞不禁大吃一惊,这一惊却也同时让他有所冷静,抬眼看向陈枫,正好看见陈枫冲他做了个再忍片刻的手势。
所谓的“刹那”,在佛家而言乃是一弹指便有六十,待到第三次马六甲道人又是一顿之中,陈枫终于在这刹那想起了马六甲道人用的什么方法了。他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六丁六甲顾名思义,修的便是六丁六甲神,但在昨夜他和卫飞姜虹去那陵园,竟然在卫飞收取那赌鬼的花牌之时,被马六甲以雷决相劈,这已是大出了陈枫的意料,而更没令他想到的还有,这六丁六甲的马六甲道人,不但懂得雷决,而且居然知道佛家的金刚十二诵。
金刚十二诵,是出自佛家《金刚经》中的一种独特的修炼法门。这种法门便如同念诵“阿弥陀佛”一般,是将《金刚经》中的咒文连续的念诵,十二息为一顿,所以名为金刚十二诵,原是属于那静心入定的方法,却怎么也想不到竟被马六甲道人拿来如此之用。那金刚十二诵一般都是默念,讲究的是心口合一,念出声来如此独特的节奏,让旁人听了,若是不能使他人安宁,便是烦躁。但不管怎么说,那马六甲道人能修雷决,又晓得金刚十二诵这样的法门,倒是算得上修行有为了。
手术室外的众人无不或多或少的为卫飞有些担心,孙溪看得出来以卫飞的灵力,来应付马六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也就是片刻便能找到回击马六甲道人的方法,但就是这么个“片刻”,恐怕正是马六甲道人所想要的,此时两人赌斗的,乃是那六名孕妇谁先生产出来,只需能暂时的拖出卫飞片刻,使他那三名孕妇先生,马六道人便是赢了这一局。
陈枫皱着眉头,似是还在苦思,他拿起茶杯,紧接着又好象是无意识的顺手放回原处,却不想只是杯底刚触到茶几的边沿上,便松开了手,只听得“啪”的一声,玻璃茶杯便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一下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外面的众人在监视器中,也只是能听到一点声响而已,但正在“六丁六甲”十二念的马六甲道人,却忽然口中一滞,十二诵的节奏立刻便被打乱。孙溪面露微笑,呵呵一笑,“旗门果然就是旗门,打碎了一个茶杯,也能就此破了六丁六甲的法术。”其他几人,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都不知怎么回事,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关系,他们看的就是热闹。
马六甲道人十二诵一停,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顿时便宝相庄严,霞光流溢,花篮里的胖大小子蹦跳着一分为三,分别窜入到卫飞这边的三名孕妇腹部之中,这三个胖大小子白白胖胖的,看上去不过是四五个月大的样子,系了个红色的肚兜,可爱至极。
但因为手术室外的众人,是在监视器中所见,是以无法感受到卫飞身边,那送子观音法相上所带来的法力,尽管如此,众人仿佛在那胖大小子飞跃而起的时候,耳边能听到清脆的童音在笑。
几乎便是在同时,六名产妇一起进入到生产状态。苏上远赶紧叫来了妇产科的所有护士,进去将那六名产妇推走,妇产科还从来没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有六名孕妇同时要生,好在苏上远料想到了各种可能生的变故,护士的人手充足,料理起来还是不慌不忙的。
“等等!”马六甲道人忽然叫住了那领头指挥的护士长,“这些产妇你们按照平常那样自行照顾即可,但是切记,不可进入到那间引产室中。”
这番话本来陈枫也是要叮嘱的,他都已经站了起来,一听马六甲这么一说,又坐了回去。马六甲道人却是转身望向了陈枫,“这位道友,此一局表面上看来,你我仍然是不分上下的,但究竟如何,相信道友你自心知。”
由于马六甲道人对护士长的这一提醒,陈枫心中对他的印象又有改观,无奈的苦笑一下。“六丁六甲与道友之约,便是看谁可令产妇先生。”马六甲微笑着说道,“然规则之中却并无不许干扰对方,因此贫道一人出场,祭六甲神符,又以六丁六甲十二念争得先机,可这位卫道友却是趁了阁下那摔杯之际,才得以与贫道同期而为的。”
“年轻就是年轻!”孙溪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这马六甲道人这么老到。”
“你那不叫老到,而是奸猾。”庄圣毫不客气的说道。
“什么都无所谓。”孙溪一笑,“最起码换做是我,就不会被那六甲道人给套住。”
“如此也罢。”陈枫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番就是我兄弟输了。”
马六甲道人大笑,“年轻人勿娇勿燥,才是正道……”
谁直他话还没有说完,又听见陈枫接着说,“道长,这样的比试,你我都知道其中的原因,那些产妇一旦脱离了被下了禁制的引产室,很快就会顺产,因此不如咱们换个赌法你看如何?”
“哦?”马六甲道人立刻仰一笑,似乎是就知道陈枫会有此反应一样,“道友心若不甘,自是可以划出道来,无论无何贫道与小徒浩天都会接着的。”在他看来,卫飞所露出的两手法术,固然有其独到之处,但这两人外观上年龄上比起浩天居士还要小了许多,就算身怀什么绝学绝技,修为上也高不到哪儿去,那卫飞能显出送子观音的法相又如何?还不是自己的六丁六甲十二念所制,须得陈枫暗中相助,合二人之力,才能勉强算个平局,而此时陈枫再提出继续比较,并没有出乎马六甲道人的意料之外。
“道长,你我皆知使这些产妇难产的起因,全是那引产室中被人下了禁制而为,不如接下来咱们再比一下,先去破了那个禁制,随后谁先能找到幕后之人,便为最后的胜如何?”陈枫根本就不在乎马六甲道人怎么去看他和卫飞,这一次的斗医就算是已经告了个段落,但既然已知中医院难产事件,是被人下了禁制的话,此人的作为可谓是逆天行事,其背后之因不可不查,而且又有着常立苏上远这一层关系在,如此下来,陈枫怎么也不会放过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这两个免费的帮手。
这时的陈枫,在经历了凤鸣山上那个千年的布局之后,内心深处已然隐隐的感到,他所走的每一步,所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是已经被人算计在内的了,换句话说,在那个推论中应该存在的真相还没有到来之前,他都是处在了一个庞大无比,根本无法用语言文字形容的布局之中,“玄武遁”以及凤鸣山上的“神魔将阵”不过是尔尔。他所能做的和只能做的,便是一步步解开这个布局,直到这个布局想要也该要呈现出来的真相的那一刻。
凤鸣山上神魔将阵最后时刻的结果,明显的有些不符这个千年之局的布置,那些个九绝阴尸究竟是怎么样与神魔将阵,一起消失的?神魔将阵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用途?
陈枫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和卫飞历经山城,那是在三龙大遁的时候,由卫飞启动灵力借助“柳枝寻水法”确定的方向,而山城则是他们行进线路上的必经之处,只有顺着这个方向才能找到灵宝门的谢甘明,而且这条路还是最直接的捷径。
但从还没进入到山城之中,便在中巴车上遭遇了早产的产妇,然后又前往徐局长家,与浩天居士莫名其妙的约了斗医,最后巧遇常立,以及孙溪庄圣,直到此刻。似乎无论怎么看,都与凤鸣山上神魔将阵的布局的后招无关,但陈枫越想却越是觉得这几之间,有着那么一种神秘的关联在内。接下来,一定会有个神魔要让人匪夷所思的布局在等着他们,或,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身在其中了。
卫飞想都不用去想,就知道陈枫又拉住马六甲道人和浩天居士,是在打什么主意。他和陈枫唯一的不同便在于,两个人一个内敛,另一个张扬,具体便是陈枫越是想对付什么人时,便越是让人看不出来征兆,而卫飞则就是根本不加掩饰。
只
四十七、金刚十二诵 (下)
只不过这个时候,卫飞的心中却是一阵阵的震撼,他那独有的连通自身灵性的灵力,在提醒着他,就在刚才他被马六甲道人“六丁六甲”十二念,反复干扰之时,他的头脑中竟然生出了那么多的恶毒的反击法术。按说以他的灵识,本来有这样的反应也属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攻击马六甲道人,双方之间的这一点子矛盾,似乎还用不到如此阴毒的法术。当然在陈枫卫飞的眼中,他们与六丁六甲之间,还算不上什么矛盾。
所谓的待产室是在走廊的另一头,几间房被玻璃门隔着,进入到里面是要经过全身消毒的,当然能进去的也只有产妇和护士,以及一名特许的产妇家属。陪着产妇消除她紧张害怕的情绪。
此时的待产房寂静无声,妇产科在四楼重新设置了产妇病号,妇产科的主治医师吴岚烟没有在现场看陈枫卫飞与六丁六甲的斗法,就是在准备有紧急情况生的措施。
姜虹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dV机,跟在大家的后面,继续的记录着接下来的又一才斗法,这些影象她答应了陈枫卫飞不会公布出去的,但对于她个人来说,这次拍摄的整个过程,便充满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正往前走着,即使是在镜头里,姜虹也能看到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她一怔抬起头来,只见众人已经站在了产房的外面,她是昨夜刚刚被陈枫开了眼的。所谓开眼,乃是神通入门的第一步基础,这门功夫又叫做望气,却是风水相面的必修之术。相面之时,用以观察人的神气,相士口中常言道印堂黑又或红等等,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印堂黑主大凶,印堂红主血光之灾,印堂绿,主妖邪上身。而在风水之中,望气主要便是观望龙脉地气。历史上的刘邦,有一日熟睡之时,身上有一道霞光冲天,恰被吕后所见,知此气名为天子气,否则以当时吕后名门大户人家的身份,怎么会看上尚在厮混中的刘邦?
姜虹看见那产房向外散着一片淡淡的绿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在走廊里日光等的映照下,却是阴森森的,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再往上看去,姜虹差一点惊呼出声,她仿佛能穿透楼层一般,直直的看见一大片厚厚的绿色而又妖异的云层,便在妇产科的这一栋楼上,饶是姜虹自在后山陵园内到现在,连番所见都是不可思议,但还是不敢再往上看去。
“道长,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卫飞和陈枫早几天前就看到了这一片诡异的绿云,当时还以为是某种疾病的病气所现,现在才知道应该就是那种封锁产妇气机的邪恶禁制。
“哼!”马六甲道人忽然面色一变,“旗门道友,贫道看你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因此也是敬佩有加,但你为何一再辱我六丁六甲?两位皆是修道中人,忽现山城贫道只当是巧合,此时看来,莫非两位实是与我六丁六甲有什么宿怨不成?若是如此还请两位直言,不必占此言语上的便宜。”
卫飞不禁一怔,没想到自己随口那么一说,竟然惹得马六甲道人这么大的反应,他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六丁六甲最忌讳的便是女人与猫狗等牲物,这产房之中对于六丁六甲来说,可谓是最大的克制之地,污血胎盘无一不让六丁六甲的法术失灵。
民间相传,女人的污物与狗血等可破邪术,其实越是邪术越是破不了,反而是对于象六丁六甲茅山等这样的法术,却有着破坏的功效,只因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纯阴之物,邪术得此有的更加厉害。
“这个么……道长,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请道长更加明了形式而已。”卫飞大是尴尬,他自是知道,刚才他那么一句,对六丁六甲的刺激,双方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对立的地方,而且在“神魔将阵”后的种种,又让卫飞陈枫心生了顺其自然的相反,既然暂时解不开谜底,便不如顺着这个既定的结果走下去,等到那一天,自然会云开日出。
卫飞这么极其尴尬的一番解释,却让马六甲道人去了些怒气,由此可见卫飞确实不是有心为之的。马六甲道人依旧是哼了一声,“但愿如此。”他一翻手掌,食中二指间夹着道符纸,“旗门道友,这个禁制无非如此,但上空的妖邪之气太重,以贫道之见,先破其阵再破其势,道友与我各选其一如何?”
这个禁制并不复杂,只是用一种奇怪的力道控制住了产房中的“子生”之气,这便就是马六甲道人口中所说的阵,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产妇难产,积聚起来的气便成了势。所谓阵势便是由此而来,若是有阵无势,这个阵摆弄是死阵,惟有了势才能有力,才不可挡。
卫飞心中缓缓流过陈枫对他说的,关于阵势的诀要,忽然又想起了旗门的那神通五决来,“借、催、掌、控、分寸”,其实这势要是运用得当,也能生出神通之力来。心头略有感悟,对马六甲道人说道:“这虽然只是个禁制,并非是一座阵势,但隐隐的依然成形,想来是因为在医院中,各种阴邪病气汇聚的原因,无论破除产房的禁制,还是清除上方的邪气,难度相差无几,道长先行吧还是。”
马六甲道人不再说话,手中的法剑一挥,剑尖之上漂浮着一张符纸,却并不是穿在剑尖上的,而是与剑尖还有了那么寸余的距离,随着马六甲道人的法剑上下飞舞,划出了一道看似凌乱,却又有着某种轨迹的图案来,那张符纸便在马六甲道人挥舞的过程中,逐渐的消融。
“六丁六甲,霹雳雨伯吼风火光混海五大将,各领神兵百万,助吾法力,吾上按天罡,下查地理,足踏游龙,抚位六天之宫,立破入城,急急如律令!”
陈枫知道这是六甲神坛“破城咒”,据说两军对立,攻城拔寨,念此咒可破敌城,连念三遍,城墙迸裂,不过是下在产房中的一道莫名禁制,马六甲道人居然也出“破城咒”,可见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输在陈枫卫飞的手下了。
这“破城咒”马六甲道人却是只念了一遍,以他的修为,不敢说连念三遍,就真的能立破城墙迸裂,但估计全力施为下,这间产房日后是不能再用的了。
咒毕,马六甲道人突然将手中的法剑向后一甩,扔给站在一边的浩天居士。自己双手一合,结了一个手决,沉声低喝中再一翻,手上便多了一方木印。只见他举起那枚木印,当空一印,空中便出现了一道桌面大小朱红色的符录,线条之间隐有光芒流动,慢慢的贴向了那产房的墙壁之上。
用不到提醒,众人纷纷后退,只留下了陈枫卫飞与马柳安机师徒站在了最前面。但见那道符录还没贴到产房的墙上,忽然摇晃了一下,空中响起“波”的一声,站在略前的手拿dV机的姜虹与苏上远常立,都忽然觉得身上一阵的阴冷入骨,这三个人都算是略不同于常人了。常立自不必说,灵体出壳得遇陈枫卫飞,苏上远初学祝由,而姜虹也刚开了眼,于是他们同时隐约的看见,马六甲道人印出的这一道符录,正贴在一层蒙蒙的绿色雾气之上。
四十八、心符(上)
那层绿气并不是很明显,乍一看便如同老式墙漆已经褪色了的绿,但马六甲道人的那道六甲神符之上,所出的朱红色光芒,仿佛硫酸一样,一点一点的侵蚀着那层绿气,朱红与绿色之间互相化解。马六甲道人双手持印,源源不断的补充着那道符录所需的能量。
但奇怪的却是,任凭马六甲道人如何催动那道符录,上面的朱红色光芒一阵强过一阵,可那层绿光总是在即将淡化的时候,又突然恢复成原状。马六甲道人的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滴下,在他所想六丁六甲破城咒,只是稍逊于雷决的法术,虽不能如雷决般雷霆一击,但那能破城裂墙之威力,也足以破了这产房中的古怪禁制。
但没想到这股禁制居然容易台川流不息的江海湖泊,六甲神坛的破城咒,刚来得及阻断一波,另一波就已经补充上来。而此时是在产房门外,较刚才双方斗法的那间苏上远特意改装的手术室,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他所设下的六甲神坛是在那里,根本无法从六甲神坛上得到六甲神将的加持,仅靠着自身一点的灵力勉强支撑,但六丁六甲并不是很注重本体的修为,其力量来源主要是依靠着六甲神坛,眼看马六甲道人就要不支。
陈枫抬眼往上看了一下,低声在卫飞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姜虹的dV机一直对着他们四个人,就在陈枫抬眼的时候,姜虹也忍不住跟着向上看去,却见楼顶之上天空中的那一团厚厚的绿云,此时已经略显淡薄,她心中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方才卫飞所说的阵势什么的,已经合而为一,也就是说,本该是由马六甲道人与卫飞各破其一的,但现在却全都加在了马六甲道人一人身上,阵与势相连,马六甲道人的六甲神符虽然可以克制那绿色的邪气,但却是未曾料到两之间,乃是互补的关系,他的六甲印符每破去一分产房外的禁制,同时便有一分从上而下的绿气相补上来,直至马六甲道人全都破除为止。
此中的关系,陈枫卫飞事先谁都没有想到,但此时一看马六甲道人已经挥汗如雨了,再也支撑不下片刻,两个略一思索,便已知其中的根本。以陈枫旗门传人的身份,若是当真与六丁六甲去争一个什么门面上的名分,传到行游黄玉等人的耳中,怕是会被笑掉大牙。
尤其是现在的情景,更无需再比斗下去,压力全都被马六甲道人一力承担着,姜虹刚才看见的便是陈枫要卫飞及时出手,趁早除了那禁制,免得再生变化。
卫飞从马六甲道人一印出那道符录的时候,心中便有所动,道家的符录看上去似是信手涂鸦,却又道道相连,却是因为此中自有诀窍,所谓雷为君雨为将祝为兵。
这一道六丁六甲的神符,卫飞看上去与前天晚上雨中,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所见的幻阵字符,很有相似之处。那些个带有道家或是六丁六甲特殊印记的符录,在卫飞的眼中慢慢的还原,最后竟然解构成一个个他耳熟能详的文字。
卫飞忍不住心头激荡,一声长笑,但就这么心神一动,所有的明悟便在刹那间不见,但是幸好,他的灵力还在,仿佛便是他独一无二通了灵性的灵力指引下,卫飞的心中隐约还回荡着,刚才那对符录的一点感受,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头上光芒闪烁,无意识的在空中左右划动,瞬间,一个大大的同样朱红色的字符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不过,这个字符绝对不同于马六甲道人刚才划出的那种符录。卫飞所画的乃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汉字——“收!”没有错,尽管卫飞的笔迹有些潦草,但是大家都能清楚的认出这个字就是一个“收”字。
眼看着这个“收”字便如同马六甲道人的六甲神符一般,从卫飞的指尖脱体而出,缓慢的向上空飞去,就连卫飞自己也是一脸的茫然,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伸手写下这么一个字符来。“收”,如此普通常见的一个字,初入学不久就会学到,并且每天几乎都有万千的人在写这个字,在说这个字,那么这个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卫飞还真就想用这个“收”字,收了楼顶上空的绿色气云不成?
孙溪在心中嘀咕了几句,他是深知卫飞的通灵强到什么地步的,但他并不以为如果卫飞不借助什么法术,而纯以自身的灵力来强行破除那绿色邪气的话,能有多么轻松自在,尤其是以卫飞的性子,如果马六甲道人能一力抵抗住的话,孙溪相信卫飞恐怕就不会出手了,他由此判断这大概又是卫飞在**什么名堂了。
陈枫没有这么认为,他是最了解卫飞的人,从卫飞的性格到目前卫飞灵力的境界已经一即将而来的变化,他全都在掌握之中,可以说卫飞有现在这样的成就,除了一些说不清是偶然还是必然的因素外,那是陈枫一手策划出来的。因此当他看到卫飞脸上那略显茫然的神情后,便已知道,那个在众人眼中不知所云的“收”字,应该是卫飞灵力闪动悟到了什么才写出的,只不过此时的卫飞正处在灵力向慧力转化的阶段,而且卫飞的灵力又是那种纯粹精神方面的,但这种新力未生旧力未去的交替时刻,卫飞显然没有能领悟这个“收”字中所隐含的奥秘,只能顺从灵识的指引,手不由己的画出了这个字符。
陈枫的推论非常正确,他自己也很自信,就算是有所偏差,也只是毫厘之间。但是陈枫却并没有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在他的心中这是想当然的,光**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又是自己一手把卫飞带进了修道界,再加上自己一身的旗门所传,要是还猜测不到,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是陈枫始终忽视了几个关键的所在,一是当年他和谢丽都是租住在卫飞祖传的老宅里,为什么却在少年时期忽然举家搬迁,对此陈枫的父亲告诉陈枫,是为了让他继承旗门,能安心修炼。再就是十二年后,陈枫的父亲让陈枫回去看看,随后便巧遇柳灵郎乃至引了后面的一系列,这中间是否有着什么因果关系?还有当卫飞被许壮下了柳灵郎以后,是依靠了卫飞家老宅中的“四灵护主局”才得以从此踏入这条修道之路,为什么那是卫飞家的老宅?为什么陈枫那么清楚此中的布局?
这些疑点早就该被陈枫察觉到的,只可惜那时的陈枫十二年的枯坐后下山,突遇柳灵郎再加上后来的血愿玄武遁等等,兴奋之情使他疏忽了这些细节,而再后来灵宝门谢甘明以及米拉日巴小活佛卓玛,更让他无暇去回想这些至关重要的线索了。以至于离开山城很久以后,陈枫和卫飞才能真正的接触到历史的真相,那个时候的卫飞,已经基本上领悟了神通变化的本源力量,而陈枫也是圆满如意,距离大光明之境仅在一步之遥。一把蕴涵了绝世力量的剑,与唯一可以使动这把剑的人,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旗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踏上修道之颠峰!
闪烁着朱红色光芒的“收”字符,穿透楼层向上冲去,这栋楼高有五层,但上面的两层,在孙溪庄圣等人的眼中,却是仿佛并不存在一样,只见那个“收”字越升越高,猛然间便直入到上空那厚厚的绿色云层之中。
卫飞明显的进入到了一种他自己并不知道的状态里,他双眼微闭,脸上的表情似迷茫又似欢喜,“收!”随着他口中也吐出这个字的同时,他画出的那个“收”字忽然快的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瞬间便形成了一个漏洞的形状,上空的绿色气云,仿佛遇到了水流之中的旋涡一样,“嗖嗖”的便被吸入到其中。
其实说起来律令之道的符咒,陈枫几乎比他旗门内正宗的心法还要熟悉,他当年能以少年人的心性在山中跟着父亲一坐十几年,多半都是研究这些个希奇古怪的术法,再加上旗门里所记载的各种修道界的秘闻趣事,他才能坚持下来,否则他若是一心静修,又怎么会现在暗中算计卫飞,想把卫飞培养成高手,他自己坐享其成。
四十九、心符(下)
以符录来说,世间当以龙虎茅山为正宗,其他的诸如万法归宗、六丁六甲都只是旁支流派,甚至是被苏上远视为天医的祝由十三科,若不是入了医道,恐怕也还是脱不了龙虎茅山的影子。炼符虽说是笔墨纸砚都有专修,那笔自有笔咒,水墨也自有水咒,都要经过一番炼制以后才能起用,但最关键的却还是那供奉的神坛。
符咒之所以又称为律令之道,便是因为借助了神坛之功,而那符咒换句话说,不过是连接与神灵之间的桥梁而已,无论那符是太上老君还是九天玄女所传,要想挥它的功效,就看你这神坛是否到位,不然神灵不现,符也只是废纸一张。因此律令之道,实际也是通灵的一种表现方式,每日里诵咒祈祷,为的便是能请动神灵之力。
但符咒本身也并非全是律令神灵,如同前面陈枫向卫飞展示的四纵五横禹王步一样,那些看起来似乎如蝌蚪一般,弯弯曲曲又大致相仿的符录里,实是暗含了某种天地之间的韵律在内,可以自行吸收天地灵气。这符说穿了也就如同世人所说的法宝,自身有八分的功力,但是借助符咒的力量,却可以挥出十二人的力量。旗门里自然也会有这样的法术,指出所谓的法宝之秘,便是自性三宝,又道出律令之道的根本,还是在于自身的灵力修为,却并不说明旗门里就对这些不屑一顾,打入冷宫不去研习一样。
“不假他人,自心而起!”这八个字忽然就从陈枫的心头升起,“莫非这就是心符了?”这也是他旗门里所独有的法术。“心符”是由自心而升起的,可以最大限度的挥自己的潜力。但是仅仅凭着卫飞一个“收”字,陈枫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便是“心符”的心法,虽然这个时候以卫飞的通灵境界,已经到了能使出任何一种传说中的法术,都不奇怪的地步,但旗门毕竟还是旗门,嫡传的心法大约总还是有那么几分奥秘在内的,可惜的只是,如同其他陈枫所知的旗门心法一样,这心符他能记住的也只有那么几句而已。
这个时候,卫飞忽然浑身一振,恢复了自己的意识,随后就看见孙溪庄圣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他们都是修道中人,虽然修的不是律令之道,但眼光总还是有的,知道卫飞这看似随手一画的“收”字中,很可能暗藏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至理在内,而陈枫则是笑眯眯的,流露出卫飞十分熟悉的一种表情。
再看马六甲道人,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变换不停,“你……你这是什么法术?”
卫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自他通灵以来,除了刚开始感应到血愿时,还很少有这样的通灵时自己毫无所知的现象,其他诸如玄武遁包括谢六几十年前的记忆,他都能如同亲临。
陈枫暗自摇摇头,上前一步,“马道长,此局也当该和,卫飞他用了什么术法并不重要,但若是没有马道长此前的那一道符录,想来卫飞也不能如此就收了那气云,这道使众多产妇难产的禁制已成阵势,固然道长所破为阵,但阵势相连,我们却是占了马道长的便宜。”他这番话也算是据实相告了。
马六甲道人昂望天,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局究竟如何,贫道心中自知,破城符乃我六甲法坛五大神符之一,攻城拔寨,无坚不摧,今日破这道禁制颇不轻松,卫道友却仅以一字当符,举重若轻,贫道竟不知是何法术,哼,技不如人,贫道并非是那输不起之辈,不过……”他冷笑了一声,“我六丁六甲与两位道友的约定,似乎并未结束,下一局中贫道不见得还会再输。但有一点,需得讲明,贫道虽说也是山城管辖中人,但常在乡野,这县城之中,却是次来临,到时若是贫道占了先机,两位道友莫以为贫道是有地利之便。”
“中医院内的事件,虽然经由马道长与在下兄弟暂解危机,但仍难保幕后之人不会再施邪术,此人的作为,鬼神难容,他下此禁制的目的无论为何,总是有违天理。”陈枫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点醒马六甲道人,还是在自己分析着关于那道禁制,“古人以为凡有生产当在地面之上,这才可得地气,在我辈修道之人眼中,与天地同寿也是修炼所求,这中医院的产房虽然是在三楼,但医院终究还是医院,自有运势在内,医之一道,那是在天理循环之内的,因此这道禁制应当不是风水之中的布置,除非强行逆转天理运势,一般而言,风水数术在医院内都无法生效,医乃天道,所以就算是奇门遁甲,在此处布阵亦受限制。”
马六甲道人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陈枫对这道禁制看的如此透彻明了,他并不懂得风水数术之学,但陈枫这么一说,他自然是知道陈枫在提醒于他,又哼了一声,“既与奇门风水无关,那探查起来便又方便了许多。你这个情,贫道就算是不愿,也是领了。”马六甲道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那间布有六甲神坛的房间走去,拜祭了一番后,由浩天居士收了神坛。张占文也算是这次斗法的组织之一了,他出言挽留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同去菩提树酒家,但马六甲道人自视为方外之士,不愿出入到那种场所,单掌做了一礼后,自行离去。
大家回到苏上远的办公室里,徐局长感叹了一番大开眼界后,回去办公,留下张占文继续陪着陈枫卫飞。“要不是在路上偶遇两位,这一辈子怕是也看不到今天这一幕。”张占文坐下来以后,不由得大感慨。姜虹连连点头,她还处在兴奋之中,整个过程她都拍摄下来,尤其是在手术室中,八个摄像头八个角度,这些影像资料,倘若是公布出去的话,可以说是足以惊世骇俗。
孙溪与庄圣自然就不会那么大惊小怪了,他两个人在凤鸣山神凤龙脉的经历,才真的算是货真价实的斗法,刚才卫飞与马六甲道人之间的比斗,在两个人眼里,不过是形同儿戏。事实上他们也知道,陈枫和卫飞并没有当真。
而旁边的苏上远,却已经激动的几乎难以自持,他只学了一些祝由术的皮毛,卫飞与马六甲道人所显露出来的,即便是在大伯苏基业那里,他也是未曾见过的,心头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踏入修道之列。相比之下,常立就比他要冷静的多了,他有过灵体出游的经历,在对灵力的感知上,甚至强过了孙溪庄圣,卫飞和马六甲道人两个人符咒破禁,看上去显得异常华丽惊人,但在他的感觉中,总觉得不过如何而已。
“刚才那个收字是怎么回事?”陈枫关心的却是卫飞使出来的,究竟是不是他旗门中所记载的心符心法。不过他从卫飞当时一些迷茫的神情上,知道卫飞自己很可能并不知情。
果然卫飞摇摇头,“我也正想问你呢,说来很是奇怪,当我看到马六甲道人祭出那一道六甲神符时,心中一时间好像悟到了很多,可是我写出那个收字以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隐约的感觉到,一定是和符咒的运用有关。胖子,我以往并不是这样的啊,那次用灵舞与衡山宫的两个道士相斗,虽然也是随意而动,但神智上是清醒的,怎么这次是都不知道了?”
“你正在一个关口之中,待突破了这道瓶颈,便就会再上一层楼的。”陈枫当然不会明白的告诉卫飞,他处在灵力向慧力转化的阶段,卫飞的修为虽然一直都是在各种外来因素下,不自觉的增长,但一旦卫飞自己知道了,不管他是偷懒也好,还是有所期待,都是会影响到进程的。“旗门里对于律令之道,原是有心符之说,你当初通灵是柳灵郎的缘故,但其后却还是旗门的心法为主,所以我还以为你以灵力悟到了心符的心法。”
“心符?”卫飞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忽然跳了一下,但“砰砰”过后又归于正常,“心符是什么?”
“所谓心符,即是又自心而生,便如禹王步一般,可吸收天地灵气的符录,以律令为主的几大门派中,那符咒俱是代代相传而来,但符录亦分五行阴阳,祖上所传的却并非适合本人,因此这心符实是律令之道的至高心法。”说到这里,陈枫的心里面猛的一颤,也好像卫飞一样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无从回忆。
卫飞哦了一声,又再摇摇头,“不是心符,胖子,我刚才所感知到的,似是还在你所说的心符之上,只不过符咒也就是那么回事,还能有什么……”他忽然停住话,紧盯着陈枫。
这时不止是他,房间内所有人,苏上远常立张占文姜虹以及孙溪庄圣,全都将目光盯在了陈枫的身上,只见陈枫的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
“怎么了胖子?”卫飞大惊,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来没见过陈枫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