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混在1275TXT下载混在1275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混在1275全文阅读

作者:哥是出来打酱油的     混在1275txt下载     混在1275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入瓮(完)

    城里的这股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并没有遇到抵抗,马成旺指挥城中的二千多禁军,除了拿下这些文官和他们的随从,还直接控制了内城,将原本抚司、提刑司以及各监司中的那些属吏,甚至是县衙、仓廪、学宫这些清水衙门都不曾放过。

    自然,城中唯一的武装部门,静江府兵马司便成为了重中之重,足足一半的兵马,多达两个指挥的禁军将这个占地颇大的院子团团围住,直到马暨命人打开大门,甲胄都没有穿,就这么带着人施施然地走了出来,被他们直接押往了不远处的提刑司大牢中。

    一时间,牢中人满为患,那些级别稍低一些的,便不得不转到了县牢中,待遇自然是谈不上了,人人都处于自危当中,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明天,因为看这个架式,任是谁也明白,这一回,事情算是闹大了。

    结果,原本奉命入城谈判的仇子真,还没有离开大牢,自己就变成了阶下囚,连牢房都省了,直接同李十一他们做了个伴。这还不算,大牢中所有的狱卒、牢头全都被带走,看押他们的人,直接换成了禁军军士,这样的变故不光百姓们摸不着头脑,就连李十一等人也是惊诧莫名,莫非这大宋的天真要变了?

    紧接着,城里头开始了宵禁,大批青壮被抓做了民夫,府中的武库被打开,存在里头的各种兵器都被分发了下去,那些之前进城的家丁们,则全数武装起来,为此从原来的禁军当中挑出来的大批军士成为了他们的主官,一边加强城防一边开始操练,一股流言在城池散布着。

    城池已经易主了,过不了多久,元人就会前来接收,而唯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城头那面大宋的旗帜还在飘扬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会被降下来。

    这一切,都被几个乞丐模样的男子看在了眼中,就在街上那些耀武扬威、呼啸而过的家丁眼皮下,这些人时不时地背转身去,寻一个僻静处,悄悄拿出一个事物,对着说上几句无人听得懂的外乡话,然后在拿着破碗可怜兮兮地跟上去,乞求他们舍一点吃食。

    “想不到这厮倒有些魄力,还真的让他做成了。”城外的大营中,刘禹看着手上的纸条,满意地点点头,将视线转向大帐里的一个年青将校。

    “这一回,你父子当居首功。”

    邕州都统马应麟抱拳朝行了一个军礼,面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都是抚帅及诸位的运筹,末将父子何敢言功,我等愿为抚帅肝脑涂地。”

    “本官不要你们肝脑涂地,要的是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知道吗?”刘禹摆摆手:“此间事了,你就是虎贲后军都指挥使,有一件事须得立刻去做。”

    “末将定当效死!”马应麟毫不犹豫地应下,连做什么事都没有问。

    “先别急着答应,本官要你星夜赶赴邕州,将邕州夷为平地,可做得到?”

    刘禹的话让他差点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来,一看大帅的眼色,根本就不像是在说笑,不由得怔住了。

    “事情你们都清楚了,元人南下在即,从这里一直到大海之侧,全都要撤离,城池已经无用,我等也不会再建。今后,凡是本官的辖境,只有敌人防我,不会再有我去防敌,不光是邕州城,就连横山寨也无须再守,左右两江,要让敌人无片瓦可遮,无寸缕可得,你可做得到?”

    这番话让帐里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大宋备边备了三百多年,从建国之初就成了国策,如今更是危在旦夕,身为一个边臣,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让人一时怎么去理解?

    “末将不才,还请抚帅明示。”马应麟倒是不含糊,并没有忙着答应下来,倒是让刘禹多看了他一眼。

    “这件事,你同韦承宣去办,拆下来的城砖还有民房的那些残骸,全都送与峒人,元人入境,不会放过邕州,你要护着他们逃入山中,在山林当中,他们才是主人,没有了人口,土地便是无用,元人也不会停留多久,到时候邕州依然是咱们的。”

    这句话,倒有一半是对着韦凤铃在说,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种力度的清乡,同广西路的别处相比,区别不大,她自然不会意外,只有马应麟依然有些疑惑。

    “那末将呢?”横山寨都不要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和虎贲后军这一万将士怎么办?

    “越过广西路,直插自杞,他们原就是大宋的属国,你到了以后,要交好当地有力人士,帮助他们重建家园,但是不要再立什么后王,只是推说这是朝廷的干系,你无法做主,明白么?”

    自杞!马应麟应职邕州都统大半年,如何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而听抚帅的口气,好像还不仅仅是这样。

    “这个地方虽然不大,可是俯瞰大理故地,现在那里三国交错,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你只需冷眼旁观,给本官死死盯着安南人的动静,一俟他们退兵,就去接收他们占领的地方,但是尽量不要同元人和蒲甘人发生冲突,更不要被蒲甘人所利用,本官许你,同任何一方势力虚与委蛇,只要保持一个不偏不倚就行了。”

    听到这里,帐中的众人才明白他倒底想要做什么,自己的广西路还在元人的威胁之下,他居然已经将局布到了大理!

    原来这才是抚帅之前所说的建功立业,马应麟兴奋得脸都涨红了,还有什么,比独领万人之军,扬威异域更让一个武夫自豪的事情呢?何况还被授予了全权,那意味着什么,升官之外还有发财!

    虽然之前收缴了他们麾下的八千人,可这一次就给了他一万,不是随便凑凑的一万,而是全付新装、武装到了牙齿的一万人,一时间,马应麟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圆了。

    “末将......末将......定当不辱使命!”看得出,这一回,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刘禹赞许地点点头,将他一把扶住:“好生去做,本官看好你。”

    看着后者脚下生风地走出大帐,杨行潜在暗地里摇头而笑,邕州城被拆除,里面的人自然就要迁到琼州,走与不走已经由不得他们了,更主要的是,这些人的家眷全数都在里头,马应麟走得再远,线依然还牵在刘禹的手里,这份用人比朝廷可严酷多了。

    “抚帅。”

    大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就在这时,突然响一个柔媚的声音,给铁血一般的军营中平添了几分涟漪,听得刘禹浑身一阵鸡皮疙瘩直冒。

    “韦承宣,放心吧,施都统正星夜赶回来,不日即到。”

    还沉浸在他之前那番话当中的众人,一下子听到这样的说辞,俱是一愣,首先蹦不住的是了解其中内情的姜才,这个冷峻的汉子想到那一晚的情形,张开嘴便笑了出来,他的笑声像病症一样传染开来,就连杨行潜都禁不住菀尔一乐。

    当事人韦凤玲更是羞得面红耳赤,众人还以为她会要掩面奔出去,却不料人家红着脸站在那里,眼睛里如同滴出水一般,跺着脚嗔了他们一眼。

    “那死鬼回不回来,关我何事。”欲盖弥彰的解释反而让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帐中严肃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

    隔了好一会儿,刘禹才收住了嘴,含笑看着她:“本官一早就说过,峒人亦是治下子民,你们若是想去琼州,自无不可,不过有一条,须得学会汉活,须得依从规矩,这便是本官说的一视同仁。”

    “韦氏替所有的峒人,谢过抚帅恩典。”韦凤玲正色朝他一揖,对于刘禹的条件,她当然心领神会,这也就意味着,峒人从此真正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不再会应身份而受到歧视。

    “你不必谢我,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刘禹受了她一礼,视线在帐中扫过,将之前的此许小插曲压了下去,众人知道正事儿来了,都收敛了心神,一起等待着他的示下。

    “君已入瓮,却之不恭,传令各军,出营列阵,准备攻城!”随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众人齐齐抱拳,轰然应诺。

    片刻之后,列于阳江之侧的大营里便传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金鼓声,在上百头战象的带领下,排出整齐军列的军士再一次逼向了静江城,这一回无数峒人站在了军阵的最前头,他们身着传统的靛蓝色衣裤,头扎包巾,几人一组扛着用粗木扎成的长梯,静静地等候着号角的吹响。

    披着重甲、高大无比的战象上头,手持神臂弓的虎贲军士扬起了手中的弩机,以近乎与城头平行的视角,成为了比楼车更加令人撼的威胁,因为它们的抵近甚至能够直接跨过护城河,这一下子,任是谁也明白,这位抚帅的战意。

    没有一丝作伪在里头。

第二百四十二章 打尽

    隆隆的战鼓声响彻天际的那一刻,终于将城中那些人的最后一丝幻想打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给自己一点反应的时间,没有第二次谈判,甚至没有警告,雷霆一般的攻势就摆到了眼前。

    “他们......他们不是峒人么?”军阵离城约为一百二十步左右,恰恰在投石机的射程边缘,眼神还没到老花状态的一些乡绅,马上就认出了站在前头那些人的身份。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原来这位新帅打得是这个主意,不必说这里头绝大部分都是峒人,什么时候他们如此听话,竟然连攻城这种明显是炮灰的活儿也抢着干了?

    说实话,对于城楼上的乡绅们来说,他们宁可下面站着大宋禁军,也不想是这样的蕃夷,印象中,宋军的攻城能力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这才是他们敢于铤而走险的前提,历史上张世杰带着近二十万大军都没能攻下只有五千人多人把守的泉州城,便充份地说明了这一点。

    然而,如果是蕃人就不一定了,侬智高当年作乱,席卷大半个广西路,麾下可全都是这种打扮的人,他们虽然桀骜不驯,也同样出了名的不怕死,看情形,那位的新帅分明打着用这些不要钱的炮灰,将城中的守兵拼光的打算,这么一来,还怎么守?要知道他们这些人接管城防不过几日的功夫,连器械都没有摸熟呢。

    “马......马老弟,你看这......还守得住么?”李某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慌乱,用几不可闻的语气,在马成旺的耳边轻声问道。

    “不好说。”马成旺打量了他们一番,这群之前还一派喜气的土财主们,已经被城外的阵势吓得战战兢兢,不光是他们,那些站在城头的家丁们,同样脸色发白,手脚抖抖索索,眼神呆呆地望着外面。

    城外,列阵已毕的攻城队伍井然而立,在金鼓声暂停之后,只有那些披甲巨兽发出的低低吼叫,偶尔会响起,这种肃杀的气氛宛如死刑之前的宣判,让城头上的人越来越紧张,直到“呯”地一下,一把不知道什么样的武器掉到了甬道上,发出清脆而醒目的声音。

    然后便是次第响起的斥责、鞭打、告饶等等,眼见着一场混乱就要发生,马成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在李某在耳边说了一句:“李公,此时须得当机立断。”

    怎么个立断法,李某的脑子有些不清楚,对方似乎无意识地斜眼撇了一眼上方,他转头一看,才明白过来,城头还飘扬着大宋的旗帜,那股鲜红就像淋漓的血渍一般,显得如此刺眼。

    偏生城外打着同样的旗帜,这样一来,想不生乱都不行,可现在就要**裸地宣布叛逆?这个字眼如同刀子一样刺向他的心头,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

    没等他理出一个头绪,城外突然响起了震天的金鼓声,伴随着隆隆的鼓点,庞大的军阵潮水般涌向前方,当鼓声落下的时候,军阵已经向前推进了至少二十步,从城头望下去,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人眼晕,就连那些峒人脸上的表情都一览无余,分明就是一种野兽闻着血腥的兴奋。

    一想到破城之后的惨状,李某和几个为首的乡绅都是颤抖了起来,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一个轻轻的话语:“这是第一通。”

    不能再等了,几个人一狠心,立时便有了决断,李某站到了城楼的当中,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儿郎们,城破了也是个死,不如拼上一把,只要守得十天,不,三天。”他竖起三根手指头,声音尖利得就像是夜枭:“三天功夫,元人就会到来,有了这场功绩,凭你是谁,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官位、银钱、女人什么没有,只须挨得三天,便是一生的富贵,李某对天发誓,绝无虚言。”

    他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回过了头,依然是一付呆滞的模样,再是大字不识一个,话还是听得懂的,这是要作反的节奏啊。

    问题是,刚刚进城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一个说法,一个正在努力维持秩序的都头放下手里的鞭子,挤到了人群的中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

    “李大官人,你说什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是豁出去了:“不瞒诸位,我等早已与元人有约,只要保得城池无恙,一俟元人到来,咱们便是这里的主人,人人有赏,绝不落空,李某以身家性命担保。”

    这一次城楼上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马成旺却没有往里头挤,而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趁人不备同几个指挥使打了个眼色,便一溜烟地下了城楼。

    不光是那些禁军,就是家丁们都一脸的无措,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没有多少人能意识到它的后果,不得已,李某朝几个亲信示意了一下,他们立刻开始鼓噪。

    “官人说得是,拼一拼搏出一个富贵,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咱们还犹豫什么?”

    一边说,一边叫人去扯那面旗帜,眼见着被视作生命的旗子飘落下来,禁军军士们立时便红了眼,挤到人群当中的都头提着鞭子劈头就骂:“谁让你们干的,老子在邕州城下杀鞑子,死了多少弟兄,你们这帮狗_娘养的,居然让俺们去投敌,弟兄们,能答应么!”

    “死也不能投敌。”

    “不答应。”

    ......

    在几个指挥使的暗中操控下,城楼上顿时一片混乱,那些家丁刚刚才被编入行伍,正接受着严格的纪律训练,一时间不知道是听主家的话,还是听这些上官的,眼见着局势就要乱起来,急得李某等人汗流颊背,偏生这个当儿,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马成旺却不见了。

    “说得是,咱们都是大宋军人,断没有去投鞑子的道理,抚帅就在城外,不如拿了这些逆贼,打开城门,这才是大功一件!”一个指挥使振臂高呼,立刻得到了军士们的响应。

    可怜无所适从的家丁们,一面是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元人援兵,一面却是近在咫尺的巨大威胁,大部分的心理一下子就倾向了后者,他们几乎是被动地听从了禁军们的调遣,拿着手中的刀枪围了上去。

    几个出言的亲信还在想着挽回局面,不住地跳脚大喊:“你们疯了么,不要听他们的,这是造反。”

    “你他娘的才是造反。”那个都头拔出佩刀,一刀下去将喊得最欢的那人剁翻在地,血光就是信号,在他的指挥下,余下的几个人也分别被砍倒,当中其他的人都吓得手足无措,为首的几个更是面如死灰,直到被人踢倒在地上,李某才突然间醒悟过来。

    “马成旺,你狗日的阴老子!”

    可惜,此时已经无人注意他的喊叫了,几个指挥使简单商议了一下,当即便决定打开城门,毕竟他们的人只有两千,而被乡绅们鼓动起来的足有一万多,只有让城外的人迅速进来,才能真正控制住局面。

    “进城吧。”

    城外的军阵之前,站在最大的那头战象上拿着个千里镜看着这一切的刘禹,对着打开的传音筒简单地说了三个字,他身后的大阵没有任何动作,等到城门外的吊桥被放下来,首先入城的是姜才的骑军,沿着护城河,长长的骑军以两人并骑的方式疾驰而行,每个骑兵都握住了手中的长枪,以防出现什么不测之势。

    在他们的后头,人数多达五千的那一部虎贲军,成为第二支入城的队伍,他们将负责接管城防,等到四门全都落入手中,所有的守兵被集中看管起来,刘禹才带着战象和剩下的三千步卒,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而入,至于峒人,依然回到了大营中,原本他们就是来打酱油的而已。

    城池再次易手,又让城中的老百姓看了一次热闹,只不过这一回,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些摇头摆尾的巨大身躯上,这样的情形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过了,只有一些白发苍苍上了岁数的老人,还依稀记得大宋强盛的时候,南边的蛮夷曾经进贡过这种生物去往京师,然而怎么都没有眼前看着那么让人胆颤。

    战象的出现,扼杀了所有可能的叛乱,一队队的禁军军士从大街上穿过,无一例外都是直奔那些富人的居所,城头上的那一番变故,将所有参与的乡绅打入了地狱,谋反这种罪名,不会因为你有什么功名或是身份就网开一面,那是所有封建王朝的死穴。

    乘着大象穿街而过的刘禹,终于享受了一回万人景仰的荣耀,看到他的笑容,百姓们提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来,万一碰上一个严苛的,说不定就会在城中掀起大狱,要知道,那些家丁的背后,可就是一个家族,株连之下,怎么也能牵进去半个城池的人。

    这些事,就不归他来操心了,从城门一直骑到内城,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马成旺赶紧上前见礼,在他的身后,是从提刑司大牢里放出来的仇子真和李十一,刘禹慢腾腾地顺着梯子从大象上面下来,将前者扶了起来。

    “下官惭愧,请抚帅责罚。”刘禹看着他一脸惶恐的模样,哪能不了解他的那点小心思。

    无论对方的行为是不是投机,此人都帮了他很大的忙,至少这番表演的天赋,只怕连李十一都自愧不如。

    “马招抚何必如此谦虚,没有你,那几个小子焉能让他们入毂,本官要感谢你才对。”

    马成旺一愣,这么简单的提示岂能听不出来,驻守在城中的那四个指挥出自虎贲中军,那些指挥使本就是刘禹亲手提拔的,同他之前原有的一点香火情,又怎么敌得过出生入死?难怪自己一劝说,人家就忙不迭地点头应允,怎么当时就那么蠢,没想过这根本就是顺水推舟呢。

    “下官愚昧,自作主张,还好不曾坏了抚帅的大事,否则真不知道要如何交待。”见到对方一脸的讪然,刘禹的心情不由得大好,毫不介意地摆摆手。

    “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提了,今后还有很多事,都要靠你父子的襄助,令郎已经出任后军都指,你不如就在本官的幕中,以备随时咨询可好?”

    “敢不从命。”马成旺明知道这是牵制之策,心里还是十分高兴,因为儿子得到了重用,也就意味着家族的荣耀得以保持,说不定还会有发扬光大的一天,他如何不愿意。

    安抚住他,刘禹同仇子真打了个招呼,便将视线放到了李十一的身上,看上去,这几天的牢狱生涯,并没有让后者感到颓废,只是情绪上有些低落罢了。

    “这件事没有事先同你通气,方才造成了险情,你不必自责,不过其中有哪些需要借鉴的地方,回去后好生总结一下,对今后的工作不无禆益。”

    “属下受教了。”李十一朝他一拱手,安慰归安慰,出了问题也是事实,说倒底还是自己的疏忽,否则原本可以得到更好的解决,甚至都不需要东家跑上这么一趟。

    刘禹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只需要轻轻敲打一下就可以了,从内城门的方向望过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很显然,那些被乡绅们捉拿的官吏都还关在提刑司大牢里,在他没有拿定主意之前,没有人敢擅自作主,这也是为什么马成旺只提出了他们二人的缘故。

    看到他凝视着前方,脚步却一直没有动,李十一的心里一动:“属下想,城中作乱,牵连不宜过宽,倒底都有哪些人参与其中,可以先解往后方,再慢慢详加审讯,只要认定了确无干系再予以释放,不知道可使得?”

    刘禹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打算要一网打尽了,真的按这么个做法,哪个有罪哪个无罪就是审讯者一句话的事,什么时候这个家伙也学着反话正说了。

    “先解往琼州吧,审讯的事,以后再说。”刘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分杀气,倒不是他圣母心作怪,而是在这个时候,不宜掀起腥风血雨,拿着一些把柄有些事情反而更好办,至于秋后算帐,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内城被那帮人弄得乱七八糟,看来是住不成了,就在他带着几人打算回到城外的大营中时,杨行潜从城中的另一头匆匆赶了过来,一瞧见他的脸色,刘禹的心就‘咯噔’跳了一下。

    “谭州方向传来消息,城池已被元人攻陷,密都统带着人一番苦战,斩杀敌军数百,最终力竭身亡。尹府君行动不便,于敌军攻上城头后,点火**,余者大都战死,逃出来的不到百人。”

    刘禹悚然一惊,虽然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当他真的摆在眼前,依然让人觉得痛楚无比,当初二人主动留下,足足为他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一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城中的各项事务都要加快,从现在开始,静江府必须在半个月之内清理完毕,将那些乡绅的罪状公之于众,凡是留下不走的,一律同罪,这件事,你同胡通判亲自去办,让姜招抚他们协同,本官不想再看到有任何的阻碍或是借口。”

    寒冬中,他的语气就像冰一样,没有一丝热气,交待完事情,将这些人全都打发走,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北上的方向。

    谭州,如同历史上一样英勇不屈,而从现在开始,他不允许自己的广西路再出现什么历史上的结果,新的史书,将由他亲自来书写,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第七卷完》

    几句废话,主要是感谢这两天朋友们的打赏,太热情了让酱油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才发现是双倍月票日,在此向以下慷慨解囊的朋友们表示感谢。

    longtu168168、柔和庄主、青东、xl12011等等,投月票的朋友太多,就不一一写出来了,等到了月末再另外表示。

    这一卷拖了很久,还是决定今天结束吧,下一卷叫《灯塔迷踪》,主角会出一趟国,将一些线索延伸,从而引出别的故事,想了半天没想到太好的名字,暂时就这样吧,灯塔国知道是哪里吧。

    下一卷不会太长,也就是个过渡,争取在这个月内就结束,接下来将会是本书的最后一卷《崖山日落》,静请期待。

    看在酱油这么努力码字的份上,求个订阅可好?

第一章 雾霾

    “帝都今日城区空气质量指数为220,属重度污染,监测点pm2.5数值为308微克/立方米,市区能见度低于十米,各路口的交通均已限行,所有在建工地应完全停工,以应对市里出_台的治理政策,市民出行特别注意,要预防雾霾的侵袭,最好佩戴专用口罩,并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出。”

    听着车载电台里传来的早间播报,苏微的目光飘向了车窗外面,实际情况可能比广播里说的还要严重,整个帝都的上空灰蒙蒙地,笼上了一层浓雾,看不到一点天空的迹象,曾经明媚如春的阅兵蓝,早已成为了记忆中的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知道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

    车子开得很慢,整个车流像一条长龙前面已经看不到头了,后面同样看不到尾,两边的高楼大厦,全都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就像是六、七十年代的那种老照片,失去了往日鲜艳的色彩,

    照新闻上的消息,这是今年入冬以来,帝都遭遇最为严重的一次雾霾天气,无巧不巧的是,全国同一时期大范围出现了这种现象,共和国四十年改革开放,跨越式发展所带来的环境影响,终于以最具直观的方式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而她的心情,就像这帝都的天气一样罩上了一层雾,将名为‘新婚’的那种喜悦包裹了起来。

    弟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这个月已经出现了第二次昏迷,他那颗跳动了十八年的心脏,脆弱得就快要停下来,苏微不知道,如果再来一次,还会不会有醒来的机会?不知不觉中,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她却浑然不觉。

    “苏总,我们是不是先去医院?”

    李师傅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苏微随手抹去泪痕,露出一个笑容:“不了,先去公司。”

    当车子平稳地停在公司楼下,没等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帮她开门,人已经飘然远去,李师傅从车窗玻璃看了一眼那个坚强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便再次发动了引擎。

    “苏总,早。”

    “你们早。”

    在公司员工们一路的招呼声中,她已经回复了那个自信干练的白领丽人形象,路过财务部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隔着玻璃门,没有看到总监赵大姐的身影,她抬手看了一下表,再过两分钟就到九点,印象中对方从来没有迟到过。

    这种感觉很奇怪,于是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前,她那位胖胖的女秘书交待了一下:“一会儿如果赵总监来了,你让她到我这里来一下。”

    “是这样的,苏总,赵姐打电话说,税务局的人通知她早上过去,可能会晚一点到公司。”

    嗯?苏微一愣,心里的那种感觉居然应验了,不过她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距离上回赵大姐向她汇报,事情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月,今天终于出结果了么?带着这种疑问,她坐在了椅子上,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拔了出去。

    “述姐,我刚到公司,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啊?”

    “想我了?还算你有良心,我还以为,你有了老公就忘了姐呢,年底事多,再过几天吧,我家那老两口也在催了,说再不回去,他们就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你们家呢?他爸妈到了没有。”陈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嘹亮,每次听到,总能让她的心情往好的方向去。

    “房子已经收尾了,我想等等晾几天,再请二老过来,要不然装修气味太大,对老人家的身体不好,说实话,咱们有日子没见,还真有些想你。”

    “宝贝别急,姐马上过来陪你。”陈述一听就知道那货肯定又消失了,调笑了两句,她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打个电话,就是为了催她早点回家,这么一想,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上回禹子过来,告诉了我税务局查账的事,后来我托人打听了一下,他们倒也没什么,只是一次例行检查,好像是上头要求的,对辖区内的明星企业进行一次调研,以备年终的评奖,我一想这是好事啊,就没放在心上,是不是结果一直没有出来,心里不塌实吧。”

    原来是这样,苏微顿时放心不少,陈述虽然大嘴巴,做事还是挺认真的,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判断,挂断电话马上就投入到了一天的工作当中,正如对方所说的,年底了事情还真不少,大部分还都是积压的,都得赶着这会儿处理。

    当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开的时候,裹着一条厚厚的围巾将大半个脸都遮起来赵大姐走了进来,一边伸手解开,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听说前面立交桥那儿好几辆车追尾,路上堵得厉害,还不如走得快呢,一大早赶到税务局,排队的人足有半里长,好不容易才轮到,结果还跟我扯了半天,这才回来晚了。”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在那儿抱怨,苏微站起身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接了杯热水递给她,同时接过那个文件袋子,里面除了上次拿走的那些票据,还有税务局的批示文件,上面果然写着:因为年终评奖的需要,责成相关单位配合,进行不公开的抽检云云。

    “他们没说什么吧?”

    “没什么事,就是咱们属于涉外企业,对于海外分公司的股权结构和相关业务,要出具一份书面材料,在春节后交给他们。”

    端着热水的赵大姐并没有往嘴里去,而是拿在手里,借着那股热气,她回忆了一下,苏微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跑了半天肯定累了,来坐一会儿。”

    赵大姐谢过她的好意,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抿了一口杯子,犹豫着张开了口:“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微坐在她的边上,眼里带着询问:“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我也说不好,你看这些单据。”赵大姐从她手里拿过一份票证,表面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对方将票证举起来,对着外面的光线时,苏微看到上面有着清晰的折痕,还有些划过的印记。

    她学着赵大姐的样子,将其他的票据一一这么打开,果然上面都有明显的痕迹,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不明白,赵大姐拿起一张,指着上面的缺角,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这一张我记得很清楚,拿过去的时候是完整无缺的,而这个角,你看边缘很平滑,绝对不是撕下来的,一定是用剪刀或是什么别的工具,再加上这些痕迹,我有个不确定的推论。”

    “你怀疑他们是在检测这些票据的真伪?”苏微一下子就猜到了大概。

    赵大姐点点头:“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所有的单据都是从他们那里领回来的,上面有联号,如果不对很容易就能戳穿,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她的话里面,苏微还听出来了另一层意思,这件事情有可能不是税务部门干的,那会是谁呢?她心里有些不确定,但是面上依然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我知道了,这些事情不要再说出去,我相信咱们公司没有什么不能查的,如果下一次他们还要检查什么,你只管全力配合就是了。”

    赵大姐答应一声,就带着那些票据出了办公室,等她走了以后,苏微没有回到办公桌后面,而是抱着手站在落地玻璃前,从这里看过去,大半个帝都都笼罩在雾霾当中,影影绰绰地不甚分明,如同她那颗不安的心。

    梧桐树后的那栋旧式大楼里,一间门口挂着“综合一处”铭牌的办公室,看上去和老冯的那间差不多大,就连摆设也是大同小异,只不过那张办公桌上,推满了大大小小的文件,老徐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年青人。

    “说说你们查到的。”

    “是,徐处。”年青人显然有些紧张,还没站起来,老徐就伸手制止住了。

    “医院的监控只拍到了走廊上的情况,三楼的那个人是以探视的名义进入病区的,当时登记的名字查过了是个假名,从王冰的叙述和录像的显示来看,他应该是接受过正规的训练,出招凶猛,力量和速度掌握得很好,王冰能活下来,有相当程度的侥幸。”

    “至于一楼的那个,伪装成保安的样子,事后在一个楼道间我们发现了被打晕的医院保安,他身上穿的,就是那个保安的制服,这个人的位置很显然是起到了接应和监视的作用,如果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三楼,事情很可能会非常严重。”

    “此人也是唯一的活口,但是对他的审讯基本上没有有价值的线索,他交待的几处藏身地点都是普通的出租屋,屋主没有什么可疑,而关于联系人,只说他们头儿见过,可是那个人已经被当场击毙,从他们照片的对比来看,这些人没有在国际上作案的案底,应该是第一次执行任务。”

    也就是说,线索断了?老徐一言不发地听着他的报告,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目标人物已经离开了国境,他们的目地倒底是什么?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脉络,从劫持的方式来看,对方应该是想从死者嘴里得到些什么,可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根本就不存在有价值的情报。

    死者的一子一女,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是某民营企业的经理,听说最近要结婚了,那个企业呢?他看着桌子上的一份文件,虽然从事的是海外贸易,可对象是一个穷得在全球都排得上名的非洲国家,里头能有什么值得一个境外组织绑架杀人?

    查了这么久,得到的东西,并不比老冯转过来的要多,可问题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

    “小肖,王冰是不是还在医院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继续说道:“你代表一处的同志去看望一下,顺便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等到年青人出去之后,他的眼神在那份文件了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部电话。

    “老张,有个案子想让你帮个忙,是这样的,有一家企业,能不能在你们公安机关的网络里帮着查一下,他们的经营规律,好的谢谢了。”

第二章 记忆

    “肖遥,雷大朋!”

    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王冰想要站起来,结果不知道触到了哪里,疼得呲牙咧嘴,刚刚走进病房的两个人赶紧上前把他扶住,慢慢放到病床上。

    “别激动,哥们跑不了,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就别硬撑了,快躺下。”

    不由分说,王冰又被他们按到了枕头上,肖遥扳着他的肩膀,仔细看了一下脸色,恢复得还算不错,肿胀已经完全消除了,只有面颊上留了些痕迹,倒是让脸部的整条线条趋于硬朗化,看上去没那么青涩了。

    “你小子行啊,大难不死,人还越来越帅了,让哥们怎么活?”他故作夸张地哀嚎了一声,王冰笑着给了他一拳。

    “帅个屁,差点就光荣了,都不知道安慰哥们一下。”

    几个人都是同时被召进局里的,一起训练和选拔,大半年的相处下来,从开始的对手到同事,都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说起来自从被分到了两个不同的处里之后,这还是头一回见面,结果就在医院里,开了几句玩笑,因为病房里还有其他的病人,两人都自觉地收敛了声音,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

    “医生怎么说,你这伤还有多久能出院,咱们可好久没有一聚了。”

    “外伤基本上好了,就是这里还有点问题。”王冰朝腰间指了一下,刚才就是一下子用力过猛,碰到了那里的伤处。

    “不是吧,这可是重要器官,可得小心点,别到时候......”肖遥笑得挤眉弄眼,让王冰忍不住又想给他一下,前者连连作出告饶的样子。

    坐在另一边的雷大朋看不下去了,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吃得干干净净,不过那个头上镶着小熊造型的勺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楚大小姐的吗,怎么,她天天来侍候你?”

    “得了吧,她侍候我?我侍候她还差不多,这是人自己吃的,忘了拿回去,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来了,你小心她听见了揍你。”

    雷大朋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去看房门口,一想到楚青撵着他到处跑的情形,王冰两人都被他的动作逗得乐不可支,差一点又牵到了伤处。

    乐了一会儿,两人看到边上有个轮椅,肖遥就提议到外头去走走,正好王冰也闲得无聊,一听之下就同意了,当然,病房里不是谈事的地方,他很清楚,两人过来的目地可能不那么单纯。

    和帝都别的地方一样,住院部大楼外同样笼罩在雾霾当中,他们并不没有把王冰推出去,而是在楼间里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停下,王冰一看两个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徐处让你们来的?”

    “嗯,好久不见,又听说你伤了,我俩本来一回来就打算来医院看你的,案子忙没功夫,这不,他让我们代表处里来看你,顺便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其实整个事件的详细过程,王冰已经写成了材料交上去,处里也派人过来详细录过口供,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想要知道一些不同的地方,可王冰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注意到,只怪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一开始他就在生死边缘挣扎着,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

    “那个人的底子很硬,事后我回想了一下,他的格斗术应该出自西方的教材,但是又融和了不少东方的东西,比如泰拳的肘击和摆腿,国术中的一些步伐和走位,他说的话不多,从口音里能听出一些滇缅一带的方言,可是我总感觉这是刻意练出来的,很可能母语更接近南方。”

    “你是说海峡那边?”尽管王冰没有明指,但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肖遥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目标虽然拥有欧洲某国的国籍,人也是出自国内,可是这后头,倒底是哪个情报组织在活动,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看起来,倒是大洋彼岸的某国居多。

    这也难怪,论人种和语言,双方的相差太大,在国内活动,哪有黄皮肤的本地人好使,一直以来他们就没有停止过招揽和策反,其中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每年数十万计的留学生,特别是改开之后,随着国内经济的迅猛发展,外出留学已经深入到了普通家庭,这个庞大的数目怎么逃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视线。

    至于对岸,同样也是一个难以忽视的线索,统一问题是不容谈判的,差别只在于采用何种方式,一条短短的海峡将两岸分隔了七十多年,再加上倭据时期长达半个世纪的洗脑,双方之间的分歧实际上是在加大,这从他们选举时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为了自身的凭仗,他们也不得不去讨好背后的主子,收集国内的军事情报就是一个重要的途径,毕竟双方同文同种,国内的政策对于前来投资或是旅游的所谓同胞都是极度友好的,这也造成了某种便利,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恃无恐。

    王冰他们只是安全部门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影响不到国家的政策,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依然还要采取十分谨慎的态度,困难可想而知,然而无论是他也好,肖遥、雷大朋这些年青人也好,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誓言,值得用生命去捍卫。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察清楚他们的目的,我认为吧,还得从这些杀手是怎么入境的着手,之前冯处同我说过,这些人用的全都是假的身份和护照,在国内一定有一条掩护和接应的线,也许能顺着这条线,摸出背后的主使,可惜我现在出不院,只能干看着。”

    “放心吧,有哥们呢,你就好好休息,等出院了,咱们说不准还得并肩作战。”

    肖遥的安慰让他轻轻一笑,楚青已经告诉过他,案子现在转到了一处,他们这些负责具体经办的人员,全都在接受内部调查,在这之前找他谈话的就不下三拔,原因很简单,死者在临死前,留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在他们内部很可能还有敌方的潜伏人员。

    这是组织程序,没什么可抱怨的,事情确实存在很多疑点,对方制定的行动十分精确,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的因素,如果不是老冯突发其想让他来一趟医院,很可能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公事交待完,三个年青人在一块聊起了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特别是关于女人的话题,在这些还算得上大男孩的身上,尤其突出,免不了的,楚青就会被他们用来同王冰打趣,或许是他们声音大了一点,引起了刚刚走上楼梯的苏微注意。

    “要说楚大小姐还真不是盖的,也只有你能降伏,为了咱哥们的幸福生活,你就把她给收了吧。”肖遥的话没能说得下去,从他的角度一眼就看到了正款款而来的苏微,很明显人家就是冲这儿来的,让他吃惊的并不是这个,也不是对方的美貌,而是这个女孩,他不但见过,还搭过讪!

    “王冰,这是你的同事吗?”

    听到她的声音,王冰将轮椅转过来,他还是第一次以正常的面貌见对方,不由得有些惊讶。

    “对,他是肖遥,这是雷大朋,都是我的同事。”

    “你们好,我叫苏微,很高兴认识你们。”

    苏微同两人握了一下手,不过那个名叫肖遥的男子,一直用一种很吃惊的眼神盯着自己,让她不禁多看了一眼。

    “苏小姐是吧,你不记得了,我们曾经遇到过,在南岛。”

    经过对方的提醒,苏微一下子记起来了,不过当时她根本就没有记住对方的样子,现在一想,还真是。

    “我记起来了,你妹妹怎么样,康复了吗?”她有些促狭地提到了那个并不高明的谎言,肖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当时我只是想骗吃骗喝,就编了一个故事,其实我根本没有妹妹。”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是真的,那会是个悲惨的故事。”

    说完,她就将视线转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王冰身上,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特别是人家还舍命救了自己,不过今天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有外人在场,那些话她说不出口。

    “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就想过来看一看,你怎么样,身体还行吗?”

    王冰点点头,对于这个女孩,他有种很复杂的情绪,如今案子还没有结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继续下手,有心提醒一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尴尬被肖遥看在了眼里。

    “我们单位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你们聊。”

    说完,没等对方答话,就拉着雷大朋走向了楼梯口,后者还搞不清楚状况,边走边想起了什么。

    “她不就是照片里那个......”

    “没你的事,保密守则忘了?”

    两人急匆匆地走下楼梯,眼神无意与守在那里的李师傅交汇,对方露出一个明显是警惕的表情,一看那种站姿和手摆放的位置,肖遥心里就清楚,这个人不简单,一定是从军队出来的。

    “你的病房在哪里,我推你过去吧。”当只剩了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苏微反而不知道要同他说什么了。

    在王冰同意之后,她推着那个轮椅,慢慢地朝病房的方向走,一边在脑海里组织语言。

    “一直都想来看看你,就是没能抽出时间,那天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你母亲的事,我都知道了,节哀。”

    王冰顺口答了一句,没想到轮椅突然停了下来,正当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时候,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对不起。”

    王冰一愣,很明显对方说的不是自己的受伤,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没关系?’那可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恨么?又谈不上,毕竟当时她也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同样遭遇了家破人亡。

    “你都知道了?”

    “嗯,自从知道冯叔是你的养父,我就知道了,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到现在我还记得王叔叔还有吴阿姨,他们对我有多好。”

    长到这么大,王冰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同他说起自己的父母,奇怪的是儿时的那种恨意,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对于幼时的记忆,他甚至不如苏微详细,印象中只有一个十分模糊的影子,而不是眼前的这个白领丽人。

    听着耳边那个温柔的声音,王冰的记忆一下子被打开了,无数被他忘掉或是刻意压制的画面,全都出现脑海中,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就像四岁时的自己,惊恐又无助的眼神,曾经是一模一样的。

    斯人已逝。

    不知不觉,轮椅推到了他的病房门口,王冰转过头,拍了拍扶手上的那只手,微笑着对她说:“都过去了,你今后要好好保重自己。”

    “嗯,过些日子,我就要结婚了,这份请柬,请你收下,如果方便的话,一定要来。”苏微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低下头,说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谢谢你,王冰哥哥。”

    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王冰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轻松了许多,就像一块石头突然间被放下来。拿着那份请柬推开门的时候,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他的床边,明亮的眼睛里透着一种似嗔似喜的光线,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得人浑身暖洋洋地。

第三章 搭救

    巴国,从阿拉伯海岸延伸至俾路支高原东部的吉尔吉拉山脉,在地图上只是一道小小的黑影,却恰好位于华夏预计的资源输送线路上。

    山脉北麓的戈拉奇河谷,一架沙漠迷彩涂装、机身上绘着绿色圆圈图案的直升机,正延着河流的方向,低空飞过,这是一架单旋翼带尾桨中型运输直升机,由前苏联的米里设计局研制,型号是米-17,因为整个机腹十分臃肿,被西方人称为‘河马’。

    机上除了两个驾驶员,机厢里坐着五名巴国特种部队的士兵,人人全副武装脸涂迷彩,右侧的舱门口架着一挺14.5mm的转管机枪,瞭望手兼任机枪手倚着舱壁坐着,一条腿在舱外晃荡着,手扶着握把,眼睛在水面和森林里打着转。

    一名巴方的军官将一份高比例军用地图辅在地下,两个身穿便服的华夏男子蹲在他的对面,眉头紧皱地盯着地图上的标识,上面已经被各种红叉划满了,只剩了很小的一块。

    “余,这些地方我们都找遍了,看起来希望不大。”巴方军官的英语有着浓重的口音,说得稍微快一点就听不太明白了。

    “就下面这一块没找了,看看再说吧。”

    很显然,华夏男子的语气也不抱什么希望,有点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他们要找的目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要说活人,就连尸体都没有发现,而寻找的队伍,包括了地面、水上、以及森林中的搜索队,巴方为此出动了超过五千人,不可谓不尽心,正是因为这样,才透着一股不寻常。

    目标身上带着gps以及国产的北斗定位系统,除非全部都失灵了,否则怎么也该有信息发出来,然而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一周之前打出的那通卫星电话,以最后通话位置为中心,足足将面积放大了一千多公里,这几乎是徒步行军一周的极限了,除非他们并没有用走,可是在这种山区,根本没有任何工具可以利用。

    为了能看清楚下面的情况,直升机飞得很低,长达二十多米的旋翼以每分钟一千二百转的转速高速旋转着,产生的气浪将水面掀起层层波纹,眼看就要到达河的尽头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另一个华夏男子拿着一个多用途信号接收器,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那小小的屏幕,上面同样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直升机的通讯系统里传来一阵叽哩咕噜的乌尔都语,带队巴方军官听完,面带遗憾地将它们翻译成英文。

    “地面搜救队对河岸森林的搜查,没有发现目标的踪迹,恐怕我们得回去了。”

    两个华夏人一起抬起头,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失望,在这种复杂地形中进行的搜救,很多时候都做不到面面俱到,问题是巴方的确已经尽力了,除了接受这个结果,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直升机在山脉的边缘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他们将直接飞往伊斯兰堡,从那里转机回国,两个华夏男子最后看了看那片高低起伏的山林,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就在机头完成转头的那一刻,一个清晰的“嘀”声突然响了一下,拿着接收器的男子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点,正在从中心的位置慢慢向边上移动。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快,掉头。”

    一急之下他直接用汉语说了出来,还是另一个男子反应快,马上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巴方军官先是一愣,接着转过头,用乌尔都语朝驾驶员大吼了几声。

    “飞过了,你这个猪,赶快掉头,华夏朋友就在下面。”

    帝都大学的校园内,钟茗刚刚同秦雪初告别,她是来归还上次拿去的那些照片,所有的影像资料都已经进行了数字化处理,坐上自己的那辆越野车,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这并不是原来的那一张,而是数字化之后重新打印出来的,上面的背景就是那一栋还没有拆除的老房子,两个年青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笑容灿烂无比。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相片贴身收好,含笑发动了车子,缓缓地从校园里开出去,刚刚驶上马路,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我是钟茗,现在的位置在帝都大学附近,什么!”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差一点没握住方向盘,撞上前面的一辆出租。

    “他们已经回国了吗?在什么地方,军区总医院,好的,我知道了,这就赶过去。”

    挂掉电话,她从仪表盘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吸附式警_灯,在上面按了一下,然后反手从车窗外把它安到车顶上,马上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随着她双手不停地变幻,巨大的车身灵活地在车流中穿梭,拐上了另一条路,飞快地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等她赶到军区总医院的时候,那里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车辆无一例外都是黑色底字,她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将车子停下,一路小跑着进了综合楼,直接坐电梯到了手术室所在的那一层,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只见手术室外面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军人,其中不乏肩扛金星的将军,而只有她这个少校的级别最低。

    “小钟,这里。”

    听到叫自己,钟茗低着头走过去,局长正和几个人站在一边谈话,其中一个是三局的局长,也是她师傅的直接领导,而另外两个,就是那架巴方直升机上的华夏男子。

    “钟茗少校,老林的徒弟,现在是我的部下,她负责的案子,同这件事有些关系,我想让她也听一听。“

    钟茗不敢怠慢,朝几个人分别敬了一个军礼,正在说话的男子朝她点点头,重新将事情的经过介绍了一下。

    “我们发现他们的位置,在吉尔吉拉山脉末端的一个山洞里,只找到了三个活人,其中一个是巴方的向导,老林身中四枪,其中一枪打穿了肺叶,当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硬是撑到了被救,不过因为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中,现在还在急救中。还有一位同志身负轻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据他说,他们一行是在离着大约三十千米左右的一个山谷遇袭的,对方全都蒙着面,大约有十多人,从作战特点和武器装备推测,应该是某个国际雇佣兵组织,至于他们受什么人的指使,因为没有找到活口,现在还不清楚,我们的人牺牲了八个,他们的遗体正在搜寻中,巴方承诺找到以后会送回国。”

    事情的经过十分惊险,对方的装备非常先进,能够截取他们所携带的定位装置信号,无论是国际上通用的gps还是国内专属的北斗系统,因此,在逃脱了追捕之后,幸存的人都不敢打开信号发生器,好在那一带地形十分复杂,在那个当地向导的带领下,他们躲藏在吉尔吉拉山脉尽头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断绝了同外界的一切联系,直到七天以后,巴方开始了大规模搜索,推测危险过去,才在最后关头打开信号发生器,被头顶上飞过的直升机截获。

    介绍完情况,他们几个都沉默了,这是一次保密级别非常高的境外行动,知情人廖廖无几,敌人要达到那样的结果,不但要知道行动的内容,还要精确地定位他们的位置,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山林中,找到区区十多个人,难度可想而知,巴方出动了近万名军人,以及大量熟悉当地情况的百姓,都没有找到袭击者,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钟茗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个小小的少校来聆听情况介绍,因为她现在从事的,除了对于目标的监控,还有就是查找可能的内奸,这件事会与内奸有关吗?显然上级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

    “消息会不会是从巴方那里泄漏的?”三局的局长似乎不太愿意相信,在自己的队伍内部,会有级别那么高的内奸。

    “有可能,但是不要忘了,巴方是无法截取我们的北斗系统信号的。”

    一个便服男子立刻提出了一个佐证,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卫星定位系统有军用和民用之分,民用级别的系统不存在什么加密,任何人都可以接收和发送,可军用级别的,无论是精度和保密性,都属于机密范畴,敌人就算有破解的能力,也不是短时间可以达到的,除非有人直接向他们提供,这就回到了之前的猜想,这样的猜想是每个人都不愿意去做的,但又不得不面对,否则如何向牺牲的八个同志交待。

    不光是这样,什么样的组织会发动这样的袭击,从他们介绍中,钟茗有一个感觉,袭击者的目地并不是消灭他们,而是有意识地留下活口,甚至于,他们选择的目标恰恰就是我方行动的负责人,这绝不应该是巧合,恰恰说明了他们有非常详细的情报支持,详细到参与行动的每个人的资料。

    迷雾重重,让她感到了一种压力,如果找不到这个泄密者,以他的位置,今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如果自己的目标暴露了呢?突然间,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持续了五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虽然手术的过程还算顺利,由于受创过重,她的师傅依然处于昏迷当中,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来,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于是,在安慰了赶来的家属之后,聚集在手术室门口的人慢慢开始散去。

    本来想要留下来陪着等,可她的师母,那位坚强的军嫂,以她还要工作为名,毅然将她赶了出去,不得已,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了一眼浑身插满管子的师傅,钟茗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答案,为他和牺牲的那些同事报仇。

第四章 称呼

    “咣!”

    随着一个沉闷的声响,位于琼崖市海昌工业园区中心位置的那个仓库,两扇巨大的铁门被关上了,看守仓库的工作人员在电子锁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把传统的铁锁,看着那把一只手都拎着吃力的大铁锁,刘禹只感到一阵滑稽,不过他没打算去阻止,因为里头已经空了。

    不是他不想早一点飞到帝都,陪陪自己的父母和新娘子,谁知道运气这么差,居然碰上了千年不遇的持续雾霾天气呢?说到这个千年,他还真回想了一下,那会儿名为‘燕京’的帝都还在辽人的治下,塞外连沙漠化的迹象都看不到,全都是一望无际、草高过顶的绿色大地吧。

    至少就这一点来说,古人也不完全吃亏,要不怎么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呢?不过感叹归感叹,这会儿他自己就已经累成狗了,没日没夜的搬运加上统筹规划,从身体到脑子全都是一塌糊涂,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洗个热水澡再睡上一觉,最好还能抱住点什么,生活就算是完美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总有那么一个人不合时宜地打断某人的美梦,陈述一脸的促狭,肯定在脑补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刘禹伸手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疲累尽显无疑。

    “没什么事吧,没事我去睡会儿,天塌下来也别叫我。”他刚一迈动脚,就被陈述一把给抓住了。

    “我说,哥们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让人看了多不好。”

    陈述横了他一眼:“老娘就看上你了怎么着吧,要不和小石头商量商量,一三五二四六怎么样?”说罢,还勾勾小指,抛了个自以为**的媚眼,不过在刘禹看来,和白眼差不多,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上来了。

    “就你那点胆量,敢玩婚外恋么?”看到刘禹拔脚欲逃的模样,陈述得意得‘咯咯’直笑,追上去给了他一脚:“跑你个头啊,帝都那边天气好转,机场已经放开了通行。”

    刘禹一愣,这下不用睡觉了,果然陈述已经帮他订好了最近的一个航班,离着起飞不过两个多个小时,最多也就洗个澡吃个饭,奇怪的是,机票只有一张。

    “那你还跟这儿做什么,一块儿走吧。”在他想来,这女人多半是不愿意提早回去,免得看到胖子又糟心。

    谁知道陈述还真有事:“你这一回采购了那么多建材,不得把帐做平了啊,说吧,是让非洲那边开个证明过来,还是怎么的?”

    不得不说,她的考虑还是有道理的,这一次的数量着实有点大,打的虽然是建设海外的旗号,可是那种谎言太容易戳穿,人家也不可能为此背书,刘禹的视线在园区的四周转了转,想出了一个主意。

    “要不在这里开几个基建项目,把预算做大点,工期拖着就行了,等以后再用资金紧张的明义,想办法让它给黄了,你觉得怎么样?”

    做假帐?陈述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里听到这种建议,想了想摇摇头:“不好,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不如就真的上几个项目,咱们圈的地有点多,可以考虑上一个商业地产,我去找人商量一下,争取修改一下土地用途,资金嘛找银行贷款,就用土地和项目做抵押,应该问题不大,还有一条通往港口的直通公路,这个一早就应该修了,我们提出来,让政府出一部分资金,把握就会更大一些。”

    说实话,这些东西刘禹还真不怎么懂,他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但是对陈述的了解,应该是会是妥善的办法,按照她法子,等到项目一开,再把那些建材一点点地摊进去,虽然同样也是做假帐,风险肯定要小得多。

    “你拿主意吧,我负责签字就行,别太拼了,过了年再做也来得及,忙了这么久,让员工们都提早放个假,工资双倍再包个红包,帐面上的钱不够的话,我让总部划过来。”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尽早拿出计划书,你就先走吧,结婚一大堆子事呢,别让小石头一个人在那儿忙。”

    女人朝他摆摆手,风风火火地走了,刘禹知道劝不动她,只能听之任之,至少有一句话她没说错,结婚不是一个人的事,他是得早一点过去。

    帝都的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只是笼罩大地的那层浓雾消散了,看惯了蓝天白云的刘禹突然有些不适应,将家安在这样一个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他没有提前打电话给苏微,还和陈述打了招呼,这么做并不是想玩什么惊喜,而是不想她来回这么跑,坐着出租车来到公司的大楼下,捧着从机场买来的一束鲜花,在公司同事们或是诧异、或是羡慕的眼神中,朝坐在外间的总经理秘书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声张。

    “进来。”听到敲门声,正在处理文件的苏微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

    “您好,有人为您预计了鲜花,请签收一下。”

    “什么鲜花?我没订过,你叫他退回去。”苏微想也没想就朝秘书吩咐道。

    “送都送来了,您别为难我们这些快递行吗?”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扎成一捧的玫瑰后头,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禹子!”

    苏微扔下笔,飞快地从桌子后头站起来,“蹬蹬”地跑到他的面前,满眼都是惊喜,刘禹把花塞到她的手里,连人带花一把给抱起来,还没等完成下一步动作,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掌声。

    两人毫无所觉得对望着,慢慢地越靠越近,还是她的秘书知机,悄悄地退出去把门给关上了。一个长长的热吻过后,苏微白净的脸上飞起了两片红霞,看上去比她手里的那束玫瑰还要娇艳。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不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满意吗?”

    苏微使劲地笑着点点头,主动靠上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从晋陵分开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对她来说就好像过了很久,那份牵挂在这一刻全都得到了释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只是她一眼就看出了,刘禹眼里的那份疲累,心里的这份高兴马上变成了心疼,两人相拥着来到沙发前面,她把花插在一个瓶子里,然后帮他倒了一杯热水,挨着他的身体坐下。

    “媳妇儿,我得给你提个意见,能不能别叫我禹子了,听着像我妈一样,叫禹哥吧,这样顺耳。”刘禹捧着那杯热水在手转来转去,看着身边的女孩,犹犹豫豫地说道。

    称呼这种小事,苏微本来想直接应下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对呀,你大我那么多,不如叫你禹叔吧,禹叔叔好不好?”

    “那哪行,都喊出代沟了,咱是那猥琐的人吗?”刘禹连连摇头:“你喊我‘禹哥哥’,我叫你‘小微妹妹’,是不是很带感?”

    “哪有这么喊的,被人听到了不得笑死。”苏微笑得躲进了他的手臂里,脸上红成了一片。

    “那就别给人听到啊,咱们悄悄地喊。”刘禹靠在沙发上,闻着那股泌人心脾的香气,毫无顾忌地胡说八道。

    笑了好一会儿,苏微才从他的身边钻出来,倚着他的肩膀,享受着分外轻松的一刻,暂时忘记了那些生活和工作上的烦恼。

    “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喊你老公吧,这样正式一点。”

    本以为只是一个约定成俗的称呼,没想到刘禹一下子炸了:“千万别,喊什么也别喊这个,我听着硌应。”

    “为什么?”苏微仰起头,一脸的好奇。

    “在那边,这是称呼人家......宦官的?”

    “什么?”刘禹说得很小声,她一时没听清楚。

    “哎呀,就是太监。”

    苏微先是一愣,紧接着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刘禹看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作了一块儿,关于称呼这个话题,到最后也没能统一,不过这个时候,谁又会在乎呢。

    “禹子,你那天突然拉我去登记,是不是因为小尘?”这个问题在苏微的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一个答案。

    刘禹听她问起这个,陡然一惊:“小尘的病是不是又发作了?”

    “嗯,医生说如果再不尽快找到脏源,可能拖不了多久了。”

    “别着急,我有一个同学在美国,当年是一个寝室的,已经请他在那边联系医院了,等安排好了就过去,小尘答应过我,一定会配合治疗。”

    这么一说,苏微全都明白了,不过什么她也没说,不管对方出自何种原因,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起,无论如何,将一切交给他,自己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心里有了答案,话题也变得轻松起来,过了一会儿,苏微听到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鼾声,扭头一看,刘禹的头靠在沙发背上,眼睛已经闭了起来,鼻子里发出的呼吸平稳而有力,可是眉头却皱成了一团。

    他太累了,苏微凝视着那张脸,手指轻柔地抚过皮肤,感受着他的气息,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楚。

    “禹哥。”

    也许,在他的心里,一直就盼着有人会这么喊吧,苏微低下头,让两个身体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第五章 友人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当然这样的秘密并不是原则性的,就像除了已经逝去的生母之外,苏微不喜欢人家叫她小微。刘禹为什么不喜欢被叫做‘‘禹子’’,她相信也有着某种特殊性,结果问了陈述,后者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一个可能的猜测。

    “我想也许他只是不想你这么叫他,因为林玲叫了六年,他多半希望你能有一个专属的称呼吧。”

    这会不会就是标准答案,苏微不知道,也不想再去向他探究,毕竟那是一段不那么令人愉快的记忆,而且同她无关,当然,也许只是爱人之间的一个话题,根本就没有任何内情。

    刘禹的回归让她原本波澜不惊的日子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影响最大的就是工作,现在她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同他在一起,做起事来自然没有之前那么专一,迟到、旷工就成了家常便饭,不过做为公司的老板娘,谁会去追究这种事呢?至少两个老总心情好,大伙干起活来也就轻松愉快不是。

    这是没办法的事,眼见离着婚期也就十来天了,他们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准备,新房装修完了还在做保养,里面的家具、装饰、布置已经在做设计和采购,好在具体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做,只要把握一个大致的方向就可以了,至于婚礼则交给了帝都一家著名的婚庆策划公司,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到时候只需要按时出现就行,做为新娘的苏微,现在每天还要抽出时间去做美容,以便让自己到时会有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剩下的时间,就被这俩货全都浪费在了约会、逛街、吃饭、看电影之类的无聊内容当中,用刘禹的话来说,他是想在新婚之前,将两人的恋爱过程补上,让他们的婚姻生活有一个完美的开端。

    虽然解释上很牵强,可苏微才不在乎,同他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两人静静地呆着,也是好的,那就是她理解的恋爱,与时间、地点、金钱什么的都没有关系。

    一切都简单得令人发指,两个穷了几十年的人,还没有从习惯性的消费当中转变过来,依然象大多数普通人那样,吃着便宜的食品、逛着减价的商店、拿着爆米花团购电影票,就连司机都给放了假,这样的时候,她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

    刘禹同样心满意足,当**匹配不起身家的时候,他没打算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富人,然后争取打入某个上层社会的交际圈,拓展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因为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达成的,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而他却没有一个稳定的时间线。

    既然鱼和熊掌倒底无法兼得,也许这辈子就只能顾一头了,无限风光的异时空,已经给了他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至于这一边,能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就够了。

    两人相伴从新房所在的小区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刘禹牵着她的手,在人行道上随便地走着,等到饿的时候就停下来找个地方,累了就打个车回家,苏微一边走一边与他分享新房的资料,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免得等到入住了才发现不合适。

    “......屋子的几处设计都根据我们的要求做了修改,之前我看过了,效果还不错,卫生室浴室的防滑、楼梯的扶手、地砖都重新进行了更换,等爸妈过来,我想让他们住最大的那个卧室,朝向好、光线充足、空间也大,平时没事了,阳台还能种种花什么的。”

    “你之前不是说把那里打通了,做一个露台出来,到时候咱们还可以躺着看星星吗?”刘禹听她的意思,好像改变了主意。

    “帝都空气不好,房间小了的话,对老人的身体不利,还是让他们住吧,咱们那间也挺大的,你看的时候不是说还行吗?”

    那一间?刘禹感觉都没什么印象了,他是一个野地里都睡得着的人,根本就没想过去挑剔什么,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因为以前讨论过而已,对于妻子的意见,‘还行’就是随口而出的,他能说不行吗?

    “是不错,就是我觉得吧,床可能放不下。”

    苏微一本正经地考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开玩笑,没等她想出怎么反应,刘禹放开手,一把将她的腰搂住,对于妻子的这点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父母留下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能帮他尽尽孝,想得再远一点,如果有了孩子,也可以慰籍一下老人的心。

    “我想再过几天,等到房子保养得差不多了,就把爸妈接来,你说好不好?”

    刘禹点点头,其实他们用的建材都是质量很好的,基本上不会产生环境污染,这些天经过检测,各种指标也都在一个合理范围之内,要说入住,肯定问题不大,最主要的是,趁着天气不错,飞机还能飞,如果等临近婚期了,又来一场千年不遇,那才真是抓了瞎,他可不想,让父母去坐五、六个小时的动车。

    当然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那就是春节就要到了。

    现在的帝都街头,已经到处都是过年的宣传字样,大红色喜庆的华夏结、绘着送福童子的剪纸贴画、琳琅满目的年货,让整个城市都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这是传承千年的传统,经过了岁月的沧桑,面目可能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核心依然存在,那就是团圆这个主题。几千年的宗族社会,就是这么一年一年地维持下来,才最终让家庭的概念扎根在了每一个华夏儿女的心中。

    在传统日渐消失的今天,这已经是为数不多的东西了,刘禹的感慨没有持续多久,苏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良子。”她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来电,心里有些不安,胖子上一回的报告,揭示了敌人有着严密的组织,让她担心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还是刘禹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在那上面划拉了一下,胖子的声音非但不显得焦急,反而有一种兴奋。

    “苏微,老巴的飞机到了,他打电话到公司,结果没人接,只好来找我,你看是不是安排一下。”

    隔了好一会儿,刘禹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巴克斯,一早就说了会来帝都,没想到还真得来了,这人帮了他很大的忙,当然得好好招待一下了。

    “胖子,你是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刘禹猜出了他的行踪,立马就有了决定:“你就代表公司接他一下,车子够大吧,把人拉到xx酒店,我和苏微先订包厢,快到的时候通知我们一下。”

    这样的安排当然合适,等胖子那边挂断电话,他们也结束了压马路,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朝着酒店的方向驶过去。

    “跟上那辆车。”李师傅从一个角落里闪出来,拦下后面的一辆车,跟了上去。

    很快,就在他们帮巴克斯一行人订好了酒店之后,胖子的车也到了大堂门口,从车后座上下来的黑人身高体壮,他先是拿眼四下撇了撇,然后才弯下腰,搭着手将里面的人护出来,就在刘禹诧异的眼神中,一个身穿大翻毛皮衣,敞开了胸膛,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链子,戴着一付硕大的墨镜,梳着莫西干头,手指夹着一根雪茄的黑人男子,就这么施施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不认识我了?”如果不是对方摘下了墨镜,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这个形象粗俗的暴发户,同大半年前的那个帝都留学生划上等号。

    “巴克斯,你可想死我了。”刘禹热情地上前,同他抱在了一起,对方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他差点睁不开眼。

    “美丽的新娘子,来抱抱。”

    放开刘禹,巴克斯一眼就瞧到了一脸笑意的苏微身上,不过还没等靠近,就发现了不对,他扭头一看,从车子里另一边下来的保镖正打算上前,同之前那一个一块儿拦住了刘禹,赶紧骂了一句。

    “让开,我是你们的老板,他是我的老板,ok?”

    苏微笑容不改地上前伸出手,和他碰了一下:“老巴,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看着退过去同刘禹站在一起,傍着他的胳膊做小鸟依人状的新娘,巴克斯夸张地做出了一个哀嚎的动作,惹得众人一阵大笑,胖子上前将他揽住,而那两个保镖,则被同车的几个保安给招呼住了,一群人嬉笑着走入大堂,如果不是看到了老外,酒店的值班经理都以为黑社会来了。

    只有他们四个人进了包厢,保镖全都坐在大厅里,看对方这身行头,刘禹原本以为他会喜欢红酒,没想到巴克斯一脸嫌弃地直接要了二锅头,一口下了肚,满意地点点头:“还是这个味。”

    几个人宛如好友重逢一般地推杯换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刘禹总感觉他这一趟,不会只是为了参加自己的婚礼这么简单,两国隔得实在是太远了,要么跨越大西洋,要么就是横穿整个非洲大陆外带亚洲大陆。。

    于是,他一边同对方调笑,一边控制着自己的酒量,看看最后倒底是个什么鬼?

第六章 礼物

    “非洲人?”

    收到报告,钟茗一愣,她当然知道目标公司的经营范围,就是以该国家为主,对于那个说英语,又地处大西洋沿岸的国家,她所知不多,仅有的一些印象,还是由于接触了这个案子。

    听描述,为首的那个黑人好像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通过调查才知道,对方曾经是一名帝都的留学生,去年才刚刚毕业,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财富,看来他们所经营的贸易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地不起眼。

    说起来,华夏在非洲大陆的布局,多数围绕着阿拉伯海和太平洋沿岸,从路程上要近得多,同时正好利用了资源输入的海上运输线,经过长期以来的不懈努力,使得华夏在那些国家的影响力不断加固,而另一边则不然。

    那个国家盛产金、银等贵重金属,同时还有钻石、宝石、红木、紫檀等丰富的资源,却是全球最为贫困的地区之一,多年来的内战使得国内的民生凋零、设施废驰、民不寥生,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目标会选择这么一个合作伙伴。

    “查一下,这个国家最近是不是对我国有访问的意图?”听到她的吩咐,几个工作人员赶紧进行了查证,消息很快就反馈回来。

    “他们有一个代表团要前来我国访问。”

    “什么时候?”

    “如果航班没有误点,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到了。”工作人员翻了翻资料,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意思就是,与目标会面的这个黑人,就是搭同一班飞机来的?钟茗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这个代表团是什么性质的?”

    “多数团员都出自军方,领队就是他们的国防部长。”

    原来如此,钟茗点点头,紧接着从另一方面查到的消息更让她确信了,对方的这一次会面,目地可能不那么单纯,该国政府军在同反叛的部落武装之间的冲突当中,接连受到了挫折,一些重要的补给地区,落入了对方之手。

    结果如何还要等外事部门的通知,至少今天肯定是不行的,钟茗感觉最近是不是有些流年不利,接二连三地出事,师父到现在也没有醒来,让她的心七上八下地,就更不希望目标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了。

    “不,你就保持原状,千万不要上去,这样的话,一旦被发现,他们也只会以为你是为了保护。”

    虽然她相信对方的实力,但是目标公司的那个保安部里,招入了大量退伍军人,其中不乏一些佼佼者,万一不小心被察觉到,就有违她当初的设想了,这样做不值得。

    帝都xx酒店的包房内,刘禹他们还在兴高采烈地喝着酒,让他有些奇怪的是,眼看着巴克斯那张黑得发亮的脸都快变成紫色了,后者依然没有把话题扯偏,全都是围绕着公司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特别是胖子那事。

    “......郭,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是被人......陷害的。”

    “巴克斯,你醉了。”刘禹看了一下时间,估计今天也就只能算接风洗尘,他跟胖子使了个眼色,两人把已经喝得有些大舌头的巴克斯架起来,在他不住的嚷嚷声中,推开了房门。

    “等我一会儿,送他房间,我们就下来。”苏微点点头,目送他们走出去。

    别看巴克斯人不高,劲儿却有点大,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进了事先预订好的房间,前者马上就憋不住了,一看他要吐出来,两人赶紧将他扶到卫生间,门太小,三个人挤不进去,胖子便留在了外面。

    刘禹无奈地看着巴克斯“哇哇”地在那吐了一会儿,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在扶住他的刘禹耳边说了一句:“刘,我有点事需要你的帮助。”

    当刘禹瞧着他的眼睛时,发现对方已经恢复了神智,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装出来的,但是看马桶里那些秽_物,又确实是真的,巴克斯说完后朝他眨眨眼睛,两人又这么搀扶着出了卫生间。

    “刘,我......们再......来一轮,别......走。”

    被他紧紧扯住的刘禹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后者,朝胖子说道:“我先搞定他,你和苏微在包厢里等等。”

    等到胖子走出去把门关上,巴克斯就放开了他,看了看这个房间,朝他一招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屋外的阳台上,从这里看下去,帝都的夜景一览无余,就刘禹都感到了那份美丽,他也好久没有这么单纯地欣赏过了。

    “真漂亮,不是吗?可是,刘,你知道我的国家,到了夜晚是个什么样子吗?”巴克斯的神色有些黯然,语调变得十分低沉。

    “那些该死的家伙,他们根本不管人民的死活,一心只想主导权利,无论是哪一方,都让我厌恶,因为他们的贪婪,让我的部族,那些无辜的、善良的人们,就这么被卷入了战火。”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愤怒的表情,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转过头看着刘禹:“刘,你们生活在这里的人,是无法想像战争的场面的,死亡、毁灭、家庭被拆散、人性被扭曲,女人抱着他们的孩子无助地哭泣,男人拿着枪等着杀人或是被杀,你能想像吗?”

    当然能了!刘禹对他说的这些感同身受,甚至于还有更加惨烈的回忆,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同情地拍拍对方的手,这个时候,人是需要倾吐的,这些话也许憋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在两人认识之前,巴克斯和他所在的部落还没有被战火波及到,华夏国内的留学生涯,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大的依赖感,如果不是因为刘禹的盅惑,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这个城市里,享受着四十年的和平发展所带来的成果。

    然而自从那一次会面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两国之间巨大的差异,让他产生深深的失落感,哪怕赚到了令人羡慕的财富,都不足以填补这些失落,因为他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心中还有着一股沸腾的热血。

    “巴克斯,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一开始,刘禹以为是金钱,他现在也只有这个,可是对方一开口,就否定了他的猜想。

    “这一回,我是与国内的代表团一起来的,他们想要说服华夏,为政府提供包括武器在内的军事援助,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华夏一早就在联合国的制裁文件上签了字,不会介入我国的内战。”

    “所以你就想......”刘禹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多半是想借着贸易渠道同军方搭上线,看看能不能私下里运作,可他哪有这方面的路子?

    “现在还不好说,明天他们会与你们的政府会谈,结果如何,不光是我,国内的那些人也都不抱希望,他们一直都在寻求其他的渠道,为此出卖了不少资源,你知道我的国家有多穷,战争又将仅有的那点经济给摧毁了,刘,这就是我们来到华夏的原因。”

    刘禹这一下子彻底明白了,由于联合国的制裁,他们只能靠着走私来维持战争,而那些反对份子却有某些国家的撑腰,因此才会造成目前的局势,华夏在那里几乎没有利益,表面上也不可能去介入别国的纷争,巴克斯需要的不只是武器,实际上,更重要的是某种不便公开的承诺。

    帮助他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除了进一步加强双方的关系,还能为他在国内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问题在于,他几乎没有这方面的关系,都不知道从何着手。巴克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塞到他的怀里,刘禹诧异地打开一看,一颗闪着亮光、表面凹凸不平的小石头,静静地躺在黑色的天鹅绒垫面上。

    “这我不能收,巴克斯。”虽然他对于珠宝没有什么研究,但这个国家出产什么还是一清二楚的。

    “这是我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拿去研磨一下,做对戒指或是挂坠都行,它会让你的新娘子更加美丽。”巴克斯将他的手推回去,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的国家盛产这个东西,在全世界,它都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可是你知道吗?就是它的存在才导致了战争,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也好过人们自相残杀。”

    这份好意无法拒绝,刘禹沉默地将盒子收了起来,现在他给不出什么承诺,对此,巴克斯同样心知肚明,不管成不成,总得尝试过才能知道,国内派出来的,也不只有他这么一条线。

    从酒店离开,他和苏微坐上了胖子的车,后者带来的保安还留在那里,整个车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刘禹把事情讲了出来,对于这种涉及到了国家层面的事,谁都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战争这种事离他们太远了。

    “胖子,现在那里的局势不太稳定,如果你觉得过去的话有危险,可以再考虑考虑。”

    胖子‘‘嗯’’了一声,发动了车子,苏微拿着那个盒子,呆呆地看着里面的东西,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女人看到漂亮珠宝的那种兴奋,而是在想巴克斯说的那些话。

    在美丽的背后,是血腥而残忍的战争!

第七章 新闻

    在华夏,新闻联播是政府最直观、也最权威的信息发布平台,据说官场上的人如果连它都看不懂,就说明他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刘禹记得老爸最爱看的就是它,那时候不明白,直到经历了异时空的那些事,才多少明白了一些。

    苏微是一点都不明白,但是看到他这么认真,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事,于是放低了声音,以免会打扰到他的思路。

    “别担心,你姐夫已经在联系美国的医院了,你的资料也都发给了他们,只要配型合适,马上就能做手术,他们一定能给你装上一颗健健康康的心脏,到那时,就再也不用躺在床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一个削好的梨切开,弄成一片片地,端给病床上的苏尘,后者笑着接过来,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却没有往嘴里送。

    “姐,梨子都是整吃,哪有你这么切的。”

    本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苏微一听脸色都变了,一把抢过盘子,将切好的片片全都倒进了垃圾桶,动作之快,让他不禁嘟囔道:“我就是随口说说,这多浪费。”

    “没事,姐再给你削一个。”

    苏微说干就干,没过多久,一个完整的梨子又在她的手上成了形,这一回苏尘学乖了,拿着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什么话也没说。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苏微一脸的担心,不停地用手去摸摸他的额头。

    “姐夫,你也不管管。”苏尘被她弄得没办法,只好去求助刘禹,正盯着电视画面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头一看妻子的表情,就明白了。

    这是关心则乱,现在对于苏尘来说,最受不了的,应该就是别人一天到晚地将他看成病人,时刻提醒他命不久矣,哪怕是自己的亲人,而苏微恰恰就在犯这种错误,他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握住。

    “过来陪我看电视,让小尘休息会儿。”

    苏微被他拉到了自己边上坐下,得到自由的苏尘暗地里做了一个鬼脸,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说也奇怪,还没有转过头去的刘禹一眼就认出,那本书并不是什么小说,而是高中三年级的物理课本。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在妻子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让苏微沉下心来,同他一起注视着电视上的画面,现在是国内新闻,她也想知道刘禹倒底在关心什么,一直到占多数时间的国内新闻结束,都没有什么表示。

    “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总_书记今天在钓鱼台国宾馆会见了来访的x国总统某某某,双方就当前的国际形势深入交换了看法,总_书记表示,对于x国政府坚持一个华夏的立场表示赞赏,认为双方应该进一步加强经贸合作,华夏愿意为双方的友谊共同努力力,以便构建更加美好的未来。”

    “据路边社报道,中东地区某国持续了数月之久的泛绿冲突有了进一步恶化的趋势,昨天傍晚时分发生的自杀式炸弹袭击,造成了十多名平民的伤亡,目前还没有哪个组织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

    ......

    国际新闻的时间不算长,苏微注意到他的表情很认真,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不过,一直到整个新闻联播结束,都没有听到任何表示,也不知道找没找到。

    “他们的要求多半被我国政府拒绝了。”

    刘禹没打算瞒着她,轻声告诉了苏微自己所得出的结论,后者回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依据所在,整个新闻根本就没有提到这支代表团,否则以对方的级别,至少也会有个礼节上的通报,比如说双方的军事交流什么的,因为对方这一次来的人有点多,想要瞒住外界,是根本不可能的。

    对方国家也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用醒目的数量来告诉外界他们的到来,从而引起别人的猜测,只要稍微了解一点内情的人,都会明白他们的目的,现在的结果很显然,他们失算了,华夏并没有轻易地做出什么决定,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双方的贸易量并不算大,在整个华夏对外贸易的比重更是微乎其微,虽然国家一向秉承的是国家无大小,一视同仁的态度,但是涉及到了别国的内政,至少也会谨慎地决定,可在东方的思维里,这便是委婉地拒绝了。

    刘禹经过了异时空的熏陶,至少在这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怎么办?不说他欠着巴克斯一个人情,这条路子是好不容易趟出来的,要是失去了太可惜。

    “你觉得武器出口方面的事儿,咱们公司有没有可能参与进去?”苏微听了这话,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眼。

    “咱们是私营企业,哪有可能参与到武器交易中去,你的意思是去打听一下政府的态度?”

    不过她也不傻,一想就明白了,刘禹并不是想要卖枪炮,而是看看能不能为巴克斯搭上一条线,至于成不成,那就看国家的意思了。

    “这方面我可以想想办法,不过人家愿不愿意来,就不一定了。”

    苏微当了几个月的总经理,大致掌握了公司原本就打通的一些关系,在华夏这种人情社会里,有一个说法: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通过不过超七层,就能达到认识的目地,她相信,在自己掌握的这些人里头,总能有摸到门道的那种。

    刘禹当然明白这种状况,联系上和请到是两码事,人家如果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肯定也能猜出会是什么事,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上面说了算,躲还来不及,哪会主动往上靠。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些好不容易才联系上的与军工单位搭边的人,不是避而不谈就是找借口推托,为此苏微发动公司业务部门的所有骨干,同时给了他们尽量大的极限,从经费上给予最大的支持,包括请客吃饭什么的。

    只不过,他们的举动虽然没什么成绩,却成功地引起了某些部门的关注,当这些材料被摆到了老徐的桌子上时,他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因为他们联系的这些人全都是与军工单位有着某种联系,或是直接任职于其中的行政人员,至于这些个单位的性质,他都不用去调查,也知道哪些有着国家严格保密的项目,问题在于,有这么明目张胆,大规模公开刺探情报......的人吗?他实在是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既然不是,那就肯定有隐情了,这些天从公安_部门转过来的各种资料看得他脑袋直发涨,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家不起眼的小公司,搞的竟然是转口贸易、居然干得还挺欢实。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糊弄别的部门还行,一拿到他们的眼里,就全是窟隆了,无论是金陵城里的响动、南岛的投资、还是最近发生的车祸事件,无一例外背后都指向了同一个国家,而这个国家的代表团昨天才乘飞机抵京,就连安保工作,都有他们部门的一份。

    “只是请客吃饭?有没有说是谁请,都有哪些陪客?”

    “这倒是没有,不过从他们的态度来看,似乎不想出面,怕惹上什么麻烦,不过摊子铺得太大,我们的人手有些不足。”下属的话让他想了想,一下子就明白了。

    要说最难缠的用户,就要属非洲来的了,不光没什么钱,脾气还古怪,打着外事的旗号,又不能得罪,明知道筵无好筵,那还不是躲得远远的啊。

    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当然是对方这么做的用意,背后会是什么样的内情?对于一个安全人员来说,政治上的考量都是其次的,他只负责判断危险程度。

    “既然人手不够,次要的案子就先停一停,先派出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为了摸出底,所有的信息都要亲自去核查一遍才行,老徐不想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别的部门身上,人家也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无条件配合你的义务。

    关键在于,案子还没有定性,那就意味着一切都只能在底下进行,无论如何,那些明面上的不寻常就已经足够引起他们大动干戈了,其中牵涉进去的人和事情,还有二十多岁年的那个变故,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织得人喘不过气来。

    帝都市区某科研单位的宿舍楼里,打开门发现是大儿子回来了,郭母顿时心花怒放,前些日子经历的那些事,让一个善良的母亲无所适从,一边要牵挂着被羁押的老大,一边还得照顾老伴和小的,连悲伤的功夫都没有。

    “妈,爸在家吗?”

    “嗯,书房里练字呢,心里好像不痛快,你可别招他。”看着儿子点点头走过去,她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很想问一句小两口倒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都要过年了,儿媳妇都没回来?

    推开书房的门,郭跃进看上去并不像老妈说得,一脸平静地在那里挥毫,胖子走过去一看,上面写的是“天作之合”四个大字,同样的字还不只一张,全都铺满了桌子。

    “回来了?正好看看,哪一张写得好点?”此时的郭跃进不只没有不痛快,脸上还有些笑意,胖子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指着其中一张开了口。

    “这张好像工整点。”没办法,他哪里懂书法这种东西,只能看看顺不顺眼而已,

    “这张?”郭跃进左看看右看看,还真如儿子所说的,的确是整齐划一,虽然差点意思,但是面子上应该过得去了。

    “就这张吧。”他拿起一个印鉴,蘸着鲜红的印泥在上头盖了一下,然后再提起笔,将自己的落款题上去,还加了一行小字“敬祝刘禹苏微夫妻新婚快乐、阖家幸福”的字样。

    原来是贺礼,难怪写了又写,挑了又挑,胖子了解老爸的想法,出了这么大的事,最后还是人家给搭救的,他们家又不是什么富户,拿不出什么珍贵的礼物酬谢,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一下。

    “说吧,你难得回来一趟,肯定有什么事。”放下那个条幅,郭跃进的眼睛在他身上撇了撇,就知道有事。

    “还是您老火眼金晴,不过是一件小事,这张请柬,能不能麻烦你去送一下,我想魏叔叔应该不会拒绝你的面子吧。”

    郭跃进接过来一看,正是刘禹他们的结婚请柬,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请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联想到之前的那趟红星厂之行,他倒是想到了什么。

第八章 除夕

    随着春节的临近,华夏国内出现了一个从七、八年代改革开放以来就形成的社会现象,国内所有的交通工具,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到水里游的,全都挤满了人,各种返乡的票据要提前几个月预订,就这样也是一票难求,为此还发明了一个专用的名词来描述它......春运。

    在这个期间,做为华夏的首都,进京的机票更是紧张无比,如果不是苏微在晋陵的时候就已经订好,最后说不定只能去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挤动车,饶是如此,从机场一路把人给接回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说起来,刘禹他们的这个婚礼,办得还是仓猝了点,两人领证的时候,已经是公历年的最后一天,从那会到春节,只有一个来月的功夫,而他们当时连房子都没买,等到房子弄好各项事务一一落实,又到了旧历年的年尾,眼见着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他们才刚刚搬入新居。

    “禹子,这是你们买的房子?”

    刘母走进新房子,心里直范嘀咕,当时苏微和他们说的时候,老两口还以为就是一普通的几居室,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

    他们的新房位于市区的一个高档住宅内,无论是容积率还是绿化都做得比较好,当然价格也是不菲,苏微的选的房子是20楼的一个跃层大复式,一梯只有一户,面积足有三百七十多平,二楼包括了主卧、次卧、儿童房和书房,一楼除了厨房、客房、保姆房,上下各有一个公用卫生间,两个大卧室还有单独的卫生间,其余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层高七米多的客厅,难怪会让刘母惊叹不已。

    里面的装饰和家具在前一天已经完成了,到处都散发着一股新鲜的味道,苏微领着刘母拾级而上,去参观楼上的各个房间,刘父则默默无语地仰起头,看着大厅当中那盏仿古式的水晶吊灯,面上有着复杂的表情。

    “小禹,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钱都是正当得来了吗?”

    刘禹当然知道老爸为什么这么问,像这样的房子,又处于市区比较好的地段,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要稍微懂得国内的形势,知道帝都的大致房价,也明白那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父母会有所怀疑,这一天从刘禹开始穿越起,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间掩人耳目的公司,其实也是为他们准备的。

    “爸,您放心,我绝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

    这是一个很新闻联播式的答案,刘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听不出是同意,还是别的什么,但至少知道暂时不会再有麻烦了。

    显然,对于儿子的信任程度,刘母要远在其父之上,他们上一次过来就去过刘禹的公司,看上去还是很有规模的,既然有间这么大的公司,买个房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听说过,老板会嫌房价高的?

    父母的到来替他们分担了不少的事情,更是让这个新房子有了不少的人气,马上就要到来的过年、接踵而至的婚礼,让没有一点经验的小俩口,总算用不着想起一出是一出了。

    刘家一共只有三个人,而苏家更是少,合在一块儿都赶不上人家热闹,虽说传统是结婚之前不见面,但他们俩证都扯了,实际上已经是一家人了,形式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有鉴于此,这个特殊的除夕夜就被放在了帝都xx医院的病房里,原本就是四人间的病房因为别的病人都出院了,显得十分空,正好被他们利用起来,在那些护士的帮助下,里面挂满了彩带、帖上了窗花,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医院之所以会这么大方,是由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乖巧的男孩就算找到了可用的心脏,也要出国了,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们都有些舍不得。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全市除了医院和警察局,都已经进入了节日的气氛当中,公司只上了不到两小时的班就放了假,对于华夏人来说,这才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俗称‘年关’。

    等苏微赶到医院的时候,刘禹他们早已经到了,上去之间,她还特意嘱咐了李师傅,直接开公司的车子回家去,等到婚礼的那一天,再带家人过来。

    对于苏尘来说,这可能是他所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以前的这个时候,只有母亲和姐姐在这里陪他,因为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更不可能像今天一样,病房的中间摆着一个长长的桌子,所有的菜什么的都放在上面,中间还有一个插电的火锅,红白两种汤底烧得滚开。

    “阿姨做的菜偏南方,小尘你尝一下,看看味道习不习惯。”

    刘母很喜欢这种热闹,更喜欢这个坚强的男孩,在他身上,似乎又看到了几分小儿子的影子,哪怕病痛折磨,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显得那样青春和阳光。

    她同苏母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相处很是融洽,可没想到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已经天人永隔,看着坐在一起的那对姐弟,更觉得酸楚,心里那根许久未动过的慈母之弦,又开始跃跃欲试了。

    “今天啊,是个特殊的日子,不光是因为过年,小禹和小微结婚了,我们就成了一家人,我和你爸都非常高兴,小尘不能喝酒,咱们娘仨喝饮料,来,都举起杯子,这一杯酒,敬你们的母亲,我那苦命的老妹妹。”

    姐弟俩都有些吃惊,她们没想到刘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直到对面的刘禹投射过来温暖的眼神,才和他们一起用杯子对天敬了一下,再一起饮了一口。

    接着,刘母端起杯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望向媳妇,两人赶紧站起来。

    “男儿成家方长大,如今你们有了事业,又有了家庭,只要以后好好过日子,我和你爸就心满意足了,这一杯,是祝你们家庭和穆、事业有成。”两人相视一眼,都是一饮而尽。

    这一夜,刘禹听了许多,也喝了许多,对于父母的期望,他似乎一直就没有在意过,大学的四年,留京之后闯荡的那么多年,一心想得就是逃离母亲的唠叨,也只有这一天躲不开了,才会勉强听一听。

    华夏处在一个变革的年代,现代化的进程打破了原先的社会结构,由家族变成了一个个的小家庭,八十年代_开始的计生政策,又进一步强化了这种理念,然而几千年文件的积淀,毕竟不是轻易可以舍弃的,这才造成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春运现象,数亿人次的迁移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

    因为那是一个大家庭,一年之中唯一聚集在一块儿的日子。

    团年饭后就是另一个传统......春晚,在没有春晚的年代里,刘禹还不曾有过异时空的经历,想像不出他们会做什么,饮宴似乎就是唯一的娱乐了。

    走上住院部大楼的楼顶天台,刘禹的身上已经带着几分酒意,从高处看,帝都的天空中到处都是流光溢彩,那些时不时升腾而起的烟花,更是让美丽的夜空增添了一份喜庆的气氛。

    看着高楼大厦构成的现代化都市,他心中想的却是,异时空,那些在工地上辛勤劳作的百姓们、在逃亡的道路上苦苦挣扎的流民们,他们又会度过怎样的一个新年?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抵达琼州的小妻子......

    “上面风大,妈叫我给你带件衣服。”刘禹转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心跳声,苏微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平静,现在发生的一切,比她做梦想到的都还要好,刘家老人不光待她如女儿,就连自己的弟弟也宠爱有加,让她们姐弟在失去母亲的第一年,不必凄惨地抱团取暖。

    “你在想她吗?”

    “不光是她。”刘禹的回答简单直接,更没有丝毫回避。

    这一刻,苏微突然间明白了,自己要嫁的是一个什么人,也许下一个新年,就不会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了,毕竟在那边,他同样有个家,有个爱他的人,这样的人还不只一个,她不是不想自私,但是却不愿去阻止,因为自己也是爱他的人。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说是妒忌又谈不上,在决定嫁给他之前,对方就没有隐瞒过任何事,也许是从小就缺爱的缘故,她并没有要独占的意思,心里的那一点点的不舒服也随着这个拥抱,渐渐地消失了,对方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还是上学的年纪。

    他们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听着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响,和时不时飞上半空的烟花,直到电视里传来倒计时的呼喊。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刘禹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是二十一世纪的第十x个新年,而在他的心里。

    德祐二年终于到来了。

第九章 迎亲

    爆竹响了一夜,天明无声,推开门,新的一年和着春风扑进你的怀抱,朝阳是如此的温暖,就像美酒入喉,我和你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将那些不开心的过往撕下来,扔进余火未烬的纸屑堆中。

    从病床上一醒过来,苏微就接到了这个短信,她还奇怪是谁会写出这么格调奇异的东西呢?再一看落款,不由得笑了,今天是她最重要的日子,一个崭新的人生,即将从这里出发。

    是的,位于医院的这间病房,就是她的娘家,因为这里有她唯一的亲人,一早就醒过来的苏尘坐在病床上眨眼睛,看着姐姐的每个眼神,都透着发自内心的高兴,一直盯到她面色发红,借着洗涮跑出去,依然没有停下不,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高中物理课本,打开夹着东西的那一章,母亲的笑容比春风还要和煦,照亮了他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两人的婚期就定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原本想着初五或初六会不会宽松一点,毕竟客人们自己也要拜年,不过弟弟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在刘禹的建议下,干脆就放到了这一天,反正这也就是个形式,如果不是出自弟弟的要求,以及刘家老人的意愿,苏微连这个形式都没有任何要求。

    然而,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偶尔在看到影楼橱窗里的婚纱、街上驶过的迎亲车队、电视里放出来那种场面,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向往。更何况,异时空的那场婚礼,她是亲自参与过的,现在想起来,才明白当时的那一次采购,和刘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里红妆聘新人的盛大场面,就算刘禹从来没有提过一句,她也能想像得出,那个小女孩初心萌动的样子,一如洗手间墙上的大镜子,倒映出来的精致容颜。在那张白晰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红晕,是酒意还是情意?她有些发愣地凝视着自己,终于感到平静的心里,似乎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

    回到病房里的时候,苏尘的主治医生带着护士正在查房,看到她的到来,先是告诉她弟弟的病情十分稳定,接着又微笑着恭喜了一句,让她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没过多久,由公司女同事组成的伴娘团,就在陈述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她们七手八脚地将一些诸如梳妆镜、化妆盒、以及服装之类的箱子抬进房中,就在这个房间里,帮苏微开始了最后的装扮。

    “小屁孩,转过身去。”看到病床上的男孩眼睛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姐姐,她不得不装出一个凶恶的样子,其实对于这个男孩的疼爱,一点都不比苏微少,谁让他长得好看,又乖巧懂事呢。

    苏尘依言转过身去,还将眼睛给闭上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了一个声音:“好了,可以睁开眼了,看看你姐姐漂不漂亮。”

    他转过身睁开眼睛,马上就张大了嘴,合都合不拢,虽然一直都认为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可是这一刻,他才感觉这句话没有任何夸张的成份,一袭白色婚纱的苏微,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白雪公主,让人无比眩目。

    镂空的露肩式上半身,恰到好处的收腰,贴身的曲线蜿蜒起伏,将二十三岁女孩最美丽的一面勾勒了出来,v形领的开口下,显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细挺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精致的心形吊坠,里面镶嵌的那颗钻石就来自于巴克斯的礼物,因为时间太短,他们只能请珠宝店的师傅做出了一个吊坠来,不过经过精心的切割,呈多边形的散发出来的那种异彩,依然将它的主人点缀得璨璨生辉。

    “姐,你真美。”来自于亲人的赞叹让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更是平添了一丝妩媚。

    “瞧,我们小尘多有眼光,等哪天你娶媳妇了,姐也帮你的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好不好?”陈述毫不客气了搂了他一下,让苏尘有些不适应,面上一红。

    姐弟俩的脸皮都些薄,更是让这些女伴调笑不已,倒是让冷清的病房里多了些生气,不过她们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都没有过于放肆,隔着门声音不算大,因此医生、也好护士也好都没有去干涉她们。

    迎亲的队伍很快就来了,由于地方特殊,并没有什么浩大的车队开进医院,李师傅开着那辆装饰一新的花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的大楼前,从后座上下来的刘禹被胖子他们簇拥着,捧着花束穿过门诊部大楼和中间的草坪,在那些病人和护士的注视下,昂首走向了那间病房。

    “老巴的事,你跟他说了?”趁着这段空隙,刘禹悄悄问了他一句。

    “老巴跟我说,明面上咱们政府已经回绝了他们的请求,这事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有准备了,结果不出预料,据说他们搭上的也不只咱们一条线,昨天我看老巴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应该暂时还没有什么成绩。”

    刘禹知道巴克斯昨天被胖子他们家请去做客了,毕竟这份恩情是人家的,既然都到了京城,怎么也得请来感谢一番才对,也正是因为这样,郭跃进才会破例对他的事这么上心,反正他们只是搭个线,成与不成还得看其他的因素。

    没说几句话,他们这一行就来到了病房所在的那个楼层,值班的护士都用鼓励的眼光给他们加油,要知道,这样的场面干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次,哪还不可劲儿地瞧热闹。

    要说这动静还真是不小,就连住在附近病房的病人和家属们,都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些,是他们在302时候的老病友,眼见着这家人有了好结果,不少知道内情的都是热泪盈眶,就在大家伙的注视之下,刘禹捋了一下胸前的领结,走上前去敲响了房门。

    “啊,来了,来了。”听到敲门声,里面似乎有人朝外头看了一眼,然后大呼小叫了起来,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一条小缝。

    “来了?”陈述斜了眼睛打量了一下,从心虚不已的某人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刘禹的脸上。

    “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的他,莫名地有点紧张,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来干什么呀?”

    “接新娘。”刘禹只剩了一脸的傻样。

    “就这么来的?”

    “车子在下面。”

    他的回答让所有人一愣,装出一付挑剔样的陈述首先忍俊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后围观群众也不厚道地乐了,心想这小伙子可够笨的。

    结果还是结过一次婚的胖子有经验,赶紧从包里掏出一撂红包,塞到了刘禹的手里,这才让后者醒悟过来,他一扬手,将所有的红包都递了过去,让陈述原本就笑着的表情一下子炸了。

    直到被她一把接过去,刘禹的手上空空如也,对方还是一步不让地堵在门口,朝他伸出一只手,正懵逼的时候,胖子在后面提醒了他一句:“你怎么一次全给了。”

    幸好他早有准备,又摸出了一撂,刘禹才学乖了,照着规矩让对方连问了三次,拿光了他所有的红包,病房的门终于给打开了,那个分别才一个晚上的身影就坐在梳妆镜前,笑意吟吟地望着他。

    其实他们都清楚,因为地方特殊,所以这道手续已经给简化了,不然哪有这么容易过关的,要知道在胖子结婚的时候,女伴们可是为难了他们大半天。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当中,刘禹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那束花放到对方手上,苏微朝他点点头,站了起来,如果照一般程序,接下来就应该是女方的亲人送嫁了,可她却没有,病房内外一片寂静,她走到弟弟的床前,将他一把抱住。

    “小尘,姐要出嫁了,你高兴吗?”

    “姐,你一定要幸福,我会看着,妈也在看着。”

    苏微的眼泪难以抑制地滑落下来,这就是她为什么会答应举办婚礼的原因,母亲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属,弟弟同样希望她高高兴兴地出嫁,唯有对于自己,这份希望倒底有多少,一点都不清楚。

    弟弟无法将她背下去,这有什么关系,苏微放开他,甜甜地一笑,把手交给刘禹,这一步,她自己来,走给所有关心她的人看,幸福就在脚下。

    还没等他们牵手迈出步子,一个挺立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病房的门口,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近,苏微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来人脚步稳健地走到他们的面前,朝苏微点了个头,看着刘禹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王冰,是小微的哥哥,恭喜你们喜结良缘,做为她的娘家人,这一程应该由我来送。”

    “你好,谢谢。”刘禹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是谁,那个在302病房里,舍命为他们挡住杀手的警察,什么时候变成妻子的哥哥了,那不就是自己的大舅子?虽然不明白,礼貌上还是知道的。

    王冰又向病床上的苏尘眨了眨眼睛,背过身来,做了一个微微下蹲的动作,苏微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看了一眼刘禹,后者在她的手心里按了一下,就扶着她上到了王冰的后背,他也希望妻子有一个完美的回忆。

    “起程了。”

    胖子做了一个出发的动作,差点没吹个口哨出来,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王冰背着她下了楼,好在楼里有电梯,其实也走不了太远的路。

    到了大堂,胖子跟在刘禹后头,看着前面的俩人,戏谑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人家可比你帅。”当然还有一句没说出来,不光帅还年轻。

    刘禹毫不在意地踢了他一脚,吓得胖子捂住裤裆做后退状,没想到一下子撞到了什么人,他诧异地回头一看,一道杀人般的眼神直射过来,将他的后背都汗湿成了一片。

第十章 婚礼

    大年初一的道路情况还算不错,这一天传统来说应该是在家与家人在一起,他们的车队是胖子安排的,属于自己的只有两部,其他的都是朋友或是婚庆公司的。

    刘禹和苏微自然坐在打头的车上,开车的是公司的司机李师傅,副驾驶上坐着胖子,他手里拿着策划公司发过来的流程,看看里面有什么遗漏或是忽视的地方,这份认真劲儿,比当时自己结婚还要着紧。

    刘禹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转就收了回来,苏微一脸笑容地倚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闪着光,刘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快乐,在失去了亲人的这么些天里,她终于又有了一份别样的收获,不过这样的收获是好是坏,刘禹的心里没有答案。

    “没想到你有一个当警察的哥哥,以后我可得小心点。”

    “小心什么?”苏微一愣。

    “哪天要是不小心得罪你了,他还不得打上门?那天你也看到了,人家多能打啊,就我这种,一个打三个都有余。”刘禹抬起手臂比划了一下。

    “是啊,你要是以后欺负我,我就去告诉他,看你还敢不敢?”苏微笑着连连点头。

    “我好怕怕,媳妇儿,咱能商量一下吗?”刘禹一脸的严肃:“你看啊,现在买东西都是带三包的,咱们吧,属于还在试用期,刚刚拆了封没用过呢,能给退货吗?快递费我出。”

    “好啊,你欺负我。”苏微一听之下,立刻从他身上跳起来:“货已售出,概不退换,你敢不要我,我就......我就咬死你。”

    平时温柔惯了,在刘禹的眼中,此刻她一身洁白的婚纱,张牙舞爪地样子说不出的可爱,见她红唇微张,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忍不住凑上去一下子就将嘴给堵住了。

    “哎哎,公众场合,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胖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指针:“再坚持一下,最多三、四个钟头,到时候你们想干嘛都行。”

    刘禹才不理他,两个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分开,苏微红着脸躲在他怀里,头都不敢抬,直到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别理他,丫就是妒忌。”

    苏微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好了一点,重新坐回他的身边,想着他之前的那些话,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王冰是冯叔的儿子,你知道的,我妈差点就和冯叔结婚了,所以算起来,他就是我哥。”

    刘禹点点头,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有意隐瞒什么,现在人都没了,两家自然也结不成亲家,可是那么久的渊源,又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他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但并不打算让苏微知道,以免她会胡思乱想。

    见他不说话,苏微一时间倒是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短信问:“这也太酸了,不会是你写的吧。”

    刘禹伸过头去一看,呵呵一笑:“当然不是,一个古人写的,我只是把它翻译了一下,是不是很有趣?你猜一猜是什么哪个人的什么诗,猜中了有奖。”

    苏微咬着牙,似乎不太相信,不过看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又低下头去,嘴里念着那些句子,想要弄明白是哪位古人,见她认真的模样,刘禹也不想去打扰,车窗的景色越来越稀少,一转眼车队已经驶出了市区。

    他们定下的婚礼地点在郊外,是一处颇具规模的度假村,前来观礼的宾客愿意留下玩的,都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之所以选这里,一来是清静,二来市区大都订出去了,找不到足够大的合适场地。

    等车队到了地方,他们两人就得分开了,余下的一切都交给了策划公司,刘禹和胖子站在门口迎宾,两人一边同客人们打招呼,一边注意着会场中的情形。

    这里面除了公司的同事和他的父母,那些同公司有着业务关系的人他是一个都不认识,好在有胖子和其他的同事们招呼,省了他去应酬,巴克斯来得不算晚,一身的行头也全都换了,正规的礼服,一丝不苟的发型,很有点中东地区土大款的派头。

    “刘,谢谢你。”

    “还不一定呢,能搭上线了再说。”刘禹和胖子问过了,人还没有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来,他哪好意思收下这份谢意。

    “不管怎么说,你都尽力了,成事在天么。”巴克斯用了一个成语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其实看得出,他对此并没有多少把握,想必这些天,他们接到的消息都不算好,看上去有些闷闷地。

    刘禹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父母,对于这个说着一口流利汉语的黑人小伙子,刘母更多的是惊讶,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会说人话的鹦鹉,好在巴克斯本人很随和,根本不为以忤,反而说了几个笑话,逗得老人乐不可支。

    回到门口的时候,胖子朝他摇了摇头,不光他们等的人没到,就连郭跃进都没出现,刘禹看了一下时间,离着仪式开始不到十分钟了,如果连这个法子都不行,他是真想不出,应该如何帮助老巴。

    “不是吧,这么夸张?”胖子的声音让他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马路上驶过来一行小车,全是一水的奥迪,一辆接一辆地停在度假村的停车场里,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某个政府机关在这里宴客,可是当先的几个人走近,跟在旁边的不就是胖子他老爸?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钟总和你魏叔叔。”走到门口,郭跃进先将他面前的两个人介绍了一遍,然后是刘禹他们:“刘禹,今天的新郎官,那是犬子。”

    “钟总,你好。”刘禹伸出去的手被对方一把握住,感觉那双深沉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放开。

    “钟正魁,不请自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于胖子他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整个注意力全都放在刘禹的身上,看得后者有点不那么自在,心说,又不是我要买武器,至于这么虎视耽耽吗。

    很明显,这位钟总的级别要比那位魏叔高得多,等到胖子悄悄向他老爸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了对方的来头,北方集团副总!正儿八经的部级领导啊。

    刘禹倒还没什么,与他们同坐一桌的刘父刘母显然被震到了,他们真没想到自己能和这么高级别的干部一块儿吃饭,而看上去,对方还很是热情,一点都没有摆架子。

    “两位坐下,今天你们才是主宾,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捧捧场子,你这个儿子,我看很不错,年少有为,说明二位培养有方啊。”

    见刘父一脸的拘谨,他笑着伸出手:“老哥是工人出身吧,其实我也是,你们看,这双手,也是在机床上磨出来的,听说你是机加工的,我也是,不过加工的是枪管子。”

    一说到那些火红的年代,刘父一下子就与他找到了话题,两个老工人,聊着聊着就拉近了距离,而最为吃惊的,就要属同坐他们一桌的巴克斯了,因为那些肆无忌惮的话题,多半都涉及了武器生产,他们百般相求不得其门的东西,居然会出现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婚礼上。

    时间一到,广场上已经坐满了客人,司仪同胖子他们核对了一下名单,走上当中的台子,招呼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正式开始了婚礼的主持。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天是个好日子,在新年的第一天,我们齐聚在这里,共同见证一对新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现在请奏乐,让我们欢迎新娘的入场。”

    在乐队现场的伴奏声中,一曲让人耳熟能详的《结婚进行曲》开始了,站在台下的刘禹一身礼服,充作伴郎的是公司的一个男同事,捧着一个盒子,表情有些许紧张。

    直到这时候,他才看清整个会场的布置,竟然是以朱紫色为主,花儿扎成的拱门点缀着红玫瑰,客人的桌子上铺着大红色的桌布,就连侍应生,也都是一身红色的马甲,至于背景,场地周边到处挂着红色的同心结,等到苏微被人牵着走出来,他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在这个充满了西式风格的婚礼上,苏微居然穿着一件民族服饰,而不是之前的那件白色婚纱,如果说之前的她浑身散发着成熟的妩媚的话,此刻,就如同一个端庄的贵妇。

    十三世纪的那种贵妇!

    这个民族当然指的不是书里所说的少数民族,而是号称全球数量最多的......汉族,可是它却没有自己的服饰,以至于刘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称呼这件衣服,估且称它为民族服饰吧。

    除了裙子的颜色是火红色的、抹胸有些露,发型现代了一点,那根步摇的档次......这明明就是宫女装啊,刘禹的心里不住地吐漕着策划公司的专业性,直到他们走过来,老冯将苏微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

    无论如何,刘禹的心里都充满了感动,妻子想用这种方式给他一个惊喜,只能说明对于自己的重视程度,除了感动,更多的却是欣赏,至少在这一刻,一切都显得有些特别。

    “看来我们的新人更喜欢传统,五千年华夏文明,孕育了多少伟大的爱情,在此,我也不再去问二位你爱不爱他愿不愿之类的,请新人们自己表达一下对于婚姻的愿望,大家说好不好?”

    刘禹严重怀疑,这位司仪是因为突发状况,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才会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不过下面的客人哪里知道这些,全都致以热烈的掌声。

    没等刘禹想好要怎么说,苏微一把接过话筒,放开了他的手,原地转了半个圈,同他面对面地站着,坐在最前面一桌的刘母眼睛比较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那件据说有着千年历史的传家宝,被儿媳妇挂在了腰间,也许是第一次履行了它本来的作用......压裙。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不会说话,就背一首古诗吧。”

    在一首钢琴曲的伴奏下,苏微用一种婉转清丽的声音,缓慢地吟诵出来,而这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刘禹惊讶不已。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她的声音在这里停下,苏微用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从她的眼睛里,刘禹看到了一片深情,不逊于任何人,他不由得暗叹了一声,拿起话筒接了下去。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最后一句出口,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站起来,为这对新人报以祝福,无论是刘父刘母,还是老冯,眼里都蓄满了泪水,只有钟正魁,脸上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心中五味杂陈。

第十一章 布局

    大多数时候,类似这样的宴饮场面,都是一个交际的契机,刘禹的婚礼也不例外,将地点设在相对清静的郊外,采用开放的自助式,有点中西结合的味道。

    在这样的场面下,做为主角的他自然也脱不开,整个宴会基本上就在敬酒和被敬中渡过,好在多年的推销生涯,练出来不光是嘴炮,还有酒量,再加一众伴郎的帮助,临近结束的时候,至少还能分得清男女和左右,已经算得上全身而退了。

    当然这其中也多少有一些表演的成份在里头,要是真那么傻乎乎的照单全收,十个刘禹也早就趴下了,胖子将他扶进洗手间,两人在龙头下洗了一把脸,感觉神志清醒了一点,都靠在台子上呼呼地喘气,喷出来的全都是酒味。

    “怎么样?”刘禹递给他一支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支放到嘴里。

    胖子喝得有点多,不过他的酒量比刘禹强,脑子里还算是清醒,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好说,我去那桌听了一下,全都在讲段子,老巴一脸的无奈,还只能陪着笑,好在他们都有分寸,没有拿他开玩笑,不过事儿嘛,可就......据他自己说,对方连联系方式都不愿意给,只怕也没戏了。”

    “不给就对了,这是什么场合?是谈事儿的地吗,你一会儿告诉老巴,这些天呆在酒店里,哪儿也不许去,如果我预料得不错,没准明天就会有人来找他。”刘禹却比他要乐观。

    “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胖子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所以我是老板,你是个打工的。”刘禹故作高深地吐了个烟圈:“人家都是搞政治的,政治家最讲究什么?意会,能来本身就是一个态度,能不能看出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更何况是这么明显的提示,你说,我都和人家不认识,一个部级领导,集团副总,他凭什么大年初一不跟家呆着等着下属们上贡,要跑这儿来吹冷风?”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老钟头连我爸都不认识,魏叔只怕没这么大面子。”胖子点点头:“不过我瞅他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呢,像是老丈人瞧女婿似的,和你爸妈那是相见恨晚啊,没口的一个老哥哥大妹子的,你们真不是什么亲戚?”

    “去你丫的,我要有这亲戚,至于混成这鸟样吗?”

    刘禹笑着给了他一脚,其实在他的心里也有些疑问,对方的客气显然有些过了,不过也许真是没影的事,对方就是图个热闹,带着某种任务来的,闲着也是闲着嘛。

    “这事一了,要不要过去,你自己拿主意,今天看到郭叔,我觉得你还是留下的好,真去了那边,只怕你爸妈连觉都睡不安稳了。”刘禹看了他一眼,将关于陈述的话咽了下去。

    “那天回家,我就把这事和我爸说了,他也赞成我出去闯闯,说实话,哥们儿混了这么些年,还真有些厌了,公司那几个小子也是差不多,国内是安稳,可能怎么着呢,了不起做个保安头儿,最后连个女人都说不上,真不如去搏一把。”

    听到胖子这么说,刘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人各有志,毕竟他不能替别人做决定。一根烟抽完,差不多也到了送客的时候,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去,又回复了之前醉熏熏的样子。

    会场里的客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玩的不多,过年嘛谁没个亲友要访,看到他们的到来,正和刘父刘母他们话别的钟正魁停住了口,一旁的苏微赶紧上前扶住,一家人齐刷刷地站在了一起。

    “还是年轻好啊,我们都老了,这世界以后就是你们的。”钟正魁感叹了一句,转头向他们告别:“老哥哥,在帝都多住几天,有空上我家,咱哥俩好好喝一回,今天就告辞了,你们留步。”

    他的眼光在刘禹的身上扫过,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一回郭跃进没有同他们一起走,而他传回来的意思,居然与刘禹说的一模一样,让老巴这几天就呆在酒店里,哪儿也别去。

    听到这样的消息,巴克斯自然喜出望外,感谢了他们一番之后,忙不迭地赶回酒店,看他的样子,只怕一分钟都不会离开房间了。

    那只由好几辆黑色奥迪组成的车队,已经驶上了回市区的道路,在为首的那辆车上,钟正魁靠在后椅背上养神,老魏坐在他的边上,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

    “老魏,红星厂的搬迁还要抓紧啊,集团可是指着你那笔钱,别到时候给我掉链子。”

    “你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最多还有两个月,就能全部腾出来。”听到钟正魁的话,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还是一付闭着眼的样子,于是又小声问了一句:“上头又压了任务下来?”

    “有些事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钟正魁仿佛知道他的想法,睁开眼睛斜了他一下,又闪开了:“厂子的生产能力要尽快恢复,或许马上就会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那太好了,你放心,过完年我亲自去盯着,一定保质保量给你完成。”老魏听到确切话,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对于这个问题,老魏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似乎没有变化,这才慢吞吞地开了口:“你也知道我们厂的情况,现在国家任务不重,生产上不去,效益不行在集团里也是垫底,可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厉害,厂里的职工哪个没有意见,好些骨干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人家辛苦了一辈子,最后连给子孙弄套房的钱都没有,换了我我也想不通。”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回答似乎根本就不对题,不过钟正魁没有出言去纠正,而是静静地聆听。

    “如果没有机会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真得有了条路子,老实说,我是有想法的,就看上头的意思了,你知道我说什么吧。”

    “你个老魏,还真是饥不择食,对方是个什么样子,你会不清楚?穷得叮铛响,拿什么付货款?”

    “这你就错了,人家穷是不假,可要说没钱,那不对,老魏我也不挑食,黄金、钻石、铜、铁什么矿都行,实在没有,发一船木头回来,我自己打家具卖了,去给职工发奖金。”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钟正魁听他说得有趣,摇摇头笑了,以货易货也是国际上通行的贸易方式,特别是对于没有多少外汇储备的非洲国家,当然,华夏不同于那些西方国家,一向都是公平交易,不会欺负他们,也正是这种良好的口碑,才促成了这次代表团之行。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算结束了,同刘禹估计的不一样,他们这一次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走一走看一看先让心里有个底,要不要做,怎么做还得听上头的,毕竟这不是一桩纯粹的生意,更像是政治事件。

    回到自己的家里,钟母已经等在了门前,替他接过东西,换好了鞋,一看样子就知道喝了不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钟正魁解开衣服扣子,长长地舒了口气,老伴的手已经悄然抚上了额头。

    “见到了?”

    “嗯,一家人都见到了,挺好的。”他自嘲得一笑:“想不到我钟正魁自负看人绝不会走眼,只错了这么一回,就害了女儿一辈子。”

    “你......这话一会儿可千万别在茗茗面前提。”

    “不提,不提。”他连声应下来,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老伴的手:“你是说,茗茗要回来?”

    还没等钟母回答他,门就被人敲响了,打开一看,穿着一身羽绒服的钟茗站在他们的面前,手里还提着一大包的营养品,向他们鞠了个躬:“爸,妈,新年好。”

    “好,好。”两口子赶紧把人让进来,多少年了女儿还是第一次过年回家,他们都有些不适应,还是钟母拉了她一把。

    “陪你爸说说话,我去准备点东西。”

    钟母离开之后,钟茗挽着她爸的胳膊,两人坐到了沙发上,她随便一闻就知道老爸喝了酒,茶几上摆着一壶热茶,钟茗拿起来倒了一杯,放到他的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端在手里。

    “爸,你去参加他们婚礼了?”

    听到女儿的话,钟正魁的手一哆嗦,杯子里的茶水洒了出来,他都不敢去问女儿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搞情报的,一早就在暗地里盯着说不定。

    “你别紧张,魏叔叔和我说的。”钟茗简单解释了一句,就略过不再提起:“昨天事儿太多,实在脱不开身,对不起啊。”

    “没什么,我和你妈,都习惯了。”钟正魁脱口而出,猛然感觉不对:“茗茗,我们不是怪你......”

    钟茗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爸,你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操心了。”

    两个人都低下头来,默默地喝着杯子里的茶,听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响,钟茗的心里充满了愧疚,为以前的自己,也为现在的她。

    “爸,你和魏叔的那件事,总参的意见是可以做。”

    突如其来的话让他眼睛一亮,不过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还有下文:“不过有个前提,得转一道手,不能让人抓到直接的把柄,也不能让民营企业参与其中。”

    女儿能这么说,就表示军方已经有了初步的意见,余下的就是外交方面的沟通了,倒是她提出来方法让钟正魁凝神想了想,前一句话很好理解,是为了避开某些敏感性条款,后一句就有些让人不解了,不过再一想今天的那个新郎,他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军方准备在西海岸布局么?我们的实力只怕还力有未逮吧。”当然他不会直接点出来。

    “那里毕竟是个资源丰富的地区,如果等到力量足够了,机会可能也没有了,先试试吧。”

    钟茗倒是没有瞒他,这些事情少不了他这个级别的军工单位参与,就算自己不说,老爸也有一千种方法能打听得到,而这么问,不过是为了父女之间多一个话题罢了。

第十二章 蜜月

    春节一到,老天爷就像是开了眼,不但没有了持续多日的雾霾,就连天空也变得晴朗了许多,气温似乎一下子升高了好几度。

    刘禹的新房里开着暖气,再加上喝下去的那些酒,躺在床上的他,懒洋洋地什么都不想动,手机被他贴在耳朵上,听着里面发出来的声音。

    “资料已经送到医院了,他们表示没有问题,只是费用方面,你看能不能接受。”

    “多少?”等到对方说了一个数字,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引起了一阵惊呼。

    “老三,你可以啊,就我在这边混了这么多年,都得好好想想,你倒好,一个坷都没打,行啊,那就没问题了。你放心,斯科特教授是纽约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有他主刀,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

    “那就好,一切我可就拜托你了,等签证下来咱们再联系,这可是越洋电话,咱们这种第三世界国家的百姓哪消费得起,得嘞,就这样了。”

    “叫你上网聊,你自己说不方便,这年头谁还打电话啊......”

    没等电话那头的抱怨声消失,刘禹就果断地掐断了,开玩笑,这是他的新婚之夜,放着好事不干跟你上网聊天,脑子抽抽了还差不多,就在他收线的那一刻,卧室里的卫生间一下子安静了,玻璃门被人拉开,一个人影向他走过来。

    不知道是沐浴后的,还是给暖气熏的,苏微的脸上透着红晕,她身上裹着一件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被拔到一边,同刘禹的眼神接触的一瞬间,似乎有些躲闪,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吹风机,四下找着哪里有插座。

    “过来,我帮你。”

    刘禹指着床边招招手,靠边的墙壁上安着一个隐藏式的插座,苏微把吹风机交给他,背对他坐在了床边,刘禹插上插头,却没有急于打开开关,一只手顺着她的头发滑过耳朵、脖子、和背部,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那具身体的僵直。

    “媳妇儿,你觉得我们去哪里度蜜月好?”

    刘禹的手离开了她的身体,捻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打开吹风机,一边帮她吹发,一边开口问道。

    蜜月?苏微的脑子有些乱,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刘禹的行踪不定,能在这边呆多久都是个未知数,她哪还会有那种奢望,被问到后,也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哪里都行,我听你的。”

    “那就纽约吧,去看看曼哈顿、时代广场、自由女神像、还有帝国大厦,你说怎么样?”

    苏微随口“嗯”了一声,她对旅游并不感冒,心目中,那些所谓的景点也就是些建筑,不过既然刘禹这么说,那就跟着呗,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间反应过来,纽约......不就在美国么。

    “我们去美国?”

    “嗯,刚才我和老大通过电话,他已经帮我联系到了纽约最好的心脏病专家,明天如果我起不来,你记得催一下签证的事,咱们决定了就去那里度蜜月,顺便也带上小尘,把他的病给治了。”刘禹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她的头发上已经开始冒出热汽。

    “为什么起不来?”显然苏微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这种问题刘禹当然不会回答,只是轻声笑了笑,慢慢地就看到原本就有些微红的面颊,一下子扩散到了耳朵、脖子,如同晶莹的瓷器上涂了一层红釉,他的心里一动,停下动作,嗅着她耳边的发香,逐渐地靠近。

    越是离得近,刘禹就越能感觉到她的紧张,白里透红的肌肤上现出一层细细的颗粒,两只手无意识地抓着袍角,身体绷得笔直,就连呼吸似乎都开始急促起来。

    卧室里只开着两盏床头灯,显得有些昏暗,从刘禹的角度看过去,光影中苏微的侧面线条美得让人窒息,微张的红唇、秀挺的鼻梁、忽闪的眱毛,还有晶莹的眼珠里,如雾一般的迷离神色,都让他爱不释手。

    “是不是有点害怕?”刘禹扳着肩头,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苏微摇摇头,又点点头:“述姐告诉我,第一次会有点痛,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疼痛,怕自己受不了,会让你不高兴。”

    “陈述这个大嘴巴,她是在逗你呢。”

    刘禹完全能想像得到,那个女人藏着怎样促狭的心思,他一把将苏微揽进自己怀里:“第一次是会有一点不舒服,但是你要相信你的禹哥,无论你感觉怎么样,都不会不高兴的,因为这是夫妻间,最重要的一项运动。”

    二十一世纪都过去十多个年头了,还有不知道上网查资料解决性知识缺失的女性,要靠着闺蜜来普及?如果是别人刘禹肯定不会相信,但是苏微,他信,因为后者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或者说是兴致。

    或许是刘禹的这种体贴,让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苏微把自己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任他把玩着那一头秀发,咬着下唇问了一句:“她的第一次,也是这样吗?”

    刘禹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别的女人,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苏微没有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了他眼神里的专注,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我是说,她还那么小,我记得我在差不多的年纪,第一次来了那种事的时候,都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来,我们躺着说话。”既然她有兴趣听,刘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苦短,所以才要善加利用,苏微和他的小妻子不一样,已经足够成熟了,不需要靠a>片来诱导。

    “从内心说,我真的不愿意去伤害她,你知道以那边的条件,万一怀了孕,就会是个大麻烦。可是怎么说呢,如果新婚的第一夜,我不碰她,那么到了第二天,很有可能,她会把自己挂在房梁上。”

    他的话让苏微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在刘禹的耐心解释之下,才明白是为什么,那不光是代表着夫家不喜欢她,而且会因为没有落红而成为终生的羞辱,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一死,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刘禹拣了一些趣事向她说起,慢慢地引导着她的心理,说实话,他以前就知道对方在大学里处过男朋友,很难相信会是第一次,然而种种现象表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值得他付出更多。

    就这么躺着聊了几句,刘禹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神情已经渐渐放松下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挨在一起,被子下传来的阵阵幽香,时刻撩拨着他的那颗心,久旷不欲的身体马上就有了反应。

    刘禹用手支起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这一次,苏微没有丝毫躲闪,眼神中透出一股清澈,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去,从光洁的额头慢慢向下,停在了柔软的唇齿之间,而一只手也通过敞开的领口,滑进了她的浴袍,在高低起伏的曲线上游走着。

    在他无比的耐心下,苏微终于被心中升起的那股**所左右,二十三岁成熟身体所散发出来的魅力,让两个人深深陷入了**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禹突然一把脱掉自己身上的睡衣,将身下玉人的衣袍扯去,带着灼热的眼神和身而上,将自已揉进了那个迷人的躯体当中去。

    ......

    激情过后,空气中还散发着一丝**的气味,刘禹靠在床垫上,回味着**释放出去的美妙瞬间,苏微慵懒地趴在他的胸口,脸上带着醉人的绯色,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让人心颤的悸动,有那么一刻,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痛吗?”刘禹的手在她的背上游动,一股锦缎般的滑腻从指尖上传来。

    苏微点点头,又摇摇头:“刚开始有一点点,后来就感觉不到了,现在好像有些酸涨。”

    她用手朝下面摸了一把,感到那里有些粘粘的,拿出来一看,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刘禹睁开眼睛一看,那只白玉般的小手上,尽是鲜红的血渍,心里顿时就是一软。

    “别担心,第一次是这样的,以后就不会了。”他掀开被子,不顾苏微眼里散发的惊诧,就这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去帮你洗洗。”

    “放我下来,还没穿衣服呢。”

    “你见过有谁洗澡还穿着衣服的?”刘禹哈哈大笑。

    “那......我自己洗。”

    尽管知道房间里没有别人,苏微还是羞得满脸通红,将自己埋进了他的臂弯,不过这一次,刘禹没有理睬她的抗议,而是一直将她抱进了浴缸,热气腾腾的水温,让两个人都有点眩晕。

    让苏微没有料到的是,刘禹并没有想像中的猴急,反而一边帮她仔细地清洗,一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媳妇儿,谢谢你,把自己交给了我。”

    “我愿意。”苏微主动环抱住他的腰,动人的躯体一下子清晰地展现在刘禹的眼前,让他血脉贲张,脑子里轰然作响,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整个人全都被**给支配了。

    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个人都没能起得来。

第十三章 签证

    刘禹抬起被苏微枕了一夜的胳膊,将她的头轻轻放到枕头上,看着那张熟睡的面容和被子下起伏的曲线,脑海里尽是昨夜的激情画面,身体马上就有了反应。

    温柔乡是英雄冢啊,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成熟女人的身体对他的诱惑实大太大了,完全不是小妻子的那种稚嫩可以相比的,昨晚倒底是梅开二度,还是帽子戏法?又或是大四喜、独中五元,他根本记不清了,印象只有苏微那个柔顺的表情,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会依着,哪怕是死去。

    可他不想让她去死,刘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下,就掀起被子跳下了床,房间里温度不低,光脚踩在地板上也不会感觉到凉,他穿起睡衣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看到自己之前穿过的那套礼服就挂在衣架上,突然想起来衣服口袋里还有一包烟,那是用来散给客人们的。

    “禹......哥。”掏出那包烟,手还没有按到门把手上,刘禹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回头一看,苏微半睁着眼,脸上写满了依恋。

    “吵到你了?”自己明明没有弄出响动,也不知道怎么就让她醒过来了。

    “没,感觉到有点口渴就醒了。”刘禹坐到她身边,拿起柜子上的一杯水,原本是给他醒酒用的,放了一夜已经凉透了,他想下去帮她弄杯热的,苏微拉住了他的衣角。

    “我不喝,就抿一口。”看着她那孩子气的神情,刘禹无奈地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苏微还真的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

    刘禹把杯子放回去,举起手里的烟:“刚才我有点想抽烟了,怕熏到你,就打算下去,顺便看看爸妈他们在不在,然后弄点吃的,昨天看你也没吃多少,又累了一晚上,不如好好歇一下,等下我把吃的端上来。”

    “几点了,是不是太晚,会不会让爸妈觉得......”苏微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就像一只熟透的大苹果,让他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不会的,今天,他们巴不得我们永远不起来才好。”

    对于老妈的心思,刘禹心知肚明,原本他们家也不怎么讲那些规矩,否则一早就会来敲门了,苏微听了他的话,脸上更红了,大概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荒唐,拿被子捂住半张脸吃吃地笑。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只不过,刘禹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虚弱,怕她会强撑着,摸着她的头,柔声问道。

    “还好,只是有一点点累。”

    不累才怪,如果不是她年轻恢复能力快,这会儿根本就下不了床,刘禹点点头,又准备站起身,只见苏微侧过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啪”得一声打着了。

    “别去外头抽,就在这里陪陪我,一会儿我们一块儿下去,好吗?”

    刘禹无法直视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他从苏微的手里接过打火机,坐上床头,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心里头又想起了陈述以前说过的那番话。

    “媳妇儿,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叫我哥吗?”苏微不解地望向他:“你当了十八年的姐姐,活得太累了,现在我想让你当个妹妹,被人宠着、爱着、什么也不用想的妹妹,明白吗?”

    刘禹的手稍稍用了点力,继续说下去:“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不适应的,都可以提出来,互相磨合、相互牵就,日子才能过得下去,别什么都藏在心里,委屈了自己,我可不希望哪一天你受不了了,再来一次爆发。”

    苏微低下头,从他手里拿过烟和打火机,出人意料地点了一支放在他的嘴边:“真没有什么委屈,我喜欢看你抽烟的样子,也不觉得那味道有多难闻,上大学那会,有好长时间,我在课余的时候,都会去酒吧里打工,这样的味道,一早就习惯了。”

    刘禹还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这些事,不过也能想像得到,家里有个生病的弟弟,母亲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只能靠各种兼职来养家,她的大学生涯会有多么艰难可想而知,难得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坚守本心,没有出卖自己去换取什么,这才是值得他看重的地方。

    “不过我比较笨,业绩总是没有人家好,到了后来,就连这份工也没能打下去,如果不是述姐把我招进公司,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儿。”

    她的话让刘禹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酒吧里还要业绩?”

    “是啊,那一阵天天在后海推销啤酒,不达到一定的数量,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到,就更别说提成了,主要是我不会喝酒,没法像她们一样陪客人。”

    后海、啤酒......刘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什么,一下子福至心头,当时的那个印象,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俯下身,仔细地打量着怀里的那张脸,却是越来越糊涂了。

    “那时候,我化了很浓的妆,涂了眼影,安了假睫毛,还戴着一头金色的假发,为的就不想让同学或是熟人认出来。”苏微不躲不闪,直视他的关注。

    “原来你就是那个......”这么一说,刘禹记起来了,不过他反应得很快,把‘啤酒妹’三个字给咽了下去。

    “就是我,本来我以为述姐会告诉你的,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提。”苏微笑了笑:“哥,我不想有任何事情瞒着你,无论是什么。”

    隐不隐瞒的,刘禹并没有放在心上,印象里那是一个很懂得保护自己的女孩,一如怀里的妻子,他只是有些感叹,没有想到缘份会是这么奇妙,自己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那时候他才刚刚进入异时空,获得了第一桶金,谁能想得到呢?

    一股烟雾在他们周围袅袅升起,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刘禹的一只手在她的头发上轻抚,就像一把梳子,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回去后就出事了,我把她赎了出来,第二次那一回,我和胖子还有陈述商量要开办一家公司,结果回去以后,她就......”

    苏微的心里一紧,那个‘她’的故事,刘禹曾经说过一回,只不过没想到,自己也出现过,苏微在他的怀里仰起头,看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深沉,忍不住抬起手,去抚摸他的面颊。

    “媳妇儿,这条路,也许不会好走,我担心有一天,会连累你。”刘禹的话还没说完,那只手从脸上移到了嘴上,堵住了他下面的话。

    “我愿意。”三个字从苏微的嘴里清晰地蹦了出来。

    刘禹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握住她的手,头慢慢地歪下去,吻住了她的红唇,经过一阵激烈的缠绵,他脱去睡衣,从掀开的被子里翻了进去。

    ......

    这一次的激情过后,两人的睡意彻底被打消了,再加上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全都饿得不行,他们稍稍休息了一下,就赶紧爬起来,等到穿好衣服下楼一看,房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是爸妈留的字条,他们去医院看小尘了。”还是苏微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压在餐桌下的纸条,原本还有些不放心弟弟的,现在有人照顾,她也没什么可担心了。

    餐桌了除了字条还有些饭菜,只不过已经凉了,苏微系上围裙,将那些饭菜回锅里热了一下,就在这点时间里,刘禹接到了不少拜年的电话,等他一一回过去,几个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子。

    饥饿之下的胃口自然很好,特别是还有人陪着的时候,不一会儿,桌子上的饭菜就被一扫而光,刘禹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碗,有点不厚道地笑了。

    “想不到你饭量这么大,以后可难养活了。”

    “还说,谁让你昨天那么拼命。”苏微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有吗?我记得你好像也很主动啊。”刘禹笑得像只狐狸。

    苏微正打算反驳,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咨询公司的,多半是签证的事。”

    果然,在电话里,对方通知他们,由于美国方面医院已经将证明文件传真过来,他们可以马上带好证件去领事馆办理签证,放下电话的时候,苏微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是因为即将出国,而是弟弟的病有救了。

    说干就干,两人立刻拿好证件出了门,在约定的地方同负责这件事的公司代表见了面,对方向他们解释了一下流程和注意事项,便同两人一道去了领事馆。

    正如那位代表所言,因为情况特殊,又有美国国内的医院证明,最主要的二人根本没有移民倾向,负责办理的使馆官员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仔细地核对了材料,就痛快地为他们办好了签证。

    走出使馆大门,苏微向带他们前来的那人表示了感谢,毕竟今天才是大年初二,人家也是牺牲了假期的。

    “赶紧订机票吧,咱们度蜜月去。”刘禹帮了紧紧围巾,抓着她的手握到自己的掌心里。

    “哥,爸妈在这里,我们都走了不好,要不,我一个人过去吧。”苏微的脸上有些歉意。

    “傻瓜,想什么呢,我一早问过他们了,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美国玩,他们不喜欢国外。都说了,这是度蜜月,你见过两口子度蜜月还带着爸妈的吗?”

    刘禹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将这个话题打住,让她一个人去美国,自己怎么可能放心,这一趟怎么都跑的,如果那边情况顺利,把手术做完了,他提前回来倒是没关系。

    “好,我听你的。”苏微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都行。”

    苏微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医院有刘父刘母在,她很放心,也乐意让更多的人关心弟弟,她把手交给刘禹,任他牵着自己走在街道上,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好。

    只不过,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电话是打给刘禹的,而里面的声音却是他的母亲。

    “禹子,小微,你们赶紧来医院,小尘他......他快不行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002/ 第一时间欣赏混在1275最新章节! 作者:哥是出来打酱油的所写的《混在1275》为转载作品,混在1275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混在1275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混在1275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混在1275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混在1275介绍:
21世纪宅男刘禹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可以通往13世纪的双向传送门,本来只想倒卖东西赚点钱的他,却被人出卖而惨遭追杀,被逼武装自己以求报仇的主角,投入历史的大潮中。建康,临安,扬州,静江,崖山,民族的末路来临,他是否能力挽狂澜面对21世纪国安特工和…混在1275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1275,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1275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