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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无和尚     代周txt下载     代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其实不单单百里无忌和柴荣的日子不好过,辽国上京的耶律璟日子也不好过。

    游牧民族本来就不善于耕作,粮食积蓄向来是他们的弱点。

    老天爷很公平,给了北方游牧民族强壮的体魄,却限制了他们的繁衍。

    在统一辽国北方的斡朗改、辖戛斯大片的疆土之后,耶律璟及其大臣们发现,这对于辽国来说,并非就完全是好事。因为辽国不但不能从它们那得到粮食,甚至还需要输出粮食。唯一的好处是有了大量的牧马地和可以征召到数量不菲的骑兵,而这征召甚至不需要辽国出一匹马、一把刀。

    可惜,征召之后的军粮却入不敷出,辽国一年多以来与明、周的战争,已经将辽国的国库消耗殆尽,如果再不立即结束战争,辽国很可能被这场战争拖垮。

    而征召的斡朗改、辖戛斯十二万骑兵,更令辽国的后勤补给陷入崩溃。

    可想而知,当萧思温的关于邠州明、周两军火拼的情报传到上京时,辽国朝廷会是何等地振奋。

    明、周同盟一旦破弃,辽国就不用两面作战,甚至可以与阻卜军对周国进行夹击,收拾完周国,再去收拾明国,各个击破。再不济,也强过如今的两面作战。

    甚至,可以与明国言和,割舍几州周国的土地给明国,以换其作壁上观。如此,战争必将在年底前结束。

    但当萧思温的关于明、周两国皇帝将于八月十五在燕州会晤的情报传来时,耶律璟及其大臣们随即改变了原定的策略。

    让战争能迅速结束的方法不仅仅是明、周两国同盟破裂。更简单的方法是,将两国皇帝生擒,以此为质。挟迫两国朝廷投降就范。

    辽国朝廷一致通过了改变原先计划的决定,显示了从未有过的高效和统一。这个情报竟象是专门为解决辽国的困局而出现的,不趁机抓住这个机会,想来任何人都会后悔。

    正担心新征召的斡朗改、辖戛斯十二万骑兵的后勤补给,而如今,只要明、周两国皇帝出现在燕云,那么辽国倾全力一击。就算生擒不了两个皇帝,也能将燕云十六州收于囊中,有了燕云十六州。那么通往中原之路就会大开,辽军就可以挟新胜之威,大举南下了。

    于是,耶律璟一面下密旨。令萧思温证实百里无忌和柴荣的行程。一面开始调动、集结上京的皮室军、部族军和斡朗改、辖戛斯十二万骑兵。

    并对大定府的驻军开始整合,而大定府辽军的统率则是刚从绝境中逃生的惕隐耶律朔古。

    耶律朔古从金陵悄悄北上太原之后,将一万多部族军进行“整顿”,所谓整顿就是将其中一些杂音和不合心意之人剔除。

    由此,一千多辽军士兵死于这场清洗,耶律朔古虽然不舍,但与这一千多士兵相比,自己和一万多部族军更为重要。两害相权取其轻,能登上惕隐高位的耶律朔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数天后。耶律朔古在丁思觐所部的配合下,率大军先行北上,出长城转西,进入吐蕃疆界,然后再北上,过黑水,进入阻卜。

    至此,耶律朔古名正言顺地派遣信使向上京传讯,自己已经顺利突出明军的包围,请求耶律璟同意其回归大定府整肃、休整军队。

    耶律璟得到这意外之喜,自然兴奋不已,这些天来自朝野的诘难声令耶律璟这个“睡王”无法安睡。因为归属耶律朔古麾下的二万皮室军,硕果仅存的八千人,返回大定府,就将当日的战况情报上奏给了辽国朝廷。

    而耶律璟由此遭到了朝臣们的诘难。

    耶律璟虽然对耶律朔古能突出重围,带兵返回辽国之事兴奋不已,但不代表着他能宽恕耶律朔古的失败。也就是说,耶律璟希望这一万多部族军返回辽国,以缓解他此时所受的压力,但却深深希望耶律朔古死在战场上,如此,方能泄他心中对皮室军损失惨重的愤怒。

    而耶律朔古所控制的部族,更是耶律璟希望耶律朔古死在国外的真正原因。

    耶律璟于是下旨,令耶律朔古将军队囤兵于大定府滦河以北,然后进京述职。

    耶律朔古自然知道耶律璟的用意,只身进京,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耶律朔古便以突围时受了伤,行动不便为由,赖在了大定府不动了。

    以耶律朔古惕隐身份和出战前的主帅职务,足以将大定府自己的五万部族军和三万八千皮室军囊括在自己的麾下,加上“突围”时带来的一万五千部族军,除非耶律璟翻脸,不然,任何人休想动他分毫。

    耶律璟得知耶律朔古为养伤为由,赖在大定府不动,勃然大怒,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毕竟耶律朔古控制着三河乌古部,而大定府又有他的六万五千部族军,除非与耶律朔古撕破颜面,以剿灭叛乱的名义动武,可如此一来,势必引起大定府六万五千部族军和三万八千皮室军的火拼,这完全不符合耶律璟的利益,更不会得到朝臣的赞同。

    于是,耶律朔古在大定府养伤,这一养就是数月,哪怕是再重的伤,也应该养好了吧,可如何让其回到上京,耶律璟还是想不到好方法。

    此时,耶律璟的心腹北院林牙、监修国史耶律鲁朴古给耶律璟出了个主意,让耶律璟以赏赐、抚恤将士的名义前往大定府,如此,耶律朔古只要不是想撕破脸,孤注一掷,就无法拒绝耶律璟前往。

    耶律朔古的部族军修整数月,已经不象刚回到大定府时那么敏感,只要耶律璟进入大定府,那就可以控制大定府的三万八千皮室军,如此,耶律璟如果下旨重赏耶律朔古,再令耶律朔古随之一同回京城,想来耶律朔古也无法拒绝,而部族军也不至于因此而发生兵变。

    耶律璟觉得言之有理,次日朝会时,耶律璟下旨,决定亲自赴中京大定府抚慰辽军将士,令耶律鲁朴古陪同。同时,令耶律撒剌率三万铁骑兵跟随。(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让耶律撒剌率三万铁骑兵跟随,这是耶律璟再三犹豫之后所做的决定。这一年多来,耶律璟终究是不放心,令他的族叔南院大王耶律倌锡、北院大王耶律惕剌对耶律撒剌的铁骑兵和部落暗中严密监视。

    虽然这期间没有发现耶律撒剌有任何异动,甚至其有了孩子之后,心性都开始出现了变化,已经不经常亲自带兵操练了。

    但这种变化却依然无法让耶律璟安心,而现在自己要离上京南下大定府,就更不能放心地让耶律撒剌留在上京了。如果耶律撒剌一旦与耶律璟的族兄弟们勾结,那上演出一场兵变是完全可能的事,所以,耶律璟最后还是让耶律撒剌率铁骑兵跟随南下。

    而做为皇帝出巡,带着铁骑兵护驾,倒也说得过去,好在大定府距离上京路程不远,就当是铁骑兵拉练,也就两三天的功夫。辽国朝臣并未感觉有何不妥。

    皇上亲临大定府抚慰辽军将士的消息传到耶律朔古耳中时,耶律朔古已经感觉大难来临,这世上唯独不可破解的就是明谋,阴谋虽然难防,但只要小心应对,也能避之。明谋不同,你明知它意欲何为,却无从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最后让自己掉落深渊。

    以耶律朔古的阅历,耶律璟来大定府的用意早已一目了然,可就是耶律朔古明知耶律璟的真实用意又如何?总不能拒绝耶律璟来大定府吧,皇上出巡任何一个本国州府似乎都名正言顺。何况耶律璟还宣称是来赏赐、抚恤大定府将士的。

    耶律朔古的消息来自政事令肖眉古得,耶律朔古在这几个月中,唯一所做的事。就是暗中派遣心腹与肖眉古得取得了联系。

    可耶律朔古却不知道,甚至百里无忌、百里义等都不知道,当日刺杀百里义的那一箭却是出自肖眉古得的安排,而耶律璟只是替他背了黑锅。

    肖眉古得因害怕而反悔,但他反悔并不是改变了他背叛耶律璟的初衷,他至所以刺杀百里义,是因为他怕走漏你欲背叛的风声。也是因为明、周两国当时被辽国、阻卜、吐蕃等联军攻击,局势恶劣,以致肖眉古得对明、周两国失去了信心。

    而如今经过一年多的战争。明、周两国依然好好地屹立不倒,不但不倒,明国还光复了河西走廊之地,反而是辽国。因为此战拖得太久。国力消耗得不到有效地补充,朝廷已经捉襟见肘,而吐蕃一战之后,就再无雄起之力,阻卜虽然再次增兵五万,可这五万人说少不少说多不多,真要说想起点什么作用,也就是消耗一些明、周两国的兵力。

    于是。肖眉古得就有了再次靠向中原的意思,所幸当初刺杀之事。已经死无对证,黑锅又背耶律璟这个朝野皆知的残暴之人身上,无论怎么看,都非常合适。当耶律朔古派心腹之人来向他试探之时,肖眉古得迅速地抓住了耶律朔古抛来的橄榄枝,一拍即合。

    耶律朔古所拥有的实力远不是百里义所能比拟的,他不但有军权还是辽国惕隐,对于契丹耶律皇族都有管理训戒之权,所以肖眉古得毫不犹豫地与耶律朔古站在了一起。

    这次耶律璟刚在朝堂之上下旨,肖眉古得这边就派快骑去大定府报信。

    可这信的效果却没有那么理想,也就是早知道了几天,耶律朔古根本没有能力真正对抗耶律璟,不用说二人的身份差距,单就以军队实力而言,大定府的三万八千皮室军所忠的只有耶律璟,这不是他一个惕隐所能替代得了的。

    更不用说还有三万铁骑兵,若论战力,自己的六万五千部族军根本无法抵挡三万铁骑兵的进攻。

    “可惜,可惜啊。”耶律朔古暗自叹息道,“若是能多给自己几天时间,就能向燕云传讯,至少能在耶律璟到来之前,得到燕云明军的支援,大不了撕破颜面,公开归附明国就是了。可如今耶律璟已经从上京出发,最多两天就到大定府,根本来不及向明军求援,如果这时出发求救,一旦事有不测,不但不能解救自己,反而给了耶律璟杀自己的借口,那可就真是绝境了。”

    突然,耶律朔古一震,铁骑兵?耶律撒剌?

    耶律朔古随即想起百里无忌曾经告诉他如果到了关键时刻,可以向耶律撒剌求助,虽然耶律撒剌是耶律璟的亲信,但她的丈夫却是百里义,自己有百里义的书信,或许,只要能与耶律撒剌联系上,自己要保住部族和自己,应该还有希望。

    耶律朔古知道,丢掉兵权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命,保部族军和全部族的性命。

    耶律朔古随即向北派出了心腹,与铁骑军联络,再三叮嘱,必须面见耶律撒剌。

    ……。

    一向自视巾帼不让须眉的耶律撒剌从咬牙送走百里义之后,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像中的坚强,尤其是面对“狗剩”时,她总是无法阻止地思念着百里义,恨恨地骂他一句。

    看着“狗剩”一天天长大,曾经占据耶律撒剌整个心胸的权力、忠诚,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如果能换回一家三口团聚,耶律撒剌可以将一切抛弃。所以,耶律撒剌不再热心于铁骑兵的操练,甚至经常地不去军营,只是将琐事交于三厢指挥使负责。

    耶律撒剌早已知道耶律璟令他的族叔南院大王耶律倌锡、北院大王耶律惕剌对自己的铁骑军和部落暗中监视。耶律撒剌并不以为然,自己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况且最不安定因素——百里义已经回归明国,还有什么事不可对人言?耶律撒剌任凭耶律璟对自己的监视,一心抚养“狗剩”。

    但人心终归是人心,从百里义被刺以来,耶律撒剌不知道自己下意识中对耶律璟已经有了不满之意,只是还没有诱因引发。

    这次,耶律撒剌奉旨跟随耶律璟南下大定府,也没有在意是何原因,仅仅就是依命行事,完成任务而已。(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一路上,耶律撒剌都待在马车中,甚至不再骑马,她无时无刻地守在“狗剩”身边,如今也只有他能抚慰耶律撒剌的思念之心。

    耶律朔古的心腹使者前来联络时,耶律撒剌很想不于理睬,可当耶律朔古的心腹使者说出三个字时,她就不能不理睬了。

    “百里义。”这三个字不但关系到她的幸福,更关系到她和“狗剩”的安危。

    耶律撒剌知道,能知道这三个字的人整个辽国都不多,连耶律璟都不清楚百里义和耶律敌禄会是同一个人。

    耶律撒剌随即将耶律朔古的心腹使者召到跟前细问,可惜耶律朔古的心腹使者知道的并不多,仅是耶律朔古让他传两句话。

    “百里义有书信在我处。”和“请设法保我安危。”两句话,前一句是报酬,后一句是条件。

    耶律撒剌自然听得懂,她这时才醒觉耶律璟南下大定府的目的,原来是想收回耶律朔古的兵权,同时很可能夺取耶律朔古的三河乌古部族。都说女人遇情会变傻,耶律撒剌就是明证,但此时,一听到百里义三个字,她就又变聪明了。

    耶律朔古是死是活,她可以不理,但百里义的书信她不得不看。

    但耶律撒剌并非万能,就算她执掌铁骑军,也无法违抗耶律璟的命令,要想保耶律朔古安危,唯一的可能就是耶律璟打消夺取耶律朔古的三河乌古部族的念头,至于耶律朔古手中的部族军和皮室军兵权。耶律璟铁定是要收回的了。

    做为辽国朝廷总汉儿司事、中书令、北院枢密副使的耶律撒剌自然知道,辽国下一步全力进攻燕云的计划,不将各个部族手中的兵力集结整编。耶律璟哪来那么大数量的军队,对燕云发动全力一击。

    耶律撒剌思忖之后,让耶律朔古的心腹回复耶律朔古一句话,那就是主动交出兵权,至于之后的事,自有她来调和。

    一天后,耶律璟到了大定府。得到耶律撒剌指点的耶律朔古高调地携大定府中,只要叫得上号的文臣武将,一窝蜂地出城五里外迎接耶律璟的到来。

    耶律璟很少享受象耶律朔古这种宿老卑躬的示好。虽说是皇帝,但相对于耶律皇族中,耶律璟依然是后辈,耶律璟内心还是很满意耶律朔古今天的表现的。虽然没有说话。但从耶律璟微挑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内心是愉悦的。

    耶律璟其实也不想将事做绝,毕竟耶律朔古是他的叔辈,想要动他,目的一是自己不太指挥得动耶律朔古这些元老宿臣,二则就是耶律朔古所掌兵权太大了,而自己现在太需要兵员了。

    耶律璟令耶律撒剌让铁骑军驻扎城外,一行人在耶律朔古的引领下,进入了大定府城中。

    耶律朔古既然遵从耶律撒剌的指点。也知道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这一路上。早已安排了隆重的欢迎仪式,看得耶律璟心花怒放。

    大定府乃辽国中京,设有皇帝行宫,而等到耶律璟在行宫落脚之后,耶律朔古毅然向耶律璟请求卸去自己的东南路招讨使一职,允准其回归乌古部颐养天年。

    耶律璟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出乎意料的顺利,一时间有些愣神,从内心来说,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但耶律璟还是有些担心,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如同耶律璟收紧拳头想要揍人,结果刚想出拳,目标却投降了。这令耶律璟心中有些不自在,因而想到放耶律朔古回归乌古部颐养天年,无疑放虎归山。可人家都已经将兵权交出来了,连这么个要求都不答应,有失自己做皇帝的颜面,不竟意之间,耶律璟的杀心渐起,与其放虎归山,不如一了百了。

    而这时,一边的耶律撒剌开口对耶律璟奏道:“皇上,如今大战在即,惕隐乃朝廷柱石,上京的稳定少不了他,还请皇上劝其勉力支应,待大战之后,再提颐养天年不迟。”

    耶律璟心中一愣,耶律撒剌怎会为耶律朔古开口说话,难道这二人已经有勾结?想到此耶律璟心中大寒,如果二人真的已经勾结,那这大定府真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了。就算有三万八千皮室军护驾,单以耶律撒剌的三万铁骑军,就足以扫平皮室军,何况还有耶律朔古的六万五千部族军。

    耶律璟面上不敢有丝毫表露,甚至还装出欣喜之色,说:“中书令所言甚是,惕隐乃朝廷柱石,岂可在大战即将开启之时退隐,朕还要仰仗于你,这样,朕加授你北院枢密副使之职,会同中书令一起,安定上京治安,为朕攻伐燕云出力,惕隐以为如何?”

    耶律璟虽然奢杀暴虐,但绝不傻,眼下的形势一目了然,如果耶律撒剌与耶律朔古联手,要杀他易如反掌,所以,耶律撒剌的面子必须得给,不给,就走不出大定府,甚至出不了这个行宫。

    耶律朔古正低着头等候旨意,闻言,用眼角余光感激地看了一眼耶律撒剌,连忙谢恩道:“臣遵旨,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耶律璟见耶律朔古谢恩,心中方才舒了口气,还好,二人并无反意。

    耶律璟依旧装作高兴地说道:“有二位扶持,朕必定能攻下燕云,活捉百里无忌、柴荣两小儿有望了。”

    耶律撒剌早已知道耶律璟要攻燕云之事,所以闻听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可耶律朔古事先却不知道此事,闻言心中大寒,自己已归降明国,如今辽国要攻伐燕云,自己势必需要做点什么。可耶律朔古想不通,中原两国皇帝怎会一起出现在燕云,也许,这事只能由耶律撒剌解释了。

    当天晚上,大定府外,铁骑军军营。

    乔装而来的耶律朔古与耶律撒剌会晤。

    “感谢统领仗义出言,此恩必铭记于心。”耶律朔古为白天之事向耶律撒剌表示感谢。

    耶律撒剌的心情复杂,她知道,耶律朔古必已经投靠明国无疑。(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耶律撒剌暗忖,百里义是不可能向辽人泄露自己的秘密,能坦言并让其传信,唯一的可能就是耶律朔古是百里义信任之人。再想到耶律朔古在胜州之战后,其与所部失联一月有余,耶律撒剌随即就能想到,耶律朔古已经是明国之臣了。

    耶律撒剌虽然对百里义一望情深,但绝不想因此而损害辽国的利益。可如今,正是因为自己为了百里义的书信,白天一言救了耶律朔古的危境,细究之下,自己岂不是也有了背叛之举。

    耶律撒剌内心挣扎,非常犹豫,无法决断往后该如何做,她知道只要接过耶律朔古传递的百里义的信,那么,自己的命运就将与耶律朔古联在一起,无论耶律朔古日后如何行事,自己都须维护其的安全,甚至可能为其提供某些自己不愿为之的帮助。

    “惕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耶律撒剌淡淡地说道。

    与耶律撒剌完全不同,耶律朔古却是非常在意与耶律撒剌绑在一起,自己既然已经出这归附明国这一步,那么眼前这位辽国的中书令耶律撒剌绝对是自己的护身符,而她的丈夫更是明国的大将军,单从他的姓氏,就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仅凭这两点,自己也要抱住这棵大树。

    “这是他托我转交的亲笔信,请统领验看。”耶律朔古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书信。

    说实话,耶律撒剌今夜冒险会晤耶律朔古唯一的目的就是这封信。若非如此,她可不想搅和进这场权力纠分之中。

    接过耶律朔古递来的信,耶律撒剌甚至连一声谢都来不及说。急急地拆开火漆密封的信件,细看了起来。

    “这个狠心的混蛋。”写完信的耶律撒剌竟不顾耶律朔古在一边,忍不住骂了一句。百里义在信中仅仅解释了耶律朔古的情况,言明此人已归附明国,请耶律撒剌在紧要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再无别的言语,甚至连儿子都没问上一句。

    耶律朔古在边上虽然不知道信中有何值得耶律撒剌混然不顾而咒骂的话语,但以他老谋深算的城府。也已经猜到其中一二。

    “统领息怒,百里将军写此书信时,有明国皇帝和我在他的身侧。想来有些体己话不便细说。”耶律朔古劝慰道,他可不想因此信而被耶律撒剌迁怒。

    其实,耶律撒剌二人都错怪了百里义,相隔千里。百里义的心中哪有不思念妻儿的道理。只是若要让百里义能表达出他心中的思念,那就不再是百里义了。

    虽然嘴中狠狠地骂着百里义,但耶律撒剌还是将百里义的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不管如何,逃脱樊笼,身在明国的百里义还没有忘掉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相对于两国处于敌对的时局,没有与她划清界线。这已经难能可贵,虽然这信完全能让她背上叛徒的罪名。但耶律撒剌已经顾不得了。

    “惕隐,皇上已经对你起了杀心,你必须顺从他的旨意,回上京去,休要再提回乌古部颐养天年之类的话。”耶律撒剌收拾起混乱的心情,劝告耶律朔古。“至于你因何投靠明国,明国皇帝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有你回来的目的,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做了损害我契丹族利益的事,不用皇上杀你,我便不放过你。”

    耶律撒剌其实心中也明白,既然耶律朔古已经投靠明国,那么再怎么警告也无济于事,他回来的目的自然是为明国出力,而如今两国处于战争中,凡对明国有利的事情,自然对辽国有害,但耶律撒剌终究无法令自己背叛自己的民族,这几句绵软无力的话,也许只是安安自己的心。

    可这些话听到耶律朔古的耳朵里,却让耶律朔古心中暗惊,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坦承相见了,谁都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二人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到了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如果不能相互依靠,甚至拆对方的台,那往后的日子可都是凶险之日了。

    “统领,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想过背叛契丹族。这场战争不是契丹人想要的,而是耶律璟为了他个人的野心发动的,统领身在上京,应当知道各部落对此战的反对之声,如今辽国土地上,每一个部落中都缺少男丁,甚至连十三岁以上的男丁都稀少,他们都被征召进军队,在战场上消耗。我是幸运的,带去的三万部族军回来了一半,如果真回不来,我的部族就有三成的帐蓬传出悲伤的哭声……。”耶律朔古越说越哀伤,老泪纵横之下,已经顾不得了,直呼起耶律璟的名讳。

    耶律撒剌脸无表情地听着,她自然知道上京朝廷的情况,但战争终究要死人的,任何一场战争,无论是赢的,还是输的,都会有人死去,都会有人反对,这不代表着战争就是错误的。但耶律撒剌并不阻止耶律朔古的述说,她心底里甚至希望有人质疑耶律璟,她只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如果能象前些年,辽、明二国能签署和约就更好了,这样,她和儿子就能与百里义团聚了。

    耶律朔古继续说道:“当我的部族军被三倍于我的明军包围时,我选择了投降,我不能眼看着我的族人无谓的死去,我真得不甘心,我的部族在这场战争中已经尽力了。被俘后,我也想过一死以明心志,但明国皇帝的一句话使我改变了主意。”

    耶律撒剌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问出来。

    耶律朔古看到了耶律撒剌嘴角地抽动,说道:“明国皇帝说,汉人有汉人的土地,契丹人也有契丹人的土地,朕不会要契丹人的土地。朕要做的是,将普天之下所有民族纳入明国统治之下,如此,方可以真正消除战乱,使天下人真正安居乐业。”

    耶律撒剌冷冷地问道:“明国皇帝想来许了你不少好处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耶律朔古说:“是的,明国皇帝许诺,只要到了那一天,契丹人治理契丹人,女直人治理女直人,他许诺封我为乌古敌烈大王。”

    耶律撒剌冷笑道:“如此,恭喜惕隐了。”

    耶律朔古不以为意,突然道:“统领,明国皇帝让我转达给你几句话。”

    “我不想听。”耶律撒剌扭头拒绝道。

    耶律朔古不管耶律撒剌拒绝,顾自说道:“明国皇帝说,耶律撒剌,朕从未有奴役契丹八部之心,只要北方各族能与中原和平相处,朕在一统天下之时,会让你成为契丹八部之王……。”

    “他好大的口气,一统天下,那也要问过我的铁骑兵同意不?”耶律撒剌打断耶律朔古的话,诘问道。

    耶律朔古话被打断,微一停顿,坚持说下去:“……,到时,朕会任命百里义为驻契丹军都督,你们一家也可以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了。”

    这一句话,正中了耶律撒剌的要害,她再也说不出象刚才那般强硬的话了,自己心里,不正盼望着有这样一天吗?只是,朝廷中那么多部落,真要起事,谈何容易?耶律撒剌不觉得苦笑出来。而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起事的念头。

    耶律朔古在一边看着耶律撒剌神情的变化,心中笑了,这女子说来也是自己的晚辈,纵然执掌着威震天下的铁骑军,但在儿女之情上。却依然只是个女人。但这也让耶律朔古放心,至少耶律撒剌不会出卖自己。

    耶律朔古没有去打断耶律撒剌的沉思,许久。耶律朔古才开口道:“统领,如果我回到上京,还请你顾及我的周全和我部族的安危。”

    耶律撒剌会过神来,说道:“惕隐放心,我理会的。”

    三天后,耶律璟收回了耶律朔古的兵权,于是。大定府六万五千部族军和三万八千皮室军纳入了耶律璟的囊中。考虑耶律撒剌的关系,耶律璟终究没有去动诛杀耶律朔古夺取乌古部六十万族人的心思,而是正式下旨加授耶律朔古北院枢密副使之职。随后。一行人北上返回上京。

    回到上京后,耶律璟立即下旨,令新征的斡朗改、辖戛斯十二万骑兵、攻打斡朗改、辖戛斯二国的十万辽骑、京城的十五万皮室军中的八万人,南下至上京与大定府之间的仪坤州集结。

    由此。上京、仪坤州至大定府一线。耶律璟已经聚集了四十万大军。之后,耶律璟密旨从渭州一线的辽军中又抽调五万人向大定府集结,兵力已经达到四十五万人。

    耶律璟还下旨征集各族百姓数十万人,充当运输粮秣军械的民夫。

    之后,耶律璟特意为此战成立了中京兵马元帅府,自己任元帅,任南院大王耶律倌锡、北院大王耶律惕剌分别为副帅,协调大军一切事宜。

    至此。辽国整体战略布局已经调整完毕,毕其功于一役。耶律璟就等着中秋节的到来了。

    ……。

    当耶律璟的旨意传到开封府萧思温手里时,萧思温大惊,金陵府正在策划刺杀百里无忌之事,如果真的行刺得手,势必造成两国皇帝燕云会晤之事流产,那么耶律璟的所有意图都将烟消云散。真要是这样,想必,自己的枢密使是做到头了,甚至还会被耶律璟一怒之下砍了脑袋。

    萧思温赶紧派人火速赶往金陵府,命令耶律都沙撤消刺杀行动。

    但萧思温无法预料的是,当信使赶到金陵府时,百里无忌已经率三千新军动身,而耶律都沙已经亲自率潜伏金陵的全部细作,跟随百里无忌出发,恃机下手了。

    刺杀本是一不做二不休,以命相搏之举,到了这一步,任何细作都没有再在金陵府潜伏下去的作用和必要了。

    可以想见,不管刺杀有没有成功,只要消息传到金陵府,明国朝廷势必会在金陵甚至明国掀起一场彻底的清洗,到时不用说细作,哪怕只要是契丹等各族商人,也必将一个不落地被清洗。

    耶律都沙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带着所有细作出发了。一路上,耶律都沙一行人装扮成商贩一路跟随,日出夜伏,等待动手的机会。

    八月初八,百里无忌一行来到棣州,前面就是黄河,时间还宽裕,百里无忌准备在棣州城中休息一晚,次日再渡河北上。

    当天晚上,耶律都沙聚拢了所有人,决定在此动手。

    棣州城出北门五十余里便是黄河渡口,而在离城门三十里处有一坡道,说是坡道,其实不高,仅仅是个小土丘。官道从土丘穿过,足以埋伏耶律都沙的十数个手下。

    耶律都沙选择在此处布置行刺,他令手下趁夜将地雷埋设土中,引拉绳于路边,遣两人负责引爆。之后,分配手榴弹给手下,埋伏于土丘之上,准备在引爆地雷后,进行投掷,以保证行刺的成功。

    整整一夜,为保证行刺成功,耶律都沙和他的手下一直预定地点埋伏。

    当天色大亮,远远看到明军蜂涌而来时,耶律都沙拽着手榴弹的手心,已经紧张的出汗。

    成败在此一举了,这个时候,他的脑中浮现的却是于桂兰临死之前哀求的面容,耶律都沙虽然根本没有把于桂兰当做女儿,但终究是自己所生。在这个生死一线的时候,耶律都沙有些后悔杀了于桂兰了。

    可是又没办法不杀她,自己要带所有细作行刺百里无忌,不能将她带在身边,可如果放了她,得到于桂兰后的刘诚志,没有了顾虑,很可能向明国朝廷告密,从而使自己的行刺计划失败。

    无奈之下,耶律都沙亲手掐死了于桂兰,看着于桂兰哀求的眼神,就是再狠心凶残的人,也禁不住颤抖,可耶律都沙依然没有放手,而是继续用劲,直到于桂兰断气。

    “哎,你就不该来到这世上。”耶律都沙嘟哝着,这话也许是说给已经死了的于桂兰听,也许是他说给自己听。(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明军先锋越来越近,百里无忌的皇帝仪仗紧随其后。

    耶律都沙用力地晃了晃头,收拾起心情,令手下开始准备。

    十丈。

    七丈。

    三丈……。

    正当耶律都沙要下令引爆地雷的时候,前军却停止了前进。耶律都沙赶紧收回举起的右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明军停止前进。

    就在这时候,突然雷鸣的马蹄声响起,北面黄河方向云雾般的烟尘遮天蔽日,军人出身的耶律都沙轻易就能判断出来得军队至少是五百骑以上。

    耶律都沙心底明白,行刺失败了,纵然明军没有发觉,就这支骑兵一到,一切就显现在太阳底下了。

    没等耶律都沙反应,东西两侧也传来如雷鸣的马蹄声。

    耶律都沙的手下不知所措,齐愣愣地看着耶律都沙,希望他能做些选择。

    现在就是连傻子都知道,自己这次行刺肯定是走漏了消息,不然这三面的骑兵怎么就奔着自己而来了。

    骑兵速度很快,瞬间就出现在了耶律都沙等人的眼睛里。

    三面被围,南面的皇帝仪仗旌旗招展,似乎在嘲笑耶律都沙的拙劣。

    而此时,百里无忌在亲卫的簇拥下出现在了耶律都沙的视线里。

    “耶律详稳,别藏着了,出来吧。”百里无忌大喊道。

    耶律都沙已经绝望,百里无忌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了……。

    “如果皇帝赦我等活命。我愿意率众投降。”耶律都沙突然回应道,他身边的手下闻言一喜,在这种没有丝毫胜算的情况下。主将愿降,自己也能保住性命不是。

    百里无忌闻听笑了笑,突然愤声喝道:“耶律都沙,朕本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应该知道,从你杀死于桂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了资格再活下去。只要投降。朕可以给你的手下一条活路。”

    耶律都沙一愣,究竟哪里出错了,自己的一切竟被百里无忌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刺计划的?”耶律都沙大声问道。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错了。

    百里无忌挥挥手,只见一人从队伍中走出。

    耶律都沙定晴一看,除了刘诚志还有谁?

    刘诚志终究还是选择了告发。每天夜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令刘诚志再也承受不了心底的罪恶感。

    特别是从刘崇谏处听到昔日同窗林立源饮恨巴水时,刘诚志已经决定了告发。对于契丹人的憎恨,被林立源的死讯激发的淋漓尽致。

    而当百里无忌得到徐世铭的禀报时,悄悄接见了刘诚志,布置了这一出好戏,百里无忌令刘诚志按耶律都沙的要求提供火器,并提供了不少关于百里无忌和明国朝廷的“情报”。

    这使得耶律都沙对此深信不疑。耶律都沙一伙在金陵府时。就被徐世铭的军情局秘密监视起来,而当跟随百里无忌北上后。这一路上,都有人跟着他们,耶律都沙忘记了一句话,那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刚跟随百里无忌出金陵府,被他收买的所有辽国奸细,被徐世铭带人扫掉了一半,其中就包括耶律都沙不经意对刘诚志吐露的“陈”姓官吏,那就是金陵府司马陈琛。之后,根据这些被捉的奸细,再顺藤摸瓜,隐藏在明国内部的奸细由此一扫而光。

    而让百里无忌和刘诚志没有想到的是,耶律都沙竟会灭绝人性,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刘诚志探知耶律都沙离开,便带人冲入小院,期待救出于桂兰,却不想,看见的竟是于桂兰的尸体,刘诚志心肝俱裂,于是,刘诚志才一路追赶百里无忌,希望能亲手为于桂兰报仇。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耶律都沙见真是刘诚志坏了他的好事,一时怒极,竟笑道:“刘诚志,早知道会是你坏了我的大事,早该连你一块掐死。”

    刘诚志一听震惊,原以为只是耶律都沙下令杀了于桂兰,可如今听他口气,竟象是亲自动手杀了于桂兰。

    “你竟亲手杀了桂兰?”刘诚志愤怒地问道。

    耶律都沙已经对逃脱绝望,刚才出言投降本是缓兵之计,想以此骗取百里无忌松懈,最好能让自己走近,或者百里无忌靠近,再奋起投掷手榴弹,以期望能一击得手。却被百里无忌一口拒绝。

    而眼见坏他好事的刘诚志质问,耶律都沙很自然地应道:“是。是我亲手掐死的,那又如何?”

    刘诚志闻听一怒之下,竟不带任何武器地向耶律都沙立身处冲去,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背叛了自己一心要效忠的皇帝,也就是这个人,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所谓匹夫之怒,以头抢地,血溅五步,刘诚志此时根本不去考虑自身的危险,只想与耶律都沙同归于尽。

    百里无忌一时无料,等反应过来,探手一抓,仅抓住刘诚志的衣衫一角,大力拉扯之下,只听“嘶”的一声,撕下了衣衫一角。

    而刘诚志已经冲出一丈之外,已经无法阻拦。

    耶律都沙眼见刘诚志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诡秘地一笑,随即举手一挥。

    等待他命令的两个手下,毫不迟疑地引爆了地雷。

    一阵轰然响起之后,浓烟飘起,百里无忌愤怒地下令,击杀耶律都沙及其手下,不得放走一个。

    而这时,耶律都沙疯狂地下令,令其手下持手榴弹向百里无忌冲来。

    可他们面对是新军,骑马就能射击的新军,一阵枪声之后,十余具尸体倒在地上,而地雷爆炸之处,刘诚志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刘诚志虽然有罪,但于情可原,之后又幡然悔悟,百里无忌仅削去了他的功名,却赦免了他的死罪,本想成全其与于桂兰相伴终老,却不料二人都死于非命。

    百里无忌郁闷地令士兵打扫战场,随即北渡黄河,向燕州进发。

    ……。

    百里义奉百里无忌之命,率十万新军来到成都府,与云扬会合。

    之后,马骥云闻讯赶来,三人已经数年没有相聚,而这一聚竟是在战争时。(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三人开始协调大军的调度和各人的任务。

    百里义首先传达了百里无忌的作战意图。

    百里无忌是想在燕云战场打响之后,由百里义的新军担任主攻,从龙、剑、巴、壁四州四个方向向北发起进攻;同时令马骥云部驻守成都,为百里义部压阵;令云扬西出至吐蕃境内,然后北上,绕到秦州以北,从成州东攻阻卜军左翼;再令邠州徐守仁的特战军南下出乾州,绕过与周军对峙的南路辽军,从西南夹击阻卜军。

    如此,仅剩六万多人的阻卜军,必被打个措手不及。百里无忌以三路计十八万大军合击六万多阻卜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抢在五万阻卜援军到来之前,歼灭盘踞在明国土地上的阻卜军,以此逼五万阻卜军退兵,达到削弱辽国的目的。

    只要没有了阻卜军,那么辽国独自面对明、周两国的抗击,打不死拖也能拖死它。这就是百里无忌对于成都战场的战略安排。

    听完百里义传达的旨意之后,云扬随即与马骥云交接成都府事,之后,整肃其第一军向龙州方向靠拢,等待燕云传来消息。

    而百里义则开始准备北攻事项,令丁思觐的新军第一军出龙州,从白水、羌水交汇处北攻;令郭廷谓的第二军出剑门沿嘉陵江北攻,与丁思觐的新军第一军会师成州,之后,两军组成西路军向渭水挺进。齐攻秦州。令郑彦华的第三军从巴州北攻集州,至兴元府;令周保忠的第四军北攻源州,之后转西。与郑彦华的第三军在兴元府会师,组成东路军向凤州进攻。最后,东西两路大军一路向东北,一路向西北,与徐守仁的特战军三个方向拑击凤翔府以西的敌军,达到全歼阻卜军的战略目的。

    一时间,九州大地上狼烟滚滚、战马喧嚣。

    明国朝廷同样招募了超过五十万的民夫进行运输。但与辽国不同的是,明国官府是有偿征召,同时。徐世铭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传令各州县衙门,布告天下,任何商贩所运输之物资。都由成都府、燕云官府以超过市场价一成的价格进行收购。徐世铭在这两地专门设置了收购点,并派遣了大量的明算科学子充实。

    此令,使得明国商贩以从未有过的热情投入到这场前所未有的运输大战之中,其中不乏有河西各部落的商贩,甚至连吐蕃、辽、阻卜各国的商贩也混杂其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哪一国的商贩,在商人眼中,能赚到利润、能赚到最大利润的生意。就是好生意。

    于是乎,堆积如山的战略物资从明国及其周边各地迅速向成都府、燕云集中。数量之大,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之。

    而百里无忌出发北上之前,向交州郡安抚使潘崇彻发出了诏令,筹措交州郡官仓所有粮草物资向金陵府运送,再由金陵府转运成都府和燕云。还向高丽女王贞宪、东瀛丰臣仕旭下了诏令,令丰臣仕旭筹措两千万斤粮食,然后由驻东瀛军总督李建勋从五万驻军中抽调三万人,押送粮秣物资至高丽开京;令高丽女王筹措一千万斤粮食与东瀛运来的一起囤积于西京(平壤);令驻高丽军总督百里康将五万高丽驻军与李建勋的三万驻东瀛合编,组成征辽军,任命百里康为征辽军元帅、李建勋为副帅,驻扎西京,等候后续命令。

    至此,百里无忌的战略构想基本已经部署完毕,开辟燕云之地为第二战场,开辟开州至辽阳府之地为第三战场,此阶段战役以燕云第二战场为主战场,吸引辽军主力,由第三战场牵制辽国的三万渤海军、四万人奚军西援燕云,从而为百里义新军创造歼灭阻卜军、重创第一战场辽军的战略机会,达到消耗辽国有生力量、逼退阻卜军的意图。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八月十五晚,中秋佳节,燕云广袤的原野上,一轮圆月垂挂在天空中,寂静、安详却又杀气逼人。长城之外,不知道有多少辽军在夜色中,对燕云十六州虎视眈眈。

    这区区狭长之地,八万明国子弟枕戈待旦。谁都明白,这一战无论输赢,自己要生还已经是奢望了,他们不明白皇上为何还要亲历险境,还要拖着周国皇帝一起来。以八万明军,对抗数倍于己的辽军,就算是防守,那也是九死一生。

    但明军士兵并不因此而沮丧,更没有因此而胆怯逃跑,驻守数年的明军士兵早已看多了辽人虐杀、蹂躏陷在辽境内汉人百姓的惨况,心中早已立誓,绝不能让契丹人踏过燕云南下,践踏我中原大地、欺凌我汉族百姓,纵然要死,也得与辽人同归于尽。

    申时三刻。

    燕州城已经宵禁,百姓们早已回家与亲人团圆,城中除了巡逻的明军士兵,一片寂静。

    此时,燕州城的最高处——灵雁塔顶层,星星点点的灯光中,中原最具势力的两国皇帝百里无忌和柴荣正举杯共饮。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百里无忌一仰头,再次饮尽杯中之酒,吟出这句脍炙人口的诗句,“二弟,今日你我兄弟共御燕云,也不逊让古人专美于前,来,再饮一杯。”

    柴荣看着百里无忌,脸色沉重,在他的心里,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太多的牵挂放不下,他的三十年规划,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远没有实现。他没有百里无忌的慷慨激昂,也没有百里无忌豪情万丈。

    但,柴荣还是来了。

    能被称为英雄的人,想得总是与人不一样,柴荣不知道百里无忌为何如此自信,用八万明军,就是加上二万五千周军,也不过是十万出头,何以对抗数倍于己的近四十万辽军。

    虽然心中忐忑不安,但冲着百里无忌冲自己唤一声二弟,冲着这么些年明国对周国的帮助,冲着百里无忌没有破弃同盟,没有令王朴背弃自己,所以,我,还是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柴荣随即举杯道:“哥哥在前,荣绝不于后。”说完,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好,好,再来一杯。”百里无忌酒兴正浓,见柴荣如此配合,喜不自禁,再次替柴荣满上。百里无忌自然听得懂柴荣这句话的意思,柴荣虽说的是喝酒,可言下之意何尝不是在说现在的局势,百里无忌知道,对于一个皇帝,他能毅然跟随自己身涉险境,已经着实不易。

    烈酒入喉,壮志迸发,哪怕此时辽军已经攻到灵雁塔下,想来这二人的脸也不会有丝毫变色。

    酒过三巡,百里无忌突然开口问道:“王朴可好?”

    柴荣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也听懂了百里无忌的意思,百里无忌明里问的是王朴安危,可也问柴荣,王朴够不够好?

    显然百里无忌有些不满柴荣对王朴施三十廷杖了。

    这明明是他自己的主意,如今却来责问我?柴荣在心中狠狠地腹诽。

    “依哥哥令,重责王朴三十廷杖,荣从开封北上时,王朴还在宫中卧床不起。”柴荣淡淡地说道。

    百里无忌又听出来了,柴荣是在反击自己明知故问,更是在提醒自己,王朴是他的人。

    “哎……。”百里无忌无来由地叹了一口长气,“善待王朴。”

    柴荣点点头道:“哥哥可否解荣困惑,究竟如何拒敌?”

    百里无忌微微一笑,看来柴荣还是忍耐不住好奇之心。说:“二弟稍安勿躁,到时便知,来。喝酒。”

    柴荣脸色不虞,心中恨得牙痒,却顾及自己帝王身份,不然早已破口大骂,自己涉险陪他来玩这么一出,弄不好还有生命之险,他竟还在卖关子。

    百里无忌见柴荣脸色有异。连忙说道:“不是我卖关子,只是此事体大,一两句解释不清。所幸不会瞒二弟太久,还请二弟忍耐。”

    柴荣不好强迫,转开话题道:“此战若胜,哥哥有何打算?”

    “不知道二弟指得是什么?”

    “此战若胜。周、明两国就可以尽起渭州之兵北伐。到时不但阻卜,连辽国上京也在你我兵锋所指之下,荣以为,两国合兵一处,趁势攻下辽国上京,一战定中原百年安宁。”

    百里无忌微微摇摇头,没有说话。

    柴荣奇道:“若不是为北伐,你设如此大的赌注又为何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先不说无法以燕云兵力歼灭数十万辽军。就算上天护佑,燕云能完胜辽军,可一旦将渭州一线的明、周两军调入北伐,在异国之地,补给线漫长。辽军又多是游骑,行动迅捷,难以追踪,一旦化整为零sao扰我方后勤补给线,情况不容乐观。况且如果北伐,辽国在自己的疆土中,就无所谓补给线,处处可补给,如此一来,战局就会偏向于辽国。二弟,不可等闲视之啊。”

    “那哥哥究竟作何打算,莫不是你我二人送上门,让辽军狠打一仗,然后各回各家?”

    百里无忌诡秘一笑道:“不尽然,辽国疆土比明、周两国相加还要大,立国又早,实力不可小觑,此战是尽量削弱辽国的实力,消耗辽军的有生力量,最好能将辽与阻卜的战略同盟破坏,使阻卜知难而退,如此一来,辽国不但实力大减,还失去了周边所有盟友。如此一来,你我可静观其变。”

    柴荣闻言陷入沉思。

    百里无忌见状,再斟一杯酒,道:“坚固的城池往往是从内部坍塌的。二弟,坐观其变。”

    边说边将酒杯递给柴荣。

    柴荣似乎有些明白,又不完全明白,无意识地接过酒杯饮干杯中酒,甩甩头道:“罢了。如今身处险境,不说这没影的事。”

    “倒也不能说是没影之事,燕云之战,虽然惊险,但要说没影,那可就是灭自己威风了。如今你我诱敌的任务已经完成,数十万辽军已经囤积大定府,想来不出两日,辽军就会发动进攻。”百里无忌笑着说道。

    柴荣点头道:“从宁州的消息,渭州一线的北路辽军已经被抽调数万,向燕云而来。”

    百里无忌说:“其实,无论是明、周,还是辽国,至此都已经发现自己的用意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但却已经骑虎难下,如此规模的兵力调动,想停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耶律璟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后悔一时情急了,哈哈……。”

    柴荣道:“甭说耶律璟,如果我设身处地,也会象他一样作出对燕云全力一击的决定,毕竟有你我二人在此,况且燕云兵力又只有区区八万,如何能抵挡得住如此的you惑?”

    百里无忌点头道:“二弟说的是,以燕云兵力确实无法抵挡数十万辽军,不至如此,最关键在于我将明、周两国的兵力清楚地呈现在耶律璟的面前,两国无法大规模增兵燕云,如果只增兵几万,根本是杯水车薪,无关大局,所以,这使他哪怕知道可能有陷阱,也只能铁了心地往里跳。”

    “哥哥此计高明,只是,荣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有何抗敌之策?”

    百里无忌笑而不答。

    柴荣无奈,只好不再追问,他站起身,看着塔外的夜幕,突然道:“若有一天,辽国灭亡,哥哥可有打算将辽国之地纳入明国?”

    百里无忌闻言一惊,柴荣思绪转得好快,这是已经在考虑吞并辽地了。自己应该考虑到柴荣一代雄主,有开疆扩土之雄心,可如此一来,很可能引发刚归降自己的耶律朔古的不满,甚至将引发耶律撒剌的反弹。可若是拒绝柴荣,这势必令柴荣心中失望,进而影响眼下两国的同盟。

    百里无忌斟酌着缓缓说道:“二弟,我知道你的雄心壮志,如果真到了辽国灭亡的那一天,你我再行商量不迟,二弟以为如何?”

    百里无忌心中知道,依自己的记忆,柴荣已经没有几年的寿命了,可如今历史已经改变,不知道柴荣会不会因此而多活几年,甚至长命百岁。(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一系列的安排和计划都将一无是处,而明、周终将因为逐鹿中原而发生一战,百里无忌非常担心看到这一点。

    虽然百里无忌有心一统天下后,与柴荣共同统治,但以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不现实的,天无双日,国无二主,这话已经深入人心。而且就算是柴荣肯答应,周国朝廷和明国朝廷也不会答应。百里无忌内心开始担心……。

    柴荣听了百里无忌的话,依然背对着百里无忌,说道:“荣并不是想与哥哥争,只是身为帝王,荣心中有个愿望,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如今荣已经登基三年,不但未能开拓寸土,反而丢失渭州一带十数州之地,夜深人静之时,荣深感无颜面对义父在天之灵。”

    柴荣说得有些动情,声音开始夺些哽咽。

    百里无忌有些被感动,一咬牙道:“二弟,我有一想法,你且听听如何?”

    柴荣道:“哥哥请讲。”

    “如果真到那时,明周两国合兵一处,灭亡阻卜,如此,明国收纳辽国全境,而周国则收纳阻卜全境,此策,二弟以为如何?”

    阻卜的疆土虽然比辽国略小,但也相差无几,柴荣闻言一喜,本是想在战前与百里无忌划分一些利益,也好回去对周国臣民有个交待,同时也能对自己已经逝去的义父有一交待,而现在百里无忌将阻卜之地给了周国。这不由得柴荣不兴奋,做为同盟,柴荣有自知之明。明周两国国力相差太大,真要灭亡辽国、阻卜,没有明国全力北伐,周国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的。

    随即柴荣大喝一声道:“来人。拿地图。”

    百里无忌微笑地看着柴荣,这个时候的柴荣,竟像个得到期盼已久的糖果般的孩子那样兴奋雀跃,百里无忌心中有一种注视自己亲弟弟的感觉。

    等随从将地图拿来。柴荣迫不及待地指点着地图道:“哥哥,真到了那时,你看。从渭州、灵州向西北全是周国疆土,而且胜、府三州、绥、银五州及灵州全连成一片,成了周国核心之地,呼……。”

    柴荣有一种为之雀跃地冲动。

    “哥哥。可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

    “啪”的一声击掌声。决定了未来阻卜与辽国的归属,可怜这两国如今依然做着牧马中原的美梦。

    柴荣兴高采烈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地图。

    百里无忌不想去打扰他,自己斟了一杯酒,走到塔窗边,看着夜空中的月亮,轻轻地啜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无忌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一直喋喋不休的柴荣没有了声息。

    百里无忌一回头。发现柴荣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令百里无忌无法理解。

    “二弟,怎么了?”百里无忌走到柴荣面前,轻轻问道。

    柴荣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着百里无忌。

    百里无忌从上到下观察了一遍,最后眼神在柴荣的手指处停留下来,太原府。

    随即,百里无忌明白了柴荣为什么沉默,为什么如此的眼神看着自己,柴荣终究还是担心有朝一日,明国会向周国动武,而太原府如一把尖锥直入周国心脏,令周国无从躲避。

    “二弟何须杞人忧天,可还记得太祖临终时,你我的誓言。”百里无忌看着柴荣的眼睛问道。

    百里无忌的话令柴荣瞬间从痴迷中醒来,确实,单从地图上看,无论如何,周国都处在被明国团团包围之下,也只有向北扩张,才能脱出明国的包围,而周国的京城却在太原府的威慑之下,柴荣沉浸在地图之中,混然忘记了自己与百里无忌的誓言,那就是二人有生之年,永不进攻。

    柴荣醒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赫然笑笑,向百里无忌请罪道:“哥哥勿怪,荣一时失神了。”

    百里无忌将柴荣的酒杯拿起,塞到他的手中,笑道:“二弟太过专注了,会伤身,要保重身体。”

    柴荣道:“荣理会的。”

    “二弟,现在燕云局势已定,辽国数十万大军已经泅渡滦河,此时耶律璟就是想反悔也已经回天无力,只能一心攻击燕云,如此,西边的第一战场还需要二弟去勉力应对,这样,只要辽军一开始攻击,二弟就南返开封,可好?”

    柴荣依然听得懂百里无忌话中的深意,这是让自己借指挥第一战场之名,脱离燕云险境,柴荣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

    虽然百里无忌不止一次地回答自己,这次燕云吸引辽军之战,有惊无险,但无论百里无忌有什么致胜法宝,都掩盖不了数十万辽军真实的逼近。

    恶战一触即发,柴荣绝不愿在此时弃百里无忌而去,虽然他知道,做为一个皇帝,现在返回开封是明智的,即使事有不测,两个皇帝至少能保全一个,但此刻,柴荣觉得自己做为一个皇帝,远没有做一个英雄更让自己舒坦,对,是舒坦。

    登基后的这几年,柴荣呕心沥血地想令周国强大,收效甚微,而辽国出其不意地大举进犯,令这几年的成果灰飞烟灭,柴荣就是没有亲眼看见周国百姓的困苦,也能想到,自己的子民生活在何等饥寒交迫之中,周国已经连朝臣和各地官员的俸禄都捉襟见肘,可想而知,那些普通的百姓……。

    “哥哥,我哪都不去,刚才你吟诗时就说过,不让古人专美于前,荣深以为然,既然来了,那就陪哥哥留到最后。”柴荣举杯一仰头,烈酒浸喉。

    百里无忌心中温暖,这一刻,柴荣不是皇帝,只是一个与百里无忌生死与共的结义兄弟。

    缓缓伸出两手,百里无忌微笑着等待,柴荣也笑了,放下酒杯,伸出双手,二人的手臂紧紧地交叉一起。

    百里无忌心潮一阵涌动,对柴荣猝死之事,竟想脱口而出,但理智迫使他紧咬着嘴唇,百里无忌害怕,害怕吐露后会发生无法预料的后果,从而使十余年的心血和无数阵亡士兵的生命白费。(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鲜血从百里无忌紧咬的唇齿之间慢慢地流下,红得那么耀眼,耀眼得令柴荣的心神悸动。

    柴荣以为,这是百里无忌为他愿留下而感动,柴荣掩饰道:“我只是想看看哥哥究竟准备了何等法宝,竟能挡数十万虎狼之师。”

    百里无忌望着柴荣真诚的笑脸,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二人就这么慢慢地饮酒闲聊,直到天亮,却已经决定了未来天下格局的走向,甚至分配好了两国的利益,一切就等着大战拉开帷幕了。

    ……。

    这一夜,大定府辽国皇帝行宫,明亮如昼。

    耶律璟在对辽军将领做最后的部署。

    四十万辽军已经全部到达预定位置,而抽调的五万辽军正在向大定府方向靠拢。

    明、周两军甚至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甚至连两国皇帝也如约来到了燕州,耶律璟派出无数的细作、斥候,一遍又一遍地查探,可结果与以前的情报并无二致。

    耶律璟又数次派人探询明、周两国有否新的军队异动情况,而得到的答案是一切正常。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顺利得让耶律璟感到心慌,心慌到甚至想下旨罢兵。

    但这仅仅是想而已。四十五万大军,数十万民众,加起来百万人之众,何况数以万万计的物资运送,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仅因自己的心慌而中止,这可就太过荒谬了。

    于是,耶律璟随手杀了个人。他的近侍弥里吉并枭首示众。没有理由,就是想杀人,耶律璟以此来使自己的心情平静。

    这一夜。耶律璟再次令众将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作战部署,仅今天一天,都已经查了三遍了。

    耶律璟的方略是:由斡朗改的六万骑兵从燕子城南攻武州,由辖戛斯的六万骑兵从炭山南攻儒州,这两路组成左路军,为助攻;由副帅、南院大王耶律倌锡率十万辽骑从北安州南攻蓟州,由副帅、北院大王耶律惕剌率原大定府六万五千部族军和三万八千皮室军从建州南攻榆关。这两路组成右路军,为辅攻;而耶律璟自己则率八万皮室做为中军主攻,目标是燕云关隘——古北口。

    耶律璟的中军并不立即发动进攻。而是与右路大军相互呼应,作战为先由左路军猛烈进攻,吸引明军兵力,然后由右路大军趁虚而攻。如果能一攻而下。那么右路大军的辅攻就转变为主攻。而耶律璟的中军就转为辅攻;如果还是久攻不下,那么耶律璟的中军就按原计划做为主攻,强突古北口关隘。

    在耶律璟看来,无论燕云明军战力如何强大,在自己这三路五部的进攻态势下,就是铜墙铁壁,也能砸出一个洞来。所以,纵然心慌。耶律璟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发起进攻,他不相信。在如此军力的进攻下,燕云能屹立不倒?

    这一年多的战争,令辽国的国力衰竭,各个势力已经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国内已经显露出分崩离析的现象。耶律璟出上京前,就得到密报,他的亲弟弟耶律狄烈、政事令耶律寿远和太保肖阿不等人勾结,都已经开始私下串联各部族首领。

    但耶律璟不以为然,他认为,只要成功占据中原,不,只要能拿下燕云,甚至只要一场大胜利,朝廷中的那些杂音就会减弱、直至消失。不过,耶律璟还是留了个心眼,令耶律撒剌的铁骑军镇守上京,有了这三万铁骑兵,那些宵小就是想反,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耶律璟将进攻时间定在了八月十六日辰时初,也就是次日早晨,他不想再等下去,如果百里无忌和柴荣会晤顺利,一旦返回,那自己势必失去了一个最大的胜利果实。

    ……。

    十六日凌晨卯时一刻,天蒙蒙亮,换防的铁柱抖擞着精神,咽下最后一口薯干,口中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鬼天气。”

    虽然还是八月中旬,但在武州以北的长城上,凌晨的气温依然能冻死人。

    而今天从丑时起的雾,特别得大,大到十步之外看不见人影。

    铁柱靠在城墙垛上,这个位置他早已非常熟悉,每天总要在这里磨蹭上两个时辰,有时是凌晨,有时是晌午,也有时是晚上。

    雾丝无孔不入地从铁柱luo露的军装缝中慢慢地向身体渗透,那一丝丝蚀骨的阴寒,令铁柱又一次紧了紧军装,虽然是上好的棉布,但终究无法抵挡住这份寒意。

    铁柱习惯性地四下瞅瞅,但今天的雾阻挡了士兵们的视线,铁柱趁着这个校尉无法看到的机会,偷偷地哈下了腰,拄着刚刚换装的火枪,慢慢地依着墙垛滑坐下来。

    铁柱将火枪靠在垛口,微眯上眼睛,打算闭目养神一会,重温一下凌晨所做的美梦。

    铁柱籍贯江阴,十五岁就被征召从军,也算运气不错,南唐那些年没有战事,后来入了陈延正的麾下,当了个亲卫。这亲卫只要不遇战事,向来最稳妥地升职途径,铁柱也当上亲卫的那一天,激动地烧了好几柱香,磕谢神灵。

    可让铁柱没想到的是,楚王伐南唐,陈延正阵前起义,全军降了楚国。

    铁柱虽然是个南方人,但不缺少英雄气,当时陈延正受百里无忌之托,去劝降边镐时,铁柱一时激愤,脑袋一热,鬼使神差地竟顶撞了陈延正一句,得,好好的亲卫没得干了。

    真憋屈。铁柱闭着眼睛轻轻轻地骂了一句。

    好在陈延正还算念及铁柱跟随他多年的情分,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将他调离了亲卫队。

    如此一来,铁柱就丧失了被幸运之神眷顾的机会。

    可让铁柱没想到的是,自从陈延正入了楚国,神武军变成了黑旗军,自己换了一身军服,从此每月有了饷银,这令铁柱喜出望外,南唐从军数年,除了校尉以上的将官有饷银,从没有士兵能领到饷银的。

    而更让铁柱高兴的是,饷银已经涨了三次,从一年一两,涨到现在一年三两。一年三两,足够让铁柱养家糊口,不,应该能生活得不差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这让铁柱开始后悔,当初犯傻顶撞了陈延正,可后悔已经无济于事,将领的亲卫如果犯顶撞将军之罪,那是绝不可能被原谅的。

    亲卫本是战斗发生之时,能替主将去死的人,一个能顶撞自己的亲兵,哪个将军会用?敢用?

    铁柱打第一天从军时,就不会骑马,只是个步兵。也不会射箭,因为南方人,一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拉开三石弓,所以,铁柱只是个拿刀持盾的刀盾兵。

    这样的兵很难有机会在战场上建功,所以,陈延正还是照顾他从军年数已长,赏了他一个什长当当。

    虽说什长只管十个兵,但好歹也是个官了,这让自小官迷的铁柱非常开心。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那就是三年升一级,退役回家时,要做个校尉。因为校尉就有了地方衙门卫尉之类的官职,如此,自己就能衣锦还乡了。

    可铁柱的运气真的不好,陈延正派驻燕云,刚到时,还零星打了几小仗,可不久,明国就与辽国签订了和约,从此,燕云无战事。虽然陈延正私下派小股部队外出“打草谷”,收拾收拾落单、小股的辽军,但那可都是陈延正亲卫们才能得到的恩赐,根本没铁柱啥事。

    而今年年初,陈延正选拔“精英”组建“斥候队”,去辽、周正在交战的胜、府州打打草谷,这么好的机会,铁柱自然不能错过,虽然自己力气不大。可自从配置了火枪,这杀人再不是比谁力气大了,而是比眼神和技巧。这两样,铁柱自认为不缺。

    铁柱报了名,还参加了比赛,可最后的结果却没有他的名字,原因在于,铁柱不会骑马,这“斥候队”要干得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买卖。不会骑马?人家自然不带他玩儿。

    铁柱非常沮丧,当年明、辽签订和约之前,大量的战马囤积燕云。驻扎燕云的所有士兵都分到了战马,甚至有的人手三匹之多。但可惜的是,铁柱每次爬上战马,总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不能说在马背上射击。就是让他在马背上多呆一会,他都吃不消。

    其实,按新的军制,这样的兵是要被退役回家的,而铁柱找上了陈延正,恳求留下他,陈延正看在他十余年的从军资历份上,也不忍心抛弃他。就将他留了下来。好在燕云也需要火枪兵驻守长城,所以。就让铁柱当了驻守长城的火枪兵伙长,专门值守长城。

    铁柱因祸得福,反而升了官,内心可是高兴,可他的顶头上司,火枪兵校尉陈玉成却见不得他高兴,陈玉成非常不满将他调来守长城,他认为自己本应该顺“斥候队”去打草谷的,陈玉成是沧州人,他的骑术精湛,而且有一身的力气,可偏偏射击不过关。

    所以,见铁柱当个守长城的伙长还沾沾自喜,陈校尉自然非常看不惯铁柱,天天盯着铁柱,找他麻烦,给他穿小鞋。

    少得意,有朝一日,我当了指挥使,天天让你守长城。铁柱狠狠地说道。

    卯时二刻。

    说起来,陈都指挥使当初的决定不错,如果不是他当初归顺了楚王,不,皇上,想来自己全家哪来现在这么舒坦的日子。铁柱依然闭着眼,回忆着。

    一转眼,自己从军已经十余年,回家与亲人团聚的日子屈指可数,如今已经快而立之年,是该娶个媳妇了。

    年迈的父母亲也该有个人照顾了,打完这一仗,如果能以战功升个校尉,就去找陈都指挥使说说,让他帮忙安排一下,在官府谋个差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是该娶妻生子了。

    闭目养神的铁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哎,只可惜,要离开这驻守了数年的长城,还真有些舍不得,据指挥使说,眼下战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咦,这辽军不会现在进攻吧。铁柱瞬间惊醒,扭头伸出垛口,望了望,城墙外一片白茫茫,不要说是人,连个活物也看不到。

    有病。铁柱悻悻然收回探出垛口的头,暗骂了自己一句,这么大雾的天气,伸手不见五指的,辽军怎么可能进攻,就算辽军真的不要命,前来找死,埋设在长城外的地雷阵,也足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铁柱心中如此想道,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警告着完全不可能听见他话的辽军。

    收回头的铁柱依然回复了刚才的坐姿,再次闭上了眼。

    咦,刚才想到哪了?铁柱使劲地回忆着,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希望能找回刚才的思绪。

    但飘渺的思绪一旦逝去,就算找回,也已经索然无味。

    该死的辽狗。铁柱恨恨地骂了一句,仿佛让他中断思绪的就是那远不知身处何方的辽军。

    要是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铁柱感叹着,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希望战争爆发,难道就是为着那些战功?如果让自己选择,那肯定是选择不要战争,其实,做不做官都没关系,就是真让自己做了官,恐怕也不象样子,连个字都不认识,有谁见过不识字的官?铁柱有些不好意思了。

    卯时三刻。

    大雾开始退了,仿佛怕见到初升的太阳。却依然阻碍着人的视线。

    铁柱微睁惺松的眼睛,左右瞥了一下,战友的身影开始依稀可辨。

    哎,如果指挥使说得是真的,那这一仗下来,恐怕有不少人再也看不见了,铁柱的心中涌起浓浓的伤感。

    如果自己死了,呃……呸,呸……我可不会死,也不能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铁柱显然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吓了一大跳,甚至搬出了“童言无忌”这个遇神杀神,遇佛弑佛,无往而不利的词,俨然忘记自己已经是近而立之人。

    虽然铁柱念叨过了这个无往而不利的词,但心中开始收紧,指挥使说,大战在即,如果真的要打,可千万别在我值守的时候打啊,只要再过一个时辰,换防的时间就到了。铁柱心中默默地祈祷,他怕死,纵然当了十余年的兵,他依然怕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瞿……”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好象是哨音,再仔细听,又听不到了,好象从未响起过。铁柱猛地从地上窜起,向两侧大声问道:“你们可有听见哨声?”

    “回伙长,没有。”

    “没有。”

    ……。

    一场虚惊?铁柱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再次慢慢地坐下。

    随手拿过靠在垛墙上的火枪,这已经是自己换过一次的火枪了。记得第一次拿到火枪,比现在的重,而且比较粗糙,不象现在的火枪,油光锃亮,摸着都感觉舒服。

    铁柱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火枪,如同抚摸将要迎娶的新娘。

    当手触碰到火枪上截那柄锋利的小剑时,铁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柄小剑也太细小了些,就象是一把匕首,更象是王候公卿腰间佩戴的饰品。铁柱拿到手后,从未用过,除了每天的磨砺和时常的训练刺杀,铁柱不知道它是否真能在战场上杀人。

    不过铁柱对这把小剑的名字很满意,“军刺”,但铁柱觉得,真要等到用上这把军刺的时候,想来,战事也已经不可为了。拥有着迅捷速度的辽骑,是不可能让明军有使用军刺拼杀机会的,那时,这把军刺最适合的功能,就是自尽。

    千万不要用到它。铁柱祈求着,这把细长的小剑,让他既爱又恨。

    手慢慢地顺着火枪身往下,铁柱的射击成绩无疑是优异的。父母没有给他强壮的体魄,南方的水土没有使他有天生的骑术,但终究给了他射击的天赋。

    铁柱有燕云八万明军射击比赛第一的荣誉。十五丈,三十发二十六中的成绩,足以使陈延正对他刮目相看。

    如果不是铁柱学不会骑马,如果不是铁柱力量不足,如果不是铁柱不识字,……陈延正也许早已将铁柱提拔到校尉的位置。

    可明军没有一个不会看地图的校尉,所有指挥使以下军官皆出自金陵、潭州学府兵科。百里无忌的命令无人敢违抗,至少在明军中是这样,或者说。没有人敢明面上违抗。

    毕竟陈延正还是把铁柱提拔到了伙长的位置,但燕云明军将士没有人不服,就算是看不起铁柱不会骑马的士兵,也不得不佩服铁柱的射击本领。三十发二十六中的成绩。对于火枪兵来说,就是一种奢望,而明军士兵射击的达标标准是,三十发十六中。

    想到此处,铁柱嘴角再次浮现出得意的笑意,这荣誉是火枪带给他的,所以,他珍爱这杆火枪。远甚于他自己。

    铁柱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大战在即。为何陈延正要下令将早已架设在城墙上的数门火炮拆除?据说火炮都被集中起来运往了迁州。铁柱真的想不通,迁州只是个小州,靠近渤海湾,与榆关相邻,东边就是大海,难道,朝廷这是担心守不住,怕火炮落入辽军手里,想提早撤退?

    铁柱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安。

    不对,怎么可能撤退,皇上不是在燕州坐镇吗?若要撤退,皇上怎么可能来燕州?……。

    卯时已过,辰时将临。

    铁柱仰头打了个哈欠,快到换防的时间了,可以继续回去睡一觉了,但愿,辽军个个拉肚子,站不起身。

    “瞿……”这次的声音变得清晰,铁柱茫然地左右看看,难道又是幻觉?

    “瞿……瞿……”声音再次传来,而且不是一个,是数个,不,十数个,不,数百个的声音连成一片,远远的仿佛是一个声音。

    从军多年的经验,令铁柱几乎是从地上弹起,大喝道:“敌袭……。”

    随即,铁柱将头伸出垛口,大雾已经稀薄,模糊中,长城外一片蠕动的人影,越来越近,横向延绵数里,成长蛇状横向逼近。

    “辽军来袭,警戒。速报。”铁柱歇斯底里地喝道,这一刻,他知道,战争真的来临了。

    而且不同于以往,此战,必是血战,因为铁柱明显感觉到辽军的规模与以往不同,辽军越来越近的压迫感也与以往不同,这次,辽军根本没有前锋,更没有斥候,没有试探,而是全面压境。此战,惨烈。

    随着铁柱的大喝声,长城上此起彼伏地一连串地呼喝声响起,数十名士兵向一里外的驻军营帐冲去报信。

    辽军在慢慢地逼近,没有加速,也不停止,就如同一块移动的铁板,缓缓地向长城压来。没有阵形,也没有战法,仅仅就是向前推进,除了偶尔响起联络的哨音声,也只有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了。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令铁柱感觉无法再次发声。

    而一里外的驻军营帐中,无数的明军士兵冲了出来,在各级官员的大声呼喝之下,冲上城墙。

    辽军在距离城墙三里外停下脚步,紧张戒备的明军士兵不明白辽军为何不直接发动进攻,虽然明军有了戒备,但瞬间地发动进攻,总能令防守的明军士兵手忙脚乱。

    一会儿功夫,明军士兵方才明白,为什么辽军不直接进攻了。

    黑压压的辽军兵潮后面,无数个黑点冒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投石车……。”眼尖的明军士兵率先惊恐地喊了出来。

    其实投石车明军有过,也早已经淘汰,投石车威力相当大,但命中率极低,如果说让一个士兵站在投石车射程之内,任它投掷,十发能击中一发,那就是这个士兵霉到家了。

    投石车运输不便,而且还没有开发到可以拆卸组装的程度。辽国虽然这数十年,掠夺了不少中原的能工巧将,但先天的不足,无法真正地研发军械,能仿制出这些投石车,已属不易,毕竟以游牧民族的彪悍,如果再给了他们精巧的手和聪明的头脑,那天下就没汉人什么事了。

    投石车虽然命中率极低,但如果上千辆投石车一起发射,那命中的概率就会上万倍的增加,这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几何级地增加。

    这也是明军士兵惊恐地大喊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但惊恐无法阻止辽军投石车的进攻,投石车还在缓缓地推进,从五里之外一直到三里,而这时停止不前的辽军再次向前逼近二里,在离城墙一里外再次驻足不前。辽军早已在之前,探知了明军埋设地雷的范围,知道这一里地是死亡区域。

    投石器再次推进至离城墙两里处,开始打桩扎根。

    城墙上的明军士兵此时也统计出辽军投石车大概的数字,顺着长城边架设的这一溜的投石车,数量已经超过两千架,而且还列成三排,以增加发射密度。

    辽军投石车从显身到架设完毕,花费了整整半个时辰,而在强大的辽军骑兵阵容前,明军自然不会北出长城去攻击投石车。

    在这半个时辰中,明军早已完成了军队的调度,长城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明军士兵,而明军士兵手里除了射程仅十五丈的火枪,也就只有投掷距离更近的手榴弹了。唯一可以凭仗的,只有方圆一里之内埋设的地雷了。

    这些地雷经过数年数轮的增埋,甚至连明军自己都已经不知道哪里有地雷,根本无从谈拆除,燕云关隘处仅有官道是安全的,用来交通。但也埋设了地雷,只是这些地雷都是拉弦雷,踩在上面不会引爆,需要挂弦后,拉动引爆。

    所以,明军士兵虽然有些紧张,但不慌乱,将手枪弹沿垛口一个个摆放整齐,方便等下战斗打响时进行投掷。然后将火枪架于垛口,准备射击。

    辽军的投石车结构很简单,一根巨大的杠杆。长端是用皮套或是木筐装载的石块,短端系上几十根绳索。此时一切都安装完毕,一声令下之后,每架投石车都有数十人同时拉动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石块抛出,这就是古代的战争之神了(斯大林说炮兵是战争之神)。于是,无数巨大尖利的石块乌云般砸向长城方向。

    早已明亮的天空在此时再次暗了下来。两千余架投石车同时发射出的石块,基本遮掩了太阳的光线,在此时此地。人间没有太阳……。

    从高处落下的巨大石块,伴着呼啸声,加上投掷的动能和高空落下的惯性,砸在城墙周边的任何一个区域。都会“轰”地一声。四分五裂,然后,飞溅出密集的石头碎片,击打任何一个敢于呆在它的溅射范围内的明军士兵。

    一时间,没有任何防御投石车轰击的明军士兵,开始出现了伤亡。而投掷得特别远的投石车,竟将石块投到了城墙后的明军营地,一些帐蓬瞬间夷为平地。不,应该是凹地。

    所幸这时。明军士兵已经冲上城墙,依托着北面垛墙进行掩护,砸在营地的石块并没有带来伤亡。

    而真正损伤的是明军士兵的士气,巨石砸在城墙外侧、城墙上所引起强烈的震动,让人心惊胆颤,其实如此数量的投石车齐发的威力,除了火炮所特有的硝烟,从整体上已经不下于火炮齐射的威力。

    就象《武经总要》中说,“凡炮,军中利器也,攻守师行皆用之”,炮之一字,早已出现在唐朝以前,足见古代对投石车的重视。

    辽军的投石车无何止地发射,并无丝毫停止的迹象,防守的明军士兵们只能闭着眼睛祈求着这难忍的苦难早点过去。

    ……。

    就在武、儒二州被辽军投石车轰击一个时辰之后。

    燕州(也称幽州)城中,柴荣实在忍受不住难挨的寂静,走到闭目养神的百里无忌面前,急切地问道:“大战已经开始,如此规模的投石车长时间攻击,纵然明军士兵能抗住,恐怕城墙也承受不住,哥哥就不去指挥作战么?”

    百里无忌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皮都不睁一下。

    柴荣恨恨地一跺脚道:“你不急,我急。如果你觉得明军兵力不足以调动,我令镇州的两万五千周军立即北上,增援武、儒二州。”

    柴荣是真急了,他知道投石车的威力,十架,哪怕是数十架投石车,柴荣也会一笑置之,但上千的投石车齐射,那可不是人所能想到的威力,何况现在竟有两千余架投石车,对武、儒一线进行轰击。

    柴荣深深地担心,武、儒二州的明军甚至连与辽军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在投石车的轰击之下溃败。这并不是柴荣低估明军的战力,这是柴荣的经验之谈。因为这种巨大的人力不可抗击的投石车攻击,虽然对士兵生命的杀伤不多,但很容易击毁士兵的意志,而引起溃败。

    柴荣认为,前线现在最需要的是激励士气,而激励士气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皇帝亲临前线施以奖赏。

    如果现在在前线的是周军,柴荣早已挺身而往了,哪需要在这与百里无忌饶舌。

    听着柴荣急切地语调,百里无忌轻轻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二弟啊,都已是过而立之年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急躁。”

    柴荣皱眉道:“事关两国存亡,岂有不急之理。”

    百里无忌说:“这不过只是辽军前戏,如果明军连这都抗不住,何以在燕云顶住数十万辽军的全力一击?”

    柴荣驳斥道:“如果连首战胜利都做不到,何以激烈士气以作后续抗争?”

    百里无忌说道:“士气这东西很微妙,用褒奖赏赐可以获得,用杀人立威可以获得,用豪情壮语激励亦可以获得,但依我来看,都无法持久。唯有士兵从必底中自发地觉悟,方才是保持、发扬士气的根本方法,我所要做的,就是在平日训练里为他们创造一个能让士兵自发觉悟的环境和土壤,仅此而已。”

    柴荣不以为然,问道:“那么,战斗中呢?就象你现在如此坐视他们死亡?”

    “指挥战斗不是皇帝应该做的,此事自有陈延正会去做,我只须坐在这,就足够了。”

    柴荣一凛,确实,皇帝坐镇燕州,也许再没有一个能比这更能激励士气的方法了,皇帝都不怕,士兵又何须怕,又怎敢怕?(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但坐镇归坐镇,明白归明白,以柴荣的个性终究无法象百里无忌这般心平气和的闭目养神,柴荣一个劲地在屋里转圈。

    百里无忌见状,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侧身当作看不见柴荣的急躁。

    此时,亲卫来报,“皇上,陈将军信使来报,蓟州、榆关皆遭受辽军投石车攻击,防御工事被毁坏情况严重,陈将军请问皇上有何指示?”

    柴荣随即转过身来,盯着百里无忌,想听听这个结义哥哥有何良策。

    而百里无忌依然闭着眼睛,丝毫看不到情绪波动,只是开口道:“令信使回去告诉陈延正,别来问朕的指示,该说的早就说了,此战怎么打,完全由他指挥。朕的要求只有一个,逼辽军现身。什么时候辽军四十万人马全部现身,他陈延正就算完成了任务,朕自会接手指挥。”

    “是。”亲卫随即出门回话。

    柴荣在一边闻听无语,八万人就想让四十万辽军现身?耶律璟的皮室军可不是吃素的。虽然眼下武、儒、蓟、榆关皆遭辽军投石车攻击,但辽军却依然没有发动士兵攻城。就算真如百里无忌所愿,到时,看你怎么应对。

    柴荣却没想到,也就是在这时,武、儒两州北边长城外的辽军开始动作。

    首先投石车开始转变投掷距离,将目标设定为长城外明军埋设的一里地雷阵范围。

    无数的巨石经过投石车臂杆的弹力,以圆弧的运行方式砸在地雷阵中。刹那间,山崩地裂的爆炸声震撼着两方的士兵。

    辽军士兵震撼的是,这如果是自己冲锋。那可早已经灰飞烟灭了。而明军士兵则不同,他们震撼的是如果辽军依旧无限止地这么砸下去,原本依为凭仗的地雷阵就形同虚设了,那又该如何抵挡辽军攻城呢?

    幸好,如此长时间的大规模的投掷,辽军运来的石块连同方圆十里内的大石块,都已经消耗殆尽。而这一波向地雷阵投掷的已经是最后一批石块,这是辽军在为全军进攻作最后一次清除障碍。

    还没有等地雷的爆炸声平息,辽军阵列突然散开两条空隙。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驱赶到阵前。胆大的明军士兵从垛口伸出头去,方才看清这竟是一群百姓,各族种的人都有,但以汉人最多。依稀中。在辽军将领的喝斥之下,这群人开始横向列队,之后,在辽军的驱赶下,一步步向城墙走来,瞬间,密布的地雷被引爆,密集的弹片收割着一条条人命。有些百姓开始往回奔逃。却瞬间被压阵的辽军以密集的箭矢射倒在地。

    百姓身前身后都是死路一条,在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不少人心理崩溃,狂呼着扑向长城,于是被又一颗地雷炸死,也有的一声不吭地往回走,漠视着从辽军阵中飞来的箭矢将自己的胸膛射穿。

    不下万人的百姓,仅仅不到一刻钟,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地的尸体或者是散落的血肉。

    辽军开始一步一步向前踏进,总攻开始了。

    驻守在城墙上的明军士兵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仗居然还能这么打?见过残忍的,却没有见过这么残忍的,以百姓的血肉之躯为他们开道,天理何在?

    士兵们心中涌动着愤怒之火,在这一刻,方才还留在脑海中的那一丝惊慌已经被仇恨替代。

    百里无忌这些年的努力,让明军士兵,甚至是每个明国百姓的心中都有了一份匹夫之责,这是一种自豪感,对民族、对国家、对自身存在的下意识的自豪感。百里无忌让他们从每天为吃饱穿暖的拮据中解脱出来,开始有了一些时间去思考尊严。从而使他们以身为汉人而自豪,以身为明国人而自豪,甚至以拯救沦陷在异国他乡同为汉人之人为己任……。

    民智的觉醒,这是何等得不容易啊。

    沉默数年的地雷,在这一天被无限止地激发,纵然经过石块的轰击,无辜百姓的踩踏,大量的地雷依旧不可抑制地炸响,将向城墙扑来的密集的辽军队列炸出一个又一个的缺口,但随即被人潮弥合。

    从铁柱所在的位置从上往下看去,那一片黑压压的人潮中,每一颗地雷的炸响,就如同开出一朵朵血花,但也仅仅是血花,一眨眼之后,人潮依旧,如同一个石头丢进平静的水面,一片涟漪之后,痕迹再也无处可寻。

    一里的距离,付出了无数条生命,瞬间被辽军冲破,而此时,无数条云梯被搭靠在城墙上。

    明军火枪兵开始射击,巨大的火枪击发声,掩盖了辽军攻击引发的呼喝中,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枪口向下,随便放一枪就能击中一个辽军士兵,如此的密集度,让火枪和手榴弹发挥了最大的杀伤力。

    “这些不要命的辽狗。”铁柱狠狠地咒骂道,刚才辽军驱赶百姓的那一幕深深地颠覆了铁柱从小养成的善恶之念。人,居然可以坏到这种程度。被激怒的铁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击发着,直至枪管变得发红。

    辽军士兵似乎不知道害怕,甚至根本不想逃避,他们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向上涌动。耶律璟的战术相当明确,用斡朗改、辖戛斯的十二万大军最大限度的消耗明军实力,可怜这些斡朗改、辖戛斯人在成了亡国奴之后,一切都操纵在了辽国手中,甚至是他们及其亲人的性命。

    他们不得不拼死一战,为他们自己,也为他们的亲人,死,也许就成了一种解脱。

    铁柱发现,明军士兵的射击渐渐跟不上辽军上涌的速度,往往是打死一个从云梯上来的辽军,而瞬间有两三个辽军替补上来,一丈高的长城城墙已经被辽军爬到了半腰处。

    “手榴弹。”铁柱大声地命令着他麾下的士兵们。

    随即,成片的手榴弹如暴雨般地落在辽军的头上,一阵阵爆炸之后,辽军的攻势终于被遏止住了,他们无法顺利地攀爬云梯,手榴弹的爆炸甚至爆坏了云梯的支撑,不少云梯已经毁坏。(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可辽军并没有后退,他们竟是在明军士兵的射击中完成了再一次的集结,就在集结中,一个个辽军被火枪击倒,但辽军依然没有溃退。

    明军士兵心中的震慑绝无仅有,这是何等的决绝。

    战争依旧在继续,经过再一次集结的辽军发动了第二次进攻,云梯依旧被竖起,甚至连毁坏的云梯也被竖起,用尸体垫在瘸了腿的云梯腿下,用几个士兵抬住保持稳定,于是,一个接一个的辽军开始向上攀爬。

    明军已经顶不住了,铁柱已经明显感觉顶不住了,他的火枪已经烫得不能射击,只能用手榴弹招呼着,但手榴弹用一个是一个,一声爆响之后,无法连贯地压制敌人。

    “你。过来顶住,辽军势猛,某去找校尉商量。”铁柱招呼边上的手下过来接替他的位置,自己则哈着腰向他的上司陈玉成校尉处跑去。

    辽军如蝗的箭矢从下向上射击,虽然对明军的伤害不大,但只要直起腰来,很可能变成一只刺猬,铁柱自然不想变成刺猬。

    铁柱一路小跑,来到陈玉成的驻守处。

    “禀报校尉,辽军悍不畏死,我已经顶不住了。”

    陈玉成鄙夷地斜了铁柱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顶不住了,那就跳下去。”

    “呃……。”铁柱被陈玉成冷不丁地一句堵得到嘴的话因了回去,他本是想与陈玉成来商量一下应对办法,可陈玉成一句话就令铁柱火冒三丈。

    铁柱的愣劲上来了。七年前连陈延正他都顶撞,还怕这区区一个校尉?

    “陈玉成,我告诉你。如果再没有援兵,辽军冲上城墙,责任可得你负。”

    陈玉成瞥了铁柱一眼,道:“都指挥使令,不管哪营,放一个辽军上了城墙,校尉以下。皆斩。你愿放就放吧。”

    陈玉成说完,便扭头指挥作战了,留下铁柱哈着腰愣愣地傻呆着。

    “乞索儿。这是要某的命啊。”铁柱恨恨地骂道。可军令如山,终究还是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驻守之地。

    那个接替他的士兵见他回来,自打没趣地问道:“伙长,校尉可准撤退?”

    “头钱价奴兵。这也是你该管的事?”铁柱气没处发。正好找到个出气筒。

    那个士兵憋屈地缩回自己的防守地,再不敢出声。

    “都听好了。都指挥使令,不管哪营,放一个辽军上了城墙,校尉以下,皆斩。顶得住顶,顶不住,都跳下去。”铁柱没好气地喝道。手却拿起已经冷却的火枪,一枪撂倒了一个冲到半腰的辽军。

    明军确实已经顶不住了。火枪的击发次数有限,而辽军的人数无限。

    陈延正在武、儒二州只布置了二万人防御,就算这二万人皆上城墙,恐怕也杀不完进攻的辽军,城墙失守似乎是迟早的事了。

    不单象铁柱这样的低层官兵这么想,连陈延正也这么想。

    百里无忌将指挥权交给了陈延正,陈延正心中那一份苦楚,可没地方吐。以八万对四十万也就罢了,最多不过拼个你死我活,为国尽忠也是为将的本份,可如今两国皇帝却滞留在燕州,在他的辖区内,一旦有个闪失,那陈延正可就是两国最大的罪人了。

    陈延正只能尽量地缩减各州的防御兵力,在武、儒二州布置了二万人,蓟州、榆关各一万人,而将四万大军在了檀州,檀州在燕州的正北方,而檀州的正北方便是古北口。

    陈延正的判断是,如果明军能凭借长城抵挡住辽军的进攻,那么辽军选择突破口必将是独石、古北两个关隘,而独石距离燕州较远,辽军如果想速战速决,只能选择强攻古北口。

    所以,陈延正尽力保留最大数量的军队,以备不测。而他的心里,却忐忑不安,如果武、儒失守,辽军就会对燕州形成夹击之势,如此情况可就被动了。

    “回去告诉你们指挥使,要援兵没有,要某的命让他们自己来拿。一句话,就是拼得一个不剩,也不能让一个辽军越过长城。”陈延正厉声向武、儒二州指挥使派来求援的信使喝道。虽然他的内心隐隐作痛,但依旧严令死守。

    可没等到信使回到武、儒二州战场,辽军已经冲上城墙了,明军已经上刺刀与辽军展开了肉搏战。

    铁柱有自知之明,以他的体力与辽军肉搏,那就是找死了,于是,他令手下士兵顶住辽军,自己却偷偷躲在城墙拐角处,偷偷打冷枪。

    一片混乱的肉搏战中,没有一个辽军士兵留意到铁柱的存在,这让铁柱十枪击杀了十个辽军,其实这个时候,哪怕是射击再差的士兵,也能一枪一个射杀敌人,因为,敌人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三丈,甚至可以不用瞄准,仅对着敌人的身体就能击中。

    就这样,铁柱到后来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几个辽军,原本需要以此做为战功,所以非常在意的击杀数量,此时早已忘记得干干净净,铁柱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其中一个就倒下铁柱藏身的跟前,那个士兵临死前的眼睛正看向自己,一直到断气,都没有再合上,血沫不停地从他的嘴中流出,那种空洞的眼神令铁柱有种呐喊的冲动,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耻,他开始憎恨自己的无能,只敢躲在角落中放冷枪,长城上的明军士兵越来越稀少,正如辽军士兵越来越多一样。

    铁柱已经停下不再射击,倒不是因为怕被辽军发现,而是他的枪管烫得已经无法发射,硬要装进药柱,后果就是炸膛。

    铁柱此时才发现,自己为了多装枪弹,仅带的手榴弹,都已经在方才对付辽军攀爬城墙时投掷光了,而眼下,火枪不能用,身边更无一长物可以用来杀敌,铁柱四下寻找,一无所获,最后他的眼睛愣愣地看着火枪上那把军刺,开战前的思绪再次涌进铁柱的脑海中,原来,真要以它杀敌么?还是,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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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周介绍:
五代十国,梁唐晋汉周。 中国历史中最黑暗的时刻。 五十多年更替了五个朝代。 战火纷飞,叛乱谋反年年都有,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谁来拯救。 四个女人,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风情,谁是主角的真命女神。 兄弟情份,谁陪着主角走到最后。 代周,阐述了现代人在古代的无奈,却在无奈中奋起抗争的过程。 结局会是什么?可能你想不到。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请一起进入“代周”,体会不一样的穿越历程。代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代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代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