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抵抗的明军士兵更加稀少,一眼望去,满眼都是身着皮毛的辽军士兵,铁柱依然也犹豫,是不是该冲出去与辽军同归于尽。
这时,他看到三丈外,方才那个被自己骂回去的士兵,正被四个辽军包围着,情况危急,铁柱心中一紧,赶紧伸手试了试枪管的温度,而枪管依然滚烫。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士兵被辽军的弯刀砍中,持枪的右手连同半截手臂被一刀砍落,那个士兵凄惨地吼叫着,眼睛似乎看向了铁柱的这个方向,铁柱开始流泪,他猛地拽过火枪,打算冒险装弹,可也就在此时,那个被他当作出气筒的士兵,引爆了手榴弹,“轰……”浓烟和气浪席卷而来……。
铁柱开始流泪,为那个士兵,也为自己。
也许这种暴烈的方式具有令人无法拒绝的传染性,城墙上不断地有明军士兵引爆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收割着范围内所有的人命,不管是明军士兵,还是辽军士兵。
铁柱知道,纵然每个明军士兵都引爆手榴弹,也不可能将辽军逼退回去,除非有援军,可援军呢?我们的援军呢……。
铁柱忍不住探头南望,可惜,视野里没有一点援军的踪迹,难道,皇上不要武、儒两州了吗?两州一万明军就这样无谓地被牺牲了吗?铁柱真想去问问皇上,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泪水迷糊了铁柱南望的眼睛。
铁柱这一探头,立即被就近的辽军士兵发觉。两个辽军猛地向铁柱扑来,铁柱此时哪能发觉背后辽军来袭,两个辽军已经举起了弯刀。向铁柱当头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一人如狂风般地刮来,一边大喝道:“田舍奴,你找死啊?”一边持枪从左侧捅穿了左侧辽军的肋部。
铁柱闻此大喝,慌忙回头,才发觉正身处险境,来人一脚踹向被捅穿的辽军尸体。想将枪刺拔出,却不想,枪刺捅的位置不巧。正好被尸体的肋骨卡住,就在这一愣神之际,扑向铁柱的右侧那个辽军迅速回身,顺势将弯刀挥向来人。“噗……”正中来人。刀锋将来人的胸膛从左上至右下,砍了个透彻,鲜血如泉水般喷了出来,喷溅在铁柱的面上、身上。
至此,铁柱才发现来人是刚刚训斥过他的校尉陈玉成。
垂死的陈玉成好象要说些什么,可满口涌出的鲜血堵塞了他的喉咙,仅仅只冒了几个泡,陈玉成就睁着无神的眼睛软倒在铁柱的跟前。
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充塞满了铁柱的胸膛。感激、后悔、自责……,铁柱刹那间失去了控制。心中那一丝求生的**早已消散。
铁柱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铁柱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右侧那个辽军士兵,口中如野兽般地嘶吼声,震慑了那个刚刚劈杀了陈玉成的辽军士兵,一愣神之间,全被铁柱扑了个正着,铁柱双手一把抱住辽军士兵的身体,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辽军士兵的脖子上,血如泉涌,铁柱使劲地吸着,仿佛要将他的血吸干。
而铁柱猛扑而去的惯性,加上被一口咬住脖子的辽军士兵陷入短暂的迷茫,于是,二人竟忘记了这是在城墙边缘,巨大的冲力,和辽军士兵的不作为,二人拥抱着从城墙垛口翻了下去,如同殉情的情人。
……。
“报……。”一个灰头土脸的明军士兵一路急跑着,冲进陈延正的中军帐中。
“快讲。”陈延正正看着地图,闻声抬起头厉声喝道。
“禀将军,武、儒二州情况危急,十万以上辽军倾全军之力进攻,属下来时,辽军正在全力攻击二州城墙,指挥使令麾下向将军恳请派兵增援。”
陈延正长吁了一口气,回道:“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们指挥使,城在人在。”
“呃……。”传信兵根本无法预料陈延正会是这样一种答复,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城在,人才能在,如果城不在了,人自然就不在了,也不应该再在了。
“还不回去?”陈延正怒喝道。
“是……。”传信兵声音悲怆的应道,甚至连该行的礼都没有,愤然出门回报去了。
陈延正的两个亲卫夺门而出,欲将这个不识礼数的传令兵捉回。
“罢了。……让他去吧。”陈延正出言阻止道。
亲卫随即止步回来。陈延正不停地在屋内转圈,两只手掌不断地相互搓着,许久,许久……。
突然,陈延正一声大喝,“速速备马,本帅要觐见皇上。”
……。
“皇上,不能再犹豫了,臣恳请皇上移驾。”陈延正情急得已经哭音都出来了,这个十余年前从燕云愤然南下,寻求有一日能率军扫平契丹人的七尺汉子,已经被逼到了如此地步。
所谓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陈延正眼见着武、儒二州陷落在即,可百里无忌和柴荣不离开,他就不要将四万大军增援上去。陈延正的心在痛苦地抽搐着,那可都是他这些年好不容易训练起来的嫡系。
柴荣被陈延正的痛苦所感染,在一边帮腔道:“哥哥,军情紧急,若武、儒二州一旦有失,辽军就会经新、妫二州直扑燕州。辽骑的速度远胜明军,一旦兵临城下,到时,就是想撤恐怕也不容易了。”
百里无忌站在地图前,背对着二人,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谁也不知道,百里无忌的眼睛中涌动着两颗泪珠,正顽强地想要夺眶而出。
百里无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奋力睁大眼睛,硬是将泪珠逼回。
“朕知道了。陈延正,朕说过,该怎么打你就怎么打,朕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仗如何难打,死了多少人等等,你不必再来禀报。朕不会走,该走之时,朕自然会走。去吧,好好去做你该做的。”百里无忌平缓地说道。
陈延正心中腾地冒起一股火,为了保证百里无忌的安危,自己八万大军只能均分出四万防御四州,留下四万却是为保证百里无忌二人的安危,可百里无忌根本不领情。(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皇上,臣再一次恳请皇上移驾。”陈延正梗起脖子大声道,说是恳请,但已经全无礼义可言,陈延正豁出去了,只要百里无忌二人在燕州一天,自己就无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思来想去,必须让百里无忌二人离开。
一边的柴荣闻言脸色大变,他是跟着郭威从乱军丛中滚过来的,自然明白,战场之上,领兵之将如果敢对抗皇帝的后果,这很有可能引起兵变,甚至使二人死在自己人手里。
柴荣赶紧打圆场道:“陈将军稍安勿躁,明国皇帝自然有他的考虑,切不可换了礼义。”
百里无忌举手轻轻向柴荣一摆,之后,转身对陈延正道:“回到你该呆的地方去,朕的安危无须你考虑。如果不能逼出四十万辽军,你不必再来见朕。”
陈延正被柴荣一劝,醒悟自己失礼,但却不请罪,他还待再劝百里无忌离开。
这时,一声呼喊声传来:“军报,十万火急……。”
屋中三人都心中一惊,转头望向冲进来的士兵。
“禀皇上……十万火急,武、儒二州以北长城……陷落,长城守军尽没,无一人生还……。”可怜传令兵一路狂奔,早已喘不过气,这一溜的话语之后,竟眼一翻,背过气去。
百里无忌的亲卫赶紧将士兵拖起,召军医急救。
而此时,百里无忌勃然大怒。
“好你个陈延正,你就是这么指挥的么?”百里无忌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陈延正闻听消息也是悚然一惊,才一天不到,辽军就突破了明军依为屏障的长城?如此。武、儒二州岂不危在旦夕?
“臣无能,臣这就回去,夺回失地。”陈延正虎目怒睁,心中激愤,这结果也是他未曾预料的,在陈延正心中,顶是肯定顶不住的。但凭借长城之险和城墙外的地雷阵,明军守住三日还是不难的,怎会一日不到就陷落呢?
不但陈延正无法理解。百里无忌也无法理解,辽军战力竟恐怖到如此地步了?谁也不会想到辽军竟以百姓的生命为他们趟出一条血路,更无法想到,耶律璟会用斡朗改、辖戛斯十二万大军做为消耗明军实力的牺牲品。耶律璟根本不在乎十二万斡朗改、辖戛斯大军。哪怕死绝,他都不会皱一下眉,他要的就是尽可能的消耗明军的有生力量。
从泺、迁二州皮室军和部族军的攻势就可以明显看出耶律璟的战略构想,那两州进攻的辽军才是辽国的真正军力,所以,基本上只要进攻一受阻,辽军就撤退重新编排下一次进攻。
陈延正嘴上说着回去,但脚步却依旧不动。两眼紧盯着百里无忌,眼中尽是恳求。陈延正知道,若是自己回去真的率兵去夺回失地,那么燕州就无防守的明军了。
“皇上,那你的安危……。”陈延正终究还是想劝百里无忌离开。
百里无忌无奈地冷哼道:“朕有三千新军护卫,无须陈大将军为朕担忧,还不快滚。”
三千?武、儒二州长城上一万明军不到一天就灰飞烟灭了,三千新军能顶个屁用,但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陈延正一咬牙,随即拜倒在百里无忌脚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臣,去了。”
百里无忌明白,这是陈延正在向自己诀别,也许是陈延正自己一去不回,也许是百里无忌身陷险境,但这一要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抢回失地,逼出全部辽军现身。
百里无忌黯然颌首道:“去吧,别给朕丢脸。”
陈延正抹去一把虎泪,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的柴荣轻吁一口气,他太担心陈延正突然兵谏百里无忌了,这样的景象他已经看过一次,那就是郭威黄袍在身,自唐朝灭亡,至梁唐晋汉周五朝,哪朝没有这些骄兵悍将兵变引起的兵变?柴荣虽然身为周国皇帝,平常也时常担心着诸镇节度使的动作,不敢有丝毫松懈。
“辽军突破长城,哥哥还须小心应对才是。”柴荣提醒道。
百里无忌看着地图,摇摇头道:“纵然是辽军突破城墙,武、儒二州未必就一定陷落,陈延正领兵多年,这点分寸应该还是有的。何况,辽军强硬突破明军的长城防线,损失绝不会比明军小,就算突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无力立即挥师进攻武、儒二州州城,陈延正应该还有时间,来得及重新部署二州防守,只要他能抓住战机,收复失地也未可知。二弟不必太过担心。”
柴荣有些佩服百里无忌的淡然,自己肯定无法做到这一步,一日不到,上万明军尽没,自己恐怕早已披挂上阵,亲自上前督战了。
“哥哥言之有理,如此,你我该令西边战场开始动作了吧?”柴荣点头道。
百里无忌微皱眉头,道:“二弟,战局有变,以防万一,恐怕镇州的两万五千周军要改变作战方向。”
柴荣应道:“请哥哥明示。”
“武、儒二州哪怕陷落,二州以南、燕州以北,还有一道长城可作防御,但我现在担心的是耶律璟从第一战场抽调的五万辽军,如果武、儒二州顶得住辽军,那么他们本应该增援此二州辽军,但如果武、儒二州被攻破,那这五万援兵很有可能停止向武、儒方向前进,而是就近在此处。”
百里无忌指了指地图,柴荣探头一看,百里无忌所指的地方,便是云州(大同)。柴荣戎马半生,随即领会了百里无忌的意思。耶律璟如果得知武、儒二州得手,很自然就会令这抽调来的五万援兵开辟新的战场,令这五万大军从云州南攻,而云州本不是明军防守的重点,力量薄弱。
柴荣道:“哥哥可是要调镇州的两万五千周军去云州镇守?”
百里无忌点点头道:“我是有此意思,只是……。”
柴荣道:“哥哥有话直说就是。”
“我担心两万五千周军,防守五万辽军,力量会否太过单薄?”(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哥哥若不放心,我亲自领兵前去就是。”柴荣心中很想出份力,这本是两国共同的战争。
百里无忌思索了一会道:“不妥,二弟不能赴险,这样,你令成德节度使武行文率二万五千周军镇守云州,严令不可出外迎战,只须守住云州就是大功一件。我则令太原府杨业所部北上朔州,做为后援。”
柴荣仔细看了看地图道:“杨业部有着增援银州一线的任务,调该部北上,恐怕会影响银州一线的战局。”
百里无忌摇摇头道:“第一战场北路十万辽军经过这一年多的战争,恐怕所剩不到八万人,现在被耶律璟抽调五万人东向,留下的辽军无力进攻,必定转为防守,有郑恩部在,银州一线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
柴荣想想也是,就不再坚持,他点点头提醒道:“那就如此吧,哥哥还没安排第一战场反击之事。”
百里无忌微笑道:“是该发起反击了,耶律璟在燕云大打出手,那你我就在第一战场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来人。令百里义部、云扬部、徐守仁部按原定计划立即向阻卜军发起反攻。”百里无忌大声对他的亲卫下令道。
“来人。令宁州向训部、赵匡胤部,向渭州一线辽军立即发起攻击,牵制其南下;令凤翔府王景、昝居润部向成、阶一线辽军立即发起攻击,使其无法与阻卜军会合。”柴荣大声对他的亲卫下令道。
之后。二人相视而笑,纵然燕云现在战局紧张,但二人明白。西线第一战场,收复失地,驱逐阻卜、辽军已经是时间长短的事了。
……。
这一夜,大定府中喜气洋洋,耶律璟召集在大定府的所有官员,共谋一醉。
耶律璟嗜酒,但这些天一直对燕云战事提心吊胆。生怕中了百里无忌的阴谋,现在好了,一战下来。什么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
耶律璟心情特别好,今天一战突破武、儒二州北边的长城,明天就能拿下武、儒二州,如此。必能令上京朝廷中那些不同的声音不扫而空。而自己必将重现耶律德光昔日的荣耀。
大定府的所有官员,都阿谀奉承耶律璟的英明神武,其中不乏有汉人官员的存在。
所有官员私下都明白,辽军的胜利是建立在十二万斡朗改、辖戛斯大军的血肉之躯上的,一战下来,三万多伤亡,而防守的明军仅一万之众,胜利来得是何等凄惨?一万明军就如此难缠。何况燕云还有七万明军。
但没有人敢出言点破这个事实,因为耶律璟不爱听。耶律璟心底从没有真正把十二万斡朗改、辖戛斯大军看作是辽军,它们,不过是些奴军,完全可以充当炮灰的奴军。哪怕是十二万人换四万明军,耶律璟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换。
辽国君臣莺歌燕舞、觥筹交错地欢庆着胜利,虽然各怀心思,但表面上都是一片喜气。
就在这个不寻常的夜里,陈延正率三万明军到达武、儒二州,趁夜幕遮掩之下,向长城发起了突击。
陈延正终究还是不放心百里无忌的安危,将一万明军留在了檀州。
而斡朗改、辖戛斯大军经过这一日如地狱般地争战,惨烈的伤亡已经令士兵胆战心惊,在搏杀拼命时还没有时间思考,可这一停下来,铺满整个长城周边残缺的尸体提醒着他们,死亡,离他们是如何的接近,不单单是士兵,连将领们都在沉默地思考着他们究竟来此做什么?如此为谁血战?而对象却是他们曾经向往的中原军队。
他们心中涌现出对辽国的憎恨,他们不但欺凌着自己的族人,还扣着他们的亲人,逼迫自己为辽国而战。
夜幕下星星点点地篝火,令每个斡朗改、辖戛斯将士思念自己的家园,可恨的是,经此恶战,辽国竟还克扣大军的军粮,原定一人一斤二两粮食只发放了六成。
斡朗改、辖戛斯将士沮丧而消沉着,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夜里。他们甚至没有去打扫战场,掩埋那些曾经与自己交战的明军尸体,也没有去掩埋那些曾经是自己同袍的族人尸体。
八万多斡朗改、辖戛斯将士就沿着长城南侧立起帐蓬进行休整,吃了半饱的士兵们大部分都已经精疲力竭,或躺或靠,也有就着篝火堆,卷曲着侧卧的。
八月十七日,子时刚过,丑时初始。
陈延正率三万明军向长城南侧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猛烈不单单是气势,还有无节制的手榴弹,陈延正将明国囤积燕云的手榴弹取出了一半,三万士兵每人十二颗的携带量。
于是,明军士兵开始了“奢侈”的突击,以如雨的手榴弹轰击着猝不及防的睡梦中的敌人。
陈延正已经不惧百里无忌事后的追究,因为,如果此战不能收复失地,他本就已经没有回去见百里无忌的希望,也无脸回去。
绵延数十里的长城沿线上,一片片闪耀的爆炸引发的火光,此起彼伏,“轰……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夜幕给了明军最好的掩护,也让斡朗改、辖戛斯将士失去了仅有的肉搏优势。
此战,出乎陈延正意料地顺利,两个时辰之后,天色亮起,长城南侧,明军士兵三五成群地看押着两倍,甚至三倍于己的斡朗改、辖戛斯士兵。此种景象,宣告着明军的完胜。
陈延正来不及欣喜,他迅速令明军将士打扫战场,并重新部署长城城墙上的防御。并向燕州派出信使,将捷报禀报皇上。
此战,三万明军击溃斡朗改、辖戛斯八万大军,明军自身伤亡不到五千人,杀死杀伤近二万人,余者皆被俘虏,夜幕中,一丈高的长城城墙成了斡朗改、辖戛斯将士逃命的天生障碍,没有人能在慌乱中攀爬上城墙逃生。
还有就是因为陈延正这次反击来得出奇的迅速,反击力度出奇的大,更是手榴弹“奢侈”地使用。(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白天的战斗中,明军一人四颗的手榴弹,基本都扔下了城,用来阻碍敌人攀爬城墙,所以,大部分排列在后面的斡朗改、辖戛斯士兵只闻爆炸声,并没有切实体会到手榴弹的威力,但这黑夜中不同,在茫然无措中眼见身边的战友一个个被炸死,却找不到敌人在何处的感觉,足以摧毁士兵的士气。
斡朗改、辖戛斯的统领最后选择投降,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真不想再为辽国卖命了,他们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奋勇作战,都回不去了。耶律璟下的死命令就是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武、儒二州,也正是因为耶律璟承诺只要拿下武、儒二州就放还他们的亲人,就因为这,斡朗改、辖戛斯将士才悍不畏死的与明军血战了一天。
可所有人都明白,仅一万明军就让他们折损如此多的生命,再打下去,恐怕全军就要尽没在长城边了。一旦自己仅剩的八万大军全死光了,恐怕亲人依旧逃不出悲惨的命运,与其横竖是死,不如反戈一击,选择投降明军,或许有一线生机。
而真正让斡朗改、辖戛斯两军统领都同意投降的原因,还是明军的战力,特别是那可怕的火器,让最强悍的斡朗改、辖戛斯勇士都没有反击之力,甚至连敌人都没有触碰到就阵亡了。
当斡朗改、辖戛斯两军统领通过会说汉语的士兵向陈延正表达愿意归顺明国,希望明国能帮助他们复国的意愿。陈延正无权应承,打心底里也不想应承,整整一万士兵死在他们手上。这其中还包括那个曾经顶撞自己的铁柱,陈延正心中只有恨,若不是明军军规森严,陈延正也许早就默认麾下开始屠杀泄愤了。
陈延正只能派人送信燕州,将此事交于百里无忌处置,他自己将精力再度转向城墙防御。
……。
收到陈延正战后第一次禀报已经是十七日午后了,一夜之间。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胜负的转换竟然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令柴荣着实感叹。
感叹之余。柴荣打心底羡慕着百里无忌,羡慕他手下有着这么一支彪悍的军队。三万人一夜之间击溃八万大军,几乎是全歼的战果。柴荣深知辽军的战力,从他的记忆中。中原军队无论是何时。成功击败、击溃、击退辽军时而有之,并不鲜见,但若要歼灭一支人数上万的辽军,那是断断不敢想像的,甚至要歼灭一支五千人以上的辽军,也未曾有之。
百里无忌微挑着嘴角在笑,柴荣知道他有这个资格,若是自己。恐怕早已兴奋地跳起来了,单就以这场胜利。自己就能载入史册,不枉为帝一场。
“恭喜哥哥。”柴荣突然肃然向百里无忌郑重一礼,“有此一战,中原百姓之幸,明、周两国之幸。如此,守住燕云就有了一半把握。”
柴荣的郑重令百里无忌从得意中清醒,四十万辽军如今去了十二万,四去其一,如此,想来耶律璟应该坐不住了吧。
百里无忌哈哈一笑,赶至柴荣身边,搀扶道:“此为你我共同之喜,当为之庆贺。”
说完转头大声喝道:“来人,传朕旨意。凡燕云士兵皆赏白银十两;凡参与此战的明军士兵皆赏白银二十两;加授都指挥使陈延正昭武将军衔;军中将领佐官皆各升一级;令陈延正将立功将士名单报上,另有重赏。阵亡将士抚恤事宜,由金陵府依律办理。”
百里无忌想了想,再次说道:“传令蒋延嗣,令他亲率三千新军前往战场,配合陈延正立即押送俘虏返回燕州。”
此次百里无忌北上,征调了丁思觐的第一军中军指挥使蒋延嗣护驾,百里无忌终究是卖了蒋季良一个面子,同时,确实也喜欢这个投笔从戎的金陵学府生员,有心好好调教,使之能成为明国第二代的统兵将帅。
柴荣听了提醒道:“燕州仅哥哥的三千新军和我的三千禁卫守护,若将三千新军皆调去押送俘虏,虽然路程不远,但还是小心为上。况且,俘虏人数众多,燕州恐怕容纳不下如此数量的俘虏,还请哥哥三思。”
百里无忌想想也有道理,六万之众的俘虏,燕云明军如今也不过六万五千人,这确实是个问题,百里无忌道:“二弟所言极是,此令作罢。”说完摆摆手,示意亲卫去传令。
“二弟有否妥善之策?”
“没有妥善之策,六万俘虏,对于燕云来说,恐怕是个累赘,随时可能发生sao乱,况且燕云正处于战争之中,无瑕顾及,以我之见,真要妥善就只有一个字。杀。”柴荣淡淡地说道。
百里无忌深以为然,柴荣所言有理,这六万俘虏一旦爆发sao乱,破坏力可比昨天恶战更大,可真要下这个令,百里无忌又有些不忍,终究是六万条人命。
走回走了数圈,百里无忌一咬牙,慈不掌兵,总不能为保这六万异族俘虏,将燕云置于危险境地?
百里无忌正打算下令陈延正处置这些俘虏,这时,陈延正的第二个传信士兵前来禀报,斡朗改、辖戛斯两军统领愿降之事。
百里无忌为难之处豁然开朗,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百里无忌回头与柴荣相视一笑,只要愿降,那一切都可谈,毕竟这斡朗改、辖戛斯两军本就不是契丹各族,培养敌人的敌人,那是最好削弱辽国的手段。
百里无忌迅速令前来禀报的传令士兵回去,令陈延正速将两个统领押解来燕州城。
当传令兵赶到陈延正处传达百里无忌命令时,陈延正正拥抱着一个人,紧紧的,紧紧的,深怕一松手,他就会再去失去。
一万明军将士,经过一天的打扫战场,至此,所有落单藏匿的士兵都被搜索出来,总计一百八十一人,遍布战场上伤残者五百七十七人,所有校尉以上将领无一生还,造成这结果最主要的原因是,自杀。(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自豪感,任何一个明军将领都无法容忍自己成为辽军的俘虏,也正因为如此,指挥到最后一刻的将领们没有象士兵那样拥有偷偷溜走藏匿起来的机会,一旦被辽军盯上,想走肯定是走不了了,唯一的生路就是投降,而他们选择的是自杀。
陈延正听着一轮轮搜索结果的汇报,心中亦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这一万将士的覆没,就如同砍去了他的一条手臂,疼彻心扉。
正当陈延正独自黯然落泪之时,又一波搜索的士兵来报,又有一些落单士兵被搜寻到了。
陈延正赶紧出去查看,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曾经因为顶撞他而被他踢出亲卫队的铁柱。
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陈延正面前时,陈延正再也顾不得礼仪,上前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铁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铁柱在陈玉成被杀的那一刹那,自责、愤怒、感激等各种情绪充塞着他的胸膛,以至于使他在那一刻忘记了死亡的恐惧,竟赤手空拳地冲向那个劈杀陈玉成的辽军士兵,不但咬断了辽军士兵的喉咙,还因为惯性,使用二人紧抱着摔下了城墙。
也许是铁柱命大,或者辽军士兵在摔下城墙的那一刻已经昏死,被铁柱冲撞而摔落的两人,一直以辽军士兵在下,铁柱在上的姿势摔到城墙下,一丈高的城墙,有了辽军士兵身体做为铺垫。铁柱落地时,除了昏迷,竟无任何伤势。
铁柱苏醒之后。已是黄昏,不远处大量的敌人正在休整,他只好继续闭目装死,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铁柱才一点点地挪动,离战场越来越远。
等到凌晨时,陈延正率部发动猛烈反击时。因为黑夜,铁柱无法判断战场的形势,所以不敢妄动。一直挨到天黑之后,铁柱才知道,明军反击成功了,这才向前来搜寻幸存士兵的明军露面。
对陈延正紧紧地拥抱。铁柱感到非常的不适。这也太热情了,铁柱偷偷地慢慢地从陈延正的臂膀里滑落,直到最后用力一挣,这才脱开了陈延正的熊抱。
陈延正被铁柱最后的一挣惊醒,他嘿嘿一笑,对着有些惊慌无措的铁柱抬腿就踢了一脚,喝道:“你小子命还真大,这次表现不错。说说,想要什么奖赏?”
铁柱心中一愣。他以为,此战打输了,没能守住城墙,不惩处就已经不错了。哪曾想,居然还有奖赏?铁柱呐呐地不知道如何开口,该要些什么。
陈延正见状一笑,他以为铁柱应该会提出回到亲卫队的请求。陈延正暗暗对自己说,这次,就是拼着被皇上责备,也要请旨将铁柱提为校尉军职。
铁柱偷偷瞄了陈延正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要,做队正。”
陈延正会心地哈哈一笑,就知道这小子是个官迷,陈延正道:“我任命你为亲卫营校尉,如何?”
铁柱闻听,坚决地回绝道:“不,我不做亲卫营校尉,我就做队正。”
陈延正一愣,按明军军制,校尉已挤入中层官员了,不但军饷提高甚多,哪怕日后退役,要去县衙混个县尉也不是难事。这小子不会脑子摔傻了吧?
“你小子不会脑子摔傻了吧?”陈延正上前想去摸摸铁柱的头。
可铁柱却迅速后退一步道:“我就做队正。”
陈延正看铁柱的反应迅速,不象是摔傻的样子,而且表情认真坚决,心中大疑:“说,什么原因?”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铁柱潸然泪下,哽咽道:“陈校尉死了。”
陈延正闻听一阵懊恼,喝道:“此战死的校尉多了,上战场哪有不死人的?别哭了,收起这娘们的模样。”
“陈校尉死了……。”铁柱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陈延正本就为这一万将士感到心疼,好不容易知道铁柱还活着,刚心情好些,却被铁柱这货再次激起伤心事,陈延正不耐烦地挥手道:“随你便,那你就去收拢的数百残兵那当个校尉吧。”
陈延正说完,转身顾自走了。
“陈校尉是为救我死的……。”铁柱冲着陈延正的背影大喊道。
陈延正背影一僵,随即回过身,劈头盖脸地对着铁柱一顿暴揍。
可怜铁柱不敢回手,只好抱着头四处躲闪,明军将士看着陈延正四处追打铁柱,却不敢劝说。
好不容易,陈延正打累了,他靠在墙上,气喘吁吁地喝骂道:“蝇蚋小儿,专门找本将军的不自在是不?别说陈校尉,一万大军四个指挥使十六个校尉全没了,没了,你懂吗?”
铁柱被打得鼻青眼肿,可还是冲着陈延正喊着:“陈校尉是为救我死的。”
已经打累了的陈延正无名之火再起,再次扑上去殴打铁柱,边打边骂道:“一万大军四个指挥使十六个校尉全是为明国而死的,就你这么个头钱价奴兵,怎值得一个校尉为你而死?你这不知深浅的乞索儿。”
陈延正在发泄他的憋屈,若不是顾及百里无忌二人,他又怎会坐视这一万大军覆没而不派兵救援,而直到全军覆没时,再率军反击,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如今失地可收复,可阵亡的将士安在?
陈延正心中不知道是该怨自己,还是该怨……皇上。
铁柱这次只是抱着头,不再闪躲了,陈延正打着打着,突然就慢慢地坐到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周围围观的明军将士看着他们一向坚强豪爽的主帅,竟如一个委屈的孩子般痛哭流涕,不禁心中恻然,是啊,一万朝夕相处的兄弟,不到一天时间就天人永隔,让人不甘之处更在于如今这六万俘虏竟以归降之名,将要与自己互为同袍,这让人心是何等之痛。
铁柱愣愣地看着他的主帅,顾不得擦去已经流血的眼角。铁柱慢慢凑上前道:“陈校尉真是为救我而死的。”
陈延正猛地抬头,怒目瞪着铁柱,所有人,包括铁柱都以为他又要殴打铁柱,不想,陈延正突然抱住铁柱,哽咽道:“知道。我知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这时,传令兵带着百里无忌的旨意回来了,陈延正依照旨意,本要选一将领押送斡朗改、辖戛斯的两个统领去燕州。
可眼睛扫过铁柱,他改变了主意,他打算让铁柱押送,同时亲书奏折,陈述战况过程,请皇上亲自对其论功行赏,以慰军心。
陈延正对铁柱说道:“皇上旨意押送斡朗改、辖戛斯的两个统领去燕州,我现在派你前往,你可愿意?”
铁柱一听,用力地点着头,从军以来,他就没有见过皇上长什么样,有此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陈延正下令道:“传本将军令,将搜索到的五百七十七个伤兵视伤势情况,重伤残疾者送回籍贯地,轻伤者和一百八十一人未伤者合编为一营,任命铁柱为校尉。若有缺编,优先补足。”
铁柱闻言道:“将军,这一营可有名字?”
陈延正想了想道:“就叫舍命营吧。”
铁柱用力点头道:“将军放心,舍命营自今日起绝无一惜命之兵。”
陈延正挥挥手道:“去吧。”
……。
百里无忌看完陈延正的奏折,随手递给了柴荣,柴荣本因两国之分不想看,可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接过看了。
百里无忌饶有兴趣地看着铁柱,问道:“你怕不怕死?”
“……。”
铁柱正一眼不眨地看着百里无忌,这就是传说中的皇上?其实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不同之处啊。
铁柱的失神引起了百里无忌亲卫的大声喝斥,“大胆,汝竟敢藐视皇上。”
铁柱被亲卫的喝斥声惊醒。慌乱之中,赶紧拜倒在百里无忌脚下。
百里无忌微微一笑,摆摆手,道:“铁柱,朕问你,怕不怕死?你可要老实回答。”
“是,卑职一定说实话。卑职战前怕死。战时也怕死,可是看到陈校尉为救我而死,卑职就不怕死了。”
“哦。战前为何怕死?”
“卑职力气比不过同僚,更比不过辽人,若是械斗,卑职杀不了敌。所以怕死。”
“陈延正的奏折上说你不但能杀敌。而且杀了许多辽军,难道是陈延正在说谎?”
“陈将军未说谎,卑职所杀敌人皆死于卑职火枪射击之下,并不是卑职在肉搏厮杀中斩杀。”
百里无忌笑意更浓,点头道:“看来你是个老实人。”
“卑职不老实。”
“哦,说来听听。”
“卑职与敌摔下城去,并未死,为保命装死。没有象同僚那般慷慨为国而死,卑职有罪。卑职不老实。”
“哈哈……。”柴荣在一边闻言大笑。“哥哥,此人有趣。”
百里无忌感慨道:“天下百姓十有**都象其质朴无华,可就是战争,将他们推向了不归之路。二弟,天下百姓都是有趣之人。”
柴荣说道:“哥哥所说在理。”
百里无忌转头再问铁柱:“陈延正说你擅长火枪射击,枪法极准?”
“是。”铁柱当仁不让地一口应道。
百里无忌和柴荣再次发笑。
“皇上若是不信,卑职可立即试射。”
百里无忌摆摆手道:“无须试射。朕信。”
铁柱有些失望,他很想在皇上面前露一手,铁柱多此一举地问了句:“皇上并没见卑职射击,怎能相信?”
百里无忌哈哈一笑道:“若明国将领敢如此欺骗朕,朕这皇帝不当也罢。”
这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柴荣闻言心中一凛,自己可不敢说如此大话,周国自义父取刘汉代之,多少拥兵自重的藩镇,不用说欺骗,造反谋乱又何其多也。
百里无忌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眼角中见柴荣脸色一变,但又不能解释,这种事一解释,无心也变有心了,百里无忌只能转变话题。
百里无忌问铁柱道:“听闻你的上官陈校尉是为救你而死?”
“是。卑职正藏身隐秘处,以火枪击杀敌军,后因我军势弱,卑职期盼援军,伸头回望南边,而露了行藏,两个敌军士兵持马欲杀卑职,陈校尉以军刺扎一个,却因军刺被卡住,一时拔不出来,被另一个辽军趁机砍杀。”
百里无忌继续问道:“如此说来,你应当对斡朗改、辖戛斯两军恨之如骨才是?”
铁柱恨恨道:“卑职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为陈校尉报仇。”
“这就不对了,何以你带兵将斡朗改、辖戛斯两军统领顺利送至燕州?难道途中就没有杀死他们二人替陈校尉和阵亡同袍复仇之念?”
铁柱慨然答道:“卑职不杀无还手之力的人。”
“咳……。”百里无忌明显被呛到了,连柴荣都“噗”出声来。
如果铁柱是明国金陵、潭州二学府生员,百里无忌自然深信不疑,可要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铁柱说出这么一句,那就非常可笑了。
“铁柱。你还真不是一个老实之人。是不是陈延正教你这么说的?”
铁柱见皇上怀疑,一时间脸涨得通红,道:“没人教卑职说什么,这本就是卑职怎么想就怎么说,卑职绝不敢欺瞒皇上。再说了,陈将军又不知道皇上要问什么,怎会事先教卑职怎么说?”
“哦?”百里无忌这就有些好奇了,一个刚洗干净泥腿的庄稼汉能说出如此道理,确实令人非解。“铁柱,你说说为何不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铁柱呐呐地欲言又止。
“不妨事,你大胆说就是。”百里无忌鼓励道。
“咕嘟。”铁柱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卑职小时候,母亲对卑职说过,世间好人多的时候,恶人就少了;恶人横行的时候,好人就少了。所以好人和恶人是可以转变的。如果恶人有心向善,那么宽恕他,不但可以让世间少了一个恶人,还能让世间多了一个好人。卑职押送这二人来燕州,途中确有动过杀他们为陈校尉报仇之念,但母亲的话,卑职不敢忘记,卑职想如果杀了这两人,世间只是少了两个恶人,可如果这两人真有归降之心,宽恕了他们,世间就多了两个好人,这么算来,卑职以为是划算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百里无忌听完,转过头与柴荣相视一笑,铁柱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其实不过就是“此消彼长”四个字而已,但对于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来说,能讲出这一番话,已经着实不易。
百里无忌欣赏铁柱的说法,含笑对铁柱说道:“很好,你能如此想,朕很欣慰。陈延正保举你为舍命营校尉,朕破例准了。你回去告诉陈延正,好好完成接下来的任务,朕不会亏待了他和明军将士们。”
铁柱福至心灵,得到皇上点头,那他这个校尉就名正言顺了,铁柱赶紧拜谢。
百里无忌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转头向柴荣道:“二弟以为,如何与斡朗改、辖戛斯两个统领谈?”
柴荣道:“不知哥哥问的是过程,还是结果?”
百里无忌乐了,笑道:“自然是结果。”
柴荣也笑道:“以我看,北方游牧民族土地广袤,但终究因缺少粮食而人丁稀少,收服他们最大的好处在于使其不再南犯,而真要取其土地,却是与国无益,至少眼下来看,得不偿失之举。故,还是依照前朝惯例,封其王爵,令其约束族众,至于岁贡,有则可,无亦可,实不缺他们那些许物事。哥哥以为如何?”
百里无忌哈哈大笑,道:“二弟说得透彻,不过,我要在二弟所说之外添上一条。”
柴荣好奇道:“哥哥说来听听。”
百里无忌道:“驻军。”
柴荣一听大惊,赶紧劝道:“哥哥三思。塞外苦寒,莫说补给不畅,就说他们同意驻军。让你派了军队过去,试问军队何用?若他们安份守己,没有军队也一样,若他们真发动叛乱,一两万军队根本无法在塞外与他们抗衡。依我所见,不如卖他们个好,让他们自治便是。总也让中原安定些许时日,等国力雄厚之时,再行图谋。”
百里无忌点头道:“二弟所说甚是。但我以为,北方民族杂乱,久不服中原治下,时而南犯。究其根源在于一个字。路。要在斡朗改、辖戛斯两地驻军,就如二弟方才所说,补给运输最为紧要,但补给运输归根结底就是道路,若有一条从金陵府直通两地的三丈宽的官道,二弟所言及的困难,还有哪个不能迎刃而解的?”
柴荣自然知道,如果真有这一条官道。补给运输再无阻碍,而中原军队就能及时增援北方驻军。平定北方指日可待,但路呢?要造这样一条路谈何容易,遇山开山,遇河架桥,需要多少民夫,多少物资,多少钱财?更重要的是,时间。
这一条路少说也有近万里,建造需要多少时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柴荣突然意识到百里无忌显然不是玩笑话,当初提议建造从金陵出发经周国至燕云和河西的官道,想来就是实现此计划的前奏,柴荣心中一阵悸动,百里无忌此人太深不可测了,所有的事竟早已谋划妥当。
柴荣正容道:“哥哥不世英才,荣佩服。若此战胜利,荣必携周国全力支持此官道的铺设。”
百里无忌从柴荣的神色中看出,柴荣应该是想到当初的提议了,这知官道的设想,早已在百里无忌心中酝酿了好多年,只有道路畅通,中原军队才能真正威慑到北方各族,不再被他们的骑兵以速度逞能,才能真正发挥中原将领排兵布阵的才能。不然,被北方骑兵甩来甩去,牵着鼻子走,就是再好的将帅,能力也无法发挥。
百里无忌心中感动,斩钉截铁地说道:“有二弟此言,官道必将在五年内完成。”
柴荣不知道百里无忌有何根据说此大话,但柴荣深信,既然百里无忌敢如此说,就一定由他的道理,正如现在燕云之战,柴荣也开始相信,百里无忌或许真能以八万顶住四十万之能。
柴荣慨然道:“真有这么一天,荣必亲自为哥哥贺。”
两人相视一笑,百里无忌随即令人将斡朗改、辖戛斯两个统领带来。
由于这二人的番言不通,陈延正特意随带了两个会说汉语的俘虏过来,作为翻译。
开始交谈后,百里无忌和柴荣才知道,这两个统领竟是两国可汗。耶律璟为最大限度地征召、调动两国牧民为辽国出力,竟以两国可汗为两军统领,扣押两国可汗的家族亲人为质,迫使两国为辽国充当炮灰。
这也正是为何斡朗改、辖戛斯两军在武、儒二州悍不畏死的与明军作战的原因,也正是两军在遭遇陈延正夜袭时,毫不犹豫决定投降的原因。
既然打下去,亲人横竖是死,那么不如归降明国,反戈一击,或许能置死地而后生也说不定,这就是两个可汗决定投降的原因。
得知二人对斡朗改、辖戛斯有绝对的掌控权,那谈判就变得容易多了。
百里无忌并没有要对柴荣保密的意思,所以让柴荣一起参与了此次谈判。
百里无忌提出的要求是,斡朗改、辖戛斯两军在武、儒二州以北的长城南侧就地休整,由明国来负担六万大军的粮秣需求,但两军必须配合明军对辽军作战。因为此消彼长的缘故,辽军减少了斡朗改、辖戛斯十二万大军,而明军却平白多了六万大军,所以百里无忌稍稍改变了设想,将武、儒二州的防务交给斡朗改、辖戛斯两军担负,而让陈延正大军进行收缩,退入檀、顺、蓟三州,形成三角建立内圈防御。
斡朗改、辖戛斯两个统领对此没有异议,虽然刚刚与明军血战一场,但对于他们二人及其将士来说,与明军并无刻骨铭心的仇恨,所以立场一旦转变,反戈一击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但二人对于百里无忌关于在斡朗改、辖戛斯驻扎明军的提议有异议。他们认为斡朗改、辖戛斯距离中原太远,纵然骑上最快的马,配上最精湛的骑手,从斡朗改、辖戛斯跑到金陵,至少也要个把月,还是请百里无忌赐封他们斡朗改、辖戛斯可汗,由他们自理国内事务,对于岁贡二人都明确表示可以接受。(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但百里无忌坚持己见。他说道:“如果二位统领不同意明军驻扎,朕便不会派兵北上,为你们收复故土。如果你们自己有实力收复,自然不需要明国帮忙了,可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明国,这条件就是朕最后的底线。朕不能让明军士兵为你们复国而白白牺牲。”
斡朗改、辖戛斯两个统领无奈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与其有国不能投,有家不能归,不如答应明国的要求,至少,有了复国的希望。
“明国陛下,不知道明国打算在斡朗改、辖戛斯驻扎多少军队?军费开支等有谁来负担?”
“驻扎多少军队不是朕决定的,而是你们决定的。至于军费,明军为你们驻守,自然应该由当地负担了。”
“明国陛下言中所指军队人数由我们决定,这话什么意思?”
百里无忌说:“明军驻扎的人数与你们两国的军队数持平,你们有一万士兵,朕就派一万,有十万,朕就派十万。当然,你们如果不设一卒,朕就不用派明军驻守了。哈哈……。”
百里无忌笑罢,继续道:“驻军一切费用由当地负责,如果你们担心负担过重,那就少设军队,二位好好想想,不急。”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想的,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在明国的一亩三分地,六万人又是俘虏归顺,并非战前起义,能给条活路已经不错了。至少,百里无忌没有象耶律璟那样灭他们国,还挟人质令他们当炮灰。
两位统领点头同意了百里无忌驻军的要求。也同意了将每年岁入的一成做为偿还明国出兵为他们复国的费用,直至连本带利还清为止。
燕云西边的明军开始大规模的调动,主力向檀、顺、蓟三州和泺、迁二州两个方向集结、充实,而云州一线的防务交给了周军成德节度使武行文部,武、儒二州防御交给了斡朗改、辖戛斯两军。
百里无忌不怕斡朗改、辖戛斯两军起异心,就算武、儒二州沦陷,二州与顺、燕二州之间。还有一道长城阻隔,明军完全有能力凭此发动反击。
战争在一天高烈度的血战之后,进入了短暂地僵持。其实辽军的损失并没有多少,除了攻蓟、迁二州时产生的伤亡,其它的都可忽略不计,唯一的损失就是斡朗改、辖戛斯十二万军队。
耶律璟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刚刚为斡朗改、辖戛斯两军突破武、儒二州城墙。而大肆庆贺,可第二天一早就传来两军一齐投降明国的“噩耗”。
这使得在大定府中原本就有异声的大臣们,已经不再顾忌耶律璟的颜面,开始肆无忌惮地相互指责了。
辽国朝廷对于耶律璟此次孤注一掷的战略本来就有两种意见,而现在矛盾就更加恶化了。
耶律璟依然坚持他的看法,只要拿下燕云,一切的异声都会自己消失。
可眼下,四十万大军一个晚上就失去了十二万。虽然辽军没多少损失,但斡朗改、辖戛斯两军归顺明国。就给燕云明军增加了六万兵力。
刹那之间,四十五比十变成了三十三比十五,虽然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但这种形势不能再继续下去,不然,这场破袭战就会演变成象西边渭州一线那样的僵持战、消耗战。这是耶律璟绝不想看到的,耶律璟准备打破眼前的局势,全力一击。
而就在耶律璟准备全力一击时,在明国的西边,成都府以北,百里义在得到百里无忌传信之后,随即下令龙、剑、巴、壁的十万新军向北边的阻卜军发起了排山倒海地攻势。
而云扬率部从成都府西出,准备迂回至阻卜军左侧,进行合击。
寄托了百里无忌满腔期望和消耗了明国一半国库的十万新军,展现了它该有的战斗力。
阻卜军虽然战前已经有了提防,但被新军以优势兵力和猝不及防的全力冲击下,前线阻卜军除了被歼灭,也就北逃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阻卜军主帅只能向盘踞成、秦一线的南路辽军求援,但几乎在同时,宁州向训部、赵匡胤部,向渭州一线辽军发起了牵制性攻击,邠州徐守仁的特战军向凤翔府以西的辽军发动了攻击,如此局势之下,辽军只能集中兵力对抗,哪还分得出兵力去增援阻卜军。
三天后,十万新军摧枯拉朽地将六万多阻卜军击溃,一路追赶着向北挺进。
阻卜溃军最终北退到成州,才在辽军的支撑下稳定住了脚跟,此时,阻卜军所剩兵力已经不足四万人。
至此,明国所有被阻卜占领的国土皆已经收复,而此时,向西北迂回的云扬部,已经到达预定位置,转而向东,兵锋直指成、秦一线的辽军和阻卜军。
东有向训部、赵匡胤部,南有十万新军,西有云扬部,辽军和阻卜军已经陷入三面被围的境地,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北与北路辽军会合或者西北方向与前来增援的五万阻卜军会合。
南路十万辽军经过这一年多的战争,所剩已经不足八万人,加上不到四万的阻卜军,被十万新军和云扬的第一军、向训部、赵匡胤部五万大军三面合围,覆灭在即。
辽军主帅耶律抹只无奈之下,只能向大定府的耶律璟求援。
百里无忌吸引敌军主力,集中局部优势,打一场歼灭战的真实意图已经展现出了一半。
……。
当耶律璟收到耶律抹只的求援消息时,他正准备对燕州发动全力一击,强行突破古北口,从檀州、顺州至燕州,如此就算不能活捉百里无忌和柴荣二人,也能达到分割燕云十六州的目的,只要二个皇帝一退,不管是明军还是周军,都将在辽军的优势兵力面前,灰飞烟灭。
耶林抹只的求援,更坚定了耶律璟的决心,到现在为止,耶律璟已经确定了百里无忌此局并无阴谋,就是找一场不对等的战争,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先顶不住,看谁先退却。(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这时就算是调兵去救援耶律抹只,也已经来不及了,耶律璟也不想去救,现在战争的关键就在于燕云能不能攻下,只要攻下燕云,耶律抹只之围自然就没了,面对二十八万辽军从燕云南下,无论明国还是周国,只能从全国各地抽调兵力来堵这个缺口,哪还有闲瑕去考虑聚歼耶律抹只之事。
所以,对燕州一战,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八月二十一日凌晨,战争爆发的第六天,耶律璟终究动用了他的嫡系八万皮室军,气势汹汹地向古北口扑来。同时,耶律璟向进攻蓟州的耶律倌锡和进攻迁州、榆关的耶律惕剌下令,全力进攻。
明、辽两国真正的决战爆发了。
耶律璟亲自督战,率八万皮室军强突古北口要隘,由于地势险峻,两军交战处无法容纳太多的士兵,双方都打成了添油战,死一个就顶一个,死两个顶一双。
而蓟、迁二州的辽军,一改往日稍有挫折就立即撤回的习惯,这一次,也悍不畏死地向蓟、迁二州强攻。
虽然将武、儒二州防务交给了斡朗改、辖戛斯两军,经过收缩力量有了明显的提高,但陈延正还是觉得兵力太少了。面对同时三面进攻的二十八万辽军,仅仅靠如今七万明军,已经是杯水车薪,勉为其难了。
陈延正将三万从武、儒二州撤回的明军与留守的一万明军会合,分别向檀、蓟二州增兵二万。在陈延正的考虑中,只要这两州不失,燕州就安全。
檀、蓟二州的明军兵力已经达到各三万人之多。凭借着地势之险,顽强地将辽军顶在长城之外,但人员的伤亡与时俱增,短短一天,阵亡在古北口的明军士兵已经超过了六千人。
按照这个速度,单古北口一处,三万明军也顶不了几天。
次日。恶战依旧继续,辽军士兵在耶律璟的亲自督战下,悍不畏死地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古北口。两军士兵的尸体堆积成山,冷战的士兵甚至于无法站稳脚跟,这种人挤人的拼杀,任何武器都起不了什么作用。拼得就只有一口气。那就是看谁先支撑不住。
这一天下来,古北口明军又再次减员五千余人,这才打了两天,陈延正知道最多两天,再两天,古北口必定陷落,是时候去见皇上了。
百里无忌的旨意很明白,只要迫出耶律璟的四十万大军。他陈延正就算完成任务了,如今辽军倾囊而出。自己该向皇上交差了。
可当陈延正滔滔不绝向百里无忌陈述了这两天的战争惨况和眼下局势之后,百里无忌只说了一个字,撤。
不但陈延正惊呆,连柴荣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仗打到现在这份上,想撤可不是百里无忌说了算的,辽军已经与明军胶着,怎么撤?
就算让你撤了,你又向何处撤?辛辛苦苦这十来天,多少条性命灰飞烟灭,如果就为了现在撤,又何须之前硬顶,让无数明军士兵阵亡?
“撤往此处。”百里无忌甚至连看也不看柴荣、陈延正一眼,点着地图,自顾自地说道。
柴荣、陈延正顺着百里无忌的手指看去,“迁州”,二人大寒,百里无忌不会是傻了吧,迁州临海,往迁州撤,就再无后退之路,那不是等着被辽军赶下大海吗?他该不会是想上演一出背水一战的戏码吧?
百里无忌依旧低着头道:“首先,派有力之一部,协防蓟州,必须保蓟州三日不失,如此才能使我军大部从蓟州南向东撤往迁州。陈延正,你的任务完成了,很好。”
顿了顿,百里无忌继续说道:“不过,眼下还要交给你一个任务。朕与周皇撤往迁州后,你须带人断后,然后向迁州撤退。听清楚了,只许败不许胜,边打边撤,将辽军追兵引向迁州。但也不可一路急退,要让敌人相信,明军是实在抵挡不住了,才向东溃退。另,对外散布消息,就说明、周两国皇帝见势不妙,向东逃去,企图从海路逃回国。”
百里无忌说完歉然地对柴荣笑笑道:“委屈二弟了。”
柴荣摇摇头,他现在满脑子想弄清楚的是百里无忌究竟在迁州准备了些什么?
陈延正有些明白了,皇上肯定在迁州布置了伏兵,不对啊,燕云之地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如果有伏兵,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过。陈延正满腹不解,但旨意已下,他不得不从。
柴荣直到陈延正领命而去,走远之后,方才开口问道:“哥哥不会是想从海路撤退吧?亦或者是海上布置有大量军队?”
百里无忌笑笑道:“从海路撤退,恐怕辽军不会给我们数万人上船的时间。至于大量军队,那根本不可能,明国的军队二弟知道数量,耶律璟自然也知道,我又不能洒豆成兵,哪来的军队。”
柴荣想想也是,可想不能百里无忌为什么要向迁州撤退,他问道:“那哥哥为何非要撤往迁州,向南撤不是更好,再不成,在莫、瀛二州建立防御也好过迁州那个绝地啊。”
百里无忌道:“二弟都知道迁州是绝地,那耶律璟自然也知道,如此甚好。恕我卖个关子,二弟到了迁州就知道为何了。”
柴荣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硬将疑惑压在心里。
百里无忌转头喝道:“来人,向高丽百里康传朕的旨意,告诉他,该动动了。”
柴荣一愣,心中电转,难道百里无忌所卖的关子是明国驻高丽军?
柴荣急步走到地图前细看。不对,就算是驻高丽军战力再高,也不能救现在燕云的燃眉之急……。
看着柴荣在那思索,百里无忌笑了笑,不想打扰柴荣的思绪,轻轻走了出去。
“是时候收网了,只要陈延正不出意外,呵呵,耶律璟,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百里无忌仰起头,闭上双眼,在心中轻轻地对自己说道。
第二天,百里无忌与柴荣率各自亲卫队向迁州进发。(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耶律璟得到消息,明、周两国皇帝向迁州转移了。耶律璟想不通,二人要逃,南逃便是,为何要去迁州那个后退无路的绝地。
可再次传来的消息解开了耶律璟的困惑,百里无忌想要从迁州登船,从海路回金陵。耶律璟消息,豁然开朗,算来这二人是真的要逃命了。可想逃命,那也得经过我同意。耶律璟随即下令,命皮室军今天务必突破古北口要隘。
接下来的战斗中,仿佛受到皇帝东逃的影响,明军士兵的应战力量开始软弱,经过半天抵抗,古北口随即被接到耶律璟严令的皮室军一轰而下。抵挡的明军士兵见要隘失守,随即向蓟州方向溃退。
耶律璟顺利进入了被明军弃守的檀州城,他拒绝麾下将领的分兵建议,麾下将领的意思是从檀州分兵两路,一路占领顺、燕二州,一路向迁州追击东逃的明、周两国皇帝。
耶律璟自然不同意,他一心要将百里无忌二人活捉,至于顺、燕二州,只要捉住了百里无忌二人,不用说二州,二十州也是唾手可得。
耶律璟下令,立即集合全军攻打蓟州,以便追赶东逃的百里无忌二人。令耶律倌锡率十万辽骑放弃从长城外突破,而是调转马头,从古北口迂回至檀州,与自己大军会合一处。令耶律惕剌加紧攻打迁州,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拦百里无忌二人靠近大海。
于是,蓟州攻防战爆发了。
陈延正是个严谨之人。百里无忌令他固守三天,他绝不会只守三十五个时辰。虽然明知道最后要放弃蓟州,但这三天却给了陈延正处理囤积火器的最方便途径。
如果百里无忌在。铁定是两耳光甩过去。
陈延正处理囤积火器的想法没错,但无限制的使用火器,差点打残了攻打蓟州城的三万皮室军,若不是耶律倌锡率十万辽骑赶到,说不定耶律璟就放弃了追赶百里无忌的念头。
这一战,对耶律璟的震撼太大了,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密集的火器使用。也不知道火器的集中使用,威力会恐怖到这种程度。这深深地动摇了耶律璟对明作战的把握,他开始怀疑。百里无忌这个局不仅仅是阳谋,应该还有阴谋,只是自己还没发觉。
蓟州攻防战是在攻破古北的第二天爆发的。
陈延正将檀、顺二州撤回的兵力全部集中在了蓟州,驻守檀州的明军虽然伤亡惨重。但也撤下了一万五千人。所以。集结在蓟州的明军兵力到达了相当密集的程度,五万人之多。
而陈延正知道蓟州终将放弃,同时为了处理囤积的火器,根本不考虑日后的防御,仅令士兵沿着西、北两面城墙挖沟将火药连同带不走的地雷、手榴弹全部埋设进去,每二里设置一个引爆点。
陈延正不知道百里无忌有何后续安排,也不知道百里无忌有何办法抗击辽军,他所想到的只是如何完成百里无忌令他固守三天的任务和如何有效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而现在他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处理囤积的火器。不让它们落入辽军手里。
战斗爆发后,前两天,陈延正亲自率领大军在城墙上抗击辽军,可等到第三天任务完成时,陈延正在击退辽军一次进攻之后,下令撤退了。
经过这两天的仔细部署,明军撤退地非常“有条理”,残帜、废械,破衣烂衫扔得到处都是,这明显不象是撤退,而是溃退了。
一座小小蓟州城挡了自己整整三天,耶律璟愤怒了,他严令今天若再攻不下蓟州城,就地斩杀各道主将。
也亏得是蓟州城小,实在是容不下七万多皮室军一起攻城,所以,耶律璟只令了三万皮室军从西、北两城门突破。
于是,这场可想而知的惨剧发生了。
当蜂涌而上的三万辽军惊奇地发现城墙上的明军已经退走时,随即跨越城墙,准备进入城中。
而这时,负责引爆的数十个明军士兵依计引爆了预埋的火器。
一时间西、北两堵城墙连同所有辽军士兵被浓烟尘土笼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剧烈的大地晃动,甚至惊吓到了耶律璟的坐骑,悲鸣一声,人立而起,亏得耶律璟骑术精湛,才没有被摔落下来,饶是如此,也弄了个手忙脚乱。
三里外压阵的五万皮室军,茫然无措地望着被浓烟笼罩的两面城墙,根本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耶律璟也不知道,直到浓烟散去,尘土落地,众人才发现矗立的两堵城墙不见了,三万皮室军士兵不见了,一眼望去,已经能望到蓟州城中心。
原来的城墙处,满地一片狼籍,破砖碎石,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尸体……。
纵然象耶律璟这么一个嗜杀之人,也不禁被这一片人间地狱震撼了。
竟不敢下令向蓟州城进攻,耶律璟和五万皮室军竟愣愣地在城外傻站了一个时辰,直到耶律倌锡率十万辽骑从长城外迂回过来,与耶律璟在蓟州城外会师。
做为耶律璟的族叔,耶律倌锡知道自己的利益与耶律璟紧紧地绑在一起,朝廷中各部族的异声耶律倌锡自然有所耳闻,但如今九十九步已经跨过,就不差这一步了。
在耶律倌锡的怂恿下,耶律璟收拾起心情,令耶律倌锡及其十万大军为前锋,自己率五万皮室军殿后,向迁州追击而去。
……。
“血,一江都是血……。”云扬突然从睡梦中大喝,口中还胡言乱语着,吓得他的妻子婉儿连忙摇醒他。婉儿是翰林学士韩保升的女儿。
云扬紧紧地抓住婉儿的两臂,语无伦次地:“我梦见了一江的血,到处都是明军士兵的尸体,立源从水里跳上来,责问我为什么不发兵救他,那样子吓人得很。”
婉儿一边用锦帕给他擦着额上渗出的汗珠,一边给他解开脖子下的内衣扣,好让他透透气:“云郎,你醒醒,我是婉儿,你看看。”(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云扬好似恍然大悟,一把搂住婉儿,喃喃道:“立源枉死,我有责任,我本应该去救他……。”
婉儿柔声安慰道:“我们老家人都说,梦见水是好事。再说梦都是反梦,云郎不必担心。”
云扬看着怀中的婉儿,见她正用那双乌黑的眼含情脉脉地仰望自己,好象母亲给婴儿喂奶般地平和,心中不由得踏实下来。
“哎。立源啊,为师对不住你……。”云扬轻叹着,又再次昏然睡去。
林立源的死,已经折磨着云扬数个月之久,可云扬也是没有办法,当时百里无忌身陷西域,不能不救,与皇上比起来,云扬只能牺牲林立源了。
当林立源的死讯传到云扬耳朵里,云扬狂喷了一口鲜血,这些年,自己一直把他当作弟子一般,想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可惜如今已是天人永隔。
云扬在战后亲自去林立源及其三千明军遇难处凭吊,时间已经过去十余日了,可岸边依稀还有干涸的血迹。
云扬心中确实为自己失去这样一位得力助手和弟子而悲痛,但他知道,林立源最后终究是违背了自己坚守不出的命令,如果真能坚持守城,那林立源或许就不会死。
云扬给朝廷的奏报中却将过错揽在了自己头上,他要让林立源干净、荣耀地走。
这件事令天生笑脸的云扬心中一直有着块垒,如巨石一般地压在心头。
而如今。明国开始发动反击,云扬从吐蕃疆土迂回至秦、成二州以西,是时候为立源报仇了。
在云扬第一军的猛烈攻击下。成、阶二州的阻卜军只能再次向北收缩,不到四万的阻卜军准备与辽军在秦州会合,妄想集合两军之力固守秦州待援。
这时,徐守仁的特战军向西成功穿插到了渭水以南,正好将向北收缩的阻卜军从中截断。于是,正在泅渡的阻卜军来不及组织抵抗,只跑掉了已经泅渡过渭水的二万余人。一万多阻卜军被特战军拦截在渭水以南,被一直尾随的云扬部追个正着。
阻卜军这一年多来与明军不下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战斗,从未出现大规模投降的情况。而这次不同,南有追兵,北有阻拦,一万多阻卜军被云扬部和徐宋教仁部牢牢地包围在渭水以南。
兵力对比已经接近五比一的地步。这一万多阻卜军降了。
这是八万阻卜军南犯以来。第一次出现大规模投降。也正是这一万多阻卜军的投降,瓦解了南路仅剩的七万多辽军心中的抵抗意志。
盘踞在秦、义、渭一线的辽军开始向北撤退,刚刚渡过渭水的二万阻卜军见事不可为,向河西方向撤退,以求与前来增援的五万阻卜军会师。
西线战场出现如此可喜的迹象,本应举杯庆贺,但随即发生的事件让战场气氛为之一凝。
云扬终究没有控制住心中的怨恨,向已经投降的阻卜俘虏下手了。
等到徐守仁闻讯赶往第一军阻止时。已经有三成以上的阻卜俘虏被屠杀,其中云扬亲自动手的不下十个。
当云扬挥刀向下一个俘虏砍去时。被徐守仁出言制止。
“云大哥,你疯了?”徐守仁心知不妙,这杀几个俘虏泄愤,在军中不是什么秘密,但象云扬这样光明正大地杀戮,而且是大规模的,那就两说了。徐守仁知道,如果被百里无忌得知云扬擅杀俘虏,那云扬的第一军都指挥使职位想来是保不住了。
“阿仁,立源就死在这帮胡狗手里,我替立源要报仇。”云扬推开前来制止的徐守仁,还要再动手斩杀俘虏。
徐守仁这时哪敢再让云扬继续犯错,连忙拦腰一抱,死死地将云扬抱住。
“云大哥,你这可是犯了大郎的忌讳了?”徐守仁劝道。
云扬闻言一震,他从巴东县跟随百里无忌到现在,军规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云扬开始清醒,一长天生的笑脸因为粘满了鲜血,已经变得狰狞,大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被屠杀的阻卜俘虏尸体。
这一刻,云扬真正清醒了。他执掌第一军经年,从未如此屠杀过俘虏,可今天一念之差,竟屠杀了数千人。
云扬啮牙一笑道:“阿仁,你我各上奏折,听候处置吧。”
徐守仁眼珠一转道,“上奏折?不知道云大哥要奏报何事?”
云扬道:“松开你的手。”
徐守仁见云扬已经恢复理性,便顺从地松开了手。
“自然是奏报今天屠杀之事。”云扬指着满地的尸体说道。
徐守仁木然道:“今日过来,我只是听闻第一军营内阻卜俘虏发生sao乱,我是来帮忙平乱的。等我率军赶到时,第一军都指挥使云扬已经将sao乱平息。”
云扬拍拍徐守仁肩膀道:“行,我就记你这次好吧。”
徐守仁凑到云扬耳边轻声道:“云大哥,切不可再作出杀俘之事了。”
“我理会的。如今立源之仇已报,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云扬点头应承道。
数千人被屠杀血腥之事,就这么被徐守仁和云扬轻轻遮掩过去,可他们不知道,这次屠杀,会给日后柴荣、百里无忌带来多大的麻烦。
“云大哥,如今你我两军会师,阿义的新军正往此地而来,不如趁热打铁,将秦州一线的辽军全部扫清。如何?”
“唔,我也正有此意,秦州盘踞的辽军已经开始有北撤迹象,你我正应该迅速北上,不然,得一座空城,如何向子青交待。”
二人迅速商议妥当,于是,云扬率其部北渡汉水从左侧进逼秦州,徐守仁渡渭水从右侧进逼秦州。
而此时,百里义的四路新军刚抵达成州,在得知云扬、徐守仁两部已经对秦州之敌发起攻击时,百里义下令,不去理会秦州战局,而是过散关,直接穿插到义州,对渭州一线的辽军进行包围。
西线战场的形势如百里无忌所愿的发展着,收复了被阻卜军占领所有的明国故土,虽然离全歼阻卜军还有一段路要走,但西线阻卜、辽军的颓丧态势已经显露无疑。(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耶律璟自然知道西线阻卜、辽联军阵线崩溃在即,但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头了,十五万辽军随即向迁州方向追击而去。
迁州城在长城以南,北面紧邻长城,东面紧邻大海。百里无忌和柴荣经过四天急奔,率领各自的亲卫队到了迁州城。
柴荣以前来过迁州,完全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几乎已经没有原来迁州城的些许痕迹。迁州城被整个地重建过了。
新建的城墙并不高,一丈上下,但墙非常的厚实,估摸着有一丈厚,二十里见方的迁州城,城内百姓早已迁移至泺州以南。
街上走动的除了士兵就是商贩,发战争财的商贩。
这些天离迁州北门不远的长城被辽军耶律惕剌的十万大军攻击了不下数十次,但迁州城中却丝毫没有受到战火袭扰的影响,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前来迎接百里无忌的一众明军将领,有数十个。为首将领,柴荣没有见过,只看到此人年纪并不大,从服饰上看,却已经位居明**队的高层了。
柴荣正要向百里无忌询问,百里无忌已经扭过头来,向柴荣引见道:“二弟,这可是我明国水师的提督彭晓彭大将军。”
又向彭晓引见道:“平辽,向周国皇帝见礼。”
彭晓依言向柴荣见礼道:“外臣拜见周国皇帝。”
柴荣受了此礼,他说道:“听哥哥喊你平辽。平辽二字可是字?”
彭晓笑道:“是。”
“是你皇上赐你的?”
“是。”
“何时赐你的?”
“好多年了吧,我记得皇上当时还是楚王时。”
柴荣转头对百里无忌道:“哥哥心思缜密,竟将此局布了十年。荣深感佩服。”
百里无忌谦虚道:“二弟客气了。”心中却十分受用,在百里无忌看来,这世上,再无比柴荣对自己的评价更能引自己得意的事了。
百里无忌转头向彭晓问道:“诸般事宜,可都安排妥当?”
“回皇上话。所有事宜皆按计划安排妥当。”
“很好。”百里无忌心中大定,转头对柴荣道:“来。二弟,现在可以让你知道。我在迁州布置了怎么样的一个陷阱,让耶律璟主动来跳了。”
围着迁州城视察了一圈,甚至连城墙里都钻进去过了。这时。柴荣才明白,为何百里无忌会有如此大的信心敢于以十万对抗四十万。
如果说,组建新军耗费了明国一半的国库,那么迁州城就是另外一半。
与辽军的数度交手中。百里无忌深感要歼灭辽骑的困难。北方疆土辽阔,如果真要调派大军北伐,这场仗真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
所以,百里无忌只能棋出险招,设法将辽军引至迁州,毕其功于一役。如此,就算不能灭亡辽国,也能将辽国主力毁灭在迁州。至少数十年,辽国是缓不过这口气了。
百里无忌在此城中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甚至停止建造水师舰船,这些年,明国所有的钢铁产出除了满足必要的需求,全被投放到了迁州城。
二十里见方的城墙,上下三层,每层都配备了火枪兵,而城墙上,更是囊括了明国所有的火炮,五寸炮一千二百门,四寸炮二千四百门,总计三千六百门。
此城只有两城门,东、南城门,为得是与方便运输。而火炮和火枪兵皆集中于西、北两个城门,三千六百门火炮,集中在二面城墙之上,密集度已经达到了巅峰。
在柴荣看来,这些黑呼呼的铁疙瘩那就全是一堆堆的铁钱啊,从自己登基以来,手头就没有宽裕过,这几年紧巴巴的日子,还不如义父郭威在世时,做个节度使更宽松些。
柴荣心中感叹,但他非常不明白,百里无忌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为何不直接拿出来,用到西线战场上去,何至于象现在这么被动。
百里无忌象是看出了柴荣的疑惑,解释道:“二弟,这每一门火炮,轻则一千多斤,重则三千斤,试想如何将它们送到需要的战场上去?运输不便,是最大的障碍,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海运。就如你所看见的,单就建造如此小小二十里见方的城,我就征召了五万民夫,花了一年时间,无数次地舰船运输。”
百里无忌话头一转,道:“其实,现在的一切问题都集中在道路上,路通则军至,军至则天下太平。”
柴荣闻言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百里无忌却不想让柴荣思索,说道:“二弟,你再看看城外的沟渠。”
柴荣闻言眺望城外,见沿着迁州城墙一里距离有一条三四尺宽的河,说是河,有些寒碜,因为里面没水,而且不深,一个中等个子跳下去,深度也就齐胸。
柴荣犹豫地答道:“这难道是护城河?”
百里无忌摇摇头,说:“二弟且看。”转头向彭晓下令道:“令战壕火枪兵进入战备。”
彭晓随即下令。于是,人影绰动之中,战壕上密密麻麻地卧满了明军士兵。
百里无忌对柴荣说道:“这是战壕,不是护城河。如此一来,不管辽军远近,高矮,明军的火力都能够够得上他们。”
柴荣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也许,只有象明国那样有着厚实家底才能让百里无忌如此肆无忌惮地“折腾”。但不得不说,如果辽军真要敢来,那就是死路一条,迁州城已经被百里无忌改造得如同一只浑身直刺的刺猬,只要敢接近,就必扎得你流血不止。
……。
一天后,陈延正率五万明军赶到迁州城。当陈延正看到这座城池之后,他的神情无柴荣并无二致,他做为燕云十六州最高的指挥官,竟不知道百里无忌将迁州城改造到如此面目全非的地步。他只是接受旨意,令他及其麾下士兵不得过问迁州事宜,在陈延正的脑中,原以为这也许只是百里无忌囤积军械之处,可现在的景象,让陈延正目瞪口呆。
百里无忌令陈延正五万明军囤于迁州城北,严令没有命令不得出战。(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并传令,防守迁州以北长城城墙的明军撤退,令防守榆关的明军撤退。
令防守榆关的明军撤退的意图是,方便追击而来的耶律璟部顺利进入火炮射程;令防守迁州以北长城城墙的明军撤退就有些冒险了,因为进攻迁州以北长城城墙的是辽国耶律惕剌的六万五千部族军和三万八千皮室军组成的十万余大军。将这十万军队放进长城,那这险就冒得有点大了。
虽然百里无忌将陈延正的五万明军布置在北门,有阻挡这十万辽军的意思,但现在不同于往昔,当时明军凭借关隘之险方才能顶住辽军的进攻,如今在城外旷野,五万对十万,确实是冒险了。
但百里无忌从巴东起兵就是一路冒险过来的,他不在乎冒险,既然有机会将辽军主力齐聚一处,一战定胜负的事,百里无忌绝不会拒绝,何况这本就是他自己布的局。
两天后,百里无忌、柴荣再次来到西城墙上。
“二弟,据报,西边辽军已经接近至二十里,北边辽军接近至三十里。你我就在此恭候辽国皇帝的到来。如何?”百里无忌笑呵呵地问道。
柴荣也想亲眼看看这些火炮的威力,应道:“哥哥有此雅兴,荣怎敢不应。”
来了。耶律倌锡率十万辽骑兵进入了视野,虽然相距还很远,但耶律倌锡已经下令,大军停止前进。
耶律倌锡很小心,只要亲眼看过蓟州城墙坍塌场景。没有一个人敢不小心。当看到前面出现一座与众不同的城池时,耶律倌锡首先的反应是停止前进,等待耶律璟的到来。
百里无忌心中有些奇怪。这不象一直以来辽军的作战风格啊,难道辽军中突然有了高人?百里无忌自然不知道陈延正竟将半个蓟州城和三万皮室军一起送上了天,耶律璟、耶律倌锡亲眼看见这种惨状,心里早已被吓怕了,哪还敢轻易上前进行攻击?
若不是此战关乎辽国国运,要关乎耶律璟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耶律璟心里真有撤退的冲动。
当耶律璟与耶律倌锡大军会师时。他的想法又改变了。
距离十里外,耶律璟已经能清楚地看到站在城墙上的百里无忌和柴荣,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细作早已将此二人的画像呈递给耶律璟,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穿着帝服。在城墙上闲逛。
耶律璟认为此城不高。甚至只要两个士兵踩着肩膀就能越过,不同于中原的那些坚城,动不动就三四丈高,令人无法攀爬。
耶律倌锡认为,西边有皇上和自己十五万大军,北边又有十万大军到来,以二十五万击破对面六七万明军,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二人意见出奇地相似。那就是等北边辽军一到,就全力攻击迁州城。混然忘记了蓟州城的惨况。也许。他们认为,只要能捉住百里无忌和柴荣,牺牲再多的士兵也是值得的,毕竟,仗不需要他们亲自去打。
其实,他们二人心底明白,百里无忌留在此处,就是要吸引他们前来,以达到西线战场上能形成局部优势,取得胜利。这一点耶律璟十分肯定,事实也是如此。
开头虽然相同,但过程就开始分岔了。耶律璟以为,只要真有活捉百里无忌的希望,不管你有没有阴谋,我都会前来,只要占据燕云十六州,就算将西线战场上的所有都丢弃,耶律璟也认为值得。而百里无忌也就是猜准了耶律璟这一点,才将自己与柴荣一起作为诱饵,出现在燕州。但与耶律璟不同的是,百里无忌给自己留了后手,那就是倾注了他无数心血和明国一半国力的迁州城。
虽然在耶律璟和耶律倌锡眼中,这座小城不过二十里见方,根本不放在眼里,骑术精湛些的骑手甚至可以控马跃至城墙。但这座城在百里无忌眼中,却是一座血肉磨坊,集合了三千六百门火炮,三万火枪兵,无数的地雷手榴弹。除非辽军不敢前来进犯,否则,甭说二十五万,就算是五十万,一样将其歼灭在此城之外。
此城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移动,如果辽军不上前,那一切都说空谈。
但百里无忌不担心,他猜准耶律璟绝对不会放弃他和柴荣这两块肥肉。
可惜,到现在为止,百里无忌并没有猜中,直到北边辽军到来,与陈延正的五万明军形成对峙,耶律璟也没有下令进攻。
百里无忌与柴荣面面相觑,不知道哪来出了错。
最后百里无忌召来陈延正询问,方才知道,陈延正竟干了如此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百里无忌郁闷地直想甩陈延正两耳光,但想来,陈延正也是不知道自己计划,更何况撤退前处置军械也是常情,所谓不知者不罪,百里无忌令陈延正回去指挥,也就只好将郁闷发泄在了城墙上,一脚一脚……。
柴荣看着百里无忌踢墙的样子“可怜”,出主意道:“要不,派一支游骑兵出去袭扰一下,引辽军前来攻城?”
百里无忌摇摇头道:“没用。耶律璟至此还不下令进攻,应该是被陈延正那一场爆炸吓怕了,他害怕在迁州城重蹈覆辙,你再怎么引他,他也不会上当。”
柴荣想了想道:“或者故意示弱,你我二人作出要从东门出城,乘舰船渡海南归的姿态……。”
百里无忌紧锁的眉头豁然开朗,他忘乎所以的拍拍柴荣的肩膀道:“二弟,你就是我的子房啊。”
柴荣有些郁闷,他知道百里无忌是无意占自己便宜,但现实往往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柴荣贵为一国帝王,怎么可与子房相提并论,而百里无忌的比喻更为不妥,将柴荣比喻为他的子房,这让周国上下情何以堪?
百里无忌却浑然不知道柴荣心底的念头,他随即下令,作出明、周两国皇帝要移驾出城的样子,并令彭晓将停泊海上运输船向码头靠近。(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这一切被所有辽军斥候和士兵们都看在眼里,耶律璟自然也看在眼里了,耶律璟不担心明军有多少伏兵,他最担心的就是在迁州城外重演一次蓟州城的悲剧。
所以他没有下令进攻,只要百里无忌和柴荣依旧在城中,他就有耐心等下去。
可现在百里无忌和柴荣二人作势要乘船离开,耶律璟就等不下去了。
其实耶律璟心中知道,这是百里无忌在作秀,要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但耶律璟依旧无法抛舍活捉百里无忌和柴荣的奢望,明知有诈,依旧如飞蛾扑火。
在耶律璟的心中,当年高丽之战,与明军在辽阳府一战之后,就已经深深地将百里无忌这个人刻在心里,时不时地拿自己与之比较,而往往结果都是负面的。这让耶律璟无法忍受,他发誓,要彻底将百里无忌击败,将人的明国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眼下,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管百里无忌有何埋伏,自己二十五万大军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任何敢挡我去路者,都将灰飞烟灭。
耶律璟随即下令,耶律倌锡、耶律惕剌分别由西、北两个方向对迁州城发动进攻,他自己依旧在原地坐观其变。
耶律璟的方法非常有效,从西、北两路各十万大军进逼,纵然百里无忌真有伏兵之类的后着,也应该被自己这二十万大军逼出来了,如此。耶律璟还有八万皮室军做为后盾,随时能将战场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
已经走出东城门的百里无忌和柴荣,闻讯大惊。二人立即返回,再次登上城墙眺望。
西、北二路辽军正缓缓向迁州城压来,慢但稳,俨然一副挡我者死的态势。
耶律璟的这一策略正中的百里无忌计划的破绽之处。
百里无忌原是打算将辽军主力引至迁州然后一勺烩,可如今耶律璟和他的八万嫡系正在隔岸观火,火炮根本无法够得着。
这就与百里无忌想要达到的目的相去甚远了。皮室军做为辽国的宫帐军,是耶律璟的坚强后盾。无论从个人的忠诚和装备的军械、马匹都是辽军中最好的。将这八万皮室军完好无损地留给耶律璟,那就等于给了耶律璟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要耶律璟一回到上京,凭借这八万皮室军和上京的七万皮室军。足以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再次集结起数十万军队,如此,战争的结束就会了了无期。
仅仅消灭西、北两门外的二十万辽军。不能满足百里无忌的期望。如果仅是这样,那与任何一次击溃辽军的结果都一样,辽军可以四散奔逃,可数日之后,又在大漠的某一处集结,再次成为中原头顶的一把刀。
百里无忌见事态紧急,随即召来陈延正,令其率其部出北门。阻挡耶律惕剌的十万大军靠近,虽然以五万对十万。听起来兵力差了一半,但做为防守方,背后有战壕中的火枪兵策应,陈延正还是觉得想赢难,顶住却容易。
辽军数次与明军战斗,对明军的火器有了一定的认识,所谓战场永远是学习的好地方,这句话放哪个朝代都是对的。
辽军现在就是针对着明军的火器而排兵列阵。为对付火枪射击,阵列采用松散式,也就是士兵与士兵之间间隔两骑距离,这使得明军火枪兵不容易击中,同时采用纵列式阵列,利用火枪的发射间隙,向前推进。另外,这种松散、纵列的队形也是对付地雷时,减少伤亡的好方法。
辽军有备而来,而北门有陈延正去阻敌,也能让百里无忌放心,但西门如何应对,伤透了百里无忌的脑筋,在不暴露火炮威力的情况下,仅凭三万火枪兵对付十万辽骑的冲锋,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想完成目标,只有冒险一赌。
百里无忌转向柴荣,正容恳求道:“二弟,莫怪我强人所难,要解眼下困局,只能勉力一试了。”
柴荣微笑道:“哥哥但讲无妨,荣无不从命。”
百里无忌点点头道:“我欲将三千亲卫与二弟的三千亲卫合编为一营,用作后备队,以策应西门战局。”
柴荣道:“当然可以。只是,单凭三万火枪兵和这六千亲卫,也难挡十万辽骑啊,况且,三万火枪兵分散在西、北两个方向,力量更为薄弱。哥哥还请三思啊,若不得已,提前动用火炮才是退敌之策。”
百里无忌轻轻摇摇头道:“火炮一旦提前动用,耶律璟必然下令撤兵,如此就算我们能将西、北二十万辽军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单纯的一场战术胜利。而之后,耶律璟逃回上京,继续征兵,战争就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所要的,是将耶律璟的八万皮室军也留下,至少是击溃,如此,耶律璟就是逃回上京,失去了皮室军做后盾,他也坐不稳辽国皇位,辽国各部族酋长,都会趁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一旦局势发展下去,辽国朝廷很可能因此而分裂。二弟,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如果这次轻易让耶律璟逃回上京,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百里无忌这时向柴荣坦露了他自己的真正意图。那就是,战,血战。
柴荣没得选择,只能将自己与百里无忌绑在一起。
于是,百里无忌从北门抽调了一些火枪兵充实到西门,同时令所有火枪兵进入射击点,令六千亲卫营携带大量手榴弹,准备堵缺口。堵缺口的意思其实亲卫们都明白,那就是如果西门防线哪个地方被辽军突破,他们就冲上去,用血肉之躯引爆手榴弹,为明军填补这个缺口赢得时间。没有人有异意,做为亲卫,他们早就有着舍身效主的觉悟。
大战就在双方都各作好准备后,开始了。
辽军一直慢慢推进,直到即将进入明军射击范围时,才开始加速,由此来争取更多的从火枪射击下突破的时间。(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最先开始接战的是陈延正部,迁州城小,城外也不大,无法完全展开五万大军的阵列,更不用说是十万辽军。
双方展开的兵力都差不多是四个方阵,约二万人上下。
其实这样反而对陈延正有利,因为这样的兵力接触,完全遮掩了明军兵力相对少的窘状。
耶律惕剌做为耶律璟的族叔,二人有着无法割舍的利益关联,而现在他麾下的六万五千部族军大部分来自耶律朔古的部族,而三万八千皮室军,那可是皇上的嫡系。
于是,他准备把前面几阵让给部族军去打,让他们把明军的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由皮室军上去摘桃。
其实,耶律惕剌考虑的没错,对耶律璟来说,死多少部族军也动摇不了他的帝位,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部族军死得越多,他的帝位更稳固。耶律璟最在乎的就是皮室军的损伤。所以,耶律惕剌这么考虑完全符合耶律璟的想法。
于是,二万部族军被派充当前锋,向陈延正的二万明军发起了攻击。
明军往往依仗着火枪的射击,在战斗刚开始时占据上风,但当两军接近之后,先天的力量和骑术,却往往能使辽军将战局扭转过来。
但这次不同,这五万士兵的背后是皇上。
任何一个士兵,哪怕再怂再孬的士兵,也希望在皇上面前死得好看些,反正都是死。至少也能为自己搞个哀荣,荫佑后代。
所以,明军将士在战斗刚开始时。就已经进入了状态。
在三轮火枪射击之后,辽军冲锋的气势为之一挫,明军士兵趁此机会,迅速向辽军发动了反冲锋。都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二万明军将士如出闸的饿虎,扑向刚被火枪射击挫了气势的辽军士兵。
而气势往往就是弥补先天的力量和骑术的不二法门,横的怕阵亡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此时的明军士兵是不要命的。
两军在北门外五里处遭遇,开始了冲锋和反冲锋的肉搏战。
此时。西门耶律倌锡的前锋三万辽骑进入了战壕火枪兵的射击范围。一瞬间,万枪齐发,整片整片的辽军士兵倒了下去,可更多的辽骑填补了原来的空白。
生命被火枪弹丸无情地收割着。明军火枪兵发现。自己的射击速度远远跟不上辽军士兵填补的速度。
距离用人命在慢慢地接近。
城墙上的柴荣开始紧张,冷汗慢慢地渗出,湿透了后背,他转头望向百里无忌,只见百里无忌一脸木然,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心是喜或悲。
柴荣虽然不懂指挥火枪兵作战,但他知道,只要辽骑接近到火枪兵。那就是火枪兵的末日。
迁州城西门外战壕原本部署是五千火枪兵,开战前百里无忌从北门的城墙抽调来五千火枪兵充实到了西门外战壕。但就算有一万人。与来袭的辽军比起来,也不过是螳臂挡车。
柴荣虽然有心劝说,但看着一脸木然的百里无忌,终究硬是将劝说之言咽了回去。
事实上,柴荣担心是对的,火枪兵五轮射击之后,辽骑已经接近到了五丈距离。这个距离也就只能够射击两次的时间。
但这时,火枪兵开始动作,他们将军刺套在了火枪枪管上,转过身来,背对辽军,将身子靠在壕沟上,双脚蹬着对面,双手前后握枪,枪刺斜指天空。
城墙上的柴荣一愣,这是要干嘛呢。
其实百里无忌心中也在忐忑不安,毕竟火枪上军刺与辽骑肉搏的大战还是首次,百里无忌也不知道情况究竟会演变成怎样,一切总是要战场检验了才知道是不是合理,百里无忌只有等待。
明军突然从地平线消失,令冲锋而来的辽骑不知所措,他们知道明军士兵肯定缩在壕沟里,但不明白为什么要缩,难道就不怕被围困起来,输掉这场战斗吗?
五丈的距离根本来不及思索什么,辽骑也不理会这些缩在壕沟里的明军士兵,呼啸地从战壕明士兵头上跨过,向迁州城西城门逼近。
可在距离城门二十丈处,再次遭受到城墙夹层中的明军火枪兵齐射。
西城墙中夹杂了一万火枪兵,他们从小小的垛眼中用火枪向来袭的辽军喷射着愤怒的火焰。
辽骑开始向垛眼和城墙上射箭,但垛眼太小,根本无法瞄准,城墙上的百里无忌和柴荣早在辽骑突破战壕时就下了城墙。
辽骑虽然攻到了城门口,却手足无措,没有撞门器械跟上,看着城门,无计可施。
最要命的是,城墙小垛眼里依旧无休止地喷吐着火焰,将一个又一个的辽军士兵击落马下。
而这时,原本缩在壕沟中的一万火枪兵突然从距离城门一里的壕沟中跃起,向西门冲来。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远远观战的耶律倌锡刚为辽骑攻到城门兴奋,但又因没料到如此顺利攻到城门而没有携带攻城器械而懊恼。当缩在壕沟的明军突然跃出壕沟,向堵在城门外徘徊的辽骑发起冲锋时,他大呼出声,“不妙”。
耶律倌锡立即下令,再派三万辽骑前去救援。
但此时,一万火枪兵早已挺着军刺冲到了被堵辽军跟前,展开了肉搏。
这波三万辽骑从遭遇战壕火枪阻击,到冲到城墙处被城墙内的火枪兵点名,人数已经骤减了四成。而如今更是遭遇前后夹击,一时间内,死伤惨重。躲在城墙里的火枪兵甚至不用瞄准,直接对人射击就中,偶尔有辽骑将刀刺进垛眼,也被火枪兵轻轻闪过,然后对着洞外就是一枪,必定打得通透。
城门处,明军杀得兴起,但远处辽军的援兵火速扑来。
百里无忌和柴荣已经转移到城墙夹层里观察战场态势,当耶律倌锡令第二波三万辽骑上前增援时,百里无忌就知道这一万火枪兵怕是保不住了。
战场就是这样,你明知道这样做会让这支部队全军尽没,但为了胜利,你只能硬下心肠这么去做。百里无忌从第一波辽军进攻时就知道这一万火枪兵的结局,甚至从抽调北门五千火枪兵补充进来开始就知道,但他不得不这么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