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不与我生气了
建章宫外,兰珍身穿灰色袍子双膝跪地举着一个端盘,上面盛放着册封她为御女小主、珍妃的圣旨与玉册,以及处理后宫事宜的“手令”。
“珍妃娘娘,您已经在此跪了一天了,您瞧天都暗了,您还是先行回去吧!”张公公指着西边正在款款降落的暮日说道,流金色的暮日将燕都皇城的色彩笼罩着更为鲜丽,那红墙就好似血一般的赤红。
张公公见兰珍对自己的话丝毫不为所动,便踱步走向兰珍,半弓着身子掩着嘴轻声在兰珍耳边道:“娘娘啊,出了这等大事儿,皇上心中本就不痛快,您就不要再自讨没趣了,若是惹得皇上心里头不痛快,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兰珍听后依旧没得多大反应,就如同一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张公公没辙将声音压得更低道:“老奴伺候皇上二十余年了,从未见皇上动气过,可是昨儿个皇上竟然去兽园狩猎了,听闻还赤手打死了一只老虎,这都是在宣泄心中的不快啊?您这又是何苦呢?”
张公公苦口婆心的念叨着,皓天不喜欢人贴身伺候,更不喜欢太监贴身伺候,张公公是皓天身边唯一的、仅有的一个太监,他之所以能够长久的在皓天身边,是因为他懂得分寸,也懂得忠心,更懂得进退。
说该说的话,不多一句,不少一句,做该做的事儿,不做一件不该做的事儿。
“公公,你就不要理会我了,即便皇上对我动怒也好过他再我不见我好的,即便他打我、骂我,也好过他不理我的?”
会的,他一定会原谅我的,兰珍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若是他果真再也不想看见她了,那这个代价也太大些?
皓天,你可晓得我付出了多少,才能与你在一起?你可晓得我在心中挣扎了多久才这般义无反顾地爱你。
求你,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将我遗弃,你是我输不得的赌注,失去你,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张公公见自己的劝告毫无用处,也不得不放弃,只是唉声叹气了几声,恰巧见徐太医从建章宫内出来,急忙过去行礼,恭恭敬敬的、如同对待皇上一样的恭敬地道:“徐太医,您慢走……”。
徐南一也很是自然地:“嗯!”了一句,他是奴才,但是他只是慕容皓天一个人的奴才,在别人的眼睛里,他无比尊贵,是个荣耀万分的主子。
“多少人想要成为妃子,而不得如愿,珍妃娘娘您好豪爽,正儿八经的妃子硬是不想当了?”徐南一来的时候就见兰珍跪在这里,下了几盘棋,如今太阳都落山了,她依旧跪在这里,可算是个有毅力的人。
拿起端盘里的玉册翻了翻,朝兰珍问道,陆氏被废,作为陆氏义妹身份的她,在后宫内的确是够危险的,庆幸的是,她还是一个公主的母亲。
“不是不想当,而是不敢当了,欺君之罪,能够苟且留住性命,已然是皇恩浩荡,岂敢再享受妃子的荣耀?”兰珍淡淡地回道,也许将云兮送到悬壶所,是她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如此就无人能够有能力伤害云兮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徐南一笑道,总是认为这兰珍有些与众不同,总认为她是要“图谋不轨”的,如今倒也算是真相大白了。
“不过,你想没想过,若是你不是珍妃了,小公主可就是个奴婢生下的孩子了,奴婢生下的孩子,可也就是个奴才了,你手中端着的可不是什么圣旨、玉册、手令什么的,可是你女儿的前程。”徐南一本来是想就这样离去,但是又忍不住地添加了一句。
兰珍这才有所反应,女儿的前程?举着端盘的手,一下子垮了下来,悠悠起身道:“那就只当她没有我这母亲吧!为人母的不能给孩子带来荣耀反倒给孩子带来耻辱,倒不如死了好的,趁着她如今年岁还小,记不住人,早些忘了我,待他日她长大成人,徐太医切莫告诉她关于她母亲的事情便是了。”
话音刚刚落下,兰珍便如同一头脱了缰绳的牛朝建章宫门口的宫柱跑了过去,徐南一不料她会如此,急忙去拦,但是却依旧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兰珍朝那宫柱撞了过去。
“不要啊……”徐南一喊道,这人性子倒是挺烈的,这就要寻死觅活了?抬手去抓,可是什么去抓不住。
紧随着便是一声惨叫,兰珍的身子如同一只断翅的小鸟般跌落在了地上,只是她的身子并不是撞在宫柱上,而是跌倒在地上。
“若真的是要寻死觅活,又何必刻意来这建章宫呢?碧玺宫那么多的柱子,哪一根不能让你撞?”
兰珍只觉得身子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还未来得反应过来,便听见皓天冷冷的声音叱喝道。
极少、极少听见他如此冷冰冰的声音的,这一次他一定是动肝火了,是了,他连皇后都废掉了,怎么还会对自己有好脸色呢?
刚刚头部好像蹭到了地面上,感觉有些痛,一抬头便感觉有血液流入了眼睛,将她的视线染成一片红色,只能隐约看见皓天那张英俊的脸庞。
“珍妃娘娘,你受伤了……”徐南一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子,忙着上前看到。
“南一,你不要管她,若是她真心求死,救活了,她也会寻第二次的,何苦废这些功夫?”皓天冷冷喝道,徐南一上前瞧了瞧,见兰珍的伤势并不是很重,便也不想管了。
朝张公公使了使眼色,在建章宫伺候的人便也陆陆续续都离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是很短暂的,刚刚天还乏着流金之色,眼下便也逐渐黯淡下来了,宫廷内的华灯初上,柔润的光芒好似扫去了些燥热。
“皓、皓天……”兰珍很是艰难地直了身子,爬行到了皓天的身边,拽着了他的衣摆,仰头瞧着他,不曾见过他这般冷冽的模样的。
“别叫朕的名字,朕不想让一个骗子来玷污朕的名字。”皓天动了动腿,兰珍抓住他衣摆的手便也滑了下来。
“我知道你会很生气,但是,这都不是我愿意的,我、我只是个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奴才而已。”血水流在眼睛很是不舒服,兰珍忍不住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皓天越是生气,意味着他越是在意自己的,只要皓天还在意她,那么一切都是皆有可能的。
对不起了,皓天,答应过你,再不对你说谎了,但是,我、我不得不骗你。
“是皇后给了我一切,是她让我有机会成为你的女人,得到你的恩宠,有了与你生儿育女的机会,我不、不能不听命于她。”
陆氏已经废弃,自然该将过错推到她的身上的。
“原谅我好吗?就这一次,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欺骗你了,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兰珍哀求道,皓天会心软的,他对待女人是最仁慈的。
再憎恨的女人也不过是终生幽禁而已,他不会对女人怎么样的。
“你这个女人,我对你说过,不要对我说谎的。”看见兰珍额头上的血液与脸上的泪痕,皓天自然也是不忍心的,垂头瞧了兰珍一眼,又急忙地避开,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他不是自称“朕”而是“我”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原谅自己了?
“那、那你会、会原谅吗?”兰珍试探性地问道,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见皓天不回答又问道:“当日在凌霄宫所言,‘共赴余生’四字,还作数吗?”
他曾经说过,为他生下了孩子,那就更不一样了,她还有孩子,她不会失去皓天的。
“千错万错,错在我的身不由己,错在我生来就是被人操控的命运,错在我想了不该想的事儿,爱了不能爱的人……所以,我多想来生做你的女人,那时,你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不是卑微如尘的下贱婢女,想必,我待你必定是如同一碗清水,一眼见底的。”
兰珍忍住疼痛继续说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连她自己都没有分不清楚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早不知道何时,她将本性扔到了九霄云外。
“非要等你的血都流干了,你才能感受到我很心疼吗?”皓天听着兰珍的话,想起过往与兰珍之间的点点滴滴,再也忍不住了,他是最懂得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了。
“你这个蠢女人,你不知道你在流血啊?你不晓得抬手按住你的伤口啊?你感觉不到疼啊?你哪来的那么多话的啊?还是你真的想死,觉得这些话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啊?”皓天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但是最终还是忍耐不住了,好想蹬下身子将她扶起来,好像为她清理伤口,可是就这样原谅了她,是不是太娇惯她了?
这还是皓天第一次如此严声厉喝地对兰珍言语,她一下子有些习惯不了了,这言语虽然很冷淡,却好似能够感受到他很深很浓的爱意。
“那你、你不与我生气了?”兰珍有些喜出望外的问道。
第197章:今夜我想与你一起
建章宫,皓天独处的卧室内,皓天正在细心地为兰珍擦拭着伤口,这个女人,好像都不怕疼的,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有心情叨叨絮絮的。
“皓、皓天……”兰珍知道皓天会原谅他的,因为他是个念情的人,但是没想到如此容易,有些不敢相信,我以为她需要费更大功夫才能得到原谅的。
“你真的不生气了吗?我、我……”兰珍不可置信的握住皓天的手,让他停止了为自己擦药的动作,他这样的态度,让她的心很不安。
“当然生气!”皓天轻轻地甩开了她的手,冷冷地回道,“但是生气归生气,再生气我也不能看着云兮没有了母亲。”
“所以,是‘原谅’的意思吗?”兰珍试探性的问道,心中不由几分欣喜,他还是很关心、很重视她的,那么这就够了,什么妃子不妃子,只要能够得到他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别的她也争取不到,她不是陆氏,名门之后,贵族千金,德高而望重;她也不是丽贵妃,商贾之家,富甲一方,如今更是有强大的外戚为后台。
权势是她踮起脚尖也触摸不到的东西,她只能想尽办法去触摸皓天的心,兰珍紧紧地抓住皓天的手,眼睛里流出了圆润如珍珠的泪水,深情款款地问道:“是‘原谅’的意思吗?”
皓天只是不答,想要将手缩回去,却被兰珍抓得更紧,兰珍道:“我需要这两个字,此时,他比什么都珍贵,我愿意用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来换这两个字,包括我的‘性命’……。”
“好啦,别说了,这伤口并不浅……”皓天终究扛不住兰珍的‘哀求’,但是心中的气却并没有全部消减,没有人、从来都没有这样欺骗过他,虽然、虽然她们并没有伤害他,但是这样的欺骗,也让他接受不了。
“那就让它发炎、让它溃烂、让它结壳成疤、让它永远地留在那里,从今往后,每当我照镜子时,就能想起欺骗你的后果,然后,再也不敢对你说一句谎话。”
原谅我吧!原谅我!真的不会再对你说谎,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皇后不在了,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我了,我就自由了,我可以像飞出笼子的鸟儿一样的自由飞翔,自由歌唱,这样我才能更用心地去爱你。
兰珍在心中呐喊着,这样,我就不必日日诚惶诚恐了,我还可以再为你生个孩子,再也没有人跟我抢孩子了。
“对不起……”皓天沉默了很久,终究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不由让兰珍很是失望,他的“对不起”是永远都不原谅她的意思吗?他真的不能原谅这她吗?
“皓天,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兰珍听皓天如此说,不由心中一凉,更为紧张起来,双手更为紧地拽着皓天,无论怎样哀求都不能得到原谅吗?
“我知道!”皓天点了点头,将手从兰珍的手中脱离出来,兰珍很想抓住他,但是他的手就好像抹油一样地滑了出去,再去抓,却发现是自己的左手抓住了右手,好像去拍一只苍蝇,以为它一定会关在那手掌之间,可是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尊重女人,因为是女人一直在保护我的,我的母后,虽然她打我、骂我、叱喝我,但是她从来都不让别人欺负我?要打要骂要叱喝都只能是她来打、来骂、来叱喝。小时候,她就是我心中的神,她再辛苦也好,都会张开双臂护着我。”
皓天突然转移了话题,每当想起幼年时的事情,他都会忍不住的心酸,每个人都只看到他辉煌的外表,好像谁也看不到他阴暗的内心。
“所以,我尊重我的母后,也尊重后宫的每一个女人,因为我比谁都明白,在这后宫之中,她们的生活有多心酸。”
所以,无论他的女人们犯了什么错误,他能够包容的会包容,能够原谅的会原谅,能够理解的会理解。
“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叱喝过一个女人,说过这样的狠话!”皓天摇了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我更明白一个母亲保护女儿的心,所以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是不明白,你要从凤鸾宫抱回云兮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为何你却偏偏要如此费劲心机?不惜伤害云兮的身体?”
皓天说着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皇、她、她怎么能够为了逼着你生第二胎,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皓天想起了陆氏,也许在他的心中,陆氏依旧还是皇后的,他一时还没有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你、你都知道了?”兰珍不可思议地问道,呵!怪不得,那段时光他会如此冷待自己,原来、原来陆氏在这件事儿上做了这些文章?
“算了,不说这些事儿了。”皓天很快地收回了伤感的心,瞧了眼窗外道:“天晚了,早些回碧玺宫吧!找人将伤口好好巴扎,千万不要留下伤疤,记住‘痛’就好了。”
皓天朝兰珍浅浅的笑了笑,原谅并不需要说出口的。
“不,今夜,我想与你一起……”兰珍拒绝道,含情脉脉地目光瞧着皓天心坎上痒痒,夜深人静时,身体总是很狂躁的,突然不知道那里窜起了一股子火,眼前的兰珍一下子好似变得千娇百媚,柔情似水。
一起!一起!一起!
“没有女人在建章宫留宿过的,明天我再去瞧你。”皓天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轻轻地拍了拍兰珍的肩膀。
“那我偏偏要做第一个在建章宫留宿的女人。”兰珍娇滴滴的声音好似春风一般吹入了皓天的心扉,更是低挡不住女子这样的温柔。
不知怎的,兰珍的双手便如蛇一般地缠绕到了皓天的脖子上,她身上那淡淡的芬芳是皓天低挡不住的诱惑。
“你晓不晓得,与这里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我平常处理政务的地方?那里有着大燕数之不尽的官员呈上来的奏章,记录着我大燕数百座城池了发生的的事情,军事、经济、民生,他们用奏章将天下事都搬了那里,每一日都看得见边疆一触即发的战场;处处都是恶霸、劫匪、强盗、奸商;时时都是天灾**,缺水、缺粮,太多太多的百姓衣不裹体、食不饱腹……”。
皓天指着直通他处理朝政的勤政殿问道,他在提醒自己在建章宫他只能做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而不能做其他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女人,不懂这些,我只知道,当我惹我心爱的男人动气之时,我该用我的满腹柔情消灭他的怒火;待他在我的面前袒露心声之时,我该当一个最合格的倾听者,然后用我身体的温度暖热他的心。”
皓天虽然在拒绝,但是他依旧是低挡不住这样的柔情,不知何时,早已经将兰珍搂到他从来都不让人碰的床榻之上。
“兰珍、兰珍、兰珍……”皓天连这唤了三遍“兰珍”的名字,道:“你、你好像懂我……你从不把我当个皇上,你只把我当个男人……”。
“我懂、我自然懂,只要你愿意让我走进你的心,我会比现在更懂你,百倍、千倍、万倍……”
皓天你的心中里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总是有那么一块地方让人触及不到?那里到底装着什么?让你谁也不愿意提起?
外表的潇洒正是为了掩盖凄苦的心!表面的和善却蕴藏着巨大的伤痕,对不起!我不晓得你的童年如此悲苦,我不知道,你贵为九五之尊身上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我以为,也许全天下的人都这样以为,皇上是最幸福的人,因为他拥有着一切。
“在这里,你是走得最深的一个……”皓天一手捂住自己的心说道:“所以,我不怪意涵,只怪你,我把你放进了心里,你却狠狠地伤了我一次。”
从来都没有让他有勇气说出这些话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面前,总是不想去克制自己,许多事儿都想与她来分享,一个人藏着、掖着太多的东西,是很累的。
情到深处自然浓,也许人都是情绪的奴隶,情绪让人有了喜怒哀乐,情绪也可以令人遗忘一切的理智与规章。
两个身体的结合会令人遗忘许多事儿,就好像水能够洗刷掉许多污秽。
皓天抚摸着兰珍那洁白无瑕的香肩,轻轻的吻了下去,很是满足幸福地道:“你还有什么事儿瞒了我、骗了我,趁着我被你哄着高兴,一次性告诉我,我一次性全部原谅你……过时不候。”
“当真?”兰珍惊问道,当真会原谅吗?
我是晨阳公主的细作、我接近你是为了为家族复仇、我搬走了你母后自缢时的凳子、我害死了落筱黛、还有宸妃母子……。
脑海里反反复复这些事儿,好想好想如同倒谷子似的一口气都告诉他。
“我、我、我……”兰珍吞吞吐吐的,皓天碰了碰她的鼻梁道:“看来,真的还有事儿瞒着我,我说了,过时不候,下一次,我真的不会原谅你的。”
“我、我说……”兰珍听皓天如此认真,急忙抢话道,其实什么都不必说,只需要说一句:“我是南宫正德的女儿”,也许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弄明白的。
“那一日,我是故意让环儿抱着云兮出现在御花园的,是故意设法激怒陈嫔的……”兰珍心里头想的与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是不一样的,故此声音很微弱,如同嗡子般嗡嗡的。
“士可杀,不可辱……”见皓天未言语,兰珍补充道,皓天真是静静地盯着她瞧,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兰珍继续道:“而且,我也很嫉妒,真希望,我永远都是你最新的女人,奢求、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如同我只属于你一个人一样。”
皓天听到此处才点了点头,可算是拽出她的心里话来了,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还有……”兰珍继续再脑海里搜索着,还有什么是能够让他知道的,而且知道后还会很高兴的,并且是真的?
“初次见面,你救我于那无情棍棒之下,阳光下的你,英俊无比;再相逢,你在我面前显露帝王身份,却毫不拘于小节,夜幕里的你,豪爽无比;那一日,你低头闻我领口的香味,我的心跳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动了心。”
回忆起许久之前的事情,兰珍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就动了心啊?
第198章:腰板都硬朗了
五六月的天,亮得特别的早,还未到起床的时辰,天色已经一片白昼,窗外几只画眉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叫得丽贵妃的心痒痒的,已经醒来却不愿意起,昨夜里,睡得太过晚了。
怎么皇上答应过来,却偏偏没有过来呢?也不曾听说他去了别处,罢了,想必是国事太过忙碌了吧!
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采薇领着几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品入内,丽贵妃便也不再懒床了,这“孤枕”也是注定难眠的,倒不如早些起身做些事情为好。
“砰……”突然传来一声响,采薇手中的金盆不知怎么一下子碰到了洗脸架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这让本就没有睡好的丽贵妃心中更为不舒服。
“怎么啦?一大早毛手毛脚的?闲你主子我起得太早是吧?”丽贵妃叱喝了一句,采薇倒也好,她伺候丽贵妃这些年了,很是清楚的明白她的秉性,越是教训得重,便越是处罚得轻,若真要惩治谁,便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了,别个自然不明白,被这一声叱喝,吓得各个脸色铁青,低头屏气不敢言语。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采薇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是吞吞吐吐的,丽贵妃瞧她这幅姿态,好似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儿?”想了想道:“是皇上又临幸了哪个新人?还是哪个又怀了身孕?”
采薇皆是摇头,丽贵妃道:“那还能有什么事儿让你不敢言语的?”
“今儿个一早,负责倒夜壶的小李子来禀告说、说……”。
倒夜壶?丽贵妃听见这三个字更是没得好气?一大早的听见这三个字,总感觉能够闻到一股子不好闻的味道。
“他能来禀告些什么?”丽贵妃卷起了袖子,打算洁面,采薇走近递上了一方擦手的丝巾小心翼翼地禀告道:“昨夜里,珍妃留宿在建章宫……”。
“砰……”采薇话音刚刚落下,丽贵妃的手不知怎么动了一下,之间那金盆就如同飞一般的甩了出去,里面的水就如同一股子龙卷风般在殿内盘旋,弄着满室狼藉,这回不仅仅吓到了别人,连采薇都吓得脸上发青,急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息怒?你让本宫息怒?息什么怒?皇上从来都不会召唤后宫嫔妃去建章宫侍寝,为何昨夜里召唤了珍妃?尚寝局的人都死了吗?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有人来禀告本宫?”
丽贵妃一声高过一声的喝道,最后一声几乎都要破音了,皇上竟然让珍妃去建章宫侍寝?从来、从来都没有女人有过这样的待遇?
她没有,陆氏没有,谁都没有过,凭什么珍妃能够有?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听闻并不是皇上召唤的,听闻昨日珍妃到建章宫去请罪,在建章宫门口寻死觅活,脑袋撞出了血,皇上于心不忍,就让她到建章宫内去包扎伤口,然后、然后就没有出来了……”
采薇战战兢兢地禀告道,丽贵妃爱动怒发火不假,但是没有如此气愤过?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兰珍去建章宫请罪,她是知道的,但是她认为皇上不可能原谅她,她爱跪就让她跪着吧,可是没想到皇上不仅仅原谅了她,还让她留宿在建章宫,真是太过低估她了。
兰珍刚刚从建章宫回到碧玺宫,还未来得及梳妆打扮,未央宫的人便过来传话,说“请”她去一场未央宫,倒是来得快,不过就算丽贵妃不派人来请,她也会到未央宫去“请安”的。
“娘娘,您吓坏奴婢了,奴婢好担心您回不来了了?”兰珍刚刚进屋,环儿便问道,见了兰珍额头上的伤口更是惊慌道:“娘娘,您受伤了?皇上责罚您了吗?”那伤口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处理,如今虽然止住了血,却还能够看见发红的肉,让环儿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懵懵懂懂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皮外伤,没得大碍的!”兰珍安慰道,坐到了菱花镜前,道:“还记得本宫晋升为妃时为本宫梳发的刘嬷嬷吗?将她请来……”。
“刘嬷嬷?”环儿疑惑地问了一句,这刘嬷嬷只给要晋升位份的小主、主子们梳发的,怎么好端端的要请刘嬷嬷,难道皇上不但不责罚娘娘,反倒还要晋升她的位份?
环儿心中嘀咕着,却又不敢过多地去问,听话地去请了刘嬷嬷,不一伙儿,便领着个半百岁数的老嬷嬷进了门,那嬷嬷虽然头发已有银丝,但是腿脚还算便利,不等环儿引见,便急急忙忙地上前给兰珍请安道:“给珍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刘嬷嬷笑得很是讨喜,兰珍正对着镜子瞧自己的伤口,的确,伤口是很不浅的,但是能够换来皓天的原谅,再重的伤也是无所谓的。
瞧着刘嬷嬷那阿谀奉承的笑容,不由撇嘴笑了声,捋了捋伤口旁边的碎发道:“嬷嬷梳的头很是好看,可是本宫总是害怕请不动嬷嬷。”
刘嬷嬷讨好道:“娘娘说笑了!娘娘吩咐,老奴哪敢不效劳的?恨不得天天来为娘娘梳发才好呢!”
刘嬷嬷毕恭毕敬地站在兰珍背后的一丈之外处,也可以通过镜子看见兰珍的脸色,见她脸色麻木,好似不是很高兴,忙着添加一句道:“老奴上次为娘娘梳头就说过,娘娘面相和善,印堂红亮,必定是有福之人。”
刘嬷嬷心中嘀咕着,这这珍妃可是厉害的,不说别的,就说她从一个卑微的婢女变成了一个正三品的妃子,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是么?那就多谢嬷嬷的吉言了。”兰珍微微笑了笑,这宫中的兴衰荣辱太过明显了,昨儿个还感觉别人瞧她就是在讥笑嘲讽,今儿个就是谄媚奉承了。
“本宫要去未央宫给丽贵妃娘娘请安,无奈昨儿个不小心磕绊了一下,总不能带着伤去吧!嬷嬷便用您的巧手给本宫挽个髻遮掩遮掩吧!”
她留宿建章宫的事情,想必很快就会传遍三宫六院,恰好此时丽贵妃请她过去,想必没得什么好事儿的。
“倒是好!”刘嬷嬷很快便与兰珍挽好了发髻,兰珍在镜子前,前后照了照,她的发质不错,被恰好射入的日光照耀着,头上佩戴着的金饰,好似都闪着光,一只缕空金丝钿覆盖在墨发之上,顿时便增加了几分贵气。
为了遮掩伤口,额头旁边的发髻略略松了些,略略松松的发丝,更是增添了几分柔情,让兰珍较之平常风韵了些。
兰珍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赏道:“嬷嬷的手果真是巧的,可是本宫不喜欢这双手再为第二个人梳发,不然本宫宁愿毁掉她。”
刘嬷嬷听见兰珍如此,再抬头瞧她的目光,便觉得有了凶气而很是不安,缩了缩,惶恐道:“老奴今后只会娘娘一人梳发的。”兰珍这才满意,命人给了赏钱,送了出去。
待一切都装扮齐全,这才启程去未央宫,路上也稍稍耽搁了些时间,到未央宫的时候,丽贵妃只怕已经等了一伙儿,故此脸色并不好看。
“看来珍妃是昨夜里伺候皇上劳累了,本宫是请不动你了是吗?”丽贵妃见面便是这一句,兰珍倒也在想象之中,她留宿建章宫,最动气的无疑就是丽贵妃,没有见面就是拿鞭子抽,已经算是万幸了,自然,如今,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打的了。
当初,就是在这未央宫的院子里,她被眼前的女子用鞭子打得皮开肉绽,最终皓天连重话都没说她一句。
“贵妃娘娘笑话臣妾了,只是昨儿臣妾在建章宫跪得太久了,腿脚不便,走道慢了些。”
兰珍在没得丽贵妃的允许之下,坐了下来捶了捶腿,的确是有些劳累的。
“怎么?在建章宫睡了一夜,连腰板都硬朗了,说起话来,这般有底气?”丽贵妃本是想着劈头盖脸地将兰珍狠狠地骂一顿,什么东西,就敢废了这燕都皇城的规矩,敢留在建章宫过夜?
单单凭着这一条就算是打死她都不为过的。但是见兰珍这般态度,倒是要瞧瞧她怎么就这样猖狂了?
“呵呵,说来得感谢丽贵妃娘娘,若不是您巧施妙计将陆氏废掉,臣妾也不知道头上的天如此之高,那白云如此美丽飘逸,连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兰珍直言不讳道,没有沉甸甸的陆氏压在她的头上,真的感觉轻松了许多,丽贵妃听兰珍这般说,不由脸色有异,她说这话是什么个意思?
“您一定认为陆氏不在了,臣妾没得这座大靠山一定会受牵连,然后就注定这辈子只能在您的名下讨生活是吗?”兰珍破天荒地敢用“反问”的语气跟丽贵妃言语了,抿嘴笑了声道:“您太低估臣妾了,臣妾也许资质真不好,但是也绝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多谢您给了臣妾一个天大的借口,若非有平儿的事情,臣妾真的不敢背叛陆氏,因为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就算我沐浴圣恩,也只有被您活活烧死的下场,我若是背叛她,那就是背信弃义,卑鄙小人……”。
想想,若陆氏果真要让云兮得天花,又何苦当夜就让云兮发病呢?那时候刚刚从凤鸾宫回来,若是云兮出了个好歹,她也是脱不了关系,再则,若平儿当真参与了此事,陆氏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平儿留在凤鸾宫呢?
这解释不通的,当时的确很气愤,但是平儿的自缢让她保持了镇定,思前想后,那两名侍女不等她多问,就将事情本末说了个清楚,若真是陆氏的人,怎会如此?想必是有入给她下的套了。
“笑话,莫非说,你没有背叛她?那设计让太医藏药的事儿是鬼想出来的?”丽贵妃听兰珍这几句,心中的确一惊,如此看来的确是低估她了?但是也并未慌张,反问道。
“贵妃娘娘,臣妾那都是被逼的啊?不是您说,若是不帮着您,就得跟陆氏一起死吗?臣妾微不足道,实在难以与娘娘您抗衡的……”兰珍早就知道丽贵妃会如此问的。
挑嘴一笑道:“再说,丽贵妃您设计让臣妾误以为陆氏谋害了云兮,臣妾一时糊涂,受人误导,这才犯下这样的弥天大罪……”看见丽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兰珍不由也越来越解气继续道:“想必皇上不会太怪罪臣妾,臣妾就算有错也不过是‘无知’罢了,至于会不会怪罪您,臣妾就不知道了。”
第199章:你唤本宫什么?
兰珍的话让丽贵妃极其的不舒服,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的瞧着兰珍看,好似在等着听她“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兰珍以为她会勃然大怒,然后指着自己破口大骂,但是没想到丽贵妃会如此冷静,当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伤人十分,自损三分,与其正式与陆氏划破脸,倒不如用这种方式与她‘共患难’,这样不仅仅能够达到除去陆氏的目的,又能够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牵连,而且万事都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再去建章宫演一场‘苦肉计’,诚心悔过在加上你的‘柔情蜜意温柔乡’,皇上定会‘由怜生爱’顺其自然地原谅你……”
不等兰珍将自己所有的心思说出口,丽贵妃就好似看穿了她,冷冷问道:“这一步步地你可都是在‘剑走偏锋’啊?你就没想过错一步,可就是万劫不复啊?”
丽贵妃停了停,心中越发凉飕飕的,的的确确是低估了她,如今算是有“痛脚”抓在她的手中,落下了个“把柄”,要除去她还得掂量掂量了。
“比如,陆氏被废后,我直接杀了你,若是如此,皇上知道后,也可说你是心中有愧,自尽而亡……”
应该这样做的,不该留给她喘息的机会,丽贵妃心中懊悔了几分。
“自然想过,可是丽贵妃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兰珍反问道,见丽贵妃不答,她便自问自答道:“因为陆氏还活着,是我举证了她的一切,如果我死了,也许她的罪证就不存在了,她时时刻刻都可以‘翻供’,只有陆氏死了,您才会对我下手,也许您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过很可惜,皇上没有处死陆氏,更可惜的是,他还将陆氏遣送出了燕都皇城,就算你要杀她,也要费些心思。”
这一步,兰珍自然该想到的,若真是如此,她费尽心思弄来的丽贵妃手谕,就能派上用场了,也庆幸没有走到这一步,不然,那必定是一场恶战。
就算她能够侥幸活下来,怕也是要被人剥下一层皮的。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周密,其实早在那一日从凤鸾宫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心中做好了“选择”。
陆氏与丽贵妃到底该选择谁呢?
选择丽贵妃,免不了将后反目,而且她势力太强大,到时候更是举步维艰。
选择陆氏,首先,她能力不够,就算他们侥幸能够让皇上不废后,也动不了丽贵妃分毫,到时候,丽贵妃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断了陆氏的左膀右臂,那就会不余遗力地来除去自己。
其次,陆氏很是明显地表达了,要借她的肚子生子的意图,她若是永远都是皇后,兰珍这辈子生下的子女都会被抢走的,待她生下了儿子,便没得用处了,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最重要的是,那天本是离开了凤鸾宫,但是在伺候陆氏吃水果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丝巾,这才想起回去拿,原原本本的听见陆氏说不信任她,所谓的掌握了胡太医也不过是陆氏用来欺骗她、拉拢她的手段罢了。
既然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她的信任,待将后她寻找到了更好的利用工具,自己便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迟早避免不了一个“遗弃”的下场,何不“铤而走险”为自己谋一个更有利的“位置”呢?
“呵呵,被你说到心坎上了,若不是这耳边听着你这讨人厌的声音,本宫真以为是本宫的心声呢?”丽贵妃既是赞赏又是嘲讽的说道,的确就是这般想的,冷哼了一声,端起了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借着这喝茶的空挡掩盖着自己脸色的异样。
“你就那么有信心,皇上一定会原谅你,他、他最讨厌别人欺骗他……”丽贵妃搁下手中的茶杯,再次发问道。
“一颗无法左右自身命运的棋子,一个为了保护女儿而拼命周旋的母亲,一个除了他的恩宠一无所有的女人,他有什么不原谅她的理由呢?”
何况,皓天对待女人是那么的好,两度废后,不曾亏待过谁,后宫之中更是没有对动过肝火,陈嫔那般糊涂,也不过是“幽禁”而已,又怎么去会追究一个为她生过孩子的女人的过错呢?
千错万错,她也是云兮的母亲,与他有着一个共同的女儿,再动怒,也不会将她如何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一日不成,便两日,两日不成便三日,总有一日他会原谅的。
但是如此轻松,倒是的确出乎意料,也许、也许皓天真的很在意她吧,早知道不能独独占有他的心,但是能够在他的心中分得“一苗三分地”也算是值了。
“皇上,就是耳根子软,所以才让你有机可乘!可惜,兰珍,你今日太猖狂,在这后宫,还从未有人敢与本宫叫板……”
丽贵妃最终还是沉不住气,大喝一声道:“来人呐,给本宫将这个贱婢抓起来……”
建章宫乃是帝王处理国事之处,她敢留宿在建章宫就是“迷惑君主”之罪,就凭这个,弄不死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贵妃娘娘是否想着此时将臣妾置于死地啊?那还请三思为好……”不等外边的人入内,兰珍便也大喝一声,她的声音远远盖过了丽贵妃的声音,硬生生地阻扰了丽贵妃的命运。
“莫非丽贵妃您认为设计废掉一个皇后,将她的家族连根拔起,是一件小事儿?那丽贵妃就尽管处置好了,臣妾即便做了鬼,也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将给皇上听……到时看看你、我黄泉路上作伴不作伴?”
兰珍一声高过一声的喊道,丽贵妃听后也只能横眉竖目,盯着兰珍不知该如何是好?外边进来的侍卫,也因为她这“冷气”的表情,而自动退了出去。
“你在威胁本宫?”丽贵妃稍稍沉默了一伙儿问兰珍道:“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你吗?”
“信与不信,是真是假,皇上自有判断,不必你我操心,不过兰珍曾经亲眼目睹一件事情,讲给丽贵妃听听可好?”
就算皓天不信又怎样?他不相信自己,也不会再相信丽贵妃了,一旦失去了信任,那她做什么都是错的,这绝不是丽贵妃想要的结果。
兰珍的话让丽贵妃暂且收起了锋芒,兰珍见势便继续道:“一只小猫恼怒了一只猎犬,猎犬便去攻击小猫,恰好主人来了,看见受了惊吓的小猫畏畏缩缩可怜兮兮的躲到了一边,急忙将小猫抱在了怀中,抚摸着它的毛羽安慰着,而对猎犬却毫不留情的指责与叱喝,一点也没有追究是猎犬的错还是小猫的错……”。
其实这个故事的原身是这样的:小时候,兰珍那比较调皮的二哥总是会惹得稳重的大哥动怒,可是每一次两人起了冲突,父亲却只是叱喝大哥,而不怪罪二哥,是因为在父亲的眼睛里,总是认为大哥在欺负二哥,因为二哥年纪小,父亲绝不会相信二哥会主动去招惹大哥。
兰珍继续道:“因为在主人的意识里,只有猎犬会欺负小猫,小猫绝不会招惹猎犬,丽贵妃信不信,在皇上的心中,您就是那只猎犬,而我则是那只小猫。”
这个故事,让丽贵妃的脸色更为难看,兰珍继续道:“有时候,表面是赢了,暗地里却是吃了亏的,一味的坐大强悍,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姐姐’若是不想让皇上在心里头责怪您,那就是只管如上次一样将‘妹妹’我打得遍体鳞伤为好……”。
兰珍见丽贵妃已经有了默认自己观点的倾向,乘胜追击地说道。
“你唤本宫什么?”姐姐?妹妹?丽贵妃听见这两个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贱婢也配称呼她为“姐姐”?
“姐姐啊?”兰珍见丽贵妃脸色已经铁青更是得意,在丽贵妃面前软弱是无用的,越是退让,她便越是嚣张,就好像一只狼,你若是怕它,遇见它时,急忙躲闪,他越发会追着咬,但是你若是镇定自如,狠狠地盯着它,与它怒目相对,它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我共事一夫,姐妹相称有何不对?您可以不尊重陆氏,但是我却必须尊重您,若是皇上知道,你我不计前嫌,姐妹相称,相互交好,皇上会很高兴的……姐姐您说对不对?”
兰珍笑道,看见丽贵妃这幅因气愤又变得扭曲的面容,兰珍说不出的痛快,压在心中的这口气,可算吐了出来,微微福了福身,道:“姐姐您脸色不好,可能昨夜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先行告退了。”
兰珍见丽贵妃没得别的话,便就转身离去了,临了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问道:“姐姐,您喜欢喝茶,可是您将翠娥活生生的扔到井里了,那这井水烧开泡的茶,您喝起来不觉得‘变扭’吗?”
这句话,兰珍一直都想问,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问,翠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的死。
就这样兰珍平平安安地出了未央宫,但是手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这一仗也打得好悬啊!
刚刚从未央宫出来,便见前方是皓天的銮驾,他来得可算是及时,不枉费她精心安排人去建章宫“透风”。
“给皇上请安!”兰珍笑容满面地迎接过去,皓天瞧着她春风满面,倒是不知道刚刚她在未央宫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闻你来未央宫了,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丽贵妃这人气性很大的,没有为难你吧!”皓天很了解丽贵妃的秉性的,故此兰珍这般面容,的确让他很意外。
“皇上,您在说什么呢?如今姐姐为后宫之主,臣妾来给姐姐请安是分内之事,怎么被皇上说得跟受刑一样?”
兰珍笑道,皓天更为疑惑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她们交情都好到互称姐妹了?
“呵呵,虽说丽贵妃从前时常为难臣妾,但是其实,她要为难的并不是臣妾,而是陆氏罢了,您知道,她与陆氏向来不是很交好的。”兰珍顺势而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却也能够起到“挑拨”之用的。
“丽贵妃如今待臣妾很好,只是嘱咐臣妾不要耽误皇上处理正事儿,后宫嫔妃们要齐心合力地好生伺候皇上,为皇上免除后顾之忧,如此便是为皇上分忧了。”
第200章:立你为后之时
六月是个躁动不安的季节,因为每一年的六月燕都皇城就会进入大批的秀女,其实不必去吩咐,这就是每年惯例上的事情,就跟年年给官僚们发俸禄一样。
而且关于皇嗣问题,不是一直都没有解决吗?而且三年前,皇上双十年华,年轻,转眼,皇上已经二十有三,按着年纪,若是一般人早就是儿女成群了,可是皇上膝下却只有两个孩子,而且都是公主。
这让关心国家继承人的大臣们好生担心,“储君”可得准备好,不然若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这国家大任该交给谁呢?
所以国家缺什么也不能缺储君,于是今年选秀的气氛比往年都要浓烈,皓天对于是选秀这个事情很是厌倦的,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要让他做吧,他就越不想做。
“皇上,王御史家的千金可是难得美人儿,更难得的是个文武全才的女子,早早就誉名在外的,您这是没去瞧,您若是瞧了,只怕挪不开眼睛了。”
丽贵妃好言劝道,皇上不想选秀这倒真是惊着她了,虽然她也不希望有新人入宫,但是自从舒贵嫔逝世,纯妃闭门不出,她手底下也的确没得可用之人,与其让别人得便宜,不如自己张罗。
这王御史乃是丽贵妃大哥李德成原配妻子的王洁云的三叔,这般一来算是与丽贵妃有姻亲关系,闺名王洁如,年方十七岁。
“好奇怪啊?往年的选秀,你总是闷闷不乐的,今年是怎么啦?你就特别希望朕左拥右抱,美女环绕,然后将你抛之脑后,到时候可别在朕的面前哭鼻子道委屈哦。”
皓天玩笑道,选秀对于他而言,就好像是一个任务,这样的感觉让皓天很压抑,也很反感。
“臣妾自然是不希望,但是与皇上的国家大事相比,臣妾也只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更何况,若是臣妾拦着不让皇上选秀,外边的臣民们还不得骂死臣妾啊?”
丽贵妃讨好道,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没有过往舒坦,一则没有皇后在上头,很多事情都得她去顶着,但凡出了差错,便都是她处理不当的错,二则,她想要当皇后,就不能如同从前那般风风火火,不能仅仅是让人怕,还得让人敬。
而要做到让人尊敬,心服口服的尊敬,这是很要修为的。
“你替朕生一个不就得了?”丽贵妃端着糕点走近了皓天的身边,皓天顺手一搂将他揽入了怀中,调戏道。
“皇上,您又小孩子脾气了,大白日的,给人瞧见怎么好?”丽贵妃有些羞臊地说道,忙着推开去推开皓天。
皓天道:“朕临幸自己的妃子,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再说,谁敢瞧啊?”丽贵妃越是推,皓天揽着越是紧道:“反正,你的两个哥哥这么能干,德成能够替朕行军打仗,你二哥德廷能够为朕筹备军饷,有你两个哥哥在外面替朕办事,朕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在这里跟你生孩子了啊?”
眼下李氏家族的地位在大燕的地位是越来越高的,就连东丽国进贡时都会为李家备上一分,李大将军在朝中说一句话比别人说一百句都要顶用。
丽贵妃娘家出了两个这般能干的哥哥真的很为丽贵妃长脸的,近来朝廷上也有人上折子说“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之类的话。
暗示皓天该立丽贵妃为后,皓天问丽贵妃道:“如今朝中有人提议让朕立你为后,你的意思呢?”
丽贵妃听后心中思量了一下道:“这是谁说的,臣妾真想赏他两个大耳光。”丽贵妃不以为然地回道。
“咦,这话怎么讲?”皓天好奇地问道,莫非她不想当皇后吗?
“陆氏乃是因膝下无子而被废除,臣妾如今膝下也不过是一个公主,也可说是无子,不能为皇上诞下皇子,哪里有面目当皇后呢?若是过个几年,臣妾无能为皇上您生下皇子,他们岂不是要用同样的法子将臣妾赶下这个后位?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立后呢?”
丽贵妃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当初皓天就是担心她外戚强大,才不敢给予她高位的,若是此时她当上了皇后,那么这大燕王朝岂不是有她李家的半边天下?
这怕不是什么好事儿的,丽贵妃试探道:“故此,臣妾认为,皇上理应在今年多挑选些秀女入宫,绵延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后宫之事,臣妾可代皇后之权,代为处理,但是皇后之位,臣妾万万不能承担,皇上若是封臣妾为后,那便就是在害臣妾。”
丽贵妃分析利害说道,心中却并不是如此想象的,费劲心思才将陆氏废掉,她怎会不想当皇后呢?只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怪只怪哥哥太着急了,要立皇后的话只能由皇上自己来说,怎能让朝廷上的大臣们来说呢?
“还是你明白事理。”皓天听丽贵妃如此说,不由心中很是高兴,搂着她道:“朕听你的,挑选几位秀女入宫便是了,后宫的事儿么?多分些给珍妃,让她帮着你分担些,至于你嘛,你说你该做什么?”
皓天瞧着丽贵妃问道,丽贵妃想了想道:“臣妾自然是全力协助和兮将御香阁好生打理,延续我大燕熏香的风采。”
“呵呵……”皓天听后不由轻声笑了起来,丽贵妃不解地问道:“皇上,您笑什么?”
虽说能者多劳,但是人也会分身乏术的,想必后宫事宜自然是御香阁重要些。
“朕笑你,年纪越大,越是不解风情,当初那个敢将朕推倒在床,霸王硬上弓般的来扒朕衣裳的李诗韵哪里去了?”皓天取笑道。
“皇上……”丽贵妃见皓天提起往事,不由觉得无地自容,急忙喝住皓天继续往下降,想要去捂住皓天的嘴,皓天一手抓住她的手,死死的一拽,她便在他的怀中再无挣扎的可能。
“你自然是该好好伺候朕,替朕生一个皇子才是啊?这样朕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封你为皇后啊。”
“皇上此话当真?”丽贵妃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终于、终于从他的嘴里说出这句话了。
“你认为朕是玩笑,那你说这后宫之内,还有谁是第二个皇后人选吗?”皓天反问道,见丽贵妃不言语又说道:“无忧宫的小夫人倒也算是个人选,只可惜年岁太小,还生不得皇子,不过,既然诗韵你不愿意当皇后的话,那朕也只有封她为后了,如此,大燕与南辰的姻缘也就斩不断了。”
皓天玩笑道,丽贵妃一下子感动得热泪满盈道:“谁说臣妾不愿意当皇后?皇上,您要记住您今日的话。”
“自然,待你生下皇子之日,便是朕立你为后之时,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伺候朕才可以的。”
皓天保证道,目光里却无意之间透露出了一股子冷气。
===流金六月,黄昏之际也很燥热,加上刚刚有人回话说,皓天在未央宫用过了午膳之后,就没有离开,说好一起用晚膳的,怕是不能兑现了。
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只好去尚服局瞧瞧今岁从南辰进攻而来的云锦,看看有没有好些的给云兮做几套衣裳,这小家伙长得可真是快的,听闻现在都能认字了,因为要学医,拜了徐太医为师,故此这认字习字的事儿,徐太医便一揽子都包干了,只是徐太医的脾气也越发古怪,不如同当初那般开朗,不准兰珍多去瞧,说些“要不将孩子抱走”之类的话儿。
“啊……”兰珍边走道边想着事儿,突然只见一道影子闪到了眼前,不由被这突然而来的影子惊吓得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
环儿忙着去扶,见前边是一位穿着黄色碎花衣裳的宫女正一动不动地低头站在路中间挡着兰珍的去路,便没好气地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走道也不看着点,吓坏了我家娘娘,你还要命不要命了?”
那宫女听见环儿叱喝声将头低得更下,请安道:“奴婢若水给珍妃娘娘请安,珍妃娘娘万福金安!”
若水?兰珍听见这个名字不由一惊,脑子闪过三年前初入宫时的情景,若水?难道是若水姐姐?
“你说你是谁?”兰珍疑问道,走近那侍女身边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个仔细!”
那宫女这才款款抬起头,兰珍不由又是一惊,这面容不正是三年不曾见过的若水吗?
当初傅贵人被送到撷芳殿养病,若水便顺势回了尚仪局,这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了,没想到今日能够在这后宫之中重逢。
只是,记忆里的若水温婉风韵,脸色红润,不说如何之美,只是瞧着极其舒服,如同珍珠似的水灵,怎么三年不见,她竟然变成如此模样?
原本的银盘脸庞硬生生地变得消尖,脸上几乎没得什么肉的,穿着这碎花的衣裳,更是瞧着有些狼狈,她这是受了什么罪过,怎么沦落成这般下场?
“若水姐姐?”兰珍不可思议地唤了一声,初入宫的时候,若水可是帮了她不少忙的,只是因为自己背负着使命入宫,并不曾深交,也不敢深交,而后又出现了绾心的事情,兰珍又岂敢与若水联系呢?
没想到今日在此处相逢,若水听见兰珍还唤她姐姐,不由也是热泪满盈,流出泪水道:“娘娘抬举,如今娘娘贵为帝王之妃,乃是这后宫的主子,若水,岂能承受得起娘娘这声‘姐姐’……”,若水越是说,越是哭得厉害道:“奴婢只求,娘娘能够念在往日情分之上,赏口饭吃……”。
第201章:心里有块心病
“若水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沦落成这个地步?”兰珍将若水带回了碧玺宫,细细询问起来,想着凭着若水的本领在这燕都皇城怎会混得这般惨兮兮呢?
按着时间算,她很快就要25岁了,快到要出宫的年纪了,此番来寻自己又是为了哪般呢?
“说来话长……”兰珍名环儿端上了些茶水茶点,若水狼吞虎咽地吃了些,这些开始说话。
话还没未开始说,眼泪便已经满了出来,哭哭啼啼的,更是让兰珍不知道她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罪过。
“是崔尚宫……”若水想起过往之时便是热泪满盈的,说一句话擦一下眼泪,这与兰珍从前认识若水是简直是判若两人的。
“崔尚宫?你与崔尚宫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她怎会为难你呢?”兰珍不解地问道。
“正是因为关系好,故此她才不放我走!”若水说一句声哭一声地说道:“从前每当我从秀女手中得到的钱财,都会分给崔尚宫一部分的,钱财倒是无所谓的,我只求攒够了银子好出去,可是这几年入宫的秀女不是少吗?银子交不到份上,崔尚宫便不高兴了。”
说到此处若水的泪水更是如同江河倾泻,边擦着眼泪边道:“秀女不入宫,我去哪里弄银子?为了凑够数,我只能将自己攒下的银子都搭了进去,可是,就这样,崔尚宫还是不放过我,她命出去采办的小太监福子来引诱我,让我偷着尚仪局的陈设去卖,我一心为了银子,便糊涂了,想着尚仪局的少一样陈设也没人能够是看出来,但是宫里的东西在外边可是值钱,买一件就够我活一年了,谁知道,这是一个局,被崔尚宫抓了个人赃并获。”
回忆起往事,若水更是悔不当初,抓住兰珍的手道:“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多聪明,如今才晓得自个儿有多傻,真正的聪明人怎么会让别人觉得她聪明呢?崔尚宫就是瞧上了我能办事儿,就是不放我走,用此事逼着我与福子做了对食……”若水几乎是哭得泣不成声了道:“我、我这辈子都得关在这皇城里出不去……”。
太监与宫女不一样,是得终老在皇城的,若是不幸给太监做了对食,那也就是个终老皇城的命运了,那可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这个崔尚宫明知道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宫,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控制你?实在是太过可恶了。”兰珍听后不由也愤愤不平,狠狠地骂了一句,听了若水的经历,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幸运了。
“你怎么不早些来寻我?我若是知道,岂能容得了她们这样来算计你?”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去尚仪局寻若水的,身边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若是若水能够在她身边帮忙,必定是事半功倍的,可惜有绾心的事情在,兰珍总是觉得没脸去见若水了,虽然不知道若水与绾心的交情到底有多深?但是两人共处一室多年,必定是不比寻常,若是若水知道绾心的死与自己相干,想必也会痛恨她的。
“福子是崔尚宫的侄子,日日都盯着我,唯恐我不听话,我稍微不太顺从,张嘴就骂,动手就打,我哪里还敢存着别的心思,我就想着我这辈子都完了,每当想到此处,我就恨不得去死,可是又不甘心,今日是福子病下了,采办司有些事儿,他又得快些回报,故此才派我过来回禀的,路过尚服局,这不是凑巧瞧见了,不然我也不敢去寻您……崔尚宫是丽贵妃的人,虽说我没见过丽贵妃几回,但是算起来,我也是丽贵妃的人,我哪里赶来寻您的啊?”
兰珍挽起了若水的一截袖子,这才发现她的手臂到处都是伤痕,有些是被牙咬的,有些是烟筒烫的,不由觉得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这、这是……”兰珍摇了摇头,她知道作为一个卑微婢女的苦,故此更是为若水心疼,虽然自己在这后宫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是不至于如此凄苦,她该想着些若水的。
“福子,不是太监吗?可是许是不干净,还日日嚷着要做真男人,没日没夜的折腾我,听着我哭声、叫声、呻|吟声,他就兴奋,越是兴奋,就是越是折腾,旧伤还未好,新伤就来了,我都已经麻木了……”
说着说着若水就跪倒到了兰珍的面前哀求道:“娘娘,奴婢也没得别的求,您救救奴婢,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的。”
“快起来、快起来……别这样……”兰珍见若水如此,哪里会不帮忙的,就算她不求自己,她也会主动的,急急忙忙地扶起了若水道:“今夜,你就住在碧玺宫,不回尚仪局了,以后都不回了,你就住在碧玺宫,等到你到了出宫年龄,我再为你筹划出宫的事情,保证你风风光光的荣回故里。”
兰珍保证道,若是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真的?”兰珍很是肯定点了点头,若水想了想又道:“可是、可是外边的人进后宫都会有登记的,到了时辰没出去,就会当成刺客处置,任何巡逻守夜的侍卫看见都可直接杀之的啊!”
若水有些担心地说道,兰珍笑了声道:“你就安心的住下吧!本宫倒是要瞧瞧哪个不要命的敢来碧玺宫造次?”
又唤来环儿道:“命人去尚仪局知会一声,尚仪局的若水姑娘本宫要了,从今往后都不会回尚仪局了……另外找人把那叫福子的人给本宫找来,倒是要瞧瞧他的牙齿有多硬将人咬成这个样子?”
兰珍没好气地说道,环儿一一应下,刚要离去,又讨巧的回身道:“娘娘,这姑娘好似受了伤,要不要寻个医女来瞧瞧?”
兰珍瞧着环儿有些惊慌的目光,好似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柔声道:“还是你细心,赶紧去请吧!”
待环儿离去后,兰珍对若水道:“姐姐,按着姐姐与我的交情,姐姐若是来了这碧玺宫,那必定是除我之外的第一人,但是这丫头虽然不聪明,却陪着我承受了不少苦楚,待我算是不离不弃的,故此,以后姐姐表面里别与她一般计较,却要在心里头明白,我更倚重姐姐些的。”
环儿这丫头是在害怕了,她本就年岁小,加上脑子又不是很灵光,胆子又不大,办不得什么大事儿,刚刚那一眼,很是明显地担心若水入了碧玺宫后,抢了她的位置的。
“娘娘能够收留,就因为是天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敢乞求其他的?就算让我去厨房烧火也好,再也不想过那种不是人的日子了。”
若水说着又是哭了起来,兰珍安慰道:“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待那福子过来,便交给你处置,你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只要能够为你出一口恶气,这么着都成。”
若水一听见福子的名字就好似浑身都不舒坦,牙咬切齿道:“我恨不得将他一口一口的咬死,可是我一见到他,我就觉得恶心,我、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再也不想了。”
若水好似情绪很是激动,兰珍连忙安慰道:“好、好、好,不见,咱们不见,放心,碧玺宫内,再也无人敢欺负你的。”
真是没有想到若水竟然会沦落在如此地步,既然被一个太监糟蹋成这样?这就是宫女的宿命。
想着若是因缘巧合,遇上了皓天,兰珍不敢去想象自己的命运,也许会沦落到某个不干净的地方,受尽了痛楚与侮辱。
======翌日,兰珍便传了尚仪局的崔尚宫到了碧玺宫,崔尚宫老奸巨猾,昨儿个听闻若水进了碧玺宫,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故此算是有备而来。
“崔尚宫,您还记得本宫吗?”兰珍冷冷问道,从前与崔尚宫也只能算是认识,不算是深交,在尚仪局内,她也是极其微不足道的,崔尚宫又怎么会注意到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呢?
“呵呵,珍妃娘娘,尊贵无比,岂是老奴这种卑微之人认得的,既然连认都不认得,自然也就没得什么记得不记得了。”崔尚宫谦卑地说道,抬头瞧了一眼兰珍,又急忙垂下了头,不敢直视。
“多年不见,崔尚宫还是如此,说话滴水不漏,你仔细抬头瞧瞧本宫认得是不认得?又记得不记得?”
兰珍见崔尚宫这般态度,更是窝火,冷冷地命令道,崔尚宫这才敢认真去看,其实兰珍从一个宫女变成妃子的事情,燕都皇城里哪个不晓得?崔尚宫早早就有耳闻的,只是也不敢相信,此时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是曾经在她手底下做事的人。
“看崔尚宫的表情,想必还是认得本宫、记得本宫的,本宫协助丽贵妃处理后宫事宜已是有段时间了,只是尚仪局与其他五局不一样,并非日日有事儿,故此还一直都没有传见崔尚宫……”兰珍稍微停了停又道:“一传见,就是找崔尚宫要人,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合适、合适,怎么会不合适?娘娘能够看得上尚仪局的人,是尚仪局上上下下的荣耀。”崔尚宫讨好地说道。
“荣耀?呵呵……”兰珍自然明白这是片面话,倒也不点破,只是笑了声道:“本宫这个人呐,还是很念旧情,别人待我的好,我会记得一辈子,若水对本宫有知遇之恩,方才才知道她受了这些个委屈,心中好生难受,好像落下了块心病,传崔尚宫来,就是要问问崔尚宫,有没有什么良药能够治好本宫这块心病的?”
第202章:收回协理后宫之权
“传崔尚宫来,就是要问问崔尚宫,有没有什么良药能够治好本宫这块心病的?”兰珍冷冷问道,仔细地瞧着崔尚宫脸色的变化,她垂着头,倒是看得不是仔细,只能隐约感觉,她的脸色在变白,眉头紧蹙着。
“这、这……”崔尚宫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时间越是长,她越是紧张,刚开始双手还是能够自然,渐渐地双手便不由自主地握到了一起,更是可笑的是,额头上也逐渐憋出了冷汗。
兰珍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痛快几分,原来处置一个人,并不需要动什么刑,就这样问上几句,便可让她痛苦不堪。
“珍妃娘娘,老奴可就这么一个亲侄子,您就看在曾经在尚仪局,老奴也不曾亏待您的份上,饶过他吧!”后来实在没得法子,崔尚宫双腿一弯便跪倒在了兰珍的面前,求饶道。
“哼!就这么一个侄子,您还舍得将他送进宫来当太监?既然已经当了太监,莫非还想着他为你们崔家传宗接代?”兰珍冷冷喝了一声。
为了留住若水为她办事,竟然想出这种下作法子,也真是够让人气愤的,一想起若水身上的那些伤痕,兰珍就恨不得拿鞭子抽死那福子。
“娘娘,这还不是情势所逼嘛,谁家中若是好过,怎能断了这家中的香火……”崔尚宫可怜兮兮地说道,“您该是能够明白咱们这些当奴才的苦啊?”
崔尚宫生怕兰珍要处置福子,心中早就七上八下的,一把年纪倒是丢了分寸,兰珍听见这话,心中更是不痛快。
“砰……”的一声,手边的茶杯便被衣袖一扫摔到了地上,碎片与水花四处乱溅,兰珍又是“蹭”的一下起了身指着崔尚宫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为何要知道当奴才的苦?”
兰珍本在崔尚宫提到“尚仪局”之时,心中就不舒坦,谁知这崔尚宫还硬是不知道避忌,还敢提到“奴才”二字,更是惹得兰珍动怒,难道她这辈子就不能摆脱“奴才”的出身了吗?
“老奴说错了,老奴绝没有说娘娘您是奴才的意思?”崔尚宫见兰珍动怒,不由更是惊慌,忙着辨别,谁知道这越是说便越是错,让兰珍更为不舒服,指着她愣是骂都骂不出来。
“你、你、你……”兰珍指着崔尚宫连着说了三个“你”字,却硬是不知该如何去叱喝她,好似喉咙处有一股子气,特别地想要吐出来,却偏生咽了下去,十分的不痛快。
“珍妃……当了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气度,何苦跟一个奴才计较……”不等兰珍发火,突然外边传来丽贵妃的声音,紧随着便是小太监尖锐而弘长的声音喊道:“丽贵妃娘娘到……”。
兰珍听见这个声音哪里还有心思处置崔尚宫,忙领着人出去迎接丽贵妃,只见丽贵妃被众人拥簇着款款朝殿内走来。
另有两名侍女押解着一个小太监,不等兰珍看清那人的脸,便见那人挣脱出了两人侍卫的手朝崔尚宫跑去喊道:“姑姑、姑姑,救救侄儿啊……”。
兰珍心中便明白这就是若水嘴中的福子,这才仔细的去打量他,不由心中一凉,瞧着他那尖嘴薄舌,滑头滑脑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外在与若水差得不是一丁半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太监,怪不得若水会说,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给丽贵妃娘娘请安……”殿内的人急忙给丽贵妃请安,兰珍也上前迎接道:“给‘姐姐’请安……”勉强笑道:“姐姐今儿个哪里来的兴致,怎么来了碧玺宫?怎么也不事先知会一声,让妹妹我好生吃惊啊?”
“你的意思,本宫去哪里,还得还知会你一声是吗?”丽贵妃盛气凌人地说道,一句话顶得兰珍无言以对。
“姐姐哪里话?妹妹只是觉得该好生准备,迎接姐姐您的大驾……”兰珍知道丽贵妃十分不喜欢她的这声“姐姐”,她自己也叫起来也不舒服,但是她却偏偏要这样叫,偏生就是要让丽贵妃心中就跟长了刺般的难受。
“迎接就不必了,本宫听闻珍妃你要了尚仪局一个丫头,特意来瞧瞧。”说来丽贵妃还不曾正正经经地来过碧玺宫,伺候茶水的宫女奉上了茶,丽贵妃端起了茶杯,拿着茶杯盖玩弄似的在茶杯上碰了碰,环顾着碧玺宫的陈设,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她在受宠也好,屋子里放的东西也不及未央宫的。
心中更是蔑视,抬眼瞧着站在身边的兰珍道:“珍妃,你协助本宫处理后宫诸多事宜,本宫本不该来过往此事,不过采办司的人来本宫这里告状,说你扣住了人家的对食,来求本宫主持公道。”
丽贵妃斜眼瞧了眼崔尚宫与福子,也是满眼的嫌弃,继续道:“本宫知道珍妃为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做这种事儿,故此先行将这奴才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仗着自己是崔尚宫的侄子,如此祸害人家姑娘,这还了得?”
不等兰珍解释什么,丽贵妃便指着福子一顿臭骂起来道:“就这狗奴才这副姿态,有姑娘愿意与你对食,就得烧高香了,还敢耍坏?听说,还是个漂亮的姑娘,不好好端在手心里疼着,竟然还敢对人家拳打脚踢的……”。
“是是是,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那福子听了丽贵妃的叱喝忙着认错起来,左右开弓的就自己打自己耳光,一个比一个的重。
兰珍冷眼瞧着,这是要演哪一出啊?丽贵妃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狗奴才,本宫已经狠狠地教训过来了,珍妃你就把人家姑娘给放回去吧!免得落个‘棒打鸳鸯’的罪名,多不划算啊?咱们当主子的,自然也该为奴才考虑考虑的,若是他们心中挂着事儿,怎么好生地伺候主子啊?”
丽贵妃轻描淡写地说道,兰珍这才明白,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将若水要回去,想也别想。
“姐姐说的都是道理,但是天下也没有‘心不甘情不愿’的鸳鸯,不也有俗话说‘有情人成眷属’吗?这两个人没得情意,怎能胡乱绑在一起呢?”兰珍反驳道,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若水回去承受那种苦楚的。
“有情没情,珍妃说的也不算啊?人家两口子吵吵闹闹便过了,珍妃你何必在中间插一杠子?”
丽贵妃将话说得如此“满”,让兰珍一下子都无话可说了,什么“两口子”?这跟“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姐姐,如是妹妹一定要将那丫头留在碧玺宫呢?”兰珍试探的问道,反正话都给丽贵妃一个人说了,她也实在没得什么好辩解的。
“珍妃,本宫亲自来找你要人,是给你面子,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丽贵妃好似已经猜测到了兰珍会如此说,这句话好生耳熟,记忆里,第一次见到丽贵妃的时候,她就对宸贵妃说了此话,随后宸贵妃就忍痛割爱地将自己的表妹许亚茹撵出了燕都皇城。
这句话好像就跟“催命符”一样,兰珍心中思量着,若是不放人,丽贵妃会怎样做呢?
她说得如此合情合理,好似无懈可击似的,可恨的是,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来人呐,给本宫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贱丫头就算是死,本宫也不许她死在碧玺宫……”丽贵妃见兰珍迟迟不作答,心中更是震怒,朝外伺候的人命令道。
兰珍未料到她会如此动粗,心中更是一惊,急忙喝道:“谁敢造次?”
丽贵妃冷冷下笑了一声道:“敢?哼,这后宫里,还没有本宫不敢做的事儿的,搜,天塌下来还有本宫顶着呢?”
有了丽贵妃撑腰,那些人自然腰板直挺挺了,片刻间,碧玺宫内便是乱哄哄的,丽贵妃的这一举止让兰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恨自己手中没得权利,不能与丽贵妃抗衡,就在这关键时刻,外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兰珍抬头望去,正见皓天风度翩翩的姿态朝殿内走来,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迎了过去。
“皇上,臣妾愚昧,还请皇上收回臣妾协理后宫的权利吧!”兰珍一把抓住皓天的说愁眉苦脸地说道。
皓天刚刚过来,还未弄明白什么事儿,见了丽贵妃也在,一屋子满满的人,碧玺宫内更是风风火火的。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儿?”皓天问道。
兰珍道:“反正臣妾连要个宫女的权利都没有,又何必承担着协理后宫的名义呢?”
丽贵妃见皇上突然到访,心中也很惊讶,刚刚的气势也稍稍手里些,瞥了兰珍一眼,满是厌恶,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对于兰珍这种行为视为“矫揉造作”,很是瞧之不起。
“皇上来得正好,正有一件事儿令臣妾好生头疼呢?按着规矩办事吧,唯恐得罪了珍妃,不按着规矩办吧,又唯恐底下的人不服。”丽贵妃轻描淡写地禀告道。
皓天本是听闻丽贵妃带着人来了碧玺宫,唯恐有事儿,见了这幅场景,倒也不惊讶,朝兰珍道:“珍妃,你把事情的原委给朕讲一讲,朕瞧瞧怎么让丽贵妃头痛了。”
兰珍听皓天如此说,不由心中窃喜,让她来说,自然比让丽贵妃来说要好些,便着重地讲了福子如何虐待若水的事情,本就是悲天苦心的事儿,加上兰珍一描述那就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臣妾只是想要当一回好人,可是姐姐却如此大张旗鼓,让臣妾好生委屈啊?”
兰珍委委屈屈地讲述着,皓天听了过后也觉得这若水太过可怜,这福子太过可恨。
丽贵妃瞧了兰珍又演了一场苦情戏,满心的鄙视道:“珍妃未免也说得太过了些,两口子之间哪能没得半点吵闹的,终究是别人家的家事儿,也不能仗着自己是个主子,就瞎干预吧!”
第203章:我还可以待你更好
“也不能仗着自己是个主子,就瞎干预吧!”丽贵妃阴阳怪气的说道,皓天同时听着两种说辞,自然也是左右摇摆的。
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皓天出门带着扇子,此时刚好摇了起来,感觉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正要用着摇扇子的时间来思考该如何左右平衡?
“就这么点小事儿啊?”皓天打马虎眼的说了一句,问跟随而来的张公公道:“就这么点小事儿,也值得朕亲自过问,是哪个混账东西把朕给请来的?”
张公公迷糊了一下上前道:“皇上,没人去请您,是您说要来看看珍妃娘娘,故此就来了。”
皓天手中折扇一收在手中拍了两下笑道:“哦,是这样的,瞧朕都糊涂了,不就是些小事儿吗?丽贵妃何必闹得这么兴师动众的?既然这儿是碧玺宫,珍妃是碧玺宫的主人,就让这做主人的来裁决吧!咱们就看看热闹可行?”
“皇上……”丽贵妃没想到皓天会如此判决,这不就是明摆着让她不要插手此事吗?心中很是不舒坦,见皓天态度坚决便也不敢再多言。
“既然皇上如此说,臣妾也无话可说,臣妾告退!”丽贵妃见皓天在此,也不敢发作,气冲冲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碧玺宫。
崔尚宫与那福子也急忙跟随着离去,待所有“外人”都离去以后,皓天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兰珍好似看出了皓天偏袒她的心,连忙道谢道:“臣妾多谢皇上袒护之情。”
“袒护?这话你自己知道就成,若是给丽贵妃知道了,她会很生气的。”丽贵妃走后,皓天真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兰珍道:“那皇上要不要追到未央宫去好生地哄哄丽贵妃呢?”倒也奇怪,怎么皇上会来得如此及时呢?
“她爱气便气吧!不惯她这个坏毛病!”皓天没什么好气地说了一句,兰珍不由心中奇怪,皓天很少这样说丽贵妃的,莫非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也不曾耳闻什么风声的?正要张嘴问,却听皓天道:“好了,这事儿就停这儿吧,改日再处理,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你记得不记得?”
皓天见众人都已离去,再也不必端着皇上的架子,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揽过兰珍的肩膀朝她的卧室走去道:“去换件简便些的衣裳,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如何?”
兰珍更是迷糊,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呢?崇明十三年六月七日,到底是什么日子呢?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呢?
可惜无论她怎么在脑海里搜索,都没有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日子?皓天亲自打开了兰珍的衣橱,仔细盘查着里头的衣裳哪一件适合她今天穿,衣橱内满目琳琅,却并没得一件皓天看得上眼的,恰好此时,若水端着茶水入内,皓天见她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裙,很是清丽可人,便多看了两眼。
若水许是长时间被人折磨,目光里对谁都有戒备之心,被皓天这一眼一看,更是慌张,连忙停住了脚步,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瞧着眼生……”皓天仔细打量了两眼若水,瞧她羸弱身姿,扶风弱柳之气尽显,低眉顺目,很是温顺可人,便问道。
“皇上,这就是若水!”兰珍介绍道,语气满是惋惜,皓天这才恍然大悟,道:“好个水灵的姑娘,怪不珍妃非要将你留在碧玺宫里,此后要好生伺候你家主子……”皓天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若水稳稳地行了个礼道:“是!”
皓天又道:“朕瞧你这衣裳好看,去找件一样的送过来。”急急匆匆地打发了若水,兰珍更是不解,皓天这是要做什么?
瞧着兰珍疑惑的目光,皓天更是高兴问道:“怎么?还没有想起来,今儿个是个什么好日子?”
“不是过节,也不是过年,更不是皇上您的生辰,往年的今日也没发生何等喜事儿?实在是想不起来的。”兰珍仔细想了想,无奈道。
“再仔细想想,崇明十年六月七日,你在做什么?”皓天提醒道,兰珍这才恍然大悟,三年前的今天,不正是她负责接待秀女的日子吗?
也正是这一天,兰珍遇见了落筱黛,然后巧遇了皓天,所有的故事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三年前的今天,是你、我初次相见之日,你是想没想起来?”皓天见兰珍不言语,只当她想不起来,便告诉了她。
“我、我……”兰珍听见皓天这般说,本该是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是却十分难过,三年前的今天,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该怎么样才能离皇上更近一些,该怎么样才能够完成主子交代任务?又该如何为南宫一族复仇?
三年了,竟然已经整整过了三年了,这三年来一日连着一日度过的时候,好似度日如年,如今回头去看,却又感觉三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三年前,虽然她满心都装着仇恨,但是她的目标很明确,仇恨就如同一盏明灯般地指着她,让她一步步地朝前走。
可是,后来,她越走越是迷茫,越走越是弯曲,当年的自己,从未想过有今天,她没有想过会委身于一个她曾经日日夜夜都想着让他死的男子,更没有想到她还会为他生儿育女,也没想到她会背叛了晨阳公主,成为了这后宫里的妃子。
“怎么啦?”兰珍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皓天见她如此,不知她是何缘故,便问道。
兰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擦干了泪水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记得今天,我、我好感动,好感动……”。
回忆起那一天,兰珍好似突然想起来落筱黛,她的面容一下子闪烁在脑海里,让她十分不安,想要避忌这样的感觉,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外看去,却刚巧撞上了若水的眸子。
这样的目光让兰珍一下子感觉到了畏惧,不是畏惧若水的目光,而是畏惧那种注视的目光,兰珍看着若水就感觉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她就是这样站在窗外、门外,或者某一个屋内人无法探视的地方,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怎么啦?”皓天再次发现兰珍的异样,轻轻地碰了碰兰珍的肩膀,这一碰更是让兰珍受惊不浅。
“我、我、我好像……”兰珍感觉自己有些头痛,但是这又与普通的头痛是不一样的,一般的头疼只会让她感觉脑子涨涨的,但是今日的头痛,是一阵连着一阵的,好似针扎似的疼。
但是在皓天的面前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强作精神道:“当初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女人,现在的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你还会记得你我初遇的日子,我以为,你的脑子装着的都是‘天下事’呢?”
“咦,衣裳来了……”兰珍深情地说着,皓天却并没有认真的听,刚好瞥见门口若水端着衣裳而来,皓天急忙过去接过了衣裳,打发道:“出去吧!朕跟你家主子有事儿说,需要安静,不得人打扰,把人都给支远些去。”
此时真是半下午,太阳逐渐地西沉着,温度也渐渐地降下,只见远变天色如火般赤红,煞是好看的。
若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晚膳,奴婢到时送到屋里来?”
“不用了,朕与珍妃不用晚膳!”皓天简单利落地答了一句,然后顺手将门合上,彻彻底底地挡住了若水的视线。
皓天督促着兰珍换上这身浅青色的衣裳,宫女的服饰也是有讲究的,只是若水刚刚到碧玺宫来,给予什么位置还未确定,故此穿着的还是自己的便服,这浅青色是极其舒适的。
这是皓天最为喜欢的颜色,淡淡的青色,就好像一场春雨般清新,待兰珍换上了这套衣裳,皓天又将她拉到镜子前,强按着她坐下,兰珍想要说什么,却被皓天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从现在到天黑的这段时间,你就把自己交给我,什么都听我的,好不好?”
说着皓天便拿起了梳妆台上的梳子为兰珍梳发,兰珍首先不明皓天这是要作甚,二是,皓天也从未为她梳发过,更是觉得受宠若惊,如同被蜜蜂好生蛰了一下般地站起身来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能行呢?”
虽然皓天在她的面前没得皇上的架子,但是兰珍也不敢忘记他是九五之尊的地位道:“您、您可是皇上啊……”。
“皇上?皇上怎么啦?古有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我为我心爱的女子梳梳发而已,有何不可?”
皓天反驳道,又将兰珍按着坐下,华密的墨发握在手中就如同稠密的绸缎一般,顺滑如水。
“你是个孤儿,自个儿的生辰都不知道,我的生辰又与姐姐的生辰是同一天,云兮的生辰又是姐姐的忌日,平常过年过节,我又要陪着别人,与你总是没得个既定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撞上了这个日子,我该好好地待你。”
皓天满目神情地说道,兰珍瞧着镜子中皓天的身影,“刷”的一下,泪水便滚了下来道:“你待我已经很好、很好、很好了。”
真的很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为什么,你待我越是好,我心中越是难受,负担就越是沉重。
“不、不够好,还不够好,我还可以待你更好,比现在好百倍、千倍、万倍……”。
第204章:流萤似星君似月
六月的合欢谷是异常美丽的,正是萤火虫活跃的季节,一条幽静的碎石之路通入,里头却是别有洞天。
碧绿色的荧光如同天上的繁星般一闪一闪,好似要将整个天空都染成碧绿之色,数之不尽的金葵花布满了整个山谷,嫩翠的叶子托着金黄色的花苞,好似一盏盏不曾点燃的华灯。
萤火虫偶尔会停息在金葵花上,一簇簇的绿光照耀着金葵花苞更是含苞欲放,欲开欲拢,就好似婴儿的小嘴一张一合,轻微的、温柔的呼吸着。
“小心……”皓天牵着兰珍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过了那条幽静的小路。
“皓天,你到底要待我去哪里?”兰珍好奇的问题,从碧玺宫出来,她的眼睛就被丝巾给蒙上了,所以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是隐约感觉在走山路,隐约感觉温度越来越低,身子越来越凉爽,也就越来越舒服,然后渐渐地她闻见了花香。
这香味自然而清淡,她一时半伙竟是闻不出来什么门道来,在御香阁待了十年有什么味道是她闻不出来的?
但是这香的确是闻不出来的,也许是因为有别的杂香在此,扰乱了她的鼻息吧!
“跟着我就是了,马上就帮你解开……”皓天眼瞧着合欢谷的美景,心中也一下子开阔了许多,难怪大燕历代皇帝都如此喜欢合欢谷,此情此景天上有,人间难得见几回啊!
数之不尽的萤火虫在空中起舞,它们就如同一个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踮着脚尖,努力地用生命飞舞。
“三、二、一……”皓天倒数着,突然一下子将兰珍眼睛上的丝巾扯了下来,兰珍只感觉眼前是一道风吹过,紧随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碧绿色的光芒,随之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只觉得一道激流般的流星划过。
带着眼睛完全打开,则又是另外一幅场景,她好似看见一个赤足的女子,穿着洁白色的长裙翩翩起舞,天空上的皎月与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在为她伴舞。
“这、这……”兰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心中直直感叹,这里简直宛若仙境,不由想起了与皓天的“洞房花烛夜”。
“原来是金葵花,难怪香味如此扑朔迷离?”兰珍瞧着四周的金葵花心中感叹道,这金葵花要在白日里开放之时,才能释放出本身的香味,此时夜间,没得阳光,故此金葵花也都是闭着的。
即便是紧闭着的花朵也是如此之美,不敢想象白日里,这些花儿都绽放着自己的风采,又该是一副怎样美丽的场景?
“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兰珍感叹道,这算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风景,突然感觉她的眼睛很满足,因为瞧到了这么美丽的事物。
“从前,你怀着身孕,后来,你又是坐月子,调养身体……”皓天看着兰珍一副沉迷于美景之中的神情,心中也十分欣喜,从背后楼主了兰珍的身子,将下巴轻轻地搁在兰珍的肩上,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舞姿很美……”
回忆起,当初兰珍在碧玺宫所跳的“鬼舞”,皓天立刻便是陶醉的模样,只可惜,她就只跳了这一次而已,她的每一个女人都会在他的面前邀宠,但是只有兰珍的法子总是让他欲罢不能、欲生欲死。
“可不可以,再为我跳一次,我做了一所曲子来配你的舞蹈……”皓天温柔地说道,兰珍瞥眼瞧去,这才发现依靠着山壁的地方,搁置着一架古琴。
皇家的男子自然不必寻常人,音律必定是自幼开始学习的,但是兰珍也不曾想过皓天的性子会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弹琴的男子。
“没有音律相配的舞蹈,就好像无香的花朵,我相信配上我的琴音,你的舞蹈会更加的是美,会美得如这合欢谷的萤火虫一样,美了没得人的俗气。”
皓天夸赞道,轻轻地拍了拍兰珍的肩膀,表示相信她,随之便走到了那古琴前坐下,轻轻地拨动了一根琴弦,发出一声美妙的乐声。
这一拨动不打紧,却好似已经拨动了兰珍的心弦,兰珍眼瞧着皓天端坐在古琴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勾一抹、松弛有度地拨动着琴弦,瞧着他脸上挂着高兴与满足、陶醉与痴迷的神情,心中一下子就暖和了,暖得她心花怒放。
原来他不仅仅可以豪爽洒脱,也可以与清王一般清新俊逸,原来他不仅仅可以严肃冷冽,也可以如清王那般温婉如玉。
兰珍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伴随着音乐,她不必在脑海里太过困难地去搜索舞步。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听闻舞蹈是女子与生俱来的本领,她们身体的柔性,让她们举手投足之间都道不尽的风韵与美丽。
但是世间又哪里有生来就会的东西呢?兰珍的记忆里,对于母亲的容颜与言语都已经随着时光的推移都逐渐的模糊,唯独对于母亲的歌声与舞姿,却越发的清晰。
母亲的声音是世间最为美妙的声音,母亲的舞姿也是世间最为妙曼的舞姿,在兰珍的眼中,母亲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浅青色的服饰让兰珍的身姿与飞舞着的萤火虫几乎是融成了一体,那柔姿舞步就如同一杯美酒般地令人陶醉。
而皓天的琴音也同样的令兰珍陶醉,也为这合欢谷的景色沉迷,这里就好像一个世外桃源,能够抵挡住外间的一切苦恼与困难。
此时的自己与皓天,就好像一对眷侣,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任是后宫的其他妃子,还是他们的女儿云兮,或者是其他别的任何人。
只有他们两个,真想时间停在这一刻,不前进,也不后退,没有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也没有未来的“东窗事发”。
不必纠结,也不必担忧,兰珍朝皓天宛如一笑,微微抬起的衣袖遮盖着她的半张脸,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那眼角诠释出来的面容比起嘴角的笑容更是美上万分。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长如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一曲毕,皓天的情绪好似也被唤到了一个高处,边鼓掌边赞赏道。
兰珍听着皓天的琴音,已然感觉这琴音之中饱含着浓浓的思念,故此,她的舞步能够有多柔便是有多柔,只可惜生产过后,身体反倒不如当初柔软,也真是因为如此,听着这琴音还款款地走了些神,倒不认为自己跳得有多好了。
眼下听了皓天吟诗了这诗句,更是觉得心酸,辛苦是怜天上月,此话乃是表达“思念”之情,可惜她就在皓天的面前,这“天上月”自然不是自己的?
那该又是谁?唯恐是他那块隐藏在心中,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谁也不能去触碰的人吧!
那个与她一样名唤“兰珍”却已经为他死去的女子,真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兰珍不敢轻易去问,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皓天并不如他表面所表现的那边,在女人的背后他有着另一幅姿态。
“流萤似星君似月,初一十五总是变,但愿乾坤挪移转,妾为君来君为妾……”兰珍本见皓天如此为自己费尽心思,心中极其高兴,但是听闻这诗,那心中的暖也逐渐凉了,心中怀疑道:“莫非、莫非,他待我所有的好,终究都是因为这个名字么?这是何其有幸,又是何其不幸啊?”
有幸的是,因为这个名字,我获得你的万千恩宠;不幸的是,我将心思全部给了你,你却不过将我当个替身。
这不、不能!兰珍心中不停地摇头着,刚刚的喜悦之心也是一扫而空。
“这……”皓天不料兰珍竟然不假思索的对了他的诗,好一句“流萤似星君似月,初一十五总是变”,好一句“但愿乾坤挪移转,君为妾来妾为君”,这是在告诉自己伤了她的心吗?
“兰珍,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认为你的舞姿太美,好似要将我的心都要柔化,随口念了一首诗……”皓天见兰珍很明显的不如刚刚高兴,急忙安慰道,她、她竟然听懂了,一直都以为她不懂这些的,竟是没想到她还能出口成章?
“啊!”兰珍本也是一时口快才言语,被皓天这一说便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何必点破他呢?也装糊涂道:“这些日子瞧了不少书,没想到果真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了,竟然脱口而出了一首诗,皇上,你可千万不要笑话。”
“情到深处自然浓,诗就是要脱口而出才是真正的好诗的,看来你的天资很不错,不如也为你请个女先生吧,假以时日,怕是能够让你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呢?”
皓天赞赏道,她不仅仅名字与她一致,就连侧面也十分的相似。
“你又在埋汰我了,我只求能够认得几个字。”兰珍只是一时有感而发,这才出口成诗,倒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该是此等表现的,好在许久以前,皓天已经在教她习字,想必皓天也不会多想的。
“都说舞蹈是女子与生俱来的本领,但是瞧你的舞姿怕是没得三年五载,成不了这般成就,这都是哪个教给你的?”
皓天好奇地问道,这一问更是让兰珍惊心动魄,双手不由自主地绕在了一起,故作生气道:“我晓得,在你的眼睛里,我合该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可惜,你却不知道,越是我没得的东西,我越是要拼命地去学,我学得会诗词这般绕口的东西,莫非就学不会舞蹈么?”
第205章:我会为你撑腰的
“兰珍,我、我没得这个意思的。”皓天听着兰珍讲了一堆赌气的话,瞧着她有些生气的面容,倒也内心责备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想着如此良辰美景,本该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风花雪月的,怎好生生地变成这般?
“我说过一百遍,我一点也不介意你的出身。”见兰珍有了不理之态,皓天又耐心地过去哄她道。
“皇上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臣妾也只能受着,只求不惹怒龙颜,不招来一顿惩罚便好了!”兰珍本是想要借用“动气”来转移刚刚对诗与舞蹈的话题,见皓天如此紧张,便更是顺势而下。
舞蹈是女人的天性,这话是没错的,母亲的舞在她的脑海里有了一个模型,让她有了想跳舞的心,而且御香阁内全部都是女子,总有几个会舞蹈的,最重要的是,公主有心培养,又怎会拿下这舞蹈一遭呢?
“你这是在讲气话,你比谁都清楚,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在我的女人耍皇帝脾气,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算我的错,但是你瞧瞧这般美丽的景色,你却要用来与我怄气,是不是在亏待自己呢?”
皓天讨好道,右手一晃,不知怎的就握拳到了兰珍的眼前,待到兰珍定神去看时,只见皓天慢慢地摊开了手掌,然后几只萤火虫从他的手心里飞了出来,就好像是他变戏法变出来的一般。
让兰珍充满了疑惑,这萤火虫怎会从他的手心中飞出来呢?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很明显兰珍已经稍微有些忘记了刚刚的事情,皓天的“转移术”比她的似乎更为高明,皓天道:“你、我若是lang费这良辰美景,老天爷都不会答应的。”一手揽过兰珍的肩膀安慰道:“看在我今日为了费了这些心思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
兰珍见皓天这般哄着她,哪里还会动气呢?瞧着皓天那充满笑意的面容,这英俊的脸庞简直比他的琴音都要迷人啊!
“那、那若是我说不是为此而动气呢?”兰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好想、不!是太想知道他心中哪个名唤“兰珍”的女子与他之间的故事了。
皓天听她这般说,便也一点就通的明白了,兰珍生气是因为那句“辛苦最怜天上月”,刚刚的喜悦之心便也消减了不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待兰珍的热情也减少了许多。
渐渐地脸色甚至变得严肃、冷漠,就连原本搂着兰珍肩膀的手都松开了,兰珍见皓天变化如此之大,心中不由也懊悔,不该去问,触及了他心中不曾外露的秘密,心中真是盘算着该如何让他高兴,翻过这一页才好。
“我只是气你看走了眼,我这舞蹈少说得学上七八年才能成的,三年五载怎么够呢?”兰珍明眸一转急忙改口道。
皓天听兰珍如此说,倒也听着舒服,转向兰珍瞧着她,兰珍不敢再深探,只是努力地保持笑容,好让他忘记刚刚自己说过的话。
皓天瞧着她这幅为了讨好她强行伪装出来的笑容,倒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又抬手揽过了兰珍的肩膀,两人一同朝前走去。
“不必说这话来搪塞我,我明白,你气的是那‘天上月’,气的是我‘初一十五总在变’……”。
“不,我、我……”兰珍见皓天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思,倒是更为诚惶诚恐了,她可是无意要勾起他的伤心事儿的,曾经他说过,这是他隐藏在心中的伤痛,不会轻易提起的。
“你想知道,我讲给听就是了。”皓天又是轻叹了一口气,合欢谷内,皓天也早早命人备下了酒菜,此情此景,怎能没得好酒好菜呢?
席座布置在金葵花群内,更是感觉坠落到了一个花海里,两人就席而坐,皓天讲述道:“你一定在心中想,我是不是因为‘她’而待你这般好?其实我早就说过的,不尽是,待你好,自然是因为你有你的好。”
皓天亲自为兰珍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轻轻地对碰了一下,随之一饮而尽,皓天继续道:“兰珍?是一个我仅此只看了她一眼,就想让她当我的皇后的女子……”回忆起往事,皓天好似有些沉迷,却又不敢太多地回忆当时的情景。
“然后,第二天,母后就派人杀了她的全家,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让别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因为往往我最在意的,就是别人想方设法要除去的。”
皓天最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让兰珍心中波涛汹涌,原来是这样?
“就因为我的一句话,害死了她的全家,从此她就是我心底最重的伤,我想要补偿,但是她已经化为一缕冤魂,灰飞烟灭,我想要倾诉,我却不敢倾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时候的我,刚刚知道什么叫做‘生死’?”
提起往事,皓天竟然是连连喝了几杯闷酒:“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无法洗脱罪孽的罪人。”
“皓天……”兰珍见皓天如此喝闷酒,生怕他伤到了自己的身子,急忙躲下他的酒杯,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摇了摇,她很想安慰他,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甚至后悔让皓天说出这件事情。
是她唤起他埋葬在心的罪恶感,是她让他将当时的痛苦又重温了一遍。
“从来,我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几杯劲酒下肚,皓天许是喝得太急的缘故,这就是有些上头了。
“那时,我还年少,并不懂得情情爱爱,她若是活着,也许我的新鲜劲头就过去了,但是她就停在那里,不偏不倚,永远都是那副模样,所以,我挥之不去,我无法从这里将她移出去,就好像这里有一座坟,埋葬着她的尸骨。”
皓天很是用力地垂着自己的心口,兰珍见状,又是忙着去拦,原来是这样,够了,够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不想再却勾起皓天那痛苦的记忆了。
“皓天、皓天,别说了,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兰珍紧紧地拽住皓天的手,杜绝他再继续捶下去。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是我不自信,总是认为这样的我配不上你,不该得到你这么多的宠爱,我现在知道了,你是爱我的……”
“我自然是爱你的,我若不爱你,我们的云兮是哪里来的?我爱你的善良,也爱你的聪慧,我爱你的忍楚,也爱你的懂事儿。”
皓天见兰珍很苦恼的模样,急忙说道:“我知道你与诗韵一直都不对付,但是你为了我,委曲求全,与她姐妹相称,后宫中有几个女子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就是你的好处。”
皓天赞赏道,兰珍倒是一惊,原来他是这样想的,不过倒也没想错,如此做不就是为了讨好皓天吗?可见这一句“姐姐”让她收获了不少。
“诗韵跟了我许多年,性子越发地被我宠得娇惯了,从前对她太过好,若是去责备她,又唯恐她接受不了,哎……”说到此处,皓天又是叹了一声气道:“你晓得,李大将军,替我攻下了整个东丽国,那功劳可是比天高比海阔的,我若是还为这些小事儿叱喝他的妹妹,岂不是让国民说,我不善待功臣吗?”
说来李家是越来越威风了,前段时日,竟然还有人上折子请皇上立丽贵妃为后,但是皇上以刚刚废后,还没得心思立后为由,婉言拒绝,说是要款款此事。
“朕将后要平定四国,一统天下,那自然得深得民心,岂能不善待有功之臣?故此就算李大将军做错些小事儿,哪怕是偶尔待朕不敬,朕都是可以忍受的,毕竟,这征服四国,也不是朕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还得靠这些战士们。”
不知皓天是喝多了,还是怎的,说到李家的事情便是滔滔不绝的,兰珍只是静静地倾听着。
丽贵妃,一时半伙不敢动她,但是难保以后不会,在后宫之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怕是来不及的,最好的法子就是再怀上一个孩子。
但是这孩子也得看天时地利人和的,并不是一己之力能够完成的。
“皓天、你好似醉了,我们回宫休息去吧!”兰珍劝道,皓天却好似真的醉了,推来了兰珍的手道:“兰珍,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你是我的妃子,你是云兮的母亲,你是燕都皇城后宫的半个主人,不要将自己的身价放得太低。我能够及时地救你一回,却难保第二回,第三回也能够如此及时的救你。”
皓天的状态是属于半醉半醒的,故此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的转移,没得联系,却又不至于前言不搭后语的。
“你要学会保护你自己,当我不再你身边的,不要让别人伤害了你;当别人要侵犯你的时候,你要勇敢地去反抗……虽然,我表面里得一碗水端得平平的,但是你要在心里明白,我是偏着你的……你只管按着你自己的意思去做,我会为你撑腰的。”
皓天浑身的酒气让兰珍也感觉有些迷糊了,他、他刚刚说了什么?正在兰珍心中狐疑之际,又听皓天喊了一句道:“我会为你撑腰的……”。
第206章:为何不敢打你
转眼又是新入入宫的日子了,较去年而言,今年的新人也并不多,除却丽贵妃提到的王御史家的千金王洁云,另还择了两位,说是从无数个参选秀女之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实质也是内定名额的。
一位是慕容皇家的外系族女,闺名尹姬,年方十八岁,何为皇家外系族女?就是身体流淌着慕容皇家血液的女子,也就是说是皇家的公主外嫁之后而生下的子孙后代。
永庆年间,先皇同父异母的姐姐,当时的大公主,也就是皓天的姑姑下嫁尹氏,因为先皇与这位公主的年纪相差大约有十岁,此时,入宫的尹姬,已不是皓天的平辈,按着辈分而言,应该是侄女儿。
尹氏在先皇期间本也是辉煌一时的,只因先皇与大公主一母同胞的兄弟福王争夺皇位,先皇登基之后,尹氏也惨受牵连,这些年便也逐渐败落。
此时召唤尹姬入宫乃是为了拉拢当时偏向福王的族人们,因为先皇乃是背负残害兄弟的罪名登上皇位,在位期间对于其他兄弟也是一味的打压,皓天继位之后,因年岁太小,皇太后又是异族女子,对于慕容皇室族亲鲜有提拔,故此导致如此慕容皇族人丁不旺,皇族成员也鲜有成就者。
皓天为了缓解族人之间的矛盾,故钦点尹姬入宫,破例直接封为嫔,封号为“顺”,人称“尹顺嫔”,赏赐“永泽宫”,寓意“永沐恩泽”。
还有一位是贵族千金长孙氏,闺名风华,年十七岁。
大燕五大复姓贵族分为:南宫、琅琊、上官、长孙、欧阳,此五族人乃是跟随大燕太祖打下大燕江山的家族,属于开国功臣。
欧阳一族因为在大燕太祖之时就涉及谋逆之罪,被全族歼灭,另外四族人在大燕数百年的历史里,起起落落,到永庆皇帝这一朝,还能保住祖上名望的只有南宫、琅琊、长孙三族。
南宫一族又在这一朝被全族诛灭,另外两个复姓贵族也开始备受冷落,琅琊氏已经出了一个蓉妃,故此此番提拔了长孙氏,表明皇上重新启用贵族之后的意愿,同样直接封为嫔,封号为“禧”,赏赐“嬿婉宫”人称“长孙禧嫔”。
王洁云虽然出身不及这两位,所幸是有丽贵妃撑腰,丽贵妃不过在皓天耳边提议道:“新入宫的三位新人有两位封为嫔,偏生将她分出来,岂不是让她心中有芥蒂?不如也一同封为嫔,更能彰显皇上您的恩泽啊?”
皓天便也顺着她的意思,将王洁云也封为嫔,封号为“怡”嫔,赏赐“怡然宫”,人称“王宁嫔”。
这日,丽贵妃在未央宫设了品茗会,刻意邀请了后宫嫔妃们一同来品茶说笑,也算是为了缓解后宫女子这漫漫长日的寂寥。
这三位新入入宫,恩宠也不分上下,没得待谁太好,也没得待谁不好,故此同为新入宫的新人,顺嫔、禧嫔、怡嫔,关系还很是不错。
早早相约来到了未央宫,只是丽贵妃还在与安宁公主说教,不得脱身,只是命采薇先行招呼着,说是贵妃娘娘稍后便到。
虽说丽贵妃只是个贵妃,在她之上还有一个“小夫人”,但是“小夫人”年岁太小,不过如同一个小公主般被养在宫中,从不过问这后宫之事,故此也很是明白这后宫是丽贵妃为主,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
“听闻碧玺宫的珍妃原先不过是废后陆氏的一个婢女?”不知道谁开了话题,提其了兰珍,顺嫔疑问道,作为皇族外系女,认为身体里同样流畅着慕容皇家的血液,自是认为自己高贵无比,更是瞧不起这出身卑贱之人,提起兰珍,满嘴的不屑与轻蔑。
“是个婢女?不是说是陆氏的义妹么?我想着既然是义妹,总是有着些家世的,再不济也该是官家小姐,怎么是个婢女?”禧嫔听顺嫔这般说,不由不信起来,新入宫之时,曾经觐见过珍妃,只觉得她为人处事也并不差,言行举止并瞧不出她是个婢女出身。
“官家小姐怎样?贵族千金又怎样?即便是皇族外系女又怎样?两位姐姐好似这对出身十分看重,怎么就没瞧见,咱们皇上并不在意,不然我们三人入宫怎会是平起平坐呢?多少古书里写过‘英雄莫问出处’,何必纠结这个?”怡嫔本独自一人喝着茶,不想与这两位言语,但是听她们说到这个,心中倒是不痛快起来?
想着,什么叫做“再不济也该是个官家小姐?”感觉“官家小姐”的出身还很是低贱一般,她王洁云不就是个小小的“官家小姐”吗?御史这个官职并不高,若不是托着丽贵妃娘娘的福,她怕是进不来的,即便进得来,也没得今日的位份。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贵妃娘娘……”王洁云提起丽贵妃,心中不由有着无限的敬佩与崇敬,一个商贾之女竟然能够宠冠后宫这些年?不得不说是本领!
想着当初李家来王家提亲的时候,伯父还很是瞧之不起呢?若不是瞧着银子的份上,怎么也不会同意与商贾起家的人结亲。如今倒是好生地沾了他们家的光,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正是如此了。
采薇先行出来招待着已经到了的嫔妃们,仔细地打点着,正好听见怡嫔说这话,急忙上前拦住道:“怡嫔娘娘,您的话也说得太不好听了些,碧玺宫的那位哪里能够跟我们家贵妃娘娘相提并论?”
王洁云本是要为自己在这自命不凡的顺嫔、禧嫔面前好生出口气,无奈却不得其法,无疑中道出了丽贵妃出身的问题,被采薇这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些,忙着缄口不言。
采薇见顺嫔与禧嫔看兰珍都不是很好,便顺势道:“什么陆氏身边的侍女?这都是抬举了,听闻本是一个官僚家的婢女,后来主子家犯了罪,她便被充为宫婢入了宫,原本就是个在浣衣局洗衣裳的洗衣婢,也不知道怎么去了尚仪局?沾着新入宫小主的光儿,进了后宫……”
采薇向来是厌恶兰珍,这就是女子的嫉妒之心,想着,论着姿色,她也不过尔尔,怎么她就能一跃而起,从一个婢女变成皇上宠妃呢?本是与她一样的、不、是差了许多的人,怎么就一夜之间变成主子呢?
早就想找着机会贬低她,这可算是逮着机会了,继续道:“几位主子入宫的时间短,不晓得她的为人,宫中就无人待见她的……”。
“咳咳咳……”突然王洁云咳嗽了两嗓子,顺嫔、禧嫔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开始避忌,采薇只当她们不信,继续道:“几位主子若是不信,只管随意找个人来问问,谁不说她来着,当初的蓉妃娘娘待她是维护有加,谁知这人却是一碗毒酒断了蓉妃娘娘的性命,再说这废后陆氏,她可是陆氏一手提携上来的,却又是她狠狠地给了背后一刀,这才让皇上龙颜大怒,丢了后位……”。
采薇是越说越有劲儿,摇了摇头啧啧几声道:“就是不知道皇上是被她灌了什么**汤,竟是这般宠着她……谁知道是背后里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呢?”
兰珍也同样受邀来未央宫品茗,早早在采薇刚开始编排她的时候便已经走入了未央宫,只是采薇讲得太过沉迷,不但自己无法意识到,就连别人提醒都不能感觉得到。
兰珍嘴角扬了扬,也是尽是不屑,原来在未央宫,她的形象是如此差劲的,仔细朝顺嫔与禧嫔瞧了眼,她们只是目光闪烁避忌着她的目光,想着起身行礼,却被兰珍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倒是要听听采薇的嘴中还能编排出什么来?
再朝怡嫔王洁云仔细打量了两眼,这可是丽贵妃点名要进来的人,将后必定是丽贵妃的心腹,只是刚刚在外边隐约听见她的声音,倒算是个有气性的人,难怪丽贵妃会看中她,算是有几分见识的。
“也就是我家主子,一面要管理后宫事宜,一面又要管理御香阁,分身乏术,这才让她帮着协理后宫,不然这后宫的事儿哪弄得到她来管啊?”采薇依旧浑然不知地讲述着,讨好道:“如今几位主子入宫了,怕是再没得她风光的日子了。”
“是么?”兰珍已经听够了,冷冷地插了一句嘴,原来丽贵妃如此着急弄心腹入宫就是为了撤掉她协理后宫的权利啊?
“啊……”采薇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子凉气,心中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条件反射地一回头,不料正是对上了兰珍的手,兰珍几乎是用尽全力狠狠地一个耳光赏给了采薇,喝道:“大胆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编排本宫?”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采薇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去诋毁她?
“你、你、你敢打我?”采薇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兰珍道,在她的心中,一向只有丽贵妃这一个主子,从未正眼瞧过兰珍,她总是认为兰珍现在依旧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你区区一个贱婢,敢如此编排本宫,本宫为何不敢打你?”这一耳光的确是够用力的,兰珍隐约都感觉自己的手在痛,步步紧逼而上,朝采薇走去,冷冷的目光让采薇没来由生起了一阵畏惧,兰珍道:“也许本宫不该打你……就你这贱婢,劳烦本宫亲自动手,岂不是lang费本宫的力气?”
兰珍大喝一声道:“来人呐,给本宫狠狠地掌她的嘴……看看她这张嘴还敢不敢胡说?”
兰珍带着若水与环儿来的,环儿可能还不敢动手,可是若水可是敢的,上前就是一手拽住了采薇的头发,狠狠地又是给了她一个大耳光,采薇便哇哇的大叫起来。
兰珍瞧着顺嫔与禧嫔那惶恐的目光,冷笑一声道:“本宫最不喜欢这些说长道短的人,皇上也十分的不喜欢……。”
第207章:珍妃是要护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