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莫笑变哑
“老头，你让我戴一下吧？我…我想试试用它发shè暗器的感觉。”反应过来的莫敏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件宝贝，央求道。
莫敏四岁上山，练了六年暗器，对各种暗器都有很深的认识和感情。她之前就见老头在十二个小瓷娃娃身上展示过这个宝贝的其妙之处，此时又看到它这么逆天，能同时发shè出那么多“暗器”，比那些飞针飞镖飞刀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顿时手痒得不行，真想拿过来试一试。
“不行，你的真气太弱了，根本激发不动它。一旦被反噬，会有xìng命之忧。”老头摇头说道。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戴呢？”莫敏问。
“不知道。你太贪玩了。以你目前的进展来看，可能猴年马月吧。”老头回答。
莫敏郁闷。她现在练聚气练得确实很慢，没办法，她的xìng子就是那样，打坐一会就想起来耍耍。比起枯燥的打坐，她更喜欢跑跑跳跳，练练暗器，因为那样更好耍些。
她想了一下，问道：“那我要是修习得快点，你能把它传给我吗？”
“看情况吧。这个宝贝可是件威名赫赫的神器，传给你这样一个小丫头到底妥不妥当，老头到时候还得考虑考虑。”老头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莫聪和莫敏又问了一些与这件宝贝相关的事情，几个人便一起回到茅屋。
吃晚饭的时候，莫敏很是向老头请教了一些关于怎么才能静下心来打坐的经验。
老头手腕上那个宝贝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深刻了，真有点一眼难忘的感觉。莫敏现在就想着一定要加快修习真气的速度，然后有一天能像老头那样戴着那个宝贝，用它来练习发shè暗器的手法。
几百支暗器齐发，那是一种什么场面呢。她边吃饭边想，心中充满向往。
“大哥，你最近怎么经常不说话呢？”莫聪一边吃饭一边奇怪地看着莫笑。
“你大哥在山下经常说话吗？”莫笑还没回答，老头忽然劈头问道。
“没有啊。就是因为他老是不说话，所以我正有点奇怪呢。”莫聪说道。
“唉？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很久没听到大哥说话了哎。”莫敏也奇怪地看着莫笑，问道：“大哥，你没事吧？嗯？你说句话呀？”
莫笑看了看她，摇摇头。那种情形，就像个哑巴一样。
“你们两不要喊他说话。”老头看看莫聪莫敏，“你大哥的禅功修到了闭口境界，几年之内都不能说话。一旦开了口就得重新练。”
“啊？还有这么古怪的功夫啊？”莫聪诧异，“几年不说话，那不是要憋死了吗？”
莫敏也深以为然。要是让她几年不说话，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你小子懂个屁？”老头斥道：“你大哥的禅功叫龙心禅，最注重心神的修炼。修炼心神需要内敛。而闭口，就是内敛的一种方式，也是一种境界。你知道你大哥为什么叫莫笑吗？”
“不知道。但据我猜测，很可能是因为大哥笑起来不好看，所以你才故意给他取这样的名字，让他不要笑。”莫聪回答道。
莫敏一听这个说法，顿时喷了一口饭，哧哧地笑个不停，但又不敢太大声，也不敢抬头。
莫笑一时间也有点哭笑不得。二弟呀，原来你就是这么理解你大哥的呀？但他苦于不能说话，也只有苦苦地憋着，脸憋得通红。
“你小子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说了多少次了还是不改。”老头不悦地看着莫聪。“你大哥的龙心禅分为苦心、劳神、格物、致知、闭口、鸿蒙等等境界。他一入门就要修苦心这层境界，几年之内一点都不能笑，所以老头才给他取名莫笑。懂了吗？”
“哦。”莫聪脸上恍然大悟，心里无限同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苦逼，砍柴闭关斗真气，反正各种苦逼。但是现在跟莫笑一对比，那简直是太幸福了，至少能笑能说话，不至于憋死。
“大哥，你真是太可怜了。还好我没有练你那样的禅功啊。”莫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对了老头，我大哥的心法叫龙心禅，那我的拳脚功夫叫什么名字呢？”他想了一会又开口问老头。
“龙形拳。”老头简短回答。
“那我的暗器功夫呢？”莫敏问。
“龙影袖。”老头又简短回答。
“都跟龙有关系啊。”莫敏问。
“是啊，咱们的心法本来就叫天龙心法，真气也叫天龙真气。”老头解释道：“另外咱们那件宝贝只有用天龙心法加天龙真气才能催动、激发，其他的门派就算修为再高也没办法用。”
“哦，那太好了。”莫敏赞了一句，心想：既然对别的门派没用，那就不用担心以后会有人来偷或者有人来抢了。
在莫敏心里，从看到的那一刻起，那件宝贝已经是她的了。
“莫笑，你吃了红灵果以后感觉怎么样？每天的真气够不够用？”老头说了一会又转头问莫笑。
莫笑点点头。
“那就好。反正结丹这重境界非常难，你可能要在七八年甚至十来年的时间里都不能说话。”老头说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过几年如果灵气都转化完了，你就再吃一颗红灵果。只要把结丹这重境界挺过去，你的修为就能独当一面，到时候你不仅可以开口说话，而且可以下山历练了。”
莫笑点点头，表情很期待。
“老头，我什么时候能下山历练历练呢？”莫聪问道？
“你？你也要修完结丹期才能下山。”老头说道：“你现在的功夫太差了，根本拿不出手。你要是这样就下山，那真是要砸了灵云山的招牌，老头可丢不起那人。”
“我现在的功夫还是很差劲吗？”莫聪质疑。他现在真气的量已经非常惊人，控气手法也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他每天砍柴都专门挑那种最粗壮的铁桦木树枝来砍，轻轻松松就能砍断。都练到这种成sè了，还是很差吗？
“是很差劲啊。”老头说道：“你现在仅仅是对刚猛之力比较熟悉，而对yīn柔、交错、回旋、吸附、发散等等力道完全一窍不通。这么差劲的成sè你自己都意识不到，还好意思问‘还是很差劲吗’。老头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老头边说边摇头，似乎莫聪的功夫真的很差劲，差劲到了根本不值一提的程度。
“好吧，那我就继续好好练吧。”莫聪被说得没脾气，同时对老头说的那么多种力道，心中也充满期待。
第一卷完
第三十一章 神仙显灵
瑞国历五七二年chūn，隆国四十万骑兵犯界，兵叩巨灵关。
当时正是瑞国的新chūn佳节，正是举家团圆之际。隆国人也非常给面子，专门挑这个时候过来拜年。
正月初二一早，天刚蒙蒙亮，巨灵关城墙便附满了攀爬云梯的隆国士兵。
瑞国北路军在城墙上投石放箭，不断击杀来犯之敌。瑞国zhōng yāng军的十万铁骑更是在城下来往冲突，跟敌人短兵相接。
两军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攻守双方都伤亡惨重。
隆国是瑞国北方草原上的一个由鲜卑族组建成的国家。鲜卑这个民族原先共有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经过千百年的征伐合并，这些部落最后就只剩下了现在的一大两小三个部落。慕容鲜卑就是其中最大的那个部落，隆国也正是由慕容鲜卑组建成的国家。
隆国这个国家，组建的历史便是一部铁血战争史。隆国成立之后，历代皇帝更是野心勃勃。他们靠着骑兵之锋锐和部落之强悍，陆陆续续吞并了一个又一个其他鲜卑部落，大有一举统一北方草原之势。如今硕果仅存的那两个鲜卑小部落，一直都在隆国的铁蹄下苦苦支撑，说不定哪天也就被吞并了。
除了致力于统一北方草原，隆国还不断出兵侵犯瑞国北部边境。总之这是一个极富攻击xìng和侵略xìng的国家，几百年来一直都是瑞国的头号大敌。
巨灵关下，瑞国zhōng yāng军副统领陈若平身先士卒，手中一条黑龙鞭横抽直甩，劲风呼呼。四米长的鞭身狠狠地抽在前来侵略的鲜卑骑兵身上，中鞭者轻则翻身落马，重则骨断筋折。zhōng yāng军铁骑在他的率领下不断变幻阵法，围杀着敌人的先头部队。
隆国统帅慕容铎见势不对，立刻请求麾下两名魔宗高手前来夹攻陈若平。魔宗是隆国的修真门派，它对于隆国就相当于灵云山对于瑞国，都是起着保护之职。这两名高手都是魔宗掌门人雪伦老祖座下弟子，在魔宗内部属于尊者级别，一身魔宗修为深不可测。
至少对普通人来讲是深不可测。
两名高手慢慢朝陈若平走来，人还没到，一股无形的气劲波动已经扑面而来。陈若平顿时觉得双手四肢都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浑身不自在。
两名高手越走越近，这种无形气劲的力量也越来越大。陈若平挥鞭朝对方攻去，却惊骇地发觉自己竟然连手都有些抬不起来，甩出去的长鞭也及不上平时的一成力道。这种感觉就像身处一场恶梦，遇到危险时明明想拼尽全力，却偏偏浑身无力。
周围的战友渐渐地也感受到了这种古怪力量的威胁，他们纷纷聚在陈若平周围，抱团跟这种古怪力量相抗衡。
鲜卑骑兵们见己方的高手大显神威，立刻冲过来乘势劈砍。
陈若平和几位战友奋力抵挡，无奈他们发出去的每一招都像慢动作一样轻飘飘浑不受力。随着噗噗几声闷响，陈若平双臂中刀血流不止，两三名战友更是当场身死。
“纳鲁呐鸠，罱咕笪磋！”
一名高手忽然叽里咕噜地说了句什么，手印骤然外翻，隔空虚按三下。
三个金黄sè的大手印由虚无状态幻化成形，陆续朝陈若平飞来。
蓬！
一股大力涌到，陈若平身子被硬生生击退数丈，啪的一声贴到城墙一侧的峭壁上，退无可退。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像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劲风扑面，第二道掌力已接踵而至。与此同时，几个鲜卑士兵也欺近身前，挥刀砍落。
陈若平明知对方是前所未见的高手，却还是顽强地伸掌与之相抗。同时挥起长鞭奋力抵御着砍到近前的几把钢刀。
正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天地间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只听仓啷啷、咯咯一阵乱响，几把钢刀同时落地，对方攻来的第二道掌力、连同那种束手束脚的古怪力量，忽然间消弭于无形。
陈若平感觉浑身一轻，挥出去的长鞭顿时恢复了平时的力道。几个欺近的鲜卑士兵被细长的鞭稍挨个扫过，顿时骨断筋折倒了一地，有几个更是当场一命呜呼。
狂风倏然而来倏然而止，一切恢复如常。
陈若平死里逃生，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揉揉眼睛，却见那两个高手双腿寸寸断折，脑袋也歪在一边，都已气绝身亡。
“陈大人，你伤的怎么样？”
“苍天有眼，神仙显灵啊！”
陈若平那几个幸存的战友纷纷跑过来，有的查看他的伤势，有的对天膜拜。
与此同时，几名鲜卑骑兵一拥而上，却不是来攻击陈若平他们，而是来抢夺那两个高手的尸体。两具死尸而已，zhōng yāng军的将士本来就毫不在意，看着他们过来只是为了抢回尸体，便也没有阻拦。
几名鲜卑骑兵簇拥着那两具死尸，一刻不停地跑回中军阵中。不大会功夫，鲜卑阵营那边突然响起鸣金之声。
看着敌人cháo水般退去，zhōng yāng军众将领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们纷纷率领所部跟在敌人屁股后面一阵狂追，斩获无数，直到鲜卑人突然回身摆出一副进攻姿态，才收兵而回。
“情报上说这次的敌人当中有来自魔宗的高手，我一直没太在意。哎，没想到真正狭路相逢，才知道他们竟然这么厉害，完全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陈若平便说边左右看看，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不是刚才那阵怪风刮得及时，咱们几个恐怕都要遭遇毒手。”
“哈哈，我就说嘛，不光敌人那边有魔宗护国，咱们这边也有神仙罩着。陈大人，你平时老怪我胡说八道，这下可信了吧？”一个刀疤脸军官笑着说道。
“嗯，刚才是有点古怪。可惜事发突然，我什么都没看到。”陈若平很认真地点点头。
“神仙嘛，能让咱们看见，那就不叫神仙了。”刀疤脸军官笑道。
“说的也是，呵呵。”陈若平也笑笑。
他翻身下马，朝天一拜，口中恭恭敬敬地说道：“不管刚才是不是神仙显灵，救命之恩，陈若平万分感激！”
说完又朝那处峭壁拜了三拜。
“大人，军士们都已经回城了。您的伤势这么重，必须尽快回去处理一下伤口，不然敌人一会又攻上来可就来不及了。”另一个军官在旁劝道。
“嗯，敌人只是暂时退却，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第二轮攻势。”陈若平点点头，“贺鸣，让将士们抓紧时间吃早饭，随时做好反戈一击的准备。”
“是，大人！”那个叫贺鸣的军官应道。
陈若平抬头看看光溜溜的峭壁。峭壁巍然高耸，直插云霄。
“这座山到底有多高呢？上面真的有神仙吗？”他心里默默地想着，牵着马缓缓进了城。
身后，城门轰然闭合。
第三十二章 三兄妹
八个月后，灵云山。
阳光明媚，天蓝云淡。
午后的森林里，一只小兔正蹦蹦跳跳地寻找着食物。它通体雪白，跳一跳便停下来吃一口青草或者蘑菇，嘴巴一张一合地咀嚼着，模样很是可爱。
吃着吃着，小兔耳朵一动，突然撒腿飞奔，像要逃离某种危险。
刷！
一个红衣少女电闪般一掠而过，在苍林中划出一道红影。
她身形快得不可思议，疾飞的虚影还残留在空中，真身已经在一棵大树下站定。狂奔的小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捉在手中，正四腿乱蹬地挣扎着。
“哈哈，你这个小家伙，三天两头往外跑，以为姐抓不到你吗？”
这个红衣少女正是莫敏。五年时间一晃而过，她如今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不仅个子比以前长高了很多，容貌也出脱得更加乖巧，当真是婷婷玉立，模样俊俏。只是五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莫敏贪玩耍的xìng子。她现在一有时间就在灵云山脚下的林子里到处乱跑，一天抓野兔摘野果，玩得不亦乐乎，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睛里总是透着顽皮狡黠的神sè。
莫敏笑嘻嘻的把那只挣扎不止的兔子放进一个小竹篓里，挎起竹篓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留意身边的草丛和树木。
秋天的森林，各种野果压满枝头。莫敏随手一挥，沙沙，几股无形气劲从她袖间激shè而出，发出秋雨滑落般的声音。几颗野果应声从枝头掉落，她伸手接住，自己吃一颗，随手丢到竹篓里一颗。
“快吃吧小乖，你最喜欢吃这个了。你以后可要乖乖的，千万不要跑了。离开了姐，你怎么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果子呢。”她边吃边往前走，嘴里嘀嘀咕咕。
小兔子也在竹篓里吭哧吭哧的吃着果子，嘴巴动的飞快。
莫敏挎着竹篓在林子里东绕西绕，来到一棵形状古怪的大树下。这棵树，树冠高大挺拔，枝叉也很多，树叶却不是很茂密，有点缺水的感觉。一种圆嘟嘟的红果生长在枝叶之间，在阳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莫敏仰着头绕大树走了一圈，眼馋地看着树上的果子，叹息一声：“红果啊红果，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吃一颗呢？大哥二哥都吃过了，就我不能吃，真是烦得很。”她边说边掏出一颗刚才打下来的野果，小口小口的吃着，幻想着自己正在吃的就是树上那种红果。
这棵树上的果子，便是灵云山的圣物红灵果。莫敏几乎每天都要跑到这里来瞅一眼，一方面是眼馋，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这个为之努力的目标，给自己增加一点修习的动力。
莫敏四岁开始引气，五岁开始聚气，十二岁的时候才勉强把真气聚够。莫家三兄妹里，也就她在聚气这重境界上停留的时间最长，竟然长达七年之久，把老头急得够呛。不过聚完气之后莫敏也算是苦尽甘来，jīng准方面的优势在通窍这重境界发挥得淋漓尽致，只用了一年时间便打通了全部的经脉穴道。
修满通窍境界之后，老头告诉莫敏，“好好练吧，一鼓作气把化体境界修满，你就可以吃红灵果了。那种果子的味道可是不得了，甜津津的非常好吃。至于什么时候能吃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莫聪也在旁边帮腔，说红灵果的味道确实很神奇，吃一口全身都甜透了，他当时一下就吃了两颗，现在想起来都回味无穷。说得莫敏口水滴答，恨不得马上就下山摘一颗来吃。
可惜化体这重境界着实难练，莫笑和莫聪当时都是实打实地花了六年时间才修圆满。莫敏化体化了两年，人倒是越化越俏越长越高，可是突破的rì子却遥遥无期。红灵果短时间内看来是吃不到了，但是吃不到，看看总可以吧？莫敏就是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经常跑来看，看一次想一次，望眼yù穿。
她看了一会就继续往前走。
走出森林，迎面便是高耸入云的灵云山。一条清亮的小河在山林之间哗啦啦流过，河水清澈见底。
小河对面的山脚下，莫笑正用一个硕大的木桶在河边打水，身旁立着一根扁担和另外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
“大哥！”莫敏远远地叫了一声。
唰！一道红影掠过小河。残影未消，人已来到近前。
莫笑把装满水的木桶从河里提上来，扭头看了莫敏一眼，咧嘴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来，吃水果。”莫敏递过去一颗野果。
莫笑接过来咬了一口。
“好吃吗？”莫敏追问。
莫笑边吃边点点头。
“看，这是我找到的蘑菇。”莫敏打开胳膊上挎着的小竹篓。竹篓分左右两侧，右侧趴着那只小兔，左侧是满满的一堆蘑菇。
“怎么样？这么多蘑菇，够吃好久了。我能干吧？”莫敏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莫笑幅度很大地点点头。
莫敏开心的笑着。
三口两口把红果吃完，莫笑擦擦嘴，转身拿过扁担，挑起两只大木桶往山上走。
“我帮你。”莫敏跟在旁边，一只手抻着右边的木桶。
她不抻还好，这样一抻，两只木桶失去平衡，莫笑挑起来反而更别扭。不过莫笑也不以为意，就这样别别扭扭地往山上走。山势陡峭，一路走上去，却没有一滴水洒出。
两人很快走到半山腰，进了茅屋小院。莫笑把两桶水倒进厨房的水缸里，开始烧火做饭。莫敏则是拿着根菜叶子在院子里逗小兔玩。
片刻，饭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好香啊。”莫敏吸吸鼻子，把手里的菜叶丢给小兔，站起来洗了洗手，两指微屈放到唇边。
咻~~~！
一声清亮的指啸在她唇齿间响起，宛如雏凤清鸣。欢快的尾音穿透层层云雾，远远地传了出去。
小兔吓了一跳，抱起菜叶飞快地躲到角落里。
灵云山顶，一块黑乎乎的大石壁高高矗立在茫茫云海中，宛如海面上露出的一方礁石。随着山风的吹拂，细白的云雾浪涛一般翻涌流动着。
石壁下，莫聪盘膝而坐。听到山下传来的啸声，耳朵微微一动。他缓缓收功，睁开眼看看石壁上新添的拳痕指印，摇头叹息，似乎有点不满意。
这块大石壁高约十丈，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反正是坚硬无比。莫聪的天龙心法已经修到了结丹境界，一身拳脚功夫足可劈山碎石，但是到了它面前却只能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印，真是让人没脾气。
看了一会，莫聪便起身往山下走，边走边随意挥出一拳或踢出一脚。一路上石屑纷飞，树枝纷纷断落。
第三十三章 各自担心
“二哥这人，吃个饭都这么磨蹭。半天了还不回来，人都要饿死了。”饭桌前，莫敏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菜，撅着嘴念着。“大哥，我能不能先吃一口，真的要饿死了。”她扭头看着莫笑，一脸的委屈。
莫笑看看莫敏，笑了笑，点点头。
“噢！”莫敏欢呼一声，拿起筷子飞快地夹了块蘑菇放到碗里，一边吃一边偷笑，像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我回来了。哎呀好香啊。”莫聪背着一大捆柴火走进小院，一边走一边说道。
他解下柴火洗洗手，几步跨到茅屋里坐下，拿起筷子刚要夹菜，一双竹筷突然横插过来，凌空夹住他的筷头。
“你这个人烦死了，吃个饭都要让人等半天，人家都快饿死了知道吗？快点认错，认错才让你吃。”莫敏瞪着他，嘴里巴拉巴拉的念着。
“快饿死了还有力气跟我掐架？骗鬼去吧！”莫聪笑着把筷子收回来，换个方向又去夹菜。
“这块最大的蘑菇要给大哥吃的，你懂不懂规矩？”莫敏手指微动，两支筷子合二为一往下一摁，压住莫聪的筷头。
“还用你提醒？我本来就是要夹给大哥的！”莫聪手腕一翻，弹开莫敏的筷子，准确地夹起那块最大的蘑菇，放到莫笑碗里。
“就你会做好人，烦的很。”莫敏白了莫聪一眼，“这些蘑菇还是我辛辛苦苦在林子里转了一天才找到的呢。”
“原来是你找到的呀，怪不得这么好吃呢。”莫聪吃了一口蘑菇，点头称赞。莫敏这个小丫头从小就是个吃货，她找到的食材往往都是新鲜可口的好东西，这一点莫聪一向都很佩服。
“好吃呀？好吃那你就多吃点吧。”莫敏一听莫聪在夸奖自己，顿时转嗔为喜，还主动给莫聪夹了几筷子菜。
三人开始吃饭。
“嗯，大哥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莫聪边吃边赞，几口就吞下去一碗饭。
莫笑笑了笑，又给他盛了一碗。
“对了三儿，老头这次下山，有大半年了吧？”莫聪一边接过饭碗，一边扭头问莫敏。
“有…七八个月吧？”莫敏扳着手指头数了一遍，有点不确定。
“走的时候说多则三月少则一月，结果…唉，三儿，你说他是不是被什么厉害人物缠住了呢？”
“乌鸦嘴！老头那身本事，谁缠的住他。”
“这可不好说。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咱们灵云山一派，其他的修真门派说不定也有厉害人物呢。”
“其他门派，老头不是说其他门派的人捆到一堆都不够他三两下折腾的吗？”
“老头那是喝了酒之后在吹牛，吹牛你也信啊？而且老头当时只是说隆国那个门派，又没说其他三家。”
“哼，老头是不是在吹牛我不知道，你倒是经常自我吹嘘，说什么早点让我下山吧，好歹也是个高手了。真是大言不惭。”
……
两人边吃饭边斗嘴，说着说着话题就有所转移。莫聪嘲笑莫敏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从来不用心练功。莫敏嘲笑莫聪每天跟石头较劲，像个白痴。
莫笑在旁边默默地吃着饭，一言不发。
三人很快把饭吃完，莫聪不待其他人动手，主动收起碗筷拿到厨房去洗。
“大哥，你说老头会不会真的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莫敏一边擦桌子，一边扭头问莫笑。
莫笑摇摇头。
“那他怎么还不回来？”
莫笑又摇摇头。
“跟你说话可真费劲。”莫敏把帕子扔到桌上，拉过凳子坐下，“大哥，你又不是哑巴，怎么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呢？”
莫笑面露纠结之sè，嘴巴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说话。
“哼，练功练功，我看你也快练傻了。不理你了，我回去睡觉了。”莫敏气鼓鼓的站起来，转身出了茅屋。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莫笑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坐好，目光定定地看着门外，若有所思。
莫笑的天龙心法境界跟莫聪一样，也已经修到了结丹期。而且他提前莫聪两年开始修习这重境界，已经到了结丹后期，金丹已经快要成形。
莫笑的修习过程那是非常不容易。他刚开始修习的时候不能笑，现在则是不能说话，每一种要求都违反人之常情，让人非常难受。而且莫笑练功的方式也非常特别，他从小就下山挑水，十九年来没有一天间断过，当真是风雨无阻。山路那么陡，木桶那么满，桶里的水自然会往外扑，莫笑却专门跟“水往低处流”这样的自然之力抗衡，每天都在用真气制止水波外洒的势头。
如果要在莫家三兄妹当中选一个练功练得最苦逼的人，那肯定非莫笑莫属。莫聪就不止一次地说过，说大哥的修真之路确实太苦了，换成自己恐怕是忍受不下来的。至于莫敏，她每天都热衷于跑跑跳跳，刻苦程度连莫聪都不如，莫笑那样的苦法，对她来说真的是难以理解和不敢想象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莫笑的修真在三兄妹当中算是最苦，而他的进展在三人当中也最稳定迅速。从资质来说，莫笑的先天真气不如莫聪多，先天手法不如莫敏准，但他一直都在三人当中保持着遥遥领先的进度，一直被追赶，从未被超越。老头说，修真这种事情，要靠三分天资，六分刻苦，外加一分机缘巧合。莫笑正是把刻苦这一条，做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夜sè已深，白蒙蒙的云雾从远处飘来，在小院中弥漫着。莫笑坐在木凳上看着门外的白雾，一动不动。而他体内的真气却正像那些白雾一样，不断地翻涌流动，不断地凝聚、凝固。
莫聪洗了碗回到茅屋，却看到莫笑正在发呆。莫聪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子跟前坐下，好奇地顺着莫笑的目光看出去，除了夜sè中飘渺不定的云雾，什么都看不见。
“大哥？”莫聪轻轻唤了一声。
莫笑回过神来，看了莫聪一眼，点点头。
第三十四章 不速之客
“有些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莫聪把凳子拉近一点，双肘靠在桌上，低声说道，“我刚才洗碗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老头这次下山，真的很蹊跷。大哥，你还记得老头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吧？”
莫笑点点头，眼睛看着门外的云雾，神思却已飘回八个多月前的那一天。
那天，正好是新年的第一天。老头那天心情很好，亲自下厨整了几个菜。兄妹三人穿扮一新，给老头行过礼，说着吉祥话。四人围坐桌前正要吃饭，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鹰。
那是一只白头黑羽的老鹰，双翅一展足有六尺，叫声高亢而尖厉。它急速地从远处飞来，到了小院附近忽然收翅减速，最后稳稳地落在老头茅屋的门槛上。
老头神sè一动，快步走过去，从鹰爪上取下一个小竹筒。
“回去吧。”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喂给老鹰，那只老鹰吃完以后便转身张开翅膀飞出小院，越飞越远，很快消失不见。
“老头，那只鹰是从哪来的啊？它怎么找到咱们这儿的呢？”
“老头，你刚才喂了它什么东西呢？我也要吃。”
莫聪和莫敏都好奇地看着老头，各自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
老头却不理他们，只是自顾自地打开小竹筒取出一张卷起来的纸。老头展开那张纸，只看了一眼，面sè便少有地凝重起来。他匆匆瞥了一眼余下的内容，把那张纸放回竹筒揣在怀里，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出了茅屋往山上走去。留下兄妹三人，面面相觑。
老头不吃饭，三人谁也不敢动筷子。堪堪等到天黑，老头还不回来。莫敏实在饿得不行了，莫笑才给三人热了点饭菜来吃，不过每样菜都预先给老头留了一半。吃完饭，三人又等到深夜，老头还没回来。
三人一合计，又把饭菜热了一遍，用小木桶把饭和菜分开装好，外面又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三人提着两个小木桶上山去找老头。
半夜的灵云山，云苫雾罩，不见星斗。三人登上山顶，四下一望，却没看到老头。莫笑和莫聪正在纳闷，莫敏突然往石壁那边走去。两人猛然醒悟，一人提着一个小木桶跟在后面。
石壁背后的一小块空地上，老头孤零零的盘膝而坐，身前便是万丈悬崖。山风凌冽，吹得老头须发皆动，衣服哗哗作响。老头本人，却像身后那块石壁一样巍然不动。
“你们来了？”听到三人的脚步声，老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老头，半夜三更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莫敏小心翼翼的扶着石壁，一只脚伸出去，想跳过去挨着老头坐。
“别过来，我没事。”老头又是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声音虽轻，却透着无比威严。
“哦，我不过去。”莫敏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脚收回来站在石壁一侧，不过马上又探出半边身子说道，“那你过来吧，老头。我们把饭带上来了，都是你喜欢吃的，可香了。”
“是啊，饭菜都是热的呢。”莫聪站着石壁另一侧，扬一扬手里的小木桶。
“嘿嘿！”老头笑笑，“把东西放下，你们回去吧。我一会再吃。”
莫笑听话地把小木桶放到石壁下背风的地方，莫聪看了看他，也走过来放下，然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站着。三个人从不同方向看着老头的背影，都不说话。
“哼，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不回去睡觉，一个个像木头一样站着，等着挨揍吗？”老头轻哼一声，语气中却没有多少不悦。
“老头，不是我们不走。而是…你好像搞忘一件事情。”莫敏扶着石壁蹲下来，看着老头。
“哦？什么事情？”老头一怔。
“那个…这次新年，你还没给我们礼物呢。”莫敏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是说，过年的时候就要把那个宝贝给我吗？”
“哦，原来你是要宝贝来了。哈哈……”老头不待她说完，忽然仰天长笑，笑声震动山谷，震得几人耳膜嗡嗡作响。
莫敏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连忙紧紧拉住石壁。
老头笑罢，默然不语。良久，他身子微微一动，手朝后一甩。
呜，一件东西挟着风声朝莫敏这边飞来，莫敏伸手接住。
“不是吧？”莫敏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脸惊喜，“老头，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用了吗？你要想好哦，可不能反悔。”
“哼！”老头轻哼一声，“东西都在你手上了，还说什么废话！会用吗？”
“会用会用。”莫敏忙不迭的点头，飞快的把那个物事套到手腕上，比划了两下。
“这件宝贝名叫秋水，可以把真气转化为暗器，威力无比。”老头凝望着前方的云山雾海，悠悠地介绍着这件灵云山的镇山之宝。“唉，你以前跟老头要过几次，我一直没给你。嘿嘿，不是老头小气，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只是这毕竟是件威名赫赫的神器，而且煞气太重，我怕你一个小姑娘用着，大为不妥。”他语声低沉舒缓，充满无尽沧桑，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往事。
“没什么不妥。你不是常说嘛，事在人为，物在人用。我这么乖的人用着，说不定它就没那么多煞气了呢，呵呵。”莫敏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秋水，呵呵傻笑。
“哼，小白眼狼，刚得了东西就拐着弯骂人。”老头冷哼一声。“秋水虽然已经在你手上了，但并不代表老头已经把它传给你。这件宝贝乃是世间神器，历代掌管者都是灵云山的掌门人。你要是拿着它不好好练，辱没了这件神器的威名，老头就只好把它收回来，视情况传给你大哥或者你二哥，知道吗？”
“哦。”莫敏答应一声，语气却已没有之前那么兴奋。这件宝贝是莫敏梦寐以求的东西，刚到手上就被告知随时可能被收回，心情的复杂可想而知。
第三十五章 传功留言
老头接着便把所有境界的龙影袖口诀一次xìng传授给莫敏，让她每天记诵一遍，然后结合着天龙心法的境界依次练习。
“似前实后，似左实右，似威则弱，似刚则柔……”老头轻声念了几段口诀，“莫聪，这是龙形拳所有境界的拳诀。老头现在全部传授给你，你也要每天记诵一遍，按照自己的境界依次练习，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莫聪答应一声，脸上的神sè既欢喜又困惑，不知道老头为什么要急匆匆地把这么多东西一次xìng传授给自己。
“莫笑。你的天龙心法已经到了结丹后期，龙心禅也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候。修到这会没什么好说的，咬牙坚持就是了。把这个关口挺过去，以后就是一片坦途。”老头顿了顿，又说道：“整套天龙心法和龙心禅口诀老头早已传授给你。我不在的rì子，你要负责把全部心法传授给莫聪和莫敏，并且督促他们好好练功。知道吗？”
莫笑点点头，沉默不语。心里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老头今天的举动实在有点奇怪。
“你不在的rì子…老头，你要去哪啊？”莫敏好奇地问道。
“我要下山一趟。”老头回答道：“这次下山，顺利的话多则三月少则一月便能返回。如果事有不顺，老头没有按时返回，你们也不可轻举妄动，要乖乖地呆在山上练功。”
“老头，这次下山你带着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三个已经长大了，都可以帮你做事的。”莫聪在一旁说道。
“哼，你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老头不屑地说道，“老头要去京城办一件大事，你们帮不上什么忙，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山上。如果一年以后老头还没回来，莫笑，那时候你的结丹期也差不多该修满了，倒是可以下山去历练历练。”
“那我和三妹呢？”莫聪着急地问。
“你们…哎，莫笑一走，山上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也没人督促你们练功。也罢，莫笑下山历练的时候，你们也跟着去吧。”老头稍微思忖了一下，便回答道。
三人听他这么说，一时思绪万千，都是静静地看着老头。老头则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天sè微亮，山风更加凛冽。周遭的云雾快速流动着，几人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
过了一会，莫敏似乎想起了什么，摘下手腕上的秋水，担心地说道：“老头，既然你要去办大事，这样，秋水你还是先带着吧，等你回来了再给我也不迟。”
“嗯，难得你还有这份心。”老头欣慰地点点头，“不过你放心吧，秋水只是身外之物，即便没有它，老头照样纵横天下，来去自如。”说着说着，老头倏然站起，回身看着兄妹三人，说道：
“有些话，你们一定要牢记心头。
第一，当今天下的修真门派正邪对立，其他修真门派那些邪魔外道，他们拿老头没办法，对付你们却绰绰有余。瑞国国内也是人心险恶，咱们灵云山人虽然受命保护瑞国百姓，但保护完之后人家未必会心存感激。以怨报德甚至反目成仇，那是常有的事。老头说这些话是要告诫你们，将来你们三个若是下山历练，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修真者身份，否则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而且很多时候千方百计要杀你们的人，往往正是你们千方百计要保护的人。当然，如果你们将来因此而受了什么委屈，觉得好心保护别人却没有得到好报，那个时候也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能因此而忘记自己的职责，还是要一如既往地保护好瑞国的百姓。这一点，一定要切记。
第二、百姓这个概念非常宽泛，因时因地各有不同。比如外敌入侵时，瑞国的所有人都可以算是百姓。但若是碰到瑞国国内有人偷抢豪夺、恃强凌弱，那么受害的一方才是百姓。总之你们要灵活应变，不要拘泥不化，更不能为虎作伥。
第三，你们三个都是灵云山人，兄妹缘分也是前世注定。既然是兄妹，便要相互关照、齐心协力。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们三个都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万万不能受jiān人的挑拨和蛊惑，做出窝里斗的事。古往今来，力合者无懈可击，力分者祸起萧墙。咱们灵云山这个门派人数虽少，却向来都是最团结的。你们三个作为下一代的灵云山人，一定要保持“团结对外”这个优良传统。谁要是忘了这一点，做出有违兄妹情分的事，天下虽大，老头决不饶恕，知道吗？”
听到老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三人都不敢说话，一个个站的笔直。
其实这些话老头平时就跟他们讲过很多遍，而且平时说得比这些还要详细。什么下山历练一定要低调行事，不要因为自己是修真者就觉得有多了不起；要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要随意显露武功和修为；一定要牢记灵云山人的职责，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违背这个职责，更不能依仗自己的修为去欺负老百姓……等等等等，反正是啰啰嗦嗦一大堆。
平时老头跟他们说的时候，他们三个虽然不至于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但总是觉得反正老头也不让他们立马就下山，下山的时候也会有老头陪伴，所以就觉得这些都离自己很遥远，到时候再去注意也不迟。但是此时此刻老头下山在即，却突然间又提到这些东西，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兄妹三人就再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地回嘴，只是默默地听着记着。
老头目光依次从三人脸上看过去，似乎要把兄妹三人的样子定格在心里。看完一遍，老头再不多言，转身向茫茫云海中纵身一跃，从万丈悬崖上跳下。
“啊？！”莫敏惊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出去，脚下却差点踩空，莫笑忙一把将她拉住。兄妹三人探着头往下看，老头枯瘦的身影飞快的坠落着，转瞬消失在白茫茫的云雾中……
第三十六章 商量
“大哥？”莫聪一声轻唤，把莫笑的神思拉回茅屋内。
“唉？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喜欢发呆了。”莫聪好奇的看着莫笑，微笑道，“大哥，你是不是…快要突破了？”
莫笑摇摇头。
“哎，你都突破不了，我更是遥遥无期了。”莫聪叹息道。“咳，不说这些了。大哥，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出去找找老头了？老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莫笑一愣，面现犹豫之sè。
“这样，我们来分析一下。”莫聪身子前倾，低声说道，“老头这次下山，说是去办一件大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说能不能回来，他前后换了三种说法。以老头那种天老大他老二的xìng格，我估计，这件事情怕是比天还大，以至于连老头那样的神通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看着莫笑的反应，继续说道，“喏，这一晃八个月都过去了，老头还没回来，估计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我觉得咱们很有必要下山去找找他。”
莫笑盯着桌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知道，老头不让我们下山，所以你有顾虑。”莫聪耐心的说道，“但老头那样说，可能是考虑到事关重大，怕牵连到我们。可是…他不准我们下山，我们却不能真的袖手旁观啊？你忘了老头说话时候那种情形了吗，他那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永远都不回来了一样。大哥，我真的是越想越担心，咱们真的下山去找找老头吧。”
莫笑默默的听着，一脸纠结。
“哎，你真是急死我了。”莫笑蹭的站起来，“这样，我把三儿也喊来，咱们三个一起来决定，怎么样？”
莫笑稍作考虑，点头同意。
莫聪转身出去，工夫不大，拉着眼睛还没睁开的莫敏进了茅屋。
“哎呀，人家刚梦到好吃的，还没吃到嘴里就被你吵醒了。莫聪，你烦不烦啊？”莫敏被莫聪拉着往前走，一路走一路埋怨。
“梦到什么好吃的了？”莫聪把莫敏按到凳子上坐好，自己在桌子另一侧坐下，轻声问。
“不知道，没见过。这么大一盘，呵呵，看起来好好吃啊。”莫敏闭着眼睛笑笑，两只手抬起来比划着，嘴巴还一张一合的动了几下。
“三儿，我们要下山去找老头，你去不去？”莫聪又轻声问道。
“什么？”莫敏一机灵，睁开眼睛看看莫笑和莫聪，“老头不是不让我们下山吗？”
“嘿，你这个吃货，一天就知道吃。我问你，如果老头…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你说我们去还是不去，帮还是不帮？”莫聪微笑地看着她。
“废话，当然要去了。”莫敏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不就行了？大哥，天一亮我们就下山吧。”莫聪松了口气，转头看着莫笑。
“等等！”莫敏挠了挠头，有点迷糊，“老头什么时候说有事情要我们帮忙了？我记得他说的是，我们几个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要我们呆在山上。是不是，大哥？我好像没记错吧？”
“哈哈，老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即便有事情也不好意思开口的。”莫聪本以为莫敏迷迷糊糊的正好糊弄，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指出了自己话语中的漏洞。莫聪忙打了个哈哈，用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搪塞过去，然后又接着忽悠道：“但我们不能因为他没开口就不去考虑这些啊？你看，老头这么久都没回来，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事情。我们现在必须主动下山找到老头，尽一切力量帮助他。”
“嗯，你说的…呵…也有道理。其实我也早就想下山去找老头了，但心里总是有些顾虑。”莫敏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你说我们离开灵云山，离开这片林子，吃什么、喝什么啊？”
“唉，你可真是…”莫聪无语的看着她，“老头下山那么多次，还不是好好的？每次还会带很多东西回来。他能做到，我们当然也能做到。放心吧，有大哥二哥在，绝对不会把你饿死的。”
“哦。那如果我们走了，老头却突然回来了，那怎么办呢？我们岂不是走散了？”莫敏马上又提出另外一个问题，显然是事先早已有所考虑。
“这个好办！我们留些痕迹在山上，如果老头真的回来了，看到了痕迹自然会知道我们的去向。到时候再下山联络我们就是了呗。”莫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莫敏jīng神一振，表示认同莫聪这个办法。
灵云山立派至今已有一千二百多年，比瑞国本身五百来年的历史长了一倍不止。在千百年的代代传承中，灵云山人自有一套同门之间互为联络的方式。这些方式囊括了声音、气息、图形、痕迹、切口暗语等各种可以感知的东西，依情况的轻重缓急而分别使用。
这些联络方式所蕴含的意思，外人想破头都不会懂，灵云山人自己却是转瞬便知。莫敏提醒莫聪吃饭的时候所用的指啸声，便是众多联络方式中的一种。
商量好了生存问题和联络问题，三人又商量了一会身份问题。
灵云山这个门派在瑞国是个神秘的存在，历代灵云山人行事都非常低调。他们每次下山历练或者扶危佑民，都会假借一些杜撰出来的身份来掩饰自己修真者的真实身份。比如假装成哪个新兴武林门派的侠客，或者从哪座深山老林钻出来的猎人，又或者从哪个不为人知的深宅大院里出来的世家子弟，等等等等。这些身份都是为了方便灵云山人行走天下，也是为了避免惊世骇俗。
“我们就假装成一个新武林门派的侠客吧。”莫聪说道，“反正下了山，有时候也会不可避免地使用武功。”
“侠客？侠客好，这个身份我喜欢。”莫敏兴奋地拍怕手。红衣女侠嘛，说出去也是挺威风凛凛的呢。“不过门派的名字可得好好想想，至少不能跟现有的武林门派重名。否则武功路数不对，一下就穿帮了。别人还以为咱们是骗子呢。”
“嗯，是得好好想想。”莫聪沉吟道：“我小时候呆的那个山村在黑山脚下…要不咱们就假装是黑山派的侠客，然后去京城就是为了寻找咱们的师父，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黑山派？”莫敏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觉得怎么都不如灵云山听着顺耳。“黑山派，听起来倒像是个妖怪的门派，不好听。”她皱着眉头，表示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给取个好听的名字吧。”莫聪摊摊手。
“嗯，红山，红…果，红…红……”莫敏搜肠刮肚地“红”了一会，也没想出个好名字。
“行行行，就暂定为黑山派吧。半路上要是想到更好听的名字，临时换就是了。”莫聪见莫敏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便摆摆手，进入下一个话题。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具体细节，比如下山时携带哪些东西，选择哪个方向出森林，遇到别人盘问时应该怎么回答，等等等等。自以为万无一失了，莫聪莫敏便各自回去休息。
莫笑则连夜收拾东西，准备在路上吃的干粮。
第三十七章 森林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爬起来，三人一兔便离开茅屋，踏上征程。
下了山，过了河，即将进入森林的那一刻，兄妹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灵云山。
这里是他们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马上就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走吧，找到老头，咱们一起回来。”莫聪看看莫笑，又看看莫敏，慨然说道。他以前一直期望着有一天能够下山历练，此时真的要走了，兴奋之余却忽然有点酸楚。
“嗯，咱们…咱们走快点。”莫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走，一方面是为了赶路，一方面则是想赶紧摆脱这种离家的氛围。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
兄妹三人不再多看，莫敏走在最前面，莫聪跟在后面，莫笑挑着一对大木桶走在最后，三人一头扎进苍苍莽莽的大森林。
森林里的路错综复杂，光线摇曳迷离。不过他们三个早已经知道如何用石头树木等各种东西自行设置结界，对于如何在结界中辨认方向更是不在话下。兄妹三人运起真气一路向南疾进，三道身影电shè般在密林中穿行，一掠而过的虚影带起片片落叶。
三个人就这样匆匆赶路，走到傍晚的时候，前面的森林还是一望无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眼看天sè渐渐黑了下来，三人索xìng原地休息，找了片空地生起一堆篝火。
天sè渐暗，周围的草丛树木渐渐褪去颜sè，越来越模糊不清。“呜呜…”森林里的狼不知在何处嚎叫着，伴着微凉的夜sè，分外凄厉。
“三儿，狼来了，你怕不怕？”莫聪伸手烤着火，看着旁边的莫敏。
“不怕。”莫敏很干脆的答了一声。“大哥，走了一天肚子也饿了，弄点东西来吃吧。”她转头对莫笑说道。
莫笑点点头，转身从大木桶里取出一些干粮，分给三个人。
莫敏看着手里的干粮，皱着眉头说道：“大哥，咱们就吃这个吗？没有其他的菜？”她从小就是个吃货，在山上的时候每天的饭菜又jīng致可口。现在看着这些硬邦邦的干粮，实在觉得难以下咽。
“我也觉得咱们赶路归赶路，吃还是要吃好点。”莫聪环顾四周，说道：“三儿，要不把你竹篓里那只小兔杀了，咱们三个吃烤兔吧。”
“你敢！”莫敏瞪着莫聪说道：“你要吃烤兔，林子里到处都是野兔，你随便抓一只来烤，我也不管你。小乖那么乖，你休想打它的主意。”
莫聪也只是想逗逗莫敏，并非真的要吃那只小兔。他听莫敏这么在意，便说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只小兔一天净吃好吃的，烤起来肯定比其他兔子香。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就去随便抓一只野兔，我来找柴火，大哥来烤，怎么样？”
“好。”莫敏点点头。
三个人便分工合作，莫敏去找兔子，莫聪去找柴火，莫笑则是找了两根粗壮的带分叉的树枝插在篝火两侧，搭起一个简易的烤架，又从大木桶里取出各种佐料放在一旁，等着两人回来。
工夫不大，莫敏抱着一只肥肥大大的野兔回来。“大哥，你来杀兔子吧，我实在下不去手。”她把野兔递给莫笑，满脸不忍地说道。
莫笑接过兔子刚站起来。
“大哥，三妹，你们快来看一下，这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莫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远远地喊着。
莫笑便把那只野兔弄昏放在地上，和莫敏循着声音的方向赶过去。
借着枝叶之间洒下的微弱月光，莫笑和莫敏看见莫聪站在远处的树丛旁，地上好像散落着一些白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些是什么东西？”莫敏边走边问。
“你们来看一眼就知道了。”莫聪却不回答，只是招招手。
于是莫敏就过去看了一眼，看了一眼之后立刻惊叫一声，躲到莫笑背后。
月光下，十几个白森森的骷髅头七零八落地散布在地上。手骨、脚骨、腿骨更是白森森的满地都是。
“二哥，你也太坏了吧，专门喊我们过来看这些吓人的东西啊。”莫敏躲在莫笑身后说道。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呢？”莫聪认真地说道：“作为灵云山人，连这些东西都害怕，那你以后还怎么扶危济民除暴安良呢？”
莫敏听莫聪这么说，看到莫聪莫笑都很镇定，似乎一点也不可怕，被恐怖攥紧的心也就慢慢松了点。但她还是不敢直视那些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一看见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些…这些呢？”莫敏指着那些白森森的手骨腿骨问道。
“我也正奇怪呢。”莫聪说道，“你们看，这些人应该是死了很多年了，而且看样子好像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诺，他们都带着刀，刀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他说着指指地上散落的刀。那些刀有的出鞘了有的还在鞘内，从外形来看每把刀的长短弧度都完全一样，而且大都锈迹斑斑破破烂烂。
莫笑和莫敏仔细看了看，还确实如此。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来找咱们灵云山人麻烦的？最后找不到路，然后才死在了这里？”莫敏看了一会，心里也不怎么害怕了，思路也活泛起来。
这些人既然带着刀闯进这片作为灵云山结界的森林，自然就不能说有什么善意。
“有这种可能。”莫聪点点头，“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些人也许是不小心闯进了这片森林，迷了路之后才死在这里。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未必就是故意来找咱们麻烦的。”
“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莫敏点点头。
莫笑一言不发地四下看看，用手指了三个方向，意思是让三人分头去找找，看其他地方有没有类似的尸骨。
三人便各自选定一个方向，分头查找。
灵云山这个门派选择传人的时候条件非常苛刻，历代灵云山人无一不是天资超然智计卓绝之辈。老头培养莫家三兄妹，那也绝不是为了培养出三个仅仅修为高深，其他方面却一塌糊涂的笨蛋。这么多年来，老头不仅在修真方面指导这三兄妹，在做人、做事、智计、判断等各方面，老头对他们的指导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此时此刻，三人看到这些白骨和锈刀，立刻就想到上述两种可能。分头查找，更是为了判断这些尸骨当年的真实来意。因为如果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尸骨，而且数量巨大，那么很有可能这些人当年就是来找灵云山人麻烦的。如果其他地方没有尸骨，那这十几具尸骨就有可能是当年误入森林的倒霉鬼。
三人分头察看了一会，都没有找到类似的尸骨。汇合之后又到其他方向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看来这些人还真像是误打误撞才闯进来的。”莫聪边说边用树枝扒拉着地上的锈刀，想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出一把稍微好点的。可惜扒拉了一遍，不管是出鞘的还是没出鞘的，都是锈到了极点，没有一把能用的。
“别乱动这些死人的东西了，咱们快回去吧。”莫敏催促。
三人便一起回到篝火的位置。
过了这么长时间，篝火都灭了，只有一点点残余的火星。刚才那只被莫笑打昏的野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三人只好收拾柴火重新点火，然后又重新找了只野兔，烤好之后就了些干粮水果来吃了，然后便各自休息。
天亮后，三人又收拾好东西继续前进。
如此昼行夜伏，风餐露宿，第三天上午，兄妹三人终于顺利走到了森林的边缘，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哎，总算是走到头了。”莫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感叹道。
“嘘…”莫聪却把手指竖到嘴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第三十八章 同路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响亮，最后变成了轰鸣一般的响声。
莫家兄妹三人置身林中往外看，只见一群黑盔黑甲的骑士正从森林外面的道路上疾驰而过，人数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三人久居深山，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便决定等这些人过去以后再出森林。
谁知这一拨骑士刚走，马蹄声又从远处响起，不大会功夫又来了一群装束一模一样的骑士，人数同样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就这样陆陆续续过去十几拨骑士，森林外面终于安静下来。
“这是些什么人呢？”莫敏轻声问道。
“不知道。但据我猜测，他们应该是瑞国的军士。”莫聪小声回答。
“咱们现在出去吗？”莫敏又问。
“再等一下，后面还有人，等他们都走完了咱们再出去，免得吓坏别人或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莫聪回答。
据老头介绍，他们身处的这片森林瑞国人称为鬼林。老百姓都传说这片林子里有鬼，进去以后就鬼打墙鬼上身鬼哭狼嚎，然后就出不来了。所以很多年来，这片森林一直都是无人敢打搅的禁地。他们要是真的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当着别人的面出去，那还真是有点惊世骇俗，既会把别人吓个半死，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不便，光是关于鬼怪的各种好奇各种询问，就够他们受的了。
三人又等了一会，果然又过来一拨人马，数量比刚才还多，轰隆隆的过了很久都没过完。
“大人，陛下此次召咱们回京，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用意吧？”
“应该不会。咱们左卫向来忠心耿耿，又是得胜之军，陛下应该不会拿咱们怎么样。”
“哦，那陛下为什么只召三个营的弟兄回京，却把其他九个营留在了北路军那边呢？”
“还不是隆国那边闹腾的？陛下把他们暂时留在北路军，可能也是怕慕容扩忽然杀个回马枪，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
森林外，有几个骑士一边策马疾驰一边说话，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莫家兄妹三人耳朵里。
“这些人好像也是去京城的。”等他们过去之后，莫敏小声说道。
“呵呵，正愁找不到去京城的路，咱们就跟在他们后面走吧。”莫聪笑着说道。
“现在可以出去了吗？”莫敏问。
“嗯，后面没人了。”莫聪点点头。
三人便从森林里出来，沿着那些马匹的留下的痕迹和气息一路前行。
刚开始经过的地方荒无人烟，三人的速度就非常快，如果不是刻意保留，早已经反超出前面那些骑士。后来沿途渐渐就有了一些村庄和小镇，三人为避免惊世骇俗，速度就一慢再慢，跟寻常人走路也没什么区别。
中午时分，三人走到一个小镇上，他们本来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可惜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莫笑的大木桶里倒是还有些干粮，可是光吃干粮他们又不愿意。
“这可怎么办呢，我都快饿死了。”莫敏一边走一边嘀咕。
“先忍着吧。”莫聪说道，“出了这个小镇，如果前面有砍柴打猎的地方，咱们就砍点柴火弄点猎物，跟沿途的百姓换些盘缠。”
莫敏一想也只能这样。山下的吃食可不比山上，什么什么都要用钱来买。他们身上又没钱，又不能抢，也只好先忍着。
三人就这样空着肚子赶路，经过一处露天酒肆的时候，里面有一群人正在喝酒吹牛。
“你们看那些骑兵赶路赶得急匆匆地样子，估计是要赶到京城去领赏吧？”一个小伙子说道。
“人家刚打了胜仗，领点赏钱也是应该的。”一个中年大叔说道：“这些将士们在边关打仗，那是很不容易的。你们是不知道战场上有多凶险。十几年前我去巨灵关那边送粮食的时候就亲眼见识过，那可真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一天打完仗下来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有时候这个人中午还在跟你一起吃饭，晚上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嗯，听说隆国那些鲜卑人可是很凶的，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咱们瑞国的军队能打败那些凶徒，还真是好样的。这样的英雄，该赏。”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从这些老百姓口口声声的议论中，莫家兄妹才了解到，前面那些黑甲骑士是瑞国的zhōng yāng军，他们刚刚在北部边境击击退了隆国的入侵，打了一场大胜仗，。
“大哥，看来那些黑甲骑兵跟咱们一样，也是保护老百姓的。”莫聪听着这些议论声，一边赶路一边小声说道。
莫笑看着前方弯弯折折的路，点点头。
兄妹三人就这样沿着那些黑甲骑兵留下来的痕迹和气息一路前行，遇到荒无人烟的地方速度就加快，穿村过镇的时候速度就放慢，跟前面的大军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路上要是遇到能砍柴打猎的地方，他们就弄一些柴火，打一些野猪野兔等猎物，跟沿途的老百姓换些散碎银两。
那些瑞国骑兵在本国境内行军，斥候部队什么的就没有加派那么多，再加上莫笑莫聪莫敏三个人感官灵敏身法如电，只要稍一隐藏行踪，那些斥候兵也就只能看到风吹叶落草木微动，这样一路同行下来，竟然丝毫没有被发现。
就这样走了十几天，兄妹三人已经到了瑞国中部的嘉龙行省。也就是在这一天上午，前方的大军忽然在嘉龙行省驻扎下来不走了。
“唉？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要赶回京城的吗？怎么在这里停下来了？”莫敏看着那些正在安营扎寨的大军，诧异地说道。
这些天兄妹三个完全是跟着这支大军的节奏在赶路，人家安营扎寨，他们三个就跟着休息，人家拔营行军，他们三个就跟着赶路。通过十几天的跟随，兄妹三人对这支大军的作息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此时却看到人家突然停下来不走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他们临时有事呢。”莫聪说道，“人家带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路咱们就自己打听着走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莫敏点点头。
第三十九章 京城街头
五天以后，瑞国京城上都。
时近中午，上都的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种奇装异服的外地人和一口京腔的本地居民鱼龙混杂，汇成一道道熙熙攘攘的人流。街道两旁的摊位上，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正值吃饭时间，各个饭馆酒楼热闹喧哗，飘出阵阵酒香。街道两旁，经营各sè小吃的摊主们正卖力的吆喝着，把还没拿定主意的人们热情地招呼过来。
莫家兄妹风尘仆仆的从北门进了城，两前一后，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莫聪和莫敏打着空手走在前面，一路左顾右盼，好奇地看着一些以前从没见过的小玩意。莫笑则挑着一对大木桶，默默的跟在后面。
“我饿了。”走着走着，莫敏在一个卖小吃的摊位前停下来，转身看着莫笑和莫聪。
旁边的小吃摊儿，一碟一碗的小吃整整齐齐的放在临街的长桌上，看起来相当诱人。长桌后面的空地上摆着七八张小桌，几个食客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一个胖乎乎的老板来往穿梭在大桌小桌之间，一团和气的忙碌着。
“几位客官来点什么？”看到莫敏嘴馋的样子，老板走过来招呼着。
“这些东西怎么卖啊？”莫敏指指长桌上的小吃。
“不论种类，都是五个铜板一份。”老板胖乎乎的手指一张，比划着。
“啊？这么贵啊。”莫敏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五个铜板在她心里，差不多已经是一大捆柴的价格了。
“贵？”老板一愣，本想奚落几句，但细看几人的穿扮，虽然普普通通，但都是正儿八经的京城打扮，细听莫敏的口音，也不像是外地来的乡巴佬，便不敢得罪。他满面赔笑的说道：“姑娘您可真会开玩笑，京城的物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小摊本小利薄，价钱已经很厚道了。”
“好吧。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样来一份。”莫敏指着长桌上各种完全不知道名字的小吃，点了三样。
三人在小桌前坐定，正等着老板把东西端上来。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十几个黑甲军士骑着战马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微尘。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眼看灰尘飘起，老板急忙取出一块干干净净的白布，盖住长桌上的小吃。
“什么人呐这是…这么不懂规矩！”莫敏摆手驱赶着慢慢飘过来的灰尘，皱着眉头抱怨着。她转头去看，发现那些黑甲军士的装束似曾相识，好像就是他们兄妹三个跟了一路的那些骑兵。
“嘘，姑娘可别乱说话。”老板急忙回头提醒，一副怕事的样子。他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那些军爷，咱平头百姓可招惹不起。”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莫敏不屑地哼了一声。
老板摇摇头，再不理她。待灰尘散尽，才掀开白布，把小吃端上来。
三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声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他们本以为京城也就那么大点地方，只要来了，很容易就能找到老头。没想到此时真的来了，眼前的京城却大得超乎想象。在这样茫茫人海的地方找一个人，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三人一路上砍柴捕猎虽然也换来些盘缠，但毕竟囊中羞涩，如何在京城这种吃饭睡觉都要钱的地方呆下去，都是个问题。
正商量着，又一队黑甲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在旁边卖面的馆子前停下。
“小二，大碗的拉面来十三碗，再来壶酒。快点！”领头的军官脸上一道长疤，看起来面目狰狞。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在一旁的树上，大声吩咐着面馆的伙计。十几个军士也纷纷拴好战马，跟着领头的军官大步流星走进了面馆。
工夫不大，十几人又呼呼啦啦从面馆出来，各自到战马前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军爷，你们…还没给钱呢。”店小二小心翼翼地跟出来，脸上陪着笑。
“钱？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你小子…嗝…不给老子钱就算了，还敢跟老子要钱。赶紧滚开。”领头军官在马背上打着酒嗝，脸红扑扑的。他眼睛一瞪，斜长的刀疤显得更加狰狞。
小吃摊的胖老板躲在角落里看着，很佩服那个店小二的勇气。如果换成他的话，被那张刀疤脸一瞪，恐怕会乖乖的把自己的钱袋都掏出来，更不用说反过来跟人家要钱了。
“二哥，你不是说这些人跟咱们一样，也是保护老百姓的吗？怎么现在他们反而开始欺负老百姓了呢？”莫敏小声问道。
莫聪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军爷，求求您可怜可怜小的，把帐结了吧。您要是不给钱，这笔账就要算在小的头上，小的可真是负担不起呀。”那个小二苦苦央求着。
“赶紧滚蛋。别在这唧唧歪歪…耽误老子的正事”。领刀疤脸军官不耐烦的挥挥马鞭，拍马yù走。
“站住！”莫敏实在看不过，一拍桌子站起来，朝那个刀疤脸军官走去。
莫聪莫笑也跟着出来。
“出门在外，吃了东西就要给钱，你懂不懂规矩？”莫敏几步过去拦在马前，抬头瞪着那个刀疤脸军官。吃东西要给钱，这是她下山以后一路上碰到的最大的规矩。
四周的行人和商贩们见有热闹可瞧，纷纷驻足围观，但都不敢离得太近。
“嘿，你是谁家的姑娘，大中午的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出来…多管闲事。”刀疤脸军官醉晕晕的看了莫敏一眼，“让开让开，哥哥军务在身，没时间…跟你啰嗦。”
这个刀疤脸军官名叫雷豹，是新晋的zhōng yāng军左卫豹营管带。九个月前在巨灵关下膜拜神仙显灵，并跟陈若平说瑞国也有神仙罩着的，正是此人。
他提了提马缰正要走，一只手忽然横插过来拉住马嚼子，战马一时无法寸进。却是莫聪怕战马失蹄伤了莫敏，忙伸手拉住。
雷豹神sè一凛，扭头看了莫聪一眼。
十几个黑甲骑兵纷纷骑着马围拢过来，隐隐将莫家兄妹围成一圈。这些军士都是从战场上刀光剑影里拼杀出来的幸存者，他们一言不发，却隐隐透着一股萧杀之意。
第四十章 银甲军官
“这位兄弟，阻拦军马可是重罪。我劝你还是赶紧放手。”雷豹看着莫聪，沉声说道。
一般人听到这句话，肯定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可惜眼前这三位恰恰不是一般人。
“你们身为瑞**队，职责是保护百姓，怎么现在反倒欺负起老百姓来了？”莫聪义正言辞地说道，“赶紧把钱给了，我自然放你们走。”
“就是，你把钱给人家，我二哥自然会放手。”莫敏也在一旁说道。
“雷管带，跟这几个人啰嗦什么，我……”
一名黑甲军士也是喝了点酒，眼看这几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竟敢阻拦军马，说话的口气还这么大，顿时气往上撞，不由分说地拔出马刀就朝莫聪握着马嚼子的手砍去，想逼莫聪放手。
围观的人群一看这边都动刀子了，而且是雪亮弯长的马刀，顿时都吓得惊叫起来。
“慢！”
雷豹却不想多生枝节。眼见雪亮的刀光挥至，忙将手里的马鞭杆一横，挡在莫聪与刀锋之间。
铮的一声响，却不是刀鞭相击。
众人只见莫聪忽然踢起一块石头迎向马刀，二者相击，马刀应声断成两截。那块石头余势不衰地在那个黑甲军士胳膊上撞了一下，那个黑甲军士顿时连人带马侧翻在地。
莫聪五指一张，把弹回来的石头握在手里。
他本来以为这些军士跟灵云山人一样，都是保护瑞国老百姓的。此时却眼看这些人吃了饭不给钱，还凶巴巴地拔刀砍人，真是欺人太甚。莫聪又诧异又愤怒，把石头踢出去的时候力道不自觉地就大了一点。“如果这些人再这样执迷不悟，没说的，必须狠狠教训一下。”他手里握着石头，心里想着。
结果这些军士还真就执迷不悟了。他们一脸悲愤慨然之sè，纷纷拔出马刀虎视眈眈地看着莫家三兄妹，只等着雷豹一声令下。那名侧翻在地的军士也从地上爬起来，手握着半截马刀，脸上的神情却是悍不畏死。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围观的路人顿时纷纷后退，退到更远的地方围观着，生怕刀剑无眼伤了自己。
雷豹却迟迟没有下令，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很无奈。
正僵持间，又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呜…”
马蹄声还未到跟前，一条黑sè的长鞭已破空而至，“啪”的一声抽在雷豹身上。
众人扭头，只见一个银甲白披风的军官骑着一匹黑马，正停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在他身后，跟着大队的黑甲骑兵。
“大人！”雷豹看到是他，忙翻身下马行了一礼。围着莫家兄妹的十几个黑甲军士也纷纷下马，肃然而立。
“你们停在这里干什么？忘了临行前怎么交待的吗？”那个银甲军官面沉如水，声音却非常悦耳。
“大人，我……”
“你是他的领头儿吧？我跟你说，他吃了饭不给钱，还凶巴巴的。还有这些人，他们都拿着刀要砍我们呢。”雷豹正要分辩，莫敏却一看来了个能镇得住这群家伙的人，便抢在第一时间，伶牙俐齿的打着小报告。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远远的围观着，议论纷纷。
“哦？”银甲军官看了莫敏一眼,眉头很好看的皱了一下。“是这样吗？”后面这句，却是在问雷豹。
“不是，我正掏钱呢，这个小姑娘就跑过来胡搅蛮缠。所以钱还没…嗝…给出去。”雷豹笑着分辩着，只是一时没控制好，又打了个酒嗝。
银甲军官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停下。
“呜…”
黑sè长鞭又一次破空而至，细长的鞭梢挟着风声，狠狠地抽在雷豹那条深红sè的刀疤上。
“你不长记xìng，我就给你长长记xìng！给了钱赶紧走！”银甲军官倏然收回长鞭，低喝一声，不怒自威。
“大人，我……”雷豹指指自己腰间，一脸尴尬。
银甲军官一怔，叹息一声，摇头失笑。
莫敏见他沉静如水的脸上忽然浮起笑容，瞬间有种冰雪消融chūn风化雨的感觉。她眼见这位军官处事公道，人又长得好看，跟之前那些军士大不一样，顿时心生好感。
“小二，来！”银甲军官掏出一小锭银子抛给店小二。“各位乡亲父老，我这位属下走得匆忙忘了带钱，让各位见笑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他在马上团团一揖，轻描淡写地劝散围观的路人，然后便率着一众黑甲骑兵继续前行。
雷豹跳上马赶到近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哦？”银甲军官神sè一动，回头看了莫聪一眼。
“贺鸣、邓勇，你们两带队前往驻地，中途不得停留，不得扰民。”他随口发令，命部队前行，自己则圈马转回。
“你也赶紧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雷豹正准备跟着，银甲军官斜了他一眼。“哦，对了！你手下那些人凡是中午喝了酒的，每人二十军棍，你自己，四十军棍。到了驻地立即执行。”
“是。”刀疤脸军官不敢多嘴，领命而去。
莫家兄妹三人看到事情也处理好了，人也散了，便返身回去结账。
“老板，十五个铜板，收好。”莫敏从兜里掏出十五个铜板递给小吃摊老板。
“哎呀，三位英雄，这钱我可万万不能收。你们刚才行侠仗义，真是好样的，这顿饭就算我请了。”小吃摊老板不收钱，却挑着大拇指夸赞着。
“呵呵，那就谢谢老板了。”莫敏白吃了一顿饭，又得到这样的认可和夸赞，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他们正在这边说着话，银甲军官却从远处匆匆返回，跳下马，冲莫家兄妹一抱拳，说道：“敝人陈若平，不知几位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三人见他去而复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时间都不说话。
“几位不必多疑。我是听说这位兄弟伸手了得，便特地过来结识一下，改天好登门拜访。”陈若平笑笑，看着莫聪。
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人也长得俊秀，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此刻又展颜一笑，三人顿时觉得如沐chūn风。刚才那点疑惑，都被这个笑容一扫而光。
“我只是练了几天粗笨的功夫，力气大点而已。身手了得什么的，可万万不敢当。”莫聪连忙谦虚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是黑山派的弟子，是来京城找我们师父的。”又将三人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当然，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都是事先杜撰出来的那套说辞。
“哦？你们…不是上都人？”陈若平听完却是一愣。
“不是啊，有什么好奇怪的？”莫敏见他一副惊讶的样子，便不解的问道。
“其实…唉，我此刻军务在身，不能跟几位多说。只是京城这么大，找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样，你们既然还没找到住处，不如先到寒舍住下，等我办完事回来再慢慢聊。我在京城朋友很多，说不定可以帮上你们的忙。”他话一说完便左右看了看，转身走进刚才那家面馆，战马就那样随随便便留在街上。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正发愁没有落脚的地方，别人就邀请他们到家里去住，这种好事当然求之不得。问题是他们并不想把找老头这件事情弄得大张旗鼓满城风雨，这样实在有违灵云山人神秘低调的行事作风。所以一时之间有点纠结。
片刻，陈若平快步从面馆走出，后面跟着刚才那个店小二。
“诺，就是这三位。麻烦你送他们去，到了地方报我的名字就行了。”陈若平跟店小二交代几句，跳上马匆匆而去。
“刚才的事，多谢三位英雄出手相助。”店小二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表达着感谢。“来，这边请。”
“要不我们先到那里住下，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嗯，见机行事就是了。”
兄妹三人小声商量几句，便跟着店小二往前走。
第四十一章 御前会议
午后，瑞国皇宫。
军机处议事大厅，一张黑sè长桌擦拭得一尘不染，光滑得蚊子上去都能撇断腿。
长桌一侧，内务处统领赵荣、情报处统领阎涛、宪兵统领况从军，依次而坐。长桌另一侧的座位全都空着，十几张椅子排得整整齐齐。
几人面前各自放着一份纸质文件。白颜sè的文件封皮上，“zhōng yāng军重建”五个大字赫然醒目。
会议还没开始，军机处三巨头正轻声交谈着，依各自职权和擅长领域，交换着对全**务的看法。
瑞**队分为禁军，zhōng yāng军，地方军，边防军四部分。
禁军，瑞国称羽林军，职责是保护皇族和宫廷安全。因长期驻扎在京城，老百姓喜欢称之为御林军，甚至把驻守京师的zhōng yāng军也称为御林军。
zhōng yāng军是瑞**队的jīng锐，驻扎在京师及附近。平时守卫京师，战时为征战主力，以一部或全部随主官出征。
边防军是防御瑞国边境的戍守部队。依方位名称，分别为北路军、西北军、东南军。常年驻守巨灵关的，便是瑞国的北路军。
地方军由地方军事长官统率，平时维持地方治安，战时听zhōng yāng调遣。
在瑞国，所有军队的调动权和高级军官的人事任命权均由皇帝亲自掌管。朝廷设立军机处，负责军队的后勤、情报、纪律。
赵荣、阎涛、况从军，正是军机处三部门的统领。
“诸位，我回来了。”陈若平匆匆走进议事厅，跟三人招呼一声，径直到长桌右侧第一个座位坐下。“陛下还没来，看样子我还没迟到。”他左右看了看，庆幸的笑笑。
“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躲过一劫不说，还官升一级，这么快就跟老子平起平坐了。”阎涛看着陈若平，不忿的说道。
阎涛掌管情报处多年，瑞**队在战场上的每一次胜利，都离不开他及时准确的情报支持。陈若平跟阎涛公务来往频繁，私交也甚好。只是七年以来，陈若平从zhōng yāng军的小旗、总旗、管带、副统领，一路升至统领，而阎涛却一直雷打不动，难免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陈统领当然厉害了。听说他一进城就引起市民围观，哼，真能给朝廷长脸！”赵荣瞥了陈若平一眼，yīn阳怪气的说道。
“呵呵，老阎，你要想再升一步，就得跟赵统领多学几招。瞧人家赵统领，掌管着内务处，消息却比你还灵通。”陈若平淡淡一笑。
“陈老弟，恭喜你荣升zhōng yāng军统领一职。希望以后合作愉快。”宪兵统领况从军隔着桌子伸手过来，语气亲热却话里有话。
“同喜同喜，也祝贺你荣升。”陈若平伸手出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掌，两只手一触即分。
“皇上驾到！”几人正寒暄，远远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功夫不大，瑞国皇帝杭晓大步流星走进议事大厅，一众羽林卫和跟班太监被远远的留在军机处大门外。
“陛下圣安！”长桌前四人肃然起立，动作整齐划一。
“都坐下吧！”杭晓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高而瘦。他边走边摆手示意，让四人不必拘礼。
四人等他在长桌前居中而坐，才各自坐下。
“若平…哎，边关的生活很苦吧？你击退慕容扩，为朕分忧，朕要重重的嘉奖你。”杭晓心情很好，一坐下便微笑着跟陈若平嘘寒问暖。
“全靠陛下洪福、将士忠勇，若平才旗开得胜。”陈若平点头致意，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两人所说的慕容扩，是北方草原慕容鲜卑的新首领，也就是隆国的皇帝。他继位几年便率领慕容鲜卑陆续吞并诸多鲜卑部落，大有一统北方草原之势。除了致力于统一北方草原，慕容扩还沿袭慕容鲜卑的光荣传统，不断侵扰瑞国北部边境，是瑞国的头号大敌。
九个月前，慕容扩突然派兵来犯，四十万鲜卑骑兵从乌拉布草原出发，铺天盖地一般直叩巨灵关。陈若平率领zhōng yāng军左卫紧急增援北路军，历经三个月，终于将来犯之敌击溃。
退敌之后，陈若平又在边关坚守几个月，接到命令才匆匆赶回。他这个时候说的轻松，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场胜利，但慕容家骑兵骁勇无比，战斗力极其强悍。此战历经波折，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就在正月初二那天早上，陈若平就差点死在那两个魔宗高手手里，如果不是当时那阵怪风刮得及时，可能还真的就回不来了。
“你也不必过谦。哎，这次调你回来担任zhōng yāng军统领一职，朝中本来有不同意见，主要是担心你太年轻，怕你虑事不周。但朕力排众议，非要让你来挑zhōng yāng军这个担子。若平，你可不要辜负朕的厚望啊。”杭晓殷切地看着陈若平。
“得陛下信赖，末将受宠若惊。一定殚jīng竭虑、不辱使命！”陈若平肃然起立。
“坐坐坐…哎，我没有先帝那么多规矩，你们也不用动不动就站起来。”杭晓笑笑，示意他坐下。
“zhōng yāng军乃国之jīng锐，重建工作千头万绪。今天把你们四个聚到一起，就是让大家把意见和想法都摆到桌面上来说。所有困难和问题，能当场解决的就当场解决，不能当场解决的也要落实好方案，规划好解决的步骤和期限。赵荣，把你们内务处拟定的计划先跟若平讲一讲，看他是什么意见。”杭晓说道。
“好，我先说一下初步计划，如果有不妥的地方，欢迎陈统领指正补充。”赵荣翻开面前的文件。
“一、原zhōng yāng军左卫，除先锋营、猛虎营、豹营以外，其余九营全部遣散，保留建制，士兵另行招募。
二、原zhōng yāng军后卫，在临遥一线接受整编。
三、原zhōng yāng军前、中、右三卫，恢复建制，从全国各地招募新兵。
四、各部军官，均在上述三营及后卫中挑选、补充。”
……
这份计划很长很详尽，囊括了新zhōng yāng军的班底及招募计划、后勤补给、新军纪律等诸多问题。赵荣读了很长时间，陈若平听得直想打瞌睡。
“嗯，不错，一听就是赵统领cāo刀的计划，很全面也很详细。”好不容易等赵荣说完，陈若平点头称赞。
赵荣听到他居然夸自己，有点意外，但心里还是很高兴，脸上也就忍不住笑出来。
“可惜，有点纸上谈兵。按照你这个计划，支援北路军的左卫九营全部遣散，一旦慕容扩返身杀回，谁来抵御？”陈若平话锋一转，直指漏洞。
赵荣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还有，后卫十二营本来驻守在平安、章南、淮阳一线，一旦有事，半rì便可抵达上都。你却要把他们撤至临遥，一旦京城风吹草动，三rì之内都未必能赶回。你如此布置，是何居心？”
“如今是十一月，各地秋粮已收，税赋也已上缴，国库充盈。你却说新军的饷银和补给要等到明年三月才能到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zhōng yāng军重建迫在眉睫，哪里容得这样拖拖拉拉？”
“军队最宝贵的是一身虎狼之气，凭此抵御外敌，开疆拓土。你却设置层层戒律，非要把新军驯服成一群绵羊。把一群绵羊拉到战场上会打成什么样，你能想象吗？”
……
陈若平逐条驳斥，滔滔不绝。结论大概可以归纳为一句话：这是一个白痴作出的白痴计划，一无是处。
赵荣脸憋得通红，暗暗紧握双拳，如果不是碍于杭晓在场，怕是早就冲过去了。
一旁的阎涛和况从军坐的笔直，默默的听着。杭晓脸露关切之sè，边听边点头。
“嗯，若平说的也有道理。阎涛，关于三家对头的动向，你那里有什么情报？”杭晓待陈若平说完意见，便转头问阎涛。
瑞国地大物博，横跨南北，三面皆有强敌。北方草原的慕容鲜卑，一直是瑞国的头等大敌。西北大漠的宇文家、东南的段家，对瑞国威胁虽然不如慕容鲜卑那么大，但也不可小觑。
“新的情报暂时没有。根据以往的情报汇总，慕容扩这次虽败，但伤亡只有十几万，折损并不大。这马上就是冬天，草原上严寒无比，慕容扩会不会卷土重来，还真不好说，我认为卷土重来的可能xìng很大。宇文家和段家，最近倒是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动。”阎涛侃侃而谈。
“嗯…你的意见呢？”杭晓点点头，又把视线转向况从军。
“末将认为，不必专门为zhōng yāng军设立新军纪，但原有纪律必须遵守。”况从军正襟危坐，言简意赅。
“好，依朕看来，计划可以这样修改。”杭晓双手一合放到桌上。“一、左卫九营就地划归北路军，军官全部遣散，永不录用。二、后卫十二营原地接受整编，不必撤往临遥一线。三、各地新军招募事宜由若平负责，赵荣协助。每招一人，身世背景须调查清楚。四、内务处紧急调拨马匹粮款，供新军专用……”他一口气说了十几条意见，说完又问陈若平，“若平，你有没有补充？”
“我补充一点。”陈若平看了赵荣一眼，“希望赵统领这个财神爷能将粮饷及时补充到位。再不要发生今天中午那样的事情。呵呵，堂堂一个zhōng yāng军管带凯旋而归，却连几碗面条的午饭钱都付不起，说出去真的让人笑掉大牙。”
“有这样的事？”杭晓脸一下子拉下来，看着赵荣。“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粮饷决不能拖欠。赵荣，你作为内务处统领，要多多体恤下情，知道吗？”
“臣…谨记。”赵荣低头答应。
※※※
从军机处出来，天sè已近黄昏。陈若平看着落rì余晖下的红墙黄瓦，深深叹了口气。
他穿过来往巡视的羽林卫，穿过重重殿宇，快步走出皇宫，骑上战马一路疾驰，往家的方向奔去。
第四十二章 尽释前嫌
陈府，管家陈竹正指挥一帮下人，把宫里送来的赏赐和陈若平朝中好友们送来的礼物分门别类地归置入库。他自己不时去厨房看一下厨子们的进度，一会又到大门口看看。
陈府上下一片忙碌，唯独三人例外。
莫笑、莫聪、莫敏，三人一来就被安排在客房休息。客房的桌上摆着各种水果点心，陈竹让三人不必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还吩咐下人们在外面候着，随时准备给三人斟茶倒水。
三人见他如此热情，也就没怎么拘束。莫敏坐着休息了一会，就站在门口好奇的看着一帮丫环仆人在院子里来往碌碌。莫聪对着不说话的莫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猜测着陈若平的身份背景，说着下一步的打算。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大门外止住。陈若平牵着马从外面进来，陈竹连忙迎上去接过马缰。
“三位客人呢？”陈若平边走边问。
“正在西跨院休息。我听那个小二说是您的贵客，便不敢怠慢。”
“嗯，不错。你给黑云多备点水，跑了一天它也累坏了。”陈若平拍拍战马的脸颊。“对了，少喂点草料，吃了饭我还要出去。”
他吩咐几句，便折身往西边跨院走去。
“哎呀，你总算回来了。”莫敏远远看到陈若平过来，便一蹦一跳的跑过去挎住他的胳膊。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陈若平也不以为意，两人肩并肩往里走。
“你还没告诉我呢，我们不是上都人，到底有什么好奇怪的？”莫敏边走边问。
“呵呵，你还在想这个问题呢？”
“是啊，不懂的就要问啊。”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不是上都人。”陈若平狡黠地一笑，一脸逗你玩的表情。他迈步进了房间，跟莫笑莫聪打了声招呼，继续说道：“而且严格来说，我根本就不是瑞国人。”
“哼，骗人！”莫敏松开他的胳膊，嘴巴一撇，“我刚才已经问了你的小丫鬟，她们说你是瑞国的大将军，怎么会不是瑞国人呢？”
莫聪莫笑也好奇地看着陈若平，都期待着他说出答案。
“咳，此事说来话长。”陈若平在椅子上坐下，随便拿了杯水喝了一口，说道：“我来自西南边陲的陈国。由于陈国和瑞国素来交好，亲如一家，所以我十二岁的时候机缘巧合地来到上都，机缘巧合进了zhōng yāng军，然后又机缘巧合地混到现在。”
“然后机缘巧合地碰上我们，是吧？”莫敏学着他的口气。“你还没说呢，到底为什么奇怪？”她还在纠缠那个问题。
“几位可能有所不知。”陈若平环视三人，说道：“这上都的口音听起来很简单，细微之处却极难学。外来人只要一开口，几句话便会露出马脚。我听你们说话口音纯正，所以误以为你们是上都人，或者是像我这样，至少在上都呆了几年的人。”
“哦，可能我们师父原来是上都人或者在上都呆过吧，反正我们三个从小就是这样说话的。”莫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陈大哥，你现在的年龄也不大吧？这么快就是大将军了，真是了不起呢。”莫聪说道。
“嗯，我今年二十岁，准确的来说还没满二十。不过大将军什么的，只是运气好罢了，也没什么好了不起的。”陈若平谦虚地说道。
“是吗，我也是还差几个月就满二十，这么说来咱俩还是同一年生的呢？”莫聪惊喜地说道。
两人接着就比了比月份看看到底谁大，结果一说，连月份都一样。不过比到这里也就没办法再比下去了，因为莫聪是个孤儿，他只知道自己大概的的出生月份，却不知道具体的出生rì期。
“不比了不比了，反正你身份高功劳也大，我喊你一声陈大哥，那也绝对错不了。”莫聪说道。
绝对错不了吗？
陈若平苦笑。
她其实是个女孩，本来叫陈若萍，只是为了方便抛头露面，来了瑞国以后才改名陈若平，并且始终保持男儿打扮。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整个瑞国也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已故的瑞国先皇杭路，一个是现在的瑞国皇帝杭晓，另外一个则是陈若平从陈国带过来的管家陈竹。连手眼通天的情报处统领阎涛，都不知道这个秘密，见了陈若平就小子小子的乱喊。
陈大哥就陈大哥吧，陈若平想着。反正她也习惯了。
“少爷，饭菜好了。”几人正说着话，陈竹过来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口，唤了一声。
四个人便一起移步饭厅，只见满满一桌子菜，满室皆香。
陈若平把陈竹和过来伺候的丫鬟们全部赶到其他房间去吃饭，她亲自给莫家兄妹三人斟酒布菜。
“三位，今天中午的事情实在是多有得罪。陈若平治军不严，致使属下当街耍混，如有冲撞之处，还望三位海涵。我在这里自罚一杯，也算是代他们向三位陪个不是。”陈若平说着便端起酒自罚一杯。
“没有没有，陈大哥治军严厉处事公道，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莫聪连忙说道。
“对了陈大哥，今天那十几个人怎么会全部都没带钱呢？还要让你去给他们结账？”莫敏疑惑地问道。
“哎，其实他们不是没带钱，而是根本就没钱。”陈若平叹了口气。“说起来那些人也非常可怜，他们整天为瑞国东征西挡，为百姓卖命厮杀，却是好几年了都没有领到一分一厘的军饷。他们十几个人都身无分文，所以才会出现今天中午那样的情况，连几碗面条的钱都付不起。”
“哦，难怪他们当时无论如何都不肯付钱呢，原来是这样啊。”莫敏恍然大悟地说道。“不过他们身上没钱，也应该跟人家说清楚啊。如果他们这样解释一下的话，说不定人家也就不收钱了呢。”
“呵呵，解释一下？”陈若平苦笑一声，“他们那样不解释，丢的只是自己的脸。要是真解释了，那可就是丢朝廷的脸，丢瑞国的脸了。”
兄妹三人听她这样一说，顿时也明白了那些军士们当时的难处和苦处。
“陈大哥，咱们瑞国很穷吗？怎么会好几年都不发军饷呢？”莫聪问道。
“穷也说不上穷。”陈若平说道，“瑞国近年来风雨还算平顺，地方上也没闹什么灾害，所以粮食物产等收成还不错。但瑞国的国库这两三年来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年亏空每年亏空，后来就亏空得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了。我们这些活人还好，虽然领不到军饷，但军队里自然管吃饭管穿衣。最可怜的是那些为国捐躯的战友，人都死了好几年了，他们的家人却连抚恤金都没有拿到。”
“这么说来你们还真是很不容易。陈大哥，我们三个敬你一杯，也敬你所有的战友，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为我们瑞国百姓所做的贡献。”莫聪说着举起酒杯，莫笑莫敏也举起酒杯，他们齐齐跟陈若平碰了一下杯子，四人都仰头喝干杯中酒。之前的种种误会罅隙，也就随着这杯酒烟消云散了。
“不过我们这些人苦归苦，但一群意气相投的人聚在一块，有时候也有很多乐事。”陈若平给三人把酒斟满，然后边吃饭边给三人讲述军中的一些事情。她戎马倥偬阅历丰富，而且口才又好声音又悦耳，说起军中的一些见闻，莫家兄妹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若平话锋一转，说道：“三位，恕我冒昧。你们的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说看，我好托朋友帮你们找一找。”
第四十三章 帮忙寻找
“我们师父…反正就是个老头，个子不高，瘦瘦的。”莫敏回答道。
“这算什么特征？”陈若平哭笑不得，“这样的老头到处都是，京城里一抓一大把，一个一个挨着找过去，那可要找到什么时候？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这你们总该知道吧？”
“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是我们的师父嘛，我们也不敢问。他的长相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眼神…很特别，他生气的时候瞪一眼你就会很害怕，浑身不自在。”莫聪在旁边补充道。
“哦？”陈若平一愣，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老头的样貌，他那双眼睛就很凌厉，生气的时候看人一眼，普通人吓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就连自己这样的修为，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但那人久居京城，身材又很高大，和三个人要找的师父完全对不上号。
“没事的陈大哥，你也不用为我们的事犯愁。我们三个在城里慢慢找就是了，不用麻烦你。你让我们在这里住着，已经是帮了大忙了。”莫敏看着陈若平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这样说道。
“我不是发愁，只是听你们这样一描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陈若平说道，“你们虽然这样描述了一下，范围算是有所缩小，但其实还是很宽泛很难找。嗯，你们师父走的时候有没有说要来京城办什么事情？或许循着这条线索找下去，找起来会更轻松一些。”
“哎，我们就是不知道他来京城到底是办什么事情，所以正无从下手呢。”莫敏叹了口气，问道：“陈大哥，一年之内京城里发生过哪些事情，你跟我们说说看，我们也好理个头绪。”
“巧的很，这一年来我还恰恰都是在外面，京城里发生过哪些事情，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唯一知道的一件大事，却跟武林人士没什么关系，说出来对你们也没什么帮助。”陈若平说道。
“我们三个久居黑山，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京城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陈大哥你就说说看好了，就当是给我们长长见识。”莫聪说道。
陈若平点点头，说道：“这件大事，就是先皇驾崩，新皇登基。”
“外加三十六万zhōng yāng军，人头落地！”她叹息一声，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涉及军中机密，这句话自然就不方便透露。
“哦，这么大的事情，那肯定跟我们师父没什么关系。”莫聪点点头。
他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老头走的时候说要到京城办一件大事，皇位更替这么大的事情，说不定还真的跟老头有点关系。
四个人边吃边聊，继续说着瑞国的一些事情。言谈间，莫家兄妹才知道新皇登基后瑞国已经施行新历，如今已经不是九月，而是十一月。
吃完饭，陈若平让三人好好休息，自己则把黑云牵出来，骑上马匆匆赶往左卫三营驻地。
到了驻地已经是深夜，陈若平在营地来往巡视一圈，与zhōng yāng军新任副统领贺鸣、邓勇交代几句，又匆匆赶往另一个地方。
※※※
陈府。
陈竹带着几个丫鬟为莫家兄妹收拾出三间客房，又跟三人寒暄几句，便告辞而去。
“二哥，下一步怎么办，你想好没有？”等陈府的人散去，莫敏便迫不及待地问莫聪。
“你没听陈大哥说嘛，八个多月前，也就是老头下山一个月左右时间，京城里就发生了皇位更替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情肯定跟老头有关，但具体是怎么个关联，鉴于咱们手头的线索太少，猜来猜去也没什么用。”莫聪说道：“这样，咱们明天一早就先到京城各处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老头故意留下的痕迹或者使用真气遗留下来的痕迹，先这样找上几天再说。如果到时候什么都没找到，咱们就悄悄摸进皇宫，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关于老头的蛛丝马迹。”
“好，那就这样定了。”莫敏点点头，“不过我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在意。京城可不比咱们那里，刚才在街上我就看见到处都是兵，一队一队地来往巡逻，也不知道在防什么。咱们虽然不怕这些人，但也犯不着惹人怀疑，否则一旦被盯上，很多事情做起来的反而束手束脚。”
“嗯，反正咱们尽量低调就是了。”莫聪说道，“说起来，今天中午的事情咱们做得还是有点张扬。也怪我当时太气愤了，把那块石头踢出去的时候虽然没用真气，但力气使得稍微有点大，那一下就有点显山露水了。后来陈大哥主动返回来找上咱们，估计也是因为那一下的原因。咱们以后见了不平事还是要管，但必须用一些更低调更笨拙更不容易引人注目的方式才好。”
“对了二哥，你说陈大哥为什么会这么帮咱们呢？又是让咱们到家里来住，又是主动提出来帮咱们找老头。咱们萍水相逢，他为什么会对咱们这么好呢？”莫敏问道。
“说不定他是看上你了，所以才这么帮咱们呢。”莫聪笑笑。
“哎呀，我在这跟你说正经的，你乱开什么玩笑呢？”莫敏的脸腾的一红。
“我没开玩笑啊，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奇怪，其他原因又解释不通，我才这样猜测啊。”莫聪很无辜地说道，“你想嘛，陈大哥是一个少年将军，吃穿方面什么都不缺。而且他本身就是个武林高手，手下的人马又那么多，即便有什么事情也没必要求助咱们这种自称黑山上下来的乡村侠客吧？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有我刚才说的那个原因才勉强解释得通。”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敏撇撇嘴说道，“人家陈大哥身为一个陈国人，能不远万里来到瑞国，为瑞国的百姓抵御外敌，说明他本来就很高风亮节。这么高风亮节的人，说不定他平时就喜欢帮助别人呢。”
“嗯，也不排除这个原因。”莫聪点点头。
……
两人就在那东一句西一句地乱说乱猜，莫笑则一言不发地看着桌子上的烛火发呆。
※※※
东四街，阎府。
陈若平正跟阎涛秉烛夜谈，商量着即将开展的新兵招募事宜。
军机处会议上杭晓已经说得很明白，此次招兵不仅要考虑兵员素质，来历背景也要调查清楚。关于各郡县的人口多寡以及与旧军的瓜葛，最了解情况的莫过于阎涛这个情报处统领。所以陈若平连夜就赶过来跟他商量。
两人详细地把各郡县情况筛选一遍，一份招兵蓝图在你来我往的对话中一点一点被勾勒出来。
“哎，总算是差不多了。”陈若平高兴的搓搓手，把几页写满地名和数字的纸折起来揣好。“老阎，公事说完，有件私事也要麻烦你帮帮忙。”
“哈哈，你小子倒是两不耽误。”阎涛笑骂道。“有屁快放，放完赶紧滚蛋，老子好睡觉。”
“帮我找个人。”陈若平淡淡地说道。
“哦？什么人这么重要，还得让老子去找。”阎涛一脸诧异。动用情报处统领找一个人，而且是私事，听起来确实有点像用的牛刀杀一只刚出生的小鸡。
“我也是给朋友帮忙。反正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还把你夸得多么多么神通广大。牛皮已经给你吹出去了，你可不要自己丢了面子。”陈若平笑着说道。
“哼，要丢也是丢你的面子，关老子屁事？”阎涛轻哼一声，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朋友？中午…北门那三个愣头青？”
“你也知道那三个人？”这次却是轮到陈若平诧异了。
“废话，老子是干什么的？”阎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让我猜猜，你对那三个人的事情这么上心，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还是看上那个小伙子的功夫了？以老子多年来对你的了解，你小子，哈哈，八成是要抓壮丁。”
“哎，你这个老家伙，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陈若平摇头叹息着。这个阎涛，最擅长的就是通过一鳞半爪的蛛丝马迹推断出整个事情的轮廓，洞察力之强，让人不得不服。
“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总之这件事虽然是私事，由头却是公事，所以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好吧。姓名、年龄、特征，我留意一下。”阎涛爽快答应。
“姓名不知道，反正是个老头。这个老头据说是久居黑山，但口音却是纯正的京城口音。另外，这个老头人很瘦小但眼神很特别，据说瞪一眼你就浑身不自在。”陈若平把莫敏和莫聪说法综合起来，描绘出一个老头的形象。
“哦？”阎涛一愣。“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
“呵呵，但又绝不可能，对不对？”陈若平笑着打断。
“嗯，有点意思！”阎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个活我接下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
从阎府出来已经是半夜，陈若平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了左卫三营驻地。
她奔波了一天人困马乏，却还是坚持着洗漱了一下，才到统领营帐去休息。
第四十四章 两相
第二天早上，晨雾还未散尽，左卫三营两万多官兵已经齐聚校场，排成三个巨大的方阵。
方阵前高高的点将台上，陈若平银盔银甲披风如雪，面对着黑压压的三个大方阵，如同鹤立鸡群。
“诸位兄弟，今天我们聚到一起，是要向大家传达几个好消息。”她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军营里，校场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个消息。我军在巨灵关前大败慕容扩，陛下很高兴，特意下旨犒赏。内务处下午就把赏银送过来，到时候…大家人人有份！”
“皇上万岁！”
“谢统领爷！”
“哈哈…终于有钱了！”
……
陈若平话音刚落，台下的三个方阵中轰然爆发出各种欢呼声。说法不一，喜悦之情却无二致。领队军官急忙纷纷喝止部下，让他们保持安静。
瑞国几年来国库亏空，各军的饷银都被一拖再拖。zhōng yāng军左卫虽是得胜之军，却也未能例外。
数个月前，巨灵关还在激战，陈若平便打过好几次申请，说众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希望内务处早发军饷，以慰忠勇。
但内务处似乎铁了心要一视同仁，每次都冷冰冰地驳回来，说什么朝廷知道诸位辛苦，诸位也要体谅朝廷的难处，军饷之事容后再议……
九个月来，zhōng yāng军左卫上至高级将领，下至普通军士，身上的银钱都所剩无几，花销大的更是身无分文。此时听到皇上要犒赏，众人无不欢欣鼓舞，比过年还要高兴。
陈若平微笑着，待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道：“第二个好消息。朝廷准备重建zhōng yāng军，你们当中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未来的zhōng yāng军高级将领。诸位，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们的了。不妨告诉大家，各部军官的选拔工作三个月后就要开始，希望大家抓紧cāo练，到时候…刀马弓箭也好，兵书战术也罢，只要有一技之长能让朝廷看上，军官的位置就是你的。”
台下，两万多黑甲军士鸦雀无声，脸上纷纷露出兴奋的表情。贺鸣、邓勇等高级将领也就罢了，低阶军官和普通士兵却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解散，赶紧去cāo练。
这也怨不得他们。瑞国以武立国，几百年来犹自重武轻文崇尚战功，并逐渐形成一套等级森严的官兵制度。在瑞国，军衔每升一级，不仅意味着更多的财富，社会地位和荣誉感也完全不可同rì而语。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再次强调一下。”陈若平看着众军士摩拳擦掌的样子，心内高兴，语气却转为严厉。“陛下说了，一支军队是否jīng锐，不仅要看战斗力，还要看军纪。一群武夫乱哄哄的聚在一起，战斗力再强，那也不叫国之jīng锐，顶多算山贼强盗。这句话我深以为然。所以我要再次提醒大家，一定要恪守军纪。以后不管是谁，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高级将领，一旦违反了军纪，宪兵处自然会来问候你，我这里也决不轻饶，记住了吗？”
“记住了！”众将士轰然答应，两万多人一齐出声，声动云霄。
陈若平环顾众人，眼眶有些湿润。
瑞国zhōng yāng军，每卫十二营，每营一万人。眼前的左卫三营，虽然还叫左卫三营，却已经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将士在巨灵关前血洒疆场、为国捐躯。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微笑道：“陛下体恤诸位的忠勇，此次犒赏不光有赏银，还有各种美食美酒。今天大家就放开了吃，敞开了喝。好了，诸将听令，各自将部下带回。解散！”
※※※
内务处，一众官员正低头接受着统领赵荣的呵斥和责骂，原因是他们做出来的计划一无是处，让赵荣在军机处会议上出了丑。
重建zhōng yāng军的计划，实际上是内务处一众官员集体讨论出来的结果。赵荣只不过在上面签了个名字，便真心把这份计划当成了自己的劳动成果，拿到军机处会议上邀功。
没成想，一群文官作出的计划确实有点纸上谈兵，先是被陈若平驳得一无是处，最后又被杭晓改得面目全非。赵荣脸上实在挂不住，回家休息了一晚上也没有抚平内心的郁闷，反而越想越生气。早上一来，他便大骂内务处众官员是饭桶，是白痴，怎么会作出这样一份白痴计划。
出了成绩是自己的，出了问题是别人的。这是赵荣一贯的思维和做法。
正骂着，掌管库银的小官员从外面进来，说皇上拨给左卫三营的赏银已经清点好了，一共六十三万八千两，请赵荣在交接文件上签字，好早点送过去。
“送个屁，你急着去投胎啊？”赵荣正恨陈若平恨得牙根痒痒，这个小官员却长着眼睛出气，哪壶不开提哪壶。赵荣的心火被油一浇，顿时冒得更高，直接破口大骂。
“大人，这可是陛下亲笔批示的，公公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小官员低着头小声回了一句。
赵荣一怔，猛然回想起军机处会议上杭晓对自己的告诫，或者说呵斥，被怒火占据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一半。他不是蠢人，不仅不蠢，而且非常会审时度势，知道现在不是跟陈若平硬碰硬的时候。
想到此处，赵荣便接过纸笔在文件上签字。
“廷云，你把银子交接完就赶紧进来，有件大事要跟你说。”赵荣签完字，将交接文件递还给那个小官员，还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
“是，大人。”小官员回了一句便出去跟几位公公交接库银。
赵荣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秦廷云，父亲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当初为了进内务处，上下打点了不少银子。赵荣收钱收的眉开眼笑，办起事来自然也就很痛快，直接把他安排去掌管库银。
赵荣如此安排，本来也就是拿人钱财之后做个顺水人情。没想到这个秦廷云自小在家中接受熏陶，对于管理账务很有一套，三年来竟然做的有声有sè，让赵荣着实有些意外。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秦廷云不仅能干，而且很会做人，哪笔银子该给，哪笔银子不该给，什么银子必须马上发，什么银子可以缓一缓，都帮赵荣打点得恰到好处，让赵荣省了不少心，也在皇上那里挣了不少表扬。
“嗯，就这么办！”赵荣呆立半晌，莫名其妙地扔下一句话，扭身回了统领室。
“呼…”
内务处一众官员待他离开，都松了口气，埋头继续处理手头的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