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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非     大明小婢txt下载     大明小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七章 怒焰

    他脚下一扫,踢中她的膝盖,任凭她倒落在台面上,双手用力反扣她的手腕,格拉一声把她两手拉得脱臼,不顾她的拼命挣扎,将她牢牢禁锢!

    下面李盛一干人等看着这两人对峙,莫名觉得怪异,正要冲上前来,却被广晟沉声一喝,“都给我退下。”

    “放开她!”

    一声怒喝,从不远处的人群中疾射而近!

    秦遥飞跃而来,长剑宛如秋水一泓,凌厉气势直刺广晟心口!

    正在这时,李盛大喝一声保护大人,锦衣卫的小旗、校尉甚至军余小卒都冲上前来,将戏台团团围住!

    火势渐渐熄灭,人群也被强行驱散,锦衣卫众人气势如虹,铁链长刀与袖箭齐出,就连秦遥也一时被困住了,只是咫尺之遥,竟然不能移动分寸!

    铁链共分七条,牢牢锁住秦遥腰间和下盘,他只要全力出力,其中必有一人吐血,锦衣卫上下倒也坚持,仍然咬牙苦苦支撑。

    秦遥几次想狠手格杀一人,但背后心口等处立刻就会露出破绽,如此再三僵持,拖得越久,围拢的人就越多。

    客人们已经被押送出去,戏台周围清场完毕,锦衣卫的包围圈越发严密,就算是秦遥都不免顾此失彼,渐渐落入下风。

    “七弟!”

    突然从前厅处射来无数牛毛针,暴雨梨花一般顿时让锦衣卫的人中招,纷纷惨嚎着倒下。身上渐渐发黑。

    冲上前来的,竟然是掌心握着黑色圆筒的宫羽纯,她一身华服显得凌乱。发髻上的明珠宝钗也垂落在肩上,落地叮当有声,她身边几个丫鬟手中都是同样武器,显然是万花楼压箱底的防身宝贝。

    她身手并不如何,却是宛如疯魔一般冲入,众人不免惧怕那毒针,顿时包围圈就被撕开一个口子——宫羽纯眼中灿亮如火。满心满眼里只有被围困、岌岌可危的秦遥!

    “你别过来!”

    秦遥喊道,一时分心,被刀刃砍中背部。顿时血如泉涌,宫羽纯一咬牙,手中圆筒喷出更多毒针,自己身上也挂了几处彩。硬生生为他冲出了一个破绽。

    “七弟。我们先走吧,不然一个也逃不了!”

    宫羽纯看了一眼戏台上已经被五花大绑手脚带镣的小古,咬着嘴唇苦劝道,心中却是又酸又痛又是无奈!

    她一直都知道,秦遥心中有着小古,也曾拈酸吃醋,也曾暗夜里嫉恨不甘,但她没想到。就在这种无法回天的情况下,他仍然这么拼命。不肯离去!

    锦衣卫重重包围又冲上来,秦遥左腿中了一刀,单腿跪地左右抵抗,宫羽纯眼看事态紧急,飞身一跃进入戏台最下面的核心战圈,一手将秦遥拉住,不顾他的反抗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进自己的丫鬟那边。

    “快走吧七弟!“

    重重刀枪剑戟瞬间刺到,宫羽纯极为惊险的闪过,正要跟随离开,目光却在下一刻凝成最大的惊诧恐惧——

    后面的高楼上,有人弯弓搭箭,整个身影映入她的眼中,扩散成狰狞的梦魇——竟然是会首大哥!

    雪亮的箭头对准着秦遥,她什么也没想,飞身扑过去一挡,下一瞬,长箭在空中拖曳出尖锐的嘶鸣,正中她的胸口!

    宫羽纯惨叫一声,脚下停滞,而就在此时,好几柄长刀短刃刺中了她,顿时锦绣华衣也染上触目血花!

    她双目圆睁,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身上几处要害深可见骨,鲜血喷涌满地,显然是活不成了!

    “三姐!”

    小古被广晟狠狠压制在台面上,看到这一幕嗓音凄厉而嘶哑——平日里她跟宫羽纯不睦,但终究只是些细枝末节之事,此时见她如此惨死,顿时剧烈挣扎要冲过去。

    她的头被男人的铁腕和手掌再次狠狠禁锢,映入她眼中的是广晟冰冷漠然的表情,“你的同党都会被一网打尽,你死心吧!”

    “你这个混蛋!”

    她嘶声骂道,怒火染红了她的眼,因此没有看到他眼底的痛楚和落寞。

    锦衣卫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小古只能模糊看到,秦遥踉跄着杀出重围,火光冲天之中,他俊美的容颜染上无穷杀气,劈手从一个总旗手中夺过一柄短枪,横扫之下雪光与血色飞扬四散,顿时有好几人哀嚎倒地!

    秦遥修习的是精纯内家功夫,平日里锋芒内敛,此时此刻却是因为悲愤刺激,宛如地狱幽冥收割人命。

    他仿佛全然忘却了自己受的伤,疾奔直扑过来,将倒在血泊中的宫羽纯尸体负在背上,连连砍倒了几个小旗,正要跳上戏台,却被小古喝住——

    “七哥你快走,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秦遥的脚步不停,小古惊怒交加,失声喊道:“你想让大家全军覆没吗!”

    这一句刚出,却听楼上又有羽箭射出,秦遥操起一名锦衣卫小卒的身体来挡,顿时箭入腹部一声惨嚎,楼上那人似乎还不罢休,接连几支连续射来,却中了一旁围堵秦遥的锦衣卫官兵,又是一阵混乱。

    “楼上是谁在胡乱插手!”

    广晟冷喝道,心中却是有数——十有**是那个东厂的小白脸书生!

    “七哥,有人要我们全部死绝在这,你还不明白吗?!”

    小古悲愤的喊声,终于让秦遥眼中恢复了清明,他咬牙停了几瞬,目光留驻在她身上,顿时心如刀割。

    “你还在等什么!”

    小古几乎要怒吼,却被广晟强硬的捂住了嘴,她气急之下,锋利的牙齿划过他的掌心,留下鲜明的血痕。

    “快走,大哥他——”

    秦遥目光幽闪,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最后一眼深深看了她,转身带着宫羽纯的残余手下,从西边的回廊疾奔而去。

    “快追!”

    一阵追击之下,没过多久,广晟的手下却是慌乱沮丧的回来了——

    “后院地窖下面有密道,他们逃走后把石头机关卸下了。”

    广晟面若严霜,冷哼了一声,看着众人噤若寒蝉的神情,胸中那团火却是越烧越旺,偏偏无处发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袁容

    他大步走向后面的楼上——方才那意味险恶的长箭就是这里射出的!

    人去楼空,那道儒雅翩然的身影已经不见,只剩下一把铁胎长弓,被静静搁在窗棂边,好似在提醒他那人的所作所为。

    “薛语,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给我等着!”

    广晟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凛然煞意,拿起那长弓缓缓拉开,下一瞬,他内力勃发之下,弓弦发出一声哀鸣,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总有一日,我要你如同这弓一样下场!”

    这是你欠我、欠纪纲大人的!

    他心中重复这个誓言,豁然转身离开。

    戏台那边,李盛等人正在收拾残局,有两个校尉上前来要将小古押走,却被广晟拦住了,他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亲手将地上五花大绑的小古扶起,幽深冷冽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却只换来她轻蔑的一瞪!

    “你们把这里再清查一遍,所有客人都要询问,不许放过一个。”

    随后他竟然亲自押着人离开了。

    正是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候,花街上却是被火把提灯照得通明,广晟没有把她押入囚车,反而将她当做货物一样,捆在自己的马后。

    剧烈的颠簸和飞驰,头脚倒置的窘境,小古几乎要呕吐,胃里却是空落落的什么也吐不出来,眼前街景在飞逝,身前那个男人的背影,熟悉而陌生,冷酷宛如地狱阎罗!

    “你们锦衣卫的鹰犬都不得好死!”

    耳边风声呼啸。男人的声音响起,似叹息似嘲讽——

    “在你们这些狡兔被抓尽之前。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

    随着人去镂空,万花楼中不见往日的繁华歌舞。只见满目疮痍,火烧的焦黑混着血迹,加上剧烈的打斗,连仍然高燃怒放的盏盏明灯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得惊慌摇曳。

    离它不远的水岸边,有两人站在船上,遥望着这一片杀戮后的残垣。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轻易的舍弃金兰会这帮人?”

    问出这问题的是常孟楚,他的表情与其说平淡。不如说是微带警惕和厌恶——就算他早就知道这一次的布局,此时此刻看着昔日同泽被杀被抓,心中滋味也并不好受。

    “这次的布局原本是预备下月初三,但锦衣卫那个小子咄咄逼人,连南苑都去搜过了,只怕会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既然现在木盒已经得到,就干脆提前发动。”

    景语负手看着万花楼那边,目光宛如看着扑向灯火的飞蛾一般,微笑中带着从容和冷酷。“我的目标,并不是万花楼这群人,而是这座楼本身啊!”

    “这座楼本身?”

    常孟楚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万花楼在洪武时期就建立了。是官妓充发的主要地点,也是秦淮花街的头块牌子,这里能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景语轻笑一声。嗓音仍然儒雅淡然,常孟楚却从他的嗓音中听出了一种切齿的恨意与激狂。“我本来也不知道,只是拿到了木盒。用那两块玉片合起来打开后,才知道了其中奥秘。”

    “什么,你已经打开了木盒?”

    常孟楚大吃一惊,“另一块玉片是在谁手里,你是怎么得到的?”

    “另一块玉片,是广平侯袁容给我的——他昨晚刚刚回到了京城。”

    景语低声道“他是奉皇命去了北平,目前的回奏是在回京途中,不过谁也没料到,他日夜赶来,提前了一天一夜。”

    “他这般秘密回返,就是为了回来见我——他想看看,我到底值得不值得他投下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景语的眼中闪过清冷笑意,“袁容是个老狐狸,这么多年来,他迎娶了朱棣的爱女,成为他心腹爱将,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忠臣,若是让朱棣知道,他这女婿竟然会是效忠建文的暗间,他该是什么表情呢?”

    常孟楚皱眉,虽然早有怀疑,却仍然不敢相信,“袁容是朱棣一手提拔出来的,为何会对建文如此效忠?”

    “严格的说,他效忠的并非建文,而是朱允炆的父亲懿文太子。”

    景语有所感触的唏嘘道:“懿文太子乃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既是嫡长,又生来仁爱聪慧,就算洪武皇帝如此暴烈刻薄之人,也是谆谆教诲儿子‘天下总有一日归你’,希望他做个贤帝明君——他若是活得长久些,包括朱棣在内,也绝不敢有异心。只可惜,他寿数不永,这才让强悍叔叔骑到了侄子头上。”

    “当初懿文太子病倒的时候,詹事府的谋士们就担心那些叔王会对太孙造成威胁,于是在他们秘密设计下,好几个文武方面才华卓著的年轻人去了燕王、秦王等处,很快得到了重用,这里面就有袁容。”

    常孟楚听得目光闪动,皱眉道:“我身为常家之人,也不曾知晓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

    “是红笺父亲留下的信件和笔记。”

    景语解释道:“我父亲景清乃是忠直不阿之臣,但胡闰才是建文帝的心腹爱臣,虽然没有丞相之名,大小政务却多问过他的意见。”

    “袁容这个暗间,是最后的秘密武器,谁也不会猜疑他的身份,更不会想到,他家里那个庶长子,竟然会是懿文太子的遗腹子,朱云燝。”

    “我揭穿了袁容的秘密,又告诉了他关于我的身世,袁容匆匆赶回,昨晚终于跟我见了面。”

    景语想起昨夜见面的那一幕,不仅微微而笑。

    袁容的态度暧昧而自矜,虽然被他揭穿袁槿的身世,却是处变不惊,反而告诉他:广平侯府的亲随,只要五十人就可以让他身死当场。

    景语当时回道:“我敢来这,定然是有完全的准备,只要我天明之时没有出去,令公子的秘密立刻就会扩散整个京城。”

    袁容居然丝毫不见慌乱,“只要杀了你,再散播另外一些谣言——比如济宁侯府的小少爷是建文的私生子,襄阳侯家的千金是前太子的女儿等等,满城风雨之下,我区区一个庶长子也不显眼了,到最后把你的真实身份查出来,你父亲本来就善于伪装欺骗,你觉得陛下会信你制造的流言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逃亡

    景语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两人唇枪舌剑之下,景语轻轻一句话,这才让袁容知道厉害,“现在太子见疑被幽禁,汉王在京城飞扬跋扈隐隐有夺嫡之念,不趁现在动手,难道要等到太孙登基吗?”

    他看着袁容,敏锐的发现后者神色有细微的改变,眉心也轻微皱起,于是添了最后一句,“再等十年,太孙天姿英发,崇尚雅文又果敢勇武,那时候,还会有人记得懿文太子一脉才是正统吗?”

    他近乎嘲讽的笑道,“那时候,你家这个秘密就不再值钱了,朱允燝殿下想要复辟登位,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袁容眼中闪现怒色,呼吸微微有些紊乱,“就算这样,我也不必上你的贼船。”

    “我父亲曾经告诉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句话,我要奉送给侯爷您。”

    景语冷然道:“您原本的计划,是让袁槿公子去军中历练获得功勋,然后让他能顺势渐渐掌握一部军权,最后趁势而起——可您别忘了,朱棣和他两个儿子都是靠造反起家的,就算是英国公这样的强人,也不过掌握全国三分之一的兵力,袁槿公子区区一个年轻人,又能如何权倾朝野呢?这样的谋算篡权,胜算到底有多少?”

    这一句问到了问题的核心,袁容的呼吸又加快不少,“你手中又有什么筹码?”

    “这个木盒,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呢?”

    他取出木盒的一瞬间,袁容的表情变了。他蓦然站起身来,伸手要夺。景语却敏捷闪过,拿出另一块玉片。“这个玉片你也应该眼熟吧?”

    他一手牢牢钳制住袁容的手腕,低声道:“袁槿公子的那一块,也在你身上吧?”

    他终于如愿看到广平侯的惊讶目光!

    “这三件东西合起来,可以让木盒里的遗旨重见天日,除了建文帝亲笔之外,里面还有一件东西,你应该听说过。”

    “就是洪武皇帝时候夺走沈万山的财产,建造而成的盘踞整个金陵城的秘密水道!”

    袁容整个身躯一震,双眸简直要燃烧起来。“这事连胡闰也未必知道,你是怎么?”

    “胡闰的笔记,加上当年建造时码头上的一些蛛丝马迹,还有大理寺、工部和户部的库存账本。”

    景语的嗓音低沉,听入袁容耳畔却是惊心动魄,“只要拿到这张图,别说是朱棣,就连整个皇宫大内,也不过是纸糊的傀儡。一碰就倒。”

    ……

    那一夜的言语交锋,最终以景语大获全胜告终,两个人凑齐手中的玉片,终于打开了那只盒子。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却是更为惊心动魄的真相——

    想到那厚薄不一的两卷纸轴,景语的双眼变得更加暗沉。他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对常孟楚道:“接下来。也需要你在码头上动些手脚。”

    “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整个计划。我不想被人蒙在鼓里。”

    大师在即,景语终于取出了那卷卷轴,常孟楚看见,上面“万花楼”和“西水关码头”字样赫然在目,他略一细看,心神狂震!

    *****

    清晨时分,城门口大小不一的车子和行人却排出整整两条街外,很艰难的朝前挪动着,等待军爷检查,初升的旭日照在人脊梁上宛如毒鞭,汗水很快将衣衫打湿,却也无人敢于抱怨。

    其中有六七辆大车装得满满当当,周围还有健壮的汉子随行,看着前头的车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彼此交换了担着急的眼色。

    “这车里还藏着这么多女人呢,等下肯定要露陷!”

    其中一个打了个冷战,抬起头突然看见城墙上贴着一张布告,纸上画的那人的相貌……竟然是!

    “是秦老板!”

    “秦师兄!”

    好几个人都禁不住喊出声来,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胆战心惊怕周围人知道!

    “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早就猜到秦遥那诀别之态是有隐情的,可没想到第二天就上了通缉令,说好的让他们避避风头,这下简直成了自投罗网——他们的户牒上都写着是兰庆班的人,只要一看就会被抓起来。

    这下倒是不用担心车里藏的女人们了,彼此都是通缉犯,也没啥差别了!

    队伍慢吞吞向前,众人的心中却是火烧火燎一般,想要从队伍里逃出来,四顾周围却又无处可去——城里只怕搜捕得更加厉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面的卫卒看到这些人交头接耳有些诡异,于是丢下别人,朝着这边走来,一边还仔细张望着。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有几骑急冲而来,到了近前,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下了马,一把揪住二师兄的衣襟,上去就是一记耳光,“你这个贼胚子,居然连主家的聘礼都敢偷!”

    二师兄毫无防备,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里吐血,正是一头雾水,那个守门的卫卒就上前来拦住,见那人衣着豪华,倒也不敢逞强,嘴里喊着,“都是做什么的?”

    “这位军爷,我是广平侯府的人。”

    那管家把人拉到一旁,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为难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其实这也是两家的丑事,我们家二公子曾经要聘娶济宁侯府的大小姐,结果中间出了点篓子,婚事作罢,他们那大小姐又要跟东厂的薛先生……哎,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指了指那些箱笼,更加压低嗓门道:“这些就是他们退回来的聘礼,可没想到我们家押送的人手脚不干净,居然偷换了去——就是这几个家贼手上不干净,我家公子赶紧追来了,省得侯爷和公主面上不好看!”

    那卫卒的校尉也赶来了,听着这一连串贵人的名号都是眼花缭乱——济宁侯府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府上,今日一早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而广平侯是驸马之尊,而另一个男主角更是东厂的薛先生——这些人单独一个就是跺跺脚地面震三震的,他根本一个也惹不起!

    他有些拘谨哆嗦了一下,低声问道:“那管家的意思是?”

    “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赶紧把这些货连同人运出城去,在我们庄子上清点后再行家法不迟——家丑不可外扬,我说给你们听已经是违了家规,两位可不要让我难做啊!”

    他还算和气热情,语气却隐隐带着威胁,那校尉和小卒心头咯噔一声,有些口吃道:“可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那边传来手令,每辆车都要详细搜查,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大人!”

    塞进两人手掌中的竟是黄澄澄的金条,光芒刺痛了他们的眼——以两人每年二十两的俸禄,是连见都没见过这种贵人之物的。那管家仍然笑嘻嘻的,话中锋芒却更加犀利,“我们公子说了,被退亲又被偷走聘礼,脸面都丢尽了,你们要是敢当众搜查,那就是把我们广平侯府的脸面都放在脚下踩了!”

    “那聘礼里有一担是永安公主赐下的,是禁中之物——到时候,别说是侯府,就连公主的颜面都是丢尽了——两位军爷,你们想想,这样的后果你们承受得起吗?”

    仿佛还嫌两人被吓得不够,那管家撩了撩眼皮,低声道:“对了,女家是锦衣卫沈大人的堂妹,要是传出谣言聘礼是他们家吞没私换的,我想沈大人也不会饶你,还有东厂那边……”

    “管家你别说了,我答应,答应还不行吗!”

    校尉无奈,连声哀求道,那管家满意的看他去前面说了什么,很快,这些车子越过其他车,辘辘的朝着城门顺利出去了。

    “记住,这事关系到三家颜面,谁也不能说!”

    那两人点头如捣蒜,至始至终,那位骑在马上,风神清逸的袁公子都是冷着脸看着这一起,直到车辆离开,他才挥鞭拂袖而去。

    出了城门就是官道,袁槿下了马,对着吓得战战兢兢却万分诧异的兰庆班众人道:“我是你们秦老板的朋友,也是小古托我来帮你们的。”

    兰庆班那边大大松了口气,车子里却颤巍巍传出声音,“那我们,究竟该去哪里呢?”

    探出头的是小安,这个少女里历经颠沛流离,丧母之痛,此时身上也是一件素白的孝服,双眼之中除了悲伤惶惑,更多的却是坚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我出手帮忙被人揭穿,只怕你们住在在庄子上也有所不便。”

    袁槿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这地图是小古画的,是她家如瑶姑娘的庄子,你们悄悄去住在那里,一步也别出门。”

    “这样就能逃过朝廷的追捕吗?”

    小安默默接过看清,默默记住后,将纸条撕成碎片,吞了下去——袁槿对她小小年纪如此缜密很是诧异,之后便是心疼和怜悯,“应该可以,那里现在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堂妹的地方,谁都要给三分面子吧。”

    说起广晟,袁槿语气带上了难言的恨意——昨夜一场混乱后他救人离开,到今天早晨,接到小古被捕的消息,同时而来的,还有济宁侯就是新上任、无比神秘的锦衣卫指挥使,这让他心中惊怒交加,几乎要冲过去找他质问!(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狱中

    小古最信赖的人就是他,两人之间的暧昧和默契甜蜜,都连他也略有所见,而此时,他竟然深藏不露,将小古捉拿归案!

    这个混账!

    他这样简直是在朝小古心头剜刀子!

    想起伊人,他的神情又阴沉下来——她被关在锦衣卫诏狱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如郡,你千万不要出事……”

    希望那个男人,能念在旧日之情上,能维护她!

    他心头无比矛盾纠结的想道。

    ****

    午后外间正是阳光明媚,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之中,企业永远是那般黑沉沉不见天日,一盏油灯被铁丝悬吊在空中,四周的刑架上的血痕有些干涸发紫。

    人的脚步带起幽幽冷风吹入,灯盏来回晃悠,照在广晟脸上,是难以言喻的阴晴不定。

    他双眸满是冷戾的浓黑,却满布疲倦的血丝,狱卒看到吓得慌忙躬身退到一边。

    最里面一间牢房的铁锁被打开,他单独进入,头也不回的命令狱卒,“滚。”

    狱卒急匆匆跑开了,好似后面有无形的鬼在追他——这位新任指挥使大人虽然不常来这里,但脾气尚算和蔼讲理,没想到今天心情这么差!

    铁栅栏前的一盏小灯悬挂在壁上,一张简陋的木床上,犯人蜷缩在墙脚,好似沉睡一般,听到他的到来,微微睁开杏眸,手足之间叮当作响——那是用来对付十恶不赦重犯的镣铐。

    他一步步的走近,脚下却似有万钧之重。

    看到她瘦小的身躯上被重重铁链围绕。显得分外沉重,那纤细足腕上的镣铐颤巍巍叮当作响。广晟心中不禁一痛。

    他暗骂自己心软没用,口气却不自觉的激愤不起来。讷讷的降了三个调门,“吃饭了吗?”

    “没吃。”

    小古蜷缩在墙脚,抱着膝盖坐着,低声回答。

    不知怎的,两人都失去了事发时的锐气和怒意。

    夜里的血雨腥风、惊心动魄,甚至最后的反目成仇,此时此刻平静下来,都觉得宛如噩梦一场。

    怎么会这样呢?

    更浓的荒谬感觉升上心头,再三确认无误后。化为浓重的疲惫和茫然。

    要怎么年对她(他)呢?

    彼此心头都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锦衣卫诏狱的饭有点难吃,你还是多包涵点吧。”

    小古本来绷着脸并不看他,听到这话眼睛都变成了刀剪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很希望我来吃牢饭是不是?”

    广晟先是尴尬,随后也生气了,“你还是这么恶人先告状啊!”

    “你才是恶人呢!”

    小美女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控诉道:“我手都被你拉脱臼了,吃个什么饭啊!”

    广晟顿时一窒。整个人差点傻眼,他摸了摸鼻子,心中顿时升起愧疚,连忙上前要帮她扳回手腕。却又临时迟疑了,“帮你接了骨,你该不是要耍花样吧?”

    迎接他的是更加火辣的怒目而视。“是,我就是要耍花样逃狱。你怕的话,干脆让我就这么放着饿死算了。”

    广晟咕哝道:“你上次有前科的。”

    再次遭遇剪刀眼一枚。

    命人再次端来饭食。只是简单的糙米和青菜,广晟看了看,沉声吩咐道:“也给我来一份。”

    这个诡异的要求让狱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战战兢兢再三确认,终于遵命去办。

    端上来的当然不是糙米和青菜,而是狱卒们吃的猪头肉、豆芽和粳米,广晟看了看,突然伸出手把两份换了个位置,沉声道:“吃吧。”

    两人拿起筷子,彼此之间只听到细微的咀嚼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广晟嘴里吃着绝对称不上好吃的粗食,心里却是比吃了黄连还苦,看到小古居然吃得津津有味,心头的火一阵阵升起,恨不能夺下她手里的筷子丢在地上,但看到她略带疲惫的眼下阴影,不知怎的,却又不忍心了。

    终于等她放下筷子,他低声问道:“吃饱了吗?”

    “还行吧,比家里秦妈妈烧的猪头肉差远了——她用一整根大柴烧出来的猪头肉酥烂浓香,可好吃了。”

    小古似乎说得兴致很好,整个人的头颅却是越来越低,突然她哽咽了,“宫三姐虽然经常装清高,但她也最喜欢吃猪头肉。”

    曾经有一次,她带着半包从侯府厨房昧下的猪头肉跟秦遥一起吃饭,三姐曾经酸了好几句“什么粗俗的吃食都给我拿来远些”“气味和模样一点都不雅观”,但她分明发现,她鼻翼扇动几下,咽了口唾沫。

    后来,她发现万花楼的厨房里居然也有这道菜,只是用银盘藏着,送到了宫羽纯的房里。

    再后来吵架时,她曾经想拆穿她雍容华贵的假仙模样,把那盘猪头肉端出来做个笑柄,但却被秦遥阻止了——“她最爱面子,要是脸上下不来,肯定要追着你闹。”

    现在,那个喜欢跟她吵架、暗恋七哥、经常让她看不顺眼的三姐,已经没了。

    想到这,她蓦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火光,“是你们害死了她!”

    “我的兄弟死得也不少!”

    广晟断然反驳道,看到她眼中的火光,却突然气馁——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跟她吵的!

    他压低了嗓音,沉声道:“锦衣卫是皇帝亲军,剿灭反贼是我们职责所在。”

    说到昨夜的那一场变故,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沉闷凝重,良久,小古才低声幽幽道:“你说得也对,官兵杀反贼,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规矩。”

    她抱着膝盖,将整张小脸都几乎深埋下去,嗓音更加哽咽模糊,“可我们也不是天生就该做反贼!”

    死寂一片的深牢大狱中,她的声音冷清,宛如寒泉一般清澈流过,“三姐以前是龙襄将军家的千金,死去的二姐家兄长是大学士,曾经在御前草诏……我算是家中不受宠的,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总也是岁月平静,现世安稳……”

    一灯如豆,她的嗓音低沉而凄然,却是掩饰不住的尖锐愤懑,“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啊,换了皇帝,也把我们推翻在泥泞里,任人作践——你问我们为何要做反贼,这个问题,我十四年前就想问了——究竟是谁,让我们成了反贼的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争锋

    这一问,让广晟也为之默然无语,他凝望着那缩在墙角,瘦小而熟悉的身影,突然脱口而出道:“你有这些想法,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别人你不相信,为什么连我,你也不曾吐露半分?!”

    仔细想来,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永远是聪慧跳脱、娇憨可人的,为他操烦担忧,为他送来衣食,闹出各种笑话来博他轻松一笑——他从未想过,在她那毫无阴霾的笑容下,竟然藏着如此惨痛的心事!

    “哼……”

    他的痛心,换来的是她轻嘲的冷笑,“告诉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哦,我忘记了,你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大人了!可就算你神通广大,能救得了我,可你能说动皇帝,将我们全部赦免吗?朱棣一道诏令,成千上万的人被瓜蔓抄,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你能改变这一切吗?”

    黑暗中,她的眼睛熠熠生辉,宛如星辰陨落的致痛,又似最冷酷的诡秘嘲笑,他大步走过去,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将她抱在怀里,还是要狠命拎起好好算账!

    隔着一丈远却终于停住了,沉声问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在我身边,真的是蓄意潜伏吗?”

    想了一上午,一开始心痛加上愤怒,简直要失去理智,但终究慢慢平复下来,他心头的疑云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大了!

    小古头也没抬,嗤笑一声道:“你是猪脑子吗?你之前只是个区区侯府庶子,潜伏在你身边有什么好处?!”

    被这么一骂。广晟心里反而舒畅许多,心情也奇迹般的飞扬惬意——她果然如他所猜测的。并非是居心叵测来蓄意欺骗他。

    明了这一点,他语气更是轻快缓和不少。“那你深藏不露,屈身在我们府上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堂妹如瑶……”

    这一回答简直让广晟愕然,随即才听到小古补充道:“准确的说,是为了她手上那只木盒。”

    她幽幽双瞳茫然看向前方,只有说到这只木盒时,才有犀利光芒闪过,“据说这只木盒里有建文帝的遗诏。”

    “竟然是这样!”

    广晟听完身子一震——他早就知道朱棣疯狂的在搜寻建文皇帝的蛛丝马迹,十几年来不仅排出胡滢遍及五湖四海,连郑和下西洋。其中也有这个原因在。

    “这个木盒里有什么?为什么会在如瑶手上?”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也快了几分——这样紧要的烫手山芋,弄不好整个济宁侯府都要被它拖累,瞬间化为齑粉!

    “是张夫人那边传下的,事情过程曲折,我也不能准确尽述——至于里面,谁也没能真正打开。”

    小古淡淡说完,突然话锋一转,冷笑道:“别光顾着说我啊!你也不曾告诉过我,你居然已经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如此位高权重。我还没恭喜少爷你呢!”

    她睁大眼看定了他,瞳孔深处有讥诮的火焰,更有隐忍的痛楚,“我没想到。少爷你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这个!难怪你这么快成了皇帝宠臣,越过亲伯父直接袭了济宁侯的爵位!”

    语气虽然嘲讽,她此时心中也暗骂自己蠢笨:他平日里都是风尘仆仆在外忙碌。几乎就回来睡个觉,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影。普通的勋贵闲散侯爷哪里会这么忙碌,自己居然傻傻听信他各种谎言。从来没有怀疑过!

    不等广晟开口,她摇了摇头,自嘲道:“你不用说了,是我太蠢,而你太谨慎小心,这是应该的——至始至终,是我眼瞎耳拙,误把天上的苍鹰当做温和亲近的白鸽!”

    广晟静静听着她的嘲讽,心中却是五味陈杂,良久,他才低声道:“瞒着别人,我有千百种理由……”

    锦衣卫如今危难的局势,圣上要他不露神色抓住京营中的不轨分子,东厂的步步紧逼……这些,都是他隐身幕后的理由。

    他深深凝望着她,洗了一口气,终于说出心中隐藏多时的心事——

    “但是对你,我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吓着你,让你知道,你家少爷我做了这杀人不眨眼的凶煞勾当!”

    “那次在岳香楼,你看到锦衣卫缇骑们抓人,你那种惊惧厌恶的表情,我如今仍然深深记得——因此,我每一次话到嘴边,都没法说出!”

    他一口气说出胸中块垒,叹气道:“就如同,你也永远无法对我亲口说出,你是金兰会的十二姑娘一样!”

    这一句正中小古的心坎,她的身子一颤,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两人瞬间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苦涩与沉痛、纠结。

    小古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们永远也无法对彼此吐露真相。”

    她叹了口气,仿佛看开了的释怀,“所以我们也不用彼此责怪了——你能看我,我很高兴,你若是要来审问我,甚至对我酷刑加身,我也不怨你——就如同你之前所说,这是职责所在!”

    她的目光穿透铁栏,看向转角处的墙壁——挂在墙上的,放在红木柜上的,以及柜子里面琳琅满目的,都是说不出名目的刑器。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浓黑眼睫颤了下,唇角却抿成清冷不妥协的线条。

    广晟一愣,随即气怒攻心,“你倒是视死如归啊!”

    他实在气不过,凑近她,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拉得凑近自己,几乎是凑在她脸庞边说道:“你知道那些狱卒会怎么对付不听话的女囚?”

    这句话蕴含的邪恶意味让她眼神一颤,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意,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那你知道,我们金兰会怎么应付被擒后的痛苦和羞辱?”

    这一句简洁干脆,让广晟吓得几乎跳起来,一把捏着她的下巴,低喝道:“你嘴里藏着什么?快给我吐出来!”

    小古被他铁钳般的手指捏得剧痛,却是倔强的瞥了他一眼,垂眸不理不睬。

    “快给我吐出来,你咬着唇干什么?!咬破毒药你就要上西天了!”

    广晟近乎气急的低喝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宠臣

    “那也好过试一试你们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

    她幽幽的目光仍然不看他,看向虚无中的一点,眼睫绒却是微微颤动,显示她内心的波澜,“你来本来就是问案的吧,你可以试试,我们金兰会中,到底有没有软骨头!”

    这个油盐不进的小笨蛋!

    广晟气得恨不能敲开她的脑子看看——这么夹枪带棍的说话,简直是戳人心窝,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他忍住怒气,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向前看着自己,“你觉得我真的会把这些用在你身上?!”

    他说话的热意混杂着男人的气息,带来强烈的侵略感,“在你心目中,你的男人我,就是这么混账不堪?!”

    小古凝视着他,墨玉般的眼里有莫名的波光闪动,她轻声道:“我们还没有肌肤之亲,你还不是我男人呢!”

    这一记重击简直让广晟眼冒金星,气得眼前发黑,没等他大发雷霆,只听小古静静道:“现在也许你不会,但皇帝终究要追问你案情的,到时候,你拿什么交差呢?”

    广晟听到她在为自己考虑,于是柔和了声调,问道:“那你为了我,愿意招供吗?”

    “当然不可能了。”

    小古用“你很笨”的眼神看着他,“就算你用美男计也不行!”

    “你……!!!!”

    广晟瞬间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还是掐死眼前这小妮子算了!否则最后被气死的肯定是他自己。

    不愿意再跟她废话,他一把将人拉扯过来。狠狠的吻上了她。

    “唔……”

    她试图转头避开,却被他钳住后脑。狠狠的印上他朝思暮想的朱唇,感觉那粉嫩柔润的触感。近乎赞叹的用舌尖划过,引起她浑身战栗后,深深的掠夺了她所有呼吸……

    昏暗的囚房里,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轻轻的喘息声响起,暧昧纠结得让人脸红心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她。

    “这样戏弄我,你很得意吗?”

    他看着她,似是有怒气怨意。嗓音里又似乎带着**的低沉,小古脸上绯红,别过头不去理他。

    他的手指轻轻扳回她的脸,轻柔而带着惆怅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我各有立场,但我不是你的敌人……”

    绝美的容颜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眉宇间的哀伤关切让她也无法彻底发怒,同样轻声叹息道:“可你终究是皇帝的人……”

    “就算为了我,你也不会背叛金兰会。是吗?”

    小古看着他,双眸之中似有千言万语,却都化为一句——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广晟听到这一句。心头顿时狂震——她这是在说两人之间的情爱,也同样在说她的信念和坚持!

    对他的情意,宛如磐石不可动摇。而她对金兰会的坚持,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这就是她的回答。

    他有些僵硬的站起身来。昏暗中,她垂眸端坐。低声道:“你还是走吧。”

    无尽的沮丧、绝望、悲苦和愤怒涌上心头,他转身疾走,却是脚下一个踉跄,只觉得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已经变得苍白。

    “小心。”

    她低声叮咛道,恍惚间,好似回到了过去,他策马而归,她在窗前含笑劝他不要滑倒。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小古深深凝视着他,突然开口道:“我想问问你,我的同伴究竟怎样了?”

    广晟咬牙痛恨不已——到这地步了还惦记着金兰会的人,他没好气道:“他们都死的死,擒的擒了,又何必多问?”

    “七哥不是那么容易被抓的人,至于其他几人,你们肯定也是一无所获,否则,你必定会拿他们来威胁我的。”

    小古思绪冷静聪慧,却更让广晟气闷,听到她提起“七哥”时不自觉的亲昵信赖,心头酸涩发闷,“那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把他们抓捕归案的!”

    他甩下一句,似负气更似誓言,离开的重重步伐,简直好像要把甬道里的台阶都踏破。

    小古望着他的身影远去,只觉得浑身的力量也在这一瞬烟消云散,她无力的靠在墙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

    傍晚时分,太和殿御前云台上,灯火通明,鼓乐喧嚣,数十个百戏伶人正在表演古彩戏法,百来个小瓷罐上下抛飞,看得宫人们眼花缭乱,最上首的皇帝却是面色寡淡冷漠,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张公公看皇帝脸色不虞,连忙挥手让这些人退下,俯身弯腰低声禀道:“皇爷,要不传教坊那边的采莲舞来?”

    朱棣冷哼一声,“让他们都给朕滚远点。”

    随即突然问道,“那两个小子还在吗?”

    张公公猛一激灵,连忙道:“锦衣卫沈大人和东厂的薛先生正在等候觐见,没有皇命,哪里敢擅自离开?”

    得朱棣示意后,他一挥拂尘连忙去带人。

    一盏茶的功夫,他看着郑重行礼的广晟和薛语,沉声道:“昨晚的行动到底怎样了?听说金兰会逃走了一大半?”

    广晟正要开口,却见薛语抢先一步上前,朗声道:“学生有下情禀报。”

    说完递出一封密折,显然不肯当众说,朱棣眉头一皱还是示意张公公接过,打开看了,神色之前却逐渐舒展,看向薛语的目光带着笑意,“你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语气一顿,却略微有些阴沉,“可你也要知道,一旦鱼入大海,要再抓回可就难了!”

    薛语不卑不亢,眼神却是带着恭谨清澈,“学生这么放鱼,当然也有底气收回线,若有闪失,任凭陛下问罪。”

    他这般奏对虽然略有不合规矩,但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傲气和自信,再配着他澜衫清逸,倒是让朱棣真正露出了笑容,“哦,那你想怎么做?”

    “卑职和东厂毕竟是客,沈大人和锦衣卫的各位才是真正的主角——最重要的人犯可是他们抓住的,相信沈大人必定有办法将这群逆贼一网打尽。”(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轻重

    广晟听他口风直接往自己身上扯,心中暗怒,却是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薛先生这是在打哑谜呢!”

    朱棣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恍如未见,心中却更是熨帖——他们两人如此针锋相对,对为君者来说才能真正放心。

    他看向广晟,却并不打算让他看那密折,只是简单解释道:“听说你抓住的是金兰会排行十二的女贼,是逆党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广晟心中咯噔一沉,面上却是强忍着不露分毫,“确实是金兰会上层人物,不过说她举足轻重也是抬举她了,区区一个女流,年纪又小,哪里能命令得了那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

    “无论怎样,她只身潜入救走其他人是事实。”

    皇帝看向广晟的目光有些不悦,“你们锦衣卫上下将那万花楼团团包围,到头来却被他们逃走这么些,一群大男人被小女子耍的团团转,这也是事实吧!”

    广晟连忙请罪,一旁的薛语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替他说话,“陛下容禀,其实这也不能怪沈指挥使一人,万花楼周围地形繁复,人头也杂三教九流的都有,内中更有逃命的密道,当时场面又混乱,锦衣卫顾此失彼没把他们抓全,也不足为奇。”

    东厂的智囊替锦衣卫说话——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连朱棣都仔细认真看了他一眼,“你这话听着真新鲜哪,是真心的吗?”

    薛语看都不看广晟一眼。“学生连圣明天子都不曾阿谀,又哪里会替区区一个指挥使说违心奉承之言?”

    张公公正要喝斥他放肆。朱棣却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连圣明天子都不曾阿谀。你还真是敢说敢做啊!”

    天子夸赞,薛语却仍然不卑不亢,态度自若,“学生一言一行都是出自内心,陛下应该也看得出来,对我的小小僭越都是不计较,因此学生一片赤诚,毫不畏惧君父怪罪!”

    朱棣痛快笑了一回,对他更见欣赏。“那依你之见,该怎么抓到这群逆党呢?”

    “这群逆党极为凶残狡诈,又潜伏在底层各行各业,很难加以鉴别把他们找出来,若是真的在京城及周边大肆搜捕,未免闹得太大有碍瞻观,又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就如学生方才所说,不如以被擒的那个女贼为诱饵。让他们一一自投罗网。”

    广晟在旁听得眉心紧皱,突然插言道:“金兰会的人不是傻子,断腕求生的道理他们也懂,怎么会傻傻的来救人?”

    随即他接触到薛语侧面回顾的笑容:那瞳孔深处的诡异浓黑。让他顿时生出不祥之兆——

    “锦衣卫掌控的酷刑何止上百,却要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实在是让薛某惊讶啊!”

    “你每日让此女痛不欲生。将她的惨状公布给世人看,却又让她不死。就这么一天天拖着,那些人自诩金兰手足。总会按捺不住来救人的,就算明面不来也会露出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总能找到线索!”

    “他们要是狠心不来,那就更好了,金兰会在底层愚民中间根基深广,那些人若是看到这种恐怖血腥的场面,肯定要被吓住,再也不敢替这些逆党做事,这样兵不血刃就可以减弱逆党的影响,也是好事一桩,善莫大焉啊!”

    广晟这一刻狠狠的瞪住这个男人,瞳孔深处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这个疯子到底在说什么!他居然敢……

    一想到小古浑身血泊气息奄奄的样子,他就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

    上首传来皇帝欣慰赞许的笑声,“倒是跟朕当年做的差不多——你们读书人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暗骂朕酷烈暴虐,没想到啊,你这个小书生,居然没有读书人的酸气,也是这么心狠手辣!”

    他的笑声豪迈而阴沉,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矛盾体现在他身上,广晟抬眼去看,灯光璀璨之间,御座龙椅上他的袍服上五爪金龙熠熠生辉,狰狞而飞旋,让他眼前一阵刺痛——

    “锦衣卫用刑,朕向来是信得过的——济宁侯你说是不是?”

    广晟攥紧了拳头,一旁的薛语却似乎还嫌不够,他凑近广晟,声音柔和低沉,却是连最上首的皇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莫非沈大人对那女贼怜香惜玉,一丝一毫都不舍得伤到她,因此这么瞻前顾后?”

    广晟蓦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神锐利而凶狠,薛语唇边带笑,瞳孔深处的浓黑却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僵持了一会,广晟看向他的目光锐利而凶狠,宛如华丽猛兽正在择人而噬,“薛先生慎言,你果然擅长用臆断为人定罪,东厂要是这么做事,只怕民怨鼎沸指日可待!”

    他冷冷一笑收回目光,随后向皇帝保证道:“锦衣卫一向遵命行事,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这样就好,你跟薛卿都是朝廷栋梁,今后可以互相切磋往来。”

    这话简直三个人谁都不会信,朱棣却这么面不改色的谆谆教诲,两人齐声称是,薛语却是目光一闪,笑着禀道:“其实这次行动也算成功了一半,万花楼是金兰会的大本营,这次能顺利捣毁,都是锦衣卫行动得力,不过那里毕竟是他们老巢,我担心再有密道这类的东西,因此斗胆建议,沈大人应该多派人手驻扎,以防有漏网之鱼。”

    “理当如此!薛卿心细胆大这点,小沈你要多学学。”

    朱棣却不去理会他们的暗潮汹涌,挥了挥手,“朕乏了,今日就到这吧。”

    ****

    暗夜沉沉,熏炉里的天水香却仍然沉燃着,为夏夜减去几分闷热烦躁。

    广平侯内院的书房里,袁槿直挺挺的站着,已经维持了一个时辰。

    书桌对面传来一声叹息,“我素来知道你正直坦率,为人重情义,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这么的……轻率无脑!

    一声沉喝,广平侯袁容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怒,蓦然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每个字好似从齿缝中吐出,“他们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而你……你是何等尊贵重要的身份!竟然如此冒险去救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心魔

    即使年过四十,袁容仍然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一身松江布做的细软道袍,在书房里乍一看甚至显得仙风道骨,唯有他眉宇间的锐利刚毅,在神色激动时才偶露峥嵘。

    因为来回骑马往返,袁槿衣衫有些凌乱,周身气质却仍然那么清贵轩昂,他目视袁容,温和却绝不肯退让,“这是个阴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朝廷手里——说到底,他们的亲人……都是为捍卫正统大义的名分而牺牲的!”

    “你简直是榆木脑袋不可救药!”

    袁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正要绞尽脑汁说服他,却听袁槿低声道:“我也有一件事要问义父您——金兰会的会首景语,是否跟您熟识?”

    袁容心中咯噔一声,看向养子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为什么这么问?”

    袁槿轻叹一声,有些愧疚的看着他,“我让七弟偷偷去给你送宵夜,却发觉你跟他在秘密商议。”

    他目光温柔哀伤,却带着坚定的质问,“此人奸诈险恶,为了一个计划可以牺牲结义手足——义父,您跟他……也有什么瓜葛吗?”

    虽然心中有所揣测,但他仍然想亲口从袁容嘴里听到真相。

    袁容心中一惊,对上养子澄澈的眼神,万般复杂心绪,在这一刻却化为苦涩的叹息,“这些事,你都不要管,也不必去管,你只要专心自己的军职就好——你屡次立下的功勋都是实打实的,又去地方卫所历练了一圈。历次考评都是上上,上头有意调你去神机营中去做监枪统领,这个位置可算是实权在握。一旦坐牢了,有多少人都要仰你鼻息——你好生去做,不要去管其他闲事。”

    “义父!”

    袁槿沉声唤道,眼中闪着犀利而明亮的光芒,“我听公主殿下说了,你原本是想让我去三千营中做坐营官。”

    永安公主对他向来不错,去宫里又勤。听说了一点风声,就回来讲给他听了,还体贴询问他的意向。

    他眼中闪动着不安与惊疑。“三千营都近在天子脚下,唯有神机营有几个军、司为了演练实弹,是驻扎在郊外的——你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或者说。是想把我远远支开?”

    袁容被逼问到这份上。却是皱起眉头,不悦道:“你在瞎想什么呢,神机营那边可是大有前途,我好不容易才为你谋到这个缺——”

    “义父!”

    袁槿的低喝打断了他的解释,一时之间,书房里静默无声。

    良久,袁容才低叹道:“你还年轻,去那里历练也是一种机缘——最近京城这边杂事纷繁。公主殿下和我都希望你出去避一避。”

    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是变相承认京城风雨将至。

    袁槿看着他。袁容却站起身来,看着桌边的巨型羊皮地图,沉声道:“总之这里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那些金兰会的人更是不要再去接触——”

    他不愿去看养子的眼神,低声继续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记了,有多少人在你身上投注了一切!”

    袁槿听到这一句,双手微微发颤,却是强忍着情绪上前拦住要离开的袁容,“父亲,你说的我都懂——可正因为这样,我不能看着你误上贼船!景语此人阴谋诡诈,你跟他合作是与虎谋皮啊!”

    袁容垂下眼,叹息道:“我何尝不知道——为了他的计划,轻易就把自己的兄弟手下全坑进去——但我们和他,都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除掉朱棣,恢复正统!”

    他握住养子的手,语重心长道:“放心吧,你义父我也不是任人哄骗的蠢物,他的计划我已经听过了,确实可行,依计行事胜算可达九成,而且他需要我调兵协助,主动权在我手上!”

    “您不觉得,那个人眼中的恨意,宛如幽绿鬼火,又似野火一发不可收拾,世上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复仇的工具而已——我觉得,他不仅恨着朱棣,也恨着我,还有您……”

    最后一句,袁槿的嗓音低不可闻,袁容听在耳中却是心中咯噔一声,诧异道:“何出此言?”

    袁槿摇了摇头,想起景语上次约见自己时的情形:从头到尾,那人都是儒雅含笑,眼神淡然毫无波澜,可他却分明感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背后,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好似他幼时惹怒了草丛里的毒蛇,那般让人惊悚的盯视!

    “你想得太多了,景语就算要翻脸,也要等杀了朱棣再说,那时候我兵权在手,又岂会怕他?”

    袁容对景语不是不忌惮,却更为相信自己的实力,他拍了拍袁槿的肩头,吩咐道:“你先回去歇息吧,整理一下行装,后天就出城。”

    就算胜券在握,他这一着都是险棋,是赌上了性命和所有,若是真有个万一,袁槿在郊外也来得及跑,不用担心全家被一锅烩了。

    袁槿体味到他的良苦用心,眼眶微微湿润,看向他的背影却是矛盾而担忧,以及更多的不赞同!

    ****

    午夜时分,小古正在闭目假寐,突然牢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灯光被巴结的狱卒捻亮了,小古觉得刺眼,不由的侧过头用手遮挡,却发觉广晟眉心郁结,眼神阴郁充血,周身漾着凛然冷意。

    好似酝酿着怒气却发不出来,看向她的一瞬间,神色却渐渐变得柔和。

    “晚饭吃了吗?”

    半晌,他才问道。

    小古仰头看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荡在这阴森恐怖的囚牢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每次来都是问这句。”

    广晟有些尴尬,脸上更是铁青扭曲,转过头自己却也忍不住勾起唇角,自嘲道:“好像我每次在你面前,都是笨手笨脚的。”

    他想起两人昔日相处的点点滴滴,眼中的光芒更加温柔,耳畔却回响起皇帝冷酷的命令——

    此时此刻,更是心焦如焚,拢在袖中的双拳悄悄攥紧:就算她气死人不偿命,就算她欺骗了他,他却终究无法狠下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喝醋

    小古敏感的发现他情绪有异,禁不住偷偷打量他的神情,低声问道:“出事了?”

    她瞬间想到在逃的秦遥等人,心头一紧追问道:“你们抓到人了?!”

    “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在想着别人!”

    广晟突然开口,周身冷意更盛,负手背向着她,不愿看见她的容颜——他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崩溃怒吼!

    “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古追问道,换来的却是广晟低声一句,“如郡,我还能这么喊你吗?”

    他的嗓音干涩嘶哑,却似蕴藏着世上最痛的纠结和怒气,让小古也愣了一下,静静道:“可以。”

    “我希望你写一个招供悔过的词状。”

    他低声说道,换来的却是她断然否定,“我之前就说了,我不会出卖金兰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燥怒,沉声道:“陛下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小古倚靠在墙角,含笑讥诮道:“他对人一向酷烈,把我爹胡闰剥皮实草了做成人偶,挂在宫门上好几个月——既然落到你们手上,我就没想过有善终!”

    “可我不希望你这样——更不希望,这事由我来执行!”

    广晟终于怒吼出声,恨无可恨,一拳捶在铁栏上,骨节处顿时血肉模糊。他却好似浑然不觉,转过身狠狠的看着她,眼中竟然有血丝晶莹,“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会舍得伤你!”

    他嗓子更加嘶哑,凝视着她,低声道:“如郡。你真狠心,你们都舍得逼我到如此境地!”

    小古听出他话中含义,心头一颤,“已经有诏令旨意了吗?”

    广晟点了点头,将之前那一场对话都说了,却看到小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竟然……这么提议?!”

    这样残忍的言语,竟然是景语提出来的——小古浑身发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早就知道,他因为仇恨而心性大变,不再是昔日那温柔正直的阿语。虽然早就觉悟到,他有层出不穷的诡诈阴谋,甚至早就见识到,他牺牲同伴的冷酷手段。但是她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对待她!

    “他竟然,这么恨我吗?”

    她眼中闪过颓然痛苦的光芒,失神喃喃问道。

    看到她这般模样,广晟的心中顿时酸涩更甚,痛苦化为妒意的毒汁,更加让他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气,质问道:“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古听出他话音不妥,但此时她心力交瘁震惊过度。已经无力去计较这些,“他是我们的会首大哥。”

    “别把我当成傻子!”

    广晟此时想起景语先前屡屡在他面前提起小古——那种神秘而挑衅的微笑,此时此刻想来,简直让他更加光火,他咬牙道:“到现在你还要替这个卑鄙小人遮掩!”

    他转过头,将小古从床上拎起来,想要质问、怒吼,却在下一刻,看到她眼中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

    那泪水宛如冰雨,狠狠浇灭他的烦躁怒火,却让他心头更痛,他感到心头空落落的,低声问道:“你因为他而哭了?”

    那样坚强到近乎顽固的她,连酷刑和死亡也怡然不惧,却因为那样一个卑鄙小人而哭了?

    他缓缓伸出手,擦去了那泪滴,咸涩的水痕流过皮开肉绽的指节,顿时让他痛得皱起了眉!

    小古眨了眨眼,突然朝他绽开一道微笑,沙哑着嗓子道:“你吃醋了?”

    “没有!”

    广晟几乎要恼羞成怒,嘴上却是狠狠道:“你还笑得出来?那个男人让我每天戳你一刀,吊着你的命让你承受痛苦——知道千刀万剐是怎么来的?”

    小古低叹一声,深深看入他瞳孔深处,“他这么狠心,你却舍不得伤我,是不是?”

    广晟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古却是继续道:“我估计,他这么做的意图不是为了害我……而是在逼你!

    她的眼神澄澈而明亮,好似看进他心间,“他赌的是你这份不舍得,这样你就会为了我违逆君命,立刻就是落马失势!”

    “他对我们锦衣卫,果然是恨之入骨啊!“

    广晟咬牙,想起先前纪纲绝望凄惨的死状,心中怒火翻涌。

    “他不姓薛,他姓景,名叫景语……他父亲景清是死在你们锦衣卫手上的。所以他才这么恨你!”

    小古低声解释道——心中却是百味陈杂,从感情上,她能理解景语的所作所为,如果有人敢伤害她最重要的人,她必定要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追索偿还,但景语的报复,却是如此疯狂淋漓不留余地,甚至连她也要一并牺牲……

    “他也杀了我的前辈纪指挥使!”

    广晟眼中有痛苦无奈,更有无穷愤怒,他粗喘了两声压下心头愤怒,却因为她眼中的恍惚迷离,再次产生异样的感觉——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

    踌躇再三,终于问出了口,“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都到这地步了,小古也不想瞒他,目光幽闪后平静说道:“他与我结识在幼时,母亲曾经有意将我许配。”

    “什么?!”

    就算早就猜到,但广晟此时仍然感觉浑身血脉冲上脑门,他顿时失去理智,低吼道:“你娘把你许配给这种禽兽?!”

    “他没有收下庚帖,因此婚事是不作数的。”

    小古低声答道,却换来他更猛烈的怒气,“就算婚事没成,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略微清醒的脑海里,醋意又蹿升上来,简直要汪洋成海,但因为怒气更盛,所以继续道:“都是这样的情分了,他居然能拿你的性命来做筏子坑我?!他还是不是男人?!”

    他喘了口气,眼中升起杀意的阴霾,“说他是禽兽,简直是侮辱了禽兽——这厮就是个冷血怪物!”

    他随即看向小古,逼问中有他也不曾觉察的酸涩,“他这样待你,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小古看见他眼里仍然直冒火星,似乎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心里虽然伤感,却是好笑又暖暖的,“已经习惯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牺牲

    景语的个性,自从遭逢朝倾家亡后就变成如此偏激,他已经习惯牺牲所有人,从前,她曾经问他,也问自己:如果有必要,连我也是你牺牲的棋子?

    这个问题,如今终于有了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纵然痛苦伤心,也早是注定的结局。

    “这也能习惯——不知是你心胸太宽大了,还是……”

    鬼使神差的,他问出了口,“你心里还有他?”

    小古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我对他已无任何期待。”

    广晟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看到她眼中隐藏的痛楚,心中暗暗把薛语那厮千刀万剐!

    他看着灯光下小古鸦翅般的乌黑鬓发,低声道:“等下我设法找个机会让你出去,你走吧。”

    这一句终于说出口,他心中清楚的知道,这轻轻一句,就意味着辛苦得到的功名前途,全部化为泡影——而且,在皇帝的雷霆一怒之下,只怕他也没法幸免。

    但奇异的是,他感到心头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连昏暗阴森的牢狱,看在眼里也没那么沉重了。

    他看着小古震惊的双眸,低声道:“你的身份文书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其实,前天我就想告诉你,却因为公务匆匆跑了出来,一直没来得及——我已经找了刑部的人,设法为你脱去贱籍,三天后,也就是明天就能拿到文书……”

    小古听到这一句,身子一颤。眼眶里**辣的酸涩,想要抬头去看他,却终究只能看到。微弱光线里那挺拔轩昂的身形。

    广晟苦涩一笑,“我先前就告诉过你,等我帮你脱了籍,设法在外地给你找个身份,两三年后,我们就可以成亲——可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着他怅然若失的言语。小古心中又是一痛,眼中**辣的,她拼命眨眼。不让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却终究还是有些狼狈的低下了头,嗓音有些干涩,“终究还是累你白忙一场……”

    “这个身份籍书还是有用的。”

    他走近端详着她。在她睁大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的身影——那般沉毅而坚定。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宁静——

    “明日清晨时分守卫换值,我会设法制造事故,让沈安带你离开这里——出了诏狱不要停留,立刻去西城门口,那里有一家运盐的车队,他们有官家盐引,城门那边一般不查——车上有个包裹是给你的,离开这里以后。立刻按照里面的地图去蜀中——那里天高皇帝远,道路崎岖政令难达。以你的易容术,躲过官府的缉拿应该很容易。”

    “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她震惊,然而又困惑,最后剩下的只有满心暖意和愧疚,“我要是跑了,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总有办法脱罪的!”

    他的手捏住了她的,递给了她一个小而薄的东西,冰凉凉倒映出寒光,“这把刀虽然小,但可以藏在鞋底,你自己小心!”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要露出一个笑容,却终究化为一声叹息,“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也不要再参加什么金兰会的逆党,好好在西南呆着,那里风物殊胜,别有一种滋味,你等我几年,也许我能……”

    突然,他说不下去了,眼中的光芒更亮,看着她的神情却更加柔和,“如果三两年我没来,或者你路上就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吧,或者再等几年,会有别的男人恋上你,如果人不错——”

    下一刻,他的唇被她的掌心用力掩住,黑暗中,她的眼眸更加明灿,却带着危险的激烈,“我不许你这么说!”

    她狠狠的瞪着他,眼神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耀眼美丽,“如果非要你牺牲性命,我不会走的!”

    “你不走,我更加活不了!”

    广晟在她耳边坚决道:“那个姓薛的混蛋逼我每天刺你一刀,你明明知道,我忍不下去早晚要爆发的——他这是看准了我的软肋往上捅啊!”

    他贴着她的鬓发,低声喃喃道:“看不见你,我会难受,娶不到你,我会伤心,但我仍然能活着——如果非要我眼睁睁看着、甚至是我亲自下手,我还不如死了呢!”

    这一句宛如火热的岩浆,低沉而压抑,滚烫而决绝,从他唇齿中迸出,小古整个人都是一震,眼泪终于盈满!

    “别哭,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走,好好的活着!”

    他匆匆说完这句,就起身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一片的囚牢中擦干了眼泪,双眸却因为泪水而更加晶莹!

    露出了一个谁也看不见的笑容,她喃喃道:“我答应你。”

    ****

    清晨的薄光还未穿透诏狱的天窗,狱卒们带着半睡半醒的惺忪,打折呵欠起身查点人数——这是例行的规矩。

    进行到一步,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吵闹声,有人好奇凑过头去看,正好看到一个英俊美貌的年轻男子穿着蟒服华衣,脸上满是傲气,嗓音却有些尖,身边站着的是却是一脸冷漠的沈指挥使。

    “沈侯你的手下真是好大派头,连我们东厂的人都敢阻拦!”

    广晟微微冷笑,似乎不愿意与他斗口,一旁的李盛嗤笑着回嘴道:“哪里,东厂的公公们才是各个贵气,拿着一张手令,就来我们北镇抚司这横冲直撞,说要提人走——这可是皇命钦犯,你这可是蚂蚁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那个年轻公公嗓音更见尖锐,“我是奉督主和薛先生之命而来,督主手上可是有御赐宝剑的,

    你们的脖子倒是够不够硬呢!”

    “少吹了,谁不知谁啊,你家督主有御赐宝剑,我们沈指挥使也曾经得到圣旨让他‘便宜行事’呢!这可是有先斩后奏的特权——那天你们东厂成立,你们可都是听得真真的吧?”

    “你……”

    那年轻太监气得说不出话来,李盛趁胜追击,讽刺道:“我什么我老半天,下面没有了吗?!”

    他说完,又瞄了一眼那人胯下部位,

    这一语双关的话透着不怀好意,顿时大家哄堂大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脱逃

    广晟也是微微莞尔,挥手阻止了李盛进一步的毒舌,缓缓道:“公公要提人走,那是没有问题,不过东厂的手令可得给我留下。”

    “大人!”

    周围人没料到广晟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纷纷不甘的抗议喊道。

    广晟脸一沉,森然道:“怎么,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李盛等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去把犯人押了出来。

    小古被粗暴推搡着带出来的时候,因为有所预备所以倒没有挣扎,随即就看到一人蟒服锦衣,傲然站在那签写提令,下一瞬,她因为极端震惊而瞳孔缩为一点——虽然面貌有乔装,但那神情和举止,绝对是——秦遥!

    他不是已经逃走了吗?怎么会扮成宫里的太监……小古看到他凝视着自己,那熟悉的目光,温暖的光芒,让她瞬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七哥是潜进来的吗?

    她心中一惊,一眼瞥见他旁边站着的广晟,后者沉着脸,目光对上她的刹那,却不易觉察的朝她眨了眨眼示意。

    这么说,他们两人是一伙的,是准备来救她的?

    以两人的对立身份,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小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这一幕又如此清晰——她轻轻掐了把自己,痛感明显让她体会到眼前不是南柯一梦。

    无声的被押上了囚车,广晟骑着马。脸上一片阴沉,跟着他们走出一段,才目不斜视的低声道:“你跟他走吧。一切照我昨天跟你说的去做!”

    小古诧异,禁不住追问道:“你们怎么会……”

    “路上遇见的。”

    秦遥低声道,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看向广晟的眼光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广晟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笑容神秘甚至有些恶作剧。

    今天他本来是安排了其他人手持东厂的令牌来押人——为了得到这枚令牌,他甚至动用了潜伏在东厂最深的一个暗间,从此之后。锦衣卫将再也得不到关于东厂的任何消息,这对于外派的谍报系统来说简直是损失惨重,如果纪纲还在。必定要对此痛心疾首!

    这是他唯一一次公器私用,但他却绝不后悔!

    谁知去北镇抚司的半道上,居然有人偷袭这个假的东厂公公,要夺他身上的令牌。幸亏他及时赶到。与那人激战后交手数招,无意中划破了他的衣裳,那眼熟的箭伤,顿时让他想起那一夜在万花楼,那受伤逃走的黑衣男子。

    “你是来救她的?”

    他钳住他的剑锋,凑近问道,却遭到后者毫不留情的变招,措不及防下险些中了胸前。广晟怒气之下单腿踢出,让对方的剑势走空!

    这个男人……该说他胆大。还是愚蠢,竟然没有逃走,反而来劫持东厂和锦衣卫的腰牌,要去救人!

    利刃再次逼到眼前的时候,广晟微微侧身,任凭雪光擦着耳边而过,只对那个俊美清逸的男人说了一句话,“我的女人,我自己会救!”

    随即他做了一个极为突兀离奇的举动——反手劈昏了那个假的“东厂公公”,摘下腰牌递给了对方,“你是叫秦遥吧——听说你是个戏子,希望你的演技能配得上这满城盛名。”

    秦遥哼了一声,眼中却闪过奇异的光芒,打量着对方,“听说你是她服侍的那位少爷——你的意思,是要祝我一臂之力?”

    广晟揉了揉眉心,唇角微微上翘,原本是苦笑,此时却是甘之如饴,“你想劫持的这个,本来就是我的人——你这是多此一举啊!“

    那时候秦遥的目瞪口呆,此时广晟想起来仍然有些忍俊不禁——他轻咳了两下,眼光却看向身旁,只见小古跟秦遥对视而笑,那般由衷的喜悦看在他眼里,却不免有些醋意,低声道:“你们俩严肃点,这表情简直不是押送犯人,是亲友重逢庆祝呢!”

    小古这才把唇边笑容收敛,却是往他身边靠了靠,同样压低了嗓音道:“我这么走了,你真的不会有事?”

    “放心吧,我们锦衣卫再怎么不长进,也不会被东厂那群宫里的阉狗咬着的!”

    广晟笑得飞扬自在,双眸却不曾离开她的面容——这一去,就是踏破樊笼飞彩凤,顿开铁锁走蛟龙,从此之后天南地北,相见无期……

    但只要她好好的活着,这份思念也就有所寄托了……

    小古感受到身畔那人深深的凝视,心潮起伏也是微微悸动,眼角余光流盼,却也是萦绕在他身上,广晟再也忍耐不住,隔着袖子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的肌肤相触,彼此心头都是波澜起伏,秦遥是何等剔透的人物,顿时便看了出来,眼中光芒一闪,笑意也变得更加幽深苦涩,谁知广晟却居然把目光转向了他,低声,却是坚决道:“我把她托付给你了,希望这一路上,你能好好照顾她。”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看出了彼此的心意,秦遥微微颔首,道:“小古是我十二妹,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

    “我说过了,她是我的女人——我是以她未来夫君的身份拜托你的!”

    广晟的嗓音压低,却是斩钉截铁一般的霸气自然,仿佛是对潜在情敌宣示自己的所有权,秦遥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的调侃道:“庚帖都没有换过,八字还没一撇,现在可别说得这么铁齿钢牙。”

    广晟恨得牙痒痒,正在想词反驳,却被小古捏了下掌心,亲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也保重!”

    广晟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囚服宽大的袖子下,是不动声色的依恋和旖旎。

    长而曲折的甬道过后,就是只有黑白二色的回廊,穿过前堂侧边,衙门前方的拐弯处,一辆囚车近在眼前——只要上了车,快速驶离这条街,就算是脱离虎口了!

    就在三人走出门的下一刻,突然听到对街屋檐下有人朗声笑道:“这么大清早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

    这人嗓音清雅和煦,含笑说来宛如好友轻唤,听入三人耳中却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竟然是景语!(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事败

    小古蓦然抬头看向他——冬天的阳光明晃晃刺得人眼痛,那人一身紫衣长袍,戴着巾子玉簪束发,一身闲暇写意的装扮,站在对街的滴水檐下,目光正对上她的——她的心头狂震,握在袖中的手不禁攥紧,却被广晟紧紧反握住,晃了两下以示安慰。

    “你来做什么?”

    广晟沉声问道,身上肃杀之意闪过眼眸,而对方却是云淡风轻的一笑,好整以暇道:“我来看是想知会你一声——我东厂的腰牌莫名丢失了一块,大概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所以特地来看看,不要走脱了犯人才好。”

    他目视被架在中间的小古,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会——几瞬之间,小古感觉他瞳孔深处浓黑不见底,似乎有无边深渊要将她吞没。

    “你们这是要去哪?”

    他再次含笑问道,那笑容映入秦遥眼中,却是惊涛骇浪中的无边狰狞!

    对街的屋檐下突然传来沙沙脚步声,众多的黑衣轻甲卫士扑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有人盗走我东厂令牌,持有这令牌的,就是奸细无疑!”

    景语话音未落,下一瞬,秦遥腰间软剑出鞘,瞬间架在广晟脖子上,对着景语沉声喝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个朝廷的鹰犬!”

    说时迟那时快,广晟是感受到这股疾风扑面而来的,若是存心要闪避是可行的,但他对上秦遥的双眼时。却被他眼中的浓浓祈求意味震住了——

    于是他身形一顿,就这么顺理成章被制住,两个男人眼神一错。谁也不是傻子,广晟立刻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东厂的人竟然敢在我锦衣卫门口撒野!”

    嗓音很大,门口守卫本来就发现不妥,这下见自家指挥使被擒,顿时大喊一声冲上前来,加上前厅参事的校尉也纷纷出动,衙门石阶下顿时一片混乱!

    秦遥一手抓住小古。正要趁乱逃走,谁知景语根本不理会手持刀剑攻来的人群,铮然拔剑!

    “比起让钦犯逃脱。沈指挥使宁可以身殉职,这般伟大情操,薛某真是佩服!”

    伴随着这一句,剑势一往无前。刺向广晟的咽喉!

    秦遥早就知道景语心机诡诈非常危险。但他却没料到,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是如此狠绝!

    这一剑凛然杀伐,瞬息之间已逼近,秦遥正要放手推开广晟,后者却是目视示意,突然身子一歪,被景语的长剑刺中肩胛!

    血花飞溅!

    景语眉心一跳。正要拔剑再动,却被广晟伸手一捏。将剑尖捏在了指尖——嫣红的鲜血顺着指尖和剑锋交汇,滴答滴答落下,他的眼神从容对上了景语,也是笑着的,却是分外凛冽剽悍,“薛先生这是要杀我吗?!”

    从衙门前厅冲出的人看到这一幕,每个都是气愤难当,热血上头,眼中却都是冷厉杀意,“放开我们指挥使!”

    广晟身子又是一晃,有意无意的回到了秦遥的控制范围,后者心领神会,再次将剑架在他脖子上,配合着“惊慌失措”喊道:“你们东厂真的狠毒,连人质也要杀!你再过来一步,锦衣卫的指挥使就是被你害死的!”

    景语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光芒,笑道:“这个双簧唱得真好!”

    他突然放手,任凭广晟捏住的剑尖当啷落地,长袖一拂,身后几人顿时射出几点精钢袖箭,仍然朝着广晟和秦遥而去,一旁的锦衣卫校尉和百户们各个瞠目结舌:这个人竟会胆大狂妄的如此地步——这里是锦衣卫衙门跟前,竟然就要射死堂堂指挥使!

    凛然杀意宛如白虹贯日绕颈而来,广晟几乎可以感受到那锋芒逼近的微微冰冷,下一瞬,他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那袖箭发出一声嘶鸣,方向一转,竟然朝着另一侧而去,目标竟然是——

    “小心!”

    秦遥和他不约而同的一声怒喝,却因为失去了先机,眼睁睁的小古膝盖两处中箭!

    她灰色囚服上沁出两点血痕,整个人跌落在地,两个男人僵硬着站住了,却因为顾忌而不敢逼近。

    这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这样……好狠!

    “幸好,钦犯总算安然无恙。”

    景语似乎松了口气,背对着两人,甚至有闲心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两位请便,沈指挥使何等英明神武,又岂会被区区一个逆贼伤到——再说,就算你神功盖世,这么多锦衣卫兄弟可不是吃干饭的,必定能救下沈大人你。”

    锦衣卫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场面有些诡异——明明那个华衣男子才是逆贼,手里的剑还架在自家大人的脖子上,但从现场情势来看,这个东厂的薛先生隐然带着嘲讽的敌意,沈指挥使的目光也瞪着他,显然更不对付!

    李盛也冲了出来,硬着头皮喝道:“兀那贼子,快放开我家大人!”

    “拿我的同伴来换。”

    秦遥话音未落,却听景语笑道:“我说过了,我已经将功折罪擒下了钦犯,已经足够弥补腰牌丢失的过失了,你们两位谁能从谁手中逃脱,我真的并不在意啊!”

    这话就是挑明了不把广晟、甚至秦遥的性命放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广晟突然发难,用脚尖踢起地上景语落下的长剑,瞬间扫向秦遥下盘,秦遥闪避之间,广晟飞身欺近,低声道:“事不可为,你还是走吧!”

    秦遥眼中光芒闪烁,决然道:“我要带她一起走!”

    “再慢一步,连你自己也走不了——锦衣卫和东厂已经将这条街团团围住了!”

    广晟说出这一句时,深感荒谬和可笑——眼前此人可是不折不扣的钦犯逆贼,他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放他走了!

    但终究,他是小古的七哥,也是为了救她而来的,这人若是死了,她得多么伤心!

    秦遥已经听见街上逐渐逼近的马蹄声和甲胄声,甚至弓弦的声响,知道情况紧急,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尽量保她性命。”

    随即一剑逼退广晟,飞身跃上屋脊,足下轻点朝远方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狠绝

    小古忍着双膝剧痛,勉强爬起身来,金灿的日光照在她眼中,恍惚间却看到秦遥脚下的瓦片似乎有异常!

    “七哥,小心脚下!”

    随着她一声清喊,那屋脊被踩中,顿时爆炸开来!

    瓦片砖屑化为利刃朝四面飞散,火光引燃连环爆燃,秦遥听小古这一声及时闪开,险险避开了硫磺的爆炸,却被瓦砾中炸开的利刃薄片嵌入背上,顿时身形一晃,血流如注。

    他咬牙忍住剧痛,正要飞身离开,谁知脚下的瓦片又是一阵虚浮——

    “七哥,左前第二间,第一、第三横排避开!”

    小古勉强撑着身体喊道,景语眼中冷芒一闪,正要上前来堵住她的嘴,广晟冷哼一声挡在身前,冷笑道:“这是我锦衣卫的地盘。”

    “第三间,走第七、第八列!”

    小古继续指点,秦遥背上血肉模糊,却是全神贯注听她调度。

    “越过第四间,走第五间中间第七、九列!”

    秦遥脚下避开所有爆炸陷阱,很快脱出了埋伏圈,在大队人马冲上前一瞬疾奔离开。

    “追!”

    东厂的趟子手对视一眼飞马去追,景语无声的叹息一声,眉宇间浮上了一层阴霾——秦遥的身手十分高强,又是胆大心细,他这一逃,只怕没人能循着蛛丝马迹追上!

    他的目光看向小古,黑眸之中闪动着复杂难懂的光芒,“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些屋顶设下了埋伏?”

    “因为瓦片。”

    “嗯?”

    小古扶着台阶旁的石狮。踉跄着站起来,膝盖上血流蜿蜒,整个人因为伤痛而面色苍白。双眼却更加灿亮逼人,“你事先把火药放在瓦片下,那些都是有年头的老房子了,露水沁了进去,现在正是夏日炎热,被旭日一晒,水分都蒸腾出来。瓦片就有些虚浮,周围还形成了微薄的黄色气雾,在日光光晕里看来会有淡黄色反射。”

    “原来如此。”

    景语眉心紧皱却又舒展开来。“果然蕙质兰心。”

    他捡起地上的袖箭,对着小古轻笑道:“知道它为什么会回环弯折角度吗?你以前给我讲过苗疆‘飞去来器’的原理,我加以改进就做成了这个。”

    随即看向广晟,目光停留在他肩胛上。似笑非笑道:“沈指挥使可有伤到?”

    广晟接过手下递来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血痕,“擦破点皮,没什么大不了。”

    “是吗?那就是我学艺不精,下次只好继续努力了。”

    景语的讽语笑谈引起锦衣卫众人一阵骚动,各个怒形于色,他却怡然不惧,对广晟继续道:“这次是我东厂的不是,丢失了腰牌。倒是连累沈大人了。”

    说完深深作揖,一副谦和好说话的模样。广晟却是蓦漠然看着他,等待看他接下来又有什么把戏。

    果然,景语笑容微微加深,看着他的眼睛,道:“偷腰牌的是我东厂内部的一个奸细,已经拖出去用了剐刑,他忍不了,削了三十多刀就咬舌自尽了。”

    这一句让广晟勃然色变,眼角微微痉挛,紧咬着唇几乎落下血来!

    那个人,是他早早派出的最重要的暗间,在东厂组建之初就受到重用和提拔,是个非常重要的潜伏者,如今却因为这一举动,彻底暴露,还死得这么惨!

    他眼中冷光然如雪崖冰裂,化为万千利刃刺向对方,景语只觉得眼前一痛,广晟的面色却已恢复如常,“是吗,原来堂堂东厂提督安大人,还有你这位算无遗策的薛先生,治下竟然如此松懈,若是陛下听见了,又该怎么想呢?”

    “该领的过失和罪责,薛某绝不逃避,稍后就会向陛下禀明,但是沈大人你也难辞其咎吧,区区一面腰牌都可以从你这带走犯人,锦衣卫屹立多年,也只是浪得虚名而已——还是,”

    他靠近广晟,盯着他的眼,几乎是故意燃起他的怒火,“你们锦衣卫这么惧怕我们东厂,看到我们的腰牌,就颠颠的提供各种方便把人提走——这种叭儿狗的姿态,可真是不多见哪!”

    “混账!”

    “好大的胆子!”

    “给这小白脸一点颜色看看!”

    周围锦衣卫听了这句都怒气勃发,嘴里纷纷嚷着围拢上来。广晟一个眼风,所有人都咬牙退散开去。

    “还挺有规矩的,看来就算是叭儿狗,也是训练已久,很会汪汪咬人。”

    景语负手含笑说道,一字一句听来轻狂气人,实则仍然想看看广晟的怒气底线。

    “锦衣卫就算是鹰犬,那也是只归属皇上一人的,薛先生是觉得,自己可以代替天子执言行事了?”

    广晟的笑容映入景语眼中,后者暗暗心惊他居然非同寻常的冷静,叹息撩拨这一计不成,却是笑容不变,“这话太重了,几乎是要构陷薛某入罪了——沈大人的口舌好利,不去做御史实在太可惜了。”

    他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古,笑容中升起一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眼中光芒让人惊心,莫名感到不详,“可惜锦衣卫要的是行动力和忠诚心,而不是耍嘴皮子——圣上给你的密旨你早就知道,为何到现在都没执行呢?”

    瞳孔最深处的光芒凝聚在小古身上,那一瞬,小古感到那浓黑深处,是无尽的悲伤和痛意,“圣上命你,把这个女贼悬挂起来示众,每日在她身上刺一刀,直到她的同伙出现,沈大人……该不会是没听见、不记得了吧?”

    广晟眼中的怒火爆燃而起,在这一刻几乎要喷薄而出,将对方吞噬殆尽,周围人都因为他身上的威势而倒退两步,只有景语不为所动,负手安然伫立,含笑催促道:“沈大人?”

    广晟正要反驳,却感到身后衣角被扯动了两下,他若有所悟的回头,却看到小古忍着痛、脸色苍白的对他做着口型,“按他说的做”。

    这怎么可以?!

    他简直睚眦欲裂,用眼神狠狠的拒绝,小古却坚持的微微点了点头,双眸深处都是坚持!

    你简直疯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绝境

    “怎么,沈大人是在犹豫,还是真正是怜香惜玉,不舍得了?”

    景语的微笑看在广晟眼里,却是最恶毒的无形利刃,他正要反唇相讥,身后的衣服却继续被扯动了,而且更加用力。

    “你放屁,我们大人岂会跟逆贼同流合污——来劫人的腰牌是你们东厂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贼喊捉贼!”

    李盛暴怒的声音回响在周围,众人七嘴八舌的符合,广晟眉头紧皱,却听到身后趁乱低声道:“快照他的做,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小古冷静的说道,目光却透过广晟的肩膀,看向对面独自伫立的景语,他的目光也正好看向这边——日光映照的阴影下,一双浓黑眼眸宛如水墨晕染一般,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那是更纯然的悲伤与绝望……

    明明是如此强势的逼迫,如此狠毒残酷的话语,为何眼底却是如此?

    小古心头莫名酸涩,摇了摇头把这念头甩去,用力一拉广晟,后者转过身来,凝望着她的神情几乎要狂怒爆发,却终究在她的眼神制止下僵立原地,缓缓的,说了一句,“照圣上的意思办吧。”

    锦衣卫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广晟低吼一声,“还愣着做什么!”

    所有人顿时唯唯,立刻就有人上前,将小古双手反缚,五花大绑押到了正门前的碉楼上,那里有三面大旗。上面书有官衙名称和主官姓氏。

    有锦衣卫校尉正要上前施为,却被广晟阻止了,“我亲自来。”

    男人温热宽厚的手掌钳住她的肩膀。靠得极近的眼眸似乎在对她示意,另一只手的动作却显得各位轻柔,小心翼翼几乎怕弄疼了她——她被粗绳环绕吊住,缓缓挂上了第三面旗帜的连环活扣上。

    最后一瞬,有一柄小而冰凉的刀片被暗暗塞进她掌心,他朝她点了点头,断然吩咐道:“用力拉。把她给我挂起来,给那些叛党瞧瞧!”

    连绳带人被徐徐拉动着往上,他的目光凝视着她。不曾移开半分——风吹起她的衣袂,绳子的束缚扯动了伤口,鲜血一滴滴的落下,濡湿了旗杆下的石板。那般惊心动魄的红。

    景语也在看着这一幕。他唇边笑意仍然温和,眼神却是空茫而悠远,身旁有人指了指小古掌心,耳语道:“大人,我们要不要……”

    “不用多管。”

    景语轻声说道,抬头凝望着挂在高处的小古,瞳孔深处闪过一道晶莹,“人在他们手上。如果再次脱逃,那也是他们的责任。”

    日光金灿而带着白炽的炎热。他眯起眼,出神的凝望着旗杆上,那个灰色囚衣飘然,清瘦而坚定的倩影,缓缓的闭上了眼。

    如郡……

    恍惚间,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意志,走到双眼几乎要喷火的广晟面前,从容淡定的笑道:“沈大人可别忘记,圣上的亲口口谕是每日一刀——”

    心中已经是痛无可痛,他却这般主动的,在自己伤口上撒盐——明明是要痛哭出声,他却仍然能这般笑着。

    广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薛先生你已经在她双膝射了两刀,今天和明天的份额,已经被你用光了。”

    周围有人觉得这讽刺很高明,半是捧场的嗤笑出声,却见那两人目光相对,极为狰狞冷酷,顿时吓得捂住了嘴。

    “沈大人真是能言善辩——既然如此,那每日的一刀,就从后天开始吧。”

    对峙了半刻,景语居然主动退下,最后仰起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旗杆高处的小古,这才慢条斯理说道。

    广晟只觉得胸口一团怒火,憋得自己简直想用腰间佩刀将这人砍成两段,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扬声笑道:“薛先生明天就要下场科举了吧,三天三夜可不是好熬的——听说贡院里有赤诚冤魂,专门找卑鄙无耻的小人索命,你可千万要小心,小心啊!”

    薛语听了微微一笑,不以为忤,“沈大人的兄长是跟我一起的,我们会彼此照应,好好考完这一场的。”

    说完扬长而去,身后只留下一句轻笑。

    ****

    烈日炎炎,小古被吊在空中两个多时辰。

    夏日的光芒毫无遮挡的照下来,带着热意的风从身畔吹过,汗湿透了又被风干,灰色的囚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微微睁开眼,可以看到整条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远远看着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摄于锦衣卫的威严,却没有人敢走近细看。更多的人却是行色匆匆,东奔西走,忙碌着他们各自的公务和活计。

    街对面的屋檐下,铜铃被吹得叮当作响,斜巷口的那颗老树上,蝉鸣之声阵阵……一切的一切,仿佛很亲切,又好似很遥远——世界和万物在这一刻似乎如常的辘辘向前奔流,只剩下她一人静静的被悬吊在这,宛如死去。

    小古只觉得伤口更加疼痛,双膝已经失去知觉——很快就感觉浑身湿透,脸上和手足的皮肤一阵发烫肿痛。日光刺目,她闭上眼,却感觉整个人越来越干渴无力。

    这种状态……只怕支撑不了太久。

    她有些艰难的微微转动掌心,捏住了那薄薄刀片——虽然轻薄,却很是锐利,只要用力一划就能划破绳索,而旗杆下的四名守卫根本不足为惧!

    这是碉楼的最高处,正对着长街,围墙另一边就是相邻衙门之间的小巷,甚至能听到来往官吏的说话声,只要跃过那里,就很容易逃脱——小古心念一转,就明白了广晟为何选择这里!

    他的良苦用心,她感到心中温暖熨帖,但她并不准备就这么一走了之!

    又支撑了一个时辰,日头逐渐有西坠之势,小古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眼前一片模糊,此时突然绳索被拉动——有人将她放了下来。

    恍惚之间,似乎有人轻柔的解开绳索,又将微凉的茶水凑到她嘴边,她费力的睁开眼,喝了一大口,随即却开始呛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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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情话

    “小心,不要一口气喝这么多!”

    拍打她背部的手掌宽厚,嗓音不复往日的飞扬,有些沙哑艰涩。

    “大人,这样把人放下,东厂那边要是去御前告状……”

    有人在边上劝说,却遭到广晟反驳道:“我只是暂时把人放下给她上药——这么毒的日头,她又身上有伤,真的弄死了谁来给圣上口供?”

    他刻意放慢动作喂给她茶,又问道:“大夫来了吗?”

    提着药箱的大夫被拖了过来,他让众人出去,自己一人留下看着他为小古清理创口,敷药、包扎。

    “大夫你慢慢来,不用着急。”

    他的话带着深意,人老成精的大夫连连称是,一会要这个药,一会要那个,把众人弄得团团转——小古的唇边露出一道甜美笑意:这是在替自己争取休息的时间。

    趁着众人都不在的间隙,广晟凑近床铺,焦急上火的问道:“不是给你刀片了,你怎么不赶紧走?”

    小古平躺着,任由黑发如鸦翅般铺散在枕上,对着他微微眨眼,“我暂时还不想走。”

    “你是不是疯了——还想留在我们锦衣卫吃牢饭不成?!”

    广晟怒形于色,“这么热的天,一入夜就全是蚊虫肆虐,白天又是烈日当头,铁打的人也撑不过三五天,你不赶紧走等什么呢!”

    “你难道没发觉不对吗?”

    她气若游丝的说道,眼中却闪过一道清明的光芒。

    “怎么说?”

    “我比你更了解景语的为人。”

    她幽幽说道。看到广晟眼中浮现的醋意和不悦,笑着安抚道:“都是陈年往事了,你还要计较啊?”

    唇角翘起。似乎是低嗔,却又似甜蜜窃笑,广晟被她眼中波光一瞥,不自觉的脸上一红,没好气道:“笑话,谁计较了?那个混账也配?“

    小古不去理他,继续道:“他的行事作风。是从来不做没必要的事——你想想,他用言语撩拨皇帝,故意激怒你。非要将我置身于如此残酷的境地——他这些举动,肯定不是为了泄愤,而是别有目的。”

    说起正经事,广晟也严肃起来。皱起眉也跟着思索。“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小古目光闪动,突然想起先前的一件事,“你之前问过我两幅图画暗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我跟你说,我最尊敬的一位长辈过世了——其实,那就是我们锦衣卫的前任指挥使纪纲。”

    广晟的嗓音变得沉重,“就是这个薛先生——也就是你说的景语逼死了他。”

    他想起最后看到的那一幕,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满染冷然怒意。

    小古对纪纲是绝对没有任何好感的,她抿了抿唇心中满是不以为然。看到广晟眼中的悲恸之色,心头一软,到嘴边的嘲讽也咽了下去。

    毕竟人死如灯灭,纪纲为皇帝办事手染血腥,到头来也是死在皇帝一道诏令下,也算是偿还了因果报应。

    广晟有些抱歉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他对你们来说,是十恶不赦的侩子手,可对我来说,却是亦师亦父般的前辈——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教了我很多。”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理……”

    小古轻声说道,不愿再讨论这个让人难受的名字,继续问道:“那时候你问我的两幅图,就是他临死前留下的?”

    广晟一愣,随即想起那时候他迷惑不解,回到家跟她讨论,他瞬间眼前一亮——第二幅被她解开是个“景”字,正是指的是景语!

    “这人果然有问题!”

    纪纲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这么用尽力气去写一个姓,他生前显然已经知道了景语的真实身份,甚至,可能猜到了他下一步的目的和行动!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思绪都转到了那第二幅图上——

    “金陵城的地下水管!”

    两人齐声喊道。

    “这么说的话,他是要利用整个京城的地下水管来图谋不轨。”

    小古此时却闭口不言了,她毕竟是金兰会的人,再继续说下去,只怕不知不觉就要泄露什么机密——景语虽然对不住她,但当初既然歃血盟誓,她就不能背叛组织。

    广晟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京城地下的管道并不是纵横交错蛛网密布的,只有靠近皇城那官衙的几条主要街道有,其他都是用的明沟暗渠而已——景语再有本事,难道能用火药炸了小半个城?

    那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两人思索半天,仍然不觉要领,空气中药膏的清凉香味逐渐弥漫开来,广晟微微抽动鼻子,看到小古被晒得发红的颈部肌肤,有些心疼的问道:“你身上怎样,可晒伤了吗,需要我替你涂吗?”

    说完才发觉不对,脸上有些发红,小古眼神有些古怪的瞥了他一眼,本来以为她会发怒,谁知下一刻,她低声道:“好。”

    啊?

    广晟的脸这下真的“灿若朝霞”了,他拿起大夫留下的药膏,看也不看就要挤,却被小古急急喊住了,“那是治疗膝盖的外伤的,左边一瓶才是治晒伤的!”

    说话之间,她略微揭开薄被,顿时药香混着若隐若现的少女体香,更加萦绕鼻端。

    广晟触目看去,只见她脊背上一片白皙晶莹,宛如羊脂美玉般,中央那一大片晒出的紫红血淤就更显得吓人。

    不知怎的他有些口干舌燥,心猿意马之下,手指也有些发抖,目光偷偷看向那一片,却又缩回去,正好对上她侧过脸的疑问双眼——

    “怎么了?“

    他好似被吓了一跳,宛如高山晴雪般的美眸微微羞窘,咳嗽一声作为掩饰,连忙集中精神替她涂药。

    指尖触及肌肤的感觉……虽然以前也曾看过,但终究没有这么细腻的接触,灯光下,那般雪一般的柔腻光晕,与以前刻意伪装的微黄麦色截然不同。

    “你以前,连身上的皮肤都伪装过?”

    他终于还是问出口。

    “只是略略涂了一层,毕竟丫鬟们住在一起,被人撞见了差别太明显不好。”

    小古也想起上回他替自己看伤那事了,脸上也有些发烫,却明显比他镇定多了,还有余力瞥他一眼,“你喜欢我这样,还是以前那模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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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介绍:
她是谁? 是朱门深宅中平凡呆憨的小婢女?是深夜提灯埋尸的义庄仆役?是青楼楚馆中面带黑痔的鸨母?是秘会中杀人不眨眼的十二娘子? ——我并非有千面,而是代替万千冤魂而活。 他又是谁? 是侯府高门的纨绔庶子?是被内宅阴谋围绕,丧母恸哭的无助少年?是追捧戏子,拥男抱女的荒淫嫖客?是位高权重,从不公开露面的锦衣卫秘使? ——一旦习惯黑暗,便会成为君王手中的刀,刀钝之日,便是我的死期。 他们的邂逅,是宅斗?是朝争?是情爱?是深仇? 两个双面男女的啼笑因缘,一段大明朝“史密斯夫妇”的谍中谍传奇。大明小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小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小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