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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非     大明小婢txt下载     大明小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离间

    姑娘要去给前头夫人上上香也是应该——上次太夫人去的那什么寺,她就顾着给自己和亲儿子女儿问命数吉凶了,哪里会顾得上早逝的大儿媳!

    苦命的张夫人,苦命的姑娘……碧荷心中想道,赶紧去找了管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很快就调来了车轿和人手。

    太夫人只是略不悦的说了句“就她事多”,勉强同意了——马上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何必现在多管呢!

    如瑶上了轿,心中却突然有些惴惴——之前清漪突然来告诉她:这庵堂里有做活的婆子知道小古与萧公子的秘密,要跟她说道说道。

    她虽然立刻起了好奇心,但终究怕是什么人设下陷阱,因此没有预先定下,默默等了几天突然成行。

    就算是这样,她身边也都簇拥围满了人——只是后街而已,又不是空旷偏远的郊外,那庵堂只有小小的两进,平日一个男的小厮也不准进来,根本不可能出什么万一。

    她坐在轿中,左右簇拥的婆子丫鬟,不远处还有侯府护卫,让她略微安心——走了半途,不远处庵堂在望,突然街上涌出混乱而密集的人流,朝这一队人马狠狠的冲来!

    无尽的尖叫声和哭号充斥耳边,如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听轿外传来两声撕裂空气的爆响,她急忙揭开轿帘一看,却见地下躺着血淋淋几具尸体!

    “杀人啊,官府杀人啦!”

    “快跑啊!”

    哭号叫声中。又连续传来那声响——如瑶看得真切,那是斜街屋顶上有人架起长弩在不断射击!

    “东厂办案,抓捕叛党!闲杂人等都给我蹲在地下抱头!”

    街上响起尖锐而响亮的高喊声。随即飞弩像雨一样射来,满街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惊叫声,有害怕蹲下的,更多人却是跑得飞快。

    如瑶心头砰砰直跳,刚来得及喊一声“停轿”,却突然看见街道另一端,有人手持刀剑杀了过来。他们手中甚至有短枪朝着屋顶射去,屋顶长弩那边顿时有人惨叫着跌下。

    “金兰会的逆党,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放屁,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几个朝廷走狗来垫背!”

    外面的喊叫声更叫粗暴凶横,人流越发朝四面跑去,下一刻。如瑶只听到轿夫一声惨叫。轿子都咚的一声摔下了。

    她的头狠狠的磕在木框上,顿时人事不省,陷入了昏迷,最后的意识,似乎是小古在轿外一声清喝!

    ****

    如瑶幽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架精致舒适的绣床上,鼻端传来熏香的气味,隐约似乎有人在低声言语。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这似乎是小古的嗓音。

    “你若早些时候肯把那盒子给我,如瑶姑娘也不必受这些苦。”

    这男子的声音显得陌生。却又似乎听过一次,如瑶扇动睫绒想要睁开,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小衣横躺在被中,几乎可以说是半裸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如瑶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自己被人玷污了,一时简直像碰死在床头,不再苟且偷生!

    总算她还有一丝理智,要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手脚还有些发软,摸索着抬起头,只见床帐撒下,模模糊糊能看到两个人影。

    小古坐在床前的圆凳上,身形有些僵硬,似乎不能动弹,另一个男子站在床前,却似乎亲昵的凑在她耳边低声说笑——由于离得很近,如瑶也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是你急着去救金兰会那群人,这才丢下如瑶的轿子,让她落到乱党手中,衣服都被剥了险些贞操不保,要不是我救了她,她几乎是身无片缕了。”

    这一句听完,如瑶耳边嗡嗡作响,简直要再次吓昏过去,她摸了摸身上的小衣,确定身上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才确信自己有惊无险。

    心头咀嚼着那人的话,惊险恐惧之后,涌起的却是对小古的埋怨,甚至是……恨意!

    那样混乱的街上,她居然为了去救那些乱党,把她丢下不管——官家千金若是落到那群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光是想象就让她心寒!

    “金兰会的人忙着逃命,还有跟官兵拼命,哪里会有闲心去掳走女人凌辱?只怕这又是你的精心布置吧?”

    小古瞪着眼前平静而笑的景语,咬牙质问道:“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你这样倒打一耙,未免把我想得太坏了,我何曾会做这样的事?”

    景语竟然一口否认,但他面对小古带笑的眼神,却显示他在明显的撒谎。

    “倒是你,装作跟如瑶姑娘感情不错,若是她醒来,知道你本来就是跟这群乱党是一伙的,混到她身边只是为了那个盒子,她会怎么想?”

    小古皱眉,怒视向他,正要反驳,却听景语突然加快语速,一气说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若是她知道,袁二公子的心上人是你,娶她根本也是为了那只盒子和一半玉片钥匙,她又会怎么想?如果她知道,更早在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张夫人那么疼爱她,如珠如宝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为了拿她作为缔结盟约的牺牲品,她又会怎么想?”

    “你简直一派胡言!”

    小古听到这突然感觉不妙,但她被制住力道,一时不能回头去看,却见景语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向她身后的床上,微微一笑——

    “如瑶姑娘,你这下终于明白了吧?”

    帐子沙沙轻响,金钩发出叮当清脆声音,似乎有人颤巍巍坐在床边,低声茫然问道:“你说我母亲对我好,是拿我来缔结盟约,这是什么意思?”

    小古大喊:“你不可相信他——”却被景语一口打断,“你母亲所在的张家,是支持建文帝的死忠,为了扶持隐姓埋名的正统皇嗣,他们几家结成盟约,把你和另一位胡小姐许给了袁公子, 你的玉片就是盟约的象征。”

    他收敛了笑容,词锋一转肃然道:“你要知道,谋朝复辟可是要千万人头落地的勾当,你嫡母把这么危险可怕的事放在还是孩童的你身上,她可真是疼爱你啊!”

    小古即使回头,也能听见一声沉响——大概是如瑶承受不住,从床上跌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秦晋

    景语走了过去将如瑶搀起,继续舌灿莲花、言词如刀:“你的婚约,你的未婚夫,都是一场阴谋的产物,你那比亲娘还亲的嫡母,养你育你你就是为了这个秘密盟约,而你宛如姐妹相待的这位小古,就是要与你做‘好姐妹’一辈子的胡家小姐!”

    “什么!”

    景语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却让小古心急如焚,“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小古,她是不是胡家的嫡长女,是不是身上有另一件信物,皇家的凤佩?”

    如瑶蹒跚着脚步,眼睛里全是昏乱狂迷,一步一步的,艰难的走到小古跟前,低声问道:“你说,是不是?”

    小古看到她近乎癫狂的神色,心中百味陈杂,皱眉解释道:“我是,可是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结果,我也不知——”

    只听啪的一声,如瑶掴了她的侧脸一记耳光,那样黑沉沉的目光死气迷离,瞳孔深处却冒出癫狂的白光来,“好,好,你们都瞒得我好苦!”

    如瑶的力道不大,小古脸上连红痕都没留下,她的心头却好似被狠狠一记重击,又酸又痛,“如瑶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随即,她哑然失声,再次被景语点中了穴道。

    如瑶就那般幽幽的看着她,暗沉沉的目光宛如井底的水鬼一般,凄然悲怆,让人不敢正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信你说的一个字!”

    小古想要解释却不能出声,下一刻。房门被狠狠打开了,碧荷带着一众人等冲了进来,尖声叫道:“小姐。我们来救你了!”

    蓦然,她的嗓门卡住了——只见房内一灯如豆,自家小姐只穿一件小衣光着雪臂,软而无力的靠在一个青年男子身上,而那人,赫然正是客居侯府的薛先生!

    ****

    晚饭时分,侯府内外却是鸦雀无声。街上的混乱似乎还未停歇,所有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而太夫人和大房二房的两对夫妻。却坐在她的上房面面相觑。

    “外面一片喊杀声,据说是那个新成立的东厂在抓人,听说后街上血流成河了!”

    沈熙慌慌张张的说道,他一提后街两字。太夫人冷笑着抓起茶盅就朝他丢过去。“你还敢提什么后街,我们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你生的好女儿,平日里就桀骜不驯,这次为了给她那贤良的嫡母上香,正好去了后街,据说被叛党掳走,剥得只剩一件肚兜。若不是薛先生经过救下,我们侯府的门楣简直要脏透了!”

    沈熙被几人的目光逼视。自己也觉得女儿不省心,咕哝道:“她若是失节,就让她自尽好了,或者,削了头发去做姑子。”

    王氏想起自己的外甥和妹妹,也是一阵羞恼,“大伯你教女无方也就罢了,可怜我妹妹和萧家的脸面也被她踩成什么样了?还有三个月要办婚事了,她赤身露体的被外男救了——这可真是一朵娇花啊,怎么三番四次出事都有她!”

    沈熙脸上挂不住,赌气回嘴道:“我女儿名节坏了配不上你外甥,那就退亲吧。”

    “退亲,你说得倒简单!”

    王氏拔高的嗓门,却被太夫人一句压下了,“你们闹,继续闹吧,外面还在厮杀着呢!”

    仿佛呼应她的话,外头街面上忽律律一阵马嘶,铁蹄答答震耳慑人,更远处似乎还有喊杀声,暗夜中听来格外惊心动魄。

    王氏面色一变,突然惊叫道:“老爷还在朝房轮值呢。”

    “他是皇上亲信,定然不会有事。”

    太夫人木着脸,低声道:“只是这次据说是东厂查到了逆党的下落,立下大功一件——寄住在我们这的薛先生,正是东厂的大红人呢!”

    王氏目光一闪——平日里沈源也提起这东厂,据说是要夺取锦衣卫职责和荣光的,是皇帝的亲信家奴,暗中掌握的权柄必定不小!

    她顿时若有明悟,“母亲的意思是……?”

    “我一个老不死的,摊上你们个个都有主意的很,哪能有什么意思呢?!”

    太夫人照例尖酸的嘲讽了一句,这才慢悠悠道:“只是如瑶既然清白有失,薛先生若是不弃,就请他过来提亲吧。”

    这是要拿如瑶来拉拢新崛起的薛语啊……王氏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沈源虽然是皇帝亲信,但毕竟是轮班才能亲在帝侧,若是能拉拢皇帝身边的东厂太监,这才是真正的青云之路!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她心中想着,已经是大半肯了,只是皱眉为难道:“可我妹妹和萧家那边……”

    “萧家那边很想娶个名节有失的女人吗?”

    太夫人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等外头平静下来,你亲自去解释说明。”

    一旁的沈熙不甘寂寞的插了一嘴,“你们可是拿我闺女论斤论两的卖了啊!”

    太夫人倒也果断,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你上次强买扬州瘦马那事,只怕还在京兆尹那边挂着呢,你若是有个好女婿,这事立刻就能了了。”

    ****

    夜色已深,听着窗外马蹄声声,小古心急如焚却是一动不能动,她被景语平放在矮榻上,却仍然被制住穴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金兰会那边究竟怎么了!”

    她勉强能发声,却是微弱宛如小猫。

    景语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他如今仍然在侯府客院之中,见迟迟未有人来兴师问罪,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房门轻响,他亲自走去开门,小古躺在榻上抬头去看——竟然是清漪!

    就在他们面对面的一瞬间,她看得真切:清漪竟然跟景语对了个眼色!

    这两人显然有所勾结!

    小古心头一凛,这才明白为何会这么巧,如瑶去后街上香正好撞上这场混乱!

    清漪身后出现的竟然是如瑶,此时此刻她淡施脂粉,略微恢复了点精神,眼睛却仍然红肿的厉害。

    她默默进来,看了一眼小古,目光却立刻撇开了。

    “我听祖母说了。”

    她开口就是直截了当,“你是要娶我?”

    薛语站起身来,温文尔雅的郑重作揖,“若得姑娘与我缔结三生之缘,是在下的荣幸。”(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抉择

    “好。”

    如瑶眼中仍是死气沉沉的,瞳孔深处却似乎有不知名的坚持火焰,“你也是为了她而来?”

    她手指指向榻上的小古,语气讥讽道:“你该不会也要我带着她做陪嫁吧?”

    景语一愣,随即却是成竹在胸的微笑,“她只是米粒之珠,哪里能跟你浩然月华相提并论。”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某种目的巧舌如簧,小古听到这轻蔑的一句,仍然心头微微绞痛。

    “那你要的是什么?可千万别跟我说,你是对我一见倾心!”

    如瑶冷然轻嘲,口气却变得刻薄尖利。

    “我听说张夫人留给你一只木盒。”

    景语看定了她,神色一派诚恳真挚,“这东西是关系到建文帝的祸胎,千万不可留在你手上,还是由我转交圣上吧。”

    他解释道:“圣上将此案交给东厂来查办,在下不才正是东厂参赞,这证据落在我手上,姑娘就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你跟袁二一样,要的是那只盒子。”

    如瑶略带轻嘲的笑了一声,“你们男人,可真是各有各的雄心和秘密!”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流转显得诡异,“我可以把盒子给你。”

    如瑶不要啊!

    小古心急如焚要阻止,却不能出声。

    如瑶看了小古一眼,目光犀利又看向景语,“这个丫鬟我不要了,你亲手把她处置了吧。”

    竟是要取小古的性命!

    景语眼中闪过一道惊愕的光芒。随即沉声道:“你这么恨她?”

    “我没有哪里对不住她的,可她潜伏在我身边,却是包藏祸心——甚至我未婚夫心中所爱的人。竟然是她!他们两人把我当做笑话来戏耍,简直罪无可赦!”

    如瑶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刃——原本是小古身上的,当啷一声丢在景语跟前,“你是要盒子还是要她的命,你自己选吧。”

    景语眼中闪过一道波光,突然轻笑出声,“你确定?”

    “当然。”

    景语断然道:“好。你去把盒子拿来,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

    如瑶点了点头,碧荷闪身出现。拿着铲子去后花园,不一会,她拿著沾满泥土的盒子回来了。

    “你动手吧。”

    如瑶催促道,目光幽闪看向小古。却不知在想什么。

    如瑶她。真的这么恨我吗?

    小古心头只觉得一阵发冷发沉,口中苦涩无比。

    景语接过短刃,比划了一下,随即横刀架在小古脖颈上。

    冰冷的刀刃,熟悉的触感,让小古打了个冷战,微微抬起眼,却正好对上景语深沉而带笑的眼。“别磨蹭,你动手吧。”

    “别人就罢了。你竟然也会认为我会伤你一丝一毫?”

    景语突然在她耳边一声轻笑,下一瞬,他把短刃丢出,竟是朝着如瑶咽喉直射而去!

    “姑娘危险!”

    瞬息之间,碧荷一把扑倒如瑶,那短刃插进了她右胸,顿时鲜血横飞。

    “杀了你们主婢,我也能拿到木盒!”

    景语站起身来,冰冷目光看向如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如郡比——你的性命,连她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他正要走过去取回木盒,突然发觉手脚一软,眼前的人和事物也开始模糊漂浮——

    不好,中了暗算了!

    如瑶抱着碧荷,急红了眼圈,“碧荷你醒醒。别吓我啊!”

    随即抬起头怒瞪景语,“恶徒,我要杀了你!”

    小古躺在榻上,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简直没法回过神来,幸好此时此刻房门吱呀一声,蓝宁出现在了门口。

    她跑过来替小古解开禁制,也解开了她的疑惑,“是如瑶跟我商量的,我把你那迷药涂在这把短刀手柄上了,会首大哥一握住它,就会中了药性——不然他武功这么好,我们谁也没法救你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瑶要取她性命,都是演戏而已!她还肯来救自己,显然没有真的恨之入骨……

    小古心头微松,却见如瑶抱着碧荷,鲜血喷溅四处,连忙过去替她止血查看伤势。

    “还好偏了三寸,还有救……”

    她谙熟伤势血脉,熟悉处理后,碧荷很快止住血,如瑶这才放下心来,却仍然对她冷着脸不愿看她,“我会找大夫来治她,你走开!”

    小古觉得如瑶板着一张小脸可爱又招人疼,她有些内疚道;“如瑶对不住,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实在是……”

    “实在是你们都是高人聪明人,只有我一个闺中弱女是可以手拿把掐的,可以随便骗着玩!”

    如瑶似乎真的挺有怨气的,仍然不肯原谅,“我救你是还你上次的情分,现在你我两不相欠了,你走吧。”

    “别啊如瑶,你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的……”

    小古皱着包子脸卖萌打浑,如瑶瞥了她一眼,语气平平道:“我可不是堂兄,不吃你这套。”

    “好如瑶,那你吃哪套,我一定做给你吃……”

    小古继续不要脸的涎着脸谄媚,突然只听一声尖叫伴随着砰的一声沉响,抬头看时,却见蓝宁倒在地上,脑后一只瓷枕四分五裂!

    她身旁站着满面惊慌的清漪,手里还有瓷炉的手柄——显然这是她砸的!

    竟然把她忘记了,小古暗恨自己的不周全!

    “清漪你这是做什么?!”

    如瑶怒声喝道。

    “姑娘对不住,我全家人都在薛公子手上,我也不想的……”

    清漪带着哭腔说道,下一刻,景语摇摇晃晃的起身,睁开了眼。

    “你竟然没有昏倒!”

    小古惊讶道,却换来后者深邃的凝视,“你明明知道,我就算伤害自己,也不会动你一根毫毛——”

    景语的嗓音清朗而慨叹,“因此,那短刃我根本没有握紧——所以中的药性不强。”

    小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却见景语掐住蓝宁的咽喉,命令道:“你们全部退后。”

    随后指挥清漪,“把那木盒拿过来!”

    如瑶惊呼一声要反抗,却听薛语沉声道:“再动的话,她就活不成了!”

    他的双手仍然在发抖,却狠狠的掐在咽喉要害上,沉然目光宛如实质,“如郡,你应该知道我言出必行。”

    小古皱起眉,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仿佛是一瞬,又好像是过了很久,她低声道:“姑娘,我又欠你一次——你把盒子给他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交困

    如瑶蹙眉不语,小古叹气,“其实他说得也对,这东西是祸胎,你拿着也是烫手……”

    “我给你,但你记住,你若是敢伤了在场任何一个人,我母亲地下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你!”

    如瑶的嗓音响起,下一刻,木盒被抛到了景语手上。

    他掂了掂分量,深深的看了小古一眼,那眼眸中满是复杂情愫,随即站直了身子,在清漪扶持下开门慢慢离开。

    小古先是虚脱般的松了口气,随后去查看蓝宁,幸好清漪的手劲也不大,在她推拿之下,蓝宁总算醒来了。

    “幸好蓝宁没事。”

    小古松了口气,却有些不敢面对如瑶,如瑶却主动开口,攥着帕子的手有些轻颤,“这么说,我母亲张夫人也是你们的人?”

    “也算是吧。”

    小古回答——张夫人和伯父一族都是坚定的建文帝忠臣,从这个意义上说她确实是自己人。

    “她真的是……”

    如瑶似乎想问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小古知道,她是想问,张夫人这么疼爱、养育她,真的只是为了拿来缔结盟约,向皇家嫡长一脉效忠吗?

    张夫人,到底有没有真心疼爱过她?

    这个问题,萦绕在如瑶心头,不知不觉就问出声了,小古心中恻然怜惜,却终究没法回答。

    “其实,我爹跟你母亲一样,都是没通知我一声。就拿我去当联姻的棋子了。”

    她低声道,看不见身后如瑶的脸色,却听她轻叹一声。瞬间两个女子就仿佛有了同病相怜的默契和温柔,“你也是?”

    “我爹是混账,从来不拿我们母女当亲人,可他临死前还给我来了这一手……”

    小古嗤笑出声,“也不知道他是觉得这任务危险,需要我顶锅送死,还是觉得这是无上荣耀。只有我这嫡长女才配得上。”

    大明的风俗,嫡出的长女历来是比后面的妹妹要体面些的,一族的宗妇一般都倾向与礼聘嫡出长女。就连朱棣的原配徐皇后,也是开国功臣徐达的嫡长女。

    人死无法对证,胡闰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无法预测了。从小古私下揣测。应该是前者的可能多,但后者也不无道理——胡闰为了体现自己忠诚,就算再喜欢红笺那也是庶出次女,跟皇家联姻未免不恭。

    往事如烟,小古并不想追究,如瑶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和柔和,“对不住,我之前也贸然怀疑过你。”

    她低声吩咐道。声音有些哽咽,随即仿佛为了掩饰。逞强嘴硬道:“我们虽然两清,但这次救你,你又欠我一回,等将来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

    ****

    一群人疲惫不堪的悄悄朝着唐乐院回去,临近夹道的地方,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吓了大家一跳。

    “初兰,是你啊!”

    碧荷拍着胸口仍有余悸,“这么晚了你跑出来是找谁?”

    “我找小古有事……她,她老家有亲戚来看她了。”

    初兰手里拿着信笺,急匆匆的脸色并不好看,“说你的表姑父病危了。”

    “什么?”

    小古顿时皱眉色变,这暗号是她跟各处暗线约定的紧急情况!

    拿到信笺一看,更是心中震惊——竟然是袁槿那边送来的!

    信里语焉不详,似乎都是在说什么亲戚病危,小古跑到茶炉那里,用剩下的米汤舀了一汤勺,涂抹在信纸上,渐渐出现字迹:寥寥两行,竟然是说朝廷得到线报,正在查抄兰庆班那边,下一个目标可能是金兰会的总据点!

    她咬牙思索片刻,一言不发的将手中扶着的蓝宁交给如瑶主仆二人,急匆匆要出门。

    “街上正乱着呢,你别去!”

    如瑶要喊住她,小古摇了摇头脚下不停,“我要去救人!”

    说完,人已经去远了,如瑶看着她的身影,眼中闪过关切,以及更加复杂的欣羡——像她这样,身手敏捷,来去自由,聪明又能干的,才是袁公子真正爱慕在意的吧?

    而自己,却被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消磨着晦涩的青春年华……

    “她这一去,只怕要危险!”

    这是醒来的蓝宁听说情况后的第一句话!

    她在碧荷的热敷下终于醒来,眼睛急得直冒火星,然而额头冒血又开始晕眩,终究只能不甘的躺下——她有自知之明,这样的自己只能是小古的累赘!

    她低声继续说道:“朝廷正在抓人,她这么势单力薄出门,只怕是出了什么紧急事件!”

    ****

    暗夜里马蹄轰鸣,马前有步卒跟随,行动之间皮甲兵器铿锵作响,映着队伍最前方的松明火把和气死风灯,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小古伏身在屋檐下,看着他们前行的方向,双瞳熠熠生辉,闪现杀意的冷芒——果然是城东方向。

    那里跟金兰会有关的,只有兰庆班一家!

    七哥秦遥!

    她心中一凛,随即想到,那些女眷们还藏身在兰庆班隔壁!

    原本只是暂时停留在库房里,但秦遥藏匿他们是连金兰会众人都不知道的,因此难以安置,正好如瑶继承的张夫人嫁妆,在那条街上有一家胭脂绣品铺子,因为经营不善处于快倒闭状态。这家铺子因为偏远不在闹市,又不赚钱,太夫人和王氏倒腾了几次都没人接手,因此兴趣缺缺的交还还给原先的掌柜,那人是张夫人的陪房,老实巴交却没什么主意。

    小古先前假托亲戚之名,从如瑶手中租了这间铺子,就是看中它跟兰庆班只隔了一个巷口,勉强也算是邻居,而且它有个很大的两进院子,里面原本就是绣娘的绣房和睡间。

    因为这一阵疲于奔命,也只能假托绣娘的名义将女人们安置在此,虽然会有破绽,但掌柜夫妻都是张夫人的人,忠诚不会有问题。

    其他的金兰会成员都有藏身的办法,唯独这些人人多嘴杂又无法自保,是绝大的累赘,但小古却绝不愿丢弃她们,再说有秦遥和兰庆班的照应,拖过这阵应该没问题。

    但如今官兵显然是冲着那里去的,是兰庆班还是铺子出了问题?是偶然,还是两者都暴露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揭发

    小古无暇去想,她轻身跳上更高的屋脊,宛如灵猫一般伏下身快速腾跃游走。暗夜遮蔽了她的黑色氅衣,却仍然非常危险——话本中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如何,其实根本只是杜撰,真正的高手就算再强,被下面街上的官兵发现,也是立刻中箭射成刺猬!

    耳边风声呼啸,她掌心微微沁出汗来,飞跃挪移的脚步却是迅疾毫不犹豫,终于在一刻之后,赶到了兰庆班那条街上——远远看去,只见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骑兵步卒黑影重重,将半条街都团团包围——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

    “东厂办事,所有人统统给我滚出来!”

    东厂的番子凶神恶煞的喝道,火把照得人脸更加狰狞。

    街两边的商铺都被迫打开,伙计和看守的店家夫妻睡眼惺忪,看到这一幕都抖抖瑟瑟。

    “什么东西都不许带,一个个验明正身。”

    顿时就有如狼似虎的番子冲过来把人抓起,由几个档头亲自查验——那几个人嗓音尖细,目光却是淫邪,顿时吓得一些女人哭闹起来。

    “砰”的一声,却是领头的那个紫衣蟒袍的太监丢出了手中铁如意,正好砸在那哭闹的女人头上,顿时红的白的脑浆崩裂,这一幕让很多人双腿瘫软几乎昏厥,再也不敢有丝毫违逆。

    眼看快搜到了那绣铺,突然有人长身玉立,越众而出。

    “厂公且慢。”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人银青缎袍绣着淡紫莲纹。玉冠折扇宛如天上谪仙,却偏偏有一种清贵闲逸之气,在权贵前面也能不卑不亢。

    安素眼睛一眯。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你是谁?”

    看这人虽然衣着华贵,却不像是有功名的学子或者官员。

    一旁有宫里出身的太监凑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位就是秦老板!”

    安素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也是秦遥的戏迷,之前作为少监时虽然手头有钱,偶尔出宫来追捧一场,但终究是宫务在身不敢长期擅离,因此缘铿一面。后得皇帝青眼点他做了东厂厂督。却一直疲于奔命,也没空去听戏玩乐,因此虽然对秦遥仰慕。也从未有机会直面真人。

    “哦哦,我真是眼拙,没看出来……”

    他一把攥住秦遥的手,凶横的三角眼近乎贪婪的在他如莲般雪洁的脸上停驻。“兰庆班的大院似乎就在这附近?等这番事情一了。我们得好好亲近亲近!”

    大权在握让他平素的谨慎小心,也变得颐指气使——秦遥虽然是梨园名角,但毕竟只是个伶人戏子,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达官贵人手里一个玩意,他如今贵为东厂督主,想要亲近染指又有谁敢阻拦?

    秦遥面容含笑,神色不见丝毫慌乱。任凭修长白皙的手掌被对方铁钳般攥住,“厂公青眼。在下真是惶恐,只是有一事要向您禀明……”

    不等对方反应,他靠近近乎凑到耳边道:“这绣品铺子里的真正主人,可不好惹啊!”

    “这世上,可没有东厂惹不起的人。”

    面对安素的轻蔑冷哼,秦遥微微一笑,声音更加低了,“如果说,是英国公和张贵妃呢?”

    “你说什么?!”

    安素悚然一惊,他之间从薛先生那里接到线报这才冲过来捉人,没想到居然闹到这两尊大佛头上?

    “你有什么证据?”

    “这里的绣娘都是从交趾掠来的罪奴,养在后院可不是为了绣花。”

    秦遥的声音平静带笑,眉宇间却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毫不怀疑他,“她们精通的是吹拉弹唱,各种伺候男人的手艺——这些都是要派大用场的!说不定,连宫里也要送几个去。”

    安素皱眉紧紧盯着他,却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端倪,“一派胡言,英国公英雄盖世,怎么会养这么一群玩意?”

    秦遥微微皱眉,看着他似乎难以启齿,“英国公就算再是英雄好汉,他也是做人兄长的,宫里的事情,督主应该比我清楚。”

    安素这下反而信了大半——要说英国公确实不屑这些事,但张贵妃是他亲妹妹,兄妹感情一直很好,而宫里这些年得宠的却不是张娘娘,反而是小家出身的王贵妃。

    虽说是两宫贵妃同掌宫务,可大半权柄却捏在王娘娘手上,圣上性格暴虐,唯独见了她才会喜笑颜开,待张娘娘虽然敬重,可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这份敬重也只是冲着你的家世来的。

    张娘娘虽然面上不露,心中肯定是很不服气,自己若是不行,就想着要引进新人来拴住皇上的心了!

    安素是个去了势的宦官,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阴微宫斗,他越想越是有道理,见几个番子要冲进绣铺,连忙骂道:“你们几个没长眼睛是吧,都不许动!”

    随即皱眉看向秦遥,“张家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秦遥面上闪过一道红霞,更显他肌肤宛如美玉,白皙晶莹,“大家都是街坊,蒙掌柜的推荐,国公府那边让我给她们讲课教授些仪态举止。”

    安素一听,眼中露出淫邪了然之色——权贵人家秘密调教来送人的,一般都要请青楼的人来教魅惑之术,眼前这秦老板虽说不是青楼之人,但那般慑人魂魄的嗓音和举止确实值得一学。

    “我贸然前来,也是怕大水冲了龙王庙,两下若是伤了和气,对厂公也是件憾事。”

    他唇角带笑,瞬间让安素心神荡漾,“厂公曾经来捧过我的场,这份情意我还记得呢。”

    就在台下坐了一次就记住了他了!安素顿时受宠若惊,又有点不敢相信。

    “厂公那日看的是牡丹亭的冥誓,是不是?”

    安素点头称是不禁哈哈大笑,心中得意非凡——这秦遥素来爱惜羽毛,虽然跟权贵交往却不曾有折堕卑屈之态,今日对他如此青眼视作知己,真该让那群假清高的士林中人来看看。

    他们这边说个没完,那边所有的店铺都检查完毕了只剩下这绣铺,安素瞥了一眼,道:“这家没问题,我们走吧。”

    正在这时,突然绣铺后门被狠狠撞开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子,眼角带三分妩媚,她气喘吁吁的跑出来,指着秦遥嘶声喊道:“你们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金兰会的七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诈术

    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金石迸裂,吓得众人都呆住了!

    秦遥心头一震,抬眼看时,竟然是那个阿琼!

    “你说什么?”

    安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大步走了过去,拎起了她的脖子,不顾她被勒得翻白眼,问道:“你有什么证明!”

    她鬓发散乱却是泪光点点,看来别有风情,对着安素拼命示意,后者把她放开后,她才大声喘着粗气道:“千真万确,这个人就是金兰会的老七,他的背上有兰花的纹身!”

    这一句让安素双目熠熠,如获至宝,回过头用鹰鹫般的目光逼视秦遥,后者虽然心下暗暗焦急,面上却是露出惊愕和愤怒,“岂有此理,这女人被关得久了就胡乱攀咬!”

    安素看他表情不似作伪,顿时也有些踌躇——这些女人都是被掠来的,仇恨之下说什么疯话来挑拨是非也不足为奇。

    但事关金兰会,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于是他笑道:“既然如此,就请秦老板脱衣查验,以示清白。”

    这一句一出,顿时让秦遥心头一紧,身子不禁一僵。

    “怎么,秦老板不愿意吗?”

    安素阴冷的逼上前来,秦遥暗扣腰间软剑,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突然从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甜美的嗓音,“秦老师才不是叛党!”

    回头看时,却见从绣铺破损的后堂门走出一个梳着飞燕髻的美貌少女。面容宛如雪玉晶莹,满是怒气更添丽色。

    她指着地上阿琼道:“总共进宫的只有一个名额,我胜过你妹妹。你就心怀不忿想坏了我的好事!你和你那个烂心烂肺的妹妹会有报应的!”

    说完瞪着那阿琼,鄙夷道:“你跟秦老师套近乎,他不理你,你就干脆诬陷他——你也不去照照镜子!”

    说完简直要冲过去扭打,安素看这场面太乱,干咳一声让人拉开,坚持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将来谁要进宫成龙成凤,总之,现在我必须查验正身!”

    秦遥心中暗暗焦急却又奇怪。不知这少女是谁,却见那美貌少女冲他微微一笑,眼中的熟悉意味终于让他豁然明白——这竟然是小古!

    这是她的真面目,还是易容的……即使在这一刻。他心头闪过的居然是这个念头。此时安素手下如狼似虎的要过来撕扯他的衣服,却听那少女一声尖叫,“你们轻点,别伤了秦老师!”

    她气鼓鼓的跑来,自告奋勇道:“秦老师,我来替你脱!”

    一旁的安素嗤笑出声,“哟,秦老板。人家对你真是情深意重啊——这监守自盗可不是好事啊!”

    他看这一团乱,心中倒是猜测这真是一场争风吃醋的无聊事件。但终归要看了秦遥背上才能放心。

    小古站在秦遥背后,见他眼色发沉,示意他“不要紧张”,就羞红着脸替他脱下外袍,又轻轻解开中衣内衫,十指纤纤,柔荑宛如蜻蜓点水一般,抚摩过他的脊背,秦遥只觉得心头轰然一声,竟然连脸色也微微泛红。

    “你们俩这是在**呢!”

    安素大步走过来一把甩开衣服累赘,却见那白皙精瘦的脊背上,果然有一团五彩刺青,顿时狞笑道:“铁证如山,你还狡辩什么?”

    “大人,请您仔细看看,这不是兰花,是一蕊牡丹啊!”

    小古脆生生喊道,安素一愣,随即仔细一看,确实是一朵姿态雍容华艳的硕大牡丹,栩栩如生的绽放在男人脊背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他问出了声,电光火石之间,秦遥明白了小古的示意,低声沉痛道:“这是多年前的伤心事,我不愿回忆——一总之,有杜丽娘那般佳人倾心,我却做不成柳梦梅金殿题名,只能两处蹉跎了她!”

    又是这种才子佳人的事!安素皱了皱眉——自以为猜出**分,却仍是沉声问道:“我问你招这牡丹怎么来的!”

    “这刺青的花样,本是她亲手所画,我特意绣在身上,永远铭记怀念……”

    秦遥真不愧是唱念俱佳,这么一演,连安素也叹息了一声,居然跟他同病相怜起来,“想开点吧老弟,那些大家闺秀、豪门夫人跟你是成不了,露水姻缘就自己偷着乐吧!”

    随即他匆匆收兵,只留下满街惊惊魂未定的人,以及对视而笑的小古和秦遥。

    两人回到兰庆班,没等徒弟上茶,秦遥就问:“这背上的牡丹究竟怎么回事?”

    小古伸出手来,只见她指尖竟然有深浅不一的黑色墨痕,却又不似是墨汁,在灯光下五彩迷离,渐渐升腾化为五彩烟雾淡去。

    “这是一种特殊的颜料,用苗寨的一种虫子晒成干,原本苗人用来印染衣服,却发现它很快会蒸腾淡去,但它却有一种特别的好处,就是适合印染,只要粘上一点就能原样拓下,比印泥还好使。”

    小古揭开袖子,衣料反面竟然粘着一副牡丹图,“这是在那个绣房里找到的,危急时刻我就用上了。”

    “这图是小安绣的,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了!”

    两人没等松口气,秦遥又开始担忧,“在这之前,先把她们赶紧转移吧——这里已经暴露,不能再呆了。”

    小古仔细一想,皱眉道:“就算暂时用英国公那边的牌子吓住了他们,但纸包不住火,早晚还是会被查出来的——可现在街面上一片混乱,让她们去哪呢?”

    秦遥也觉得棘手——这些人都是上了通缉令的,混出城非常困难,而且是无处可去,但城内已经是风声鹤唳到处搜捕,眼看更是危险。

    “不仅她们,连同我的戏班,让他们尽快离开!”

    秦遥面沉若水,眼中闪着寒凛光芒,深深吐出一口气,“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我这点基业眼看也是保不住了,不能连累这些兄弟跟我没个下场。”

    他匆匆回到戏班,也不多说,就从房内密格中取出了厚厚一叠银票和身份、通关文牒,聚集了戏班众人,宣布暂时歇业,让他们明早就出城,去他在泉州的一个隐秘宅子里暂时避一阵风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花选

    他目视众人,沉声道:“我在做什么,你们有些人隐约也知道,如今我也不愿拖累你们,答大家暂时歇业,就当去泉州休养,若是有什么意外,你们直接乘船出海。”

    兰庆班并不都是是金兰会的下属成员,但大部分人都是罪余畸零的可怜人,对朝廷都没什么好感,所以虽然有人隐约知道班主在做什么,却是没人往外泄露丝毫。此时听到他这话,顿时面露哀戚,却没有人敢开口问。

    “班主……”

    “师兄!”

    终于有人哭出声来,惶然大眼看着周围熟悉的院落与戏台——这原本的安身立命之处,转眼间就要灰飞烟灭吗?

    有学丑角的小师弟还没卸妆,嚎啕着盯着一张大花脸扑上来抱住秦遥的腿,口齿不清道:“师兄你跟我们一起走!”

    泪水合着颜泥,将秦遥的袍服下摆染成了五色斑斓,他沉默着,用巧劲一震抖开了这小子,随后单手把他搀起,“我留下还有事。”

    金兰会这边,虽然遇到险情,但显然没有完全暴露,他身为高层首脑之一,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别做这种婆婆妈妈的表情,你们一早就走,省得留下反而是我的累赘。”

    他挥袖断然做了决定,夜色中,只有庭院里那一盏灯照出他眉宇间的怅然与不舍,再睁开眼时,原本美玉般清俊的脸上,此时只剩下破釜沈舟的刚毅决绝。

    小古站在旁边看着。突然心头一痛,却也没有插嘴——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众人都回房去整理行装。秦遥突然侧耳听了街上打更声音,皱眉道:“坏了,今晚的金兰密会我赶不上了!”

    “今晚有密会?!”

    小古是真不知这事——自从上次出了她爹是叛徒这事,她几乎已经被金兰会开革出去了,哪里会有人通知她这事。

    “街上都是朝廷的爪牙,还开什么密会?”

    她隐约觉得事有蹊跷。

    “这是会首发出的指令,大家必须在一更前到达万花楼——说是出了关系到本会生死存亡的事!”

    秦遥来不及跟她多说。转身要走,却被小古拉住了,“我跟你一起去!”

    他凝视着她宜喜宜嗔的晶莹小脸。心头苦笑却转为宠溺,“你若是去了,大家立刻就得对你喊打喊杀!”

    “我扮作你徒弟前去!”

    小古坚持,皱眉道:“朝廷马上要查抄金兰会的总据点。这不就是万花楼吗!今晚必定十分危险!”

    “朝廷怎么会查到这些?”

    秦遥心中悚然。觉得这也未免太快,简直可说是暴风骤雨一般。

    小古脸色凝重没有说话,眼前却浮现出景语的那张脸。下一刻,她摇了摇头——不会的,阿语就算别有用心,也不会如此丧心病狂!

    ****

    夜幕笼罩整个宫苑,殿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朕给你们双方限期一个月,可现在。东厂却已经查到金兰会的大本营了。”

    朱棣坐在御座之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人感到莫大的威势压迫。

    “济宁侯,你让朕失望了。”

    他看着下首长跪的俊美男子,皱起眉头沉声道。

    冰冷的青石砖在膝上印出深深红痕,广晟低头俯首听训,心中却仍然惊愕难言——方才他被紧急召进宫来,却听到皇帝宣布,东厂查案进展迅速,已经找到金兰会的老巢,即将一网打尽。

    这怎么可能?

    看着广晟惊愕不服的神情,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冷笑,看向另一侧,“薛语,你刚才说的什么,再给济宁侯讲一遍。”

    “是,皇上。”

    广晟的眼角余光感受到身畔出现了那人,狠狠握紧拳头,将憎恨与怒气更深的埋进心里——此人逼死他最敬重的前辈纪纲,他绝不会放过他!

    “……以上就是我们东厂查到的,这群人今晚一更将在万花楼秘密聚会,只要我们迅速出动,就能将于他们一网打尽!”

    薛语说完全部,朝着朱棣再次叩拜,朱棣拍了拍扶手,冷然道:“你们有把握吧?”

    薛语微微踌躇,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东厂毕竟刚刚成立,人手不足,尤其是缺能镇得住场面的好手!”

    “你倒是挺老实的,朕最喜欢实话实说的。”

    薛语恭谨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万岁的眼睛——我们东厂是想抢这个头功,无奈金兰会确实是党羽众多,我们力有未逮,坏了万岁的好事,那简直是万死莫赎。”

    朱棣轻声一笑,那笑意却未到眼底,“那就由你们两家联合出动,去将这群逆党一体擒拿剿灭!”

    说完,他转身离开,只剩下两个各自出色的年轻人,对着那空荡荡的御座再三叩拜,然后退出。

    薛语对着广晟微微一笑,那笑意有一种神秘的挑衅恶意,后者轩眉飞扬,大步流星追上去,一把揪住他衣领,“你又有什么花样?”

    汉白玉雕成的墩台翼阶上,薛语任凭他抓住,笑得高深莫测,让人厌恶,“真是好人难做啊,我把功劳白白分给了你,你却这么凶狠粗鲁对我?”

    “只怕这块功劳的肥肉里,藏着砒霜吧?”

    广晟冷笑一声,绝不相信他口中的任何一个字。

    “我保证,万花楼那里,确实有金兰会的全体党羽——这份功劳是妥妥的,一大半属于你们锦衣卫。”

    薛语轻轻拂开他的手,用劲巧妙却让广晟没来得及反制,他仍然一派儒雅的站起身来,继续朝前走,身后只留下更加诡秘的半句——

    “你肯定会在那里发现惊喜的,我保证!”

    ****

    将近子时,整个京城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唯有秦淮河边凝脂流香,说不尽的旖旎繁华。

    万花楼的坊门台阶前用绢花结了灯笼穗子,显得分外喜气。往里走时只听丝竹嬉笑之声,虽然夜色渐深,一轮弯月照上重楼,朦朦胧胧反而不及此地灯火明灿。

    院子里的戏台上正在表演剑击之舞,却不是平日所见的古铜肌肤健壮有力的汉子,而是两个身材惹火健美的鞑靼女子,身上只有一件火红色短衣裹住要害,胸前一双丰盈在激烈打斗中上下颤动,惹得好些客人直咽口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美人

    不仅厅堂里在坐满了客人,曲折回旋的楼梯和走廊里也有人站着观赏,二楼三楼的窗户都各个打开,显然贵客们也都赏脸到了。

    今日可并不平凡,是秦淮河两岸花街加上各家柳巷联合举办的花国状元之选,地点就定在这万花楼。

    往日里这花魁之选都是在秦淮河的花舫上,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热闹非常,但今年朝廷风声有些紧绷,为防撞到圣上的怒气余波,大小官员虽然喜欢这口,但都不敢抛头露面,尽量只能低调,因此只能设在了此地。

    虽然是青楼行院里的玩意儿,但也跟正经科举一样,要选个花国状元和榜眼、探花、传胪之类,因此虽然不如往日热闹,但也是人头攒动。

    宫羽纯身为东主,今日也是盛装高髻美艳非凡,缕金孔雀纹的交领纱衣,大红牡丹金玉富贵的留仙裙,发簪只是一根凤头,却是镶了硕大明珠,照得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偏偏鬓边还插了一朵酒盅大小的白芍,更添三分妩媚。

    她站在二楼的阶梯上含笑看着下面,顿时就有眼尖的发现了,纷纷对着这边举杯致意,就连盯着舞台上咽口水的男客们也有一半都转移了焦点。

    “羽妹妹,今日你打扮得如此标致,是要夺这花魁宝座吗?”

    这是行内的鸨母在掩着嘴笑,半是调侃半是在酸她,宫羽纯微微一笑,更添成熟风韵。“姐姐这是在夸我呢,这恭维我倒是受得起,就怕你楼里的大小女儿要不依不饶。闹起来倒是平白让你气恼。”

    宫羽纯虽然从容对答,心中却隐约有些焦急惴惴——今夜真是多事之秋,既是点花国状元的日子,会首大哥却又紧急传来,要十几位兄弟姐妹都聚集……

    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他想起晚饭时分,楼里的常客嘴里的抱怨,心头顿时一紧——朝廷鹰犬在东城齐出。似乎在搜捕什么逆贼的党羽!

    难道是金兰会真的出事了?

    她不禁摇了摇头——会首大哥素来精明睿智,若真有危险,他必定会及时发出警示。而不是让大家聚集来开会!

    但一丝疑虑宛如鬼火一般,在她心头萦绕不去,那一夜,景语在万花楼的密室秘密会见神秘人物。那神秘人物隐约可见的皇族身份。还有秦遥和小古对此事的警惕猜疑,都让她不能轻易释怀,对景语的命令也多存了个心眼。

    她唤来自己的亲信左右手黛姐,吩咐道:“去把后院地窖上的锁打开,让里面通通气。”

    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有这一句,但黛姐仍然照着做了。

    “这只是有备无患,开会时提高警惕,防备朝廷突袭。本来也是应该的……”

    她这么劝说,自己心里也觉得妥当。突然回转来想,又暗笑自己杞人忧天——哪里就会出什么事了,街上现在都是平静得很,客人络绎不绝,简直把夜禁之令都视若等闲了。

    这些人要么是官和勋贵爷们,要么也是在各大衙门有办事腰牌的豪商,拿出牌子来都能对付巡夜的五成兵马司,所以有恃无恐。

    此时台上已经换了一名暹罗艳妓,通身上下只系一方霓裳绫,腰肢纤细灵活如蛇,偏偏腰间珠翠璀璨摇晃,叮当作响五彩炫迷, 众人看得更加较好,却也有猥亵的只盯着她胯下若隐若现的妙处。

    一舞尽后,台上开始有人喊价,虽然是开场前的小热闹,但夜渡资也不算便宜,这暹罗女虽不甚美,却也是个新鲜稀罕物,因此有些自忖摸不上花魁边的就有意竞价,也算是露水欢愉。

    等这场热闹完毕,正好也过了子时,此时戏台上丝竹一停,随即有鼓点阵阵,渐渐宛如雷声轰鸣,突兀一停,万众俱静。

    最先上台的是一名二八年华的清瘦佳人,身着素白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宫装,淡紫色半臂垂落身侧,额前点着梅花妆,赫然是唐朝装束。

    她眉宇文秀,含着清愁淡蹙,坐下后取出一管白玉笛,朱唇轻启,吹出一段《梅花落》。

    笛声清越婉转,吹笛人素衣渺然,四周的灯光渐渐全部熄灭,却幽幽点了几盏灯笼,照着窗外弯月。

    众人听得入神,只觉得纷纷置身梅林之间,玉蕊白梅花随笛音渐渐落下,暗香浮动,冷艳清幽。

    “这俨然是扮成了唐时的梅妃江采萍啊!”

    有雅客拈着胡须笑道,周围人也觉得巧思妙想,众般气氛烘托下,生生把只算秀美的此女烘托得更上一筹。

    笛音结束,此女起身盈盈一礼,纤足盈盈不染半分尘埃,“妾身小字素华,见过各位君子。”

    不卑不亢下了台,身后却留下一只一束莲青花的硕大圆盘——这是供各人放下愿意赠与此女的财物。

    立刻就有人送上金花,这是楼里特制的筹码,一朵是五十两银子,此时堆在盘子中央,起码有十来朵,下面她的鸨母顿时喜笑颜开。

    接下来的姑娘年纪才十四五,肌肤雪白近乎晶莹,整个人神色一片懵懂天真,身上衣裙样式古怪,有些类似雪白长襦,胸前却是以三寸宽的红色绦绳高高系起,有见识的纷纷低语,“这是高丽朝鲜那边来的!”

    今上朱棣常年驻守北平,对朝鲜贡女颇为喜欢,宫里有好几个得宠的都是那边人,于是民间不免也有人仿效,只是路途遥远,买卖也颇为困难,当地的女子虽然肌肤白皙,但真正美貌的却是不多。

    眼前这个甜美妩媚,虽然不是绝色但也算俏丽,她坐在那里轻捻慢挑,弹起了古琴,虽然有些生涩但听得出颇有天赋,口中吟诵的却是听不懂的异域歌声,也引起一片喝彩声,有人竟然慷慨解囊,送上了十个十两大金锭和一颗明珠,价值起码也在一千五百两左右。

    众人哗然之后,有争强斗富的也照样开价,金花堆成小山一般送给第一位的素华姑娘,顿时战了个旗鼓相当。

    厅堂里和各处楼上的气氛火热,中间又上来一段歌舞,也是高丽特色的,众人看得目光熠熠,醇酒佳人的力量让他们近乎沉醉,耳畔都是丝竹之声,如坠温柔仙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袁槿

    万花楼的坊门外是长长一条花街,有路过的听着里面歌舞喧天,不仅口角尖酸道:“现在要是洪武皇帝时候,把里面的人抓起来各个凌迟才好呢!”

    他走到拐角,突然发现小巷里有几道人影闪过,顿时吓了一大跳,嗷的喊出了声,“什么人!”

    无人回应,周围死一样的寂静中,隐约可以听到远处的歌舞余响,再仔细听时,似乎有嚓嚓的细微脚步声!

    那人吓得浑身发软,突然眼前又有一道黑影闪过,正要大喊一声“有鬼!”突然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醒了。

    人体倒地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响亮,远处巡查的衙役听到,提着灯笼快步跑来,却见暗巷里人影憧憧,他惊怒之下正要拔刀,却下一刻却被利刃架在脖颈上,有人点燃了火折子,黑暗中,站着的是身着皮甲大氅,腰佩绣春刀的一群黑衣人。

    那衙役也是见多识广,眨了眨眼,看到为首一人腰上挂着金灿灿的腰牌,他目光所及只看到前四个字是“锦衣亲军”,就吓得身子一颤,弯下腰要跪,却被那人一手扯住,“带着你的人马上撤走。”

    因为靠的近,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他看到那人心中更加发颤——明明是堂皇挺拔一个男人,却是长得比万花楼最红的姑娘还要好看。

    这个念头他只敢一闪,连连点头称是,正要离开,却听那人道:“且慢。把靠着万花楼前六间房的人都给我捆了,有敢发出声音的就地杀了。”

    充满血腥和杀伐的话出自他口中,让那衙役生生打了个激灵——那六家也都是本地行院翘楚。今晚虽然客人不多,但加起来也几百号人,慌乱之中必定有人惊慌失措嚷嚷,只怕立刻就是血溅七尺!

    他背弯得更低,无比驯服的跟着其中一个黑衣人走了。

    李盛哼了一声,低声道:“大人还是太仁慈了,换做以前指挥使。还费这功夫去捆人?一刀一个解决了方便简洁——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叛党的耳目呢,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反正都是些行院里的王八婊子。加上零星几个嫖客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以先前锦衣卫的凶戾酷狠做派,这种事真是做得出来的,而且一刀一个绝无风险,反倒是现在要去捆人。若真有不要命的高喊出来。只怕会打草惊蛇。

    广晟瞥了他一眼,缓缓低声道:“宁可多费点事,也不要做多余的杀戮。”

    纪纲大人的威名可以止小儿夜啼,但他有他的风格——不管怎么说,锦衣卫飞扬跋扈满京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完成任务的同时,不过分炫耀武力。这才是近期该走的路线。

    两人正在说话间,万花楼那边又是一阵欢呼笑声。李盛呸了一口,看着那边灯火熄灭后又重新明亮,眼中只有对这群不知死活倒霉蛋的嘲笑和怜悯——经过这一夜,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街上夜风徐徐,吹去白日的暑气,万花楼中人头攒动欢呼阵阵,街面上却是有身影快疾的黑衣人幽灵般穿过,扩散到各家……

    半个时辰之内,他们已经悄无声息的织成一张绵密大网,将万花楼重重包围。

    ****

    小古与秦遥骑在马上,风驰电掣的赶到万花楼附近的水岸大道,正要再往里冲,身后却传来一声唿哨。

    小古猛然一拉缰绳,回头去看,却见来者紫衣银冠,翩然之外更见冷峻,眼角的伤痕仍然那般醒目。

    “你们别过去,万花楼那边有陷阱!”

    他低声喝道,目光中满是急切,神色之间更见一种阴霾和惊怒。

    “我之前就传信给你,锦衣卫准备今晚动手,你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他喘着气说道,身后急匆匆又想起马蹄声,回看时是两骑赶来,一个是他的亲随,另一个却是红衣猎猎随风而动,正是那个让他头疼的弟弟袁桢!

    袁桢气急败坏的嚷嚷道:“我哥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父亲不让他出门!”

    “你怎么来了,赶紧给我回家去!”

    这次气急败坏怒吼的换成袁槿了。

    “我不!你讲朋友义气,就不许我也来吗?”

    袁桢这小子一身古灵精怪,机灵又正是叛逆的年纪。

    袁槿狠狠瞪着他,却遭到不妥协的反瞪,下一刻,他突然笑了,下马走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好兄弟,我们一起!”

    袁桢咧嘴笑了,下一瞬只觉得脑后被手刀切中顿时一痛,来不及抗议已经陷入了昏迷。

    袁槿叹息一声,抱住弟弟稚嫩的身躯,交给亲随,沉声道:“你送七弟回去吧。”

    “可是五少爷您……”

    亲随不肯离开,袁槿脸一沉,冷然道:“我知道分寸,更不会拖累侯府和父亲!”

    那亲随看他脸色沉重冷峻,不敢再多说,接过小少爷匆匆离开了。

    袁槿站在暗处的屋檐下看着幼弟离去的身影,心潮起伏暗涌,不由的攥紧了拳头——袁桢是朱棣的亲外孙,身上不折不扣流着那逆皇的血,论理他该是恨着这有名无实的小弟!

    但是这么多年来,永安公主对他视如己出,慈爱细心照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算为了公主,为了做他二十多年“父亲”的广平侯爷,他也不能让袁桢被卷进这场血腥和阴谋之中!

    小弟应该一直那么红衣璎珞,活泼飞扬的过日子……而不该像他,永远背负着无尽的秘密和重担,要为千万人的鲜血和历史,去完成那几乎不可能的复辟大业。

    他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冷峻,再没有一丝方才的纠结沉痛,回过身来,他对着小古和秦遥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世上的事,有因必有果,若不是为了他,好些忠臣人家其实不会落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坐视金兰会这边出事!

    小古看着他,想起那一夜他眼中的情意和哀恸,心头也是百感交集,她咬着唇,低声道:“你回去吧,这里马上就要大乱了 ,你若是有个万一……那么多人的苦心造诣其不是一场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双簧

    “所以,我的性命很贵重,是吗?”

    袁槿自嘲一笑,瞳孔深处的光芒几乎是苦涩,“如果可以,我宁可不是我自己,而是真正的广平侯府的区区庶子。”

    那样简单的身份,即使不够尊贵,也是顺遂和乐的一辈子吧,他会单纯而不用纠结的孝敬公主和父亲,理直气壮的去军中博取功名战绩,然后,他会迎娶一位温婉可人却不失俏皮的妻子——最好是文官家的,因为他是庶出,嫁给的他的必定也是家中不得宠的,比如——

    他的目光停驻在小古身上,那样温柔徜徉,宛如梦幻。

    小古看到他眼中的空茫和悲意,袁槿已经开口了,“放心吧,我们分头行动,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

    跟袁槿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她跟秦遥正面突进,而袁槿负责策应救人——他拿出公主府的腰牌,实在可以吓唬大部分锦衣卫的人,起码百户以下没人敢多问。

    袁槿装作风流公子进了花街朝着万花楼而去,身影在大门内逐渐模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秦遥一拉小古正要进去,却被她反握住手。

    “声音不对。”

    小古的嗓音低微,在他耳边喃喃,“太静了!”

    太静吗?秦遥完全不觉得——远处依稀传来歌声和欢笑,这么热闹的夜晚,与平日真没什么两样。

    但他相信小古的直觉,更相信她收到的密报。

    耳边微微传来风声。高楼上渺然歌声清脆,一片安谧祥和,他闭上眼细细感受。也没发现任何异状。

    他灵机一动,跑到一旁的码头上,掏出银子给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跟他耳语几句,那客人笑着答应了,一路直奔花街那边——

    小古和秦遥伏身在拐角的屋檐暗处,盯着他前行的路线。下一刻,他们清楚的看到,有人再暗处动了动身形。有意无意的走在坊门前,盘问了那客人!那衣着似乎是万花楼的门童,一深剽悍体型和气质却显得可疑。

    果然有问题,这里大概已经被包围了!

    小古悄声问道:“大家现在都进去了吗?

    秦遥看看天上弯月的位置。皱眉道:“到时间了。所有人应该早就到了。”

    那岂不是瓮中捉鳖?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一颗心沉到了底!

    小古神色凝重冷肃,略微思索了一会,低声道:“我们必须设法混进去!”

    秦遥看着空荡荡的坊门前,眉心也在打结,“此时贸然闯入,只会引起设伏者的警惕,打草惊蛇反而不利!”

    小古皱眉。随即又松开,“我们也扮成行院的人!”

    她看着秦遥目光盈盈。“我扮成待选的青楼姑娘,至于你……”

    她目光停留在秦遥身上,“可以委屈你一下吗?”

    不知怎的,秦遥背上一寒,有种不妙的预感。

    ****

    锦衣卫的人不动声色的将万花楼周围半条街都包围,听着高楼上的欢笑乐声,每个人却都是高度戒备——他们心里都知道,只怕片刻之后一场恶战就在所难免!

    今晚似乎是在选什么花国状元,客人们早就到得七七八八了,看守万花楼前的四人盘问了一阵,这才把那个声称“有人出银子请他给某姑娘助威”的醉汉给放进去了。

    “这种人真是不知道死活,,等下擒人抓捕的时候是一网打尽,就算他不是逆党也要关起来吃几天惊吓!”

    有人不屑的哼笑,“为了个漂亮的婊子这么一掷千金,这些人可真的有钱得紧,关起来正好能让上头发一笔小财!”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锦衣卫虽然是皇上亲军恩宠日久,但区区一年十二两的薪俸肯定是不够的,上头对这些油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太过就行。

    “你们少胡沁了,沈指挥使说了,今晚非同小可,都是做正经事少打这些歪主意!”

    李盛大步走过来,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嗓音恫吓道:“你们都给我把皮绷紧些,要是闹出乱子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别的不说,东厂那边的番子公公们都缺人手,正要我们锦衣卫拨过去呢,那边是没有卵蛋的,看你们几个顺眼,一起割了提拔几级也说不定呢!”

    这话吓得几人几乎要腿软——东厂虽然是新成立的,看起来权势也不差,唯一可怕的就是万一被这些公公当成心腹,真的要他们去割一刀去势那就万事皆休了。

    见几人噤若寒蝉唯唯称是,李盛心中暗笑不已——东厂要调人是真的,但割一刀却纯属吓他们的,锦衣卫这边正准备把一群世袭的废柴二赖子调过去,哪会真把这些精锐送人?

    此时楼中一静,随即传出一片轰然喝彩叫好之声,他们几人正要细听里面的动静,突然远处出现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朝这边跑来。

    他们心头一凛散开戒备,那两人很快就跑到了不远处的街面上,借着灯笼的余光可以看到打头的是个妙龄美貌女子,一身樱桃红细碎洒金桃花纹纱缎宫装,雪肤美目分外可人,就是被另一个男人死死拽着手臂,两人拉扯显得分外狼狈。

    李盛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貌似漫不经心的走近了些,果然听见两人正在哭闹争吵,那男的也是个服饰华贵的公子,却是放低了姿态苦苦哀求道:“云娘你不要去万花楼,我求你了,我们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你说得倒是好听,你就算是个名角,也只是个戏子,跟我一样是下九流的玩意,我要是跟你走,你拿什么养活我?”

    那女的拔尖了嗓子,有些咄咄逼人。

    “我也有些积蓄,我们一起去乡下买几块田,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岂不甚好……”

    男人的恳求却只换来那女子一声嗤笑,“哼,我老家就是乡下的,我爹娘织布种田了一辈子,到头来遇到荒年只能卖儿卖女,把我卖到这秦淮河边的行院里迎来送往——我可不想下半辈子继续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穷苦日子!”

    她一把推开那男人,“你赶紧给我滚,别耽误我参加这次花国状元选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诡夜

    那男人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却是哭着抱住了她就是不肯放开,“云娘你不要这样,那些投送金花的都是一些**熏心的男人,你就算选上了也是陪出价最高的人!”

    “那又怎样?一旦选上至少我名气是打出去了,今后就身价倍增,来往的客人也都会是非富即贵——你给我放开啊,当初跟你只是一时糊涂,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的事你别管!”

    那男人被女的踢了一脚,却是嚎啕哭着抱住她的腰,仍然不肯放弃,“我会去赚钱,我会给你买你想要的八宝簪和头面,求你别去!”

    “别笑死我了,你能赚到什么钱——那群人老男人捧你做名角也是冲着腌臜下三路去的,跟我卖身有什么两样?”

    锦衣卫那票人看这场闹剧简直是津津有味,有人低声道:“一个戏子一个婊子,戏子倒是有情,可婊子无义哪!”

    也有人老成持重的叹道:“那女的虽然心狠,说得也是正理,过日子得靠真金白银不能餐风饮露啊,那戏子要是坐吃山空,就算能养活小两口也是紧紧巴巴的,还不如现在去博个青楼头牌的名儿,换个荣华富贵……”

    “你们快看,那男的好像是兰庆班的秦大家啊!”

    “哟,还真是!”

    这群看热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指手画脚几乎要忘记有任务在身,李盛正要喝斥,那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直冲这边来了!

    “你别给我过来了,给我滚,快滚啊!”

    那女的站定在万花楼的坊门下。指着那男人就喝斥,随即一溜烟的朝里跑进去了,看热闹的锦衣卫正要阻拦盘问,那姓秦的名角也跑来了,顿时被拦了个正着,他团团打躬作揖又快哭了,“各位好汉让我进去吧。云娘她可不能去啊!”

    锦衣卫中有人劝道:“这娘们有了外心了,你又何必留恋,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姓秦的又开始哭起来了——这人虽然是情圣。可真是个哭包,众人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可怜,只听他呜咽道:“各位行个好让我进去吧,云娘以前年纪小。都只是清唱没被梳拢。这次去参加什么花国状元选肯定要被人哄骗了去,她若是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

    他作势要对着旁边的石柱去撞,大家一看连忙拦住,李盛看得这里闹个不休,皱眉道:“让他进去吧。”

    继续堵在这吵闹也不是事,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反正等下就要冲进去抓逆贼一党,这个什么花国状元选肯定是要中断了,还不如成全了他。

    于是在众人的感叹声中。那秦大家急匆匆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喊道:“云娘你等等我!”

    众人又是哄笑又是叹息。

    ****

    “云娘你等等我!”

    秦遥气喘吁吁的喊道。追着小古拐弯进了前院一侧的月亮门,见四下无人,小古这才停住,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七哥好演技!”

    “一般一般,即兴发挥而已。”

    秦遥微微一笑,擦去额头汗水,恢复了翩翩贵公子的从容气度,他目光触及小古窈窕轻盈的身姿,眼神似乎有些别扭,转向一旁。

    “你怎么了?”

    小古有些奇怪。

    秦遥揉了揉她在拉扯中蓬乱的发髻,低声道:“刚才是我孟浪唐突了。”

    话虽如此,想起方才那亲密紧致的搂抱,他莫名的心头一荡,却更加唾弃自己竟然在如此紧急的关头有此绮念。

    “这有什么,只是演戏而已,我不会当真计较的!”

    小古洒脱的一挥手,却引得秦遥心中升起更莫名的甜蜜和怅然,他低咳一声恢复正题,“这里被包围了,但大家还在等着开会呢!得快些去通知大家。”

    他看了一眼小古,皱眉踌躇了一下,“要不我一个人去吧。”

    小古明白他的意思,却是断然毫不思索,“我跟你一起去。”

    有些话,必须要跟会里的兄弟姐妹说清楚。

    ****

    二楼的密室里,众人都在沉默等待。

    房里没有点灯,前头那璀璨明亮的灯光照入些许,也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三姐那边正在主持花国选评,大哥却为何迟迟不到?”

    老五终于忍耐不住,皱眉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都想问这个,却谁也答不出来。

    金兰会的每次秘密聚集,大哥都是最早来到的,他隐身于帷幕轻纱之后,谁也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但这次却非常反常,大家都都等了一刻钟他还是不见踪影。

    “现在外面正在抓人,风声鹤唳的,这个时候聚集我们到底为什么啊?”

    说话的是唇红齿白的阴柔美少年小十三,他最是胆小,说起这些不免胆战心惊。

    老十商庆扫视了一下房内,眉头皱得更深,“不仅是大哥,这次四哥、七哥和八哥都没来。”

    大哥有事没赶上就算了,老四常孟楚是码头槽帮的,他平时没什么事怎么会迟到?至于老七秦遥和老八聂景,一个是梨园名角,一个是不入流的太医,他们又会出什么事呢?

    小十三杨嫣看着就这么寥寥几人,越发有些害怕了,缩了缩身子,小声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他一句立刻引来大家怒目而视,他立刻缩起头,低声咕哝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他们那么里厉害肯定不会露陷被朝廷抓住的……”

    但他心中却是越发惴惴——那一夜,他跟三姐宫羽纯,七哥秦遥,以及传言中背叛组织的小古秘密会面,眼睁睁看着大哥跟朝廷皇族来往,小古当时就若有所指……这一切,以他的脑袋是想不透的,也不敢去多想!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他心中逐渐变大的疑团,也是众人的心声。

    远处高楼逐渐熄灭灯烛,不多时又是一阵喝彩,灯光一齐大亮,照得屏风上那簇兰花,似乎也闪着光怪陆离的光芒,让人心头悚然不安。

    下一刻,楼梯上传来了人的脚步声,轻盈而匆匆,却是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暗香

    一只真正小巧玲珑的金莲从屏风缝隙得意的伸出来炫耀,素华气得脸都涨红了,恶从胆边生,站起来就狠狠的踩了她一脚!

    那边顿时发出杀人般尖利的喊叫,顿时引得庭院里闲聊的几个妈妈看过来,看到自家摇钱树出了乱子,老母鸡一般颠颠的跑来。等她们进来,屏风已经倒地,两个女人毫无方才的清冷高雅和温柔娇羞,你抓我头发我扯你胸衣的厮打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别打了,可别破了相啊!”

    妈妈们捶胸顿足要去拉开,却反被挠了几道血痕,现场顿时混乱一片。

    那素华姑娘看着柔弱纤细,手劲却不小,一番厮打之下在那高丽女子脸上左右开弓扇了十几个耳光,顿时让她雪瓷般的小脸肿成猪头一样。

    “我日你妈!”

    那高丽美女气得红了眼,随即也不装域外人士了,一口山东土话娴熟泼辣,嗷的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对着那素华的肚子就顶了过去,她头上戴着大圆簪子尖尖戳起,顿时素华也发出一声惨叫声,倒在地上嚎道:“你这个西贝货,还装什么高丽人,唉哟……”

    那假装的高丽美女发现露陷,吓了一大跳,左右环视见众人都是忍笑纠结,羞恼之下索性豁出去了,张嘴就是一口土话,“你这个小**都敢装梅妃,我扮个高丽女又怎么了?高丽女现在走俏啊,圣上最爱的就是高丽女了。你懂个甚!”

    两人正掐得如火如荼,突然门边围观的众人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看到里面一团乱,那男的皱眉,一言不发的将地上两个女人提起,朝着外面走去。

    “哎哎,你做什么放开我!”

    无视这两女人的叫嚷,他一手一个朝外一丢,随后沉声道:“都给我出去!”

    众人正要叫喊。却见他拔出腰间长剑出鞘一半,森冷光芒顿时让他们噤声,一个抱头鼠窜。

    “总算清静了。”

    小古低叹一声。打开自己随身带的木匣,对着铜镜开始装扮起来。

    ****

    广晟站在万花楼前的坊门下,听着内中歌舞喧哗,不由的冷冷一笑。迈步朝里走去。

    “来两个人跟着我即可。”

    他一声令下。顿时让李盛为难了,“大人,里面龙蛇混杂,又有大批叛党,只怕到时候有危险。”

    “我带着这么多人进去,叛党的眼线立刻就要发觉,临到头来打草惊蛇——放心吧,他们的身手没几个能伤我。”

    广晟说完就要进去。却是感觉到空气中的香粉味道,嫌恶的皱紧了眉头。将随身带着的金丝软面罩戴上,只剩下一对冷峻飞扬的墨瞳在外,就这么大步走了进去。

    留下李盛在嘀咕,“就知道东厂这次没安好心,既然找到了叛党的行踪线索,还把这活让给我们,是想让我们去送死呢!”

    万花楼中气氛已是热火朝天,众人纷纷将金花堆在写着相应人名的盘子里,等下那美人们会一齐出来答谢,无论是否选中,出价最高的那人能获她垂青共度**一夜,其余的金银宝物全数退回,但那些雅客们有些爱惜颜面,多数是留赠佳人不予收回的。

    这么一掷千金的选评,在争强斗富的心理下节节攀高,主持盛会的宫羽纯却颇有些心神不宁,不时左顾右盼,还问了身边丫鬟好几次时间。

    终于到了最后的**,宫羽纯对着四周敛衽道了万福,柔声道:“最后来的是我们陈妙如陈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好些男人眼睛都亮了,宫羽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着调侃道:“大家对妙如可算是期待已久,今晚不知她花落谁家呢?”

    陈妙如是京城有名的闺秀,父亲是户部侍郎,自小便有才女之名,谁知前两个月风云突变,一群与太子走得近的臣子落马下狱,其中这位陈侍郎罪名最简单,但却是源源不断的给太子提供钱粮方便,惹得朱棣大怒——家眷流放不说,膝下这个女儿也被充作官妓了。

    在场很多青年才俊,当年都是对陈小姐有两分心思的,其余官员甚至要称她一声世侄女,对那些商人来说,这简直是云端里的仙女一般,如今逮着机会一亲芳泽,简直是圆了生平夙愿。

    只听丝竹管弦都停了下来,只听鼓声阵阵,渐渐密集,宛如雷声震撼人心,随即一旁的珠帘一动,一团火红色的披帛飘带瞬间旋舞而出,四散飞扬,宛如纤云肆卷,笼罩了整个戏台中央!

    随即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然是雪白莹润的玉腕雪臂,上面系着明灿生光的银铃,似静似动,一阵铃声颤动回响,宛如魔魅蛊惑,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微微昂起的芙蓉玉颜,一弯朱唇润泽似喜似抻,眼角却是用黛青高扬勾勒,似冷又媚,回眸一笑间全场都是心头荡漾不能自已!

    “这,真的是陈姑娘吗?”

    就算是与陈家是世交的公子哥,之前也是隔着帘子远远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秀丽柔婉的姑娘,怎么会有这般倾城妖姬的做派!

    宫羽纯看着场上这美艳逼人的一幕,却是皱眉迟疑道:“这打扮不像中原舞乐,倒像是苗疆一路的。”

    仿佛是在验证她的话,那红衣女子罗袖挥洒,手足翻飞而舞,随着逐渐密集的鼓声飞旋上下,宛如画中仙人,顿时铃声阵阵,更加悦耳靡丽,腰间的彩巾随风飞扬,五色斑斓宛如霓虹凌空。

    众人鼻端都嗅到一种如兰似麝的芳香,有人甚至扇动手掌多吸了几口,“好香,好美!”

    那香味宛如少女腰间的彩巾,随风轻扬下她雪白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简直看一眼就要引人犯罪!

    广晟站在前楼门槛处,静静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他心头却是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在高台上飞跃起舞的那个女子,似乎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让他恨不能冲上前去,将她从高台上拖下来,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他猛然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自己呼吸和心跳有些快——不,这情况不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龙孙

    他用力咬破下唇,血腥的滋味让他头脑略微清醒点了,然而那舞台上的**却宛如磁铁一般,让他移不开眼光!

    这跟上次被那个月初下了蛊惑的魅药全然不同,那次虽然也让人头脑迷糊混乱,但终究只是下九流的手段上不了台面,他也没真的被那个黄毛丫头吸引,但是这次,眼前这个神秘女人的身姿,舞技,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简直要引燃他血液里的火焰!

    满心满眼里,全都是她,无法挣脱的绮丽梦魇……

    他的神智尚在,只感觉周围人都彻底静默下来,万花楼前后,安静得甚至能听到人的呼吸声,无数双眼睛都牢牢盯住那神秘的红衣女,瞳孔最深处除了惊艳,别无他物,他们的脚步无意识的移动,随着台上女子的舞步而动,宛如牵线木偶一般

    这是真正摄魂勾魄的绝代风华。

    ****

    “这个世上,就算是西施和杨妃那种绝代佳人,也不能迷倒所有的人,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秦遥想起小古的这句话,于是遵照她的嘱咐,用袖子遮住眼,鼻端闻到那若有若无的香味,仍然觉得有些心神荡漾,他吓了一跳闭住呼吸,嗅了两下事先准备的薄荷香囊,这才清醒了点。

    “这是苗疆催眠术的极致,通过眼、耳和口鼻之间的感知,于无声间控制人的神智。”

    这是小古之前跟他说的,说起来这跟白莲教的所谓妖术也没什么两样。就是催眠的**法门而已,而且只能短时间奏效,若是意志坚定的人。根本也无法奏效——苗疆的所谓巫师习惯用这种办法装神弄鬼,为了防止有人能摆脱,又研发了香料加以配合,小古方才长袖挥舞,就是散发了这种香料。

    秦遥静静等待着,他手中钳制着一个清雅如莲的女子,满脸是泪神色惶然——这才是真正的陈妙如姑娘。

    她看着眼前众人好似被鬼迷住的一幕。吓得浑身哆嗦,却因为喉咙的铁指而不敢做声。

    秦遥低声在她耳边道:“我现在放开你,你最好不要出声。你刚才吞下去的那颗药丸是我们秘制的毒药,若是我们有个闪失,你就死定了。”

    他慢慢松开手,那陈姑娘呜咽一声。飞快逃开了。

    秦遥看着场上那一幕——朱红缎带和彩色飞巾越舞越急。周围人的神情也如痴如醉,显然快到约定的那时候了!

    他攥紧衣下的袖弩,正要搜寻最关键的目标,目光却停留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上——那人生披黑氅,内里也是一身不起眼的锦缎紫袍,腰带上悬挂着那一抹金色流光,却刺得人眼角生痛。

    这人戴着金丝软罩,只露出一双黑眸。却是浓墨锦染宛如天上星辰,让人如饮冰雪却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再看时方觉他威仪高凛,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

    秦遥直觉这人有问题,不动声色的慢慢绕过庭院,朝他走近。

    越是走近,越是心惊于这个男人的风姿不凡,再接近时就发觉他身边围绕着两个暗卫,虽然也着了道,却还勉力拔刀守卫在他身边,那一身气势满是铁血冷酷。

    秦遥勉强看清他腰间的金牌上依稀有“锦衣”字样,知道找准了正主,于是毫不犹豫的换了个角度,隐身在人群当中,朝着这人静静瞄准——

    广晟呼吸越急,眼神却逐渐清明,死死盯着台上那红衣彩巾女,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此人十有**是金兰会那位神秘的十二妹!

    只有那样精通易容化形、神出鬼没的人,才能顶着陈姑娘的名头出来魅惑世人!

    他攥紧手中绣春刀柄,蓄势待发准备冲上前去!

    三人竟是一触即发!

    一阵鼓声震撼天地,宛如惊雷破空,众人不自觉的身上一震,此时红衣女突然凝眸含烟,对着众人嫣然一笑,轻启朱唇,柔声曼音唱出一声,音调古怪靡丽听不出字句,只人记得她眼中的情意——这一瞬,很多人血脉贲张,就算当下为她死了都心甘情愿!

    长袖一舞彩带当空,宛如天妃降世,从中飞出好些香囊绣球,众人哗然顿时争抢不已,谁知这些香艳小物件经过几人之手却立刻燃烧起来,众人慌忙丢开,却正好点燃了前面楼堂上的木梁,顿时火光冲天,四周陷入了一片哭喊声!

    这东西也有问题!

    广晟心中一凛,正要冲上台去,却见后面一进的三层雅间楼阁上也燃起熊熊大火,顿时惊怒交加!

    ****

    后面一进的二楼密室,众人正各怀心事等着,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往外一看竟然是火光冲天!

    “着火了!”

    众人都不是笨人,对视一眼心知有异,纷纷起身从楼上冲下,却在回廊处被一人拦下!

    “你们哪里也不用去了。”

    这嗓音异常熟悉,众人都是一愣——竟然是大哥本人!

    “大哥,你这是?”

    小十一狐疑的看着景语,后者微微一笑,清雅气度宛如谪仙,“金兰会多年倚靠大家甚多,但此时此刻,你们已经毫无用处了。”

    他的嗓音柔和,听在众人耳畔却是宛如晴天霹雳,老五猛一哆嗦,嘶声问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今晚,都将捐躯在此。”

    “你说什么?”

    几人大惊,正要拔出兵器,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疾风扑来,杀气缠身——

    景语一挥手,花坛里竟然跳出来四个手持弓箭的黑衣人,绵密箭势朝着他们射来!

    措不及防之下,箭雨已到跟前,眼看就是血溅当场,突然一柄长枪出现,当当几声打飞了大部分箭头,其余也歪歪斜斜失去准头。

    一个紫衣银冠的青年突兀出现,手中长枪却是应声而断——原来是万花楼中悬挂旌旗的木杆!

    “好枪法,不愧是龙子风孙!”

    景语先是一惊,接着又赞,唇角带笑,眼中光芒却是无比犀利,“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业着想,殿下为何要来坏我的事呢?”

    “别叫我殿下,我受不起这称呼。”(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混乱

    袁槿冷然说道,拔出腰间佩刀,雪亮寒光顿时照得他眉目疏淡,神色清冷,“你有什么图谋,什么打算,我统统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祖上是为了我这一脉正统而死,我不能让他们死在你的阴毒手段之下!”

    “哦,这可真是义正言辞啊!”

    景语轻声讽笑,“你可知道,我布的这一局是多么紧要——只要这些人一死,朱棣就会彻底相信我的话,然后,他和那些文武百官,就会死无丧身之地!以区区几条人命来换取这个结果,就算他们的父祖还在,必定也会同意我的。”

    面对他的巧舌如簧,袁槿只有淡然一句——

    “人命不是算数,也不是买卖交易。”

    “你跟她倒是一个想法……”

    景语意有所指的笑道,“只是你身份贵重,如果为了救这几个人而有个闪失,只怕广平侯要痛心不已吧!”

    “我的性命,跟这些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同,都只是天涯落难畸零人,我再说一遍,你所图谋的一切,我都不认同,也不想参与,赶紧悬崖勒马停住吧!”

    “如果我说,这一切,也有广平侯的参与呢?”

    “你说什么?!”

    袁槿惊怒交加,却见景语缓缓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笺,“他的字你应该很清楚吧。”

    袁槿结果浏览,手中力道渐渐颤抖,却听景语说道:“我只是一介白衣。很多事情若没有他在暗中帮助,我怎么能指挥东厂如此顺利呢?”

    “为什么,父亲……侯爷这是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为了让你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让朱棣血债血偿,杀再多的自己的人,广平侯也不会心软的。”

    景语的嗓音听在袁槿耳中,宛如魔音一般, “你以为复辟是什么,孩童玩闹的儿戏吗?不弄脏双手,是无法登上那个宝座的。殿下若是没有这个觉悟,根本难以成就大事。”

    袁槿看着他,景语脸上微笑淡然。毫无惊慌,而身后和前堂都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他咬着唇,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眼前几乎是一片模糊。心中混乱已极。渐渐的却反而转为坚定决绝——

    “父亲的作为,我回去会跟他说个明白——至于你,只要我今日活着,绝不会让你得逞——这几个人,我救定了!”

    就在下一刻,雅间三层楼阁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吵闹,更有兵器敲击的声音——

    “快开门啊,开门!”

    “快救我们少爷出来!”

    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喊道。配着遍地起火的浓烟,更添几分混乱!

    是后院的直门那里!

    景语眉头一皱——由于他先前的设计就是让锦衣卫全权接手这里。因此东厂的人除了眼前几个别无其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后门闹事!

    敢跟锦衣卫对着干的人,听起来似乎是家丁私兵一流的,难道是……

    “你猜的没错,是各家府上的亲兵,我让我几个随从去各家一一通知,今晚应天府衙的人要来抓嫖,因此他们迅速赶来救主了。”

    袁槿微微一笑,笑容里有苦涩更有自豪,“这些都是勋贵子弟,他们家固然惹不起锦衣卫和东厂,但在衙役面前就非常胆大妄为了。”

    猛烈敲打后门的声音越来越响,那些人似乎看到前方有火光和浓烟,心急之下似乎跟守卫的锦衣卫交起手来,不断传来兵器碰撞声和吼声惨嚎。

    景语心头一沉——袁槿本人是广平侯府的大公子,他家下人出面,各家勋贵私兵为了表现自己英勇救主,自然如狼似虎的冲过来了,现在混乱已生又说不清楚,混战起来只怕锦衣卫占不了便宜!

    锦衣卫擅长暗袭快打,但这些勋贵府上的家丁私兵都是战场上历练来的,都是骄兵悍将,并非草包饭囊,人数又占优势——他心念转动之下,果然听到门边混战加强,有人开始猛烈撞击后面的铁门!

    咣当巨响之下,万花楼的后门岌岌可危——这毕竟是青楼不是城门,因此没两下就被撞开了,虽然锦衣卫仍然竭力阻拦,但潮水般的私兵亲随立刻冲了进来!

    他们看见内中三进院子果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更加鼓噪起来,有些冲上二层三层的雅间搜寻少主子,有些嗷嗷叫着冲往人数最多最热闹的庭院和前面大堂!人流和兵器立刻杀出几条血路,也让局面显得更加混乱了。

    “你们还不快走!”

    袁槿一声疾呼,金兰会几人惊魂未定终于清醒过来,正要朝后跑,无奈与人流逆反,有寸步难行之感,后面景语手下的黑衣人又追了上来,袁槿一咬牙,丢出小古准备的最后一颗白磷球,顿时火光和浓烟四起,等黑衣人再瑶追,几人已经消失在人流里了。

    景语站在二楼的回廊上鸟瞰四方,反复梭巡下毫无发现,低声说道:“终究还是被他们脱逃了!”

    这些人虽然不算什么棘手的强敌,但毕竟是金兰会最核心的班底,他们代表着身后的一个贱籍行业,虽然下三滥不起眼,但胜在人数众多,循着他们就能把贱籍之中所有心怀异志的人都一网打尽——而这正是景语用来取信朝廷的筹码。

    但这样的大好局面,到头来竟然被破坏了!

    他眼神一冷,目光看向庭院中的混乱和激战,终于觉得有些棘手——眼下,还剩下在现场的金兰会成员,只有如郡和秦遥两个人了!

    ****

    庭院里的戏台上,小古手中弹出的香包绣球全是用含了白磷的颜料染成的,一旦剧烈摩擦立刻就会起火,香包中还加了助燃的药草,顿时火势熊熊,引起人群一阵阵惊呼。

    混乱的人群四处逃命,有朝后院跑去的,却正好与冲进来的家丁私兵撞个正着,有幸好找着自家少爷的,更多的却是稀里糊涂打起来的。

    更多的人朝着前面而去,却发现大门紧紧上锁,有情急之下翻墙的,却随即被锦衣卫的刀尖戳了个对穿,惨叫声不断。

    “快跑啊少爷,这些是来抓嫖的!”

    “杀人啦,这是冲着乱党来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相认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让现场众人更加失去判断,有人以为出了大事,拔出随身利刃要拼杀出去,有人却在摆架子呵斥锦衣卫,“知道我是谁吗?快给我让开!”

    下一刻他的下场就是被打倒在地!

    一片烟雾火光人群之中,广晟脚下轻点,用袖子遮面冲上了戏台,眼前视线受限,却不顾一切的找着戏台上那朦胧的倩影!

    这个女人就是罪魁祸首,一定要抓住她!

    他长刀扫出,浓烟中对准目标,却被朱红飘带缠绕后挥开,借力打力之下险些砍中一个跳在台上的倒霉蛋!

    对方发出一声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似乎在嘲笑他似的,下一瞬,局面就倒转过来,他的刀锋劈中她腰间的彩巾,顿时砍成两半!

    对方似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浓烟弥漫中显得妩媚而迷离,却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甩了甩头,不得不承认自己跟这个女贼确实有缘,而且是孽缘!

    两人隔着浓烟火光,以及不时跳上台焦距的路人甲乙,雷霆霹雳般以快打快过招了几十式,小古感觉自己微微气喘——对方的内力和手劲都太大了,而且戏台地方局限,对她轻灵飘逸的身法极为不利。

    用眼角余光瞥见后面已经混乱一片,估摸着那些人应该已经逃走——袁槿做事还是靠谱的,小古冒险卖了个空隙,虚招刺向对方一记,正要跳离此地。突然对方却是反手一档,将她的退路拦住,长刀带起疾风。砍向她的脖颈!

    她闪身急退,却也脱不开刀锋范畴,正要避开要害,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一支铁翎长箭激射而来已经到了身后,穿过她的肩膀,余势不减仍然向前,正中了那个锦衣卫指挥使的金丝面罩。面罩在箭头锐利之下顿时裂成两半,掉落下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俊美端秀、无比熟悉的脸——

    “少爷……成嘉!”

    她失声喊道。整个人都僵直成了泥塑木雕!

    即使是在混乱嘈杂之中,广晟也听到了这一声熟悉的嗓音和称呼,他也愣住了!

    浓烟与火光弥漫,管弦锣鼓散落了一地。骨碌碌滚下发出怪异的声响。人声喧哗中,两人都逼近对方要害,明明下一瞬就能取对方性命,却宛如疯魔一般,直愣愣的站着,茫然睁大了眼,震惊得不知所措!

    小古抬起眼,竭力睁大——眼前那个狠厉神秘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在下一刻化为了她那个跳脱不羁、爱笑爱胡闹的少爷!

    “成嘉……”

    她低喊出声,只觉得掌心瞬间全是潮汗。心跳好似擂鼓一般——她努力眨眼,出现在眼前的却仍然是那张绝美胜过女子的熟悉容颜!

    “怎么会是你?!”

    广晟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太过荒谬的眼前所见,简直让他怀疑自己还身在梦中!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两人还在面面相觑,周围的混乱激战又被打破了,从正门处喷入了大量的水柱水雾,将四散的火苗扑灭了大半,连浓烟也随着水气渐渐消散。

    “大人,我们来了!”

    前门传来李盛激动焦急的吆喝声——广晟这才发现,围墙上、正门前的台阶下架起了七八根竹管铜条高高对准了庭院,把水冲压进来!

    水柱毫无目标乱喷,顿时整个庭院水汽氤氲,冲入浓烟之中,总算把火情缓解。惊魂未定的众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虽然是夏夜,一阵凉风吹过却也有些发抖。

    “大人,你没事吧?”

    李盛一群人朝着戏台这边跑来,广晟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直愣愣瞪着眼前的朱衣红裳女子!

    原本飘逸若仙的衣料因为淋湿而贴在身上,显示出她窈窕轻盈的腰肢,白皙润泽的锁骨——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她全然不同,只有那双乌黑清亮的杏眸,同样震惊的看着他。

    下一瞬,她似乎反应过来,袖中银芒一闪,飞刃滑出直射而来——果然是金兰会十二妹的趁手兵器!

    广晟这一刻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他不闪不避,迎着那银刃而去——不知道是对方视线受阻,还是终究手软,银刃擦着他的脸庞而过,在白皙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俊美之外更添一重妖异阴霾!

    他挺身欺上前去,不顾对方发出的轻声惊呼,突然一把攥住她的咽喉!

    银刃逼近他的要害,他却浑然不顾,任凭它刺入自己胸前!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耳边分外清晰,鲜血飞溅而起,那银刃继续划过深入,周围似乎传来李盛等人的惊呼声——这一切他却全然不在意,只觉得胸口那团火在熊熊燃烧,好似要将他所有的理智焚毁!

    绣春刀柄横扫而出,将她整个人都击倒在地,她突出一口鲜血,手中利刃却终究没有刺下去!

    他大步上前将她拎了过来,蹲下身,不顾一切的用自己衣袖去擦她的脸——衣料里混着水,在脸上用力摩挲,顿时将易容的颜泥油料重重剥落下来!

    出现在他掌心的肌肤,竟然比先前还要雪白耀眼——宛如千里塞上白雪皑皑,冰峰雪莲般静美文秀,完全不似她平日的麦色微黑!

    “原来你平日里就是以虚假面目对我!”

    他眼中森冷狰狞,浑身都冒着杀气,一字一句好似从齿缝中迸出!

    他手下更加用力,眼前的轮廓却是熟悉又陌生,有往日的俏丽慧黠,五官却更显精致动人。

    “好,很好,原来我身边就潜伏着金兰会的女贼,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一把掐住她的咽喉,简直是要掐死对方的巨大力道——眼中的杀意,也在这一刻弥漫周身!

    回应他的是狠狠一记耳光!

    小古冷冷瞪着他,眼中除了震惊之外,更添三分惊怒沉痛,“玩弄人心的是你这个骗子!”

    广晟眼中的酷狠冷厉瞬间被这一巴掌冻结了,他的脸被打得略微偏侧,白皙肌肤上留下粉红五道痕迹——他眼神几乎有些呆滞茫然,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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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介绍:
她是谁? 是朱门深宅中平凡呆憨的小婢女?是深夜提灯埋尸的义庄仆役?是青楼楚馆中面带黑痔的鸨母?是秘会中杀人不眨眼的十二娘子? ——我并非有千面,而是代替万千冤魂而活。 他又是谁? 是侯府高门的纨绔庶子?是被内宅阴谋围绕,丧母恸哭的无助少年?是追捧戏子,拥男抱女的荒淫嫖客?是位高权重,从不公开露面的锦衣卫秘使? ——一旦习惯黑暗,便会成为君王手中的刀,刀钝之日,便是我的死期。 他们的邂逅,是宅斗?是朝争?是情爱?是深仇? 两个双面男女的啼笑因缘,一段大明朝“史密斯夫妇”的谍中谍传奇。大明小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小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小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