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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非     大明小婢txt下载     大明小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 寻宝

    这一句说完,正好钟鼓之声停止,万籁俱静之下,连周围伺候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广晟说话的风格总是这么大胆放肆,那位新任的东厂督主安素倒是反应不慢,跪下叩首道:“奴婢对皇爷是赤胆忠心——”

    他的话被广晟简单打断,“当年的纪纲,也是这么说的。”

    安素膝盖一软,顿时无话可说——纪纲当年身为皇帝亲兵,千军万马中冲杀护卫,必定也是忠诚不贰。

    “人都是善变的,独一无二的权力,容易让人滋生私心和贪欲,除了圣贤,概莫能外。”

    广晟说完,抬起头断然许诺道:“若是圣上放心把锦衣卫交给我,我必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仿佛被他这份气魄所慑,朱棣微微眯眼,打量了他许久,才沉声道:“你可知道,朕最不喜欢的,就是言过其实、眼高手低之人。”

    他看向广晟宛如星光闪烁不见丝毫惧怕的眼眸,冷然吩咐道:“依你所奏,锦衣卫就交你了,这个案子你们两家分头去查,一个月之内,朕希望看到结果!”

    言毕,他袍袖一甩上朝去了,身边从人也如潮水一般退下,只剩下广晟和安素两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闪着锋芒。

    “厂督大人,幸会了!”

    广晟微微一笑,宛如春花绽放,更显得容光绝世。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下摆那不存在的尘土,“这一个月内,我们就静待彼此佳音了。”

    说完,施施然离开,只剩下安素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站起身来。却因为惊怒交加,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的心腹来扶,却被一把推开,“快去备马,我要去拜会薛公子。”

    “薛公子最近搬家了。”

    那小黄门心惊胆战的说道,安素倒是不诧异,“他早该从那破房子里搬出去了——搬去哪里了?”

    小黄门目光闪烁,安素正要发火,才听他嚅嗫道:“济宁侯府。”

    “你说什么?!”

    安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死死盯着小黄门,“他怎么会去住在姓沈这小子家里?”

    “听说……他想跟侯爷的父亲,沈大人求教会试的制艺。”

    安素冷哼一声,“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不等小黄门回应,他吩咐道:“那你去请他过来我们东厂衙门,说本督有要事商量!”

    ****

    日头渐渐升高,郊外庄子绿荫如盖,树叶的细碎缝隙中投射下金灿光斑,落在人的脸上。微微带来初夏的热意。

    小古跟蓝宁一夜辛苦,回笼觉睡到午后才起,用过饭后,她绕着庄子上这两进大院走了一圈。不放过每一房间,一番搜寻后仍然无果,却是弄得满头满脸的热汗和灰尘,气喘吁吁的站在树荫浓密的大槐树下歇息。

    闪光耀目。她眯起眼,仍是心神不属,想起那遍寻不见的神秘木盒。只觉得一筹莫展。

    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她回想当初张夫人将贵重嫁妆搬到别院时的情景:这么多金玉器皿,古董字画,浩浩荡荡的搬进库房,很是惹眼,那东西若真是被秘密藏起,必定就在这些东西附近,却又不容易被人发觉。

    这个庄子上别无他物,就只有这两进院子,一些简单的陈设用具,庄子上所有的出产也不留存,都是在秋后送一份去侯府,其余的全部换成银钱。

    连账目都简单明了,毫无可疑。

    水缸、晒场、库房、后院……每一处都是空荡荡的,小古的眉头越皱越深,但她凭着直觉,仍然觉得那木盒应该藏在这里——那样机密重要的物件,张夫人不能也不敢托付给他人!

    她的目光在院中梭巡,每一处细微之处都在脑海里过滤,整个人好似着了魔一般,屋檐下的蓝宁暗暗着急,也不敢上前来劝。

    突然,小古的目光停在了脚下的泥地上——青草被定期清除,也有人为槐树浇水,从树根起用青砖镶嵌了一个福字,倒是跟本地农户的习惯不同。

    她上前用脚轻轻踩踏这些青砖,感受着脚尖的微妙触感——底下到底是泥土还是别的,只有用这种方式来感受。

    终于,在离树根五步远的地方,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有铲子吗?”

    她刚刚发问,蓝宁就递了过来,自己也手拿一把,跟着她掘开青砖,开始朝下挖去。

    这是大槐树树荫最密集的一块,泥土被密集的根系缠绕着,挖起来很是艰难,两人的额头渐渐冒汗,正在这时,小古只觉得铲尖叮的一声,碰到了什么硬物。

    找到了!

    小古觉得心头一阵雀跃,蓝宁也看到了,三两下将覆土清理干净,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箱。

    小古见锁眼也生锈严重,杜绝了用发簪开锁的想法,举起铁铲一挥而下,顿时整个盒子发出咣当巨响,锁孔却是毫发无伤。

    “这钥匙只怕还要着落在如瑶小姐的身上。”

    小古说着,跟蓝宁一起把铁箱搬了出来,正要仔细端详。却听院门外一声冷笑,“十二妹果然聪慧,这么快就有收获了!”

    她震惊之下抬头,却见门外站着两人,一者个头魁梧一脸扎髯,赫然是金兰会老四常孟楚,另一人茜裙金钗,肌肤如雪面如严霜,竟是三姐宫羽纯!

    “十二妹,你躲在这,真是让我们好找!”

    宫羽纯咬牙冷笑道,看向小古的眼神不似平时的斗气瞪视,而是刻骨仇恨。

    “没想到你背叛了我们金兰会,竟然这么躲在这个庄子上逍遥度日!”

    她的每一个字都似乎从齿缝里迸出。

    “我没有背叛组织,这一点,四哥心里应该清楚。”

    小古沉住气,看向眼神冷冽毫无怒意的常孟楚——她早就看出,他就是那夜突袭的黑衣蒙面人!

    “哼,大哥已经发现你父亲出卖朝廷机密、投靠燕贼的证据了,你还想狡辩吗?!”

    宫羽纯想起建文帝大军的溃败,全是因小古的父亲胡闰而起,不由的想起自己战死的父亲,以及在金殿上被剁成肉酱的胞兄——他刚刚考上武状元,却因为不肯从贼,就此殒命当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一章 阋墙

    想到这,她心中仇恨翻涌,美目泛红瞪向小古。

    小古微微皱眉,目光却是澄澈干净,毫无畏惧躲闪之意,“我没有背叛金兰会。至于我父亲——他当他的高官大人,我和我娘可没享到他半点福,你若是有怨有仇,不如去找红笺,那才是他心肝宝贝女儿呢!”

    “红笺也是胡闰的女儿?”

    宫羽纯乍听这话也是一惊,想起那是大哥的手下,心中也是诧异,随即却抿唇一笑,“她已经死了,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

    小古只觉得心头一震,蓦然想起昨夜那个噩梦——红笺满身鲜血和伤口,惨不忍睹的站在血泊中,呻吟呼喊着求她救命——她心里一时发堵,只觉得沉甸甸的压抑郁闷,又好像有一片刀刃轻飘飘划过心尖,没有出血,却是隐隐作痛。

    以红笺掐尖要强又看不清形势,胡作非为的性子,再加上她跟景语掺合在一起鬼祟密谋,小古心里也清楚,她迟早会把自己也折进去——她跟红笺这两姐妹,虽说是血亲骨肉,但两人之间从未亲近过,也都看不上对方的性情和为人。然而乍闻她的死讯,心里却仍然是空落落的,好似丢了什么似的。

    她眨了眨眼,压下这种莫名的情绪,沉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宫羽纯此时却也没有再口出恶言,低声叹道:“她是去执行大哥的密令。”

    小古的眉头皱得更深,继续追问道:“在什么地方,究竟是什么任务?”

    宫羽纯看着她,眼中仍有忿怒,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她奉命去大理寺自首,然后被秘密送进皇宫,在宫门口突然遭遇刺客。”

    小古听她这话,感觉其中大有内情。正要发问,却听旁边常孟楚插话道:“人死万事休,胡家的罪过,主要着落在你父亲身上,红笺既然为大义捐躯,那也算功过相抵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小古手里的铁箱,眼神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决断,“这里面装的,是张氏夫人的嫁妆吧?”

    小古感觉到他目光不善,面上不露分毫。手中却是攥紧了箱子的把手,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身后一瞥,蓝宁顿时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蓄势以待。

    “这是大哥吩咐要搜寻的东西。”

    常孟楚微微一笑,“你既然说没有背叛金兰会,那就把手上那铁箱子交给我们吧。”

    “这只是些女子嫁妆里的田产契书,是张夫人留给如瑶小姐的。”

    小古皱眉道:“金兰会可不是掠劫富户的响马土匪。”

    “这里面是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

    常孟楚嘿然一笑,伸手就要去夺!

    小古双眸闪过一道寒光。侧身一闪,手中铁箱向身后丢去,蓝宁身子前倾稳稳接住,然后飞快向院子另一侧的水井跑去。

    宫羽纯见势去追。已经慢了一步,蓝宁朝着院墙飞奔而去,常孟楚转身要追,却被小古闪身拦住。她袖中银刃飞跃而出。宛如天女飞梭一般划过半空,朝着常孟楚脑后要穴刺去!

    常孟楚横刀挥去,要将银刃打飞。不料它宛如活物一般回旋飞掠,再一次绕回他的面门,直冲双目而去,他连忙回刀格挡,叮当连声之下火星四溅。

    另一边蓝宁一口气跑到水井边,拿起铁箱就要朝里丢去,宫羽纯伸手要拦,已经迟了一步,只听噗通一声,箱子落入水井里,激起片片水花。

    “你!!”

    宫羽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蓝宁说不出话来,那边常孟楚看到这一幕面色一沉,一刀逼退小古,纵身来到经井栏边俯身看去,只见涟漪阵阵,水色幽寒深不见底。

    “十二妹真是好手段!”

    常孟楚微微冷笑,瞥了小古一眼,竟然脱下衣衫,从井栏开始向下攀爬,身形灵活古怪,宛如一只织网的大蜘蛛。

    他双手双脚四仰八叉撑住井壁,不一会儿就深入水面以下,也看不清内部的动静,只能隐约听到人的动静,却是久久不见他上来。

    井下动静越来越小,似乎静止下来,宫羽纯又是紧张又是愤怒,拔出鬓间凤尾钗就朝蓝宁刺去,却被小古挡在前头,两人手中的都是短兵器,撞击之下都是虎口酸麻推开一步。

    小古只觉得胸口剧痛,随即一阵濡湿,显然是伤口再次开裂了,宫羽纯怒瞪着她大骂道:“真不该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你跟你爹是一路货色——这箱子事关我们金兰会的大业,你百般阻扰果然是居心叵测!”

    小古凝眸看向她,冷声道:“真正居心叵测的人是大哥。”

    见宫羽纯满脸不信,她苦笑着说道:“你好好想想,他有好些事都是瞒着大家私下进行,包括红笺这次入宫,你们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宫羽纯眉头郁结却又松开,反驳道:“大哥的作风就是这般神出鬼没,你拿这点来说事根本就是可笑。”

    她的脸上倒是没出现讥讽之色,显然小古的话也说中她一两分心事。

    小古跟这位金兰会的三姐素来不和,但也知道她胆大心细又见惯世面,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蠢货,于是又道:“这个箱子事关建文皇帝的行踪,大哥得到它以后是派什么用场,又有怎样的计划,我们谁也不知道,只怕今后还会有人跟红笺一样的命运!”

    这是小古的肺腑之言,景语其人天资聪颖卓绝,常人难以捉摸,他要利用这箱子做什么,小古虽然不清楚,但也知道他全部身心都被复仇之火熏染,会中诸人在他眼中不过一个棋子,为了达到目的随时可以抛弃。

    就好似,莫名死在皇宫门前的红笺一样……

    看着小古眼中的沉痛,宫羽纯心中也咯噔一声,嘴上却道:“我回去会向大哥问个清楚——无论如何,他还是比你要可靠!”

    两人说话之间,井下竟然哗啦一声水声轰鸣,随即有一道身影浮出水面缓缓爬上井壁,好一会,终于从井栏边露出一个头。

    常孟楚剧烈喘息着,显然刚才那一番搜寻对他体力的消耗颇大,他背上用粗绳拴着,系住的是竟然是那只铁箱,竟然被他丛井底生生找到带了上来。

    他一跃而下,顾不上歇息,长刀翻飞直直劈向小古,“十二妹,对不住了。”

    语言低喃,手劲却是绝然狠辣,寒光闪烁之间白刃就要及颈,突然被横空飞来的一只羽箭打断——(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二章 真假

    “住手!”

    一声断喝传来,顷刻之间羽箭从宫羽纯耳边掠过,擦出刺痛的血痕,却正中常孟楚握刀的右手,顿时透腕而出鲜血迸溅,刀柄受力不住,当啷落下。

    事出突然,这庄子又在郊外僻远地段,庄子里的管事和佃户都被小古支开了,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措不及防之下,就连常孟楚这等武艺高强的都吃了大亏。

    随着这一道羽箭,门外不远处田径上有马蹄声飞踏而来,常梦楚和宫羽纯对视一眼,迅速把围在脖子上的领巾拉起,扮作蒙面状。

    好险……

    小古深吸一口气平息了情绪,转头看向院门口,却见一人身着墨蓝色绣银箭袖长袍从马上跃下,随即引弓搭箭正对着眼前这两人!

    竟然是那个冷面寡言的萧越!

    “青天白日,你们竟敢登堂入室,劫掠财物!”

    他冷声怒斥道,却是让四人都为之一惊。

    掠劫财物?

    小古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字眼,最先反应过来,抬起头来,已是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萧少爷,求您救救奴婢两人!”

    她演技不差,此时已经双腿一软绊倒在地,却是颤抖着手指向被宫羽纯抱在怀里的铁箱,带着哭腔道:“这是我们先头夫人留给如瑶小姐的嫁妆,千万不能被这些歹人抢走啊!”

    常梦楚和宫羽纯一愣,萧越一双利眸却是扫向他们——眼前男女蒙面持刀,显然并非善类。想起之前在侯府花园听到的一切,如瑶的嘱托,他立刻将这两人归为觊觎张夫人财产的王氏所派。

    他眼神带着冷意,心中却是对姨母这番作为很是不满:好好一个世家贵妇,为何要财迷心窍,手伸得这么长去抢夺隔房亡嫂的嫁妆?!

    姨母是长辈。家丑不可外扬,他也不能真的把人抓到衙门去,可眼前两人却正好被他逮个现形!

    萧越再次拉紧弓弦,就要将为首的男子射杀当场——这等刁恶匪类,留着也是在姨母身边作乱为祸!

    常孟楚瞬间感受到空气中的凝重杀意,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脚尖一踢,长刀重新落入掌中,微微用力之下,手腕的骨节咯咯作响。鲜血肌肉之下,连微白筋膜也露了出来,显然这一箭伤的不轻。

    他那般困兽犹斗的强者气势,却是让萧越心头一惊,郑重的多打量了他两眼,对自己方才的判断有些惊疑不定:这人的气势和站姿都显示他不仅是个高手,而且带着精悍杀气,姨母只是深闺妇人,是从哪里找来这种人的?

    正在一触即发之时。小古突然脸色煞白,尖叫一声抱着腹部倒地。萧越一时分心去看,常梦楚眼见他露出空门,手持长刀。背着那只铁箱,疾冲而来。

    “小心!”

    小古突然一拉萧越,刀光拂过他身侧,宛如闪电龙蛇一般横冲而去。随即传来一股香粉的味道,却是让萧越直觉的闭上呼吸。

    再睁眼时,那两人。连同那只铁箱都不见踪影了。

    萧越咬牙要追,目光却停留在地上的小古——这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满脸痛楚的微微抽搐着,他一时不忍,终究是弯下腰,将她轻轻抱起。

    “受伤了吗?”

    小古低声垂泣,指着腹部微微羞涩道:“被踢了一脚,很痛呢……”

    萧越见她表情不似作伪,男女有别又不能揭开她的衣服仔细察看,只得抱着她进了屋,将她小心放在床上,“我去找个大夫来。”

    随即他出了院门,远远看进自己的两个亲随正气喘吁吁的打马而来,于是让其中一人去延请乡间郎中,又问另一人:“路上可曾看到形迹可疑的一对男女?”

    他说了形貌,那手下摇了摇头,却又恭谨道:“离这一里开外的路上正是有一辆马车开来,里面有几个穿着富贵的男女,看样子像是什么人家得脸的管家仆妇。”

    说曹操曹操就到,此时,不远处的大路上传来马车轮轴的声响,以及男女趾高气扬的叫嚷声,“里面的人呢,还不出来见过吴管事!”

    “小蹄子还真摆上架子了,以为自己是哪家深闺大院的千金小姐吗?”

    这么乱七八糟流里流气的叫嚷,顿时让萧越面色一沉,他的手下立刻前去,不多时就把领头的一人给拿了过来。

    那人果然是管家装束,一身潞绸袍子加黑底洋布鞋,脸上除了精明还有猥琐,此时却正吓得瑟瑟发抖,“大王饶命啊,小的身上没带什么钱,这点银子请你笑纳。”

    这是当自己是劫道的了啊,萧越耐住怒气一问,顿时神色一凛——这几个人,才是二夫人王氏派来收缴张夫人嫁妆的!

    那管家原本抖成一团,听到萧越的身份,顿时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的涎着脸笑道:“这都是奉我家夫人的命令,萧少爷您跟她是姨表至亲,最亲香不过了……”

    萧越懒得跟他啰嗦,命令亲随将人捆了,原车送回了侯府,“就说我巡视庄园,偶然发现侯府下人偷盗主人财物,特地扭送回府。”

    那人吓得魂飞天外,讨饶道:“萧少爷,我是二夫人的人,这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赶紧送回去,就说是我帮姨母分忧了。”

    萧越轻飘飘一句话,断送了他们所有的得意奢望,原本简单容易的一场发财之旅,此时却变成倒霉催的自投罗网。

    院门外顿时哭声一片,萧越并不在意,只是皱眉沉思道:“既然这些人才是姨母派来的,那先前两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

    房内,小古正用颜料,小心翼翼的在腹部画着“淤青红肿”的伤痕,蓝宁趴在窗台上,推开一条缝听着外头的动静,那一阵鬼哭狼嚎传进来时,她几乎笑弯了腰。

    “真是活该啊!”

    她的笑容随即收起,换成了愁眉苦脸,“只可惜,那铁箱子丢了,里面那么重要的东西也落到会首大哥手里,我们算是白忙一场。”

    小古利落的穿好衣裳,神秘的微微一笑,“这倒也未必……”

    迎着蓝宁疑惑的目光,她低声道:“等晚上大家都睡下了,我们去井边,把真正的箱子给捞出来吧。”

    “什么?”

    蓝宁呆住了,“不是已经被捞走了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三章 天意

    这怎么可能呢?

    她可是亲眼看到金兰会老四把整只铁箱带走的!

    蓝宁疑惑不解,看到小古笑容神秘却不言语,心中灵光一闪,“难道说他手里那只是假?”

    她想起惊心动魄的整个过程,只觉得困惑不可思议,“你是如何做到掉包转手的?”

    小古冲她眨了眨眼,“你不妨想想,东西是什么时候不在你眼前的?”

    蓝宁心中思忖:从箱子挖出来,到那两人逼迫交出,双方冲突,最后她将铁箱抛到井里……

    井里!

    她瞬间好似想到了什么,睁圆了眼睛,“难道说这井里?”

    她凑到小古床前,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古悠然躺着,轻声道:“那是因为在井底,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铁箱子。”

    “啊?”

    轻缓悦耳的嗓音从染满药香的床上继续传来,“其实,同样的铁箱在张夫人的那批嫁妆里好几只,都是用的上好玄铁加扶桑款式,据我断定,应该是从泉州港买回的舶来品。”

    张氏的娘家是江浙名门,喜欢的是南边甚至海外的款式。

    “我当时拿了一只铁箱用绳子拴了落到井底,是为了弄些锈斑上去显得不起眼,好拿回去给如瑶小姐藏起那些银票地契——毕竟,太夫人和二房都看着她手里的好东西眼馋,我们之前就商量把这些东西先转移出去,省的被人算计。”

    小古双眸闪动着**的光芒,似笑非笑道:“那铁箱里装的,只是一块坠重的青砖。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另外一拨人。”

    “于是我灵机一动,就让你把箱子丢到井里——四哥是码头搬货的,水性也不差。这当然难不倒他,但他下井之后,拿到了必定是另一只装满砖块的。”

    “井底有两只同样的铁箱,你怎么肯定他拿走的是装砖的那只呢?”

    “那是因为井底有淤泥,而且很厚很软,装砖的我是用绳子拴了慢慢放下去的,稳稳浮在淤泥表面;而第二只铁箱却是被你狠狠掷下,必定是陷落在淤泥里,一时很难看清,四哥心里发急。在井底慌忙搜索,最大可能得到的,就是那比较显眼浮在上面的。”

    小古一口气说完,道理非常简单,时机也巧合,却是绝佳的障眼法。

    “那也有可能他伸手到淤泥里去深摸,拿到的是正好是正确的那只啊?”

    蓝宁听完喜气盈颊,却又有些担心。

    “当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我赌的也只是个几率而已,具体结果就得看天意了。”

    小古悠悠说道,似乎并不着急。

    其实,她心中也隐约好奇。景语急于抢夺这东西,究竟意欲何为?那铁箱中套的神秘木盒里,究竟又是什么?

    这些谜团萦绕在她心中,让她并未下狠手去夺回东西——也许。她也想看看,万一景语得到了这东西,下一步他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心思重重之下。她叹了口气,并不急着去井边看个究竟。

    此时,有人轻轻扣动门扉,蓝宁立刻快手快脚的去应门,笑靥如花道:“萧少爷快请进来吧。”

    萧越走入,一眼瞥见床上平躺还盖着棉被的娇躯,顿时别过眼去,略微退后一步,低声问道:“你感觉如何,胸腹间可有什么不适?”

    “大夫说只是一些外伤红肿,没有伤及內腑,休养一阵就好。”

    小古的嗓音也很轻,唇边笑意有些苍白惨淡,双眸之中却是晶莹流转,眉目嫣然。

    萧越隐约闻到药草的香味,微带清凉之意,却又显得芳宁馥郁,他禁不住深嗅一口,却发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香味。

    在什么地方闻过呢?

    暗香在空气中萦绕熏染,好似是什么绝妙香膏的味道,又仿佛是暗夜里妖鬼出没于暗箱蒿草之间的冷冽。

    这一瞬,萧越的脑海里好似浮现了什么奇异的记忆,却是吉光片羽没有成形。

    感觉他在发愣,一旁的蓝宁疑惑道:“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越这才如梦初醒,轻咳一声,问道:“物件器皿可有什么损失吗?”

    “除了那只箱子,别无其他丢失。”

    小古微微睁开眼说道。

    “那里面是……”

    “是我们先头大夫人留给如瑶小姐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必定是些贵重细软,可惜落到贼人手里了。”

    小古黯然叹息道,萧越却觉得心中咯噔一声,一种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为了张夫人的嫁妆,沈家上下闹腾得这么厉害,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姨母在推波助澜,现在弄得连蒙面强匪都出现了,如瑶孑然一身,处境简直比孤女还要可怜。

    “可曾看清强人有什么特征?”

    “他们都蒙着面,说的是京城官话。”

    小古低声回答道,眼角眉梢之间却是渐渐有疲倦升上,萧越低叹一声,起身道:“你们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欲走,不知怎的,鼻息之间却又嗅到那种隐秘而奇异的香味,他的脚步蓦然停住,回身看时,却见那唤作小古的丫鬟打了个呵欠,长发披散在青花瓷枕上,双目闭上已是神思昏倦。

    眼前平静安谧的少女,以及那淡紫碎花的薄棉被褥,微微垂落的竹帘……一派馨宁恬静,宛如春风化雨催人入眠,不知怎的,却让他心中感觉某种异样。

    冥冥中,心中的警戒微微萌芽,他皱了皱眉,觉得这种想法无稽无据,转身还是离去了。

    静室之中,小古侧耳静听着他的脚步声,等到确定远离,才微微一笑睁开了眼,“这位萧少爷,好锐利的眼神,真是有些吓人哪……”

    蓝宁却顾不得跟她废话,一路随行送萧越一行人离开,眼瞅着他迈出大门,这才心急火燎的跑到井边,看着其中水波荡漾,一狠心一咬牙,在自己腰间系上辘轳的粗绳,撩起裙子也从井壁缓缓爬下。

    好半天折腾,她终于浮出水面,朝着上头喊道:“赶紧把我吊上去吧。”

    小古的脸凑在井口,吱呀声中拉起了她,低声抱怨道:“你着什么急啊?万一他去而复返呢?”

    “你不急,我可急死了,等着看是哪只箱子呢,是狸猫还是太子,就在今天这一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四章 算计

    日上三竿,承运大街上人头攒动,却都是远远围观着正中央一处煊扬簇新的衙门。这是除了承运库和御马监以外的第三个官署,今日重显然是开衙的良辰吉日。

    围观人群中不乏衣锦华秀的官员士绅,甚至有些着了便服的武将都远远看着,如避蛇蝎,却又有些好奇。

    站在正门口翘首等待的,是一群黑衣银刀的东厂武监,为首那人官服雪青,用金银线绣了狞兽补子,三指宽的玉带束在腰中,端的是气派威严,冷峻慑人。

    他身后黑压压簇拥着人,只有一人斓衫翩然,隔着门槛站在衙门里面,却是有意无意的躲在照壁阴影下,远远的看不清面貌。

    突然有三对小黄们击掌快速跑动而来,尖声喊道:“圣旨将到,众人肃静退避!”

    众人退得更远,一阵窃窃私语声却终于响起,宛如枝头的落叶簌簌,“这个东缉事厂,到底是做什么的?”

    有人白了一眼问话者,“这还用问,无非是内廷的鹰犬眼目!”

    “老兄慎言!”

    有人惊得面如土色,缩着脖子左顾右盼,“这话怎么好说?”

    “这是抢人家锦衣卫的生意啊!这两家有得乐子可瞧了!”

    有人幸灾乐祸道。

    “还提什么锦衣卫,他们现在成了丧家之犬,只怕洪武时候的旧事要重演了!”

    洪武时期,朱元璋因为锦衣卫横行不法,曾经罢黜锦衣卫上下官员,撤销衙门建制,毁去刑具和兵器。说这话的人是个文官,此时脸上不免带出些得意之色。

    “我看这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锦衣卫就算失势,这些宦官阉寺又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热血沸腾。嗓音未免高了两分,却引来正门台阶上那些武监们冰冷的一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股战栗。

    此时天使终于到来,在门口早就备好香案,新上任的东厂督主安素带头叩拜,武监们簇拥着跪了一地,众人纷纷俯首,却是没人注意到,隐入照壁后偏僻处的那人。冷然凝望着注这一幕,身板仍是站得笔挺!

    景语耳边听着骈四俪六、响亮流畅的圣旨念诵声,唇边笑意神秘而略带轻嘲——

    运筹帷幄、推波助澜了这么久,东厂终于成立了!

    朱棣这个逆贼,这次要将监察侦缉天下赐予这些鹰犬,他大概不会想到,这是为自己敲了致命的丧钟!

    一切,都照着我的计划顺利进行!

    他心中微微快意激昂,却很快被心中无尽的苦痛怨毒所覆盖——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从很久很久前,就开始在京城行卷客居,默默的营造沉稳聪慧的形象,润物细无声一般的。在大理寺扎下根来,在上官心中留下嘉许印象,最终,在设计好的一场精彩棋局之中。他“偶然邂逅”当今圣上,顿时风云际会,予以重用。

    朱棣离开大理寺前。曾经与他详谈,他自愿请缨,成为新成立的东厂的智囊军师。

    “听说你科举上有天纵之才,若是不出意外,春闱十有**能中,甚至是一个庶吉士也是手到擒来,为何要加入这饱受清流唾骂的阉寺一党?”

    朱棣当时的语气很和缓,问题却是犀利而直接。

    “学生与朝中诸位大人一样,同样担忧以内宦监视天下,只怕为祸非浅。”

    景语神色不动,一派清逸凛然之态,大胆程度再次让朱棣眯了眯眼,却并未发怒,沉声道:“你也认为朕重用宦官有错?”

    “并非如此——内廷各位大人各有才长,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重用也是应该。”

    景语的话竟然跟那些朝中清流截然不同,“但内宦诸人忠勇有余,刑名、侦缉和律法都不甚明了,到时若是仗着皇家之势,气焰熏天以势凌人,只怕京城局面更要混乱。”

    “若是学生能参与其中,以为参赞襄助,想必对安素大人有所裨益。”

    他当时低着头,却听朱棣沉然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你觉得你参加东厂,就能让他们对你言听计从,视作师长?”

    不用抬头,便可知道他眼中闪烁的乖戾冷芒,“读书人就是这点不好,读了点圣贤之道,又通晓了些世情,就觉得自己才华绝世,可堪为帝者师,王者师,指掌间翻云覆雨玩弄朝局!”

    “圣上所言甚是。”

    景语没有反驳,缓缓抬起头,眼神中一片清澈恭敬,“学生只是凡俗士子,每日三省尤嫌不够,亦害怕自己生出如此妄念,因此只是申请,圣上能让我在东厂协助安素大人一阵——学生若是有幸得中,在翰林院修习课业也需三年,这三年时间用在东厂也是一样。”

    他再次恭谨的垂首,“三年之后,想必东厂各位也已经步入正规,学生也该功成身退,由朝廷正式授官了。”

    朱棣听完半晌不语,声调大为缓和——景语这话坦坦荡荡,打消了对他揽权的猜忌,自愿在东厂三年,随后回到文官的正常道路,或是留京或是外放做官。

    话虽如此,景语此举其实是很不值当——同年们在翰林院三年,打熬资历结识师长好友,甚至历练诏令,作为皇帝和大学士们的助手,对将来的青云路很有好处,而景语却把时间用在东厂,不仅是白白浪费光阴,还要招惹文官清流的不满毁谤。

    他这么做,显然是一派轩昂正直之心,毫不计较个人前程!

    朱棣当时欣慰赞赏的语气,好似仍在景语耳边回荡,他冷然一笑,唇边弧度却让人不寒而栗——

    耳边颁旨的声音终于结束,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万万岁传来,景语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长街踏马,何等飞扬煊赫?!这突然的声响,好似掐住了所有人的脖子。

    马蹄声越发接近,疾冲狂飙而来,众人发出惊呼,却听一声哨响之后,骏马同时勒住停顿——景语微微侧身,正好看到一人头戴明光铁盔,金丝网面遮住整个面容,身佩绣春刀腰挂金牌,脚上皮靴铜钉闪亮。

    只是在马上居高临下一瞥,自然流露的铁血威仪就让众人倒退几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五章 宿敌

    这就是锦衣卫的新任都指挥使?

    景语蹙眉不语,站在照壁阴影之下,冷然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人下马后昂然而来,站在台阶下却不愿踏上一步,瞥了一眼那黑底金字的官署牌匾,负手而立,沉声笑道:“今日是东厂大喜的日子,我这个不速之客,倒是为难安公公了。”

    安素站在台阶上,眉头皱得很深,听到他仍然唤自己“公公”而不是厂督,心中怒气顿生,但看到那冷峻盔甲下冰冷锦墨般的双眸,不知怎的心里却是一股寒气升起,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说笑了,不知阁下是……”

    “圣上的旨意是刚刚送到安公公这吧?”

    那人一口打断他的话,笑意之中带着轻慢和蔑然,而他的话,却让安素心中更添惊怒,“几位天使大人也真是辛苦了,先去了我们锦衣卫衙门,再拐到这边来,绕了整整两条街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抽气——先去了锦衣卫衙门,这是怎么回事?

    那四个宣旨宦官也表情略不自在,安素毕竟是他们同僚,感情上要更近些,但是皇帝派他们先去锦衣卫,接着再是东厂这边,显然心中自有丘壑,圣意难测,他们也不便有所偏侧。

    为首一人咳了一声,对着众人道:“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职务空悬,圣上已经委任了新的人选——就是这位大人!”

    他点头示意,满脸是笑,周围的人却是交换眼色,觉得这话含糊蹊跷——姓甚名谁,什么来历,都没有交代,这么一句就带过去了?

    “圣上有旨,为剿灭叛逆。特允锦衣卫都指挥便宜行事,不必事事回奏,有事可随时出入内廷,不必通传。”

    这话的内涵就大了,意思是这人的身份就不公布了,而且因为皇帝信重,他被授予了几乎不封顶的监察侦缉之权!

    别人只是在议论纷纷,台阶上的安素脸色极为难看!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觉得锦衣卫不堪重用,又信任他们这些内廷宦官,这才让他们出来充当皇帝耳目。为何一转眼又捧起了已经失势的锦衣卫,给他们无限权力!

    难道是圣上怕他们这些阉人弄权骄横,所以想培养另一方来制衡?

    但也不必如此厚赏看重……这小子又是何方神圣,他又立下什么天大的功绩了?

    他一时心乱如麻,而站在照壁下的景语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思绪却是飞快:此人不露真实面容,却定然不会是毫无来历,他能受皇帝如此青眼,到底是谁呢……

    不期然的。他的眼前浮现一道俊秀颀长的身影,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绝色男子——难道是他?!

    他的眼前仿佛闪过一道电光,细想之下,顿时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理!

    那个新任的济宁侯!

    弄不好真的是他!

    他庶子出身。全家冷眼排挤毫无襄助,正符合皇帝对“孤臣”的要求,又是在火场里救了圣驾,这份忠勇博得皇帝青眼……

    景语凭着直觉。渐渐的将眼前之人与那个风姿隽华的青年重合起来——十有**就是他,错不了!

    景语目光闪动,深深凝望着那人。心中却是燃起激扬之意:若真是你,那我先前真是小看你了!

    他心头蓦然又出现,侯府门外,如郡与广晟亲密相拥的情景,顿时心中的激昂战意,全部被一盆冰水浇透,化为了满腔嫉火与憎恶!

    你不仅与如郡纠缠不清,还要成为我最大的政敌吗?

    你有这种能耐吗……

    这股无形的火焰燃烧在他心头,让他的双目熠熠生辉,宛如晴夜之中的星辰,下一瞬,他的目光对上了那人!

    隔着人群,他们的视线碰到一处,电光火石的一瞬,彼此都看进对方眼里!

    那是火星四溅的敌意与挑衅!

    那人的眼中似乎透出笑意,转身上马,丢下一句,“我们两家都在查叛党的案子,希望安大人和东厂诸位,不要落后太多才是!”

    话音未落,他勒马而去,身后大队疾风一般的跟上,只留下一名锦衣卫小旗,取出一只礼盒来递给东厂的人,“这是给你们安公公的贺礼。”

    他的表情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东厂的人恨得牙痒痒,却终究只敢扭曲着脸接下,那人随即也离去。

    周围人因为这场变故而议论纷纷,站在官署正门前的安素也是面色阴沉,他接过礼盒掂量了下,觉得轻飘飘的,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便打开,只能硬撑着架势哼了一声。

    庆典仪式匆匆结束,东厂众人原本趾高气扬,此时却像被霜打了,各个略见沮丧——他们都是皇家的奴才,皇帝的信任宠爱才是立身之本,现在这一块被人抢先掐尖,哪里心情还好的了?

    景语走在回廊里,却是面色平静如水,而他真实的内心,却也是炽焰滔天——究竟是不是济宁侯沈广晟?!他究竟会有什么意图和举动?!

    眼前又再次浮现沈某人跟如郡亲密相拥的情景,宛如剧毒酸水染满了他的心,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吞噬——

    他狠狠一掌推开了自己的房门,雕花木门砸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瞬,他发现房里站着一个人。

    是常孟楚!

    他身上仍然有些湿哒哒的,衣衫凌乱,手中却托着一只铁箱。

    “东西到手了?”

    景语沉声问道,心头却是一阵振奋。

    “是十二妹从树下挖出来的。”

    常孟楚如实讲了当时的情形,景语听得目光闪烁,唇边却是苦笑道:“她自小就聪慧无比,若是个男子,只怕这一科的状元都能稳稳拿到,这点事情落在她眼里,只怕早就留心要查了,我慢她一步落在后头,也算是愿赌服输了。”

    但他心中随即咯噔一声:如郡也要追查那只神秘木盒,是为了什么?她知不知道沈广晟的底细?她与他,有没有可能联手?

    这么多思绪纷繁沓来,一旁的常梦楚见他面色不对,唤了他一声,景语这才道:“无妨,我们来看看这铁箱里,是不是我们要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六章 迷雾

    锁孔微锈,常孟楚用刀猛然一劈,那铜锁从中间豁开变成两半,如此干脆利落让他微微得意,一旁的景语却心中咯噔一下——如此轻易就被毁的锁,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盒盖打开,映入两人眼帘的竟是——

    一块长条端正、青泥精胚的沉重长砖!

    “这、这怎么可能!”

    常孟楚顿时脸色大变,睚眦欲裂几乎不敢相信,“我亲手从井里捞上来的!”

    景语目光一闪,面色凝重不见半点波澜,那般淡漠的眸色却让人感觉窒息压抑,“把过程详细说说吧。”

    听完所有经过,他垂眸不语,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抿了一口,“东西在你脱手的那一瞬,已经被她掉包了。”

    他蘸了茶水,在桌上划了四划,形成了一个井字,微微一笑道:“以她的智慧,若是真要算计什么,只怕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常孟楚脸上微微抽搐,却终究忍下了这懊丧与怒气,“东西现在落到了她手上,该怎么办?”

    景语唇边笑意加深,想起那个聪慧狡黠的少女,那笑意也变得三分温柔,三分无奈,还有四分的苦涩,“我会让她乖乖还回来的。”

    常孟楚瞥了他一眼,目光中略有不信,“她现在已经跟你闹翻了。”

    “我们之间的深厚渊源,不是你能明白的。”

    景语的声音里,有怅然,有怀念,更有着决然的自信。

    如郡,她看起来性子冷,实则却最是重情,只要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必定会转圜念头的。

    只是。他刚刚才揭穿了她父亲跟朱棣勾结的陈年旧账,害得她受到金兰会所有人的猜忌,她只怕心里还在怨恨着他……

    如郡,我只希望,你能远远离开这些腥风血雨,这些尔虞我诈,你为何不能明白我的苦心!

    他黑眸之中光华闪动,痛苦的涩意一闪而逝,却终究化为决然——

    无论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这一盘棋,我定然会下到最后!

    而且,我也将是最终的胜利者!

    那些亏欠我和你的,亏欠大家的人,终究要付出代价!

    ****

    广晟带着锦衣卫的精锐从东厂疾驰离去,骏马的马蹄翻飞,清脆的叩响了街上青石条板,两边的官吏商民远远的站着,如避蛇蝎。

    “大人。这不是回我们衙门方向啊!”

    李盛狠抽了两下马鞭,追上了半个马身,在他后侧高声问道。

    “去城西的殡村。”

    广晟沉声道,李盛却觉得莫名其妙——城西的殡村都是停放的低阶妃嫔和宫女的遗体。也没什么厚殓祭祀,等到了日子就入土为安。

    “那个叫做红笺的女人,尸体就停放在那。”

    广晟的声音从他身前逆风而来,话音简短而凝重。显示他心情不佳。李盛摸了摸鼻子,决定不再多嘴。

    不一会就出城到了目的地,殡村之中倒是不如大家想象的那般荒凉。白瓦黑墙很是宁静肃穆,有看守的老太监昏花着老眼出来接待,看到这么多锦衣卫束甲带刀杀气腾腾进来,脚下一软几乎昏过去,在广晟耐心问了两遍后,才带着他们去了一间朝北的殓房净室。

    红笺的尸体被孤零零放在这里的一个棺木里,周围甚至用着冰——她的身份尴尬而特殊,并非妃子宫女,但也不是哪些寻常的罪奴贱籍,朱棣虽然对她很是不喜,对她身上的秘密却是朝思暮想,下面的人察言观色,当然不敢把她丢到乱葬岗上,于是就放在这,并叮嘱要好好保存尸身。

    广晟命人将尸身从棺木从起出,平放在案台上,锦衣卫有精通仵作的,上前去仔细看了,跟他禀报道:“死者身中八箭,其中四处分别射中心、肺要害。”

    广晟听到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却并不见任何失望的表情,八支箭已经从死者身上取出,相信在他调查之前,宫里的高手已经反复验看过了。

    他取过染着血的铁箭,细细对比死者胸前的伤口,大小、角度都仿佛对得上,但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眉头皱得很深,突然俯下身,嗤啦一声,将女尸身上唯一遮体的衣服撕开,彻底露出雪白却又满布血污的丰盈双峰。

    他的脸凑近,几乎要贴到那两点嫣红之上,本该是色情猥亵的一幕,因为他那般绝色端美的面容、犀利凝重的神态,反而显得诡谲阴森。

    旁边的锦衣卫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跑这么远,难道就是为了近距离观摩女尸的春光?

    正在此时,广晟突然开口道:“这具女尸,不是那个红笺。”

    这一句嗓音低沉,听在众人耳边,却宛如晴天霹雳、暗室鬼笑,所有人都被吓呆了!

    “这、这怎么可能?”

    广晟直起身来,目光却仍停留在红笺胸前——那里,本该有他在马上上逼问红笺时,用牛毛细针在她胸前戳出的几个极为微小的孔洞!

    那种细针是锦衣卫刑讯逼供特制的,能穿透皮肉到达肺部、肉筋之中,让人痛不欲生,却又几乎不流血,针孔小到肉眼难以辨认,所以需要眼睛贴近仔细观察才能判断。

    而这具女尸,虽然死状、死因都非常一致,但惟独胸口没有这些针孔——所以,这充分证明,她并不是红笺!

    面对众人的疑惑,广晟想要解说清楚,却是欲言又止——他暗中去突袭红笺的马车,逼问她实情,是想替纪纲和锦衣卫洗清罪名,查清真相,但这只是他私下的冒险行为,不能诉之与口。

    “因为当时我也赶到了现场,正好看到了她身上的某个特征。”

    他含糊带过,却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不顾周围人敬佩、猜测甚至怀疑的目光,他的眉头皱得更深,看着案台上的尸体,那般锐利的目光,好似要将她戳出一个洞来——

    如果这尸体不是红笺,那又是谁?

    真正的红笺去哪了?

    是谁下的手刺杀?又是谁偷天转日?

    这里面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甚至是阴谋?

    一层层迷雾包围着这件案子,让这本来就神秘的事件,更加难以捉摸。

    广晟想起他向皇帝允诺一个月破案,顿时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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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七章 情炽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竭力让自己寻出一个线头来。

    先是红笺告发金兰会,指控纪纲,然后她透露出当年建文帝留下了一个神秘木盒,而皇帝因此而非常重视她的口供,要把她押回内廷审讯,而自己却想趁她入宫前查清真相,所以潜入她的马车——而就在宫门口,突然有“大汉将军”的卫士刺杀,混乱之中红笺身中利箭气绝身亡。

    皇帝真正关心的,其实并非是谁杀了那红笺,而是那只木盒,确切的说,是建文帝的一切蛛丝马迹!

    今上心心念念的,就只是那个人而已。

    但红笺的消息来源,却是来自她父亲胡闰!

    也许可以从这个线索查起……广晟心中思索,随后吩咐仵作帮助殡村的人做好简单防腐,尸体以备下一步查验,又将自己的猜测细细吩咐了李盛,后者不断点头,“我马上去查。”

    他目光一转,却见上司兼好友上马后朝着北面而去,不由的又多事追上了他,“大人你不回衙门吗?”

    “有点事,想顺路去家里长辈的一个庄子上看看。”

    广晟简略的说了一句,目光看向北面的某一处,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原本冷然清漠的脸上,漾起了一层可疑的嫣红,唇角居然是微微上翘的!

    李盛震惊了,这般微微羞涩好似要见心爱小娘子的表情……难道是?

    他试探着问道:“大人是要去见红颜知己?”

    立刻,他遭到一个冷冽的眼风,但李盛这阵子跟他朝夕相处,也是磨得胆子大了,涎着脸笑道:“大人放心,我的嘴可严实着呢,保证不胡乱说出去!”

    保证过后,他自己又忍不住好奇。勒马冲到广晟身前,鬼鬼祟祟道:“小娘子芳龄多少了,是哪一家的,相貌美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副八卦男的架势。

    广晟没好气的瞥了他一样,语气凉凉的,带着不易觉察的危险,“你很想知道,想亲眼看一看?”

    “小嫂子能见个面就更好了,对了她厨艺如何……”

    李盛作死的话音还没落。就被广晟挥鞭在马屁股上狠抽了一记,那马嘶鸣一声吃痛,狂奔而去,带着毫无准备的李盛在马上东倒西歪,惊叫连连,转眼之间已经远去不少距离!

    “哼,臭小子这次就饶过你!”

    广晟似笑非笑的低喃,见周围人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眼中流露着好奇。于是低喝道:“你们也先回衙门,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大人还是要注意安全!”

    有人提议,却被广晟拒绝,带了小厮沈安。两人直接朝着北面而去。

    ****

    午后的天空晴朗而明媚,阳光照在身上微热,但换过清凉的布料也就不算难受,反而有种闪闪发光的欢悦。

    院子里的大树绿荫浓密。大槐树上已经孕生了好些花骨朵,白生生粉嫩嫩的,微微露出芽来。空气中已经浮动着隐秘的花香了。

    小古跟蓝宁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脸上带着尘埃落定后的轻松。

    蓝宁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却又笑逐颜开,“总算老天有眼,没让这两人把真的铁箱抢走。”

    上午将铁箱从水井底下吊出来,两人发现锁孔打不开,顿时心头雪亮雀跃——

    打不开的那只,才是真正装着木盒的,另一只里只有青砖。

    小古端着一碗牛乳在喝着,一不小心,连鼻尖上都沾了一点白色,她自己却傻傻的没发现,继续小口喝着,好似一只长途跋涉后疲倦的幼猫,正在惬意享受冒险后的幸福日子。

    蓝宁打量着她——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个眉眼平凡的小丫鬟,看起来甚至有些呆傻,然而一旦遇上真正的危机关头,她又何等的聪明狡诈、果断狠辣——那一男一女虽然是她的结义兄姐,但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知。

    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小古头也不抬继续喝她的牛乳,却是含糊着声音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景语……大哥那个人,他现在必定发现箱子有假,他若是要做成一件事,很少有人能拦得住。”

    蓝宁被她的话吓得心里一沉,“那我们赶紧把箱子藏起来?”

    “是应该赶紧运回府里。”

    小古不紧不慢的答道,“但我们不能冒险,若是随便带着它回去,只怕半路上就要被人劫了——可别忘了,除了大哥那边,连侯府那群女人都惦记上张夫人遗下的财物了。”

    她将碗底最后一点喝尽,不自觉的伸出舌尖卷了一下,连碗底都舔了干净,一旁的蓝宁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她从小就被父亲苛待,跟母亲一起过得清贫艰苦,这是节俭惯了自然而成的习惯。

    “一动不如一静,这几天我会设法把它转移出去的。”

    此时院子外面略有人声动静,小古蹙眉,站起来来去看个究竟。

    打开大门,看到门外几个佃户们还在忙活:外面小路上有些狼藉的垃圾残片,还有一辆马车陷在泥坑里,干脆没人要了——这都是那些王氏派来的管事们留下的,他们趾高气扬跑来收缴财物,没曾想却被王夫人的亲外甥全部拿下,小古让附近的佃户都各自捡回去当柴烧。

    除了这几个,大部分人却是去不远处岔口看热闹,小古一抬头,就看到一人一马缓缓而来,马蹄声答答清脆,那人的身影,也是逐渐在眼前清晰、变大——

    “少爷,是你来了……”

    她凝望着眼前熟悉而亲切的面容,不由的呆住了,喃喃低语道。

    “是啊,我来了。”

    那端美无双的青翻身下马,缓缓的走到了她跟前。

    凝望着她的凤眸一挑,原本冷峻桀骜的气质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而甜蜜,他薄唇微微勾起,那笑意传入眼底,宛如世上最美、最烈的佳酿。

    午后的日光明媚,却比不伤他唇边的笑意,一路走来,他的肩上飘落了几片树梢花瓣,那粉色的是桃花,最是盛华却已凋零,白色的是簌簌朵朵的丁香和梨花,衬着他少年绝色的容颜,越发显得美不胜收。(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八章 旖旎

    “你怎么来了?”

    “忙公务出城,顺道就过来看看你……”

    两个人才三天不见,却好似隔了很久,就这么站在院门口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彼此眼睛都笑得弯弯,看在出来开门的蓝宁眼中,却似两个傻子一般。

    她噗嗤一声笑了,小古和广晟这才如梦初醒,脸上不约而同都升起了赧然之色。

    还是小古脸皮略厚,瞪了蓝宁一眼,小手一勾,拉起自家少爷的袖子就往正屋里走,身后一片是蓝宁那小妮子调侃的银铃轻笑。

    广晟脸上微羞,更衬得皮肤宛如雪玉上蒙了一层红霞,小古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里不知怎的也是甜甜的,她一手将房门关上,“少爷你累了吧,我泡茶给你喝。”

    三天不见,居然有这待遇了?

    广晟一时受宠若惊——要知道她以前虽然贴心,可没这么能干啊?

    随即,他看到她娴熟的拿起旁边的瓷罐,顿时一股茉莉清香传入鼻端,“这里后花园种了好些,都开花了,我闲来无事,就跟蓝宁一起顺手晒了点。”

    他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热茶,突然在茉莉香味之外,闻到了另一种熟悉的味道——金疮药!

    他眸色一深,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你受伤了?”

    紧握的手掌宛如钢箍一般不容她缩回,他的眼中燃起火光,另一手不由分说的卷起她的衣袖,一寸寸往上,看到了手肘处的明显擦伤,他的嗓音危险而低沉,“谁干的?”

    小古眨了眨眼正想回答,广晟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措不及防之下。她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发觉那人居然在揭她身上的纱衫。

    天气已经渐热,她只穿了三层薄的,广晟不顾她的挣扎三两下就解开最内的亵衣,看到光洁细腻的肌肤上竟然有大片淤青。

    他的眼睛都红了,正要发怒追问,却见小古拿起边上的帕子,三两下把那淤青一擦,淡定的看着他,“这是颜料画出来的。”‘

    这也行?

    广晟满心的怒火都被这神来一笔给惊住了。他回过神来才发觉,他把姑娘家身上衣服都剥了一半!

    白生生的肌肤露在外面一大片,在昏暗的房里显得格外清晰莹润,他只觉得脸颊上的热烫更甚,很是狼狈的转过身去,却仍是恋恋不舍的多看了一眼——

    她虽然脸上长得黑,但身子却是雪白粉嫩……

    这个念头让他更加口干舌燥,心头砰砰直跳,却又想起方才惊鸿一瞥时。那腹部上方就是微微凸起的两团柔软……

    广晟瞬间悲哀的发现,即使跟着弟兄们取过青楼多次,但旁观终究是代替不了实战的,他对女子的**。实在是连见都没见过的!

    “你……你穿好了吗?”

    他勉强出声,发现自己的嗓音紧张得有点干涩。

    “少爷,你怎么能这样乱来呢?!”

    小古的声音很生气,愤愤然让他更加懊恼。下一刻,却听她嚷嚷道:“我就两套换洗的亵衣,就这么着被你乱扯乱撕弄坏了!”

    “对不住。我赔你,我赔你十件、百件……”

    广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随即他发现自己真是蠢得可以——小古生气的,居然不是他动手动脚形同非礼!

    他蓦然回过身去,却见小古滴溜溜的黑眸凝视他,昏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却听她低声道:“算了,我知道少爷是担心我的安危,一时情急才这样。”

    广晟心中顿时又甜又酸——甜的是她对自己信任甚笃,根本不曾把自己想成是登徒子,酸的是她心中如此光风霁月,竟然丝毫没有男女情爱的避讳?

    难道说,在她心中,自己只是个可以信赖的少爷?

    他不自觉的皱起眉,小古却以为他在怪自己欺骗,连忙拉住他的衣襟,讨好似的牵了牵,“少爷,你可不知道,二夫人派了人来这边,喊打喊杀的呢……”

    于是她添油加醋,把一群人跑来想抢张氏财产的事说了个够,顺便把金兰会那两人的突袭也算到王氏头上,末了还忿忿道:“我的手肘就是他们弄伤的,幸好那位萧少爷及时赶到,否则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杀人放火抢东西!”

    广晟心头一阵火起,他早就对嫡母王氏深怀不满,只是最近他新封了侯爷,又忙着锦衣卫的差事,没能腾出手来跟这位嫡母算算账,她居然还敢这么蹦跶,真是不知死活!

    王氏此人,不仅胆大心狠,而且如此贪婪,竟然连隔房妯娌的嫁妆都敢染指……她的行径,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起自己生母的冤情孽债,广晟眼中的怒火化为凛然的冰焰,周身散发的气势更加幽冷慑人——小古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安抚一般的拍了拍他的背,“少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说起我那位贤良的嫡母,我就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所谓财帛动人心,她做这些恶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冷哼一声,声音却冷冽好似从寒风中传来,除了恨意之外,还有无尽的惆怅和哀意,“当初,她骗我娘进门,也是因为财帛动人心……”

    “你娘?”

    小古下顿时一惊,想起自己在大厨房的时候,曾经听人以鄙夷的口气,谈起广晟和如珍的生母,说她本是商家女,贪慕虚荣、自甘下贱爬床勾引了二老爷沈源,幸亏二夫人王氏仁慈,这才容她这种败德淫行的女子进门做妾。

    “是啊,我娘在这个府里,可说是声名狼藉。”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广晟唇边笑意更加苦涩,“从我记事起,内宅里就这么编排我生母,连如珍也深以为耻,从来不肯认她,也不肯单独跟她说话。”

    “我母亲姓庄,家中是跑船的海商,祖上是贩盐起家,这在满府贵胄的太太小姐们眼里,简直是粗鄙不堪,再加上这莫须有的爬床勾引之说,我娘在府里可说的动辄得咎,谁都可以踩她一脚。”(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九章 春晖

    他的眼中露出苍凉愤恨之意,“我永远记得,我八岁那年的腊八节,全家都聚在一起喝粥,人多忙乱之下,有人捡到一个绣着不堪春宫的香囊!”

    广晟想起那一幕往事,嗓音低沉而微颤,每一字都是幽冷含恨——

    “太夫人当时大怒,内宅上下搜索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怒气不止,全家都不敢擅自动筷,又冷又饿的熬了一会,我那贤良的好嫡母,身边那姚妈妈,突然跳出来言之凿凿说这东西定然出自我娘之手——因为那绣工鲜亮出色,不像是江浙一带的苏工,倒像是泉州、东瀛一带的风格。”

    “就是这一句,把我娘逼进了死亡的深渊……”

    他的嗓音在暗夜里听来,无限沉痛而怨恨,让人不寒而栗,而他的思绪,也仿佛回到了那繁华而狰狞的夜晚——

    “倒像是我们家姨娘喜欢的样式。”

    满堂灯烛之下,那个半老徐娘捏着嗓子半是说笑半是认真,一旁的嫡母王氏倒是一本正经的训斥,“姨娘虽然出身低了些,但瞧着也老实本分,你不可胡乱猜测!”

    她这么大气端庄,更加博得一旁沈源的赞赏一瞥,唯独站在角落的广晟,却感觉不妙——众人的目光,却都是怪异鄙夷的盯着自己,以及旁边小脸吓得煞白的如珍!

    好似他们兄妹是从地里爬出来的怪物,又似他们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这也难说,这种**爬床勾引爷们的,能有什么好材料!东西十有**就是她的,你就是太仁善手软,我才不放心把家务都交给你管!”

    太夫人看着王氏,那般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很慈爱体恤儿媳似的。

    “庄氏向来还算老实,服侍老爷也算殷勤。我真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还是好好查查吧,可不能冤枉了她。”

    王氏为一个妾室再三说话,那般作派,看在旁人眼中真是十成十的和蔼主母,从小早熟的广晟却是打了个冷战——不知怎的,他直觉眼前这个女人是在演戏。

    于是立刻有仆妇去庄姨娘房里搜了个底朝天,果然一无所获,王氏刚笑着说了一句,“我就知道,庄氏是个好的……”

    正在这时。庄姨娘身边的丫鬟蝶飞突然冲了出来,跪在庭院里尖声嚷道:“我家姨娘把犯忌讳的东西都藏在箱子夹层了!”

    这一句石破天惊,只有八岁的广晟,明明看到站在下首的娘亲,脸色变得惨白,双手都在微微发颤!

    箱子夹层很快被撬开,里面琳琅满目,不仅有春宫画片,还有角先生玉势。催情药粉等,看在女眷们眼里,真是淫亵难言,让人面红耳赤。

    太夫人气得粗喘。好似要昏过去,周围一片人围着她安抚,只有嫡母王氏颤巍巍站起来,看着自己生母。嗓音满是失望和指控,“你也是服侍二爷一场,平时有些生母。我想着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也就罢了,没想到……你竟然真做了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也真是白费我疼你的一片心肠了!”

    那一瞬,她双眸水汪汪的,简直要哭出来一般,广晟看在眼里,脑海里只闪过“佛口蛇心”这四个字。

    而自己的母亲,却在众人鄙夷厌恶的目光逼视下,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拖走,无力反抗只能哭着回头看他。

    年幼的他,想要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抱住娘亲,却被重重叠叠的仆妇们簇拥、阻拦,他拼命挣扎左右突围,却被好几双手狠狠的掐了好几下,连双脚都被绊倒在地……

    “赶紧把他带下去,跟只野猴子似的,这般下贱之人生出来的,果然连礼仪教养都不知!”

    最后听到的,是太夫人冰冷高高在上的言语,以及嫡母“我会好好教养他”的保证。

    多年以后,这段回忆在脑海里翻腾,心中的怨恨几乎汹涌,广晟狠狠的眯起眼,淡然的声音在小古听来,含着无尽哀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生母,被禁足三天后,她被人发现悬梁自尽了。”

    “我娘根本不会做那种事,那个箱子确实有夹层,我小时候见过好几次,她偷偷打开又合上,她还曾经抱着我,说里面的东西是她最后藏下的积蓄,将来要供我去书院读书,也要为如珍置办嫁妆。”

    他双手紧握成拳,却在微微颤抖,几乎攥出血痕来,“我娘曾经跟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守着我和如珍,看我们长大成人,无论如何吃苦受累,她都甘之如饴——她心性坚韧,不是这么容易就寻短见的。”

    小古也觉得事有蹊跷:“侯府虽然规矩大,但也没有动辄要人性命的,庄姨娘就算被栽赃陷害,最多只会被送到庄子上关起来,或者送到苦修的庙里去斋戒跪经,虽然艰苦,也也没必要自尽。”

    她抬头看着广晟,目光中含着怜惜的温柔,顾盼生辉的眸子好似轻纱一般抚过他的心头,“世人都以为女子当众受了侮辱,被泼了脏水,她们便会羞愤自尽,但实际上,女子为母则强,无论受到怎样的磨难,都会先护着自己的儿女,不会轻易以死来逃避,把自己的儿女留在世上受人欺负。”

    这一瞬,她眼眶发热,水气氤氲,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那个冰冷的府邸里,她缠绵病榻,却始终坚持教养她,爱护她,即使是在沦为阶下囚、被卖为贱籍的最后时日,她咳着血,眼珠瞪得很大,一口气强忍着,却怎么也不舍得将她抛下,在这个孤零零的世上存活。

    这是一颗母亲充满慈爱、关切的心,无法放下,无法舍弃的,只有自己的孩子!

    广晟听着她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说中他的心坎,心中一片火热滚烫——他不自觉的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感觉她掌心冰凉而颤抖,同时却有一滴温热的水滴落下,他愕然抬头,却见她在昏暗中别过头去,肩膀微微抽动。

    “对不住,少爷,我只是……”

    她的嗓音有些含糊沙哑,“和你一样,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衷肠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娘也是这般,受尽了世上的委屈,为了我,每一天都在煎熬,每一天却都是平静的对我笑。”

    风吹起轻软的竹帘,带起沙沙声响,整间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清她细微的喘息声,“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妥协,可以忍辱,可以坚持到最后——”

    她蓦然回过身来,墨玉一般的眼眸凝视着他,闪烁的光芒反复可以连接彼此的内心,“我们彼此的娘亲,为了我们,都付出了所有。这样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在世上呢?”

    这一句振聋发聩,击中了广晟内心最深处的疮疤——多年来,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无能,才没能保住母亲,甚至到现在都没能替她报仇!

    多少次发誓要做到,就有多少次颓唐沮丧,他只是个一文不名的庶子,无人照管,没有奇遇……很多时候,他恨不能拼了这条性命,在这天地之间博个你死我活的痛快!

    昏暗中,他的目光熠熠,冷厉而酷狠,好似一只受了伤的凶兽,正在默默舔着伤口……

    小古感受到他身上的冰冷煞意,心下叹息,却是感同身受——她的手反握过来,柔软滑腻,沁凉入心,“少爷,你如今已经顺利袭爵,深获朝廷的信重。其他人在你这年龄,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虽然已经听过无数次褒奖夸赞,但从她口中说出的,不知怎的,却让他心中窃喜雀跃,无形中倒是冲淡了方才的悲苦怨恨。

    小古的目光闪动,诚挚劝道:“我知道少爷你这次平步青云,必定要查清庄姨娘当年被陷害的真相和死因,我也知道,二夫人她们手段阴狠毒辣。该有此报,但无论如何,她们在名义上都是你的长辈,你在官场要立足,就不能跟整个天下的礼仪大义作对。”

    她冲着他眨了眨眼,虽然美目之中仍然有水光流离,那笑意却是纯净坚定,美不胜收,“九泉之下,我们的娘亲希望的。必定是孩子能幸福美满,而不是满心怨恨,被那些恶人牵制半生光阴。”

    广晟呆呆的看着她,那眼神中满是复杂而炽热的情绪,半晌,他终于低沉的开口,“你知道吗,我娘生前惦记的,除了我的前程。就是我和如珍的姻缘——她不希望我们步她的后尘,祈愿我们都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

    小古一愣,不知他怎么突然思维跳跃,说起了这个。下一瞬,只见广晟唇边也扬起微微浅笑,绝色容貌更加显得俊美炫目,宛如世上独一无二的美玉月轮。“她若是在世,必定喜欢有你这样一个儿媳!”

    啊?

    小古彻底呆如木鸡,方才的机灵、聪慧。此时此刻全部消失无踪,秀丽脸庞上双眸瞪得溜圆,连眼睫都忘记眨动。

    广晟看到她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枉费他平时明示暗示的抱来抱去,**颇多,难道这小妮子心里一点也没感受到?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里咯噔一沉,连忙死死盯住她每一寸表情,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少爷,你的眼光可不能这么低啊——我又不漂亮,又不机灵,身世更是低微,你照着我这模子去寻觅妻子,妥妥是你吃亏啊!”

    小古呆愣过后的这一句,让他顿时气得牙痒痒——知道少爷我吃亏,还不欢天喜地的从了,废话什么?

    却见小丫头声若黄鹂,指若削葱,掰着指头列起条件,“配得上少爷你的,首先得是名门千金,这样才不怕太夫人和二夫人她们刁难;其次,绝对要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最起码容貌上不能输给你,否则婚后也很难和谐,第三呢——”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某个怒发冲冠的青年已经扑了上去,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火热而充满侵略感,舌头宛如灵蛇,轻而易举的撬开她的香唇,攫取那唇齿之间的甜蜜清新,随即软硬兼施,长驱直入扫荡四下,霸道的逼迫她与他呼吸一致!

    她双目瞪大,似乎想挣脱,却被他抱了个满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紧紧贴在他胸前——感受着她胸前的酥软触感,他心中一荡,几乎要化身成虎狼!

    良久,他才放开她——彼此在唇分那刻都急促呼吸,他冲着她笑,露出雪白牙齿,“少爷我的眼光就是这么差!”

    小古气结,瞪着他,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骂什么好,而广晟却把这种纠结愤懑看成了她的**暗示,于是越发笑得欢畅得意,“如何,少爷我不嫌弃你不漂亮,不机灵,身世低微,就是认定了你!”

    这种降尊纡贵的口气……真的很欠揍啊!

    小古气得眼前发黑,狠狠瞪着他灿烂可恶的笑容,突然皮笑肉不笑的扯动嘴角,“少爷厚爱,真是愧不敢当——只可惜啊,我身在贱籍,你若是想纳我为妾,只怕要步上大老爷后尘,被太夫人行家法打个半死——就算他们奈何不了你,一状告到皇帝那里,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广晟凑近她的眼,黑沉沉双眸看入她的,犀利深邃好似要洞察她所有的秘密。“大丈夫男子汉,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趁早辞职回家吃奶算了——这事我会去向皇上坦诚求情的,只是普通儿女情事,他也未必会管得这么宽,连这点恩慈都不给我。”

    谁是你的女人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么乱说!

    小古哭笑不得,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甜意缓缓升起,她绞尽脑汁,又想出一个强大的理由,“我家虽然落魄获罪,但祖上有遗训,绝不与人共事一夫!”

    这话半真半假,却也不是胡编乱造的——胡闰家里是正统的儒学清流,自然不会教女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然而她母亲那边,却是苗家摆夷女子,素来刚烈绝不容许男人三心二意,传说中,深山里有些神秘的生苗女子甚至不惜在情郎身上下蛊,若是另有艳遇移情别恋,立刻就是肠穿肚烂!(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琴瑟

    广晟听了这个惊世骇俗的遗训,脸色丝毫不变,缓缓逼近她的唇,用指尖轻轻划过,满染**的水光润泽,直到收获一枚恶狠狠的白眼,才缓缓笑着答道:“正好,我也不想左拥右抱。我们正好一个锅配一个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古彻底震惊了,“你答应我身不二色——难道不想娶一户门当户对的妻子了吗?”

    广晟一愣,随即却笑了,昏暗中,他的眼神闪亮而肆意,好似夜空之中最不羁的星辰,“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想,将来若是能混出头,绝对不要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

    不成为沈源那样的人?

    “他是个人人称道的清流文臣,表面看来,妻贤子孝,前途远大,何等美满……但我总没法忘记,我娘被拖出去时,他那鄙夷冷淡的神情!”

    广晟有些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嫌弃她身份低贱,就不该纳她!尊重礼法,就该任由自己妻子折磨妾室吗?既然夫妻两人这么恩爱合拍,为何中间还要插进其他人来?”

    小古看到他眼角微微泛红,心中恻然,低声道:“我爹跟我娘关系很不好,他以前也纳过好几房……无论夫妻之间是否恩爱,这些达官贵人,哪个不纳几房妾室?”

    “我就不要,宁可跟自己心爱之人琴瑟和鸣!”

    广晟的眸子深邃而坚定,凝视着她,宛如看着世上最美的宝物。

    “可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你的正妻。”

    小古接上了他的话,叹息之下,眼角有流光一闪即逝——虽然心底有哀伤之意,更多的却是淡然。

    一开始就知道,两个人之间终究是天差地远。就算目前有所交集,也是不过是浮云虚幻。

    就算原先的他,只是侯府不起眼的庶子,终究也不是身落贱籍,游走于暗黑之中的她可以托付,更何况如今,他已是堂堂侯爷之尊,深受皇帝看重。

    她抬眼看着他,黑眸之中一片平静,却让他心头微痛。“世上就算有身不二色的男子,也没有迎娶婢女的侯爷。”

    如果有第三个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怕要嘲笑她痴心妄想——就连芳娘那般花容玉貌,风姿绝媚,也不过是想被大老爷沈熙收在房里,能脱了这贱籍苦楚,而她,居然当着新任侯爷的面,平静的说起自己不能为他正妻。

    不能。而非不配。

    广晟凝视着她,眼中熠熠晶莹,“我会慢慢排除障碍,替你谋划一个身份。将来水到渠成,我们定然能在一起。”

    小古听了这话,心中却又酸又涩,热烫一片——朝廷户籍法度森严。广晟这平平淡淡的几句,不知要花多少心血,费多少心思。又要牺牲多少去疏通人脉。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如果她真的是这般单纯可人的小丫鬟,如果她真的能如莳萝托付乔木一般,也许,这是一个最郑重、最美满的誓约。

    她眼中闪过一道隐忍的痛楚,再睁开眼时,却是云淡风轻。

    她正在想法让他死心,耳边却传来那人诚挚的低语,“以前我被他们攥在手心,不得以装得纨绔荒唐,现在总算有了些功业,容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留下,那还不如死在火场箭阵之中!”

    她悚然一惊——为将出兵的人都讲究一个口彩,这样不吉的话让她心头一慌,莫名拂过一重阴霾,“瞎说什么呢,这种话也好出口?!”

    广晟却是并不在意——坐上了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位置,本来就是九死一生,要么位极人臣,要么就跟前任纪纲大人一样,身陷囹圄,弄不好还……

    他心中一痛,孤寂萧索之下,反而激起了豪情万丈——就算为了眼前之人,他也不能认输!

    在这场不见血的杀戮博戏之中,他必须屹立不动,必须博得更高的名位权势。

    只有这样,才能跟她长相厮守。

    心潮澎湃之下,他沉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小古的眼中水光润灿,也许是感怀身世,也或许是担忧他,她有些狼狈的别过头去,低声道:“你这般厚爱,我实在承当不起。今后你自有如花美眷相配,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看着他正要反驳,她低声道:“还有,你平时也小心些。”

    “嗯?”

    广晟有些诧异,却听她清脆嗓音宛如冰魄,“少爷你给圣上做事,只怕那些刀光剑影也少不了,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很多人会眼红你、对付你——我听说书的说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就算不在乎,也要千万小心。”

    她的嗓音清婉,到此却越发低沉微羞,“至于脱籍——我毕竟身在贱籍这么久了,一时半会不能脱籍也没什么要紧,而你刚刚袭爵,正是新晋的贵人,如果因此而被人盯上,那我宁可一辈子就做个小丫鬟!”

    他的良苦用心让人感动,但是要把身在贱籍的女子赦免后脱籍,这不是普通权势能做到的,现在贸然动作,反而会让人盯上小古的身份——这个身份只是她通过金兰会伪造的,一旦被发现,会连累整个组织!

    虽然如今她被金兰会的人视为叛逆,势成水火,但该守的秘密却不能因她而泄露!

    广晟不知她心中纠结,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怜爱,嘴上却不说,只想着偷偷办成了,给她一个惊喜。

    小古略知他的秉性,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急切道:“少爷,我只是个下人,无足轻重,不能因此坏了你的大事——你答应我,在站稳脚跟之前,千万不要为我去奔走设法!”

    感觉到衣角绷紧,对方惶急的情绪,广晟心中更加暖烫,反手捉住了她的柔嫩小手,握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道:“我答应你。”

    看着小丫头惊呼一声缩回手,他不禁哈哈大笑,笑声震动了窗边的纱帘,微微颤动之下,窗外的淡金夕阳斜照而入,坐得靠近的两人都好似罩上了一层金辉,唇边的笑意温暖而惬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闺名

    这一刻,广晟的心宛如天边风筝,轻轻巧巧的得意飞扬在天上——即使过去那么多磨难,眼前宜喜宜嗔的少女,却已经给了他如水般的慰藉。

    小古先是羞恼,却也渐渐垂眸而笑,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头,却也有涟漪不断颤动,涌向最深、最暗的心湖中央——这十多年来,刀头上舔血,游走于阴阳光暗之间,随时可能不测身亡,眼前却有人爱护、珍视她如珠似宝!

    就算只是镜花水月,就算她终究要回绝,就算只是这短暂一瞬,却也足够快慰平生了。

    只是,在被他握紧手掌,十指紧扣的这一瞬,她的心头,也莫名闪过另一道清秀儒雅的面容——那一身蓝衣儒袍,风神隽秀的青年。

    景语,那个曾经被她唤作景大哥的人。

    她闭上了眼,黑亮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宛如缠困在树梢的蝴蝶羽翼,迷茫而懵懂,忧悒而痛苦。

    那个人,曾经是她幼时、少女时唯一的心灵寄托,那般纯净而旖旎的情思缠绕、庚帖订亲……

    但也是这个人,给了她太多的伤痛、失望,以及决裂,他宛如游走在正邪光暗间的魔魅,成为了她一生难解的冤孽。

    景大哥,终究与她渐行渐远。

    她咬唇不语,再睁开时,眼前那道身影已经模糊散去——而眼前的绝色男子,却被夕阳光泽化为金色神祗一般。

    “少爷……”

    她喃喃低语,心中有隐约的甜蜜,却更有纠结矛盾。

    他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颌,温暖而干净,带着好闻的男子气息,那般轻轻摩挲着,亲昵却又见风流,她的脸慢慢红了。又叫了一声少爷,却听广晟低声笑道:“私下相处,别叫我少爷了,叫我的字成嘉吧。”

    小古愣住了,这才发现,她竟然从不知道少爷有字!

    这个字,也不知道是谁给他起的,却是雅意而华贵,颇能拿得出手。

    “成嘉……”

    她轻轻喊了一声,却总觉得有些别扭。他看着她脸上的红霞,好是很有趣似的,低声笑了,凑在她耳边道:“我也不知道你真正的闺名。”

    她的闺名……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多年前,也有个少年站在内院的高墙之下,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

    “如郡,我的名字,叫做如郡……“

    不自觉的。她说出了口,心中这才惊觉,暗暗后悔之下,脸色瞬间一白。

    竟然就这么说出来口!

    由于逆着光源。广晟并未发现她脸色变化,却是反复咀嚼着这两字,笑道:“果然端庄大气,一听就知道是名门淑女。”

    端庄大气、名门淑女?

    小古心中暗暗自嘲:那个恨透自己母女的亲爹。不知是哪门子抽疯了,才会给自己起这个名字——也或许,是疼爱母亲、执意迎娶的祖母逝前所起?

    广晟拉着她的小手。甜言蜜语反复无师自通一般,凑在她耳边正要继续,却听外面有人小心敲了敲门,“大人。”

    广晟双眉一轩,似要发火,却终究叹了口气——这是随身小厮的声音,若不是紧要,想必也不会来吵扰他。

    他意犹未尽的起身,却又出其不意的夺走小古手上的帕子,端详着上面的兰草花纹,唇角弧度高扬翘起,“这个送我,聊解相思。”

    “少爷你——”

    小古又好气又好笑,随即又有些隐忧:那上面绣的是金兰会的兰花纹样,这样给他拿走实在有些不妥,她伸手去夺,却反而被他一把揽住,狠狠的抱了一下,对着润泽红唇就要亲下,却终究不舍得她脸色宛如火烧般羞赧,叹了一声,放开了她。

    “等下次见面,给我一个惊喜吧。”

    他所谓的惊喜,简直不问可知。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映入他眼中却是娇俏妩媚、清新可人,恨不能把人揉进怀里再好好亲昵一番,广晟蓦然发现:自己的色心和色胆都越来越大了!

    “再住一阵好好养伤,若是闷了要回来,只管让人给我送信。”

    他恋恋不舍的跟她道别,心中却也觉得她最近住在庄子上更加妥当——这庄子远在郊外,京城那些风云诡变也影响不到这里,虽然之前有王氏的人来搅闹,但只要给她派些侍卫,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又吩咐了沈安去传唤府里的侍卫到此守卫,吩咐道:“告诉他们,要是想攀高枝跟府里的哪位勾结,就准备全家去交趾充军吧。”

    这话足够严重,让沈安也唯唯称是——交趾那边偏远又穷困,大明官兵虽然在那屡次大捷,但因为辎重粮草缺乏,因此需要大量的民夫和充军犯人作为苦力,那日子简直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叮嘱完小古万事小心,又吩咐蓝宁好好照顾她,正要上马离开,却被小古唤住了,“等等,还有个物件请少爷帮我带给如瑶姑娘。”

    广晟本以为是女子之间的绣件针线,没想到却是一个大铁箱,上面还上了锁,他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小姑凑到他耳边悄悄道:“这是张夫人留给如瑶小姐的嫁妆。”

    广晟立刻明白了,想起嫡母王氏的下作狠毒,冷哼一声道:“我明白了,再留在这,只怕那只母黄鼠狼又不死心,再闹出些幺蛾子。”

    小古噗嗤一声笑了,广晟见她梨涡浅笑,顿时只觉得美不胜收,连那平凡的麦色面庞都变得熠熠生辉,他只怕自己再多看两眼,就要彻底留下不走了。

    铁箱被运上了马车,连同带给如瑶的信件,随着广晟的身影而逐渐远去,小古目送着这一队人马,唇边露出微笑来。

    东西被广晟带走,她很放心,等再过几天,她也要回到侯府去,那时候两人提个小包袱,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抢什么木盒了。

    “看你这么沉醉,真是恋恋不舍啊!”

    蓝宁打趣她,小古回过身来,却是毫不羞怯,似笑非笑道:“他既如此绝色,我正该多看两眼。”

    蓝宁被她的厚脸皮折服了,眨了眨眼也没说出什么来,只得换了个话题,“你居然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他带回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逢

    “只有东西在他手上,我才能安心。”

    小古叹道:“整个侯府,只有少爷对张夫人的财产毫无觊觎,更愿意替如瑶出头保全财产,这个铁箱托他运回去才能保证不丢。”

    “可这里面是建文帝的遗诏,不是张夫人的财产啊!”

    蓝宁还是有些担心。

    “没打开前,这就是一只藏着金银的铁箱,而我估计,铁箱的钥匙是在如瑶小姐手里。”

    小古的笑容神秘而睿智,“等我们回去,就能看到真正的神秘木盒了——我也很好奇,里面究竟有什么。”

    铁箱里面装着木盒,而那传说中的神秘木盒,里面又有什么?建文帝的遗诏,究竟写着什么呢?

    她心里也是充满好奇的。

    ****

    送走了广晟,她一个人站在小院门口,此时已经天色昏黑,远近的村庄逐渐响起人归与犬吠之声,连树梢的乌鸦也嘶哑叫着栖回树梢。

    夜风渐渐变大,吹得她的裙幅卷扬翻飞,她掠了把鬓发,突然发觉有一滴滴水点落在脸上,‘

    下雨了。

    远处响起轰隆的雷声,天上有紫白色闪电的划过夜空,拨开重重夜霾,燃起惊心动魄的流辉。

    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她转身要跑回,却发现头顶有一把伞撑住了所有的风雨肆虐!

    她惊讶的回头——暴风雨里,昏暗中,那人毫不犹豫的将她搂住,黑暗中闪烁的眼睛无比熟悉。

    “是你!”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脸色大变!她的耳边嗡的一声,整个人好似呆滞了一般,被他拉着,跑回了院落。

    两人终于躲在了屋檐底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雨水化为光幕一般瓢泼而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带着雨水的痕迹,眼神灼亮却不愿意看他。

    “如郡,你徘徊此地,可是在等我?”

    那人穿着靛蓝锦缎道袍,清雅出尘,正站在墙根旁微笑凝视着她。

    她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水润明眸瞪着那人——并非是痛恨,而是强烈而复杂的情绪。

    “阿语——不,现在该称你一声薛大人。你来晚了。”

    这话貌似平淡,其中的机锋和芒刺,却只有彼此才能明白。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男子凝视着她,双眸宛如寒夜中的宝珠,神秘而幽邃,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他从怀里拿出叠得干净整齐的帕子,细致地为她擦去脸上的雨水。

    小古微微一愣,随即甩开了他的手。“你不是来看我,你是想来要那只木盒吧!”

    她微微昂起头,好似一只炸了毛的幼猫一般,冷冷的瞪视着他。心中却是酸楚难言。

    “东西在你手上,我很放心。”

    景语居然丝毫不见焦急尴尬之色,仍是笑得温煦,“论起聪明急智。老四绝对不是你的对手,看到那一块青砖的时候,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被你抢先了一步。”

    他的目光如水般温柔,眼中的笑意几乎是宠溺的。

    恍惚间,小古仿佛又看到了童年初见时,那般蓝衣翩然的少年。

    好似,这些年的远离、猜忌和隔阂,从来不曾存在。

    她狠狠的眨了眨眼,压下心中的波澜和隐痛,冷然道:“你如此宽宏大量,倒是让我惊讶了——托你之福,我才会受来了这么重的伤,才会留在这荒郊野外的庄子上休养,冥冥之中自由天定,才让我发现了那件东西。”

    她杏眸清亮冰冷,眼底却闪过隐秘的哀伤与痛愤,“你隐秘辗转查了多年,却没料到天意让它落到我手上。”

    “你发现这个秘密多久了?”

    他笑容不变,嗓音淡然问道。

    “在你吩咐燕校尉在勋贵家族中秘密寻查之后不久。”

    她转过头去,不愿与他冷眼对视,“他暗中询问虽然小心,却也瞒不过那些人精的仆役们,我自然收到了密报。”

    “与其说是我留下痕迹,不如说,整个金兰会的一举一动,很少能有人蒙瞒得过你。”

    他微笑着叹息道:“你的眼目广泛,都是各府上的奴婢下人,再加上秦遥与你默契,若是没有我,只怕整个金兰会已在你掌握之中。”

    “阿语,不,大哥!你说这话,实在让我无地自容。你手腕高超狠绝,向来只有我被你玩得团团转的份!”

    小古倔强的不愿转身,微微耸动的肩膀,却证明她内心的波澜起伏,“在我被你派去狙击那个锦衣卫高官的时候,我就是你手中的一颗弃子了;在我侥幸未死,伤情沉重之时,你趁机用那些营妓女眷作为诱饵,为了实施你的计划,你要让我冒险救出的人全部死绝!”

    她的声调近乎低喊,带着不容错认的痛楚和愤怒,眼角闪过他的身影,却只是燃起更深的灼痛与酸涩——下一刻,她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你……放开!”

    她先惊后怒,奋力挣扎要推开,却被他狠狠的抱紧,几乎要揉进自己的胸膛和血肉之中。

    两人拉扯推搡之间,已经落到了雨地里,瓢泼的雨幕之中,两人都被雨水淋得湿透,纠缠成一团,却终究没有分开。

    “是我对不住你,如郡。”

    他不顾她的挣扎,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骗了你,还想用那些女人的命来布局设计;我还将你父亲的陈年旧账翻出来,让你在金兰会无法容身——这一切,都是出自我手。”

    小古恨恨的瞪着他——雨幕之中,他的眼神空茫而寥远,却让她心中顿然一痛。

    “但我从未想过要置你于生死险境。”

    他的眼中有犀利,却又有更多她看不懂的深邃温柔。

    小古喘息着,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愣了一下,冷然苦笑道:“你把我设计调开,才方便下手牺牲人命来布局,当我及时发现蹊跷时,你仍然设下重重阻碍,逼我远去——是,你是不想要我的命,但你要的是更多人的命!”

    她眼中光芒爆裂,凛然风华让人不敢逼视,“你没要了我的命,却让红笺去赴死送命——这又是你新一轮计划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贰心

    景语凝视着她眼中的冰冷与烈火,低声道:“我以为你们之间势如水火。”

    “再怎样,她都是我的手足,割不断的血脉亲情——红笺她对你可说是死心塌地,你却用她的血来染红你的宏图大业!”

    “如郡……”

    “别喊我的名字!”

    她的嗓音尖利,满是决绝的撕裂,就连暴风雨也无法遮盖这声音,景语凝视着她——风雨肆虐之下,她的脸颊苍白满是水迹,巴掌大的小脸上,两点眸光白亮明灿!

    “二姐死了,好几个被我救出的女眷也死了,六指也死了,现在又加上红笺……这么多条人命就在眼前,你难道不会心中不安?!”

    “大家都是从那场劫难里苟活过来的——这么多年有多么艰难,你难道会不知道吗?!为何你要牺牲众人,踏着这么多鲜血去实施你的布局、你的谋划!”

    她尖锐而嘶哑的质问着,每一句都是痛彻心扉!

    他垂眸不语,整个人在暴雨之中站成一尊塑像,只有那藏在袖中紧握、微微痉挛的双手,显示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是我对不住你,也是我对不住大家——但,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仍然如此,仍然,不悔。”

    原本清朗的嗓音在这一刻听来,满染沉金销玉的疲倦,越发显得嘶哑低沉。

    “我早就说过,我已经不再是你心心念念的阿语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把他人性命当成游戏的怪物。”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一句宛如利剑,狠狠剜入她的心中,她只觉得胸口好似破了一个大洞,无尽的鲜血和哀痛喷洒而出,却是一片空落落丧失了所有。

    无边的风雨侵袭身上,冰冷彻骨。雨水将彼此的眼帘都模糊掩盖——彼此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靠近,却又遥远宛如天堑!

    两人站在雨中呆然而立,良久,小古才缓缓的推开了他,慢慢的,退后。

    她的脸上平静而清漠,好似全无波澜,却是极致的死寂而沉痛,“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会首大哥,你还是离开吧。”

    她转身要迈进院门,却被身后那人一句击中心神——

    “为了这个计划,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现在,只需要你手中的木盒就可以完成——你是要让那些牺牲都白费吗?”

    她心头咯噔一声,回眸看去,只见他伫立在雨中,任凭蓝衫被水流打得湿透。整个人发髻披散,双眸之中的坚毅光芒却宛如实质!

    真是心如铁石……

    她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无力,整个人只觉得无尽的疲倦,“那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一个秘密。一个可以彻底除掉朱棣的绝大秘密。”

    他目光熠熠,在雨中看来仍然闪亮惊人。

    “那是建文帝的遗物,若是在这世上重现,将要掀起无尽的腥风血雨——够了。朱允炆这一系已经彻底失败了,就算杀了朱棣又能改变什么?”

    小古背对着他,想起自己当初所受的那些悲苦折磨。连连摇头,不愿再想起那些噩梦。

    “只要除了朱棣,换上正统的天子人选,所有的一切苦楚和冤屈,都得能到昭雪平反——我们受过的苦不能白费!”

    如此执着,大概已经是心魔了吧,小古却被他这一句所撼动,心神也微微动摇。

    如果真能昭雪平反,大家也该能过上美满平静的日子系,再不用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朝不保夕。

    究竟该怎么做……她摇了摇头,将一切混乱的念头都甩去,不再理会身后那人,径自跨过门槛,身后吱呀一声大门关闭,只听那人最后平静说道——

    “五天之内,若你仍然执意,我就只能自行取回了——如郡,我是真不愿与你兵戎相见啊。”

    这一句让她心中一沉,却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有些呆滞的,一步步朝着内院走去。

    雨水从她的头顶灌下,水流肆意流过眼眶,也不知是为何,竟然如此的苦涩。

    是她的泪,或是苍天的叹息?

    还未歇下的蓝宁看到她的身影,连忙撑着伞从后院跑出,见她被淋成落汤鸡连忙将人拉进正房,手忙脚乱的替她擦去雨水,取过干净衣裳替换,正要数落她到处乱跑不爱惜身子,却在看到她眼中的茫然哀意后彻底闭嘴,虽然惊疑不定,却没有再追问一句。

    ****

    济宁侯府

    已是掌灯时分,电闪雷鸣划过窗纱,呼啸的狂风穿过窗格缝隙,将正房内的烛光吹得摇曳闪烁,明灭不定。

    “姨母,我只是偶然路过那庄子,没想到却撞见这些恶奴在逼凌如瑶小姐,居然还到处强搜抢夺财物,这些凶徒假托您的名义,败坏您的名声,绝对不能轻饶!”

    这些话语都是诚挚恭敬,王氏坐在上首,却是如坐针毡,她嘴角微微扯动,想露出一个笑容,灯下看来却是僵硬无比。

    “人都已经押在外院,该怎么处置,全由您和姨父发落。”

    萧越坐在下首檀木座椅上禀告完毕,王氏心中却是怒火郁积,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

    “姨母!”

    萧越惊得起身,一旁的两个大丫鬟也惊呼一声前来搀扶,王氏一个踉跄,终究还是支撑住了。

    “只是急怒攻心,一时有些气着了——越哥儿你做得对,这些刁奴借着主家的名义在外面为非作歹,正该好好整治才是!”

    她眼帘微合,眼角略微露出些鱼尾纹,原本的秀丽风韵因此而憔悴了好些,“我掌管着府里的家务已经多年,却没法一一亲自过问,倒是让如瑶这孩子受了好些委屈。”

    她眼眸微黯,意有所知的叹息道:“再加上家里也不算太平,有人总想谋夺过世嫂子的财物,才闹得这么沸反盈天,活活让外人都看了笑话!”

    萧越对这位姨母原本就很是亲近,经此一事虽然对她也颇有疑虑,但终究不肯相信她是那般狠毒之人,半信半疑之时,只听王氏低声道:“我倒是确实想把大嫂的嫁妆移一移,省得被人倒腾了个精光,没想到却误派了这些刁奴,连我的脸面都丢尽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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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介绍:
她是谁? 是朱门深宅中平凡呆憨的小婢女?是深夜提灯埋尸的义庄仆役?是青楼楚馆中面带黑痔的鸨母?是秘会中杀人不眨眼的十二娘子? ——我并非有千面,而是代替万千冤魂而活。 他又是谁? 是侯府高门的纨绔庶子?是被内宅阴谋围绕,丧母恸哭的无助少年?是追捧戏子,拥男抱女的荒淫嫖客?是位高权重,从不公开露面的锦衣卫秘使? ——一旦习惯黑暗,便会成为君王手中的刀,刀钝之日,便是我的死期。 他们的邂逅,是宅斗?是朝争?是情爱?是深仇? 两个双面男女的啼笑因缘,一段大明朝“史密斯夫妇”的谍中谍传奇。大明小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小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小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