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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空降抗日突击营txt下载     空降抗日突击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战术表演

    远在根据地航站楼指挥室的孟遥,捏着电脑合成出的罗伯勇像,瞄了一眼也笑了起来:“新编混成旅,很奇怪的一个编制呀。小莉,你马上给我查查,历史上真有这个人吗?”

    白小莉盯着笔记本电脑,很快摇头应道:“营长,民国北洋镇改师后,先后共生成了16个师,每师达两万人,与日军师团相仿。这个混成旅倒是有此编制,但属于特殊时期特别配置,略小于师。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冯玉祥的第16混成旅。而驻扎在中原与我邻近的,根据资料显示,应是北洋第6师第12旅。后来12旅扩编为第7师,师、旅长都是张敬尧。但没有这个叫什么新编混成旅的军队,更没有这个人。”

    “张敬尧,他此刻不在湖南做督军吗?难道我们这只小小蝴蝶,还是扇起了一点点历史漩涡?”孟遥疑惑地摆摆头,顺手拿起唐震的图像,瞅了瞅,不觉一下子看了进去,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周芳雨奇怪地歪了歪脖子,不由得也是一愣:“这人,一脸英武呀。”

    毫无提防的孟遥,被周芳雨这一声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突然笑眯眯地来了一句:“英俊吧,我看也是。这不像电影,坏蛋都是歪瓜裂枣的,一点都不真实。你看他,北洋小军阀,却完全就是一帅哥。怎么样,干脆把他俘虏过来,跟我们慢慢培养一下感情。”

    周芳雨更是奇怪了,忍不住嗤之以鼻道:“干嘛要培养感情,再培养也不会是我们的人。”

    孟遥笑得更欢实起来,一本正经地道:“你看你这个大博士,情商真不咋地。我们既有很多单身汉,可也有不少剩女呀,我这个当营长的,总不能叫人家以后指着鼻子说厚此薄彼吧。”

    “你――”

    周芳雨白净的脸蛋,顿时被一层愤怒的红晕笼罩起来,随即又很快被两眼快涌上来的眼泪给打湿了。

    孟遥一看,这才现事情有些不妙。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刘纯刚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营长,我们现在怎么办,是按第一套方案直接投放传单,还是跟下面的这位聊点什么话题?快点呀,燃油金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孟遥感激涕零地一把抓过话筒,如释重负地说道:“两套方案一起上,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这点油料。至于聊什么话题,批准你们自由挥。”

    “啊,营长,你太够哥们意思啦。”刘纯刚高兴地叫起来。

    孟遥哼一声,赶紧又加上一句:“但有一点,不要太出格,尤其是不能见血。”

    “得令,老大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刘纯刚说完,激动地冲一飞机的人竖起大拇指,“自由挥,弟兄们,知道啥叫自由挥吗?”

    “让打枪吗?”两个机枪手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个了。

    “可以,”刘纯刚说着,将大拇指往自己鼻子上一靠,“但必须听我指挥。”

    谁的地盘谁做主,这个是自然的。两个机枪手没意见,其他基本帮不上什么的人当然就更没意见了。

    “大家都坐稳了,尤其要注意安全带是否系好。”

    刘纯刚说完,紧紧盯着仪表盘,将油门一推,方向舵便开始轻轻抖动起来。随着这种有规律的抖动,直升机猛地往下一沉,从半空一下子降到了仅凭目视就可以看清一张人脸的高度。

    这种高度,下面的罗伯勇和唐震有多么狼狈,几乎可以不用想象了。

    在巨大的螺旋桨搅动的狂风中,两人几乎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本能地抬起双臂护住两眼,像一只鸵鸟似的撅着高高的屁股,尽量紧靠着对方匍匐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唐震突然奋力跳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外跑去。

    “嗯,这小子还挺有劲的。”

    刘纯刚正聚精会神地用螺旋桨的狂风扫着地面,希望再狂吹一会儿,最好将两人的军装都吹翻,这样他们也就没有了神气。要知道,一个被剥掉了军装的人,心态会变得比一般老百姓还糟糕。这在战场心理学上,曾被教授们反复宣讲过的道理,怎么忽然对着小子不管用了呢?

    可惜,唐震跑了没几步,就被狂风再次掀翻在地。刘纯刚刚要咧嘴一笑,下面的唐震挣扎着,又倔强地跪起来,然后用双臂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又一次挺身站了起来。

    这一次,刘纯刚没再吆喝,而是两眼紧紧盯着唐震,眼皮不断抖动起来。

    唐震摇摇晃晃着,就像一个机器人,一点一点地遥指着直升机上的刘纯刚,挑衅地高高竖起了一根指头。

    “机枪手,只要他一掏枪,立即射击。”

    刘纯刚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血红,方向舵轻轻一摆,庞大的机身便斜飞着向唐震冲了过去。

    啊,两个机枪手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喊道:“不会吧,他又不是日本鬼子。”

    “我说打他了吗?”刘纯刚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看到直升机斜斜地冲自己飞过来,唐震先是艰难地咧开大嘴笑一下,随即跳起来再次抱头鼠窜。

    一人一机,忽然在距离羊尾镇不到五里地的这块冻土上,仿佛心照不宣一般,共同上演了一出先是叫人心惊胆颤、然后又是令人忍不住就想捧腹大笑的滑稽剧。

    有些胆大的,索性从躲藏的地方探出头,两眼放光地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刘纯刚飞着飞着,突然恼羞成怒地大骂一声,紧跟着,他就将油门一松,巨大的机身随即猛然一顿,立即又悬停在半空之中。

    机上的人被惯性带得前仰后翻,好不容易才稳下身来。

    “怎么了,你个瘪犊子刘纯刚,还号称飞行高手呐,有你这样折磨人的吗?”所有人都骂骂咧咧起来。

    “妈的,这小子给我们下了一个套。”刘纯刚顾不上计较,示意众人向下看。

    众人伏在舷窗一看,不觉都莞尔一笑,有的还忍不住就翘起了大拇指:“这小子脑袋是咋长的,人都被刮晕了,居然还能诡计多端,行,真他娘的行。”

    刘纯刚摇摇头,盯着又在挑衅的唐震,半天没说话。

    敢情这半个来小时,全都义务给这小子打工了。本来散落的不成样子的队伍,经过他们这一逃一追,渐渐的竟然又像被捡起来的汤圆,一点点被刘纯刚的直升飞机重新捏到了一块。

    当然了,这会功夫他们也没闲着,传单被一张张丢下去,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着在人们头顶旋转,一时间煞是好看。

    “机枪,看见路口那棵大树没有,给我轰。”

    刘纯刚说完,闷头朝大树上方飞去,然后给了机枪手一个最佳射击角度。机枪随即很畅快地叫了起来,随着一阵阵节奏明快的哒哒哒枪响,不断喷出火焰的直升机令人瞠目结舌地作出一个又一个高难动作,围着大树转了一圈之后,高达数十米的大树便轰然倒地。

    在大树将倒未倒之时,直升机忽然一个鹞子翻身,在无数双惊异的目光注视下,眨眼间便钻入云端,最后消失在远山。

第62章、教授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很多人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这突然静下来的时光,相互愣怔着,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有人下意识地掏掏耳朵,寂静才慢慢被冒出来的窃窃私语打破。

    罗伯勇在两个士兵搀扶下,一摇一晃地走到唐震跌坐的地方,见他仍愣愣怔怔地盯着大树看,也默不作声地推开士兵,呲牙裂嘴地坐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罗伯勇才用胳膊碰了碰唐震,将手里的传单递给他。

    唐震冷漠地扫一眼传单,熟视无睹地摇摇脑袋,伸手勾勾手指,叫过一旁的士兵,然后双手撑着他们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向那棵被拦腰截断的大树走去。

    不就是一棵大树被枪打断了嘛,这也能趴在那里瞅半天。

    罗伯勇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像青蛙似的趴在树上的唐震,摇摇头,只好又喊来两个士兵,架着他也走了过去。

    “旅座,你看――”

    自从天上的那玩意走了以后,一直都是一副免开尊口样子的唐震,终于指着断树开腔了。

    罗伯勇不以为然地翻起眼皮,看了一眼,不由得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会认为这棵大树是被人用锯子伐倒的,虽然裂口处看上去没有像锯子那样平整,但拦腰截断处的那个巨大圆圈,就像被人预先画过木工线一样整齐。

    但,这就是实打实的被人用枪扫断的。

    “老天爷呀,如果不是小钢炮,这得是什么样的枪才能割得这么利索呀?”罗伯勇情不自禁地将手放上去,摩挲着大树断口,触手处不仅仍有黑烟冒出,而且还有余温传来。

    “这是穿甲弹与破甲弹复合作用下,以动能和热能瞬间集聚产生的效果。”

    声音响处,只见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温文尔雅地微笑着,从身后的一辆马车上跳下,然后又从车上拎起一只皮包,随手捡起一张传单,瞅了一眼之后,缓缓地向断树走来。

    见此人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气质不凡,罗伯勇按住一直难以压制的心火,沉声问道:“你是何人,这里现在是军事重地,你不知道吗?”

    唐震看看罗伯勇,又瞅瞅早已溃乱的军容,默然扭开了脑袋。

    来人似乎并不买账,一边继续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边又用手指着断树大声说道:“这枪威力之大还在其次,重要的却是射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以这样的高度和角度射击而成这样的杰作,只有神射才可一当。”

    唐震一听,忽然眼皮就是一跳:“这位先生,你说什么,你说是枪吗?”

    来人斜睨着唐震,微微一笑:“阁下身为军人,自可再去好好瞧瞧上面的弹痕,以及断裂剖面。”

    唐震不由得点点头,在嘴里喃喃说道:“不错,我一直以为是小钢炮哩。”

    来人望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唐震,不由得认真看了他一眼,随后拱拱手说道:“阁下保重,在下告辞。”

    “卫兵何在,给我将此人拿下。”感觉受到轻慢的罗伯勇,终于怒不可遏地挥手着双手,命令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士兵道:“捆好了,再给我将嘴堵上,本座不想再听到这些胡言乱语。”

    “旅座,”唐震连忙上前几步,试图阻拦罗伯勇。

    不料,来人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完,他才打开皮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盖有北洋总理府的信函,将它扔给士兵。

    “原来是北大教授徐栋良先生,失敬失敬。”唐震说着,将信函转给罗伯勇。

    罗伯勇看完信函,疑惑地打量着徐栋良,仍有些不快地问道:“先生胆子可真够大的,想必方才那一幕你也都看到了。想先生整日与书为伍,恐怕没摸过什么枪吧,如此还要孤身上山,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刚才他们的穷凶极恶,你应该也是亲眼所见,我劝你还是好生思量一下为好。”

    徐栋良哼一声,答道:“多谢,这么说阁下还是要阻我上山??”

    见罗伯勇脸上阴晴不定,唐震盯着徐栋良忽然想到两个人,急忙附耳对他说了一句什么,罗伯勇一怔之后,忽然换上一副笑脸,重新端详着徐栋良在嘴里责怪起来:“先生可真是能藏事,徐家两兄弟可是我们北洋骄子,连大帅都十分的看重。失礼失礼,冒犯之处还请先生包涵。”

    “那里那里,”徐栋良显然不想再纠缠下去,拱拱手就道:“那么阁下大人,我们就此别过。”

    “请便,请便。”罗伯勇一脸堆笑地说道。

    徐栋良正要转身而去,唐震却又喊了起来:“先生请留步,卑职还有一事求教。不知先生可否赐教一二,方才那天上飞的,可是飞机?若是飞机,为何又能像蜻蜓一样或飞或停,如此的来去自由?”

    “这个嘛,”徐栋良沉吟半晌,随即谨慎地说道:“它应该是一种飞行器,具体怎样我虽然也有所耳闻,但从未亲眼所见,不敢妄言。”

    唐震一脸思索着,随即拱拱手:“多谢先生。”

    徐栋良望着始终恭谦礼让的唐震,忽然招手将他叫到身旁,不知为何,忽然微笑着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小哥不必对我如此多礼,也罢,我就多言一句。倘若以后小哥再遇此物,切勿与其为敌,退避三舍方为良策。”

    唐震嘿一声,脸上现出古怪之色。不过,他还是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先生,不过身为军人,退避三舍无异于缴械投降。罢了,还请先生一切小心为妙。”

    徐栋良走后,罗伯勇盯着唐震问道:“老弟,那酸腐老朽嘀嘀咕咕的,跟你说这半天,有啥好说的?”

    “没说啥,旅座。”唐震说完,目光又落在了那颗断树上。

    此刻,断树伤口处已变得漆黑,与周围原木的黄白本色形成了鲜明对比,远远望去,显得十分扎眼。

    徐栋良穿过一堆堆目光呆滞的士兵,用眼睛扫射着被丢弃在各处的枪枝器械,忍不住摇头叹息。此情此景,使得他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心中也油然生出想要一下子就飞到山上去的迫切。不过,他可没有这样的一双翅膀,即使心中再有强烈的愿望,他也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而且他要上山,总要经过羊尾镇吧。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镇子,依山傍水,恰好横亘在那条上山的唯一路上,仿佛一个天然卫兵挡在大山之前。徐栋良看了一会儿后,不觉又在心中赞叹一番。

    进到小镇,外面生的事情仿佛对这里的人没什么影响,人们依旧行路的行路,干活的干活,当然也有一些闲逛的人,这点在那里都一样。他们好奇地瞅着一身外乡人装扮的徐栋良,悄悄嘀咕着,很快就有两个人走过来,脸上笑笑的拦住了徐栋良。

第63章、故人相逢

    “这位老兄,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一个脸上明显挂着警惕的家伙,毫不掩饰地盯着徐栋良问道。

    唉,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地痞、流氓,我堂堂大中华,何时才有那理想中的朗朗乾坤,国富民强,人人路不拾遗,人人相敬如宾啊。徐栋良叹口气,伸手从衣兜里摸出几块大洋,在手里掂量着让它出了一些清脆而诱人的响声。“几位小哥,咱们都是明白人,这个你们拿去吧,买些酒喝。”

    这个举动,不知为何,倒使两人颇感意外地一怔,相互看了一眼,方才又恢复了痞里痞气的调调。

    “老兄,出手可够阔绰的呀,你这口袋里要是还有一些宝贝,不如都掏出来让我们好好见识见识。”一个人说着,便围着徐栋良转了一圈。另一个人则伸手从徐栋良手中拈过大洋,故意放在嘴上使劲吹了一下。

    “姥姥,好像还真是大洋。”

    徐栋良苦笑着摇摇头,“几位小哥,在下还要赶路,可以走了吗?”

    捏着大洋的人歪起脑袋瞅瞅他,“走,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你还没说呢?”

    徐栋良远远指了指蜿蜒而上的盘山路,开始不耐烦地说道:“即是赶路,此镇又唯此一条路可走,小哥你说我还能到哪里去。”

    “去干什么,你不害怕吗?”来人说着,将大洋随手又丢到了他的手中。

    瞅着手心里带着别人体温的银元,徐栋良忽然有些糊涂了。怎么回事,这世上竟然还有不爱大洋的人?他疑惑地瞪眼瞧着两人,忽然心里一动,马上就在嘴里说道:“两位,实不相瞒,我是北京大学机械工程系教授徐栋良,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要上山去。”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让开身形,其中一人伸手示意道:“请吧先生,正好我也要上山,我就陪你一道吧。”

    这下徐栋良心里更加明白了,他不由得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有了此人相伴而行,这一路上虽然不时有人露出脑袋,但大多都是看一眼他们,随即什么话都没说就又掩进了山林。又走了一段,徐栋良忽然摆摆手停下脚步,然后扶着路旁的一棵小树缓缓坐下去。

    “先生怎么了,不舒服吗?”

    “是有一点,不过歇息一下就好啦。”徐栋良抱歉地笑了笑,随即将脑袋斜倚在树干上。毕竟岁月不饶人呀,这一路紧赶慢赶,还真叫他这个半百之人吃不消。

    见来人眼里流露出关心之色,徐栋良又勉强一笑道:“小哥贵姓?”

    “我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的身体。”来人说完,走到十米开外一手按着耳朵好像嘀咕了几声,随后才又转过来对徐栋良说道:“徐先生,你就安心先在此休息吧,我保证后面你不用再走着上山了。”

    “哦,”徐栋良随口应了一声,自嘲道:“看来我有轿子坐了,哈哈。”

    闭眼养神了片刻,一阵熟悉的机械传动韵律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徐栋良狐疑地一睁眼,他就愣住了:天呐,眼前的这家伙是汽车吗?

    他刚要站起身,一双手跟着就伸到了眼前。

    “徐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徐栋良一看,顿时精神一振,“你,你不是那个洛阳城里的――”

    “抱歉,当时不便介绍,我姓曹,名飞彪。”曹飞彪说着,立刻转身指着一个同样脸上笑咪咪的人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位是我们营长,孟遥。”

    “孟遥?”徐栋良大吃一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掏出怀里的传单情不自禁地就念了起来:“一座大山山连山,风吹稻花香满园。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这是英雄的土地,是我生长的地方。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那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不等念完,孟遥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徐先生,欢迎你,你是朋友,朋友来了有好酒。哦,走了半天路,还是先喝点水吧。”说着,他从车上取过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这是――”徐栋良举起矿泉水瞅了半天。

    “这是我们刚开出来的产品,叫红星矿泉水。”曹飞彪介绍道。

    “徐先生,请先上车,我们边走边谈吧。”孟遥说着,挥手命两个战士将徐栋良搀上车,随后自己也跳上去,电瓶车就无声无息地滑了出去。

    很快,一个别致的山门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就在车子快要穿门而过时,徐栋良忽然盯着门口两个哨兵,眼睛再也移动不开了。孟遥想了想,随即让车停下,然后笑眯眯地望着徐栋良跑到哨兵前,前后左右地看了一个不亦乐乎。

    无论是常服还是作训服,由于太过扎眼造价也昂贵,平时很少令战士穿着,只有出勤和执行任务才能正式着装。因此,这时徐栋良才算真正看到了突击营真容的一个方面,小小的惊讶也就在所难免。孟遥端详徐栋良,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对一个北大的教授,是实话实说,还是继续保持足够的神秘为好。

    “孟营长,老实说,这一路上,到现在我才算真正看到了两个兵。羊尾镇不远处已来了上千人的军队,你们一点都不紧张吗?”徐栋良看完哨兵,回到车上开始直奔主题。

    孟遥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依先生高见,应该怎么办?”

    “一两件秘密武器,也许可以吓退一两千人,但――”徐栋良说到这里,忽然狡黠地一笑:“如果后面还有上万、甚至数万大军压境,恐怕秘密武器所能起到的吓阻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什么秘密武器,我们没有什么秘密武器。”孟遥一脸真诚地道。

    “孟营长就不要对一个教授闪烁其词了,”徐栋良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我已找到你们,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孟营长,都说你们是天兵天将,所以,我希望你能让我亲眼见识一下。不管是什么,你放心,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个大教授,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呀。

    孟遥盯着徐栋良,忽然微微一笑:“徐先生,你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我们只顾迎接你,别的可什么心理都没准备好哩。再说了,徐先生也是明白人,我们是一支军队,所以你说的那种见识,对我们而言可都是军事秘密呐。”

    “那只是对外人而言,”徐栋良说着,突然盯着孟遥道:“如果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一个北大教授,而是你们之中的一员,我们之间应该就不会再有秘密了吧?”

    这个弯转得也太大了一点吧,孟遥惊喜的望着徐栋良,险些跳起来将他拦腰抱起,然后在地上转一圈。要知道,对徐栋良这种基础学科的人才,突击营现在是有一个恨不得就要吞一个。不过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他对一些怪才总有惊人之举也有耳闻,但仅凭一个传说就来投靠,还真有点不太靠谱。

    “看来,孟营长对鄙人还有不少疑虑呀。”徐栋良脸上开始有了明显的不悦,脑袋也随之高昂起来。“也罢,既然孟营长为难,我这就告辞。”

    孟遥连忙拉住徐栋良,见车子已到营区,随即笑眯眯地拉起他的手,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肃立的人群道:“徐先生,你不看一眼就要说走,可真要枉费我们一片热诚之心,欢迎之情呐。”

    徐栋良定睛一看,忽然有些站不稳脚步,眼眶不觉有些湿润起来。

    除了不断眺望着的人群,在人群之后,赫然还有一个大大的条幅,上面的大字很清晰地迎风招展着,映入他的眼帘:“我们是风你是雨,风雨相携我们一路同行。看我中华的天空,风雨过后就要见彩虹。”

第64章、陆航大队

    谁都没有想到,甚至包括徐栋良自己在几天之后,都还有些恍恍惚惚地暗忖,假若不是那天第一眼就看到直升飞机的威猛,他还会在那一瞬间做出这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决定吗?

    呵呵,整个晚上他都在这种时而摇头、时而又凝神沉思的状态中,傻乎乎地独自笑着,直到第二天清醒了许多,他才有些头大地挠起脑袋来。

    自己是决心投奔孟遥了,可北平的家怎么办?

    还有老婆孩子,他们愿意跟他一起上山吗?还有同事、朋友以及熟人,他们会怎样看待他这个似乎有些愚蠢的举动?

    孟遥敲门进来,一见徐栋良这副神态,不觉乐了。

    徐栋良今天这个样子,就是盼弟、孔学孟他们昨天的样子,失魂落魄,患得患失而又沉默寡言。嗯,看来叫上孔学孟还是有先见之明呀。他想着,便微笑着看了看孔学孟。

    孔学孟马上心领神会,笑呵呵地上前拉住徐栋良,大声诱惑他道:“徐教授,怎么还闷在屋子里哩,走走,营长专程来请你去参观你最想看的东西呐。”

    “是那个飞行器吗?”徐栋良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生气。

    刘纯刚自感被唐震戏耍了以后,虽然自我挥地让机枪手打断了路口那棵标志性的大树,成功地完成了威慑任务,但直到今天他的胸口还闷闷地,总觉有一口气出不来。在接到通知有人要来参观飞机时,他甚至一度想称病不出。可他一听说孟遥亲自陪同,便立马打消了念头。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没有飞机开。而开不开飞机,全凭孟遥一句话。

    所以,徐栋良一看见刘纯刚,不觉就愣住了:这个病怏怏的年轻人,就是那天驾着浑身钢铁的怪物,犹如千里走单骑一人一机就吓阻了上千军队的人吗?

    刘纯刚虽然浑身不舒服,但飞行员的眼神还在,所以他一看徐栋良瞅过来的目光,心里更是不痛快,本能地反瞪了徐栋良一眼。孟遥只好轻轻踢了他一下,嘴里恐吓道:“这是徐栋良教授,将来我们突击营陆航大队项目的成败,可全看徐教授一个人了。我现在可郑重给你介绍了,你小子别有眼不识泰山,弄不好我们在这里也搞出了Z系列,到时不给你座驾你可别后悔。”

    “陆航大队?”刘纯刚吃惊地瞪大眼睛望着孟遥。

    一旁的华文哲听了也是一愣,严肃地望着孟遥说道:“营长,不管是玩笑还是梦想,这种话我认为还是不要随便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好。你应该知道,Z系列那是我们多少代人才奋斗出来的结果,不是想变就变得出来的。”

    徐栋良隐约也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望着孟遥,十分专业地追问道:“什么是陆航大队,Z系列是陆航大队的一部分吗?”

    “这个嘛,”孟遥笑眯眯地揉着鼻子,眼睛望向严肃有余的华文哲道:“具体问题,我想以后就是你们两个人大科学家交流的事情了。至于最终我们弄出的东西,是不是Z系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航大队这个序列,一定要让它重新回到我们突击营战斗序列当中。”

    说完,他又看看在一旁咋舌不已的高志远和陆涛,以商量的口吻像开玩笑似的又道:“正好你们都在,营指三把手一个不少,我看这事初步就这样定了吧。科技方面还是华总牵头,制造方面就由徐教授统筹。”

    “我没意见,这样我的担子也轻了不少,我同意。”华文哲抢先说道。

    陆涛和高志远相互看看,随即无声地点点头。如果能把陆航大队弄出来,孟遥这种经常不打招呼就一个幺蛾子接一个幺蛾子的做法,反倒成了一个他们愿意喜闻乐见的习惯。折腾去吧,只要对突击营有利,咱就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笑面佛吧。

    随后,经过两天两夜的正式会议讨论,陆航大队很快成为一项决议写入了突击营未来展纲要。除相应的部门与人员调配外,刘纯刚机组理所当然地也被分配到陆航大队筹备处,一方面接受徐栋良的领导,一方面还要给领导上课。

    这其中要的一项,就是要向徐栋良全面展示直升机的性能、特征和用途。

    不过在此之前,徐栋良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完成,也就是高志远所说的政治性的指标――政审。对于这一点,孟遥非常配合,几乎毫不犹豫地举手投了赞成票。

    在弄明白政审是一个什么东西之后,徐栋良不禁笑了。不就是查人三代嘛,查吧,查完他正好就顺便也把家从上海搬过来了,一举两得。

    没等他高兴两天,孟遥又找他谈了一次话,一下又把他打蔫了。

    “什么,暂时还不能举家迁来根据地?”徐栋良一想到要跟那架朝思暮想的直升机说再见,便痛苦地揪着头跳了起来:“既然如此,你们还给我分房子干嘛,让它空着长霉吗?再说了,两个搞政审的人不是都已经指定,他们随时都可以跟我出。”

    “徐总,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孟遥说着,笑眯眯地将他安抚在椅子上,心里却又不由得好笑起来。

    大知识分子都是书呆子,可真一点也不假。什么叫政审,如果什么都让你知道的,那就不是政审。当初为了强调他的重要性和荣誉感,一再告诉他给他身边安排的两个人不是政审人员,而是他的两个警卫员,到现在他还没搞清关系。真是郁闷。整个根据地有两个贴身警卫的,只有华文哲和徐栋良,他居然还不买账。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略感歉疚,那就是真正的政审人员,早已按照他本人提供的线索,被高志远这个政治部主任按图索骥全部给派了出去。也许还不等他回到上海,有关他的一份完整的政审报告就会出现在他们三巨头的桌上。

    “怎么说我都高兴不起来,”徐栋良气呼呼地道:“我就是一个搞研究的,你现在又要让我拉人头,还要一个个去甄别、寻访,还要给人谈话做工作,你、你这不是逼良为娼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苦笑一下看看孟遥:“哦对不起,都是被你气糊涂了,实在是用词不当。”

    孟遥一脸正色地道:“不,你这比喻贴切,一语中的。”

    “行了行了,我没工夫耍嘴皮子。”徐栋良暗中伴着指头算计了一下,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中倒有一些合适人选,可以省却一些过程。“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我的研究团队一旦组成,我们立即就可以回来了?”

    “正是,”孟遥连忙肯定地点头说道,“不仅你们个人,包括家属。当然,是否举家搬迁,我们完全依照自愿原则。”

    “那好,那我明天就动身回上海。”徐栋良说着,忽然看看孟遥,犹豫了一下道:“不过我有个条件,可能有点过分,但只会对我们的团队有好处。我希望在我们回来的那一天,直升机要飞到羊尾镇去接我们上山。”

    “这是个好主意呀,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孟遥说着眼睛也亮起来,直升机一飞,这岂不是活生生的教材,也省得高志远他们以后再巧言令色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诸葛盾端起枪冲到门外,但没过一会儿,他就领着牛刚走了进来。

第65章、唐震闯营

    罗伯勇被刘纯刚那么一搅和,彻底失去了浩浩荡荡领军上山的勇气。在收拢了部队后,洛阳也传来消息,大帅吴佩孚已于今日奔赴北平上任去了。拱卫大部队也分前后左右陆续北上,投入到保卫大帅的各项任务中。所以,他这里的一个小小挫折,根本没有引起吴大帅应有的兴趣。隔了一天,以大帅府名义的回电才姗姗来迟,而且字数也寥寥无几,口气冷淡:着罗部回据唐县,待命。

    整队回转唐县,县长郑敬仁倒是如约搬出了美酒。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几乎就在眼皮底下生,他这个当县长的不可能不知情。可知情又怎样,老子虽被羞辱了,但却没少一人一枪。罗伯勇坦然地端起美酒,一口气连干了三杯,方才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这个,郑县长是吧?”罗伯勇一把搂住郑敬仁,似乎一下子有些想不起他的名字,舌头转了几圈才又说道:“你这里好是好,就是下酒菜好像少了一样。”

    郑敬仁眼珠子在桌上一转,立刻明白过来。

    “下酒菜是吧,有,怎么能没有别致点的下酒菜呢?黄师爷,旅长大人喝得高兴,让姑娘们都进来吧。”

    说话间,几个花枝招展香气袭人的女子扭着腰身走进来。

    “来来来,我的姑娘们,侍候本座喝酒,喝好了本座重重有赏。”罗伯勇醉眼朦胧地随手一边一个,将两个还未看清模样的女子摁在大腿上。

    郑敬仁暗自冷笑一声,拱手说道:“旅座好好享用,我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罗伯勇哪里知道,这些所谓的姑娘,是郑敬仁早就从省城预备下的一些青楼女子。真正的姑娘,都还在她们各自的闺房里翘以盼哩。这些真正的好姑娘们,他可不敢轻易去动一下。他要好好攒着,等到孟遥说的军民联欢那一天,结结实实地露一脸,也好好讨一下孟遥欢心。说不定孟遥一高兴,就跟他去北平也未可知。

    郑敬仁一走,唐震也站起身,目不斜视地说了一句:“旅座,你慢慢吃着,我出去转转。卫兵就在门口,有事喊一声即可。”

    “你去,你去。”罗伯勇知道唐震很反感他这一口,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托辞而去,所以头也不抬地随口应着,手里还在两个女子身上忙碌不停,根本没有现唐震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唐震一出酒楼,骑上马便直奔城东的临时军营。到了营房门口,对哨兵的问候直接无视,扔下马匹就扎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他穿着一身便装又走了出来,黑衣大褂,敞口布鞋,活脱脱一个庄稼把式。不过一个庄稼把式可不像他这般精神,腰里还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别着家伙。

    两个卫兵直看得面面相觑,咬着舌头半天不敢说话。一直跟到营区门口,他们才见唐震接过哨兵手里的马,冷冷地说了一句:“过半个时辰,你们去旅座那里说一声,我到牛头山去了。”

    纵马狂奔了半个多小时,唐震在一处隐秘的山林外跳下马,驻足眺望着已近在咫尺的羊尾镇,三三两两看似闲逛着的人,让他不觉浮起一阵冷笑。在一棵树上拴好马,唐震抽出腰里的毛瑟手枪检查了一下,然后顶上快门,眼睛四处瞄了瞄,随即钻出树林,远远离开大道,瞅着一处陡壁开始慢慢攀爬起来。

    也不知怎么搞的,经过一番艰苦的攀援,唐震终于爬到了山峰,张眼一看,满山遍野的人群,险些吓得他拔枪就要开打。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他才藏好枪,拨开草丛走了出去。

    早就听说经常有一些吃不饱饭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在牛头山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聚居地。这些人赶又赶不走,用也不能用,而且还不能随便对他们动手,所以这些人倒也自在,偶尔还能从那个叫孟遥的那里得到一些接济。时间一长,那些铁了心住下来的人,有很多还自行搭起了茅草屋,并在指定的地点自己开荒种田,虽说没有得到传说中的孟遥恩典,但也没有了以前的官府压迫和地主逼债,人人的脸上,竟然有了许多菜青色的笑容。

    菜青色是真的,毕竟营养不良脸色肯定不会好看的。但这脸上的笑容,却好像也是自内心自然的流露。唐震将目光定在最近的人身上,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就开始用手挠起头来。

    “这个小哥,你是才来的吧,面生得很呐。”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头走过唐震身边,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唐震警惕地盯着老头,直到做出没有危险的判断,他才默默点点头。

    老头一笑,摆出一副见惯了投奔之人的表情,好心地指了指半山坡上的一处房子道:“你如果刚到山上,歇口气,老汉我劝你就赶紧去那个地方点个卯。其实也没啥,就是跟人家说一声,今天这地界又多了你一号人罢了。”

    唐震望了望半山坡,忽然语气很生硬地说道:“他又不管吃不管穿的,凭啥叫我们去点卯。哼,如果我偏不去点卯,他能把我吃了不成。”

    老头忽然不笑了,盯着他看了看,随即摇摇头走了。

    不知为何,走到一半,老头忽然又停下来,回头又好心地说了一句:“小哥,点卯也有好处的。我看你也像有点本事的人,还是去点个卯吧,给人家说说你都会啥。一来二去的,说不定人家就看上你,你要真穿上人家那身衣服,那你家祖上可就烧高香喽。”

    唐震这次没吭声,闷着头开始在四周逛荡起来。

    但接下来就没好运气了,很多人虽然都嘻嘻哈哈的,大多却都是瞅他一眼,随后便又顾自忙自己手上的活计去了。唐震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便索然无味地摇摇头走开了。

    这些人看上去跟要饭花子有什么两样,都是东拣拣西补补的,还装模作样地给自己的住处围上一道道篱笆,真不知道有啥可乐呵的。

    唐震找了个地方,将自己放在一堆草从上,眯眼假寐着,慢慢等到了太阳下山。朦胧中,远山、人影都已影影重重。他一跃而起,提起精神四处观察了一番,随即作出一副小解的样子,缓缓踱步到早已侦察好的一处山路,接着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鬼使神差中,唐震竟然一下子撞到了歼2o以及红星机场的一大片警戒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过人的嗅觉和军人的直觉引领着他,一步步走到了这里。他甚至还一连躲过了两道明哨,幸运地看到了机场那令人惊叹的外观。

    可惜的是,第一道暗哨早已将红外线瞄准器出的红光,准确地定格在了他的胸口。与此同时,第二道暗哨出的红光也照在了他的眉心。

    这两道笔直射来的红光,是什么,唐震也许猜不透。但随即响起的喝令声,他却一字不差地能听懂。所以,他很快放弃了转身逃跑的念头,仅仅来得及掏出手枪并将它一脚踩进乱草中,一颗子弹,便愤怒地打在了他脚下的一块石头上。

第66章、爱才泛滥

    听到枪声,迅赶到的牛刚,二话没说,先命人将唐震双眼用黑布蒙上,押往警戒区外,随后才让哨兵将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当他听到唐震连过两道哨岗,最后才在哨兵鸣枪示警之后停下,牛刚狠狠瞪了一眼第一道岗的明暗哨兵,立刻意识到唐震绝不是普通老百姓,来不及处理哨兵,便火烧火燎地赶到了孟遥那里。

    孟遥听说居然有人连过两道明暗岗哨,不觉也大吃一惊。碍于徐栋良在侧,他并未过分表现出惊讶,略加沉吟后,便淡淡地说了一句:“把人带过来吧,让我问问再说。”

    最开始唐震是被当做误闯收押的,这事以前也时有生,一般都经过严苛问讯之后也就随即放掉。所以直到牛刚派去的第二波战士过去,唐震方才被五花大绑起来,由三名战士押解着,来到了孟遥面前。这时,恰巧徐栋良起身去了厕所,因此唐震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孟遥,笑眯眯地瞅着他。

    于是,唐震又来了一个故伎重演,夸张地挣扎着,大声叫喊道:“放开我,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我就是做错了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你们也不能随便这样捆人吧。”

    孟遥眯眼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唐震面前,很亲热地问道:“你先别叫屈,我来问你,你的家伙呢?”

    “什么家伙,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唐震继续装疯卖傻。

    孟遥忍不住又笑了笑,揉着鼻子命令诸葛盾道:“立刻叫刘纯刚跑步过来,就说我这里有他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唐震听到这句话,不禁怔了一下,这里有人认识他吗?

    正想着,徐栋良从厕所里走出,一抬头看见唐震,不觉就愣住了:“咦怎么是你?唉当初我怎么说的,你却偏偏要来鸡蛋碰石头。”

    这下,唐震再也不用装了。他不觉苦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会徐栋良同情的目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罢了,既然有徐先生在此,我也不跟你们捉迷藏了。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唐震是也。”

    这时,刘纯刚跟着白小莉匆匆走进来。

    孟遥摆摆手,拦住吃惊不已的刘纯刚,接过白小莉递来的照片,一声不响地将它竖在唐震的两眼之间。

    照片一出,唐震彻底懵了。

    要知道,连黑白照片都是稀罕物的时代,谁见过数码成像的彩色照片。那上面的人脸,树木,石头甚至连天空上的云朵,都逼真的展现在眼前,这叫唐震一时间如何回的过神来。半晌,他才有气无力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照片一眼。

    “叫你们的孟遥来吧,是杀是剐,我绝不皱一下眉毛。”

    “孟遥是你可以叫的吗?”刘纯刚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挥手就想给他一下。

    唐震竟没有一丝惊慌,转头盯着刘纯刚,咧嘴就是一笑:“叫了咋样,他又不是皇帝。再说,皇帝又咋样,还不是叫我们给赶了下来。”

    “小样,我不信你还能给我跑一个看看。”刘纯刚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直到今天,看来刘纯刚的火气还未完全消失。等其他人弄清了两人关系之后,不觉都沉默下来,没有一人想去拉开刘纯刚。要知道,调戏了刘纯刚,实际上就是调戏了突击营每一个人。***,吼一两句算是轻的了。

    孟遥盯着唐震桀骜不驯的模样,以及他那双明显带着挑衅的目光,心中不知为何竟然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于是,他决定继续沉默下去。

    孟遥的沉默,明显让刘纯刚获得了更多的挥空间。只可惜这小子开飞机还行,整蛊作弄人实在太小儿科。鼓捣了半天,唐震倒没怎么样,这小子却弄了一个满头大汗。

    “你好像跟我有仇呀,我们没见过面吧?”

    唐震一面顺着刘纯刚的推攘,一面心有灵犀地望着咬牙切齿的刘纯刚,忽然想到一点什么:“哦,我晓得啦,你不会是那个会飞的家伙吧?”

    刘纯刚冷哼一声,随即求援似的朝孟遥看了一眼。

    孟遥连忙也哼了一声,挥手让诸葛盾拉开了刘纯刚。连一个俘虏都收拾不了,就想着开飞机吓唬人,真他姥姥的狗熊。

    “松绑,”孟遥说着,又朝牛刚挥挥手。

    很快,唐震解放出来。不过,他揉着自己的两个手腕,似乎一点也不领情,瞪着孟遥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将脑袋一扬说道:“你肯定就是孟遥了吧,看上去跟我们也没啥两样嘛。来吧,是杀是剐我接着。”

    “要杀你,你恐怕早就躺在羊尾镇外的荒郊野地上,此刻尸骨都会被野狗吃光了。”

    孟遥冷冷地瞅着牛气冲天的唐震,挥手示意所有人让开一条道,然后指着屋外说道:“你的信我已收到,现在你可以走了。看见门外的那条路了吗,别再打什么歪主意,上路回去吧。”

    此言一出,一直跃跃欲试的徐栋良忽然笑逐颜开起来,冲着孟遥连连道谢:“营长大气,营长大气呀。其实,这小哥还是一条汉子呐。”

    唐震瞅一眼徐栋良,然后诧异地瞪着孟遥:“什么信,我告诉你,我就是来踢营的。”

    “鸭子死了嘴硬,”孟遥冷哼一声,起身向屋外走去。“趁我还没改主意,赶紧走吧。真想踢营,回去跟你的旅长罗伯勇说,叫他带上你们的那上千号人,放马过来就是。”

    唐震一听,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们居然连旅长的名字都搞清楚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呀。

    见唐震愣愣怔怔地望着营长远去的背影,两脚还没有挪窝的迹象,两个留下来看着他的战士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嘴里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徐栋良跟着孟遥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头瞅瞅,最后还是没忍住内心的不安,快步抢到孟遥前面说道:“营长,你不会这边放了他,那边就派人――”说着,他不好意思地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孟遥没好气地翻翻眼睛,很伤心地说道:“徐总,我在你心里原来就是这样的形象呀。”

    “抱歉,抱歉。”徐栋良慌忙伸手在孟遥胳膊上,讨好地拍了两下,示意道:“营长,你要是不反对的话,我想过去跟他说两句话。我觉得,这姓唐的身上有股子劲头,我挺喜欢的,所以――”

    “所以你就动了爱才之心?”孟遥说着,眼睛却也不由自主地向唐震瞄去。“你去吧,就怕你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第67章、拍错马屁

    孟遥望着徐栋良巴心巴肝的样子,和唐震不知嘀咕着什么。看了一会儿,他便摇摇头继续向山上走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既然有人替他做了开路先锋,那他索性集中精神再去想点别的紧要事情。

    走了一路,摇了一路的脑袋。诸葛盾跟在孟遥后面,情不自禁地也摇起了脑袋:今天营长是怎么了,简直就是要羊角风的前兆哇。

    想着想着,他顿时紧张起来。

    话说营长这之前的几次出轨行为,包括他关自己禁闭,事前可都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什么话都不说,闷着头,脸上虽然笑眯眯,但绝对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坏了,营长不是又要有什么出逃计划吧?

    诸葛盾走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了一个闲逛的战士,他赶紧跑到他面前,悄悄说道:“你快去红星医院,拿几片安定给我送到营指去。”

    “这药,我可拿不到,这是受管制的。”战士为难地看看他。

    “拿着纸条,直接找院长。”诸葛盾拧开笔刷刷写了几个字,随手丢给战士:“必须拿到药,必须在今天送到我手上,否则关你禁闭。”

    诸葛盾望着屁颠颠跑去的战士,这才满意地摸摸自己脑袋。

    姥姥,做最高长警卫员,还是有一些特权的。别的不敢说,无冕之王还是可以当当的。那几个主力连队连长、指导员们,哪个见他不是嘻嘻哈哈。不过这营长的抑郁症,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为好。

    唉,人为什么总有一些日子,会莫名其妙的忧郁呢?要命,不管是谁,忧郁来了就是英雄,也得照样无精打采。

    原医护特遣排长吴美娟自从升任红星医院长后,现在几乎成了后勤处长季旭的死对头,天天缠着他要这要那。而季旭整天装出一个苦瓜脸,心里却美得比甜瓜还要甜蜜。只可惜女人就是女人,她的的心如果不在一个男人身上,那绝对就是一个粗心大妈,即使她正当豆蔻年华,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心细如。

    看到诸葛盾的纸条后,吴美娟马上从椅子站起来,盯着战士就问:“营长呢,这药必须营长亲自签字才行,即使营长自己要也得这样。”

    战士想了想,答道:“好像,好像一个人在前面晃悠悠走着。”

    “什么叫晃悠悠,你给我说清楚。”对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身为医生的吴美娟最是深恶深恶痛绝。

    “就是低着脑袋,像这样――”战士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嘴里突然停下来,眼睛望着吴美娟话锋一转道:“吴姐,哦不,吴院长,这药你可得给我呀,不然诸葛盾说要关我禁闭。”

    “他敢,”吴美娟说着,打开一个紧锁的柜门,从里面拽出一个药箱背到肩上。“你回去吧,我亲自去瞅瞅到底怎么回事,这你该放心了吧?”

    走到半路,钱如云恰好夹着两本书从红星学校也走出来。

    吴美娟很明显地皱皱眉头,迟疑了一下,看看两旁,随即紧贴着路两边的树丛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前面的钱如云。

    这小丫头,边走边还哼着歌,听听,这旋律好像很耳熟。

    《军港之夜》,她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军港之夜》?

    吴美娟忽然停下来,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不知是孟遥还是陆涛下的命令,最近整个军营抽风似的,将一直播放着的固定歌曲《再见吧妈妈》换成了《军港之夜》。一时间,“看我们的战舰又要起锚”这句歌词,几乎成了每个战士茶余饭后的口头禅。

    别人不知道,这布命令的人心里肯定清楚,这突击营的歌声,绝对是突击营的一个标志性的风向标。唱什么歌,可不是随随便便信手拈来的。

    问题是这么老的歌,虽然大家都很熟悉,谁能完整唱下来?

    找来找去,找到了吴美娟。

    吴美娟教会了三个文艺骨干,三个文艺骨干还在练习哩,这小丫头怎么就先会唱了,而且还唱得原汁原味?

    孟遥看见吴美娟挎着药箱走进来,不觉愣了一下。

    诸葛盾赶紧迎上前,冲着吴美娟就是一阵挤眉弄眼。

    吴美娟推开他,不由分说抓过孟遥的手腕,将自己的三根指头放了上去。孟遥先是有些条件反射似的抗拒,但被吴美娟眼睛一瞪,他便乖乖的老实了下来。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别看孟遥平时人五人六的,就怕打针,还有眼前这位被称作医生的下属。

    “最近有什么心事呀,说来听听。”不知为何,吴美娟嘴里问着,就感觉钱如云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心事?”孟遥重复了一遍,随即一点头:“还别说,最近还真有不少呐。”

    “哦,”吴美娟一听,连忙竖起了耳朵。

    “你对蒙古了解有多少?”孟遥认真地看着吴美娟问道。

    怎么忽然扯到这上面了,吴美娟想着,忽然睁大一双医生的眼睛,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着孟遥。“你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孟遥伸出舌头,但很快又往回一卷道:“马上就到24年了,你知道吗?”

    吴美娟顿时紧张起来,探起身将手放在孟遥的额头上,半晌,才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体温很正常呀。”

    “你呀,你这个同志,应该多关心一下时事。”

    孟遥说着,似乎很不满地挡开吴美娟的手,提起语调道:“蒙古虽然放弃自治,重新回到了我们的版图,但马上又要建国了。明年,也就是1924年,他们很快就要成立蒙古人民共和国。郁闷,真郁闷。”

    “说这些干啥,跟我有什么关系?”吴美娟没好气地说着,低下头在药箱里认真翻起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随着这个声音,钱如云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并且调皮地在他们眼前晃着手指戏谑地说道:“用你们的话说,这叫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对了吴姐,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想什么,而我却能猜到。”

    “谁是吴姐,我有那么老吗?”吴美娟板起脸,将一些药片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背起药箱。“体检完毕,一切正常,除了心病之外。”

    孟遥看看钱如云,伸手拉住吴美娟。

    “那能说走就走,我告诉你,你来得正好,不然我就会让诸葛盾过去专程找你呐。你这样呀,你把我们现有的药品做一个清单,尽快交给我。”

    “你要干嘛?”吴美娟顿时警惕起来。

    孟遥狡黠地一笑:“你又不关心政治,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知道,”钱如云高高举起手来,脸上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

    “总之搞不懂你们这些大男人、小男孩。”吴美娟摇摇头,望着桌上示意到:“这些都是中成药,安神补脑的,你记着这两天服一些。”说完,她仿佛不经意扫了一眼陆涛的房间,“哦对了,我给你的是两人份的,顺便你再给陆涛一些,让他也吃几天试试。”

    “那我的呢?”诸葛盾突然在一旁叫起来。

第68章、爱意萌萌

    吴美娟一走,钱如云便转过头,一双妙目滴溜溜地在孟遥脸上转着。诸葛盾一看这架势,连忙找了由头跑了出去,气得孟遥盯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在心里暗暗誓,哪天一定要换一个警卫员。

    “这个还给你,我看完啦。”

    “这么快呀,”孟遥盯着桌上的两本厚厚的书,开始琢磨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应付这位小姑奶奶。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要怀疑一个才女的聪明才智好不好?”钱如云嘴里不满的哼哼着,围着孟遥转了两圈,伸手拿起他桌上的手枪把玩起来。“还有呀,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信守诺言。你现在正好没什么事,该陪我去打枪了吧。”

    他的这把枪有三重保险,所以孟遥一点也不担心。只是这枪拿在钱如云手里,真的就像小女孩在玩一个不属于她的玩具,样子总是怪怪的。

    自从他同意钱如云在红星学校代课以后,钱耀祖便回羊尾镇去了,度快得让人难以想象,态度也固执得令人生疑,怎么留都留不住。这让孟遥直接产生了一个错觉,这老头若不是为了他这个宝贝女儿,恐怕一天都不会呆在这山上。如今的根据地如此欣欣向荣,难道还迷不住一个小小的晚清举人吗?

    “喂,你这个大坏蛋,是不是又准备食言而肥呀。”钱如云说着,眯起一只眼睛将枪口对准他。

    孟遥下意识地躲开枪口,手一伸就把枪拿到了自己手上。

    钱如云没提防,脸色一变,但很快又兴奋地打量着孟遥问道:“你在变戏法吗,是怎么弄的,快教教我好不好?”

    走都没学会又想学跑,真是小姑奶奶做派。

    孟遥哼哼着,一手将枪插回套中,一手在钱如云的脸蛋上轻轻拍了拍,半真半假地说道:“老师现在教给你的第一堂课,就是以后跟自己人待在一起时,永远不要动刀动枪,尤其不能像刚才那样用枪瞄准我。”

    钱如云顿时笑得一脸灿烂:“我知道啦,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这是两码事,”孟遥哭笑不得的站起来,忽然有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了。

    孟遥带着钱如云走出小二楼,一眼现诸葛盾正窝在机要室,一脸无赖相地坐在白小莉对面,不觉暗暗好笑。还行,这小子已经掌握了见缝插针的泡妞宝典第一则。钱如云也无师自通地变得蹑手蹑脚,跟在后面捂着小嘴直笑。

    孟遥看看钱如云,故作严肃地横一眼,向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可惜,她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快跑,”孟遥不由分说拉起她的小手,奔着山路跑了起来。

    跑呀跑呀,钱如云憋足劲在孟遥的牵引下,居然终于冲上了一个小山坡。到了这里,她才气喘吁吁地看了看身后,调皮地吐出了舌头。“孟遥,我现我可以跟我们大学堂的那个百米冠军比赛了。你看,这都有两百米我都没出汗。”

    话音刚落,她忽然两眼一翻,扑通一下晕倒在孟遥怀里。

    “叫你吹牛。”孟遥摸了摸她的脉搏,这才放心地瞅着怀里的钱如云,轻轻掐着她的人中。

    钱如云一睁开眼,就看见孟遥的脸离自己不过半尺,吓得她慌忙又闭上眼。

    这一下不要紧,本来还心无旁骛的孟遥,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这双忽睁忽闭的眼睛开始一上一下晕乎乎的荡悠开来。

    紧接着,一股少女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伴随着在他下方不到半尺的两瓣红唇,变得明显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使得孟遥就感觉脑袋忽然一阵空白,一张嘴不由分说地便压了下去。

    恰在这时,不早不晚的,钱如云那双慌乱的犹如蝴蝶乱舞的眼睛,忽然在这时一下子又打开了。

    这下,孟遥的那张嘴再也动弹不得,就那样一动不动悬停在另一张嘴旁。

    只怨这双眼睛,实在太过清澈。蓝天,白云,都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漂浮着,就像一面蓝得晃眼的湖水,让孟遥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半晌,孟遥甩甩脑袋,猛吸一口气,用力将钱如云拉了起来。

    只是经过这无声的一幕之后,两人忽然都觉得表情有点不自然起来,有好一阵子,谁都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走吧,”孟遥拍拍身上的乱草,将手递给钱如云。

    钱如云瞅着递过来的手,好半天一动不动。孟遥奇怪地扭头朝钱如云望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一低头,望着他的手臂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中原女子哪都好,就是咬人这一点让人防不胜防。

    吃一堑长一智,这都是钱如云第二次咬他了,为什么他还是躲不掉呢?

    孟遥木呆呆地望着钱如云,心底突然生出一种遏制不住的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揽入怀中,用一双手在她那又长又黑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一遍,不说一句话,就和她默默地这样坐着,看这苍茫的天与地。

    这时,诸葛盾与白小莉远远躲在后面的一处草丛,望着两人一副缠绵的样子,不由得也看呆了。

    “现在怎么办,我可以过去了吧?”

    见孟遥终于站起来,默默地向前走去,诸葛盾扭头看看白小莉。白小莉一眨不眨地盯着孟遥的背影,忽然从嘴里冷冷地挤出一句来:“你白痴呀,这个时候过去。”

    诸葛盾只好又趴下来,不解地一边挠着脑袋,一边看着钱如云慢慢地跟上去。

    很快,两人就消失在山坳间。

    “不行,我不跟着教导员以后肯定要骂我。”诸葛盾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就要追上去。

    “你去吧,教导员不骂你,看营长以后骂不骂你。”

    白小莉说着,忽然翻身坐起来,舒服地靠在旁边的树干上,两眼幽幽地瞅着树上的开始黄叶子,不知想什么。

    诸葛盾也跟着翻身坐起,然后胆怯地瞅着白小莉,一副欲言还休的样子。

    “你干嘛,跟头狼似的盯着人家?”白小莉忽然咯咯地笑起来,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我,我――”

    诸葛盾嘴里磕巴了半天,忽然一拳砸在地上,然后跳起来飞一样的跑了。“我走了,你也回去吧,小心一个人叫山里的狼给吃啦。”

第69章、妙用手帕

    红星兵工厂现在一分为二,大部分都在山脚下,这主要考虑到物资的运送和产品的输出。所以,军工制造和装配这两大车间都在这里。比如现在夜以继日加班加点生产的,就是卖给威廉这个德国佬的东西。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个浑身都是骚味的家伙,已经迫不及待地拍了很多电报过来,询问那款枪的进度。

    而真正的军工研中心,则在高高的山上,并且被密林覆盖,通往那里的道路也九曲十八弯,即使普通战士走进来也会迷路。

    经过三拐两绕的,孟遥终于领着钱如云找到了通往正确方向的路口。

    而钱如云当然不知道这个地方,但她知道叫苦。她看着曲曲弯弯走过来的山路,两手叉腰,突然赖在那里再也不肯起来了。

    “孟遥,你不会把我带到这里,准备把我卖给野人吧?”

    钱如云四处打量着密密麻麻的树林,以及越来越暗的光线,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当然,她说这话并不是怀疑孟遥,而是她的确走不动了。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有一件事没办完,就像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心里十二分堵得慌。

    “那就歇歇吧,顺便看看有没有野人出来好让我把你卖掉。”

    孟遥打趣地说着,抬腕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这一看不要紧,五个指缝里竟然全是血滴。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手腕被咬处渗出的血,顺着齿印一直滴到了手上。

    看来这次钱如云真是下了狠心。孟遥苦笑着,将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盖在了这只伤手上。

    一听孟遥说可以休息,毫无芥蒂的钱如云顿时长出一口气,扑通一下便坐到了地上,同时还没忘反击一下孟遥:“哼野人,有野人也叫你这个大坏蛋给吓跑了,你才是一个大大的野人呐。”

    “有我这么文明的野人吗?”孟遥气得直摇头。

    “当然有,”钱如云说着,等起双眼就盯着他看。“你把人家弄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自己却颠颠地往前跑,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我――”

    孟遥刚张开嘴准备辩解,忽然感觉这句话是在太过暧昧,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钱如云,突然说不出话来。钱如云开始没觉得什么,说完之后便觉这话的确不对劲,再一仔细琢磨,嘴里呀一声,便飞快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

    “坏蛋,你真是个坏蛋,老让人家犯错。”

    孟遥说什么都不敢再接腔,只好讪讪地傻笑着,探头就向一旁瞅去。买糕的,这一瞅不打紧,吓得他险些就把枪掏了出来。

    在摇曳的树影里,一个人正不声不响地盯着他看。

    孟遥站起身,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抹了一下,这才很不高兴地说道:“我说周大博士,你说你一个大美女的,又是一个现代人,就不能先咳嗽一声再出现在我面前吗?这样的案例你不是不知道,会吓死人的。”

    “做贼心虚,”周芳雨说着,冲两旁的战士命令道:“你们来告诉营长,我们是路过还是有正经事要办。”

    “报告营长,我们奉命陪周博士做实验。”一个战士赶忙答道。

    “做什么实验,在哪儿呀,我看看。”孟遥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

    “等一等,”周芳雨突然叫喊一声,盯着孟遥的手就看。

    孟遥莫名其妙地瞅瞅周芳雨,然后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忽然醒悟过来,急忙将两只手往后面一背。“这个,你们继续吧,我们也走了。”

    周芳雨冷哼一声,寒着一张脸对战士示意道:“你们先去路口,我一会儿就过去。”说完,她伸手就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手帕,不由分说地抓过孟遥的那只手,将手帕紧紧地扎在了上面。

    孟遥只好看着周芳雨手里的动作,正要开口道谢,周芳雨却在扎好手帕的一刹那,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转身一声不吭地走了。

    钱如云盯着手帕,这才现了问题。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出了这么多的血?”钱如云说着,两眼忽然涌上一层泪花。“再说了,我也有手帕,你早点说,就不会流这么多血。”

    “多大的事呀,”孟遥不以为然地直摇头。

    钱如云忽然吸了吸鼻子,抬腿就走了起来。“我们走吧,我现在一点也不累了。”

    孟遥点点头,辩了辩方向,将钱如云拉到身边。

    “这边走,你再往那边走,可真会遇到什么野人之类的东西。”

    这次,钱如云只是奇怪的点了点头,便闷头走起来。孟遥有些不适应地挠挠头,愣了一下,方才追上去将钱如云重新拉回到自己身后。不管怎么说,这密林里虽然没什么危险,但还是有很不知名的小虫子小爬物之类的,真要叮一下这位大小姐还是很麻烦的。

    一走上这条路,便不时有战士出来跟孟遥打招呼。

    越往后走,孟遥的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多。他平时上来的机会并不多,但这里的安保措施却是他亲手制定的,并由警卫排专门负责。看来这牛刚一点没松懈,虽然一下子给了他护卫机场、兵工厂研中心两大任务,平时还要担负其他重点目标和人物的警卫,这小子却任务越多越兴奋,这点难能可贵呀。

    钱如云对突然就冒出来的战士,虽然很吃惊,但多日突击营的生活已能让她见怪不怪了,而且她已经能够马上就知道,这些看不见的战士其实是暗哨,只不过因为孟遥他们才露面的。

    有暗哨的地方,当然就不是普通之所在。比如她的红星学校,就只有门口一个岗哨。而平日里,她能去的地方并不多。

    所以,钱如云的脸上,突然就多了一层被幸福笼罩起来的光晕。

    她知道,孟遥已经开始拿她当自己人对待了。

    想到这里,钱如云不由自主又心疼地盯着孟遥那只甩来甩去的手,冲动地想将它一把搂到自己怀里。只是她不敢,更羞于如此。与喜欢的人牵手的感觉,的确很美妙,可那也得两个人相互配合才行呀。

    记得上次她逼着他出来散步,望着天边美丽无比的晚霞,她就曾经忘情地拉着他的手,刚想诗情画意一下,就被他一把给甩掉了。

    哼,战士看见,战士看见又怎样,我们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说到神仙,不过,他们倒的确跟她熟悉的人很不同。他们稀奇古怪的装备和衣裳先不说,就凭他们平日说话的口吻,做派,都跟书上的人一样,让人既新奇又羡慕。而且奇怪的是,越跟他们相处,就越觉得有一股吸引力,牢牢地将她吸引在这里不能自拔。

第70章、少女与枪

    当一幢掩隐在树影中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孟遥这才亮出了他的底牌:“钱大小姐,看见这个小楼,你应该知道我干什么来了吧。”

    “以后,不许再叫我什么大小姐。”

    钱如云到了突击营后,已经知道这个称呼在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尊称,所以对孟遥总这样戏谑地叫她,一直没有机会提出抗议。这次,她总算想起来了。

    孟遥看看她,出人意料地居然一点头说道:“嗯,这称呼是应该改一下了。”

    钱如云娇憨地噘一下嘴唇,虽然没说话,却是一副很享用的神态。这称呼怎么改,可是很讲究的。也许,她马上就能看出她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分量了。

    “就叫小钱吧,”孟遥说着,笑眯眯地瞅着她:“怎么样,你还满意吧?”

    钱如云的心,忽然从云朵里一路直跌到山下的乱泥滩中,眼泪险些喷涌而出。“很好,我很喜欢。”她冷冷地说着,拔腿就逃。

    “哎你往哪儿走呀,房子在这边呐。”

    孟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一脸坏笑地说道:“还才女哩,这就生气啦。这样好了,不叫小钱,以后不管在哪里,我都叫你如云可以了吧。”

    钱如云这才破涕转笑,攥起一双小拳头,在孟遥身上使劲捶打起来。

    可惜名字里面还是两个字,如果一下子就变成一个“云”字,那才叫她心满意足哩。钱如云想着,不觉自己就羞红了脸蛋。

    小楼四周被一道高三米的院墙围着,所以很难一下子看见里面的情况。钱如云走到大门口,才看见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红星兵工厂研中心”字样。她歪起脑袋看了一会儿,才恨恨地在孟遥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坏蛋,原来有这么多秘密都不让知道。”

    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跑步迎上来,立正敬礼过后,马上掉头望着一旁的钱如云道:“营长,你要进去吗?”

    孟遥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的钱如云,摆手道:“不用了,丁主任马上就出来。”

    正说着,研中心主任丁济科手中托着一样东西,满面春风地望着孟遥,快步走过来。

    孟遥迎上去,盯着丁济科的手心花怒放地笑着:“看样子,我有好消息了。”

    “是的营长,我们总算不负所望。”丁济科说着,郑重其事地托着手里的东西将它交给孟遥:“现在,就请营长检验、试用。”

    孟遥点点头,打开被一层层红布包裹着的东西,转眼间,一把精致无比的小手枪呈现在大家眼前。孟遥握住枪柄,在手里掂量着试了试分量,不由得点头冲着丁济科一笑:“丁主任,这重量你们好像又费了不少心思吧,似乎比设计要求还要轻巧一些。”

    丁济科眉飞色舞地道:“营长,别光看外表,你打几枪试试。”

    哦,看来还有猛料。孟遥狐疑地看看喜形于色的丁济科,走到一处僻静位置,屏气、瞄准再到扣动扳机,以一个标准的立姿射击动作,一气呵成地一下子打光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

    砰,砰砰――

    半晌过后,钱如云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双手,惊疑不定地来到孟遥面前。

    “孟遥,我都捂着耳朵等了半天,你怎么还不开枪呀?”

    孟遥看看钱如云,突然从胸膛中爆出一串压抑不住的大笑声:“你个傻丫头,我子弹都打光了你没看见吗?”

    “你骗人,”钱如云抢过手枪,狐疑地端详起来。

    “营长,感觉如何?”丁济科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脸期待地望着孟遥。

    “祝贺你,丁主任。”孟遥说着,一本正经地握起丁济科的手:“我先代表营指向这款手枪的研小组表示衷心的感谢,等专家组正式鉴定结果出来后,我要给你们记一大功。”

    丁济科嘿嘿笑着,有些意犹未尽地追问道:“营长,功劳是跑不掉的。但作为第一个使用者,你再说两句呗。”

    “还要说呀,”孟遥挠挠头,沉吟着回味道:“嗯此枪入手轻盈,握感柔和。后坐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此枪击完美,弹痕噪音十分低微,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定型生产了。”

    “谢谢营长如此品评,”丁济科说着手一挥,从战士手中取过一个文件夹递过来,贼兮兮地笑道:“口说无凭,还请营长签名为证。”

    “好你个丁胖子,原来在这等着我。”

    但孟遥还是很高兴地拿起笔,爽快地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反正这字早晚要签的,还不如让人家先高兴一下,怎么说这丁济科对这款仿制手枪都是劳苦功高的。而且另外一个字也必须要签,那就是这款手枪从现在起就姓孟了。

    孟遥签完字,丁济科随即将一百子弹递过来,又挤挤眼睛小声道:“营长,这把枪编号可是一号头哦,千万别浪费?。”

    “去去去,”孟遥赶紧拿起枪,一溜烟向回走去。

    走到半路,孟遥停下来,转身一眨不眨地盯着钱如云,神情显得十分严肃:“钱如云,你现在已是我们之中的一份子了,但有句话你必须要亲口告诉我,你愿意加入突击营,忠诚于它,为了它的展和壮大奋斗一生吗?”

    “我愿意,我誓。”钱如云忽然明白孟遥为何这样严肃了,不由得挺起胸脯毫不迟疑地点头应道。

    “那好,请钱如云同志接枪。”

    钱如云一怔,低头盯着孟遥递过来的手枪,心里跟着就是一热。原来跑了这么多路,他就是为了给自己这把配枪而来呀。

    “太好了,我从此也有了自己的枪。”

    钱如云接过枪,用手轻轻抚摩着瓦蓝的枪身,鼻子不觉一酸。

    这时,孟遥的声音轻柔地在她耳边又响了起来:“有了自己的枪,从此也就有了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就是枪在人在,决不能含糊。”

    “我知道。”钱如云重重地点点头。

    “好了,别把自己弄得这么沉重。”孟遥突然在钱如云翘翘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开始戏谑道:“走吧,我们去射击场,看这一百子弹,够不够把你喂饱。”

    “真难听,又不是喂奶养娃娃。”钱如云忽然满面通红。

    孟遥马上正色道:“任何一个合格的战士,都是无数子弹给喂出来的。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把枪小,就对它有轻视之心。我告诉你,你的这把枪不仅在突击营独一无二,而且在后世――”

    孟遥说着,忽然现有些失口,急忙打住话头,但已然来不及了。钱如云敏感地扭过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问道:“你刚说什么,什么后世?”

    不知为何,在钱如云面前,他第一次有了不想掩饰自己的念头。但他还是很快整理了一下自己深陷到对后世怀念的情绪,安抚地拍了拍钱如云:“有一天你一定会知道一切的,我保证。但现在你只要知道这把枪,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它只有两种人才可以使用就行了。”

    “哦,”钱如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思绪不由得也飘向了远方。

第71章、孙文的话

    龙啸天在下山后,便将渗透和掌控中原红枪会的工作,一股脑都扔给了黑皮。可以说在他心中,这些根本就是一群泥腿子的红枪会,连突击营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跟同行的伊万简单沟通了一番,这洋鬼子虽然对突击营也十分感兴趣,但还是没有上升到他的认识高度,并且固执地反复强调,如果硬要比较的话,突击营再好,也好不过他们现在正蒸蒸日上的苏维埃。突击营有很叫人眼热的武器,他们也有,而且还有很多不能公开的秘密武器。突击营有很漂亮的农场,他们也有,而且比他们还大。

    有了这番比较,伊万感觉不过就是免费旅游了一次,就像看到了一些在这个又穷又破的国度上,偶尔开出的几朵鲜花而已。这可怜的一两朵鲜花,插在一堆牛粪中,能改变什么?这个国家臭烘烘的空气,苦巴巴的人脸,还是到处横冲直撞的外国驻军?

    如果孟遥知道伊万有这些想法,肯定会颁给他一个大大的奖章。要知道,在突击营半弹琵琶犹遮面之时,突击营如何向外界展示自己,以及展示到哪种程度,这都是需要认真算计的一道命题。

    因此,龙啸天一听伊万竟然抱有这种思想,心里的担心顿时放下一大半。有一块肥肉没人跟你抢,何乐而不为哩。

    但伊万还有伊万的用处,比如回到广州,他这一身共产国际的名头还是很管用的。别的不说,他只要在他向大总统陈述事实之时,简单送上一个“好”字,大总统心里的重量就会添加一分。

    当龙啸天抱着一堆好吃的与伊万走上火车,还没坐下,伊万的口水就流了出来。烧鸡,卤汁大蹄?,尤其是那几瓶自酿白烧,怎么看怎么舒服。

    “哦亲爱的龙,这要花去你不少的钱吧?”

    “当然,”龙啸天盯着伊万,注意着他不断变化着的表情,故作心疼地说道:“我这兜里可就叮当响了,回到广州,我真得请大总统给我加薪不可。”

    伊万哈哈大笑,伸手就向一只烧鸡抓去。

    “龙,这东西太诱人了,我先尝尝。好吃的话,下次我请你。”

    龙啸天大笑,捞过一块蹄?豪爽地道:“伊万,我们中国有句话你忘了吗?吃吧吃吧,咱俩就不用客气啦。”

    两人一同吃喝,不知不觉就从北方回到了南方。

    一出广州火车站,龙啸天就被大街上四处张贴着的标语惊住了。

    “三民主义,主义是从。”这个好像是大总统惯用的口号,但这样被贴出来还是第一次。

    “教育为神圣事业,人才为立国之本。”这点他早就知道了。

    “联俄容共,扶助工农,打倒军阀。”这个口号,却彻底打懵了已离开广州快一年的龙啸天。这些口号,原本只是在两党党员之间相传,以消除彼此间的隔阂和认识。现在都公开到民众中间,说明大总统此前的许多难以抉择问题,现在都已下了决心。

    伊万倒是眉飞色舞,因为他认识汉字的那个“俄”字,此字一出,大事已成。他不由得也是一阵手脚颤抖,只来得及伸手拍拍龙啸天,两个像他一样的大鼻子便找到了他,不由分说地将他塞进了一辆小车中。

    “龙,你也快回去,马上有大事要生了,好好准备一下。”

    龙啸天甩甩脑袋,突然觉自己手脚一阵阵的冰凉。等了好一会儿,一个人才姗姗来迟,接了他便直奔位于广州黄埔区的长洲岛。透过车窗外的街景,他立刻明白了,大总统说的那个军校,肯定此刻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建了。

    果不其然,车子刚刚停下,大总统那熟悉的背影便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是啸天么,你回来晚了。”

    龙啸天赶紧抢上前,激动地敬礼道:“先生,我回来了,孟遥――”

    孙文摆摆手,淡然地一笑道:“这个一会再说。啸天你知道吗,上个月我已派蒋中正、张太雷和沈定一三人,以我的名义率领孙逸仙博士考察团去了俄国。本来你也是要去的,可惜呀,俄国先进的建军经验你真应该去看看。”

    “先生,学生以为孟遥那里绝不比什么俄国差。”龙啸天信心十足地说着,根本没有现今天的大总统为何总是微皱着他的眉头。

    “言过其实了,啸天。”

    孙文转过身,举起他那杆常不离左右的文明杖,指点着还略显空旷的校址,一脸忧色地道:

    “如果我中华真有你说的那一群人,既有革命理想,又有革命技术,还拥有无比先进的装备,我何至于奔波到年过半百,今日的中国还依然被军阀割据,民不聊生。而各国的列强们,还是那样视我族人如草芥。”

    “先生,我――”

    龙啸天忽然现自己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不是因为先生的话,而是因为他忽然有了一种无力回天、并且有嘴说不清的激愤。先生,原来不是这样的呀。从前即使只有一块大洋可以募集,只有一个人可以招募,先生都会不辞辛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是质疑,又是感慨。

    还有那个孟遥,倘若他愿意,哪怕只是派一个人,只要全副武装,再随便带上一件他们手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他相信,先生一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们熟视无睹了。

    莫非先生现在家大业大,也滋生了一些不应该有的惰性和满足?

    龙啸天想到这里,忽然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一激灵。不不,先生是我们的导师,我们的国父,他怎么能这样去想象先生哩,真是罪过。

    孙文看一眼表情忽然有些怪异的龙啸天,大概也意识到什么,随即放缓语气微笑着道:“当然了啸天,你在中原所做的努力和辛苦,也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这样吧,现在革命军政府千头万绪,中原的事情你先放放,还是回来跟着我把眼下的两件大事做好,你看如何?”

    说完,孙文忽然盯着龙啸天有意又强调了一下:“这两件大事,你应该还没忘记吧?这可是我党目前头等重要的大事,关系之大,你是知道的。”

    龙啸天点点头。先建军校,然后北伐,这两件大事他怎么能忘呢?

    只是,孟遥那里就这样被先生不痛不痒地搁置起来,始终让他心有不甘。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有闪光的时候。只怕到时候等这边醒悟过来,那边桃子也被人摘走了。

    “怎么,那个孟什么,你还在想着他吗?”孙文威严地瞅了一眼龙啸天。

    “不要再分心了,”孙文说着,举目望着偌大的空荡荡校园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他们,就以我的名义,请他们在明年也就是1924年的5月到广州来吧,我给他们一些名额,能不能考取那就看他们本事了。这,也算我对你辛苦那么长时间的一份认可吧。”

    “是,感谢先生慧眼。”龙啸天答应着,又在心底将孟遥暗暗骂了一遍。

第72章、开始分兵

    在高高的牛头山上,孟遥忽然毫无来由地迎风打了一个喷嚏。他使劲揉揉鼻子,就看见陆涛、高志远两人举着一样东西摇晃着跑了过来。

    “孟遥,孟遥,黄埔军校真的要成立了,我们没有祸害历史。”

    孟遥随手接过来,瞄了一眼,便将它扔给了白小莉。

    “你怎么不高兴,这不是你一直都盼望着的结果吗?”陆涛疑惑地看着孟遥。

    “高兴,你让我怎么高兴的起来。”孟遥说着,扳开指头说道:“你、我还有老高,到底我们应该谁去?还有我们年初定下的方案,不参与两边竞争,但一定要有一个我们突击营自己的人进去,这个人选呢?”

    是呀,这个人选可不一般,既要能独当一面,又要必须保证其永远的忠诚。在突击营大氛围下也许不算什么,一旦离开这个集体,那可就是一大考验。

    “不如我们参考一下选秀节目,也来一个选拔?”两人提议道。

    孟遥一听,翻翻白眼转身就走。

    “亏你们想得出,方案的第一条就是保密,这个从我们突击营出去的未来黄埔将星,一旦选定,他的身份就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现在你们竟然还要广播,呵呵,你们的智商真是越来越高哇。”

    面对孟遥的奚落,陆、高两人不觉都是嘻嘻一笑。

    一行人回到营指,关起门来,将突击营的将士开始挨个地梳理起来。整整两天时间,三个人吃住都在里面,除了白小莉可以在端饭和送茶时进去一下,连诸葛盾等警卫员都得老老实实待在外面。

    钱如云自从拿到枪并在孟遥教会她之后,一直都害羞地躲着他。直到今天她再也忍不住跑来,却现诸葛盾等好几个警卫员,都一脸黑线地蹲在她日夜思念的那栋楼外,不觉吓了一跳。跑过去一问,才知道孟遥跟其他两个最高领导已经关在里面好几天了。

    磨蹭了一会儿,见诸葛盾他们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白小莉心有不忍,只好自己凑上去好言劝说了好一会儿,钱如云方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很有可能就要摇身一变,成为未来的营长夫人哩。

    不过奇怪的是,钱如云前脚刚走,盼弟、周芳雨、吴美娟三人后脚便接踵而至,简直就跟约好了似的。最后,甚至连那个平日见人都怯生生的小花,都躲躲闪闪地蹭过来,远远地向这边望了好几次。

    别的人都还好理解,反正她们对孟遥的那层意思也都是公开的秘密。这个半路杀出的吴美娟,却又是为哪般呢?

    等打完所有人,白小莉不禁望着紧闭的大门祈祷起来。

    正念叨着,孟遥笑眯眯地第一个从门里走出来,然后是陆涛,高志远,两人同样笑眯眯的,看样子他们都很满意。

    第二天,在占地达五亩的红星阅兵场上,两千多名突击营官兵,以及两千多名预备役战士,被一阵嘹亮的集合号声催促着,以连为单位,纷纷跑向各自划定的区域。其实不用号声,昨晚他们就已经通过根据地刚刚研出的广播系统获知,今天将有一个历史时刻诞生。

    但在嘹亮的集合号声中,那种亢奋才会油然而生。这是干巴巴的广播所无法替代的,即使里面传出的那个女声,是很多战士的梦中情人也不行。

    随着号声,一队手臂佩戴着红袖章的战士,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精神抖擞地手捧厚厚的花名册,穿梭在整齐的队伍中。这就是昨晚广播说的大点名呀,很多战士心里怦怦跳着,既希望自己能被点上,同时又有一种隐隐的依恋暗暗在胸中冲撞不已。

    但不管他们是否会出现在这个新的花名册上,他们注定都要在这一天相互告别。长久的厮守,一起艰苦的摸爬滚打,在今天就要为彼此画上一个句号了。

    一些战士、特别是原突击营的战士们,都情不自禁地开始相互对视起来。

    今天,只要今天一过,他们从此就要天各一方。他们虽然早知道这一天终要到来,但当这个时刻真的来临,他们还是觉得难以忍受。要知道,他们被该死的上帝之手穿越而来,真正能称之为亲人的,也就他们原来这五百多号人了。

    就在这时,从红星医院方队里,突然出一声极轻的低泣。

    很多战士刚一愣神,这低泣声突然像被扩音器放大了一般,那些一直捂着嘴巴的女护士们嗷地一下再也绷不住了,纷纷嚎哭起来。这一哭,先是邻近的三连,接着就是一连、二连,很多男战士不由得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整个阅兵场上,最后只剩下一片汪洋般的哭声了。

    “混蛋,丢人不丢人!”

    傅晓冲突然青筋憋得老高,从很远的预备役方阵一路跑到他原来的主力三连前,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甚至拉出一个战士劈脸就要一顿猛揍。其他几个主力连主官们,也纷纷跑出来,站到前面挥舞着手臂恐吓起来。

    然而在他们吓人的面孔之下,却又噙着多少眼泪,这却是别人无法看到的。

    “这还没点名,连个子午丑寅都还没定呐,这都嚎上啦。”高志远嘀咕了一句,一摸自己的脸,才现竟然也是一手湿漉漉的。

    “孟遥,孟遥。”陆涛有些心慌起来,下意识地叫着孟遥的名字。

    “喊什么喊,你才是教导员。”孟遥头也不回,口气很冲地对陆涛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

    陆涛抬起手,使劲揉着自己的额头。

    “什么都不要说,放音乐。”孟遥突然扭过头,张牙舞爪地对白小莉吼道:“还愣着干嘛,听我口令。将场内所有扩音器打开,让他们先听听自己的嚎声。对,就这样,先给我牢牢地静止一分钟。”

    随着白小莉的动作,突然被扩音器拔高无数倍的哭声,一下子让许多战士都惊呆了。他们纷纷停下来,又是羞愧又是惊恐地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就在这时,一串熟悉的旋律突然响彻整个阅兵场――

    “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你不要悄悄地流泪,你不要把儿牵挂,当我从战场凯旋归来,你会看到山茶花开。妈妈,妈妈,你会看到山茶花开……”

    伴随着这忧伤而深情的歌声,哭声戛然而止。继而更多的战士加入其中,不由自主地纷纷昂头挺胸跟着大声唱起来。

第73章、真情流露

    随着这曲《再见吧妈妈》的最后一个尾音结束,全场突然陷入了一个短暂的空白区。一些战士甚至还听到了自己胸膛内,仍在勃勃跳动的咚咚声。那是刚刚过去的一次感动,一次激荡。人心肉长,谁都不可能让它说平息就平息下去。

    这时,孟遥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现在全体都有,听我口令,立正,稍息,向前看――”

    在齐刷刷的动作中,红袖章们终于又开始在人头攒动中游动了起来。

    很快,一个战士,接着一个战士被他们拨弄出来,然后像大河中分出的一条条小溪,不断地汇聚到阅兵场左边那块被特意分出的空地上。

    当灿烂的晚霞出现在天际,整个突击营已被分为三大方阵,雄赳赳、气昂昂地全都注视着阅兵台上。这时,已显得有些老迈的孔学孟被两个战士搀扶着,颤巍巍地被请上了授旗台。

    可是,按照议程他应该接过一旁的旗帜,再将它转交到另一个人手中。然而,他上去后,并未碰一下旗帜,而是忽然一动不动地望着台下,半天没有动静。

    陆涛、高志远吓了一跳,刚要冲上去,被孟遥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就在这时,孔学孟忽然高高举起他的一双手臂,颤巍巍地在虚空中无力地滑动着说话了:“孩子们,请让我叫你们一声孩子们,因为你们中的很多人,从明天起我就看不到了。你们还年轻,会有再见的时候,但是我――”

    说到这里,孔学孟突然哽咽了一下。

    全场也是一片鸦雀无声。

    这次,白小莉没有等到任何人命令,飞快地抓起一支话筒奔过去,默默地站在了孔学孟的身后。

    “孩子们,我记得你们是19年到的山上,现在马上就是24年了。孩子们,你们到这里已经五年了。五年了,都是你们在照顾我们,而我,却没有办法送给你们一点点礼物。孩子们,我舍不得你们呀。”

    孔学孟说着,开始老眼昏花地转动着他那颤巍巍的脑袋,一步一摇地从左边走到了右边,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向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下躬。

    “孩子们,我给你们鞠个躬吧,我谢谢你们对这片土地的照顾和眷恋。”

    这下,上万只眼睛一下子躁动起来,纷纷不安地向孟遥望来。这老夫子今天动了真感情,可一家人怎么说起了两家话呢?孟遥不敢再想下去,快步走过去,刚要伸手搀住他的手臂,就被孔学孟断然拒绝了。

    “突击营红区特遣支队孟遥接旗――”

    听到孔学孟忽然无比庄严的喝令声,孟遥心里就是一凛。怔了一下,他立刻整肃军装,正步向前,双手稳稳地接过军旗。

    “突击营蒙古特遣支队高志远接旗――”

    “突击营中原大本营支队陆涛接旗――”

    随着孔学孟一声声号令,三人相继接过军旗,一字排开,仰头一起望向高高飘扬在主旗杆上的突击营战旗,然后庄严地敬了一个长长的军礼。

    突击营战旗将随中原留守支队,继续暂时飘扬在这片深处中国腹地的大地上。当它下一次再次飘扬在移动的征途上,那就将是血与火的抗日战场。而突击营在今天一分为三,并且一下子就兵分三路,却是孟遥他们筹谋已久的战略。

    成立红区特遣支队,这是在充分考虑了后世的历史经验总结后,结合当下真实的历史走向,由营指集体做出的战略决定。

    原因无它,北伐即将开始,红区即将建立,他们应该破茧而出了。

    因此,红区特遣支队集合了突击营最精锐的原主力连队,并由孟遥亲自率领,这也是充分考虑了这个支队面临的考验,将是最严酷、也是最难以把握的。最重要的是,它在开赴红区之前,不仅要做一番实战性的千里大跃进,为将来抗战全面爆积累宝贵的战斗经验,而且还要绕道广州,与即将横空出世的黄埔军校来一次亲密接触。

    成立蒙古特遣支队,与其说是突击营的一步闲棋,一个围棋中预留的劫材,不如说更像孟遥他们的气合。因为用不了几年,随着伪满国的建立,蒙古将又一次脱离中国这个灾难深重的母体,然后从此扬长而去。这是孟遥他们所无法忍受的。因此,孟遥的提议刚一亮出来,便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唯一有些争议的,就是这个支队由谁带领的问题。

    最后在比较了根据地与尚未开垦的领地,到底哪个更重要之后,陆涛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大本营支队。

    比军事素养,实战能力,他比不过孟遥,所以红区支队他根本不用争。

    比综合实力、乃至必要的应变能力,他比不过高志远。但是若比待人接物,综合管理能力,他又远胜于两人。因此,这简直就像一场被设定好的游戏,三人缺一不可,却又不能不服从于历史大潮流的选择。

    主官们问题是解决了,但有些人却不能不安抚。这其中最难应付的,就是某些还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将们。不过这个问题,好像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解决。

    所以,三人都心有灵犀,在对旗宣誓过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去搀扶孔学孟,以至于老夫子倍感温暖,受宠若惊,外带多少有些扭扭捏捏地提出,要一个个拥抱一下他们这三个最大的长。

    抱就抱一下吧,反正老夫子看着也眼泪巴巴的。

    三个人虽然面面相觑,但最后还是苦着一张脸,一个个故作姿态地张开怀抱,轻轻将老夫子搂了那么一下。

    搂完,三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这老头,现在瘦得好像只剩下几个骨头了。根据地的建设,显然榨干了这个老头身上仅有的几两肉了。

    就在孟遥以为万事大吉之时,一个此刻他最害怕见到的人跳了上来。

    她是谁呢?人送外号冷美人的周芳雨。

    她一跳上来,便罕见地露出了一脸的微笑,眼睛紧紧盯着孟遥,然后缓缓张开了她那双平时就很香喷喷的怀抱,难辨真假地来了一句:“营长,要分别了,老夫子你都抱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和你拥抱一下,就算告个别吧。”

    “这个――”

    孟遥揉着鼻子直向后缩,无奈有两员哼哈大将一左一右将他推了回来。于是,他只好顺水推舟,张开怀抱,就感觉一双臂膀就像八爪鱼似的缠绕了上来。呵呵,是有些香香的,甜甜的。不过,接下来可就没这样香艳了。

    “我恨你,你就是一个有眼无珠的混蛋。”

    骂完,周芳雨脸上笑眯眯地推开他,仿佛像什么也没生似的,还庄重地分别向陆、高二人敬了个礼。

    陆涛贼兮兮地问道:“滋味如何呀,也不跟我们汇报一下?”

    “又麻又酸,你嫉妒去吧。”孟遥气哼哼地说着,扭头对白小莉大声喊道:“放音乐,第二个歌曲,《送战友》。”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蒙蒙,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第74章、转道唐县

    几天后,突击营红区特遣支队朝着蒙古支队相反的方向,穿过羊尾镇,开始准备一路向南挺进。不过这第一站却是唐县,这一站是不能省略的,因为孟遥和那个县长郑敬仁很早就有一个约会。

    一个偏安小县,马上就要集中两支不同阵营的军队,郑敬仁顿时慌神了。

    但是有个人比他更紧张,那就是至今仍未奉令调走的罗伯勇。

    这两人第一次心有灵犀地碰了头,然后相互瞪着眼,都要对方先说。

    罗伯勇担心的不是人数,而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个会飞的大家伙。他让唐震派出多路斥候去探听,但斥候回来都说天上很安静,对方军营更安静,这反而更增添了他无形中的恐惧。

    郑敬仁忧虑的是,一旦开战,两边人打完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他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到那时,不等北洋政府找什么替罪羊,估计老百姓一人一口也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所以,这仗不能打,绝对不能打。

    不打就只有讲和。讲和就得谈判,谈判就得去人。做为一县之长,郑敬仁是必须去的,那么作为驻军,罗伯勇这边也得派人去。

    这重任,最后又责无旁贷地落到了唐震身上。

    “什么,你是代表新编混成旅来讲和的?”孟遥望着一身戎装的唐震,马上收起了准备调侃的笑容,重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这两个人。

    嗯,一个县长,一个副官,虽然站在一起,打得却是各家的算盘。

    “说说吧,你们想怎样讲和?”孟遥好笑地点起一支香烟,在手里把玩着,同时与一旁的曹飞彪迅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唐县是和平之地,现在又是和平时期,所以很简单,两军仍可像之前那样井水不犯河水即可。我们现驻扎在城西,为免误会,贵军无论进城与否,只要不令士兵误至城西,两军即可相安无事。”

    “是的是的,这也是为全城百姓福祉着想,我完全赞同这个方案。”等唐震说完,郑敬仁赶紧接上话头。

    孟遥起身转了两圈,忽然笑眯眯地说道:“很遗憾,我偏偏就想去城西。”

    唐震腾地一声站起来,吓得郑敬仁赶紧抓住他的袖子就往下拖。

    “看来,唐兄弟似乎很不欢迎有客人拜访呀,”孟遥走到唐震面前,伸手掸了掸他肩章上一粒尘土,话锋一转道:“徐栋良教授你不就很欢迎吗,听说回去之前,他还在你们军营逗留了两天,你们不是很投缘吗?”

    唐震脖子一?道:“哼,那得看什么人。有些人可以,有些人就不可以。”

    孟遥鼻子一哼,转头看向郑敬仁:“郑县长,咱俩的约定你没忘吧?”

    郑敬仁连忙点头:“不敢忘,不敢忘,我就等着你一句话呐。”

    “这就好,”,孟遥说着,笑眯眯地又转头继续望着一脸紧绷绷的唐震。“很早我与郑县长就有了一个约定,我们要和唐县搞一个军民大联欢。这样吧,既然我们有缘两军和平相遇,不在乎多添一双筷子,就请贵军也参加吧。”

    “好,太好了。”郑敬仁抚掌大笑起来。这,这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他是高兴了,可唐震却把眼睛瞪得更大了:“军民大联欢,这、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有一点他却听明白了,那就是孟遥故意将“和平”两个字咬得很清楚的动作。

    见唐震一脸疑惑,孟遥出人意料地突然将嘴巴凑在他的耳朵上,轻轻的说了一句。

    “啊,哦,哈哈――”

    只见唐震的脸上,就像梯田一般,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上堆砌着笑容,直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竟然伸手重重地也拍了一下孟遥:“哈哈,真是有趣得紧。既然是这样,我第一个报名就是。”

    “唐、唐副官,你――”郑敬仁一脸惊愕地指着唐震,实在搞不懂这两个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人,怎么一转脸就把他抛在了一边。

    罗伯勇听完唐震绘声绘色的描述,伸出一只肥掌就在油晃晃的脑门摩挲起来。“他***,早晓得是这样,应该让他们亲自过来自报家门才对。”自言自语嘀咕了一会儿,他才想起那个什么军民大联欢来。

    “唐副官,你说的这个大家一起唱戏,你就安排吧。不过也别上了人家圈套,就派、派两个连去吧,其他人都给老子在军营严阵以待,把机枪全架起来。”

    唐震点点头,这个是必须的,该防备的一个也不能少。

    不过,他在离开罗伯勇的一刹那,内心突然有些纠结起来。

    从毫无意识地拍孟遥那一刻起,一个被他反复压制着的念头,便不可遏制地不断在他心底蹦?起来。这个孟遥,果真就像徐先生说的那样,不显山不显水,不知不觉就会将你吸引过去。***,连徐先生这样的大教授都着了道,话里话外都在不停暗示他,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天,派出城的斥候终于查清了孟遥的全部兵力,连人带枪,共一千二百多人。但有一点他们很迷惑,那就是人家根本没像他们预判的那样,在城外至少会留下足够警戒的兵力,而是一个不少地全部拉进了城里。

    这到底是他们故意托大,还是的确就是来搞他们的军民大联欢呢?

    唐震愁肠百结地跟郑敬仁一起,站在城门眺望着城外,街道两旁是强行拉来的欢迎队伍,几声稀稀拉拉的锣鼓敲得他直皱眉头。***,几天没吃饭还是从饿牢里拉出来的?

    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不过,等他定睛再看,却怎么都在人群中找不到了。

    这人怎么这样熟悉呀,好像还是刚刚见过似的。

    唐震极力回忆着,牛头山模模糊糊的印记慢慢就浮了上来。他心里跟着一震,立刻就在脸上笑了起来:好家伙,怪不得人家这么大大方方,原来早就有钉子放在自己身边了。

    不过如此一来,他反倒心里彻底放松了。

    正常的事情,虽然是非常手段,就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正常的事情不正常。

    “来了,来了。”郑敬仁使劲碰碰唐震。

    唐震抖擞起精神,顺着郑敬仁的手指望去,就看见孟遥一面笑咪咪地跟人群挥着手,一面不停地抬头看一下天空。

    唐震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跟着仰起了脖子。

    可奇怪的是,今天的天空算得上晴空万里,连云彩都很少,却总像有隐隐的雷鸣不时从耳边划过。唐震疑惑地挖了挖嗡嗡作响的耳朵,孟遥就笑眯眯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有劳两位大人亲自迎候,多谢多谢。”

    孟遥说着,一手一个攥住两人,不由分说地拖着他们向校场走去:“郑县长,早就闻名唐县大校场,今天才得见真容,这个内心很是激动哇。而唐兄你就不一样了,可以天天看。快些快些,我都迫不及待了。”

第75章、孟遥的心

    一惊一乍的孟遥,把个郑敬仁也弄得不由神经兮兮起来,甚至连他的师爷都跟着愣愣怔怔:莫不是墙内开花墙外香,这校场没什么特别之处呀,怎么这孟遥却当个宝贝?

    作为爷爷的爷爷辈的他们,哪里能知道孟遥心里的花花肠子。

    昨天,做足了穿越功课的曹飞彪,等他们一走,便笑着告诉孟遥,这中原的饮食习惯虽然不是他们所爱,但有很多景点却还是可以逛逛的。比如后世的南阳县衙,这里的大校场。

    分兵时,孟遥力排众议将曹飞彪重新调回到自己身边,这时就显出了他的价值所在。除了他的电脑、u盘,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东西,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这小子属狗熊的,记忆力惊人,力大无穷,但需要外界不停的刺激,他身上的潜能才会一点点被激出来。

    比如现在,如果不到唐县触景生情,他是绝不会主动竹筒倒豆子的。

    当然,曹飞彪的电脑、u盘等私人物品,早已作为绝密文件被孟遥收缴了。要知道那里面储存着的,可都是曹飞彪精心谋划后千挑万选的精华,除了现在还用不上的政治、文化、经济等领域,科技方面,几乎囊括了能搜集到的后世中国所有的先进玩意。

    可以说,如果没有曹飞彪的这份用心,目前正在加紧量产的92式手枪系列及其相关装备,以及即将重点研的武装直升机项目,都将是一种泡影。而突击营所有先进的武器装备,也必将在消耗殆尽后成为一个个好看的烧火棍。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孟遥才一意孤行地要回了曹飞彪。看到他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他才安心。

    这种奇怪的念头,还引来了陆涛一阵嘲笑。

    “真他娘的好笑,就好像你有个能量罩,能把彪子一下子罩进去从此就没有任何危险。你应该把他留在大本营支队我身边,这才算相对安全,真是昏了头。”

    但笑归笑,两人毕竟又在一起了。

    好在情报网雏形业已慢慢搭建了起来,剩下的就是如何像蚕一样慢慢去吐丝把网编织起来,这些工作,好像已经不需要曹飞彪再亲自去冲锋陷阵。

    看到偌大的校场,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旗杆竖在那里,孟遥突然失望地回头瞅了一眼曹飞彪。那意思好像是说,这就是你资料里的文物呀。曹飞彪也懵了,取下头盔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转来转去地四下傻望起来。

    “孟兄,你看姑娘们都还俊俏吧?”

    这时,郑敬仁讨好地凑上来,向孟遥示意着,而且很快又夸张地叫起来:“哎呦,快看呀,姑娘们都在瞅你呐。”

    孟遥闻声望去,不觉下意识地也挥了挥手。

    随着孟遥的动作,场内本来就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变得更加骚动不安。一旁虎视眈眈的民团,习惯性地举起枪托,但很快又神经质地放下。这种场合,用枪不是,不用枪也不是,真他***难办。

    孟遥盯着花花绿绿的人群暗暗数了数,伸手就在郑敬仁身上一拍:“郑县长,这姑娘们的人数好像有点不对呀。你看,光是我带来的弟兄――”

    随着孟遥手指的方向,排成一字长蛇阵饿虎似的瞅着场内的战士们,顿时精神抖擞,一个个昂挺胸,因挺拔而显得更加精神十足。看到这些光棍的样子,孟遥瞅着郑敬仁的目光,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造人呀,的确得赶紧造人,突击营未来展,可就指着这些战士和姑娘了。

    郑敬仁的汗一下流出来,抹着额头连声说道:“衔接问题,这个纯属衔接问题。你放心,咱一拨拨的来,保证一个不拉下。”

    曹飞彪手一挥,指挥着战士开始鱼贯而入。

    随着战士整齐如一的步伐,全场突然安静下来,一双双好奇而惊异的目光,开始聚焦在战士的身上、脸上。有的姑娘甚至都找好了目标,开始全神贯注地盯住某一个人看。

    这些当兵的可真好看,个个腰板直挺挺的,衣服也好看,就是叫不上名字。姑娘们看着看着,忽然焦急起来。

    原来,刚刚还盯着的人忽然找不到了。

    站着时还不觉得,高矮胖瘦,尖脸圆脸的,总有个参照。谁知道一声令下,他们呼啦一下全都坐下去,除了一模一样的帽盔之外,谁是谁早就弄不清了。

    这可怎么办呀?

    唐震也在盯着战士看。不同的是,他看着看着,忽然咧开嘴巴笑了一下。不过也只有他知道自己这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他娘的,这么多兵,难道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动作咋就这么整齐呢?

    你看他们走是一个样,坐下又是一个样。一个个目不斜视,双手端放在两个膝盖上,既不东张西望,也不交头接耳,真是走如风坐如钟。他娘的,你在看自己的兵,一个个东倒西歪,伸着脖子专挑漂亮娘们,那眼神还尽往下作的地方瞅。

    看着看着,郑敬仁也有些不乐意了。

    这些当兵的好是好,是不是太严肃了一些。如果接下来还是个个都这样正襟危坐,那姑娘们怎么跟他们眉目传情呐。

    见郑敬仁抓耳挠腮的跑过来,孟遥微微一笑,举起两个指头晃了晃。

    一个连长模样的军官立刻站起来,转身面对战士,抬起手臂大声命令道:“一连都有,听我口令,看我节拍,《咱当兵的人》献给唐县的父老乡亲,预备――唱。”

    一阵嘹亮的歌声,随即在连长的指挥下轰然响起: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了家乡,就难见到爹娘。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风采在共和国的旗帜上飞扬……”

    这边刚唱完,第二排的二连连长立刻站起来,转身打着拍子,与战士一起高声唱起来:

    “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祖国的山山水水连着我的心,绝不容豺狼来侵犯。阿爸帮我饮战马,阿妈替我缝补衣衫,挤奶的姑娘向我招手笑,喝一杯奶茶暖心窝……”

    此起彼伏的歌声,一浪高过一浪。这就是音乐的力量,许多战士唱着唱着,便忘我地完全沉浸到时而快乐时而忧伤的优美旋律中。

    而今天的另一个主角――那些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们,却完全听傻了。

    这时,一直在等着最后一个歌曲落地的孟遥,冲着诸葛盾飞快地使了一个眼神。早已准备好的诸葛盾立刻像兔子似的窜了出去,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面三角红旗。只见他红旗一挥,从一连到十连,整整一千二百多人突然齐声喊道:

    “曹飞彪,来一个,曹飞彪,来一个。”

    曹飞彪吓了一跳,刚想扔掉烟头逃去,就被几个连长一把推到了队伍面前。

    孟遥见大事已定,这才笑眯眯地摸出一支香烟,慢慢朝人群外走去。

    他曾经说过,一定要替曹飞彪找一个心满意足的媳妇。这之前,他尝试过很多次,甚至还乱点鸳鸯谱,差点就让小花抹脖子上吊。现在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有那么多姑娘听得如痴如醉,号称突击营麦霸的曹飞彪,应该能够有所斩获了。

    唱歌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曹飞彪的目光,已经有好多次都不自觉地瞄向一个姑娘。这小子,显然已经找到了目标。臭小子,好好表现吧。

    走了没几步,曹飞彪极富磁性的歌声飘扬了起来: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说句实在话,我也有家,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来来来,既然来当兵,来来来,就知责任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国家谁来保卫她,谁来保卫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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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降抗日突击营介绍:
一支共和国的红色王牌空降军,在一次多军种跨区域的联合军演中,号称王牌中的王牌突击营突然穿越到了中原某地山麓。还好这不是营长孟遥一个人的穿越,成建制的战友,装备,还有他老岳父的一次私心馈赠。突然成了一群没娘疼没国家管也没老婆爱的黑户,他们如何生存。孟遥忽然念出九字口诀:种种田,泡泡妞,抢抢钱。
??? 不种田,谁管饭。不泡妞,人何有。不抢钱,谁薪。想想也对,不就是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嘛,不管怎么做,俺不都是冲着一个目标前进: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 哎等等,歼2o战机怎么也出来了?好玩,历史上的事情果然变得越来越有趣……
???空降抗日突击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空降抗日突击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空降抗日突击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