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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羽青良     后武侠时代txt下载     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永不言败

    一心道长见齐御风一剑袭来,方位古怪,却似乎又大有道理,当下也不敢怠慢,也是一剑刺处,以攻对攻。

    只见他手上长剑一动,青光闪闪,发出嗤嗤声响,内力之强,实胜过齐御风太多。

    众人凛然而惊,心想莫说他手中持着长剑,便是一根木棍,在这等内力运使之下也必威不可当,昆仑派第一高手,果然不凡。

    齐御风见他长剑刺来,手中长剑急忙画个半圆,陡然一横,平搭在他剑脊之上,使的便是那rì在江中与那和尚相搏时所悟的“洗字诀”剑术,想以这“四两拨千斤”之法将他手中长剑震开。

    一心只觉得长剑一黏,登时手上一震,心中不觉一惊:这少年好高明的剑法,这等借力打力的招数,便是我在三十岁也未曾练成。

    当下一较劲,内力传出,剑身登时发出轻微的震荡。

    齐御风只觉得手中一麻,险些连长剑也握不住,当下抽剑离开,朝一心道人面门连刺三剑。

    一心道人冷哼一声,连退三步,齐御风心中一喜,见到一心胸前门户大开,登时便要使出那rì与李文秀在江边小屋中时所悟得的连环三击,这三招连环相扣,如行云流水,当时便是连田树言在小镇客栈之中,都抵挡不住。

    他后来见了那崆峒派掌门无尘子,又被指点一番,得以揣摩了崆峒派“夺命连环十三剑”的jīng华之处,将这“连环三击”加以改进,此时更添威力。

    当下长剑变幻,一招“左拦挡”蓦地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遥遥抵住一心道人的额头,方要使那“燕子三抄水”。

    只见一心道人脚下变换,倏忽之间直趋斜退,一闪身便出现在自己面前,长剑由下往上一划,势道劲急无伦。

    齐御风登时大惊,脚下一用力腾空而起,身体宛如一条灰龙急卷,在空中绕了个半圈,抖腕翻剑,剑尖向他左臂刺去。

    一心道人也不躲避,长剑一横,突然左掌翻出,“啪”一掌打向了齐御风。

    这一掌似虚非实,变幻不定,齐御风身在空中,也提放不住,正中他的肩膀,齐御风惨叫一声,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丈许。

    众人面面相窥,心道这一心道人当真武艺jīng强,杀伐果决,他一出手,这后辈子弟便是再厉害,在他几近江湖第一的轻功,内力面前也是无可奈何。

    一心道人望他一眼,意态闲适,转过身子,便等着评判决断。他自持一代宗师身份,当下也不对那牛冯二人示意,只是眼睛微闭,等着结果。

    谁知等了半天,四下也无动静,睁眼一看,却发现那被他击飞的少年正站在他面前,虽面如金纸,喘息不定,却略带笑容,手上使着一招定阳针的起手式,正远远看着自己。

    一心当下不由得大为吃惊,他这一掌之力,所附内力何等雄厚,即使犍牛壮马也禁受不住,怎么这少年明明内功不高,却混若无事,这般快就站了回来?

    他定睛一瞧,却发现齐御风嘴角有一丝未曾抹净的血痕,当下不由恍然大悟,这少年原来强撑着罢了。

    当下当下又是一挥长剑,剑光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向齐御风刺去。齐御风原本摆着个架势,看见一心道人长剑刺来,当下回剑圈转,啪的一声,长剑剑脊又磕在他长剑身上,只见两剑相交,火花四溅,齐御风腾空而起,便想借身子重量,将他长剑压住。

    一心见这少年不自量力,居然妄想以蜉蝣撼树,当下一声暴喝,陡然发力,长剑向上一挑,齐御风身子登时便如一条麻袋一般,在空中划了个弧线,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听得他落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接着便动也不动,伏在沙里。都心道,不是这少年英雄便一下就被这一心老道挑死了罢?

    一心也不敢再次大意,当下凝望着齐御风的身子,持剑等候。

    只见过了一会儿,齐御风手脚麻利的爬了起来,看见众人都齐齐看他,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方才这一挑,只不过额头被浅浅划了一道,受伤倒是不重,但先前那一掌却是让他五脏六腑都震得生疼,于是便想借这一剑之机,偷偷装死歇上一歇。

    一心见他额头只划破点皮,滴了几滴鲜血,不由得暗道可惜,迈开大步,手上剑招变幻莫测,又朝齐御风追了过来。

    齐御风一见,登时吓了一跳,心道这老头居然如此没有宗师风范,刚爬起来就打?当下急忙抓剑站起,使一招“提撩剑白鹤晾翅”将来招挡住,

    一心见这少年又拿剑脊挡他剑法,赞叹他招数jīng奇之余不觉又有点恼怒,你就总拿这一招来搪塞老夫么?

    当下长剑微动,向下一拍,齐御风支持不住,立刻单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握着剑柄,苦苦支持。

    一心道人低头看咬牙切齿的摸样,不觉心中得意,当下道:“小子,你投降不投降?”

    他剑上劲力愈来愈强,齐御风只觉腰背如yù断折,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当下一横心,猛吸一口气,手上一动,使出“yīn阳诀”的卸力功夫,将剑尖向下一放,一心道人长剑便顺着他长剑的脊背,滑落在地。

    一心道人未曾提放,向前一扑,随即顿住身形,齐御风却借这一个破绽,在地上连滚了几个跟头把式,逃得老远。

    这一下他绝处逢生,狼狈逃窜,原以是处在下风之举,但群豪见这一招使得干净利索,尽得太极之妙,滚得又颇为圆润利落。

    同时也颇为不屑那一心道人,面对后辈,居然还使内功压人,当下不由得都大叫一声:“好!”

    一心道人手上劲力一空,打了一个趔趄,虽然动作轻微,却也知难逃在场高手的法眼,当下不由得老脸一红,手上长剑倒转,啪一下向齐御风后心投掷过去。

    齐御风正提着长剑方yù站起,耳听背后嗡嗡风声之声,当下不由得一惊,长剑在地上一点,剑身一弯,齐御风随即借势腾空而起,堪堪避过追袭而来的长剑,顺手使了招乒乓剑法里的招数,啪一剑将一心道人的长剑打回。

    他这一下弹剑腾跃,反手还击,虽是无奈被动之举,可看上去却帅气至极。

    一心道人见寒光闪烁长剑飞来,忙伸手接剑,听四面又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却知道这欢呼并非为自己而来,当下一颗心再也不能淡定,提剑上撩,上前与齐御风再次拼斗起来。

    只见他招数凌冽狠辣,妙招尽出,又运起极浑厚内力,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四下里青光荡漾,剑气弥漫,众人只觉得仿佛有一张剑网在不断包裹收紧,扑向齐御风。

    齐御风在他剑光之中,苦苦支撑,只觉得一心道人剑招之中,妙用无尽,对自己颇有裨益,当下只盼的自己剑招再快再强一些,便能胜过这老道。

    他与这老道斗过几十招,听着周围接连的欢呼,当下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自得之情,昆仑派乃千年大派,向来众所推崇,自己不过初出茅庐的少年,居然也能与他斗上这么多回合,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正自得意间,突然见眼前银光一闪,立时飞退,可是还是慢了半筹,敌方长剑划过胸膛,登时血流如注。

    一心道人见齐御风又见了血,登时收剑而立,冷冷道:“小子,你败了。”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老人家,且看看自己长袍。“

    一心道人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胸口长袍不知什么时候已被齐御风割开了一层棉布,虽未曾伤及皮肤,却也是输了半筹,当下不由得心道,此子如此年轻剑术便如此高强,倘若假以时rì,这天下第一人莫他莫属。

    他一回思自己多年潜心专研,谁想居然这么多招数,却和一个毛头小子打了这么半天,不由得恼羞成怒,拳剑相加,如疾风暴雨般向齐御风攻来。

    又过了三十招,只见齐御风呼呼喘气,气力有些不支,当下趁他一口气尚未喘匀,当下飞起一掌,正中齐御风胸口。

    齐御风猛地觉得胸口一股大力袭来,向后接连倒退七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染透了衣襟,然后双膝跪地,手脚微颤,有些站不起来了。

    冯牛二人见一心道人面带凶光,伺机再进,立刻对视一眼双双入场,站在两人中间,牛评判看向齐御风道:“齐小友,即使你此战认输,也已天下扬名,要不,就算了吧。”

    群豪感佩这少年武艺jīng强,又怜他一再受伤,也不禁都大声嚷嚷:“齐少侠,算了罢。”

    “齐少侠,退一步海阔天空,十年之后,这牛鼻子必定不是你的对手。”

    “峨眉派有子如此,复又何求?”

    …………

    一时纷纷扰扰,尽是劝他罢手的声音。

    齐御风背脊一动,挣扎着慢慢站起,但身躯一动,突然又牵扯内腑,一口鲜血喷出,重新跌倒尘埃。

    他趴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终于又硬生生站起,但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能再度跌下,各人屏住了呼吸注视,四周虽有一千余人,但静得连一针落地都能听见。

    便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刹那间,他突然感觉小腹中一股暖气升腾,四处流动,顷刻间便遍布四肢百骸,那强身健体的无名仙果,终于发挥了作用。

    他心中大定,当即一亮手中长剑,哈哈大笑道:“愿得一战惊天下,从此不负身后名!”

第七十六章 行云流水

    众人见齐御风这一句话说的豪气十足,悍不惧死,神sè中哪里像个重伤之人?不禁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一心道人更是大皱眉头,看他只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站起来便如此jīng神焕发,更是纳闷。暗道:“莫非我看走了眼,这小子内功十分深厚不成?这可当真邪门。”

    正当众人面面相窥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叫道:“我昆仑派名垂千载,一心师伯又是何等人物,你小子硬充英雄好汉,说两句豪言壮语便想让我师伯可怜你,当真白rì做梦!不知羞耻!”

    这声音如同针尖一般,钻进各人耳中,人人觉得都是极为刺耳,浑身一阵不舒服。

    群豪听这话说得尖酸,抬头一看,说话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昆仑派子弟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屑。

    当下都心想,峨眉派这少年武艺高强,堪可与一心道人一战,你却又是什么东西,徒能逞口舌之快尔。

    众人心虽然如此之想,却也畏惧昆仑派威严,没一个敢开口说出,但看向那昆仑弟子的眼神之中,未免都带了一丝不以为然。

    圆xìng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那昆仑派弟子道:“牙尖嘴利,我徒儿现在已被你师伯打得半死不活,你可敢下去替你师伯与他一决生死?”

    那昆仑弟子闻言,登时便是面sè一白,想那齐御风剑术何等神妙,他这微末功夫,怎么敌得过他。

    当下便道:“今rì‘长白论剑’,每派只能出一人下场,我派已有师伯出场。否则……”

    圆xìng又道:“否则什么?就你这般货sè,便是再练一百年也不是我徒儿对手,萤烛之光,如何能与rì月争辉?昆仑派什么时候成了这等徒逞口舌之利的讼棍的藏纳之地?”

    那昆仑弟子又要发言,那昆仑掌门正一眼见无数目光扫视而来,眼中尽是对这弟子的蔑视,不由得大喝道:“不许多话,咱们学武之人,手底下见真章,何必学那长舌妇人之状?”

    那弟子登时战战兢兢,望着师傅,紧闭薄唇,不发一言。

    圆xìng白了正一道人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也不多言。

    齐御风趁此机会,低头暗暗思索:这一心道人剑术内功轻功,无不高明,而自己所依,无非是剑术jīng妙而已。

    他自信所学灵狐剑法也是jīng妙非常,未必赢不了这道人,只是临阵出招攻来拒往之际,却总有些地方差上了那么一点。

    他虽学会了小飞所传的身法武功,却也只凭着囫囵吞枣的硬记,始终不明其中之理,今天接连与众多高手比拼,他总感觉模模糊糊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可是那念头却一闪而过,不及细想。

    他这个念头始终在头脑中萦绕,可是抓心挠肝,却也是想不透其中道理。

    也正也因为如此,他才苦苦支持到现在,竭力与一心道人一战,想从中汲取灵感,一举突破了这层障碍。只可惜打了这么许久,这老道尽是以力胜巧,自己还是一无所得。

    两位评判贱齐御风站起,当即缓缓退开,齐御风抬头见一心面sè不善,正远远的看着他,当下深呼一口气,向前走去,虽然他心中没什么把握,却也只能试试看了。

    刚走出两步,突然群豪之中,一声尖锐的声音喊道:“神在剑先,随心所yù。行云流水,任意所至。”

    齐御风听到这十六个字,登时脑中灵光一闪,便如同闷热的夏天有一头雪水浇在头上一般,登时恍然大悟。

    他身躯不觉为之一震,立刻停下脚步,低头想了一想,等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然露出狂喜之sè。

    这几个字其实原来倒也听胡斐讲过,可是当时剑术太差,也未能理解其中深意,只知道剑招厉害,便可胜过强敌,其余别的也从未细想。

    可是小飞那些招数,又有那一式是一招一招分别使用的?捕猎之时,还不是随心所y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使什么招就使什么招?

    而且一招一式,都是连绵不绝,源源不断,何曾有过临阵换招的时候?

    他虽学会了这灵狐剑法,可是一直以来,都是一板一眼的见招拆招,攻来拒往,斧凿痕迹太重,也失之飘逸灵秀的神韵,便未免落在了下风。

    原来在跟李文秀,田树言一起时,他其实也隐隐约约的想到了这个道理,创下了一路“连环三招”,可是后来被灵狐剑法中的种种奇思妙所吸引,居然把这条至理也给忘记了。

    他当即出剑,一点一刺,一勾一画,不顺手的地方都一带而过,顺势一划,连续对着空气使了六七招,只觉得转折之际,渐渐天衣无缝,心下不由得甚是舒畅。

    既悟了至理,当下他遥望群豪方向,深施一礼,转头便朝着一心道人自信满满道:“道长,我要进招啦。”

    一心道人方才听那人说话,登时便有所疑惑,他内功深厚,听得此人说话是故意压了嗓子变声所致,而且此人武功绝对不浅,可连转了几眼,却也没能看出到底是谁所说,又见这少年喜不自胜,接连比划了几个怪模怪样的招数,心道,这四句话又不是甚么天籁仙音,难道就凭借着这十六个字,你便能赢我不成?

    只见齐御风上前一刺,姿势平平无奇,一心道人剑中暗藏内劲,上前一挑。

    齐御风侧身一闪,长剑又刺,一心道人冷哼一声,举剑一劈,便yù削他长剑,齐御风见难以闪避,反手一抖,长剑划一个弧线,直刺他咽喉。

    一心道人剑招劲力未老,急忙变招,还手挡剑,谁知齐御风此招居然也是虚招,在空中又划了一个半弧,横剑斜斜抹上了他的腰间。

    他既理解了“神在剑先,随心所yù。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这十六个字的jīng义,一剑既出,后招源源不断,尽是灵狐剑法的进攻杀招,那灵狐剑法的杀招何等厉害,一心道人面对每招都没有必胜把握,只能格挡拆解,这样一来,形式登时为之一变,这一老一少便由各自攻拒进退,变成了少的攻,老的挡。

    齐御风剑招越来越快,犹如开闸之水,连绵不绝。一心道人挡了几下,登时觉得有点棘手,心道,这小子剑法怎么一下子变得高明了许多?

    当下他心中再不敢有其他杂念,瞪着眼睛全神灌注地见招拆招,过了几十招,见这少年剑招虽奇,体力却有所不支,才暗松了一口气。

    齐御风一顿猛攻,突然肋下却又是隐隐生疼,浑身力气宛如抽丝一般一点一滴的流逝,知道方才重伤,到底也震破了脏腑,不可久战。又过了几招,只觉得渐渐昏沉,仿佛连眼皮都有些睁不开,急忙强打jīng神。

    一心道人见他眼中恍惚,不由得冷哼一声,当下剑中藏劲,一格一挡虽然越来越慢,每一下却又震得齐御风手腕生疼。

    齐御风抵挡不住这反震之力,倒踩七星,连退三步,甩了甩手腕,一心道人见招数见效,攻防交换,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喜。

    他上前一步,右掌拍出,齐御风只感呼吸一窒,对方掌力已然道了面前,手中长剑急忙递出,对准了他掌心。这一剑方位时刻,拿捏得妙到颠毫。

    一心道人一见急忙缩手,长袖顺势一拂,向齐御风面门扑来。齐御风手上无力,不能再快,只能向后一闪,却还是被这一袖子拂中了面门,登时感觉脸上火辣辣做痛,眼前千千万万颗金星乱飞乱舞。

    一心道人一得先手,登时唰唰唰三剑急攻,齐御风此时只觉得浑身jīng力涣散,几乎抬臂举剑亦已有所不能,眼见那剑尖不绝颤抖,显是昆仑派上乘剑法,心中一急,提剑一刺,正中一心道人手腕。

    一心道人眼见自己手腕上鲜血一点点的滴在地下,不禁呆了一呆,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sè。

    在他心中,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居然可以伤得了自己。

    过了半晌,他稳住心神,长呼一口气,抬眼观瞧。

    只见身前三尺之处,齐御风头颅低垂,耷拉着眼皮,身躯摇摇晃晃,手中长剑垂在地上,全身鲜血淋漓,染尽了衣衫,门户大开,分明已然是强弩之末。

    他登时无名火起,不由得呼的一掌,重重拍正在齐御风胸口。

    齐御风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向后翻了一个筋斗,仰面栽倒在地。

    一心道长上前一步,手中明晃晃长剑,便朝他咽喉刺去。

第七十七章 落井下石

    一心道长一招得逞,当下上前一步,一剑逼向齐御风咽喉,便要结果了这小子。

    谁知突然此时嗤嗤破空之声,接踵而至,四五件暗器击在他长剑之上,铮铮几声,将他长剑荡开。

    一心道人只觉得这暗器都劲力非常,应是内力与他相若之人所发,而暗器所来方向四面八方,各不相同,不由得轻颤了颤手,抬头四下望了一眼,冷笑道:“好哇,原来峨眉派有这么多帮手,何不现身一见?”

    他口中虽然强硬,但如此多高手一起出手,却也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夜长梦多,当下又对着那两位评判道:“是否我已赢了?”

    牛评判面sè沉重,摇了摇头,示意他低头看去。

    一心道长一低头,,却发现一柄长剑明晃晃早已遥遥抵着他的下yīn部位,当即凛然一惊。

    再看那齐御风虽然脸上被鲜血尘土涂抹得一塌糊涂,可一双眼睛却带着狡黠的笑意,手中长剑微颤,始终不离他要害左右。

    他心中畏惧,却也冷静下来,心中暗暗反思,不知方才为何见这少年露出破绽,便不顾身份,上前施招?

    他仔细想想,觉得还是这少年武功太奇,剑术太高,他久攻不下,不免产生了邪念。

    他只觉得下体冰凉,当即叹一口气,低头对齐御风商量道:“我们继续打过?”

    齐御风闻言,当即收剑往后一跃,叫道:“好。”谁知这一下动作颇大,顿时伤口鲜血又如泉涌,他急忙撕开衣襟系在伤口之上,轻咳两声,苦笑道:“看来若不速战速决,我这血可就得流干了。”

    一心道长神sè凝重,也缓缓向后走了十余步,低头思虑片刻,转身高叫道:“齐少侠,咱们这次决一胜负!”

    齐御风咳了两声,顿觉爽气了些,当下也不敢多话,只是深深的点了点头。

    群雄屏住呼吸,等着这二人一决胜负的时刻终于到来。

    一心道长又道:“我所习练剑法,乃昆仑派不传之秘,乾元七星怪龙剑术,你可得记好了。”

    齐御风续而又点了点头。

    一心想了想又道:“你剑术远在老道之上,我已心知,但今rì‘长白论剑’,各为其主,少侠却不能怪我。”

    齐御风又点了点头,心道这老头怎么变成了个话篓子?

    一心道长似乎也猜到齐御风心中所想,猛然一抖剑,道:“多说无益,我进招了。”说罢脚踏滚滚沙尘,激起一条丈许的黄龙,飞扑而上。

    齐御风站在场中,运功呼吸了片刻,只觉得丹田之中,似乎涌出一股清泉在身上缓缓流过,治愈伤口,当下jīng神一振,提起手中长剑,也迎了上来。

    两人一碰面,便各施展绝技,两人斗了几十招,始终剑锋不交,齐御风一味强攻,一心道人接连防守。只见剑光纵横变化,奇幻无方,旁观众人只瞧得眼都花了。

    席上众人包括了五大掌门人在内,都站起身来,看着这场龙争虎斗的最后结果。

    过不多时,正当人人提心吊胆盯着两人攻来拒往的时候,耳目聪敏之人突然听得齐御风又是一声轻咳,一心道人接着登便猛一声长啸,一柄长剑如电石火光般中宫疾进,竭尽全身之力刺出一剑。

    众人听闻了那声咳嗽,和见到一心老道这剑中威势,登时都心里一凉,面面相窥,在心中为那勇武的少年人,暗叹了一口气。

    等他们再回头看向场中,却又不约而同都是一惊,只见一心道人面sè灰败,手上鲜血淋漓,一柄长剑已不知丢到何处,齐御风却依旧手持长剑,依旧摆个剑势,威风凛凛。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情不自禁地一起发出欢呼,声音响得直能崩山裂石,穿云破月。

    更有甚者,激动的连蹦带跳,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大叫道:“赢了,赢了,那小子赢了……”

    福康安也当即离开座位,上前走了两步,带头鼓起掌来,众人见大帅如此,便也有样学样。一时掌声如雷,连绵不绝。

    一心道人听得四面掌声喊声汇成一片,当即长叹一声,沉吟半晌,向齐御风深施一礼,齐御风一见大为慌张,急忙上前扶起。

    一心道人道:“方才我惊惧于少侠jīng妙剑法,心中失了方寸,误伤了少侠,现在回思,心中惭愧,还请少侠莫怪。”

    齐御风道:“哪里哪里。道长武功神妙莫测,在下也只是侥幸。”

    一心道人摇头道:“我练了一辈子剑法,自以为不是天下第一,也是第二,谁知此时才知道天外有天,当真无地自容。”

    齐御风还想说什么客套话,可是他激动之余,内息不畅,登时又是一阵咳嗽,嘴角渗出鲜血。

    一心道人转身回到座位上,丝毫不理掌门师弟看过来的眼神,闭目不言不语。

    圆xìng将一心道人认输,急忙下台帮齐御风止血裹伤,她修习“白蟒鞭法”有成,一卷纱布卷得熟练之极,齐御风光着上身,露出jīng壮的肌肉,任由他施为。

    峨眉派这路包扎之法,先包扎严实再喷涂药酒,与别派不同。

    齐御风被她一淋药酒,刺激得当时龇牙咧嘴,浑身发疼,便分散jīng力笑道:“黑沼灵狐这一招,果然管用。”

    圆xìng不以为然道:“招再管用也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我原以为你灵狐剑招如此厉害,赢这老道也是不难,却没想到你这呆子不能融汇贯通,却白白遭这份罪。”

    齐御风吃了丹药,又止了血,当即起身站在场中,虽然还有些体虚乏力,jīng神却健旺了许多。

    他定一定神,抬眼望去,一路上尽见众人连比带划,皆交口称赞他那最后一招的神妙,中间夹杂着詹铸这个前男主角愁眉苦脸,无所适从的坐在地上。

    按理评判早应该让他出场,可谁也没想到这大会如此之快便变成了高手相拼之所,像他这般武艺,便只能被人故意忽略了。

    齐御风正觉好笑间,突听一声高叫道:“休息完了便可继续了罢?”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衫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群,走将过来,行路足下生沙不起,便如是在水面上飘浮一般。

    齐御风但见此人一双眼睛犹如冷电,jīng光四shè,气势慑人,倒也不能小觑于他,当下拱手道:“敢问阁下何人?”

    那人仰头哈一声怪笑道:“在下吴篪,今代嵩阳派而来。特向齐少侠讨教讨教。”

    他说话毫不客气,一双眼睛更在齐御风伤口之上滚来滚去,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嫉妒羡慕。

    圆xìng在一旁听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便自言自语道:“哈,白振的徒弟,也想来抢峨眉派的风头。”

    那吴篪闻言一震,随即又冷冰冰道:“今rì乃是朝廷所举行‘长白论剑’,每门每派都有份参加,又非你一家之事,焉有什么抢风头之事。”

    圆xìng是何等身份之人,那肯与他啰嗦,当下理也不理,直接转身回了高台。

    一边众人见这吴篪趁着齐御风半死不活之际,便前来捡这份便宜,有人暗拍大腿连呼”没想到“之外,更多人都纷纷大嚷起来,不住叫喊他无耻之尤,吴篪不慌不忙,当即高声接连反击,言辞犹若寒冰,锋利无比。

    齐御风见这位吴篪,谈吐不凡,俨然一派领袖风范,绝非普通青年。观其与人探讨,但凡遇到与其想法相冲者,一律扣上“无知”、“愚蠢”等大帽,文辞严厉凶狠,显然亦非柔和内敛的文艺青年做派。让人觉得,问世间谁主沉浮,恐怕非此人不可了……

第七十八章 花落峨眉

    齐御风听那吴篪不断呱噪,听得不耐烦,当下抬头看了看天空,张口说道:“要打也好,反正不耽误中午吃饭。”

    他声音清脆,一句句以丹田之气缓缓吐出,声传四塞。场中众人听了他出声说话,,不由得都停下议论吵闹,齐齐看向他来。

    吴篪舌战群雄,慷慨激昂之余,这话也听得清清楚楚,眼睛一撇之下,见说话的竟然是齐御风,当下不由大吃一惊:这家伙被那一心道人打得接连吐血,没死已经侥幸,说话怎么还能如此神完气足?

    这吴篪本是个jiān滑果决之人,他当时见这少年身受重伤,死多活少,别说他这一流高手,只需几个庸手纠缠一番,说不定他也就支持不住了。

    当下他果断出来挑战,心道只要胜了这个少年,六大派也不能出手,正是他夺取这武林盟主的天赐良机。况且他师傅与乾隆皇帝有旧,只要过了眼前这道关卡,福大帅怎么也能照顾一二。

    可他一听这少年开口说话,中气十足,心里便有些不断打鼓,他脸sè变幻,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壮着胆子缓步走到场中,朗声道:“如此我会一会齐少侠的高招。”

    齐御风恼怒他纵横捭阖,一副喋喋不休的古希腊辩论家模样,不由得有些不齿,冷笑道:“你又算是什么人物,敢说领教我的高招?”

    吴篪一言不发,缓缓拔出双鞭。他这长鞭,长四尺,通体为长铁杆所制,鞭把与剑把相同。鞭身前细后粗,呈竹节状,共有九节。

    武林中有言道:“练长不练短,练硬不练软。”又道:“一刀、二枪、三斧、四叉、五钩、六鞭、七抓、八剑。”说的就是这般硬质长鞭,而非李文秀,圆xìng所修炼的软鞭,这种硬鞭若是想修习熟练,则需要有六年光yīn打底。

    吴篪所修习的“呼延十八鞭”相传乃北宋大将呼延赞所创,也是曾威震中原,当者披靡的绝技。他敢贸然上来,也是仗着自己武功已有所成,天底下除了六大派的几位高手,少有能与其抗者。

    齐御风佝偻着腰,轻咳两声,单手拄着剑鞘,一手持剑,笑道:“你来罢。”

    吴篪见他单手扶着剑鞘,似晃非晃,摇摆不定,当下单鞭一攒,击向他膝盖,齐御风长剑一挑,以攻对攻,当下只见青芒吞吐,吴篪一声低低的惨叫,疾向后飞退。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吴篪膝盖伤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这一下齐御风后发先至,居然都没有几个人看清楚他的剑招来去。

    吴篪面sè变幻,惊疑不定,看齐御风未能追击,才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咬咬牙再度挥鞭,如灵蛇盘腾一般分别向齐御风双肩打来。

    齐御风手上寒光陡闪,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便如同绽开了一朵烟花般,一柄长剑如灵蛇矫凤,颤动不绝,噼里啪啦耀出无数剑光传来插去,将吴篪笼罩其中。

    众人见这剑招变幻,犹如鬼魅,无不心惊神眩。都大惊心道,这少年重伤之余,居然还能如此神勇,且剑术竟一jīng至斯,莫非这吴篪便被如此活剐了不成?

    吴篪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齐御风的剑光笼罩。猛听得他一声惨呼,高跃而起。齐御风随即收剑而立,将长剑插入剑鞘,复而拄在地上,低头轻轻咳了一声。

    众人再看那边,吴篪惊慌失措,检查身上伤势,却发现只两肩头各被刺出一个小孔,周围竟是丝毫无伤,当下面如死灰,捂住肩膀向后退去,竟是连句离别的话都不留下。

    群雄顿时又一阵轰然叫好,这一次他重挫了这等鬼蜮小人,估摸着再也无人敢占他这份便宜,大会开到这里,已近了午时,先前的饭菜早已撤下,当下有人写人肚子饿得咕咕叫,只想快点看这少年接了武林盟主,好去吃饭。

    当下牛冯两人站在场中,高叫道:“还有没有挑战来?要来快来,赶着吃饭。”

    众人登时一起噤声,这少年剑术练到如此地步,一路又如此惊险坎坷,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事以至此,谁还能出头跟他过不去?

    群豪闻听一笑,正闹哄哄的准备看齐御风接剑领旨,突听高台上又有变故。

    那武当派的掌门人回头与他门下弟子商量,两人争来扯去,那弟子突然大声喊了一句:“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登时那掌门人大为尴尬,急忙凑到那弟子身边,连比带划,情真意切,语重心长的细声说话,看样子不似师傅,反倒像徒弟一般。

    众人看着稀奇,登时都止住声息,等着那两人结果,过了半天,终究那徒弟磨不过师傅,点了点头。

    那师傅闻言大喜,急忙朝着牛冯二位评判高叫道:“我武当派前来挑战!”

    牛冯二位面面相觑,心道整场千余人都等着您这句话呢。

    那徒弟赌气囊腮走下台来,见过了两位评判,然后走到场中一拱手,斜睨着齐御风生气道:“不用介绍了吧?”

    齐御风看着田树言画着两道假眉毛,贴三缕假胡子,站在自己面前,情不自禁笑嘻嘻点了点头。田树言登时脸上通红,道:“行啦,行啦,笑一会儿就够啦。”

    继而又皱眉道:“你这剑法怎么练的?”

    齐御风说话有气无力,不愿多说,于是笑道:“你先打过这一场再说。”

    田树言又道:“你与一心道长最后那一招,是不是这样?”说罢一连比划三招,最后一剑点在齐御风手腕上。

    齐御风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你看着。”说罢连剑带鞘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子,推送而上,最后点在田树言手腕之上。

    两人这一比划招数,登时便有剑术名家,心中暗记,立时便知晓了这是破解一心道长的jīng妙剑招,登时便大加叹服。

    田树言也是大皱眉头,开始思索这招的破解之法,想到妙处,情不自禁大声交好。

    齐御风笑道:“这是我峨眉派先祖郭襄所传的剑招‘黑沼灵狐’,你若今rì投降,我便可以传教于你。”

    田树言听他大话连篇,不由得白他一眼道:“峨眉派很了不起么?”

    齐御风叫道:“哎呀呀,居然敢侮辱我峨眉派,本少侠今rì与你不死不休!”

    这句话说罢,两人登时相对而立,凝目互视,一时却均不拔剑。

    齐御风暗暗戒备,心中感叹,田树言原本武功高他几个级数不止,可后来他经胡斐与苗人凤教导,剑术一rì千里,rì前在客栈一战,更是斗了个平手。

    两人均是少年人不服输的心气,这田树言见齐御风又学了新奇的剑法,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齐御风心想若此,便缓缓抽出长剑,剑尖指地,盯着田树言。

    谁知田树言举目望着天空,呆呆出神,竟不理他。众人见他始终不动,似是入定一般,都觉十分奇怪。过了良久,田树言又撇了齐御风一眼,一抖剑道:“算啦,打不过。”然后又偷偷凑近说道:“回去再说。”

    他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齐御风哈哈大笑,强忍着伤痛鞠躬行了一礼。田树言也不看他,飘然回转。

    此时rì头正毒,太阳shè在齐御风身上,照出朦朦胧胧的光芒,使他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发虚,众人感慨之余,见到这身影,情不自禁都有了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牛马二人连招呼几声,都无人再上前挑战,福康安于是便上前宣布了结果,武林盟主之位,终于花落峨眉。

    福康安叫齐御风走上前来,赐予他玄金剑与诏书,随即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叫御风么?”

    齐御风心道,此时倒是个擒下这jiān贼的好时机,只可惜圆xìng未发出暗号,这福康安又文雅知礼,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下手。

    当下齐御风被几人抬着,绕场一周,一路欢呼自不待言,待他回归台上后,福康安又道:“现下午饭还有段时间,咱们不如请这两位评判给大家露上一手如何?”

    其实众人早就看出牛冯两位乃是武林名宿,此言一出,登时赞同者云集,冯牛两人愁眉苦脸,虽然连连摆手,却耐不住上下两头受气,只能依言站在场中,相对而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众人见这两人先前威风凛凛,说一不二,此时却吃了瘪,不由都哈哈大笑,觉得十分解气,一时空气中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牛评判等四周安静了一阵,叫道:“来将……何人?”

    冯评判这边正冠,抖袖,捋髯,三步一走,登时这做派便引起一阵叫好之声,其年徽班进京,影响颇大,全国诸地都有不少票友。

    福康安看这做派,也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冯评判见有人叫好,越发郑重,沉着嗓子唱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我本山西一镖客,不知何事打三河。”

    牛评判续道:“叫你打来你就打!你要不打啊?”一指福康安——“他不管饭!”

第七十九章 红花白藕

    正当群豪欢声喝彩,逸兴横飞,其乐融融之际,突然听得马队哒哒声响,声如闷雷,远远一大队人马朝这边涌来。

    马上之人手中各持刀剑,强弓等武器,吵吵嚷嚷,人人均是郑重至极。

    群豪回头望去,看这来人分明都是朝廷官军打扮,不禁面sè赫然变sè,左右观瞧,却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马奔跑甚快,不一会儿就临到近前,只听得前排的众官兵齐声大喊:“不可放脱了红花会!”

    群豪听得红花会名头,不由得一阵吃惊,二十年前红花会英雄火烧雍和宫,大闹紫禁城,乃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天下皆知。但此后红花会便默默无闻,江湖上传言,群雄豹隐回疆,不料这名字今rì却突然在此出现。

    可是回想起来,今rì下场比武这六大派都是根正苗红,无可挑剔,又那有什么红花会?

    当下心眼多的便想,反正福康安大帅在此,天下的军队对谁都能放肆,唯独不能在此人面前任意施为。

    当下便有人目光转向福康安,想求他出面喊上一声,约束那些大头兵,免得场面乱糟糟,破坏了和谐的气氛。

    谁知福康安本来在台上笑而不语,听了这喊声,不由叹一口气,无奈道:“看来被人家发现啦。”

    他此话一说出口,登时身后一群侍卫,解开衣衫,抛下顶戴花翎,一个个跳到凉亭阁楼之上,站成一排,抱拳团团一拱手,一起朗声道:“红花会各位当家,向天下英雄问好!”

    他这番话一说出,登时群雄都为之一震,心道这大会目的便是为了对付雪山飞狐红花会等匪盗,怎么红花会明知山有虎也要来插一腿,又见那“福康安”等人微笑不语,周围几十个侍卫忙东忙西,都掏出自家趁手兵刃,准备与来犯清兵大战一场。

    有熟悉江湖掌故的突然脑中一闪,登时想到,江湖传言,那红花会龙头陈家洛与福康安乃是亲叔侄,长得一模一样,原来这一直主持大会的,并非朝廷,居然是红花会总舵主?

    众人心中都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如何是好,可见到这红花会主持了‘长白论剑’将清廷玩弄于股掌之间,想来也不由得为之折服。

    那边清军人马及近,突然地上“嘭”“嘭”火药接连炸起,清军登时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几名高手平平从马上飞起,高叫道:“红花会陈家洛何在?还不快来受死?”

    齐御风一看,原是庄必范和杨云飞等人领着一群人,都急红了眼睛,到处乱找,心道:“红花会总舵主岂能是你等轻易见到的……

    心念如此,他便已知道这红花会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困住了福康安,使这场大会为红花会和他“峨眉派”做了嫁衣,这等神妙之策滴水不漏,更视天下英雄与在场官兵于无物,当真令人叹服不已。

    齐御风当即心神俱醉,滚来滚去都只有一个念头,这才是英雄豪杰!

    那边凉亭上有人听庄必范等言,不由得大叫道:“总舵主岂是你等所能轻见,待我来会你一会。”说罢一个身影溜下凉亭,一溜烟的朝庄必范跑去,手中挥舞长剑,与他交起手来。

    过不多晌,又有人喊道:“哥哥来助你。”

    齐御风观其相貌,认出两人乃红花会十五当家心砚和十四当家‘金笛秀才’余鱼同。

    他这边交手不提,只见马队踏过辕门,进入场中,为首两人,一个白眉老僧,一个相貌长得与那“福康安”一模一样的人,只见他面sè铁青,狂吼道:“在场的一个也不许放过!统统抓回去审问!”

    此言一出,那凉亭上站着的几十位不由得哈哈一阵大笑,当即有人道:“福康安,麻袋麻核的滋味,可还好受么?”说话的正是红花会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福康安认出此人,当即脸sè变幻不定,在身边左三层右三层安置了许多侍卫,随后一声令下,便开始放箭。

    那边红花会也不遑多让,接连点燃牵引好的炸弹,将官兵炸的人仰马翻,到处逃窜。然后一声唿哨,各自为战,虽以数十人之众迎战数千人之多,却似乎毫不着急。

    群豪见两边人互殴,原本倒是打个主意两不相帮,可是后来听那新来的福康安说在场的一个也不许放过,不由得都有点打了退堂鼓。眼看那官兵围着群豪,越聚集越多,正在此时,突然人群中蹿出几十人,一阵挥舞着兵刃狂杀乱砍,锋刃到处,剑折刀断,肢残头飞。众人不由得大为惊讶。

    只见为首一人,身穿灰袍,威猛无比,他手上刀光闪过,所向披靡,清军高手中,也无他一回合之将。

    齐御风一见这带头之人,不由得心中一热,大叫一声,师傅,急忙冲了上去。

    胡斐见齐御风冲来,哈哈大笑,急忙迎了过来,横刀高声喊道:“玉笔峰雪山飞狐在此!”周围虽然有数千人喧嚣,可这一嗓子却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群豪听了这雪山飞狐居然一直藏在身边,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害怕。许多人热血一涌,也跟着上冲了过去,与官兵战成一团。也有人眉头大皱,寻机会溜走。

    福康安此次带兵,共有五千余人,习练武艺有成者就有千余人之多,可是这般被红花会迷烟,炸药,再加上胡斐等人一顿冲杀,登时乱得不成阵型,变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与会群豪见胡斐身如灰鹤,忽高忽低,飘忽无方,每落一处,便有一处血花飞扬;另一边圆xìng也矜持不住,长鞭闪动,如灵蛇攒动,凌厉之极,一鞭下去,都要倒下数名官军;人群中更有一独臂老人,剑如雨下,快得无与伦比,杀人比谁都多。

    一对夫妻原地使着一套jīng妙刀法,绵绵密密,无处可破,护着原穷家帮几人,正是袁冠南二人;一位老者手持暗器,一点一崩,连珠般的便有无数人倒下,正是暗器比肚子还多的赵半山。

    红花会诸位当家各显其能,大杀四方,一时整个论剑之地登时成为一片修罗地狱。

    福康安万没有想到如此多武林高手聚集一起,居然有如此之能,当下不由的手脚冰凉,身子一阵阵发颤,眼见援兵不断流水的进入营盘,心中才稍微安了些。

    一边那白眉老僧道:“大帅,我去会那红花会总舵主一会!”说罢身形攒起,一连跳过十几个楼台的脊背,犹如一条白影一般,蹿向陈家洛所在亭前。

    胡斐与齐御风正在拼杀,眼见远远这老僧兔起鹘落,矫捷如少年人一般,不由得都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一边红花会八当家“铁塔”杨成协,九当家“九命锦豹子”卫chūn华一见如此,当即一人使单鞭,一人使双钩,向这老僧扑来。

    老僧身形一晃,双掌齐出,啪啪将两人打落在地,两人挣扎站起,又待上前,陈家洛叫道:“两位兄弟稍安勿躁,让我来会一会他。”

    说罢双掌一分,迎上那白衣老僧,两人在空中此进彼退,一连打了五六掌,分别落于屋檐之上。

    陈家洛略一皱眉,随即扬声笑道:“红花白藕,原自一家。教主又何必为难与我?”说罢衣袖连挥,几只烟花冲上天空,组成了一朵大红花。

    众英雄看到号令,都接连跳至亭后马上,胡斐、赵半山、文泰来等高手断后,清兵忙乱之余,也不敢压上。

    这一行百余人连同着稀里糊涂卷入纷争的几百名武林人士,便有条不紊、悠哉游哉的退进了山中。

    那白衣老僧见了,长叹一声,目光转回,两人相互对视,俱微微点了点头。

第八十章 玉笔山庄

    齐御风陪同胡斐等人返回了玉笔山庄,山上登时一片欢腾。

    墨心,书砚二人在山上留守,未曾下山,此时见了齐御风,喜悦之余又情不自禁一人给了他胸口一轻拳,叫道:“让你欺负我们小师妹!”

    齐御风登时目瞪口呆,这俩人啥时候冒出个小师妹?

    待到了后堂,才发现先前与他比武那刁思,原来名唤习思思,是青城派西川双侠的关门弟子。

    习思思换了女装,含羞见过齐御风,一边墨心两人喊着:“来来来,峨眉派的齐少侠,听说你赢了咱青城派的松风剑法,我与你来比划比划,赢了那诏书就算啦,给柄玄金剑玩玩就成。”

    齐御风上得峰来,直累得呼呼带喘,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听了此言,也只能笑笑不理,那圆xìng听闻却走了进来道:“玄金剑自然归玉笔山庄所有,峨眉派无此佳徒,也不敢贪功。”

    胡斐听闻,笑道:“这孩子以峨眉派名头做下这等大事,这玄金剑自然应该归峨眉派所有。”

    圆形转过身去,看着院墙不去理他,口中却倔强道:“归你就是归你。我峨眉派即使人才凋零,也不求您辽东大侠垂情可怜。”

    胡斐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与她旧rì过往,早成烟云不萦于怀,当下闻之,便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情场上没有聪明人和笨人,只有被爱的人和不被爱的人。胡斐当年舍程灵素而向往与她,无非便是因为喜欢,当年她一颦一笑,他都要揣摩半天,而现下他有娇妻爱子,便是她再如何娇嗔,他却也无动于衷了。

    一行人休息片刻,径直前往大厅,见了杜冷鼎、袁冠南、林爽文、无青子等人,大家都对这齐御风一战而胜过昆仑派一心道人万般惊讶,听着田树言吐沫横飞的讲解,均觉得不够过瘾,若不是齐御风受伤不轻,动不得刀剑,几个年轻的,早就上前约战了。

    齐御风见一干英豪俱在此处,顿时觉得温暖无比,仰躺在老虎皮覆盖的椅子上,烘烤着壁炉中的暖火,这才轻松的舒了口气,心道,这九死一生,总算是到了家啦。

    过不多时,天地会,红花会,原穷家帮等高层领导就坐,大伙叙了会话,无尘道长便道:“今rì诸门诸派掌门俱在此地,清廷大军进攻在即,老道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边胡斐便道:“道长,请你但讲无妨。”

    无尘道长沉吟片刻道:“我等既然举旗造反,总要有个章程,按理说,这脚下的宝藏来此李闯王,那咱们是否便举大顺旗号行事?”

    胡斐听了,略一皱眉,随即摇头道:“我等只管杀官放火,这等闲事,我管不了。”

    无尘道长转头看向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林爽文思虑片刻道:“天地会反清复明,一向以唐王为尊。”

    无尘道长叹了口气道:“可是若以义旗相招天下英雄,天底下最管用的却还是朱三太子这面招牌。”

    几位首领相互对视,均不明白无尘道长什么意思。

    无尘招招手,将他那徒弟复华召了过来,望着四方道:“这是小徒朱复华,乃朱慈焕之后,今rì无尘舍得这张老脸不要,还望诸位英雄,今后多加照拂。”

    众人听他之言,不由得都皱了好大一个眉头,这朱慈焕乃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第五子。甲申之变后,朱慈焕为躲避祸乱,隐姓埋名,先后多处安身。虽然本人并无复明逆反之,但朱慈焕的存在对满清政权而言始终是一个威胁,很多人借着拥立他的名号从事逆反活动,“朱三太子”成了当时的一种旗号。

    康熙四十七年,朱慈焕在汶上县被捕,轰动全国,并于当年被清康熙帝以“朱某虽无谋反之事,未尝无谋反之心”为罪名凌迟处死。其子嗣亦皆被杀害,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后人留存。

    见这无尘道长慎之又慎,于此时讲出这朱复华来历,大厅上一时默不出声,便是连针尖落地都能听得清楚。

    无尘道人一时见无人响应,一张脸yīn沉沉地,却越来越红,渐渐仿佛能滴出血来一般。

    齐御风突然一声轻咳,打破了沉寂,胡斐赶紧转头道:“御风,可还是有些不舒服么?”

    齐御风摇头道:“我没事,不过方才无尘道长之言,却令我想起了原先听说的一件异事,小子愚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尘道长好容易寻个人摆脱尴尬,急忙道:“有甚么说不得的,快讲快讲,我等也来听听。”

    齐御风道:“我祖籍山东,离家不远之处,有一庄,名唤高老庄。高老庄有一户人家,户主名唤贾宝玉。”

    话未等说完,便有墨心“扑哧”一声一口茶吐在杯中,急忙悄悄出门换过。

    可其他人见今rì齐御风大展神威,却也不便不恭,便都佯作不知,听他在这里杜撰故事。

    “贾家本是大户人家,只不过后来闹了兵灾、妖怪、又被偷盗了几次,便逐渐败落了,突然又一rì,这贾宝玉做梦梦到先人在地里埋藏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醒来后激动不已,便召集全家开会,大宴宾客,准备分配家产。”

    “谁知这消息后来被他一家远房亲戚知道,也动了心思,那亲戚早年不学好,入了水泊梁山,听到贾宝玉家有这么多银子,当即派兵前来抢夺,于是乎,一场血肉横飞的人伦惨剧由此而生。大伙闹个妻离子散,死伤无数,才突然醒悟,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只是做梦而来,还未开挖呐。”

    “只可惜大伙你杀我,我杀你,贾宝玉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大伙闹了一场,一两银子也没捞着,反倒赔了不少xìng命,你说可笑不可笑?”

    无尘听了,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道:“我无尘道人,一生为公,兴汉反满,绝无私念,天rì可表。”

    齐御风点点头道:“可是当年拥唐拥桂之辈,也未必没有好汉,大伙忙着互相残杀,你杀我,我杀你,马士英陷害史可法,隆武帝再折了鲁监国,最后咱们中间再才出个孙可望那样的汉jiān,则大事可成?”

    众人听他说了这些话,脸上都为之变sè,他所说几人,都是南明朝廷里窝里斗最狠最恶之人,将这话说在无尘道人身上,未免不敬。

    当下胡斐不由得怒道:“御风,你说什么?”

    齐御风轻咳一声道:“当年朱元璋驱除鞑虏,也没找个姓赵的做皇帝,明朝亡了一百多年,我为何要拜一个见面就要杀人的小人为首领?”

    众人一听,皆想起这朱复华当时上山之时,曾与齐御风稍有误会,其中各种手段,颇不太光明,一时也不禁暗中点头。

    齐御风见那朱复华斜睨着眼睛,冷冷看他,当即回瞪一眼,抓起玄金宝剑,起身扬长而去。

    胡斐急忙告了个罪,追出屋来,见齐御风在外等待,便信步走了过去。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胡斐道:“我原以为杀官造反,但凭武艺而已,其余种种琐事,便交由贤明书生办理,可今rì一见,原来万事都没有那么容易。”

    齐御风见他意兴阑珊,颇有些沮丧,不由得道:“无尘前辈是个好汉,可他勇猛有余,却又思虑不足,想不出这等计谋,这复辟南明的道道,多半还是另有人谋划。”

    胡斐心念如电,略一思索便轻轻点了点头道:“这少年人与你年纪相仿,可惜心机深沉,亦太过残忍好杀,为我不喜。可是无尘道长这话也有道理,我等若是造反,的确也应该立个章程才是。”

    齐御风道:“谁投资,谁受益,钱财既然为咱家出了,这章程必然是咱家说了算,只有立你为盟主,我看才压得住群雄。”

    胡斐道:“可是陈总舵主……”

    齐御风终于见胡斐无所顾忌,说出这人名字,心中一喜,急忙道:“我观陈总舵主,早没有昔rì的雄心壮志,便是今rì这计谋,他若是能杀掉福康安,而非戏耍其一番,我等焉有现在之困?”

    胡斐叹一口气道:“他与福康安年纪相仿,却有叔侄之情,他不肯杀,这大帅也只有他能扮得像,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齐御风道:“不错,这便是陈总舵主的弱点,他与满清皇家沾亲带故,早年在杭州擒获了乾隆也未能将那狗鞑子杀了,又想着同一个皇帝换一身衣裳,便可恢复大汉江山,行事未免幼稚了些。”

    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有人说道:“不错,陈家洛一声碌碌无为,依我看来,这盟主也非得胡兄弟不可。”

    两人俱是一惊,回头望去,却发现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两人身后。

第八十一章 困居险峰

    陈家洛此言一出,登时胡斐与齐御风都是心中一惊,齐御风背后说人坏话,更是脸上通红,心中惴惴不安。

    陈家洛却不生气,只是摇头无奈道:“我一生好高骛远,无自知之明,只顾成全私德,红花会沦落至此,的确是我太过书生意气之故。”

    胡斐赶忙道:“总舵主过谦了。”

    陈家洛摇摇头,微笑的看着齐御风道:“这位小朋友讲的很对,赵三爷说他直言不讳,贬斥我等济世方略如同狗屎,我听了思前想后,觉得他想法虽颇有些异想天开,却也大有可取之处,我现已已近耳顺之年,红花会诸位当家都垂垂老矣,未来这反清大业,终究要交到像御风这样的人手中。既然按我们所想,大半辈子都没有成功,为什么不按照他说的试一试呢?”

    胡斐见他不怒反喜,如此真挚的将心中想法,婉婉道来,不由得大感钦佩。

    陈家洛眼睛盯着面前这手持玄金剑的英武少年,心中恍惚,仿佛看见三十五年前的情景。

    当年那个少年,拜武功天下第一的袁士霄为师,又接掌了天下第一大会红花会,成为红花会的总舵主,那是何等荣耀。

    有时梦中醒来,觉得仿佛昨天还沉浸在千里接龙头的风光之中。可临镜细看,却又知,弹指一挥间,昔rì温文儒雅的少年书生也变成了六十岁的老人。

    他心中一阵感叹,继而道:“御风,依你所见,我等若高举义旗,成就大业,是否正是时机?”

    齐御风不及思索,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是。”

    “哦?"两人转头过来,一起吃惊的看着齐御风。陈家洛原本想出题考校一下齐御风,看他如何胸怀经纶济世之才,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干脆便说不是,当真丧气。

    “非但不是,而且忧患太多,现在边界俱已平靖,贪官和皇帝沆瀣一气,铁板一块,八旗兵虽久不作战,贪图享乐,但昔rì架构犹存,可以说满清气数未尽,并不是大举的好时机。”齐御风依照着可怜的历史知识强自说着,自己也不知道对是不对。

    “哦?”陈家洛饶有兴趣,当即长眉一轩问道,“那你为何趟这滩浑水?”

    “反不成也要反,‘五天一打辫,十天一剃头’,不管别的,但就这个剃发令,也要反他到底!”齐御风摸摸自己乱蓬蓬的长发,颇为自豪的说道。

    他心中说道:“常言道,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老子可不损那yīn德。”

    “那依你而言,我等有何优势?”三人坐在小亭中,陈家洛续而问道。

    “现在吏治败坏,弊政丛出,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民穷则思变,此为一,近年有山东王伦,甘肃苏四十三,台湾林总舵主的起义,算是为我等开了个好头;其三,乾隆一死,天下立变,他现已年事已高,糊涂老迈,还能有几年好活?”

    陈家洛点点头道:“你所言都不错。只不过这长白山乃满清起家之地,我等在此造反,却是有些不妥。”说到此,他又摇头道,“唉,林总舵主率几十万军民转战台湾,胡兄弟一下山便领回两千多军民回转,红花会空有其名,一直碌碌无为,当真惭愧。”

    齐御风听闻,连忙问道:“杜帮主领的那两千多人……?”

    胡斐笑道:“我都已安排他们住进了干饭盆那边,现下那些人都孱弱体衰,得养一个夏天再说。”

    陈家洛皱眉道:“干饭盆?那是什么地方?”

    两人急忙解释,原来在这长白山主峰不远之地,有一处山地,森林茂密,环形山岭连绵起伏,峰峰相连,谷谷相似,便如同盆挨着盆,盆套着盆一般。

    而且这里一绝的是,走进盆里,罗盘,指南针,全不好使,不认路的人,不论怎么走,最终总是走到回原地,只能凭借当地有经验之人带路。

    相传在清初的时候,有二十多位从关内过来挖参的人,进了这个地方,留下一人在进山不远的地方压灶做饭,其余的人一齐进了山里。做饭的人到中午焖好了一锅小米干饭,左等不见人回来,右等也不见人回来,等到黑天还不见人回来。他就反复地热这锅干饭,等到天亮,就进山去找,结果他也消失了。

    后来,人们说这伙人心术不正,被大山焖了干饭,从此干饭盆的名字就传开了。

    墨心和书砚两人常到干饭盆玩耍,对此地颇为熟悉,得知此地有一个岩洞,高大宽敞,冬暖夏凉,可装数万人之多,那两千多打牲丁一时无处安排,便全都安排在了此处,由那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儿子代为看管。

    此地易守难攻,外人别说进去,便是寻路都很是为难,料那福康安绝不至于自招麻烦前去送死。

    陈家洛听闻此事,不由感叹,此地夺自然造化之妙,进可攻,退可守,真乃我义军之福。

    三人又聊了半天,陈家洛见胡斐与齐御风说起本地掌故,地形地貌,作战方略都头头是道,不由得大为赞赏,到了晚饭时间,便自飘然离去。

    齐御风看着这位天下第一大帮会的总舵主背影,情不自禁有些感慨,当年他不愿负了天下人,便负了红颜,负了自己,而他这等书生意气之人,与这种杀头造反的买卖实在是格格不入,可他既然答应了别人要做,便一直兢兢业业,尽力尽心,当真也算是俯首甘为孺子牛了。

    齐御风只是觉得,他的内心中,最想过的应该还是那种逍遥适xìng、与世无争的生活,而非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政治yīn谋当中。

    次rì清早,齐御风还未起床便被墨心叫醒,两人临崖远眺,看清军浩浩荡荡,已然开进了玉笔峰下。那福康安影影绰绰,变成个小点,在下面指手画脚,不知说些什么。

    峰上绞盘早已收起,山下人上不得峰来,四处勾抓,架设云梯,企图在半空中放箭,林爽文看了半天,不得要领,遂大喝一声:“放箭!”

    身边几十天地会属下,早已等得不耐烦,当下众高手箭如雨下,直奔清军而去,那清兵纷纷中箭跌倒,所携带的云梯冲车散落了一地,惨叫接连冲入云霄。

    林爽文哈哈大笑道:“蠢材,这山峰离地足有百丈,天下任何城墙都没有如此之高,费尽力气搞那些云梯冲车又有何用?”

    清军阵势一乱,顿时数千人向两边溃退,露出中间黑压压的一群铁炮,林爽文见之,登时收了笑容,皱眉不语。

    不多时,只听轰轰炮响,一排炮弹击打在山崖之上,绽出数点烟尘,接着便有工匠上前调整炮身,炮耳,一片忙碌。

    林爽文脸上带有重忧,回首对群雄道:“这劈山炮威力甚大,怕是山上要鸡犬不宁了。”

    齐御风奇道:“难道这炮还能打到山上不成?”

    林爽文道:“这炮虽不如那红夷大炮,动辄数千上万斤之重,也不如那大炮威力之大,但后膛点火,shè程颇远。”

    苗人凤道:“我等虽有密道可退,但鞑子一味以鸟铳大炮攻山,凭你武功再高也无计可施,可如何是好?”

    阿瓦克力持着铁锅道:“不如将那些甚么七心海棠都抛洒下去,看他们怕是不怕。”

    胡斐苦笑道:“我这山上只有那两颗海棠树,哪有那么多七心海棠可使,再说这几百丈之高,即使是毒药,未等撒到地下,也早就被风吹散了。”

    墨心书砚等小一辈聚集在一起,说道:“不如我等偷偷下山,冲杀一阵,用炸药将那大炮炸烂了?”

    陈家洛摇头道:“那白莲教教主武功甚是不弱,万不可下山行险。”

    群雄七嘴八舌,远远看着那火炮抬得越来越高。

第八十二章 山庄惊变

    当天上午,齐御风看了一会儿清军开炮,身子便经受不住外面风寒,退了下来,到后宅静养。

    虽然一整天外面炮声隆隆作响,他却也不为所动,一口气在床上睡了半rì,等到了天将黑时,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却发现那个爱脸红的习思思端着个小碗走了进来。

    习思思见他醒来忙道:“苗夫人说等你醒了,就叫我把这碗粥给你,说是人参熬的,补中益气。”

    齐御风连忙谢过,抬头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习思思此时换过女装,更显眉目清雅、肤sè白里泛红,甚是娇美,她当下抿嘴笑道:“还是那样啊,那些笨官调校了一天的大炮,可是怎么也打不上来,又再挨鞭子抽呢。”

    齐御风呵呵一笑,心下稍安,习思思随身坐在床边,一只手捻着褥单,侧头不语,更显得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两人之间一阵沉寂,齐御风突然开口道:“对了……”

    而正当此时,习思思也转过头说道:“对了……啊,你先说。”话未说完,一张俏脸上登时红晕荡漾开来。

    齐御风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爱脸红?”口上却说道:“怎么上山之后,一直没看见你的两位师傅?”

    习思思黑漆漆眼珠稍微转动,笑道:“我两位师傅不是没回山,只不过他俩平时就不爱见人,也没什么话。他俩是前代青城掌门弟子,擅长飞爪神技,现在在山崖中段的岩台上监视着清军呢。”

    齐御风轻拂胸口,假装逃得大难的样子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我欺负了“黑无常”,“白无常”的徒弟,还真怕人家前来索命呢。”

    习思思俏脸一红,道:“骆冰阿姨和圆xìng师太都说你好话,我师傅自然不能跟你计较。况且我师傅当时也是叫我领教下你的武功,说你……。”

    齐御风听她停住话语,情不自禁问道:“说我什么?”

    习思思本来还算淡定从容,听了此言,登时红晕满颊,娇羞得不行,转身跑出门外。齐御风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便深问。

    习思思捂着发烧的脸颊,一路从堂中传过,到了后门外偏僻无人之处,才逐渐冷静下来,心道我师傅说要把我嫁给你,怎么可能当面告诉你呢。

    她越想越是害羞,只怕那齐御风追来,自己情急之下尴尬失措,被他看不上,连忙走到一丛小松树下躲藏了起来。

    过会儿逐渐安稳了心神,可是一旦又想到那个挥舞长剑的身影,又是情不自禁的一阵双颊红晕,眼波流动。她自懂事之rì,一直在川疆两地习武,除了两位师傅所传的青城派武功之外,更有红花会各位当家教习武艺,艺兼各派之所长。

    但她一直长到了十八岁,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谈起她的终身大事,昨天齐御风一出场,两个师傅便一反常态,啧啧称赞,叫她明知不敌也要上去挑战,后来圆xìng与骆冰也都找她谈话,隐隐约约带着这位玉笔山庄的少年英豪,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心想到此,又羞又急,直如一团乱麻,一会儿羞涩腼腆,一会儿口角含笑,心里便像是有一只小鹿碰碰直跳,吹了半天冷风,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暮sèyīn郁,斗转星沉,明月为乌云所掩,她不见了光亮,便yù回转,突然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二人同时来到庄外。她本能一弯腰低头,伏低身子,悄悄移近,躲在一株大树之后。

    只听一人说道:“师兄,你可确定了此人?”

    那师兄肯定地道:““错不了,此人必是jiān细,他师傅剑术天下第一,早就宠得不成样子了。想必是福康安许了高官厚禄,否则……”

    “可是这话,咱么怎么跟胡大侠说呢。”那师弟说话听上去甚为粗莽,可是却也十分为难起来。

    “他与这玉笔山庄渊源甚深,咱们两个外人……唉。”那师兄听得此言,也有些为难地说道。

    “按理说咱么把消息从京城带到这里,已经足够偿还胡大侠昔rì情谊,这趟水咱小门小户趟不起……不如?”那师弟又道。

    “师弟,时至今rì,你觉得咱们除了跟苗大侠干一趟这杀头的买卖,还有什么好投奔的?”那师兄的话听起来甚是冷静,听得师弟有退缩之意,便不禁激他一激,抽起他的后路来。

    “……那好罢,咱们若干出一番事业,也好教后世得知,咱鹰爪雁行门可不都是狗腿子!”

    两人相互勉励一番,接着那师兄道:“此事非同小可,看来我们还得像胡大侠禀报才是。”

    那师弟道:“好,我与你同去,即使错了,咱们也共同承担。”若是齐御风在此,他必可认出这讲话的两位,正是他从庄必范手中救出,而后又在吴虹云手中重新救了一遍的胖瘦两位官差。

    两个人说罢即便回转,习思思听得他二人说话,却又是迷糊,又是伤心。她听得这两人讲那叛徒“师傅剑术天下第一”,又说“近rì受了挫折”,当下便认定这人必是齐御风。

    想起他和自己白天里还言笑晏晏,这事她却突然听得这等噩耗,不禁难过的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她悄立半晌,叹了口气,回入暖阁,看着齐御风已然睡熟,呼吸匀净,脸上剑眉硬挺,十分俊朗。

    习思思侧着头看着这小帅哥,轻轻咬着左手的小指头儿,一生之中似乎从未遇见过如此艰难抉择的事情,心中酸楚不禁,两滴清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齐御风听得响声,便睁开眼睛,习思思见他转醒,一双眼睛明澈清亮,望着自己,更是难过,当即下定决心,轻轻走到他身边道:“你快起来,小声些。”

    齐御风见她脸sè郑重,不免有些惊诧,当即翻身下地,披上外衣。习思思瞪视他良久,然后剜他一眼道:“你快跟我走,别出声。”

    齐御风依言持了长剑,与她出了后门,站在密道门口,两人相对而立,久久不言。

    齐御风见她神sè凄苦,露出为难的神sè。便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习思思脑子里尽是胡思乱想,此时听他说话,不由哀怨说道:“齐公子,今rì勉力送你一条xìng命,愿你早rì迷途知返,莫再做那祸国殃民的汉家jiān贼!你走罢,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说到后来,已有点快哭出声来了。

    齐御风一对眼睛睁得大大地,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颤声说道:“你说甚么?我是汉jiān?”

    习思思冷哼一声,顿足道:“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有人已将此事禀告了胡大侠,你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齐御风心中好笑,心道这姑娘对我倒是一片好心,不由得笑道:“我不走,便等着他们来抓罢。”

    习思思又是惊恐,又是愤怒,脸上已无半分血sè,着急道:“你快走,你快走!”

    齐御风哈哈大笑道:“习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甚么?若我这样留头发的都是汉jiān,那山上可就没几个好人啦。”

    习思思一听这话,不由得呆了一呆,被山风一吹,顿时冷静了下来,突然觉得这其中,却也有些蹊跷,齐御风一身武功均是胡大侠亲传,若他是汉jiān,那岂不是连胡大侠都没有看出来吗?

    她脸sè绯红,期期艾艾将方才那两人讲话说了出来。

    齐御风一听,霍然而起道:“莫非这两人说的正是朱复华?”

    话音刚落,便听得密道里传出一句话:“小子,可惜你醒悟得有点晚啦。”

    齐御风凛然心惊,这密道只有红花会高层与他玉笔山庄之人才得知确切地点,怎么如此之快,便有人通过这密道上得山来了?

    密道中几人,缓缓走出,露出真容,正是福康安与那rì在长白论剑上所遇的白衣老僧,旁边又有庄必范和杨云飞等二人,想是密道狭窄,一时上不了许多人。

    齐御风当即拔剑而起,玄金剑在月光下映出一道金黄sè的光晕,直指二人。

    福康安浑然不惧,看他背后一眼道:“朱复华,你的事办好了么?”

    齐御风一转头,只见身后那朱复华面sè狰狞,两只眼睛带着仇恨的火焰看着自己,口中却谦恭说道:“玉笔山庄三百余人,现已都中了我的七转软筋散,包括苗人凤、胡斐和陈家洛在内,现在俱躺在大厅当中,没一个站得起来的。”

    “漏网之鱼,仅此二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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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怒发冲冠

    齐御风闻言,只觉得全身一个哆嗦,冷汗冒出,他也曾听闻胡斐说过,那七转软筋散,无sè无味,便是你武功再高也分辨不出,中毒后全身筋骨酸软,不能使用内力,乃是白莲教的秘传之毒。

    可他万没有想到,在这玉笔山庄之中,此时天下顶尖的高手尽集与此,他居然也能施毒成功?

    当下他一拉习思思手臂,向后退去,堵住后门,凛然道:“好哇,朱复华,你可对得起你师傅?”

    朱复华冷笑道:“那老头打我骂我,强迫我练武,无非便是想将我扶植为他造反所用的傀儡而已,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拿着朝廷赏赐的玄金剑在这耀武扬威,还不放下。”

    齐御风看着面前几人,沉默不语,当下一转身解开后腰包囊,取出烟花,用力一拉,只见一道光华闪过,一条飞天狐狸绽放在空中,栩栩如生。

    齐御风寻思,那白衣老僧先前与陈家洛都能不分胜负,应是强敌,据陈家洛讲,还是什么白莲教的教主?这白莲教一向不都是黄飞鸿,洪熙官,方世玉等刷钱刷经验的组织么?怎么这么给力?

    还有这一个少林弃徒,一个天山余孽,也绝非好惹的货,先前他与李文秀两人联手都打不过庄必范,那杨云飞更是连胡斐都能硬抗一阵的猛人,心念至此,见久无回应,不由得有些手脚冰凉。

    那白衣老僧看着齐御风微笑一声道:“小友此举,徒劳无益,七转软筋散的用处,在下还是颇有些自信的。听说小友年纪轻轻,却剑术通神,还请自断双臂,随我下山去罢。”

    齐御风气极反笑道:“老和尚,你舌头能不能舔到你胳膊肘?”

    白衣老僧闻言一怔,登时低头比量了一下,然后道:“不能。”

    齐御风道:“你舌头都够不着胳膊肘,却教我如何自断双臂,在下不会这门功夫,还请老和尚你示范一下。”

    白衣老僧淡淡一笑道:“既然小友不能,那边劳烦两位帮他一帮。”

    说罢,杨云飞,庄必范两人一起上前踏上一步,手中抽出长剑道:“齐少侠,据说你勇夺武林盟主之位,连昆仑派的一心道人也不是对手,咱们今rì事多且烦,两个打一个,您也别见怪。”

    齐御风道:“无妨无妨,有些人年纪凑在一起,足有十个我这般岁数,做我祖爷爷也不嫌年轻,可为老不尊,一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云飞现年只有七十多岁,庄必范也不过六十出头,两人明知他这话说得不妥,却也不好反驳,均是老脸一红,一声不吭。

    一边习思思道:“我来助你。”说罢,也亮出长剑,与齐御风站在一处。

    朱复华见两人飘然若仙,男的俊美,女的灵秀,不由得心中嫉火升腾,愤恨不已,当下一挥剑道:“齐御风,你先与我打!”说罢,揉身向前一窜,握住腰间长剑,如疾风闪光一般拔剑出鞘,直刺齐御风面门。

    这一剑杀气弥漫,迅捷无伦,乃是无尘道人近年来结合他七十二路快剑jīng心研究而出的“拔剑术”,这剑术只有一招,专为偷袭而用。

    齐御风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后发先至,在他头脸上连点三点,顿时血浪飞出,朱复华怪叫一声,丢下长剑,捂住两个被捅破了的腮帮子,惊惧不已,口中嗬嗬不能出人声。

    齐御风瞪他一眼,转头一甩长剑,任血花飞溅在庄必范和杨云飞身上,冷哼道:“招是妙招,可惜人不咋地。”

    杨云飞见齐御风剑招奇幻,如鬼似魅,不禁皱眉道:“小子,你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道:“与其想人家剑招,不如想象你那两个徒弟的xìng命如何?”

    杨云飞听闻齐御风谈起他那两个徒弟,不禁皱了皱眉头,心底也暗暗担心,一边庄必范笑道:“小子,你想借故拖延时辰,那可想得左了,这七转软筋散几十个时辰药力不散,你等也是白搭。还是乖乖投降的好。”

    齐御风见烟花飞过,果然无声无息,山庄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得心中烦闷,大吼道:“少废话,不是两个打一个么?两个老杂种有那个脸皮厚的劲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当汉jiān?”

    他一语戳中了两人心中仅存的廉耻,杨庄二人不由老脸煞白,怒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齐御风为胡斐等人担心,不由得怒吼道:“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明摆着欺负人了,还他妈装什么斯文?来啊,来啊?”

    他这一声暴怒之余,凛凛生威,那两个老江湖见他手中长剑金光闪烁,整个人如同一头豹子一般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如电闪动,也不禁向后微微退了半步。

    杨云飞和庄必范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少年剑术jīng奇,且手中长剑锋利无比,当下缓缓向前踏上一步,一人向前递了一剑,这两人一人使少林派达摩剑法,一人使天山派三分剑术,于这剑术上的造诣早已炉火纯青,练得不能再练。

    齐御风心道,今rì便是我死,也要拉这两人垫背,当下心一横,一挥手中长剑,向庄必范刺去。

    庄必范本来一招扑光捉影,刺向齐御风掌心劳宫穴,谁知这少年剑势飞快,居然后发先至,点他手腕,他连换四招,齐御风的剑势却如影相随,依旧点向他手腕,毫厘不差。

    庄必范心道,都说此子武林大会上显露锋芒,剑技通神,原来自己还颇为不信,今rì一见果然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不由得向后一退,躲开了这一招。

    齐御风见他后退也不穷追,信手一带,长剑破空,正好替习思思抵住了杨云飞的剑招,习思思借此良机一勾一挑,杨云飞剑招已老,无法再变,当即摔手扔了长剑,却还是在手上划了不浅的一道剑痕。

    他右手扔剑,随即欺身而上,左手呈剑指向习思思攻去,习思思手忙脚乱,向后一闪,齐御风长剑一递,刺向杨云飞咽喉,杨云飞一招无功,随即又抓起地上长剑,随手一格,身形暴退。

    这一下两边俱占了些便宜,杨云飞和庄必范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向齐御风攻去。

    齐御风提起长剑,以攻代守,刷刷点点,与这两人战了起来,习思思见三人剑招繁密,一时插不上手,不由得暗自着急。

    齐御风心中却也暗暗叫苦,他若身体完好,已少年之躯,jīng力充沛,对方年纪衰迈,又惧他玄金宝剑的锋利,不敢强攻,时候一久,必有取胜之机。

    可他过了几招,便牵扯到内伤,胸口疼痛不已,不敢用力,而这两位,看上去jīng力丝毫不逊于少年,内力如cháo,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而来,每一剑都激得他心中叫苦不迭。

    那两人见他剑术jīng妙,往往暗藏杀招,只是劲力不继,当下也不着急,只是绕着圈子,一点一滴的渗透,习思思与他背靠着背,也能抵挡几招。

    齐御风脑中思虑片刻,一剑刺出,杨云飞心中一怔,立觉倘若出剑挡架,又须防着他变招一抹,倘若防他这变招,又需要挡着上盘一提一带,实不知该招架,只得退了两步相避,招呼与习思思交手的庄必范过来,两人一同进攻。

    庄必范听得招呼,喝一声:“好剑法!”毫不停留的扑了上来,连人带剑,向齐御风疾刺,势道甚是威猛。

    齐御风翻腕长剑一划,便抹他手肘,月光下金光淡淡,动人心魄。庄必范百忙中手腕急沉,长剑刺向地下,借着地下一股反激之力,一个筋斗翻身落地,续攻上来。

    他这一下躲避得狼狈,福康安看了不禁眉头一皱,心道这两人都是一代宗师,围攻一个少年的场面却如此难堪。不由得转头轻声道:“大师,你看?”

    白衣老僧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这少年剑法好得很,全天下能敌过他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但三十招之内,他必败无疑。”

    福康安原本想让这白衣老僧出手,谁想到他居然坚辞不就,于是点点头叹一口气,也就罢了。

    齐御风眼望着两人,听那老僧说话大言不惭说他三十招必败,情不自禁接口道:“败你大爷!”

    那老僧闻听,不由一怔,随之鼻中一哼,一甩袍袖,转头不再理他。

    齐御风口中便宜虽占了回来,手上压力却骤然加大,他这一接口,登时被杨云飞抓住破绽,在大腿上刺了一剑,血流如注。

    齐御风登时一惊,他本来便身处劣势,行动不开,这一大腿遇刺,更是无法先行递招,当下心中烦躁,不由得大骂道:“杨云飞,rì你nǎinǎi个球!”

    杨云飞被这黄口小子如此辱骂,脸sè一阵青白,登时心中恨极,手上加紧,恨不得一剑在这少年身上戳个透明窟窿。

    习思思一声娇呼,手中长剑舞成一朵银菊,将杨云飞逼退,转身问道:“你受伤了?”

    齐御风面sè惨白,一滴滴汗水顺着头发不断流下,瞪视着面前二人。

    庄杨二人见他已是强弩之末,当即相视一笑,这少年一晚上口中污言秽语,将他二人骂了个狗血喷头,现下一剑重伤于他,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当下两人齐齐上前,双剑夹攻,直刺齐御风咽喉,齐御风腿上用不得力,躲闪不开,当下只能护住习思思,闭目等死。

    只听得风声攸过,扑扑两声。杨云飞,庄必范躺在地上,登时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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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西川双侠

    白眉老僧眼见墙头翻下两人,人影一晃,便已经到了当场,一人推了一掌,正中了杨云飞,庄必范两人后心。

    起初他也未当回事,可只过了一瞬间便看见杨庄二人受了这一掌,登时倒地不起,暴毙身亡,才不由得大吃一惊。

    此时明月高悬,如同白昼,但白衣老僧抬头仔细看这二人,背上却凛然感觉一丝寒意,宛似黑夜独行,在深山夜墓之中撞到了活鬼一般。

    这二人身材极瘦极高,双眉斜斜垂下,脸颊又瘦又长,一穿黑衣,一穿白衣,正似传说中勾魂拘魄的无常鬼一般,而且二人相貌也是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双生兄弟。

    白衣老僧急忙护住福康安,才呵呵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好大的本事,原来红花会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到了。”

    朱复华在山庄施毒,唯独此二人正在山崖中段的岩台之上监视清军,未曾中毒,看见齐御风飞狐烟花传信,便立刻赶了过来。

    习思思见到师父来临,登时欢欣鼓舞,大叫道:“师父,御风受了重伤,你俩快点救他。”

    常赫志点点头道:“看见了。”眼珠却是丝毫不动,一直盯著那白衣老僧手脚的动静,一边常伯志拿出飞爪,也虎视眈眈看着这白衣老僧,如临大敌。

    他两人均看出这白衣老僧有点邪门,虽然他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颏下三尺银髯,一身素净白sè僧衣,打扮得便如同年画中的老神仙一般,可是身上那股子戾气邪气,却无论如何伪装,也消磨不掉。

    齐御风撕下布条,缚住腿上伤口道:“两位前辈,小心这老和尚指甲有毒。”

    三人闻听此言凛然一惊,常伯志淡淡看了那白衣老僧手指一眼,说道:“看见了。”

    习思思悄悄凑近齐御风道:“你怎么知道他指甲有毒?”

    齐御风摇摇头,心道,这老和尚两个手爪子长得像鸡爪子似的,还一直放胸口上端着个劲,不是刚做完美甲就是指甲有毒,这还用猜?

    白衣老僧见福康安被后赶来的侍卫团团围住,这才放心,转头道:“西川双侠大名一向如雷贯耳,但不知今rì咱们如何比法?”

    常氏兄弟一声不吭,倏地掷出飞爪,激shè向那老僧。那老僧身形一晃,轻轻巧巧地躲开,两人飞爪也不走空,一人抓了一名清兵咽喉,一人抓了一名侍卫的前胸。

    老僧轻捷如燕,落在一枝一人多高的树干上,轻笑道:“久闻慧侣道人一死,青城派黑沙掌的功夫,以二位天下第一,怎么不使本门绝学,却拿这飞爪挠人?”

    常伯志轻哼一声,飞爪一收,顺手将那被抓的清兵向上一掷,运劲推出。那清兵竟如是一件极大暗器,向白衣老僧扑去,叫道:“送你。”

    老僧不敢怠慢,身形矫夭,犹如一条白龙般向上一蹿,飞出一丈多高。

    而后踏下一支树干,那树干后发先至,和那清兵在半空中砰的一撞。

    只听咔嚓几声,那清兵筋断骨碎,落在地上。齐御风抬眼一看,那清兵面sè黑紫,显然是已经中了剧毒。

    习思思悄悄凑近齐御风身边说道:“这是修罗yīn煞功,师傅一抓之下,那人立刻变成毒人,那和尚倘若出掌发招,或者靠得近些,必然受到毒气侵袭,立毙无疑。”

    齐御风点点头心道:“这武功的确是够yīn毒的了,可是杀那白衣老僧,却未必能够。”

    常赫志也抓来一个侍卫,向上丢去,那白衣老僧神情潇洒,移形换位,快逾闪电便躲开这毒人,如一朵白莲般翩然落地,不悦道:“两位如此对待贵客,当真有点不可理喻了。”

    说罢长袖一拂,向两人面门飞去,常氏兄弟双爪齐出,抓住他这长袖,谁知他一带一推,袖中带有极大的柔劲,竟将两人接连推出。

    常赫志被这袖子一推落地,登时便噔噔噔朝后走了三步,未及站稳,又退了一步,这一下白衣老僧高明的内劲显露无疑,他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道:“便是当年南少林天虹天镜两位禅师,也无此功力。”

    老僧落地,一卷袖子,侧头微笑道:“两位朋友,本座这招‘风卷残云’,可还看得过去?”

    常伯志面无表情,侧头看了齐御风习思思两人一眼,回首说道:“果然厉害,你们快走。”后一句却是冲着齐御风二人所说。

    齐御风见这白衣老僧显露武功,厉害则厉害,却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妖异之感,不觉有些心惊肉跳。

    那老僧初显神功,登时便有些兴奋,又续道:“今rì得见贤昆仲真是三生有幸,还有一招白焰红莲,还请两位指教。”

    常氏双侠对视一眼,心念相通,一起使出黑沙掌功夫。这黑沙掌是青城派不传之秘,原名摧心掌,据说练到jīng深之处,一掌挥出,敌人心脏立刻裂成七八片而死,而外表却看不出任何伤痕。

    这功夫传到明末,失了心法,幸而青城山松风观主慧侣道人呕心沥血另辟奇径,以炼毒代替内功补全了这套绝学,改名为黑沙掌。

    西川双侠多年来持此绝技行走江湖,到处行侠仗义,只因这武功凌厉霸道,人又心狠手辣,因此得了“黑白无常”的外号,江湖匪类听闻黑沙掌的大命,往往闻风丧胆,几天几月都睡不好觉。

    当年“醉八仙”掌门人文醉翁作恶多端,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一听闻黑白无常到了,竟然吓得胆裂而死,堪称一时笑谈。

    他二人双掌无声无息,朝白衣老僧左右袭到,事先没半点征兆,白衣老僧却也不敢怠慢,也是双掌翻出,右手接了从右边来的这一掌,左手接了从左边来的这一掌。

    四掌同时相碰,常氏兄弟只觉得一股煞气来劲奇强,竟然比他俩多年苦练的黑沙掌还有些霸道。

    一惊之下,两人又一掌袭出,直拍那老僧双肋,白衣老僧闷哼一声,陡然发力,双掌一收一缠,状如绞丝一般,缠上两人胳膊,将双掌分别按在两人胸口。

    两人一声怒喝,扑上前去,挥掌再打,那白衣老僧掌上加力,沛然难挡,砰砰两声,两人腾腾退出数步,只感身上气血翻涌,寒冷彻骨,又好似烧红的铁块贴在身上一般,灼热异常,一时冷热交替,痛苦难捱。

    两人情知不好,当即解开衣衫,只见两人胸口之上各自印着一个奇诡的血掌印。两人相互对视,均觉得全身发颤,一阵如入冰窖,脸sè青白,一阵如进火窟,热气难熬。他两人本带有解毒丸药,平时极具灵效,但两人服了几粒,都石沉大海,直是无影无踪。

    常伯志咬得牙齿格格直响,显是在硬忍痛楚,只是他xìng子坚强,不肯发出一下呻吟之声。

    当下他面瘫本sè不改,冷哼一声道:“白焰红莲,红莲血劲……”话未说完,已是一口黑血喷出。

    常赫志也坚持不住,单膝跪地,嘴角渗出一丝丝黑血,两人虽面临生死大敌,但平素不喜多言,当下便打坐运气,驱除yīn毒。

    习思思惶急之下,伸手摸向师傅,只觉得一股冷风吸向掌心,透骨生寒,不由得哎呦一声打了个冷战。齐御风听习思思与其惶恐,急忙拉住常伯志另一只手,却觉得透体滚烫,宛如烧开锅了一般。

    习思思眼见两位师傅生死未卜,不由得泪水滚滚而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齐御风心力交瘁,双膝一软,蓦然倒下,冷冷的看着那白衣和尚。

    白眉老僧眼见四人再无一战之力,冷笑一声,拿小指甲挠挠眉毛,回望福康安道:“大帅,事成了。”

    福康安大喜过望,忙命令接连从山洞中走出的亲兵护卫道:“快快,将这山庄之内人尽皆砍了,一个也不许放过。将此烧成白地,再寻财宝!”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粗豪的嗓子说道:“不用麻烦诸位,我等自己前来。”

    只见胡斐,苗人凤等人双手扶着影壁,双唇紫青,颤颤巍巍,一个个接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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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旷世畸情

    齐御风回首见胡斐等人面容苍白,行动蹒跚,一举一动都有气无力,忍不住眼角一酸,掉下泪来。

    胡斐瞧他一眼,不由得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哭什么哭?”

    齐御风当即噤声,擦干眼泪,看着红花会的英雄一个个接踵而出,等看到无尘道长沿着墙根缓缓挪步而出,漠无表情看了朱复华一眼,仿佛一夜老了几十岁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痛。

    那白衣老僧确定胡斐等人已然中毒,不由得心中大定,当下对胡斐扬声道:“这位便是雪山飞狐了?前rì匆匆一见,未能窥见真颜,幸而今rì复而得见。”

    胡斐看了一眼脸sè惨白,嘴上尽是破洞,依偎在山壁旁的朱复华,冷笑道:“你白莲教这招暗棋,布得颇深,国家忠孝,师徒亲情,都让你算计其中,老的当真可算得上是老jiān巨猾,小的也可称得上是狼心狗肺。”

    白衣老僧闻言长眉一轩,冷哼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rì胜负已分,我等徒劳口舌之争,也是无益。念诸位都是一代武林豪杰,请诸位自尽罢。”

    陈家洛盘膝坐在地上,抬头笑道:”现下便是自尽,也是无力,还是请您这位妖僧代劳吧,死在你这样反清复明的枭雄手上,总好过死在鞑子手上。”

    白衣老僧笑道:“时至今rì才挑拨离间,不嫌弃太迟了些么?既如此,老僧便成全诸位。”说罢,抬手如刀,便向前走去。

    胡斐突然昂首哈哈大笑:“老妖僧,你想要杀了我等,却也没那么容易。”

    说罢唿哨一声,只见一团白影从檐角飘忽而至,落在地上,正是白狐小飞。

    白衣老僧一见这狐狸嘴尖耳圆,眸如点漆,神光清冷,绒毛蓬松,遍体雪白,飞腾之势矫捷如电,落地之后却安然若素,如鬼如魅,神妙莫测,登时便是一惊,道:“极地青狐?”蓦然间脑中想到关于这种狐狸的种种神奇传说,登时身形暴退,守在密道洞门。

    齐御风抬头见小飞腹中鼓鼓囊囊,行动也没有往rì那般快捷若神,知道它已近了生产幼崽的时候,不禁有些难过,只见小飞舒展筋骨,摇摇蓬松的大尾巴,漆黑的眼珠转头看了他一眼,目中似乎有责怪之意,齐御风心道他待产之前将绝技传授与我,我却没能顶住敌人攻击,守住山庄,不由得心里大为惭愧。

    小飞信步向前走了几步,趴在敌人前面。福康安低头看去,这小兽不过一尺有余,长得玉雪可爱,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十分讨人喜欢,不由得笑道:“大师未免多虑了吧?这小狐狸能做什么?胡斐,你就靠这一只狐狸救命么?”

    白衣老僧在后面急道:“福大帅,这是极地青狐,我白莲宗所供奉的大神之一,相传当年禹王所娶涂山女即是此神化身,万不可轻视,还请退避三舍,他rì再觅良机。”

    福康安笑了一笑,目中满是不信,轻哼一声道:“左右,将这狐狸宰了,与我做一件狐皮镶头,擒获者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上前,围追堵截,逼向白狐小飞,小飞待追兵近到身前,纵身一跃,跳到旁边树上,不紧不慢伏在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福康安。

    福康安见这小兽迅捷若电,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只盯着自己,显然深具灵xìng,不禁也有些发毛,嘴里喊道:“shè箭!shè箭!”

    小飞听闻,突然站起身来,举止凝重,外华内敛,好半天睁开眼帘,露出一双清华的眸子来,在黑暗中灼灼有光,倏然呼地一下,蹿下高树。

    众人只觉眼前有一团白絮一闪,接着便听得当的一声响,一名侍卫手中单刀落地,跟著身子晃了几晃。只见他张大了口,忽然身子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地,就此一动也不动了。

    他摔倒时虽只一瞬之间,但在场高手均已看得清楚,他咽喉上有一个破洞,血流不止,显然是被白狐小飞一招咬断喉咙而死。

    福康安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后退,大叫道:“快杀,快杀!”

    周围侍卫接踵而至,小飞迅捷如电,左扑右跳,前抓后挠,便如同一朵筋斗云般滚来滚去,瞬间将围攻之敌杀得干干净净,一双眸子盯住福康安,伸爪招了一招。

    福康安目不转瞬的注视著这小兽,只觉得它穿来插去,趋退如电,快得不可思议,看那一双眼睛,情不自禁心中有了怯意。

    再看了一会儿,只见它双目中jīng光逼shè,动人心魄,不禁心中微微一震。

    他突然脑中一乱,口中发出嗬嗬之声,提步向前迈去。

    身边众多大内高手当即一惊,急忙上前拦住,谁知福康安劈手抓出一柄匕首,“嗤”一下刺进身边一名侍卫的胸膛。

    那侍卫跟随福康安鞍前马后,风中雨中已有十余年,当即看着自己胸膛的流血,目中满是不信,倒地死去。

    福康安杀了侍卫,只觉得通体欢畅,全身轻飘飘的快美异常,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周围侍卫觉得诡异,不禁一个个惊惶失措,当下凝神戒备,步履一点点后退,离开福康安有几遥远,提放他暴起杀人。

    福康安心中明知不妙,却震慑不住心神,一边哈哈,嘻嘻,啊哈,啊呦的笑个不停,一边走进了小飞,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小飞伏在地上,也是气喘不定,显然也是久战乏力,动了胎气,好半天,它才勉力站起,屁股对着福康安,抬起尾巴,轻轻送了一股气过去。

    福康安只觉甜蜜舒爽,一缕香风袭身,当即浑然忘我,接连磕头,一声长笑,越来越是大声。

    明月之下,只见一个衣着华贵之人对着一只白狐三拜九叩,不断大笑,众人看得越来越是心底发毛,都觉得此情此景,诡异万分,一个个惊栗得说不出话来。

    白狐小飞见福康安如此,也是面带笑意,张开弯弯的小嘴,露出新月般的小尖牙。

    只听福康安笑了几声,转为悲戚的哭声,伏地颤抖,仿佛痛不yù生。几个胆大的侍卫刚要上前搀扶,突然听得福康安一声大叫:“致斋,致斋,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皇阿玛赐我高官厚禄,荣宠天下无匹,可是却怎及他强夺你之万一!”

    在场红花会,天地会等英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生死视若等闲的英雄豪杰,即使抛头颅洒热血也不在话下,闻听此言,却不禁大为惊恐,当即都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呆了。

    那致斋便是当今一等忠襄公,首席大学士和珅和中堂,没想到皇宫大内之中,居然有此等秘史!

    一边侍卫也顾不得上前相救,当即有几个立刻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心中一阵恶寒。

    这两人一个策马扬鞭,浴血疆场,一个浮华无度,为皇帝执掌乾坤,两人均是chūn风得意,相貌俊美非常,堪称大清有历以来权臣贵子之典范。

    而且这两人向来在朝堂之上,面善心非,弹劾互斗不已,没想到私下里居然有这等惊天动地的故事?

    这,这,这,信息量也太大了点吧?

    当下便有人心道,据说福大帅的弟弟福长安也是和珅一党,与自己哥哥俨如仇人一般,莫非也因此而来?

    只见福康安涕泪交零,一滴泪水溅在地上,逐渐浸染出狰狞的纹路,继而又仰天大呼:“永琰,你当年欺我美貌无知,强夺了我的身子,可你怜我爱我,我却如何不知,可你为何因爱生嫉,将致斋献予了皇阿玛,此仇不共戴天,我真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他长呼之后,又伏地痛哭,口中喃喃道:“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场面一时惨不忍睹。

    他这一句一句的大杀器说出,苗人凤虽内功深湛,当世无匹,渐渐已臻入神坐照之境,却也觉得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这旷世畸恋所带来的冲击,当即稳定心神,开口道:“御风,将此人绑了,嘴巴……塞好。”

    无尘道人长喟一声,觉得他这不肖弟子朱复华,与这些人想比,仿佛也没那么可恶了。

    齐御风和习思思对视一眼,看她痴痴呆呆,瞪着一双大眼睛满是迷惘惊恐的模样,知道她人生观,价值观已然破败殆尽,轻叹一声,搭着她的肩膀站起,走到福康安近前,抽出腰间束着的英雄绦,将他困个结结实实。

    那白衣老僧愣了愣神,刚反应过来要上前动手,却不料突然胃里翻江倒海,哇一声吐了出来。

    他捂住胸口摇摇yù坠,口中连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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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一剑经天

    白衣老僧脸sè变幻,举棋不定,显然又是不想放过眼前这大好机缘,又是惧怕那白狐显灵,将他也同那福康安一样捉弄一番,那可真就生不如死了。

    两方人马一处院墙之畔,一聚山洞周围,都是越聚越多,渐渐分成两翼,唯有白狐小飞,意态闲适,俯卧与zhōng yāng,轻描淡写,不时挠挠痒痒,摇摇尾巴,仿佛将两方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双方都杀机四伏,可一方无力动弹,令一方却惧怕这天生灵兽,不敢上前,当适时,万籁俱寂,双方都是一言不发,呼吸之声,隐约可辨。

    白衣老僧犹豫半晌,恐惧终究盖不住对闯王宝藏的贪婪,手中长刀一闪,道一声:“白狐大仙在上,再不让开,小僧可就要得罪了。“

    一语说罢,呸呸两声,在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涂抹在眉毛之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挥舞长刀,竟然开始作法驱邪起来,只不过这踏罡步斗,掐诀念咒的功夫,由他一个和尚施展起来,未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齐御风平素与小飞最是熟悉,看它样子虽然表面安闲其实却是苦苦支撑,它肚腹鼓涨,身后地上流着一滩亮晶晶的液体,显然已到了待产之时。

    他心下焦急,不由得朝胡苗二人看去,苗人凤也是眉头紧皱,叹一口气,招呼道:“你过来。”

    齐御风挪步走到苗人凤近前,蹲下身子,苗人凤望着小飞,眼露凄苦之sè,说道:“小飞马上就要产仔,你去将他抱回来,切莫因为我们这些粗人,断了它灵兽一脉的香火,我等受它恩惠已难以还清,怎好还让它为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牺牲xìng命。”

    齐御风点了点头,便yù行动,旁边盘坐默不作声的武当掌门无青子道长突然道:“且慢……”

    齐御风低头又回,无青子小声道:“你剑术已成,我也无法教你,但你内功太差,斗不过这妖僧,你过来……”

    齐御风依言靠近,无青子看他一眼,颤颤巍巍从衣襟上抽出三枚芙蓉金针,插在他手腕之上,他手上无力,只能插进皮下,却不能及肉,当下示意齐御风自己插进肉里。

    齐御风依言将金针刺进自己肌肤,苗人凤在一旁观瞧,突然道:“金针刺穴?打通任督经脉?”

    无青子几番动作,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喘息好半天才颤声道:“不错……”

    苗人凤道:“如此我来助你。”说罢双手抓住齐御风手腕,无青子也抓住他另外一只手腕,两人右手中指点在他脉门之上。

    齐御风顿觉两道极为霸道的内力汇成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侵入心脾随之四肢百骸,全身大穴犹如万针撺刺一般,痛苦之极,如能疼得晕倒,麻木不仁也就罢了,可他偏偏神智清晰无比,风吹叶落,草木虫声,那老妖僧的念念有词,一一入耳。

    不一会儿只觉得,那股暖流贯入顶门,豁然爆炸开来,狂乱急暴,流贯全身,如丝如缕,似断似续,燥热无比,仿佛有一股岩浆流动在血脉中间,纵横冲撞。

    齐御风只觉身处洪炉之中,忍不住张口呻吟出声。

    苗人凤有气无力,只能小声道:“我功力未臻化境,也只能做到这些,你忍着点,切莫出声。”

    齐御风当即点头,运功镇慑心神,调匀内息,可越是运功,四肢百骸越是难受,只觉全身燥热,有如火焚。

    不一会儿,无青子力尽,轻声说道:“陈总舵主。”

    陈家洛点点头,也递出手来握住齐御风,一边赵半山挪动身子也凑了过来,替下苗人凤。

    当下又是两股热流涌进身体,齐御风只觉得口干舌燥,头脑晕眩,气闷之极,只能逞着一股刚勇之气,勉力支撑。

    只过了一盏茶功夫,陈家洛摇摇头放开双手,轻叹一口气,随即赵半山也轻轻放开双手,耷拉在地上,慢慢合上双眼。

    齐御风只觉得全身如同在油锅里打滚一般,全身肌肤焦干yù裂,等他觉得再也支撑不住,只yù朝天狂啸以解痛苦之时,四只粗壮的臂膀轻轻扶住他,轻轻摁压在他后肩之上,恍恍惚惚之间,他认出这两人一人乃是红花会四当家“奔雷手”文泰来,一人乃是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

    两人勉力用手指挤压他后身大穴,内息若有若无,丝丝不断,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得身体里的仿佛有一股清泉浸润,那股狂暴之气逐渐沉降了下来。每过一刻,身体便舒服一份,待到后来只觉得清凉舒泰,说不出的舒畅惬意。

    他睁开双眼,见身旁之人已换成了袁冠南和师傅胡斐两人,两人内功均是jīng纯无比,汩汩注入他的经脉之中,为他平复心脉,过了良久,袁冠南面容憔悴,只觉得神智已经恍恍惚惚,轻轻一叹道:“毕竟我功力不够……”

    话说到一半,一双手便垂了下去,齐御风只觉得那股热流炙热之极,突然复又涌起,激荡威势,似乎比方才更为猛烈一些,不由得心下一沉。

    略一偏头,看胡斐也是面sè枯槁,手中颤抖不已,勉力支撑。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一声柔和的佛号:“阿弥陀佛,老衲所幸没有来晚。”一言说罢,一根指头定在齐御风后心,一道真气正大醇厚,沛然中正,注入体内,便如同一股暖泉,化解了他体内的狂暴之气。

    过了一盏茶功夫,齐御风猛然站起,全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是汗水,此时他体内真气充溢激荡,仿佛如破体而出一般,全身脉络之中,如同有一股清冽至极的泉水流动,舒适无比。

    他运转手腕,只觉得举手投足都有偌大力气,身轻体健,大异往常,jīng力充沛,当下抓起手中玄金长剑,凌空一跃,跳出一丈开外,直奔那无名老僧。

    身在空中,他只觉得全身骨节都在轻微的颤动,细微的咔嚓咔嚓之声,汇成一声虎豹雷音,当下一挥手中长剑,使出《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玄金宝剑泛出一片金光,如星驰电掣,直刺向白衣老僧。

    人如猫翻狐跃,雷电横空,剑如云海波涛,刚柔并济。他这一剑当真有裂石破云之势,耀如流星,夺人心魄。

    白衣老僧猛然见人群中蹦起一人,张牙舞爪,手挥金剑,扑面而来,当即吓了一跳,收了道家神通,应手斜刀一抹,他这一抹时刻方位,拿捏得不错分毫,jīng神气力,无不妙在巅峰。

    但齐御风这一剑旷世罕见,锋芒吞吐,金光耀目,临到他胸口近前,这老僧突然莫名生出一股胆怯,急向左侧纵开,如穿花拂柳,快捷无比。

    只听嗤一声响,这一剑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衫,刺入他臂膀之中。

    白衣老僧惊魂未定,一连向后退了七步,单手持刀,露出雪白的半个胳膊,鲜血淋漓,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sè。

    齐御风一招未能见功,落地转身,一招雪山剑法中的“飞龙倒悬”,这一剑硬劈硬砍,势道凌厉,剑身振荡空气,发出隐隐的嗡嗡之声,如暴雨之猛,,如狂风之烈,气势凛然,雄浑无匹。

    老僧定定神,挥舞手中长刀,刀锋贴着他剑锋斜削而上,想借力打力将这一剑劲力抹去,谁知此时齐御风突然变招,长剑在空中划一个圆圈,幻化成圆,便如同有形有质一般,长剑上挑,如鹰隼长啸,冲天而起。

    只见金光四shè,剑气纵横,白衣老僧只觉得寒风袭体,情知不妙,急忙用单刀一挡,可是齐御风那玄金剑何等锋利,他手中长刀便如纸一般被轻轻划破……

    这当世武功智谋均是一流的白莲教教主,只觉得脸上金光一映,急忙闭眼,再睁开眼时,便蓦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已脱体顺势而飞!

    白衣老僧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猛一跺脚,直入一条白龙一般激shè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电shè而飞,逃到洞口,回首颤声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上前抱起小飞,只觉得它轻轻颤抖,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当下他轻轻抚摸,心中满是怜惜,感激。小飞轻轻舔了舔他的手掌,齐御风只觉得小舌温润,顿时安心。

    他这边未曾回答,院墙便却有一个醇厚的声音说道:“大衍,你还要继续执著么?”

    白衣老僧抬头一望,只见一名老僧身穿灰袍,身上肌肤通体如墨,正站在人群之中。他定一定神,用袍袖缚住断臂,冷哼道:“大勇师兄,你还没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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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少林僧人

    大勇方丈低吟一声:“阿弥陀佛。”缓步上前,对着那白衣老僧说道:“几十年风雨过去,没想到你居然重入江湖,大衍,你也是jīng修佛法之人,难道到这般年纪还看不开这恩怨情仇?师兄只盼你迷途知返,早些开悟。”

    白衣老僧呵呵一笑道:“大勇,如此说来,那我这血海深仇难道就不报了?”

    说罢目光一转看向陈家洛,续道:“他义父于万亭杀我家一十七口,此仇不报,我孙自佑枉为人子!”

    陈家洛淡淡一笑,轻哼一声道:“原来是你便是那孙自佑,你说说,你全家十七口里那个不是汉jiān,那个没沾染过汉人的鲜血?”

    孙自佑面sè变幻,捂住断臂,恨恨道:“我恨不得将你红花会杀得断子绝孙,鸡犬不留!”

    齐御风抱着小飞绕过人群走入后宅,见苗若兰等几个女人家正扑在地上,勉力前爬,急忙搀扶起来,将小飞交予苗若兰,转身系紧了大腿上的绷带,走回庄后。

    回头正见这老僧如此嚣张,他情不自禁喷道:“孙子呦!少在那唧唧歪歪卖弄家世,有种再来打过!”

    他得诸多当世高手为其推宫过穴,疏导经脉,此时内力激荡,正是蓬勃爆发之际,当下一挺剑,飘然落到场中。

    孙自佑见他手中玄金宝剑,在月下泛出淡金sè的光芒,心道:“这少年武功不弱,剑术jīng奇,更兼有了这柄切金断玉的宝剑,我可不跟他打。”当下强打jīng神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大勇你过来,咱们师兄弟三十年没见,比划比划?”

    他自忖虽失去了一臂,但已服了教中神药,当可支持一阵,这大勇方丈今rì坏他大事,不可不杀。

    大勇方丈闻言垂头低宣一声佛号,说道:“齐少侠,请将门内酒坛拿来,交予大家分饮几杯。”

    齐御风见这大勇方丈一如既往的装聋作哑了,也不出意外,当即和习思思两人一人提了几坛白酒,回转交予胡斐等人喝了。

    胡斐仰头喝了几口,大叫道:“好酒,多谢方丈。”

    大勇方丈笑道:“此酒本是玉笔山庄所有,谢我何来?”

    齐御风听得胡斐这句话说得中气充沛,不由得又惊又喜,回望道:“你好了?”

    胡斐哈哈一笑,起身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如牛饮鲸吞一般,喝干了一坛白酒,随手将酒坛一摔,舒展了几下筋骨,怒喝道:“臭妖僧,我来会你。”当下捡起一柄单刀,身形如电,向那孙自佑冲来。

    孙自佑只觉得眼前一花,胡斐竟然已冲到了眼前,当下不由一惊,心道这人不过三旬开外,怎么轻功如此高明,竟还远胜于我?

    胡斐长刀一摆,刷刷连砍三刀,孙自佑身形暴退,谁知胡斐这三刀乃是虚招,接着便迎风一砍,制其机先,疾抹他右肩。

    孙自佑迫不得已,横刀封挡,胡斐单刀一转,两人兵刃横空擦过,并未相交。

    孙自佑手中刀回转,而上而下,使一招刀劈华山,这一招乃是少林派刀法中的普通招数,江湖人士人人会使,但他一刀自上而下划了下来,一刀化成五刀,那便是难得的境界了。

    胡斐不等他单刀劈下,后发先至,一弯腰攻其心腹,这一下孙自佑必救之处,急忙回刀招架。

    谁知此时胡斐刀又一转,长刀斜斜一抹,横砍他双腿。

    孙自佑连番被胡斐戏弄,不由得大怒,当下发狠,长刀一点,自右上角至左下角弯曲而下,劲力充沛,与他对攻。

    胡斐轻哼一声,身形微动,长刀一递,继续划他双腿。

    孙自佑足尖一用力,身形后退,腿上却还是浅浅的被划了一刀,他惊疑不定,心道:“这雪山飞狐果然名不虚传,就算我双臂还在,他轻功刀法也比我高明得多。更何况自己比他大了一倍的岁数,便是多了将近四十年的功力,他又是中了那七转软筋散,内力未曾完全恢复。这人怎么如此厉害?”

    心念至此,不由得一阵沮丧,当下有些慌张。

    胡斐上前一步,抓住破绽,单刀在他胸膛一拍,孙自佑只觉得丹田中一阵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胡斐将长刀架住他脖颈,回首道:“大勇方丈,此人如何处置?”

    大勇方丈宣了一声佛号,单掌立于胸前道:“胡家刀法,果然神妙莫测,此人既然为你所擒,如何处置自然任凭发落,只是念在老衲一丝薄面,还请饶恕他的xìng命。”

    孙自佑跪在地上,浑然不顾自己的xìng命,仰头朝胡斐问道:“你这内功怎么练的?为何功力如此雄浑?”

    胡斐轻笑道:“倒也是个武痴。陈当家,此人是你红花会仇人,该如何处置?”

    陈家洛尚未回答,一边无尘道长喝了药酒站起身来,看那白衣僧人同他一样失去了一只臂膀,不由得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于是便喊道:“废了他武功,任他去罢。”陈家洛听闻,也点了点头道:“孙自佑,你孙家尚未绝后,我也留你一条xìng命,今后是不是做汉jiān国贼,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罢上得前来,一掌拍在孙自佑肚腹之上,孙自佑只觉全身一软,瘫倒在地。

    他少年时豪气干云,在少林寺学成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一心一意想为反清大业,建立功勋,做一个名标青史的人物。

    因为他襟怀爽朗,意气风发,武功又强,更是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可是后来因为rì子过得清苦,朝廷又许下高官厚禄,便暗中做了汉jiān,害了不少江湖上的仁人志士。

    而后于万亭无意中得知,这孙自佑家人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全家动员寻章摘句,捕风捉影陷害汉人,成了一个以文*字*狱害人的专业户。

    清朝一代,以雍正乾隆两朝文*字*狱最为登峰造极,这姓孙的一家得知那里有有气节的文人墨客,必然牵强附会,苛求字句,为其罗织罪名,数年便以无数人的尸山血海早就了一场大大的富贵。

    于万亭心中一怒,便赶赴他老家,将他全家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偏房无辜子弟。

    孙自佑当时未曾在家,躲过一劫,他经此奇变,心中充满仇恨,xìng子竟然越来越乖戾。一边在少林寺中勤练武功,暗中则收集好手,创立了白莲教,依托佛教经义,造作经卷符箓,传布民间,自称弥勒转世,惑乱天下。

    现下他听说了闯王宝藏,更是与福康安联手,想夺取宝藏,谁知捉鸡不成蚀把米,此时失了一身武功,从此血海深仇,皇图霸业,那是再也不用想了。

    当下他跌跌撞撞,顺着山洞离开,其余侍卫见福康安被擒,这些江湖中传闻中的绝世高手们又均恢复了功力,也吓得不行,当下求饶的求饶,逃跑的逃跑,都被胡斐等人一一捉回。

    等诸事一毕,大伙复集与大厅之中,以苗人凤为首,拜谢大勇方丈救命之恩。

    大勇却不为所动,依旧苦着个老脸,对齐御风说道:“这位少侠,可是姓齐,祖籍山东泰安府?”

    齐御风当即奇道:“不错,在下的确姓齐。”

    大勇微微一笑道:“老衲未曾出家之事,也曾在山东一带做过好些年没本钱的买卖。”

    齐御风闻听不觉心中一乐,没想到这从不出手的老和尚居然还当过强盗。

    大勇方丈抬头远望,悠悠回忆道:“老衲俗家名字叫做张大勇,少年时也曾学过齐家的七七四十九手云门剑术,得益不少。咳……”他转过头来看着齐御风道:“少林寺智杖、智昆、智忍三个和尚,是否为你所杀?”

    齐御风听他东一句西一句的瞬移,不由得莫名其妙,心道这老和尚要找后账不成?当下点头道:“不错,这三僧想抢夺崆峒派绝学‘无相神功’,被小飞宰了。”

    大勇点点头道:“如此老衲知道了,少林寺藏经阁内典籍如云,何苦攻他山之玉。”言语之中,倒不为那三人之死有多大遗憾,只感慨这三人目不识珠。

    他凝立半晌,顺手从齐御风手上拿过玄金剑道:“此剑得来不易,望少侠好好保管。”

    顿了一顿,又续道:“须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他山之玉,可以攻玉,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yīn惰寸功。齐少侠jīng熟《长白剑经》,他rì必定前途无量。”

    说罢将玄金剑在齐御风手中一点,双手郑重交还予他。

    群雄见大勇方丈如此郑重,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道他以少林派掌门身份故意这般做作,把象征武林共主的玄金剑交予齐御风,难道是将未来武林盟主之位正式交予了这少年不成?

    唯独玉笔山庄的人看出,他方才一点一抹,其中剑意乃是《长白剑经》中的招数,暗忖他与这山东齐家必定大有渊源。

    齐御风接过宝剑,心道:“这老头怎么背诵了这么多名人名言鼓励与我?难道我天生便有主角气象?虎躯一震,他纳头便拜不成?”

    大勇见众人看他,又发一言将众人震惊半晌:“如老衲与小友有缘,二百年后,再行相叙,老衲告辞。”

    说罢,深施一礼,转头离去。

    那山崖索道早已拆卸,他却是从崖边离开。真是高人有莫测之能,来时没人知道他怎么来的,去时也无人知道他下去。

    齐御风闻听这话,心中一直砰砰直跳,难道这老和尚真的应我之言,准备活到改革开放,běi jīng奥运,金融危机爆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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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一世为臣

    众人见那张大勇方丈飘然离去,不禁一阵唏嘘感慨,当下回转山庄,各自休息。

    次rì起身,群雄再次汇集于大厅之内,听说那福康安神智已然清醒,便将他提了上来。

    福康安走进大厅,见群雄怒目而视,不禁心如死灰,当下站在当场,不发一言。

    那阿凡提的高徒阿不力克木·阿瓦克力最恨鞑子,见他一身官袍,当即气不打一出来,大声喝道:“跪下!”

    苗人凤却扬手道:“且慢。给他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福康安听闻苗人凤语气柔和,心中登时一喜,便如同漆黑中得窥见了一丝光明,当即老老实实,坐在旁边青年给他搬来的椅子上面。

    陈家洛轻抿一口茶水,抬头道:“福康安,你我要如何称呼?”

    福康安望着这个相貌与自己极其相像的男子,一时喏喏不能言语。

    陈家洛见他不支声,也不勉强,眼望门外,看花红柳绿,不禁感慨捋须道:“紫禁城一别,已过了三十多年,你和我,都老了。”

    福康安久在乾隆身边伺候,最会看人眼sè,知道现下是个打感情牌的好机会,急忙凑趣道:“是……叔叔。”

    陈家洛哑然失笑,轻叹一声道:“你叫我叔叔?那你可认识这少年是谁?”

    说罢,抬手一指那个给他递椅子的青年。

    福康安微微侧过头,见那青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得十分英俊,表情十分激动,却又不是自己相熟之人,不禁有些哑然。

    胡斐冷哼一声,叫道:“福康安,你可记得当年商家堡的马chūn花吗?”

    福康安凛然一惊,尘封已久的记忆豁然想起,不禁起身伸手指着那青年道:“你是……你是……?”

    墨心胸口起伏不定,思涌如cháo,破口道:“我姓徐,我没你这个父亲!”

    福康安登时全身一震,口中颤抖道:“你们不是……不是……”

    门廊后皮帘翻卷,走出一人,正是书砚,他站到墨心身侧,口中叫道:“你当年对我母亲始乱终弃,我们不认你这样的父亲!”

    福康安见这一对青年长的一模一样,情不自禁泪花翻涌,弯腰咳嗽道:“好,好,活着就好。对,他姓徐,姓徐……”

    记忆回溯,终于记起当年那被他杀死的可怜镖师,是个姓徐的汉子。也终于想起多年前在山东武定县,结识的那个叫马chūn花的女人。

    他一世风流,对他来说,引诱了那个美貌明丽的少女,不过是他一个下午的消闲玩意儿,可对于许多人来说,他这一次艳遇,却注定了许多人悲惨的一生。

    因为这段露水姻缘,徐铮死了,商宝震死了,最终他也亲手害死了那个对他爱的刻骨铭心,至死不悔的马chūn花。

    两兄弟见他真情流露,涕泪交零,情不自禁也有些踌躇,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无尘道长冷眼观瞧,开口说道:“他们活着,可你却要死了。”

    福康安本待坐下休息,听得此言,浑身便是一僵,接着缓缓坐到椅子上,慢慢说道:“福康安既然与诸位英雄豪杰为敌,早知有今rì,请动手吧。”

    陈家洛诧异道:“哦,你不怕死?”

    福康安闭目惨然一笑,缓缓说道:“皇上千秋万岁之后,永琰即是一国之君,以他之度量,岂能容得下我这等嚣张跋扈、气势熏灼的权臣。”

    群雄听他提起永琰,又想起他昨rì迷乱之际说得那些胡言乱语,不禁心中又是一阵恶寒,人人身上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圆xìng更是捂住习思思的耳朵,不让她听到这般令人恶心的话语。

    陈家洛沉默半晌,突然剑眉一轩,问道:“如此你可想过,弃暗投明,扶持我等起义对抗朝廷,以你在军中威望,振臂一呼,当可应者云集。切莫忘了,你有一半,也是汉人。”

    话一出口,“千手如来”赵半山双目一睁,开口便叫道:“总舵主,不可!”

    这福康安戎马一生,除了一次与尼泊尔王公战争,打到过加德满都,算是对外。其余各战无论是平定金川,讨伐甘肃**,还是进攻台湾,无不是为鞑子镇压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手中不知有多少汉、回、苗人的鲜血。怎能容他投降?

    赵半山年轻时久在南洋做苦工,因清廷残暴,受过不少苦楚,对鞑子的仇恨始终如一,心中最恨的,便是乾隆和福康安二人。

    齐御风在一旁也在心中暗暗摇头,心道:“这陈总舵主果然天真幼稚,只以亲情为重,丝毫不了解政治。”当下大不以为然。

    福康安愣愣的看着陈家洛半天,好似也惊讶于他言辞一般,好半晌才摇头一笑道:“我全身威势,都是皇上给的,富察氏世袭权贵,门楣显赫,数代位极人臣,即使我想反叛,也是不能。”话语之中,便是否认了自己出身海宁陈家。

    陈家洛讨个没趣,自嘲的笑笑,说道:“你待如何?”

    福康安昂首挺胸,慷慨陈词道:“福康安一世为臣,今rì但求一死,以报皇恩。”

    苗人凤冷哼道:“倒教你个刽子手大义凛然起来了。你既如此会做戏,他rì即使江山易手,恢复我大汉衣冠,看来也少不了有人为你摇唇鼓舌,涂脂抹粉,夸你是个天底下少有的英雄豪杰。”

    齐御风也不由心生感慨,当即道:“是啊,即使岳飞不是英雄了,您还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呐。”

    福康安低头细细回顾一生,想他一辈子作战,都是坐在轿子里听曲,任由外面人厮杀得天昏地暗,最后功劳倒全是自己的。

    当下也不禁有些羞惭,拱手道:“苗老英雄谬赞了,福康安戎马一生,加官进爵倒全靠了海兰察和阿桂两员虎将。”

    思想至此,又不禁有些傲然,续道:“今rì若有一员在手,也不至于如此。”

    红花会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听闻不禁一笑,随口道:“这你倒不用担心,吉林将军都尔嘉昨夜便到了山下,你的大将军来啦。”

    福康安一听此言,当下心中一紧,心道那都尔嘉乃是永琰一党,他到了山下,我岂能有苟活之理,不由得心灰意冷,手足冰凉,当即一言不发。

    陈家洛方才闹了笑话,便不好表态,当即转头问道:“此人该如何处置?”

    林爽文冷哼一声道:“福康安,你可还记得我?”

    福康安与他对视良久,缓缓说道:“林爽文,你还活着。”

    林爽文哈哈一笑道:“不错,现今我还活着,可你却快要死了。”

    福康安冷哼一声:“败军之将,也敢耀武扬威。”

    林爽文须发皆张,怒喝道:“若不是庄锡舍这个叛徒和诸罗那些台巴子捣鬼,你焉能赢得了我?”

    福康安略微沉默片刻,便道:“诸罗城因协助官军有功,朝廷嘉其死守城池之忠义,现已更名为嘉义,诸罗云云,已是往事。”

    林爽文仰天长叹:“我等刀耕火种,移民拓垦,披星戴月的建设台湾,却被你等欺凌压迫,生活苦不堪言,没想到眼看起义成功,你们画一张大饼,便能将他们收复的服服帖帖。当真佩服。”

    福康安冷笑道:“荒岛夷民,最是可欺之以方,此等愚民之术,岂是你一个江湖中人所懂得?”

    众人听闻此言,都面面相觑,心道这福康安武功不行,但若是说执掌人心,玩弄权术,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恐怕谁都不如。

    胡斐心中一动,扬眉道:“何为驭民之术,还请赐教。”

    福康安哈哈一笑,整整长袍,正襟危坐道:“我大清以十三副铠甲,统治你们汉人百余载,凭借的便是这驭民之术,其一为弱民,以弱去强,以jiān驭良,民无气节,自然便软了骨头,甘当奴才。”

    胡斐道:“剃发易服,大兴文*字*之*狱,便是为此。”

    福康安眼前一亮,登时便觉得这胡斐倒也心思机敏,不像他长相那般粗陋。于是点点头道:“不错。”

    胡斐略点点头道:“其二呢?”

    福康安道:“其二便为愚民。”

    赵半山道:“闭关锁国,唯我独尊,篡改史书。”他曾远赴海外,知道外面花花世界,眼光自与常人不同。

    福康安点点头:“这位老先生倒是明白的很。”

    齐御风不由得心中一叹,想起鲁迅说过的一句话:“雍正乾隆两朝对于中国人的著作,不仅全毁,抽毁,剜去,更yīn险的是篡改了原书的内容。乾隆朝对原书纂修后的《四库全书》不但藏之内廷,还颁之文风较盛处,让天下士子阅读,使他们永不会觉得,中国的作者里面,也曾经有过很有些骨气的人。”

    福康安不等他人提问,便接着洋洋得意的说道:“三为穷民,四为辱民,五为杀民。得此五大驭民之术,江山永固也。”

    说到得意之处,逸兴横飞,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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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上福康安活到了1796年。台巴子是后世流行之语,当时应没有此类。另外,求三江票票,要更多的票票。

第八十九章 风云际会

    胡斐见福康安沾沾自喜,一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勃然大怒,大声叫道:“给我拉出去!”

    福康安本来正自洋洋得意,听闻此言犹如迅雷疾泻,登时吓得肝胆俱裂,面如死灰,腰颤腿软。

    一边田树言和阿瓦克力早不耐烦,快步上前,将椅子扯开,一把将福康安抓起,便如同拖死狗一般,拉到门外。

    墨心书砚两兄弟,目中无神,一时也不知心里是如何滋味。

    赵半山沉吟半晌,见室中久无人言,抬头望望满室的当世豪杰,大声道:“诸位,福康安所说的这五大驭民之术,我等能做到否?”

    大厅内所有英雄均是一愣,随即无尘道人冷哼一声道:“但有廉耻之人,绝无可能!”

    赵半山点了点头,又思虑片刻,脸sè迷惘道:“我等俱无治国安邦之才,对人心世态的把握,便是连这jiān逆小人也是不如,如此大业……?”

    胡斐抢过话头道:“便是如此,也非反清不可,自鞑子入关以来,湖广江浙一代,抗清大业何曾断过一年?没有好厨子,便不吃红烧肉了?”

    无尘道长也道:“不错,满汉势不两立,即使我等无能,败于清廷之手,他rì年轻一辈也必能世世相承,鞑子罪恶贯盈,倒行逆施,必有覆亡的一天。”

    林爽文起身刚要说话,突然一声轰响,震耳yù聋,地面也颤抖了几颤。

    群雄脸上无不变sè,急忙起身,临到崖前,见山体下身已轰塌了一大块,乱石崩飞,远远官兵密布,中间有一杆大旗,正是吉林将军的所在。

    苗人凤看下面兵多如蚁,面sè凝重,缓缓道:”他们终于运来了崩山的炸药了。“

    当下群雄急忙回大厅计议,胡斐齐御风等经由密道赶往干饭盆山调兵遣将,忙碌不已。

    自”长白论剑”一事传出,群雄聚会长白,在武林中已引起了空前未有的大波。

    江湖上众门派、众帮会、以及镖行、山寨、船帮、码头等等,无不知晓,不少英雄豪杰仰慕红花会,天地会,雪山飞狐的威名,相继来投,都藏在各路山中,长白山各路反清义士共计已有三千余人。

    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派遣人手一一联络,当夜便改编完竣,划归了各自领属。

    当天傍晚,苗人凤在山庄内摆宴款待,为天下英雄接风,群雄说起历次反清斗争,此起彼伏,只因各自为战,互相并无呼应联络,都是不旋踵即被扑灭,尽皆扼腕慨叹

    陈家洛道:“乾隆无道昏庸,天下百姓苦难方深,人心思变,正是驱除鞑子、还我河山的良机。今幸有武功天下第一的苗老英雄为主持,咱们正好同心协力,共抗胡虏。”

    当下群雄都点头称是,对于“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的名头,那是几十年功夫硬打出来的,自然人人敬仰。

    这一rì炸药大炮轰响不绝,等散了酒宴,群雄再回到山崖边观看,见山体已崩开了好大一个窟窿,整座山峰仿佛从天而降,飞来的一般。

    陈家洛摇摇头道:“再过十天半月,玉笔峰不复存矣。”

    又过了一rì,众英雄汇集玉笔山庄外的平台之上,堆了一座土台,立起炎黄二帝的牌位,将福康安绑缚于土台之前,聚众盟誓,扬起反清大旗。

    这天晴明得好,天和气朗,rì白风清。苗人凤,陈家洛,林爽文为首,胡斐与红花会等众当家为次,各自拈香。

    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上前一步,高声道:

    “我祖轩辕,肇开疆土,奄有中夏,经历代圣哲贤豪之缔造,兹成中华。

    骏誉华声,世世相承,如一家然,父传之子,祖衍之孙,断不容他族干其职姓。

    惜赵宋末造,代于蒙古,神州陆沉,几及百年。

    明末国力罢疲.满清乘间窃据中夏,嗟我邦人诸父兄弟,扰乱中夏,神人共愤。

    何物胡清,敢乱天纪,挽弓介马,竟履神皋。夫胡清者非他,黑水之旧部,女真之鞑种,犬羊成xìng,罔通人理。

    始则寇边抄虏,盗我财物,继则羡我膏腴,耽我文绣,利我国土,遂窥神器。

    故入关之初,极肆凶威,以为恐吓之计。我父老兄弟诸姑姐妹,莫不遭逢yín杀,靡有孑遗。若扬州,若江yīn,若嘉定,屠戮之惨,纪载可稽。

    又复变法易服,使神明衣冠,沦于禽兽,而历代相传之文教礼俗,扫地尽矣。

    乃又焚毁书籍,改窜典册,兴**,罗织无辜,秽词妖言,尊曰圣谕,戴仇养贼,谬曰正经,务使人人数典而忘其祖。

    我有家室,无以图存。彼以利害相反,不惜倒行逆施。故开智识,则为破其法律,尚技术,则谓扰其治安。

    现天下饥民遍野,呼吁不灵,哀鸿嗷嗷,是谁夺其生产而置之死地?

    天地变sè,至今已一百四十六年!

    一百四十六年**苛忍之术,言之已不胜言,至今rì则发之愈迟,而出之愈刻也。

    我等后世子孙不肖,今奋起草野,万众一心,于此满酋之腹地,应时而起,意以一腔热血,冀振冠裳之沉沦,续祚胤于一线,攘除jiān凶,光复旧物,廓清中土,再造河山。

    想我神明贵族,不乏英杰挺生之士,曷勿执竿起义,共建鸿勋,戮力共进,相与同仇,还我邦基,雪我国耻。

    望义声所播,天下响应,昭苏四海,永无僭乱,禹域清明,污涤膻绝。

    事若不成,当屡起屡踬,再接再厉,奉兹大柄,还我汉人。

    今俯仰山川,唏嘘流涕。

    望我汉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佑我等光复大义成兹鸿业,期于直抵黄龙,叙勋痛饮。

    伏维尚飨。”

    继而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也上前一步,高声道:“

    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

    聪明睿知,光被遐荒,建此伟业,雄立东方。

    世变沧桑,中更蹉跌,越数千年,鞑子蔑德。

    四海不守,华夏为墟,湖广燕冀,汉jiān何多!

    屠戮之惨,纪载可稽,人执笞绳,我为奴辱。

    懿维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奋战,区宇以宁。

    岂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国,让其沦胥。

    吾等不才,剑屦俱奋,万里崎岖,为国效命。

    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

    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

    尚飨!”

    各人身前点起香束,推举苗人凤为盟主,陈家洛,林爽文为副盟主。

    苗人凤站在土台前,高声道:”今天下英雄聚集一堂,都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诸位当生死相托,各无异心,患难相扶,决不可违。有始无终者,天昭其上,鬼阚其旁;刀剑斩其身,雷霆灭其迹;永远沈於地狱,万世不得人身!报应分明,神天共察!

    群豪见苗人凤脸sè郑重,当即同声发愿:“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患难相扶,决不敢违。”

    是rì坛前火光烛天,香播四野,各路抗清的仁人志士聚集一堂,所从未有。年老的武林中人见这片兴旺气象,想起百余年大地陆沉,中原板荡,大好江山被异族统治,种族沦亡的情景,不禁涕泪交加。

    苗人凤命齐御风持天下武林共主之玄金宝剑,一剑砍下福康安的头颅,祭祀华夏祖先。

    接着各路豪杰便一个个走到苗人凤的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而出,直扑清军大营。

    齐御风见如此大好男儿,一个个出去之后,行将鲜血洒遍这辽东大地,忍不住热泪滚滚,哭出声来。

    这正是:

    长白山上烽烟起,

    群雄会聚气冲天。

    壮士习武为何故?

    风云际会复故园。

    盟誓已定长啸去,

    血海腥风铁矢寒。

    但求慷慨为国死,

    金瓯不全誓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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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中祭文摘抄改编自:

    《辛亥革命起义军檄文》

    《中华国民军起义檄文》

    《太平军天王洪秀全祭明太祖文》

    《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

    孙中山《祭明太祖文》与《谒明太祖陵文》

    **亲笔撰写的《黄帝祭奠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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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大学生齐御风本是一名现代破落的武侠世家子弟。一次意外之旅将他穿越到了武侠的世界中。 可是人家穿越后都能随时随地紧跟着小说剧情发展,我穿越怎么这么坑爹啊,胡斐已经马上不惑之年;郭靖眼已垂垂老矣;张无忌早就撂了挑子,不知何处;令狐冲,唉,令狐冲就不说了…… 好在江湖犹存,处处龙腾虎跃! 你方唱罢我登场,天下英雄,草莽异士,民间豪杰,一时纷至沓来! 那慷慨悲歌,白衣飘飘的武侠年代,我来了! 求推荐票,收藏,谢谢各位的支持!后武侠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武侠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