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火雷飞箭血漫衫
这一日旭日东升,撒下万丈金光,海岸之上,已有渔夫开始劳作,殷野王坐在院子中央,斟起一杯清茶,正待细细品茗,突而警觉的抬起头来,陡觉一条人影闪过,不禁略吃了一惊。
他抬眼看去,却是齐御风身穿一身白衫,却带着一身泥水,发丝有些纷乱,正皱着眉头走在泥泞的湿地之上。
殷野王见他如此狼狈模样,脸上不禁带着一丝嘲弄,正襟危坐问道:“你回来了?”
齐御风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到了他桌子坐了下来,吩咐刚刚走进院子的亚伯拉罕道:“请先生去教其他人过来,我有话说,把我的黑色包裹也拿来。”
殷野王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你一夜不归,刚一回来,就要做甚么指派,真当我这光明左使是泥捏的不成,而且你刚入泉州,连道路都尚不能熟悉,又能有什么作为?
他心中只念着少年经历太少,急躁贪功,当即心中虽有些愠怒,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是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笑意,给齐御风也斟了一杯茶,却不动声色。
齐御风谢过,一口干了杯中茶水,便开口对殷野王说道:“眼下陈友定全家已经被我囚禁在平章府内,你速速派人与他商议归降之事,收了他带兵的虎符,整顿军事,即可让泉州安定如初,我已答应他只要投降便不伤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这点望殷前辈海涵,咱们暂时还得放他一命。”
殷野王听到这话,不禁大为惊讶。未曾想到齐御风这一夜之间,竟然做下了这等大事。当即道:“可是这城中并非他一支……”
齐御风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少林寺的空业神僧。在我劝说之下,已决定不再助纣为虐,专修佛法,我许他一行人三日之内离开泉州,回转少林,殷前辈也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殷野王听到这话,心中登时大为不是滋味,他哪里是不想为难空业和少林僧众,而完全是因为东南一事有了少林寺这等惹不起的势力插手。才变得如此棘手起来,不得已才拉拢了齐御风一行,谁想到他三下两下,不过一夜的功夫,居然能将这东南三方势力的两方打得落花流水,可当真出乎自己预料之外。
齐御风停顿片刻,又道:“若是这少林寺一意孤行,偏偏要为虎作伥,咱们到时候再合力起来。收拾他们不迟。”
殷野王听到齐御风说道这话的时候,眼中杀机一闪即隐,霸悍之色,锋锐如刀。当即心中一凛,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站起身来。郑重道:“是。”
齐御风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咕嘟嘟一口喝下。站起身来,接过亚伯拉罕递过来的包袱。即起身脱去外袍,准备更衣,一边问道:“殷前辈,那亦思巴奚军中,海上战船的主力现在何处?”
殷野王道:“在金门岛。”
齐御风略微思索片刻,便道:“还请殷前辈整顿好泉州兵马之后,迅速将明教军士开进东南各要地,以平战乱。再派遣几位熟识福建水路和水战的人手,助我舰队,踏平金门岛。”
说罢,他转过投去,对着亚伯拉罕、孙瑞来、朱雄、沙真子等人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你们即可启程,勿以杀伤为念,当以游击烧船为主。”
阿萨辛派以及三个客卿接令,目光转向了殷野王。
殷野王惊讶道:“你们这就要去?”
齐御风一边在蕾拉帮忙之下,穿上了阿泰尔盔甲,一边笑道:“不是我去,而是他们,还请殷前辈为我准备一匹快马,我吃过早饭,便去福州一行。”
殷野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劝慰道:“那赛甫丁只是个出钱的金主,倒也罢了,可是阿迷里丁据说也修得一身诡异武功,不亚于少林的四大神僧,你孤身前往,可有些托大了些罢?”
齐御风穿好银黑相间的盔甲,背负双剑,对着殷野王笑笑,说道:“这个阿迷里丁,我先前倒是与他交过手的,只不过当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罢了,殷前辈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殷野王眼见齐御风的下属面对此事,似乎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一般,目中都并未露出多么激动的神色,不禁转头问道:“你们怎么能让他孤身犯险,这也太过莽撞了罢?”
亚伯拉罕微笑不语,一边孙瑞来却笑道:“殷前辈有所不知,主上暗杀之术,天下无双,我等若是陪同,也不过平添累赘罢了。”
朱雄笑道:“他的名号是‘山中老人’,在波斯杀了那么多王公大臣,勇士国王,这事情若不是他去做,还能有谁能做成?”
殷野王半信半疑,眼见齐御风穿戴整齐,一身劲装如雄鹰敛翅,睥睨四顾,英姿勃发,不禁心中微微有些感叹。
齐御风又在阿泰尔盔甲上面罩了一件长袍,转头问向亚伯拉罕道:“对手是阿拉伯人,你不介意罢?”
亚伯拉罕点点头,说道:“正合心意。”
齐御风扬眉道:“好,如此咱们痛快一战,三日之后,在泉州汇合庆功!”
孙瑞来中等身材,长得瘦骨嶙峋,本是个长白山上的山客,对水性一窍不通,但与齐御风这两年来历经风雨,行程万里,此时身子骨早已结实起来,一张脸膛,被沙漠上的阳光晒得黑里透红。
他凑近了亚伯拉罕身边,看着他面前的二人正在调校着一门大炮。
只听得朱雄兴奋的向李天垣介绍道:“这是波斯最为巨大,最为坚固的战舰,有主炮两门前后甲板各一门,。侧炮二十门,左右两侧各十门。有三面方帆和两面三角帆,另外我们的大炮隐而不露。即使上船之后,如不留心。也绝然难以发现隐蔽大炮的夹层。”
李天垣身为殷野王的左右手,一上船便察视这舰四周,听到这话,微笑着点点头,一边亚伯拉罕上前问道:“李先生,我们该向何方行驶?”
李天垣拱手道:“请一路向南。”
当即这十余艘战船,在明教小船的补给之后,马不停蹄,转向西南方。沿海岸线直下。
李天垣眼见这西洋玩意儿,有许多与近海船只绝不类似,当即起了兴趣,便问道:“主管大人,水手们技艺如何?”
亚伯拉罕笑道:“咱们教门中人,好吃懒做,在主上督促之下,也不过勉强以一当十罢了。”
李天垣赞道:“以一当十,那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当即他又道:“能否演练一番。每门大炮试射一次?”
亚伯拉罕欣然应承,领着李天垣登上巡视台,一声令下,准备妥当之后。只听一片“哗啦”之声,前后两门主炮升到甲板之上,两侧船板卸下。露出二十个黑乎乎的洞口。
亚伯拉罕发号施令道:“装火药。”
只见近百名阿萨辛教众,光着膀子。一个个露出壮实的肌肉,疾速填装火药。接着传来一声声装弹完毕的禀告。管事转向亚伯拉罕。亚伯拉罕点了点头,发令道:“主炮点火!”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李天垣微觉有些震动,却见炮弹已然落在船首很远的海面上爆炸开来,一条水柱冲天而起,煞是壮观。
亚伯拉罕又道:“后炮点火!”
这一次只能听见响声,却看不到炮火爆炸的情景,被高大的白帆遮住了视野。
“左舷炮点火!右舷炮点火!”
只听得二十响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一阵呛人的烟雾弥漫开来,依稀可见左右两侧的海面上窜出两道水帘,端的无比壮美。
李天垣眼见这大炮机巧,胜过泉州水师十倍,不禁大喜道:“好!好!好!”
亚伯拉罕下令道:“隐蔽!”只听见“哗啦”之声响过,二十门大炮连同炮手均不见了踪影。
李天垣随亚伯拉罕来到底层舱中坐下,亚伯拉罕见他几次欲言又止,便笑道:“你是不想问问这大炮究竟如何而成?”
李天垣尴尬地点了点头。亚伯拉罕道:“本来这铸炮之法,还是蒙古人西侵时传播到波斯的,但后来我派中人,得威尼斯巧匠加以改造,以铁爪限制前后,将炮弹铸为空心,内装火药以及两支引信,发射时将弹丸装入炮管,先点燃引信,后点燃炮管内发射药,弹丸到达目标后则再一次爆炸,此炮号为“毒火飞炮”。
李天垣本来对于大炮的研究也算是行家,稍一点拨,随即便明白过来,当即两人又商谈水战、航海,相谈甚欢。
说到合契之处,两人相视一笑,均觉得仿佛伯牙遇到子期,不禁都哈哈大笑。
这金门岛本较泉州不远,不到大半日,众人便已到达,李天垣眼见面前蒲家的战船密密麻麻,堆积在港口之外,虽然大多是商船改装,可这数量一起,看起来也煞是惊人,不禁略有些踌躇。
一边亚伯拉罕笑道:“阁下不必过虑,我等着一路航行,足有万里,似蒲家的这等商船在南洋已不知烧过了多少,想必不会有甚不测。”
李天垣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一行大船及近金门,他有心炫耀武功,以震慑船上一干波斯勇士,遂推开几名粗壮水手,右手抓住铁锚链,轻轻一拎,便将这艘巨大战舰的铁锚提出海面。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右手一抖,但见铁锚忽地飞向空中,众水手哗然,齐声惊呼不已。却见铁锚落下之时,李天垣双手一掠一推,巨大的铁锚又凌空飞起,如是者三,才轻轻一揽,将巨大的铁锚接住,轻置船头。然后回身望着一干水手,显得甚是神定气闲。
波斯人以勇力得天下,生平最敬服勇士,见李天垣如此神勇,无不看得心驰目眩,目瞪口呆,对这异国老者哪还敢有丝毫异心?
正当此时,突然有三人同声叫了一声好,李天垣抬头一看。却是孙瑞来、朱雄与沙真子三人,只见这三人飞驰而出。在空中一跃,一同跳入水中。径直在平静无比的海面上,化成三道白线,迅疾奔去,直扑敌船。
那在海湾之外放风的两艘小船,本来只有十几人聚集在船舱内赌钱,猛然之间便觉得劲风扑面,接着一道如小山般的巨浪猛击船头,海水带着啸声冲上甲板。一个水手拿捏不稳,给海水冲到甲板上。急速滑向船缘,却原来这大船居然被他三人将手硬生生插入了木板之中,顺手一带,顷刻倾覆过去,
李天垣原本只知道这三人都是中原武林有数的二代弟子,此时见到他们三人居然武功如此精强神勇,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后生可畏之感。
如是这般,他三人又将另外一艘船翻了过去,使其无人能传回信号。十三艘大船一字排开,径直对着金门岛屿,疾驰而上。
待十三艘战船布置已定,天色晦暗无光。乌云慢慢散开,露出惨淡的星月之色。
金门岛上,一个眼神惺忪的水手在岸边撒尿。突然望见海岸之上灯火通明,不禁大声惊叫道:“敌袭!”
他急忙拉响大钟。只听得咚咚咚几声响,众多金门守军。听到这声音,慌乱从岸边来到船上,准备作战。
亚伯拉罕站在旗舰之上,命令准备作战,一边李天垣突然皱眉道:“且慢,三三数之,余数乘以七十;五五数之,余数乘以二十一;七七数之,余数乘十五……依风力所向,你可再近五十丈再打。”
亚伯拉罕点了点头,即可传令,叫众人备战以待,炮弹入镗。
原本金门岛上的守军,本就是来往经商的商人,他们等虽跟从蒲家起兵暴乱,但却一向并无多少军事素养,眼见面前十三艘大船,一字排开,一干兵士,神情凶悍,身穿黑衣,都不禁一阵慌张。
亚伯拉罕丢过一根火把,眼见这金门岛上全无戒备,便道:“径直插入上前,全力开火。”
这一声令下,旗舰二十门侧炮陡然间撤去隐蔽物,左右两舷各十门大炮对着各自一边的商船,却见众阿拉伯暴民惊愕万分地呆立原地,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开火!”
二十门大炮一齐点响,全部命中蒲家战船,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亚伯拉罕冷静地道:“右满舵。”
战船在两艘已经中弹的蒲家商船中间打横,前后主炮一齐开火,在一声更为猛烈的爆炸中,一艘又一艘商船逐渐倾斜。亚伯拉罕命令战船全速全进,离开了那些熊熊燃烧的船只。只见一艘艘船上,一个个逃命的海盗纷纷跳入大海之中。
众英雄在船上一阵欢呼,无不兴奋难已,摩拳擦掌。准备再大战一番。战船乘风全速前进,转了个圈,继而便又绕了回来。
正当此时,却见蒲家船队之中,一艘大船升起帆来,乘风破浪冲来,前主炮正对着已方一艘战舰,竟好似要以撞角将黑漆战船同归于尽一般。
亚伯拉罕眼角浮起一丝冷峻,却并不惊慌,当即一声令下,坐船升起侧帆,顶风斜行,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忌。其余三条快船也急速前驶,直看得李天垣暗自皱眉,没想到这干海盗如此悍狠。
“轰”的一声巨响,主炮已经开火,这一炮打出去,正中对方舰船的主桅。一阵火光闪过,敌船主桅早已倒下。
但此时敌船是用侧帆顶风斜行,主帆早已降下,是以主桅虽断,船速依然不减,还是斜冲上来,却因大炮射程太短,尚不能打到阿萨辛派的坐船。
亚伯拉罕听得一声巨响,却是主炮重又装满弹药开火了,这一炮正中敌船艄。只见炮弹爆炸声中,几条人影直飞入海,想是给炸飞出去的海客。
一声唿哨,敌主船已然开火,却未能命中,炮弹溅落在船首五丈之外,溅起的水柱将亚伯拉罕和李天垣全身都打湿了。陡然船身一震,却是己方后炮已然开火了,只不知是否命中敌船。
此时敌主船已经歪歪斜斜地靠近了,一发炮弹将亚伯拉罕坐船的侧帆炸烂一面。敌甲板上的主炮却让战舰后炮一炮炸歪,不能再行开炮。登时船上的孙瑞来等人不禁大声叫好,喜形于色。
却听亚伯拉罕厉声命令道:“甲板上众水手,自备武器!”
张无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敌主船正向己船靠拢,此时距离太近,主炮已不能使用。
只听得“叭叭”几声响后,亦思巴奚军船上已抛出十数只铁爪,牢牢抓住亚伯拉罕所在旗舰。
李天垣正不知何意时,只听亚伯拉罕道:“砍断绳索,左舷开火!”
几名水手提刀奔向船边,却给那亦思巴奚军船之上掷来的飞刀全部刺中倒地。
孙瑞来见状大怒,抽出长剑向船边奔去,却给一阵剧烈震动几乎摔倒于地。
原来左舷已经开火,只见对方船体陡然间连中六炮,船艄急速下沉。
众亦思巴奚军兵更加拼命地拉动绳索,跃上船来短兵相接。
此时早已是炮声一片,震耳欲聋,孙瑞来眼见对手神情悍勇,竟是个个争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拼命打法,当即扬起长剑一声怒吼,一连杀了二十多人,全部砍翻抛入海中。
众多阿拉伯水手眼见他如此神勇,如何还敢再跳过来,当即畏惧后退,独有一人,猛然上前一抓,却袭向了孙瑞来的顶门。
孙瑞来眼见这一爪狠辣无比,知道遇见了高人行事,忙一个骨碌,闪在一旁,却见那人身形如烟云射出,陡然一转,却径直奔向了亚伯拉罕与李天垣的所在,想来看出自己并非他敌手,不屑杀之。
孙瑞来心中不由得一凛,心道这爪法与齐御风所传的爪法怎么如此相似?
那亚伯拉罕与李天垣武功不亚于明教任何一名法王,甚至以武功眼界而言,甚至更胜一筹,可这两人与那人一接掌,却不由得节节后退,径直从船头打到了船尾。
正在此时,众人但觉头顶上飞落一条黑影,却见一人从空中直落下来,径直奔向在那人头顶之上,两人交手数招,即可飘然落在两侧。
那人一身黑袍,眼中绿光湛然,恶狠狠叫道:“齐御风!”
齐御风身穿一身银黑相间的盔甲,挺立在桅杆之上,沉声高叫道:“纳速拉丁,盘蛇寨一别,契阔四载,狗日的尚无恙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纳速拉丁看见齐御风一身波斯武士装束,满身血污,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不禁冷哼一声,化作一道黑影闪动,飞掠上前,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迫到了齐御风身前,他伸出双手,双臂一圈一转,五指朝着齐御风头顶疾插而落。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事先又无半分徵兆,委实可怖可畏。
齐御风眼见他这一出招,突然心念一动,脑中灵光一闪,是了,原来却是这般道理。
他眼见纳速拉丁手掌已经将自己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不及细想,双掌上翻,便去扣住他的脉门,纳速拉丁不及他按住自己双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却不料齐御风体内纯阳无极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劲力。
纳速拉丁这一招原本拟保不失,但被他内力反激,立时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急忙飘飘然向后退去。
两人相隔五丈之远,齐御风看着纳速拉丁笑道:“好爪法,只可惜这九阴白骨爪也太老了一些,未曾有什么新意。”
纳速拉丁略一喘息,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肩头剧痛,眼见这少年经年不见,武功竟然进展如斯,当即心中恐惧,上前又一爪。
齐御风乘隙拔出阿泰尔之剑,一连砍杀了几名色目暴民,也不回身,只将长剑插入剑鞘,听风辨形,便一一将纳速拉丁的招数躲避开来。
纳速拉丁运爪如风卷残云,连施八下险招。齐御风却连闪八次,次次都是匪夷所思。众人眼见两人如电光石火般一瞬间便即分开,在船上化成一道黑光。一道银影,在空中交相盘旋,厮杀起来,当即交战双方,那曾见得这等厉害武功,无不屏气凝息,惊得呆了。
齐御风只守不攻,躲避纳速拉丁几招,一回身。又运起手刀连斩几人,见船上局势明朗,自己一方已经稳住阵脚,才回首朗声道:“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你们看好了!”
说罢,他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手犹如狂风骤雨,扑风捉影。刚猛之中暗藏阴柔,每一招数之中都隐伏着厉害无比的的杀手,接连一十六招。招招后发而先至。
纳速拉丁一见之下,知道今日遇见这少年。足胜过往昔十倍,一旦招数之中留有一丝破绽。自己立刻性命不保,当即身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在齐御风身周飘荡不定,爪爪都抓向对方身上要害。
齐御风呵呵一笑,赞道:“三年不见,你果然进益不小。”说罢,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接连回手将他手爪拨开,料敌先机,竟然好似比纳速拉丁出招还快一些。
纳速拉丁心中大惊,当此之时,决不容他占据上风,当即大喝一声,直捣他的心窝,却见齐御风侧手一划,手背在他胳臂上一靠,他这一爪便抓不上去。
纳速拉丁眼看情势不对,忙手足并用,将一身本事尽皆使了出来,以为抵挡,但见两位当世高手出战,势道何等厉害,在这船上穿插来去,趋退如电,攻势凌厉无比,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二道轻烟一般。
他二人此进彼退,快速无伦的攻拒来去,瑞来和朱雄等人都已经看出,齐御风出手煞毒狠辣,武功中带着三分邪气,一改平日武功架式,知道他是教习自己这等武功,当即便凝神观看。
原来齐御风在波斯与山中老人习武之时,便觉得其中“透骨针”、“阴风刀”等武功,专以阴毒内力袭人,阴寒无比,而且不必以内功为根基,以外功入手亦可,招数原理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甚是古怪,可堪是杀人如草不闻声,大异与一般道家武学,倒是与那“东方不败”所使过的“九阴真经”中的“九阴白骨爪”有些类似之处。
他当年与任盈盈一番大战,得她给了自己一部《九阳真经》,因缘际会,终于有了今日的内功造诣,不过当年任盈盈所使得《九阴真经》功夫,自己却只是管中窥豹,只是从曲非烟哪里略得一二,起初他与阿密娜、黛绮丝,亚伯拉罕等人交手之际,还觉得这股阴寒内力和招数甚为熟悉,还尚有些浑浑噩噩,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后来回思细节,便突然恍然大悟。
北宋年间,黄裳之所以著述《九阴真经》这等奇书,起因便是他同当时的明教打了好几仗,杀了好几个法王、使者,那知道明教人多势众,反杀过来,将黄裳的亲人,尽皆杀死,据说当时黄裳的弟弟妹妹,便惨死在九阴白骨爪之下,黄裳力敌不支,终于逃跑到一处穷荒绝地,躲了起来,将敌手的武功招数,一招一式都苦苦思索,寻找到了破解之法。
后来黄裳技成著书,却分为上下两册,上卷写了他自己从道藏之中所学心得练法,可堪道家经典之作,下卷之中,记载的九阴白骨爪、 摧心掌 、 白蠎鞭 、 移魂** 、 蛇行狸翻之术 、大伏魔拳等武功却乃是黄裳仇家所练的武功,此时想来,黄裳见到的这种阴险的爪法武功,多半便是从明教的手上而习来。
不过这“九阴白骨爪”的名字,却只是黄裳著书之后,自加变化推衍,重新创立一门武学,也同时加上的一个新名字,而当年这爪法到底是什么,却是无从考证了。
而齐御风前夜再次遇见马哈只之时,突然心有所悟,这马哈只与纳速拉丁的武功,阴寒透骨,招数阴毒诡异,内气极为纤细,有如针刺一般,诡捷无论,何尝又不是这路波斯武功的变种?
当即他不禁心中无尽感慨。这路武功的来源,此时已不可考。不过他在北宋之时,便已经传入中原。并由黄裳一脉传承了下来,并加以发扬光大,进而百余年之后,铁尸梅超风和铜尸陈玄风凭借此功法,行走天下,几乎无往不利,而到了后来,峨眉派掌门周芷若也以此功,也在少林寺。力敌三僧,大大的发了一次威风。
但这路功法,在波斯却也继续流传,只因为当年这创制武功之人,见识便不如黄裳,是以这武功便朝着阴毒诡异,而非光明正大的路数衍变,逐渐幻化成了透骨针、阴风刀等阴毒诡异的路数,虽然路数日益诡异。第一代山中老人霍山,凭此为基,渐渐登上了一代宗师之境,但对比黄裳所改编的“九阴神爪”却大大不及。
齐御风东得一鳞、西得半爪。也从当年任盈盈的武学之中,和山中老人三者的武学之中,硬生生自创了一门“九阴白骨爪”。他创下这武学之后,平生也未曾试过。只是传给了孙瑞来,朱雄、沙真子这三个半徒半友的客卿。此时亲身教习,便是给了他们这一次学艺的大好机缘。
此时他眼见纳速拉丁使出这等武功,当即仔细观看,加以揣摩,一直到他爪功的意蕴已尽,才突而反击,他乍一使出这路爪法,当真如云中之舞,风里藏刀,几个起落,身随掌起,展开轻身功夫,顷刻间已奔出十余丈,临到了纳速拉丁身前,纳速拉丁眼见齐御风使出的爪法,居然比自己更胜过几倍,当即惊奇不已,他眼见对手武功犀利,一 股极阴寒的内力冲将过来,霎时间全身寒冷透骨,身子晃了 几下,自己不能力敌,立即倒退三步,跟着又倒退三步,甫欲站定,又倒退三步。
他运转内功,调匀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惨白的脸色才渐渐红润起来,心中暗道,这少年当年也不过剑术高明,掌法精奇,怎么如今却仿佛高不可攀,拳掌爪法,内功轻功都如此高明,令人望而生畏了?若是再打下去,他下手必不容情,我可如何是好?
他正自思量之际,却见齐御风大喝一声道:“拿命来!“左掌成爪,已经抓向他的肩头,纳速拉丁不敢抵抗,只能沉肩相避,齐御风这一掌似已用老,但他肩头下沉,这一爪却仍是跟着下击, 拍的一声,一把将纳速拉丁臂骨捏碎,只痛得他额头冷汗直冒,忙向后一闪,躲过了齐御风致命一击。
齐御风脸上绽起微笑,问道:“纳速拉丁,三年不见,我功夫进益如何?”
纳速拉丁知道今日必然不能幸免,心想还是避之为妙,未及回答,转身便要逃走,却见齐御风突然高跃,连翻三个空心筋斗,纳速拉丁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齐御风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掌抵住了他的下颔。
纳速拉丁只觉得他这一招更加匪夷所思,而事前却没有半分征兆,但武功路数,却隐隐于自己所学相合,当即他惊骇之下,只觉得齐御风如同天神一般,心中胆怯,不敢抵抗,忙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小人愿降、小人愿降。”
齐御风看着他一双眼珠骨碌碌乱转,显然极为惊恐,便上前一步,一指摁住他的咽喉,问道:“你当真愿降?”
纳速拉丁只觉得一股醇厚真力从自己下颔透了过来,知道不妙,忙乞求道:“小人愿降,愿降,这里人手都是我的属下,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都能投降。”
齐御风盯住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点头道:“好,你叫他们丢下兵刃,都站到那条船上去。”说着便押解纳速拉丁,一直来到船边。
纳速拉丁武功高强,又是暴民中的头领,他连喊几声,众多暴民都心中沮丧,当即便放弃抵抗,丢下兵刃投降,而有不愿意投降的,也意志全消,转头便逃。
不到一个时辰,这岛上三四千人,便都被集中在了几条偌大的商船之下,在波斯战舰的火炮之下,战战发抖。
齐御风与李天垣等人商议之后,知道眼下明教军在东南力量十分空虚,便命令属下,将其他战船一律焚毁,偌大个金门岛屿,登时化成一片火海汪洋。如同白昼一般。
然后,齐御风站在战船之前。冷漠的看着眼前几千名穿着阿拉伯长袍的大胡子,扬声道:“诸位本非我国之民。但蒙受我国恩惠,自宋朝开始,准予通商,设立蕃坊、眼下尔等不思报恩,却群凶而起,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当真为君子所不齿也。”
“泉州百年繁华,眼下却烧成一片白地。东南一地,生灵涂炭,污国虐民,我中华之地,岂能为尔等豺狼野心所潜,此等忤逆之举,人神公愤!”
“此天下乃中国之天下,非尔等胡虏之天下,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尔等混乱中国,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焰燔苍穹,淫毒秽宸,而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尔等欺我中华无人乎?”
“罄南山之竹简。写不尽满地淫污,决东海之波涛。洗不净弥天罪孽。尔等霸占中国之野心,极恶穷凶,恶贯满盈,想我中华儿女,数千年而不灭,今日天下义旗展播,不日将廓清华夏,恢复四海,值此之际,汝碧眼之人,也敢窥测我土,窃夺神器?”
此时这大海之畔,寂静无声,数千道目光尽皆注视在他身上。齐御风怒发冲冠,厉声呼喝,脸色一阵青红不定,他声音响亮,在夜空之中,如沉雷远播,许多人听到他这声声喊叫,早已经受不住,满头是汗,更有体弱者,便当场闭眼晕了过去。
他说完这一句,陡然长身而立,朗声道:“诸位须得明白,今日之事,乃是尔等负我中华,而非我中华负你,诸位起兵屠杀我汉民之日,便应有所觉悟。”
说罢,他看着面前四艘船上,甲板之上都站得满满当当,几欲倾覆,不禁心中微微叹息一声,端起一杯酒,倒入了面前的大海之中。
众人看他一言不发,都心中忐忑,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却见他从左到右看了一眼,说道:“开炮!”
这一言发出,众人皆是一怔,亚伯拉罕率先抢出众人之中,却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李天垣急忙站出来说道:“齐天王,眼下东南动荡,当以安定人心为要,而且我们正值用人之际,不如细细甄别,与殷左使商议之后……”
齐御风仿佛没听见一般,拔出长剑,大声怒吼道:“我齐御风不杀这些王八蛋,焉能对得起福建死去的两万百姓!传我号令,再不开炮,炮手视同叛乱,一律处斩!”
一边孙瑞来、朱雄、沙真子等人刚要上前劝慰,想让他等候殷野王,问明再说,却见齐御风单手一挥,“嗤”的一声,一道血光溅射开来,却是他一掌将那一直跪在他身边,名为“纳速拉丁”,现用名“阿迷里丁”的人一掌击毙。
“轰”一声,大炮想起,一发炮弹将商船船舵打得粉碎,舵手随即坠海而死,再一声,红光一闪,震天价一声大响,钢铁飞舞、整艘大船登时震得粉碎,船上众多色目暴民、水手个个随着他们的野心,被炸得血肉横飞。
只见那海面上一片通红,到处哭爹喊娘,尸屑横飞,十三艘大战船不住来回巡逻,但见有人泅水出了火光圈外,便以弓箭上前,将他攒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波浪激荡,血花飞扬,渐渐迎来了新一天的晨曦。
到得天明,但见满天乌云,四下里都是灰蒙蒙的浓雾。马哈只坐在一艘伪装的渔船之上,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他低头不住垂泪,一言不发。
对面之上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划着船桨,突然喜道:“这大雾来的正是时候,咱们借雾逃遁,明教无论如何也找咱们不到的了。”
在马哈只对面,一名满脸皱纹的老者,身穿一身旧道袍,盘膝坐在船舱之中,沉吟道:“如今你想得如何?”
马哈只身躯微微摇晃,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他猛然挺身,咬牙道:“好,我将我所学的波斯武功教给你,你们要寻到这武功的破绽,杀了齐御风,替我哥哥报仇。”
对面那老者摇头道:“眼下阿迷里丁虽败,但军中主力尚存,如今赛甫丁、阿迷里丁两位头领都已经死在那魔头的手上,你身为蒲家的‘女婿’, 蒲寿庚的孙婿,却当负起大任来,抵挡明教入闽。”
马哈只心灰意懒,摇头看着漫天大雾,喃喃道:“大哥已经死了,如今我只想陪着我的儿子,从此不问世事……”
老者摇头,坚定的说道:“就算是为了你的儿子,你想想三宝……”
两人眼神交错良久,马哈只的眼神之中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缓慢的点头道:“空业大师,我若是想在福州立足,那以后的名字,就叫做那兀纳,那才是蒲家女婿的名字。”
空业大师听到这话,笑呵呵掀开兜帽,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两人一同朝海岸看去,只看见一个巨大的战舰阴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雨后闻腥犹带铁
齐御风挺立船头,眼看着泉州港口越来越近,一干豪杰站在他身后,却都惴惴无语,无一人上前进言。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码头之上,殷野王属下传来旗语,准许众人进港,齐御风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众人,说道:“李前辈,借一步说话。”
李天垣上前两步,拱手道:“齐……天王……”
齐御风看着那半壁残垣,叹口气,软语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亦思巴奚反复投降,反复反叛,毫无信用可言,就算我等今日拨出努银钱粮,将他们安抚下来,日久也必生祸患,反而让他们觉得叛乱有极大的好处,如今民生疲敝,我华夏之民尚且不得安生,又哪有什么精力却管理这些天然的叛逆者?”
李天垣略微踌躇一下,拱手道:“可是如今咱们守御东南,还要借助波斯的人马,这样一来,人心思动,若是发生什么事端,可……”
齐御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波斯两年有余,眼下中国之内,没有人再比我更了解波斯人,事定之后,只要殷前辈在东南划出一片地方,供他们休养生息,不出三年,我便将他们全部带走。”
李天垣微微回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亚伯拉罕,心中微微有些惊诧,小声说道:“可他们炮坚船利,眼下却是一支雄狮,若能利用得当……”
齐御风摇头道:“当年石敬瑭引契丹入关,流毒无穷,我岂能一而再乎?波斯人自有波斯的土地。与我等无干。”
李天垣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也以此言答对我家主公。”
齐御风与他又谈几句。点了点头,李天垣缓缓退下。齐御风又对亚伯拉罕点了点头,亚伯拉罕急忙上前施礼,躬身一鞠。
齐御风道:“眼下这东南之地,贼兵气势已尽,不出数月,料殷野王大军一到,便可大抵平定八闽,你率军与他同征。”
亚伯拉罕点头道:“是。”
齐御风沉吟一会儿,又道:“中华之地不同波斯。武功门派甚杂,能人异士,更远超波斯千倍,咱们的兵士在战阵之上,若对敌亦思巴奚绰绰有余,可碰到其他反王的军队,却不能力敌,殷野王若用你攻打云南、四川、江浙等地,不得从命。”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心中微微感动,当即双手交叉,抵在自己的双肩之上,微微躬身道:“阿萨辛大人,您的话语就是我生命的方向。”
齐御风叹口气。说道:“阿萨辛派本是正直之士所聚,可惜在西域那片地方,若想持正为民。却也力所不逮,阿泰尔一世英雄。我不忍让这门户在中华泯灭了,从即日起。我传授你中原散手武功,用以对抗你在中原所遇见的高手,免生不测,山中老人所传下来的暗杀九术,你也寻一百个资质上佳的弟子,用心传授下去。”
亚伯拉罕惊讶道:“可是这暗杀九术,非历代山中老人不能习得,岂不是坏了规矩。”
齐御风摇摇头道:“如今这年月,自保尚不可得,哪里还有那么多规矩。”说罢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正是当年山中老人临死之际,教给他的武功秘籍,递到了亚伯拉罕的手里。
亚伯拉罕看见这秘籍,脸色神色复杂,伸手接了过来,放在手中不住的摩挲。
齐御风又道:“我中华在战阵之上,也多有心得,无论马战,车战,行军,布阵,这些用兵之道,有一本专门的谋略之策,叫做《孙子兵法》,你去寻一本,用功研习,若有不明之处,也可向李前辈他们请教。”
亚伯拉罕点点头,又问道:“我听说,中原还有一本兵书,叫做《武穆遗书》,乃是当年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所写,还有人为了争夺这本遗书,大动干戈,牵动了好几个大国。”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这本《武穆遗书》,眼下便在朱元璋属下的大将徐达手中,此人用兵如神,攻城拔寨,皆为军锋之冠,日后我若想获取中原,此人必定是我头一个敌人。”
亚伯拉罕默然不语,却见齐御风虽然眼中明亮,神采奕奕,但一身血污,眼角眉梢颇有风霜之色,不禁心中微微叹息。
大船临近岸边,众人弃船登岸,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中土,眼见这里木质房舍,穿戴打扮,无不惊奇不已,兴奋异常。
人群之中,有一女子身穿黄衫,正焦急不安的等待,眼见到齐御风等一行人到来,看见他满身鲜血,先是一怔,随后满脸欢容,如春花之初绽,急忙迎了上来。
李天垣呵呵笑道:“好美丽的小姑娘,你家天王定然欢喜你得紧了。”蕾拉脸上一红,眼中却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向蕾拉望去。只见他正自痴痴的望着自己,清澈的目光中似在吐露千言万语,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庞上也是柔情万种,当即他不禁心中一叹,摆手道:“蕾拉,我一日一夜未曾合眼了,你去帮你爹爹,我先去寻个地方睡一觉。”
蕾拉听他说竟然不要自己服伺,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却也乖乖的点头道:“哦, 那样也好。”
齐御风见她泪珠盈盈,娇小的身子微微颤动,突然间心中压抑,他沉默片刻,强行压抑下来,这才缓步走开。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从码头之畔站起身来,迎向齐御风拱手道:“敢问这位便是齐少侠?”
齐御风眼见此人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相貌温文尔雅,精明干练,他坐在码头边上假装垂钓之时,丝毫不起眼,仿佛当真如同一个闲逸之人一般。可一站起来,却显得恂恂儒雅。颇有君子之风。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好感,忙拱手道:“不知是那位武当派的前辈。小子这里有礼了。”
一言说罢,齐御风忙恭恭敬敬,上前参拜了一个大礼。
那人脸色微微愕然一下,随即拱手笑道:“鄙人张松溪,齐少侠何必这般客气。”他急忙上前,双手托住齐御风的双肘,向上搀扶。
齐御风微微一挣,随即站起。
两人在这片刻之际,便已经各自交过一手。两人固然没有歹意,可张松溪双手一托,使得却是武当派正宗的太极拳法,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若是并非熟识太极之人,便几乎无从体察这股及其微弱的力道。
可齐御风以心行气,沉着松静。专注一方,他却焉能不知道这乃是太极拳之中妙招,当即就势借力连绵,步随身换。反而借张松溪手臂上那一点点力道挣脱了他的搀扶,正所谓收即是放,放即是收。断而复连。往复须有折叠。进退须有转换,极柔软。然后极坚刚,齐御风此时功力。实在已经不亚于当世第一流的太极宗师。
这一手下来,天下除了张三丰亲临观看之外,便几乎无第二人能明白两人已经互相探了底细,张松溪见到这少年太极功夫如此高明,固然惊异不已,而齐御风却也知道了此人说是武当七侠的张松溪,那便必然不假。
当即他不禁再一次恭恭敬敬行礼道:“张前辈既然到此,还请进府中叙话。”说罢转头对着蕾拉笑道:“还要麻烦你,去给我准备一身衣裳,我要款待这位前辈。”
蕾拉听到这话,登时欢天喜地,一路小跑的回平章府中泡茶,准备衣服去了。
当即齐御风又招呼各路英雄与张松溪会面,众人听说这人乃是张三丰真人的弟子,忙一个个上前见礼,而明教弟子和孙瑞来等人,更是谦恭无比,众人簇拥着张松溪和齐御风,一路回到府中。
这些年武当五侠名声日隆,甚至远胜江湖上各大派的掌门,纵然少林方丈,仿佛也较武当派掌门俞莲舟低上一头。
只因为武当这几子,武功既强,便过处事又极公道,别人有事求他,他们总是尽力帮忙,而武当第三代弟子,也日益能够独当一面,在江湖上扬下了赫赫的名声。
张松溪坐定之后,不禁对着齐御风笑道:“齐少侠方到了东南,三日之内,便做下这许多大事,可谓东南百姓之福,当真可敬。”
齐御风摇头道:“哪里,哪里,东南一团乱麻,眼下我不过杀了几个挑头的无耻之徒,若要安定民众,解除匪患,那还非得下大力气不可。”
张松溪摇头道:“这东南一地,我也来了半月有余,只是不知是堵是疏,我想来想去,选什么法子都难免生灵涂炭,少侠如此杀伐决断,却又使百姓安宁,实在教我佩服的很。”
他说出这般话来,脸上表情似乎在感慨自己过于优柔寡断一般,当即孙瑞来等人听了,心中却都寻思,齐御风来去无踪,溅血杀人,是因为一身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这张松溪说得如此轻松,他是武当七侠之一,自然不会说什么大话,想来他武功也定然有了这般造诣,当即不由得都肃然起敬。
只有一边朱雄见到孙瑞来、沙真子脸色变幻,却寻思,咱们都见过张真人登仙,那仙人的弟子,又能差到哪里去,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齐御风听到他如此说,却也知道他功夫超群,只怕空业那和尚,十年前便不是他的对手,武当七侠,名气甚大,却是盛名之下,并无虚士。
当即他拱手道:“张前辈谬赞了。”
张松溪摇头笑道:“我何曾谬赞过你,你成就之奇,气运之隆,简直天下少有,我几位师兄弟,也想谢谢你呢。”
齐御风惊讶道:“谢我干什么?”
张松溪正色道:“若非有你帮忙,我师傅又焉能登临这世界最高山峰,得窥天道 ,终至圆满,天下见识过这等情景的,除了你之外,却还有谁?”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微微错愕,心道自己自与张三丰分手之后。只见过孙瑞来、朱雄、沙真子这几个活宝,可他们跟随自己去了波斯。一路从未分开,而他们回来求援的时候,自己和张三丰一起攀登珠峰,见识他升天得道,却已经传得满江湖都是,莫非是张三丰这个大嘴巴,自己说开的?
张松溪眼见他目光之中微微有不解之意,当即明了,便笑道:“你在那边发生的事情。却是师傅亲口告诉我,而又由我传出去的。”
齐御风登时眼前一亮,问道:“这么说,张真人还尚在人间?”
他当时只见张三丰破空而飞,飘然而去,留下了不朽传奇,心中也自忐忑,不知能不能再见到这位活神仙,可是听到这话。心中却不由得一安。
张松溪听到这话,当时心中便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少年武功虽高,但终究年幼。怎么说话如此不经遮拦,若非遇见自己,光是这犯忌讳的话。就非得惹出一番纠纷不可。
当即他笑道:“这个自然……”他说过这一句,却又摇摇头道:“其实也说不太准。当时我正在藏边一带历练,听说吐蕃一地颇有些人有进犯中原的野心。便想寻几个不老实的活佛、喇嘛,试试身手,却意料得知,你居然已经将这吐蕃之地,收拾得服服帖帖,当即我无事可做,便想回转中原,谁知却意外遇见了师傅,他说他刚刚参破太虚之道,超脱生死,破立虚空,并于我讲了这一路你与他登山的故事,吩咐我们几个守护好武当门户,便飘然而去了。至于以后能不能见到师父,这个……”
他说到这里,却也是甚为忐忑的模样,语气之中,有些萧索不安。
正当此时,一边朱雄却道:“能见到,能见到,张真人既然成了神仙,还不是想下凡就下凡,想上天就上天,我们三个,就见过张真人踩着云朵下凡的模样。”
张松溪听到这话,陡然眼中一亮,便详细问他三人当世情形,这三人添油加醋,将那日珠穆朗玛峰下的奇景一说,群豪不由得听得如痴如醉,悠然向往,张松溪却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天性聪慧,才得以享此大道,我等俗人,恐怕便再无此望了。”
众人听到这一说,都觉得有些道理,当即一脑门子热血,便也就熄灭了起来,纷纷商讨起正事来。
张松溪转头问道:“齐少侠,待东南平定,你意欲何往?”
齐御风凝目看了张松溪几眼,回道:“自然是回转西凉,进攻大都。”
张松溪点了点头,说道:“攻入大都,自然要紧,可是眼下西凉兵力既多,单凭吐蕃、甘陕之贫瘠之地供给,却又能敌得过燕云之地的百万雄兵么?”
齐御风拱手道:“前辈何以教我?”
张松溪笑道:“川蜀之地,北有剑阁雄关,东有夔门天险,中间物产众多,号称天府之国,足够成就天下王业。”
齐御风摇头道:“夏国皇帝年纪幼小,明玉珍虽与我并没有半点交情,可他是明教中人,眼下尸骨未寒,我却怎能掠夺他的领土。”
张松溪郑重的点点头,赞道:“二哥说你有仁君之风,果然没错,只不过……”
他话头一转,突然又道:“你可曾见过一个叫做‘试剑囊’的东西吗?”说罢从怀中一捞,却是掏出了一个光闪闪的丝囊。
齐御风看着这东西,当即笑道:“这里面有个铁片,我原来夺了两个,却不知做什么用,眼下还在武威扔着呢。”
张松溪点点头,将试剑囊放在桌子之上,说道:“不错,正是此物。”
齐御风盯住那试剑囊看了一眼,抬眼道:“前辈此番前来,可就是为了这件事?”
张松溪微微点了点头,面色上却似有重忧,他盯着桌面,看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有些神不守舍的问道:“齐少侠这几年走南闯北,可曾探听到过我无忌侄儿的消息?”
齐御风先是一愣,随后道:“他在三五年之前,倒是去过波斯一次。”
张松溪叹一口气,点点头,道:“终究是没他这几年的消息,可真教人担心。”
他愁容一瞬而过,便说道:“江湖上近年有许多传闻,都说无忌早已被某人暗害,我们虽不担心他的武功和赵敏那女子的智谋,只是他们终究只有两个人,却终究敌不过千军万马和无尽的阴谋暗算。”
他说起这话来,语气之中,俨然一副为儿女担心的老夫模样,思念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片刻之后,他又道:“齐少侠,你可曾听说过武林之中,近年有一位白茶夫人?”
齐御风摇头道:“没听说过。”
张松溪叹道:“这位白茶夫人,自称当年郭靖郭大侠的后人,手中拥有昔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天下五绝的武功秘籍,她传言出去,说天下当今大乱,要寻一位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将这些武功全部传授给他,以便这人出面,负责抗元大业。”
齐御风皱眉道:“这事情听起来,怎么这么玄乎?”
张松溪点头道:“不错,她邀请我武当、明教等派别出面,我等对此均不置可否,可是她后来却在江湖上散播试剑囊,惹得人心惶惶,我们却也不能接着装聋作哑,就此不理了。”
齐御风奇怪道:“这一个锦囊,又有什么稀奇?”
张松溪听到这话,却不回答,只是缓缓拿起锦囊,用力一捏,锦囊立破,他将手中一块黑糊糊的铁块交到齐御风手中,齐御风伸手接过,却见那铁块乌黑,没半点光泽,就似一段黑木一般,用力一捏,却见它丝毫不变,当即不禁吃了一惊。
若说张松溪练得纯是武当一脉的内功,无法将这铁块捏碎,倒也有情可依,可依照齐御风一身功夫刚柔并济,现在的指力,便是那大马士革所出产的精钢,也能一爪抓碎,这毫不起眼的一块铁,怎么却捏之不动?
张松溪见他试过一次,便道:“这便是倚天剑同源之铁,天下除了她之外,便再也无人留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百花发时我不发
夜色清朗,习习晚风薰醉;星点似玉,高天细云若鳞;夏月皎洁,树影横斜窗轩;夜虫声声,微和澎湃心声。
群雄齐齐坐在泉州平章府邸的后宅之中,为迎接武当张四侠与齐御风大胜归来,设下宴会。
殷野王面带笑容,先敬了张松溪一杯,接着又敬齐御风道:“今日能获此大捷,全赖齐少侠之能,你这大炮打的痛快,过瘾,我姓殷服你这个。”说罢伸出大拇指,对着齐御风一举。
齐御风接过酒杯,一口饮下,却又叹息一声,说道:“可惜我惦念北方军情,不日便要回转,不能与殷前辈好好煞煞这帮鬼东西的威风,这三千水军,还请殷前辈为我照料着。”
殷野王脸色略有些不好意思,他脸色微赧,低头道:“这怎么好意思……”他知道齐御风所说照料,其实便是将这三千水军,尽付他用,虽然眼下色目暴民几乎没了水军,但是若能占据海面,有大炮威慑,对这一仗却也大有裨益。
他不好拒绝,却又不想千恩万谢,当即叉开话题道:“齐兄弟,如今有个难题,你却替我琢磨琢磨,这泉州城内守军现已投降,可咱们用还是不用?”
齐御风听到这话,一转头,看着凉亭外面站着,点头哈腰,舔着笑脸的陈友定,皱一皱眉头,叹息道:“都是一样的汉人,怎么这世上偏偏又如此不知廉耻者。”
他寻思半天,心中也委实难决,若是要将这支蒙古降兵都杀了。这队伍之中大多汉人,自己却的确舍不得。若是不杀,却又总是不放心。
正当他沉吟之际。一边张松溪突然笑道:“殷兄,小弟为你出个主意可否?”
殷野王听到这话,素知张松溪足智多谋,乃是武当七侠之中的智囊,当即忙起身拱手道:“还请张兄弟赐教。”
他当年曾经暗算过武当七侠之中的三侠俞岱岩,虽然后来自己妹妹殷素素以身抵命,又有张无忌这等双方都牵挂的亲人,明教武当早已没了过节,亲如一家。
可是就殷野王和武当的关系。却一直好不起来,他自知当年理亏,向来不敢登武当山一步,而俞莲舟等人与明教交往之时,也向来公事公办,对他无一丝亲近,只有殷梨亭因为娶了杨逍的女儿杨不悔为妻子,对明教另相看待,还能与他有些交往。是以这一次张松溪来访泉州,他看在张无忌的面子上,却是一点礼数也不敢缺少。
张松溪忙上前压下他的双手,两人坐在椅子上。才方始笑道:“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也不知道说的对是不对。还望殷兄弟斟酌。”
说罢,他一转头。却是对着齐御风的方向,笑道:“这吸纳敌军。第一条,便是甄别将领,这军官之中,多出身于富家子弟,其中有的家人是为富不仁横行乡里的土豪劣绅,本人则是剥削欺压士兵的恶人,更有甚者,甚至还有江湖上一些门派的卧底,门户繁杂、堂口林立,无孔不入。这部分人,虽然眼下放下了武器,但让他们心悦诚服,却又谈何容易?”
“要先将那士兵之中的军官都分出来,看看那些是敌军首领的亲信,那些是能带兵打仗的可造之材,还有那些将来可能心怀不轨,兵士众多,不能一一鉴别,可是对付军官,却能做到,切不可同一视之。”
一边殷野王听到这话,当即点头赞道:“有理。”
一边立着的陈友定眼看这一群人在自己面前分析怎么吸纳自己的军队,不由得脸色一阵青白,心中实在有说不出的滋味。
张松溪停顿片刻,又道:“大抵现在的兵卒,多为抓来的壮丁,贫苦农民居多,当兵之前受蒙元乡绅的欺压,当兵后,又受长官的盘剥与欺压,他们虽然占多数,但没有地位。第二条,便是洗涮兵卒,在士兵之中,寻找那些人缘较差,可又没人敢惹的兵痞无赖,或给予惩戒,或干脆放逐开外,这样才能让一般士兵,予以安心。”
这一言说出,在场诸人此时都已经反映了过来,当即同殷野王一起拍手叫好,大声赞道:“妙计!”
陈友定惊讶的看了张松溪一眼,皱紧了眉头,不禁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张松溪谢过众人,呵呵笑道:“这第三条,便是让诸位明白咱们明教的宗旨,乃是行善去恶,拯救世人,要宣扬蒙元残暴,如何压迫民众,使其万众一心,与明教众志成城,如此不厌其烦的多加宣扬,形成氛围,则大事可期。”
殷野王听到这三条计谋,略一思索,便已经明白,当即拍手道:“妙,妙计,如此三计,当真胜过十万雄兵。”
张松溪笑道:“若想做到这三条,可选对明教信仰虔诚坚定者,安插在这些叛军之中,让他们以身作则,一可激励士气,宣扬教理;二也让那些心怀不轨者,再无可乘之机。”
殷野王点头道:“不错,不过这种人……”他苦苦思索半天,突然抬头道:“如此说来,我还得向咱们这位小兄弟借兵了。”
齐御风看着殷野王看着自己,不禁莫名其妙道:“我人马全给了你,这还怎么借?”
殷野王笑道:“我是想向你西凉军中,借三百金莲教人物,你看如何?”
“金莲教?”齐御风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笑道:“哈,施耐庵,这老小子!”然后点头道:“好,如此我修书一封,你派人交予五散人,着他们调动人手,前来传教。”
殷野王笑道:“若能调集三百金莲教众,则此间大事可定矣。”
齐御风好奇道:“我出走波斯之时,这金莲教刚刚有些眉目,眼下却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了?殷前辈若是知晓。可否告知一二?”
殷野王佯怒道:“你这个王爷,倒也真当得荒唐。自己兵卒,却怎么不知道如何情况?”
“你那个军师在凉州建立金莲教。传播教义,内容宣扬,其实还是咱们明教这一支,只因为这教派本来是因你而起,所以杨逍那厮,也不好说什么。”
“这两年西凉军每克一城,便有金莲大使上街头宣扬控诉蒙元累累罪行,或编小曲,或说书唱戏。将你们西凉军,各个说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而其余金莲教众,则藏于民间,宣扬蒙元乡绅的恶事,直是血泪控诉,这百余年间,谁家还没有对蒙元汉奸的一肚子辛酸往事,那陕西的爷们听了。各个听得如同身受,咬牙切齿,接着便纷纷入教,投军。比咱们在江浙一代到处行善扬名征兵,那可强的多了。”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喜上眉梢。笑道:“酒香还怕巷子深,百姓喜闻乐见。能听得进去,便是最好不过。”
殷野王点头道:“不错。这施耐庵本是江浙一代的人物,可惜张士诚却未能收留得住这等大才,到了齐兄弟手上,这才尽展风采,怨不得他败亡如此。”
接着他又微笑续道:“而这金莲教众人,在军中,则善于鼓动士气,痛诉蒙元作威作福,如何欺压百姓,汉人如何受辱,那些兵卒感同身受,听者无不涕泪交流,深加忏悔。”
一边李天垣听到这话,不禁插嘴道:“说起金莲教劳军,我倒听说过一件趣事,据说去年有一银川的降兵,因他身子骨不好,开过控诉大会,便放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回家种地,可是这厮,听了金莲教的大戏之后,悔恨不已,居然因为忏悔自己入了元军,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哭成了半疯,后来听说他特别敬重武威王,旁人便事事以武威王名义号令他,他这才晓得穿衣吃饭,最终说不得无奈了,便也准许他加入西凉军,他一直到打了一场仗,这才恢复了过来。”
众人听到这这故事,不由得齐声哄堂大笑,齐御风脸色通红,笑道:“这定然是说不得大师和彭莹玉大师编排,我可是人见人烦,没那么大能耐。”
众人又哄笑一阵,谈笑几句,齐御风的眉毛却突然皱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张松溪眼神锐利,便问道:“齐兄弟何意如此?”
齐御风低头想了半天,突然叹一口气道:“施先生这法子使的,却是有些鲁莽了些。”
张松溪奇怪道:“如何鲁莽了,那施先生素有大才,我先前倒也听说过,若西凉军无此计谋,此时又焉能有这般大好局面,实不相瞒,我先前三计,倒也是有大半,也是同施先生那里剽窃而来的呢。”
齐御风摇头道:“张前辈,咱们控诉那蒙元暴行,烧其屋,牵其牛,杀其人,都分给百姓,使百姓拥戴,深入人心,可是这办法传将出去,若是有人恨上了汉人乡绅,可如何处置?”
张松溪听到这话,陡然眉头一皱,片刻之际,便想到如此方法,固然是伤敌一千,可却也容易弄伤了自己,当即点点头道:“如此却也没什么法子,若是为天下计,这百姓可比那些汉人富商、士绅多上百倍,比他们有用得多,况且这等为富不仁之人,杀了便也就杀了。”
齐御风低着头,心中默默盘算,摇头道:“我只想杀那些侵我国土的异族,不想杀汉人,这还是太过激进了些,不合时宜,不合时宜……”说罢叹息一声,自斟自饮,有些闷闷不乐。
张松溪与殷野王对视一眼,心中都略有些惊诧,心说这少年杀人不眨眼,三四千人说杀就杀了,怎么现在却又了这般菩萨心肠,变得婆婆妈妈。
独有齐御风却在思索,莫非自己建国以后,就依着这一群武林高手,江湖异士来治国么?
此时他对夺得天下,大有信心,治国安邦之策,也多有后世可借鉴之史料,唯独对这治国班底,却有些不满意,五散人闲云野鹤,将来注定不能为官,段家也势必回归云南。保留这一支香烟余脉,难道自己立国之日。便是孤家寡人了么?
次日,齐御风留书一封。托殷野王转交五散人,除了请求派兵援闽之外,还讲诉了这一路见闻,以及思念之情。
此外,眼下八闽之地,民不聊生,百姓缺衣少食,而其余云南、四川、江浙一代,又都是敌军环伺之地。众人商议之后,齐御风又命亚伯拉罕等人率领水军,从泉州银库中取出陈友定历年积攒的钱财,前往南洋暹罗,搜购粮草。
接着齐御风便带着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连同张松溪,一同前往云南新兴,去参加那白茶夫人举办的什么武林大会。
这新兴后世有个烟民们如雷贯耳的名字,却叫做玉溪。只因为横贯这府衙所在的地方,有一条大河,河水澄碧透亮,如玉带潺潺流淌在万亩田畴之中而得名。这白茶夫人的山庄,便是在这玉溪之畔。
一行人为了躲避战乱,尽快到达。便一路北行,一直行出了百余里。正准备就地歇宿之时,突然间听到身后一匹快马。一个人气喘吁吁,骑着马赶来。
齐御风看到那人满脸通红,痴痴的望着自己,不禁迎了上去,略有些为难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蕾拉此时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她跳下马来,只是大口呼气,一双妙目,紧紧的盯住了齐御风,突然之间,眼泪不住朝外面涌了出来。
齐御风急忙上前,一拍她的肩头,一股内气度入她的体内,这才将她体内气息调匀了些,蕾拉一得以解脱,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只是哭泣,却不说话。
齐御风张开双手,在空中待了半天,才终于合拢了上去,轻拍她肩头,说道:“好孩子,别哭,别哭!”
蕾拉似乎受尽了委屈,终于得到发泄,哭得更加响了,说道:“你到哪里,我……我也要跟到哪里。”
齐御风本有心拒绝,可是见她眼神坚定,当即便不能多说一言,只能默默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边那四人此时正吃着干粮,看见他二人拥抱说话,都仿佛未曾看见一般,扭头看着风景,而齐御风面有难色的拉着蕾拉的手回转过来,孙瑞来等人才喜笑颜开,上前迎接了过去。
张松溪眼见这蕾拉虽是异族,可清丽秀美,丝毫不逊于他所见过的美女,当即心中也是颇为喜爱,当即道:“她若是想跟咱们同去,长长见识,凭借你我二人,足以保护得她周全,你却又害怕什么?”
齐御风这才唯唯诺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一边蕾拉听到这话,却大喜过望,抬起头来,,晶莹的泪水尚未擦去,海水般的眼波中已尽是欢笑,急忙向张松溪道谢。
当即齐御风又给蕾拉支了一顶帐篷,众人歇息一晚上,次日再行,到了正午时间,眼见前面百里松荫,碧溪青翠,沿河两岸多乔松之木,却已经到了闽北边陲。
张松溪笑道:“这地方倒与我有些渊源,你可知道是什么?”
齐御风等人皆摇头不知,蕾拉却好奇问道:“你的故乡是在这里么?”
张松溪摇头道:“我是浙江宁波人,倒是离这里不远,你再猜一个。”
蕾拉问道:“那你的亲戚有人住在这里么?”
张松溪哈哈笑道:“我父母早亡,其他家人早已流散,哪里还有什么亲戚。”
蕾拉道:“那你是特别喜欢这里的山水么?”
张松溪听到这话,点头笑道:“不错,我名为松溪,此地却也唤作松溪县,十几年前,我办事路过此地,见这里山势雄奇巍峨,河水湛蓝清碧,便在这里休养了几天,谁知道正好碰见一路元兵一路打家劫舍,大肆杀戮、闹的满目疮痍、哀鸿遍野,满县之中,血泪遍地,便出手将那元兵头领的头颅一个个都偷偷割去,那些士兵惊讶,便从此退出了这松溪县。”
他说这句话时,丝毫不带骄矜之色,仿佛如同家常一般,齐御风听了,不禁暗暗佩服。
正当此时,张松溪突然一抬手,指向一座高山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山?”
众人见到这山峰巍峨壮丽,三峰插天,皆回答不知,张松溪道:“这里便是湛卢山。”
沙真子听到这话,猛然“啊”一声,急忙问道:“这里便是当年欧冶子铸剑的所在?”
张松溪点头道:“不错,这山上四季雾凝,林海茫茫,炭源充足,清泉涌流,水质极佳,气温适度,又盛产五金之英,地脉交汇,正是铸剑的好地方,当年欧冶子在松溪铸剑,取清泉淬火,共铸剑五柄,其中长剑三柄,名为湛卢、纯钧、胜邪,小剑两柄,名为鱼藏,巨阙,而五剑之中,又以湛卢为尊,我师尊听我说这个地方,至今炉坪、剑池、试剑石、铁岭等遗迹犹存,便也来到这里,静心三月,亲自取矿,邀请一位名家合力与他打造了一柄长剑。”
朱雄听说张三丰亲自铸剑,不禁悠然向往,叹息道:“那定然是一柄斩铁如泥的宝剑,便与齐御风的长剑相当。”
张松溪心道自己师傅那真武剑何等神奇,岂有他剑能与其相当,他看了齐御风一眼,知道他对那两柄宝剑甚为珍视,便微微一笑,不便多言。
正当此时,众人骑马绕过一处山崖,却听得前面远远高崖之上,有人跪在地上,面对南方,大声吟道:“饿死千千万,家家无鼠粮。感时天落泪,悲来风癫狂。大道埋刀枪,羊肠伏虎狼。天有绝人路,宁死不投降。”
说罢,此人猛然向下一跃,登时便摔落山崖之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人千里当盈野
齐御风陡然见到这人从山崖上直坠而下,当即不由得一声惊呼,身形从马上一跃而飞,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他此时内功高深,将全身力道聚积起来,这一跃力气何等之大,只见那马匹纵然神骏,却也受不了他这轻轻一蹬,登时一声嘶叫,不由得弯下身躯,跪在地上。
他这一纵之际,当真如同霹雳横空,片刻之际,在空中经行足有百丈,可是那人坠落既快,相距又远,他身子即将下落,却还距离那人足有几十丈之远,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劲风袭来,有人折了一截树枝丢了过来,当即他急忙踏在树枝之上,借力左足凌空向前跨了一大步,死命上前,堪堪上前伸手一捞,可是却又哪里来得及……
只见那人的身躯,便从他身旁不过十余丈之处急堕了下来。
齐御风只听得耳边传来喀喇一声,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他身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双手在悬崖上一推一撑,借力转力,便落在了地上,站在了那人旁边。
正当此时,张松溪也随后追随而至,眼看那人全身骨头摔成一团烂泥,不由得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齐御风眼见那人衣着虽然落魄,却是个中年书生打扮,他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饱饭似的,此时人虽然几乎死去,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天空,明亮至极,眼珠黑得像漆一般。
一边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随后赶到。见到这般惨状,都低低叹了口气。张松溪道:“听他刚才所诉,这人看来也是个读书明理之人。咱们将他埋了罢。”
孙瑞来等人正要上前,正当这时,突然见齐御风摇了摇头,摇头道:“慢着。”
他上前踏上一步,双掌在胸前一交,如抱合阴阳,略一运气,登时从掌心之中冉冉升腾起一股紫气,但见这道紫气忽伸忽缩。在日光映照之下,,射出无数奇丽无绝伦的光色。
张松溪眼见齐御风头顶之上,渐渐便如同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显然是内功已趋绝顶之境,心中不由得大为诧异,心说这无极纯阳功,我也是到了四十岁的时候,才开始修习。目前进境也未曾到的了他这般程度,这少年究竟原来练得何等武功,居然有这般造诣?
他心中原以为齐御风武功再厉害,也不过与自己相当。谁想到师傅不光将太极拳一路拳法传他,今日一见,居然练武当派看家的本事。梯云纵心法与无极纯阳功都传给了他。
而方才他与自己同时发现这人坠崖,其身法如电。当真如凌空御风一般,真教人惊诧万分。而这般运转无极玄功之时,显露的氤氲紫气,显然已经堪当师傅**十岁以后的内功境界了。
只见齐御风双掌运转,猛然一拍,将一团真气打入那人心口,依照他现在功力,便是经脉枯竭,已死之人,也能活转回来一会儿。
但见那书生受他一掌,脸色由黑转紫,由紫转红,嘴角缓缓流出一股鲜血,他转转眼珠,略有些迷惑的盯着齐御风,艰难的问道:“我死了么?”
齐御风低头看着这眉目清秀的书生,叹一口气道:“你伤的很厉害,我救不了你。”
书生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死了也好。”说着便要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齐御风停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临死之际,吟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书生强笑道:“还能有甚么意思,眼下天下兵甲方殷,我等汉人俱为两脚之羊,我身为文士,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坐而论道,夸夸其谈,却寻不到一丝道路,所期赖之主,也不过是个暴虐的狠人,我此时除了一死遮羞,还能做些什么?”
张松溪皱眉道:“松溪之地不是没什么人管么?怎么你能饿到这种地步?”
那书生冷哼一声道:“淮右之军,无所不为,你……是一个剑客吧,若我不是读书,而是学习武功,或者做个农夫,樵子,每日种地,打猎,好似也比现在有用些,好不甘心呐……”
他喃喃自语,眼神之中的光彩,越来越黯淡,声音也越来越低,渐渐合拢了眼睛,就此逝去。
孙瑞来伸手探他鼻息,觉察他已没了呼吸,不由得难过的摇了摇头。
齐御风站立良久,看着他的尸身,久久不言,好半天,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晶亮的光彩,这才低下头,抱起那书生的尸身,右掌气劲发出,“轰”一声在地上砸出一个土坑,接着走到土坑旁,将他放了下去。
他双手抓起泥土,叹息道:“总有一日,终教尔等有所作为。”说罢双手一推,将那书生尸体掩埋了下去。
张松溪眼见齐御风埋了此人,思虑片刻,突然皱眉道:“前方不远,便是一处镇子,看这人模样,似乎此地遭遇了什么灾祸,不如咱们过去看看。”
其他几人一听,当即点头应允,一边蕾拉牵过齐御风的马匹,众人对这着书生的坟墓拜了几拜,即可出发。
一行人,行出数里后,走上了大路,不久到了一个小市镇,但见这市镇之上,家家户户都是空屋,竟连一个人影也无,而地上草丛,不时沾染着几抹血腥,一看便都是兵灾之祸。
齐御风与张松溪相互点了点头,继续上陆,走了一会,只见路边卧着几具尸体,肚腹干瘪,双颊深陷,一见便知是饿死了的,而另外一些,却是或背后中刀、或头颅被砍,或肢体不全,有人竟然是两条大腿被活生生砍去,流血而死,看起来甚为恐怖。
一行人再往前行,路途一转。来到了这市镇中心所在,放眼望去。却见一个灰扑扑的小人似乎坐在一口大缸之上,裸着上身。好似正要洗浴一番。
齐御风在远处正要招呼,猛然一看,却见那人乃是一个小孩,手足被缚,双腿俱被铁架子插在那缸上,早已死去多时,缸下还有熄灭的火堆,居然是有人要吃了这人?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一惊,蕾拉一见之下。也不由得惊叫一声,急忙转回靠在齐御风的怀中,不敢再看。
齐御风等人急匆匆上前,却见青天白日之下,这市镇口上,却成了不知那路妖邪的吃人之所,周围大缸、铁架、扫帚、刀具等杀人剥皮的工具,一应俱全,俨然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厨房一般。周围尸体之上,男子或断其双腿,妇女则特剜其两乳,酷毒万状。不可具言。
而在房舍之旁的阴凉之处,却又有几口大锅,那其中却堆放着一堆人头。人手掌,人耳朵。用咸盐腌渍,足有几百人之多。而旁边堆放着一堆尸体。却是未出襁褓,便即被杀死的婴儿。
几人面面相觑,脸色皆一阵死灰,看这情形,这些人显然是两三天前,被某些人吃剩下的,以致遗留在这里的。
这几人之中,纵然是张松溪见闻最广,却也未曾见到过这等酷虐的惨状,一时不由得腹中恶心,几欲呕吐出来。
齐御风撕下一块布条,盖住蕾拉的双眼,不让她看见这等惨景,当即对着几人摇摇头,便示意众人快走。
张松溪也知道这等人尸集中,最易发生瘟疫,当即也示意几人掩住鼻息,疾步便行。
一行人未曾走出几步,却只听得镇外马蹄声响,一群衣衫褴褛的军人骑着马匹行了过来,眼见齐御风一行人,登时脸上现出大喜过望之色,一人看似军官模样,看着蕾拉笑道:“好极好极,当真是运气来了,甚么都挡不住。”
齐御风上前一步,挡住了蕾拉,当头冷着脸问道:“你们是那家的军队?”
那军官呵呵一笑,吐出一口酒气,醉眼朦胧的看着齐御风,歪着脖子笑道:“咱们是吴王的属下,小兄弟……”他脸上露出淫亵之色,上下看了齐御风一眼,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即使齐御风武功卓绝,却也不禁一阵汗毛直立。
那人趴在马上,凑近了地上站着的齐御风,笑道:“看你们几个,腰里还带着长剑,可是要投军求个富贵?哥哥指点你一条明路,若是当兵,便来咱们吴军,那好处可是数之不尽,只要顶着这块招牌,你想要欺男霸女,胡作非为,那是简简单单,别说这左近的百姓元兵不能把你怎么样,就算去了花街柳巷,那都是不要钱的……”
他一言说罢,得意的直起身子,哈哈大笑起来,却见身边有人拉扯自己的身子,当即怒道:“你拉着我干什么,咱们去寻那几只小凤凰,什么时候给过钱?”
但稍微一瞥,却见到齐御风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口剑已然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当即他登时酒醒三分,大怒道:“大胆,你竟敢袭扰吴王属下!”却见齐御风抬手几个巴掌,扇得他皮开肉绽,吐出一地牙齿,冷声道:“我问你答,这市镇上的人是否为你所杀?”
那军官偷偷一瞥,却见自己身后几十人,此时都已经被齐御风身后的三名年轻人降服,一口剑鞘压下来,几个动静稍大的士兵便丝毫不能动弹,当即他知道这一次却踢在了铁板之上,登时哀求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一边张松溪上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这些人身上衣着,叹息道:“就是这些人做得。”
齐御风听到这话,强行压抑住怒火,又问道:“你们为何要杀人?”
那军官一边磕头,一边用口齿露风的说道:“这都是上司有命,不得不为,头领要置办想肉,我们做下属的,却也没有办法。”
齐御风问道:“什么叫做想肉?”
那军官勉力抬起头,讨好的笑道:“这人肉吃了之后,回味无穷,越吃越想吃,所以起了个名号,叫做想肉。”
齐御风又道:“怎么又把那些尸,分开存放?”
那军官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男的煮的时候不容易烂,所以叫做‘饶把火’,就是得多添把柴禾;女的叫做‘不羡羊’,便是说着味道佳美,胜过羊肉,小孩子肉嫩,煮的时候连肉带骨一起烂熟,却叫做‘和骨烂’……”
他话未说完,齐御风早已怒发冲冠,当即一剑挥出,割下了他的头颅。
其他兵士眼见首领一死,当即心中都惴惴不安,齐御风又将长剑指向一人,问道:“你们是哪个吴王的队伍?”
那兵士瑟瑟发抖,说道:“如今……还有哪个吴王。”
齐御风听到这话,才突然惊觉过来,此时东吴张士诚已死,叫做吴王的,便只有朱元璋一人,他原本以为这朱元璋虽然避战不出,老奸巨猾,可军纪却甚严,怎么可能出现这等事?
当即他心中将信将疑, 看向一边,孙瑞来、朱雄等人,也都满脸不信,当即又问道:“你们的将军是谁?”
那士兵道:“是张明鉴将军。”
齐御风一听,却是从未听过此人,当即转过头去,却见张松溪点了点头,叹息道:“此人原本是淮西青军出身,行事暴悍,专事剽劫,现在确实在朱元璋的麾下行事。”
齐御风怒道:“岂有此理,我明教出身部属,岂能有这般情景!”
张松溪道:“他自三年前同明教断绝,眼下在南京日久,却已经要称皇帝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抬手一剑,又将面前之人刺死,接着几人一起动手,便将这一行军士杀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遍体尸体,摇头道:“他不配当这个皇帝。”虽然他此时心中愤慨,却又极为纳闷,心道那杨逍怎么如此糊涂,这朱元璋如此狼子野心,他居然还将自己大将让给了这等狼心狗肺之人,想来后世史书,多是为朱元璋涂脂抹粉,摇唇鼓舌之人写的,否则这等暴君,怎么还落下个如此清名。
一边张松溪回头望望那市镇,不由得无奈的又叹息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溪江畔碧波高
当日众人也不停留,一路向西而去,这路上所见,民生艰难,均惨不忍睹,直到渐进了滇地,正一年好景,众人看见莲舟采月;四方佳气,桂国飘香。玉绽棉桃,金翻稻浪,这才心情大畅了起来。
一行人在野外歇息,吃过干粮,孙瑞来剑法之上,不甚明了,便由齐御风教习,齐御风略讲解几句,一边朱雄又同沙真子各自讲诉了一番,一边张松溪谨守礼节,不去观看,但眼见他们毫无顾忌,说出自己对剑理的见解,当即也按捺不住,起身笑道:“说起这如此刺中敌人手腕一术,我们武当派有一门神门十三剑,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穴,你们倒可以参考一下。”
一边孙瑞来三人听说张松溪这等当世第一流的剑客出面为自己讲解剑法,当即不自禁微感诧异,忙恭恭敬敬,上前施礼。
张松溪笑道:“我剑法太过拘束,再练二十年,也未必比得上咱们齐小兄弟,早已达到了举重若轻,自由挥洒、更无规范的境界,不过我师傅传下来的剑法,对咱们研习武学,也当有所裨益。”
说罢,他走向前来,抽出长剑,身形一纵,只见长剑颤动,不疾不徐,一连使出三招剑法,点中了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手掌后锐骨之端,手腕的“神门”穴上。
这三人中剑之后,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只听啊哟啊哟、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当即三人兵刃齐齐撒手。却见张松溪长剑不断抖动,点在那兵刃之上。那三件兵刃起起落落,不住跳动。竟然接二连三的回到这三人手中,如此反复几次,三人居然练兵刃也脱不得手。
这三人登时大惊失色,再看手腕之上,却是连半个白点也无,当即不由得拱手道:“张前辈果然好剑法。”
张松溪笑道:“神门十三,点崩抹刺,巧妙各有不同,但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
穴’,当年师傅也是费了十多年的苦功,方才将这路剑法练成,师傅说过,若是将这门剑法练到极致,天下的剑招,便几乎尽入囊中矣。”
说罢,他转头看向齐御风,似乎征询他的看法。齐御风当即摇头道:“以一般门派而言,这剑法刚柔并济,自然练到了极致,可是天下却也有一门功夫。跟自来武学之道全然不同,却是并未包含在内。”
张松溪微笑着点点头,问道:“是那路剑法?”
齐御风道:“太极剑法。以慢打快、以静制动,阴阳变化。精微奥妙。”
张松溪一听,心道师傅果然将太极功夫全然传授给了这个少年。当即点头道:“既然你知道太极剑法,怎么却不传给他们?”
齐御风道:“这是武当山的功夫,我怎好冒然相传。”
张松溪笑道:“不妨,师傅既然传你武功,便是盼你日后将其发扬光大,些许门户之见,有何足道?只须这套太极拳能传至后代,我武当派大名必能垂之千古,齐兄弟便也是武当之福。”
齐御风心中不禁有些为难,心说这三人日后回转门派之中,必定是下一代出类拔萃的人物,况且又都是武二代出身,与西凉这等军阀相厚,日后说不定便能当上昆仑、崆峒和长白的下一代掌门,若是在他们身上打下武当派的烙印,说不定那门派中的长辈,或者有所不喜。
他转过头,想要问问这三人的意见,却看见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面露向往之色,心中一动,寻思道:“武当派现在名满天下,便是少林派眼下也显然有所不及,他们能靠上武当,却也是一宗福缘。”
当即他点头道:“如此也好,武当张真人剑法,向为天下第一,今日得张前辈恩准,我便将太极剑法与我家传的云门十三剑法一并传给你们,这两种剑法若是掌握透彻,不出五年……”
他心中所想,便是依照着三人资质,寻一人做对比,可话到嘴边,却寻思着若是以此剑法纵横当世,天下却哪里还有几个对手?恐怕少林寺的一干僧众,譬如那空业禅师一般的,也未必是这几个青年的对手,但这话说出来却未免有些嚣张,当即住口不提。
于是当天夜里,齐御风便将云门十三剑招,剑意,传给了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这剑法共分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十三式,不以套路为意,但以剑意为先。
张松溪受邀在一边指教,看见齐御风使剑,不由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凝神屏气,暗暗心惊。
他心中惊讶,心说这少年这十三招剑法,其中涵盖,包罗万象,施将出来,实有难以想象的高妙,居然比这神门十三剑更为思路开阔,自己若能早些想到这些,岂不是至少抵得上十年之功?当真是开了眼界。而且这少年剑法如此高明,天下之大,除了师傅之外,当无第二人及得上他,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次日再行,众人眼见前方沙尘滚滚,却是一路元兵欺凌百姓,向西而去,众人上前大杀一通,心中皆快慰无比,张松溪向齐御风凝望半晌,心中更是惊讶万分,便问道:“小兄弟,你这剑法,究竟是何人所传?”
齐御风笑道:“乃是前朝独孤求败前辈的剑法,只可惜限于资质,未能得其一二。”
张松溪摇头道:“独孤求败的剑法,师傅与我们闲谈之际,也曾经谈起,他功夫未成之时,倒也见识过这种剑法,依他所诉,这独孤剑法施展开来,天下无敌,要点在于剑意,讲究乘虚而入,后发先至,可你这功夫剑意激扬。无所不破。恐怕已远超过当年独孤剑法的剑意了。”
齐御风略一寻思,知道那必然是长白剑经上的功夫。与独孤九剑圆融之故,当即笑道:“除了独孤前辈的剑法之外。我倒也学过其他一些旁门剑术。”
张松溪点头道:“是了,如此汇纳百川,才是大宗师的剑道。”
一边朱雄砍杀几人,尤未过瘾,不由得叫道:“张前辈,齐兄弟,你们武功如此高明,怎么不去大都,一刀将那鞑子皇帝砍了。岂不是一劳永逸?如此咱们攻城略地,到处合纵连横,真不知有多辛苦。”
张松溪笑道:“齐兄弟是千金之体,肩上担负着驱虏复国的重任,岂能效那博浪之一击,冒这等风险,况且这蒙元皇帝昏庸无道,正是咱们大大的帮手,岂可杀他?”
朱雄奇怪道:““鞑子皇帝昏庸无道。害苦了老百姓,怎么反而是咱们大大的帮手?”
张松溪道:“朱兄弟有所不知,鞑子皇帝任用番僧,朝政**。又命贾鲁开掘黄河,劳民伤财,弄得天怒人怨。咱们近年来打得鞑子落花流水。你道咱们这武林之士,当真打得过纵横天下的蒙古精兵么?只因这胡涂皇帝不用好官。汝阳王善能用兵。鞑子皇帝偏生处处防他,事事掣肘。生怕他立功太大,抢了他的皇位,因此不断削减他兵权,而王保保也与太子结党,不伺候朝廷,他眼下只能尽派些只会吹牛拍马的酒囊饭袋来领兵。蒙古兵再会打仗,也给这些混蛋将军害死了。这鞑子皇帝,可不是咱们的大帮手么?”
这番话只听得孙瑞来、沙真子连连点头称是。
张松溪又道:“咱们若是杀了鞑子皇帝,这皇太子倒是个厉害角色,他属下王保保善能用兵,咱们汉人将领无一人能敌,到时候岂不是糟糕透顶?”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叹息一声,摇头道:“可惜了傅友德将军,却投靠了朱元璋,不能一展抱负,此番白茶夫人事毕,咱们就进攻大都,恢复汉室江山。”
张松溪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道:“齐兄弟可是要直攻大都?”
齐御风不去看他,只是点头道:“不错。”
张松溪皱眉道:“可是若你与元廷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齐御风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张松溪盯着他的面孔,悠悠道:“疆兵以足食为本,攘外以安内为先。”
齐御风摇摇头,拱手道:“京观未筑,燕然难复。四夷不宁,汉家何顾。张前辈好意心领,我意已决,必以驱除鞑虏为先。”
张松溪听他说得决绝,脸色微变,点点头,便就此不再多谈。
一行人又行几日,一路之上,鲜花繁盛,处处春光,不一日深入云南境内,来到一处市镇,寻了一处客栈歇息,齐御风与蕾拉闲来无事,便去街上游玩,走到一处,齐御风突然心有所感,问道:“蕾拉,你觉得武当山的张前辈如何?”
蕾拉相貌特异,此时 却盖着头巾,她转过脸来,浅笑盈盈,颦着好看的眉毛,轻声道:“我觉得你们中原之中的武功,共分为两种,一种是内刚外柔,一种是外刚内柔,张前辈是第一种,你却是第二种。”
齐御风微微一怔,但随即醒悟过来,他对亦思巴奚手段残忍,但对于国人,却宽仁备至,而依据张松溪所想,却几乎一视同仁,反而对其他义军更为警惕一些,而对元朝廷,倒有些宽容,
当即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蕾拉看着齐御风,突然轻声道:“你当真那么恨我们这些外国人么?中国土地这么大,领土这么富庶,无论是色目人、蒙古人还是汉人,无论是明教徒、阿萨辛、还是大食教众,大家开开心心的一起生活,难道不好么?”
齐御风摇头道:“大食教众与咱们不同,一旦他们在一个地方扎下根基,起初会与人和善,低调,遵守法纪,可一旦站住脚,便会到处欺行霸市,横行不法,我中华一向以开放包容,兼容并蓄而著称,接纳各个民族与宗教,可他们的圈子,却是针插不进。除非我们也皈依了他们。”
“若是再过几十年,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有了他们,就会越来越乱。到处乌烟瘴气,砍杀不断,我们这些与人为善的老百姓,也要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他们威胁的阴影之中,在惊恐中度日,或者只能背井离乡,将土地让给他们。”
蕾拉面色略有些惊恐,说道:“那对他们行为严加约束,不行么?”
齐御风摇头道:“他们教义之中。迎合了人性邪恶之处,不种地,不生产,不与外人通婚,交往,就如同瘟疫一般,不断扩散,譬如你们波斯国,原本是个文明之国。无论天文历法、医学算数,俱有很高造诣,与我国东西方交相辉映,可是如今。不也是泯灭至此,只剩下荒野之中的石柱了么??”
蕾拉听到这里,不由得低低一叹。不再说话。
两人来到城边,见到这座城池之中。依然有蒙元兵士耀武扬威,蒙古人和色目人对待汉人、南人的奴隶。如同对待牛马牲畜一般,不由得心中叹息。
两人步行走出郊外,齐御风眼见穆穆春山,娓娓湖泽,荡荡江水,正是一年好景,不由得长吟道:“算繁华千载,长埋碧血;英雄此际,初试锋芒。杂虏欺山,妖骸祸水,潇湘羞污半面妆。谁共我,舞倚天长剑,扫此荒唐!”
弹指之间,众人一行已来到玉溪境内,寻了路径,直奔白茶山庄,未曾入山,便看见一道溪水,如长虹卧波,几于腾空直上,山下一处小潭,赤水清澈明净,,聚为一泓,清可鉴发,无数游鱼,摇尾相戏。池旁斑驳的树影清晰如画地印在池中;微风吹来,则涟漪轻荡,树影碎散,鱼群晃动,别有佳趣。有池子四周,设有栏杆。
而往上看,山岩峭壁耸峙, 层峦叠嶂。 沿着池畔台阶拾级而上,在险峻的林壑之巅,建有楼台亭阁,雕梁画栋,高高的山尖巍峨矗立,直插云霄。
众人行了一会儿,从山上向下看去,只觉得众山皆小,翡翠般的玉溪坝子,可尽收眼底。远处山川,连绵不绝,此起彼伏; 星罗棋布的村舍,缕缕炊烟,袅袅升起。视近处,龙池周围,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鸟语花香,林涛阵阵。
当即不由得都心想,这白茶夫人倒是个妙人,居然居住在这等神仙的所在。
进山再行,一路之上,有无数巨松拔地而起,苍劲挺拔,高达十数丈,而在山上,也不时有点点池水,点缀其中,水面宽阔,碧波如玉,更有坡坡桃林,处处绿荫。
当即众人走在这蜿蜒曲折,舒缓缠绵的小路之上,心中都不由得为之一畅,再往上行至山顶,突然豁然开朗,两山之间砌着一道长石坝,拦住了一道清泉,形成了一湾池水,高山出平湖,湖水清澈碧绿,似一块巨大的翡翠,山风阵阵,波光粼粼,疑为瑶琳仙境。四面群山如聚,树木葱茏,青松古柏,生意盎然,无论从那个方向看过去,均如巨幅山水画卷,景色秀美绝伦。
当即张松溪不由得点头道:“看来这里便是白茶山庄了。”
齐御风放眼过去,但见那山庄之上,本来清幽雅静,但此时前院后院,左厢右厢,到处都挤满了各路英雄好汉。
这些人看似武功不低,一个个吆喝来去,各自攀谈,却是未曾见得到那个是主人。
正当此时,突然有两名小厮上前接待,其先一名绿衣童子,上前拱手问道:“不知是哪里来的贵客,可曾带得试剑囊?”
张松溪面对着两名不过十几岁的童子,却也恭恭敬敬,以平礼回敬,说道:“在下武当张松溪,这几位是在下的好友。”
他这平平淡淡的话音一出,登时群雄却不由得猛然停顿了一下,都转过头来,盯视着张松溪,他此时大名远播天下,任江湖上再闭塞之人,也知道武当七侠的名头,可是见过这武当七侠的,却并不是很多。
当即有人便低声道:“武当派张四侠来了,那好极了。”言语中似乎大有欣慰之意。
而有人却摇摇头,叹口气,心道:“这武当七侠,但出来一位,都抵得上咱们全派人手。他既然来了,咱们还有什么盼头。糟糕至极,糟糕至极。”
那绿衣童子听说眼前之人。居然是威名赫赫的武当人物,当即俯身拜倒,上前大礼参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说道:“童子绿珠,拜见张四侠。”
张松溪本拟他欲拜倒之际,便伸手搀扶而起,而那童子说拜就拜,动静极为干脆。而动静之机,身上似乎别负着一门奇异的武功,当即他便不做声,只是拱手为礼。
那绿珠给张松溪见过大礼,又道:“本来张前辈的客人,在下绝不敢拦,不过主人吩咐,除了江湖上六大门派之外,其他帮派各人。均要持试剑囊才能入庄,请恕小人无礼之罪。”
齐御风原本不拟暴露身份,听到这话,眼见周围众人。都疑惑的打量自己,心中揣测这个与武当张四侠为友的年轻人究竟是谁,知道自己也势必难以隐瞒太久。便上前一步道:“在下齐御风,烦请拜见你家主人。究竟让不让我来参会,若他答应。我便前往,若不答应,我便打道回府。”
那绿珠和身边蓝衣少年,听到这话,不由得“啊”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惊问道:“你,你是武威王?”
齐御风点点头,说道:“不错。”
绿珠听到这话,当即施礼道:“小人这就回禀主人,向他请示。”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绿珠当即转头向后宅奔去,一边留下蓝衣童子,请几位坐在石椅上,奉上茶点。
齐御风转过头去,但见这山庄房舍,都依着层次构造于悬岩之上,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中有石磴曲径,其间树绕枝横,绿荫匝盖,各种禽鸟飞鸣其中,而身畔水池,微风轻拂,水光潋滟,波光粼粼,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当即不由得暗赞了一声,与张松溪、蕾拉等人吃了一口茶。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人大声道:“那娃娃,为什么他们有茶,我们却没茶?”
那蓝衣童子甚是腼腆,当即起身解释道:“这几位是武当山的贵客,主人吩咐过的。”
那人自人群之中,站出身形,却是个胖大的秃头,约莫有三四十岁,但见他腰板挺直,精神矍铄,大声喝道:“武当山胡吹大气,有什么了不起,那张三丰老的半截入土,还没死么?”
张松溪听到这话,陡然面色一沉,他生平最为敬重师傅,一旦有人说师傅坏话,心中便极为不满,可是如今这里在场武当只他一人,却又不能失了礼数,以大欺小,当即便不理睬。
那人又上前一步,冷眼看着齐御风,笑道:“武威王好大的名头,我当还是有三头六臂呢,原来却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齐御风一手斟茶,侧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长剑唰一下如雪出鞘,光亮映日,但见光华缭绕,风星驰电走,耀目生辉,化成一道白光,绕了那人一圈,然后瞬息入鞘,在场之人,除了张松溪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他如何出招,如何收招。
但见一阵微风吹过,那口出狂言之人,上身衣衫,此时已经寸寸断裂,从身上吹落下来,化成一地碎屑,只露出两个硕大的胸脯,和一个大锅般的肚腩。
那秃头登时一惊,摸摸脑袋,却原来一抹刚长出来的头发连同眉毛,却也被齐御风剃了个干净,当即他不由得面色通红,转身便要离去。
他刚一转身,却见那蓝衣童子站在身前,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当即心中大怒道:“走开!”上前一推。
那童子倒退一步,仓惶道:“是,是……”但脚步却不移动,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一般。
此时齐御风斟毕了一碗茶,递给张松溪,回头对着那秃头道:“且慢,我何曾叫你走了?”
秃头转头怒道:“你是天下有名的反王,势力何等强大,难道今日还想以多欺少,以大压小不成?”
众人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得暗暗寻思, 这齐御风当年一剑横扫十八罗汉,杀了无数江湖好手,,此时武林已然轰然传遍,都知道西凉道上出了个少年高手,无论老幼,都已经不将他视为一名少年,而是一代宗主身份,几乎与各武林门派齐名,而眼下他既然又揭竿而起,有王位在身,生擒了天竺僧人跋陀云,伽玺真,后来更是以一身之力,收服吐蕃,更是没人能视他为少年小孩,都以平礼视之。这人主动挑衅不成,居然还说下这等话,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却微微一笑道:“少林派乃是武林泰山北斗,我区区一个小子,怎么能说得上是以大欺小?”
他这一句话说出,众人当即不由得惊异无比,任谁都没想到,这俗家打扮的秃头,居然是少林寺的僧人?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那人本来留有短发,毛茸茸的头上,此时已经光亮无比,仿佛打过蜡一般,上面戒疤清清楚楚,却当真是一个和尚。
那秃头眼见齐御风识破了自己行藏,不由得支支吾吾,摇头道:“我虽是和尚,却不是嵩山少林寺的,齐御风,你贤明远播,没想到……”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齐御风抬眼一瞪,一道目光如冷电一般向他射来,登时这和尚只觉得一股无坚不摧的真气漫过,登时便无可施力,说不出话来。
齐御风一边又斟了一杯茶水,一边慢条斯理道:“西域少林,难道便不是少林,当年的苦慧大师,何曾被开除了少林门户?”
他目光一收,那和尚便觉得那股束缚自己的力道渐渐减缓,仿佛逐渐能呼吸开来,他向以巧言善变为能,当即张口便道:“我……”
他一个字尚未说完,却见齐御风又转过头来,目光看似平和,但其中冷峻如冰,如同要杀人一般,他只觉得自己登时便如同被一张渔网捆缚起来了一般,再一次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
齐御风冷哼一声道:“这等小角色,也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空法和尚,你来了没有?”
他一句话说完,那和尚登时气息一松,便缓缓坐倒在地,虽然齐御风只是以波斯秘法,用精神之力,震慑于他,可两人功力相差实在太远,他如此两次之后,便已经大伤元气,当即汗水淋漓,双膝酸软,他此时尽管能听到齐御风说话,却浑然不能答应,只是不住喘气,虽然这山上凉爽宜人,他额头汗水。却如同夏日在太阳底下干了一天的活计的农夫一般。
齐御风问过两声,却无人回应,当即不由得摇头叹息道:“看来今日无人替你出头了。”说罢示意一边朱雄一眼。
朱雄放下茶杯,笑嘻嘻的唱道:“今日天晴碧波高,玉溪江畔茶香飘。”他上前一把,将那胖大的和尚抓起,举重若轻,便如同那和尚只有一身皮囊一般。
众人眼见这齐御风身边随便一个少年都有这般大力气,不禁暗暗惊异,他们却有所不知,这朱雄修习过齐御风所传的大光明神功,功力增长迅猛无比,而他心思单纯,这几年又在战火之中饱经历练,更学了不少波斯武学之中激发人体极限,积蓄劲力,牵引挪移敌劲,借力打力之法,便是当世武林高手之中,也未必有几人比他一身力气更大。
但见他一捞之后,随手拎到面前看了看,他这一掌握住那人身后要穴,便是那和尚有心反抗,却也是浑身酸软,不能自己。
朱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今日天晴碧波高,玉溪江畔茶香飘。有些高手闻风遁……”正在这时,突然见他随手一甩,登时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将那秃头丢进了池水之中。
接着他拍拍手,哈哈大笑的念出最后一句,道:“大爷管扔不管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玉减香消楚宫腰
众人听到朱雄这句话,登时都是一乐,心道这人倒是有些意思。
当即众人眼看那和尚从水池中爬出,臊眉耷眼的溜走之后,便有不少人,眼见西凉与武当交好,这两股大势力的首领俱聚在此地,有意上前攀附,可是他们若是交好这两派,便免不了要得罪了少林,此地人多眼杂,却也还是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正当众家掌门人、各路绿林首领愁眉苦脸,冥思苦想,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有一人从人群之中走出,上前见礼道:“见过武威王。”
齐御风见到那人,微微一怔,接着便点头道:“你也来了?”
那人躬身道:“多谢当年武威王不杀之恩。”
齐御风点头道:“好说,好说,请坐。”
那人依言侧了半个身子,坐在一边石阶之上。
齐御风又问:“别来一向可好,在忙些什么?”
那人抱拳道:“眼下纠集了一些民众,却在川贵交接之处,抗击元兵,只不过眼下却愈发艰难。”
齐御风知道他心意,当即道:“如此等我回归北地,你可愿意与我同往?”
那人心中大喜,忙起身道:“小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御风也起身笑道:“好说,好说,眼下咱们在这武林之中,一切从简,切莫拘束了。”
当即他便又将这人介绍给张松溪、孙瑞来等人,一行人谈笑风生,坐在一角。
却原来此人便是当年与韦一笑过招的杨伯颜。他一身武功,全在一双肉掌之上。却唤作霹雳掌法,乃是当年宋朝一位武术大家蓝天和的传人。
而这杨伯颜乃是当年唐朝年间的一带蛮人首领杨再思的后裔。在川地一代素有威望,至正元年,徐寿辉、张士诚、韩林儿、郭子兴纷纷起义,这杨伯颜的父亲杨正衡虽僻居湘西南,也想雄踞一方。于是就以杨伯颜的哥哥杨通贯当初所统的那些“苗子”为基础,扩充兵马,组建了一支以苗民为主的数万人的军队。
这队伍浩浩荡荡,杀气腾腾,一路挺进武汉。收复武昌,名声大震,但后来因寡不敌众,又缺乏粮草,结果全军覆灭,杨正衡也在阵前身亡。而杨通贯矜骄日肆,狂妄自大,更是屡战屡败,以至于被同僚围困而自缢。只剩下杨伯颜一人。
他当年与韦一笑过招,却被至阴至寒的寒冰绵掌险些冻死,幸亏韦一笑念他练成这掌法不易,饶恕了他一条性命。
这杨伯颜上前见礼之后。又有数个门派的首领,上前与张松溪见面,并着意交好齐御风。正当众人谈兴正浓之际,突然那绿珠跑出门外。身边却又站了十数个家丁,手中拿着汗巾、水壶。等物品,好像要伺候人一般,而为首一名汉子,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身穿管家打扮,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一看武功便不同寻常。
这汉子走到齐御风和张松溪面前,拱手一礼,恭恭敬敬的大声说道:“主人请齐公子、张四侠入后厢房歇息。”
当即众人听到这话,心中后悔不迭,心道原来这人居然如此受这家主人重视,早知如此,便是再如何现眼,却也要攀附上这棵大树。
齐御风听到这汉子一旦大声说话,声音漫长,绵绵密密,虽不响亮,气韵醇厚,当即不由得寻思,这人内功虽不甚高,但底子却比自己原先正宗得多,料这家主人,修炼的也应该是正道一派的绝世武功。
当即齐御风请张松溪先行,一行人便要进入后宅。
正当此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叫道:“那管家,叫你家主人出来待客。”
那管家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妇人带着一批人马从山下走了过来,此人头大颈短,身子粗壮,便如屠夫 般,面孔奇丑,鼻孔向天,两颗门牙掀露在外,甚是可怖。
这女子的丑法,当真胜过嫫母,赛过无盐,天下丑人无有逾于此者,可那管家眼看这女子,身后一行人,各个衣衫褴褛,手持竹棒,精神抖擞,当即不由得心中一跳,当即恭恭敬敬上前施礼道:”敢问阁下可是丐帮的史掌门?”
那女子手中持着一根绿竹棒,点点头道:“不错,我便是史红石。”她目光在在场的几百人面上一扫,略带冷峻之色,人人见她看向自己,知道这史帮主脾气火爆,最为胡搅蛮缠,当即一个个地都低下头颅,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她看向门口立着的张松溪,瞳孔不由得一缩,随后哼了一声,瞧也不瞧上他一眼,颇含不屑之 意,开口道:“咱们来你家做客,怎么却让大家都在这院子里坐着,看金鱼么?可有上好的酒菜,快点呈上来。”
那管家为难道:“眼下未到用膳的时辰,史帮主,若贵派赶路幸苦,我倒是可为诸位开上一席,你看……”
史红石听到这话,登时大怒道:“你当老娘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来你家吃个破席面么?这家主人号称郭家之后,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你这奴才不会说话,叫你家主人过来。”
众人看到史红石,居然如此嚣张跋扈,心中都不由得一凛,心道今天这丐帮带了四大长老而来,看来是要招麻烦来啦。
齐御风回头看着这个史红石,登时便想到那个他追踪了万里迢迢的段子羽,他至今是生是死,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眼看着史红石如此模样,着实还是死了比较不错。
史红石眼神锐利,眼见齐御风气宇轩昂,身为一介少年,居然与张松溪这等武林大豪并肩而立,当即皱眉问道:“兀那小子,你是什么人?”
齐御风看她一眼。不欲与她这等人纠缠,当即闭口不言。
正当此时。那管家展开一个账册,看了几眼。不急不缓,对着史红石一拱手道:“史帮主,贵帮人手,并未在我家主人亲自接待之列,还请在这里稍加等候。”
史红石听到这话,登时一张脸涨得如杀猪般眼色,指着张松溪怒道:“为何他武当派进得,我丐帮就进不得?”
齐御风眼见这女子如此莫名其妙,居然连武当派都敢惹。心中不由得对方才自己不言不语大为欣慰,心说碰上了这般疯狗,便是赢了,也没什么光彩。
正当此时,突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人家武当派谦光得体,名扬天下,江湖上自然人人敬重,你飞扬跋扈,嚣张得紧。却有什么本事么?”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那女子仪态娴雅,身穿一身黑衣,愈发显得窈窕有质。她脸上蒙了一张黑布面幕,只露出两个眼孔,一双眼亮如点漆。端的便是个美女。
史红石生来丑陋,一向对美貌女子深恶痛绝。她此时眼见这女子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而且牙尖齿利,尖酸刻薄,居然敢出来与她对阵,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恨,当即回头啐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丐帮的不是?”
那黑衣女子懒洋洋靠在一棵大树之下,秋波流动,冷笑道:“古来丐帮英雄辈出,有乔峰、洪七公、黄蓉、耶律齐这等大英雄,自然没人敢指摘它的不是,可是如今牝鸡司晨、阴盛阳衰,我看哪,说不定早就暗地里投降了鞑子,还出来现什么眼……”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那边史红石立时面色大变,整个人的全身皮肤瞬间潮红起来。
她气得双手颤抖,上前几步,一掌便抓向那黑衣女子的前胸,那女子轻飘飘一闪,向后退去,手中一道黑色缎索,登时也朝着她胸口袭来。
两人一人扯住这绳索两段,各自朝自己方向撕扯起来,齐御风眼看着两人武功相若,登时觉得便有些无趣,只觉得两人手上功夫,似乎甚是笨拙,拖拖拉拉实在是不好看。
但片刻之后,事情便击碎了他的成见,只见两人口中各暴喝一声,用力一拽,黑缎便是再坚韧,却哪里能经得住这般撕扯,登时“嘶”一声,化作片片黑色蝴蝶,变得粉碎。
齐御风陡然见到这手功夫,不由得略微惊诧,却没想到这两人武功,居然都是如此阳刚的一路,而无半点柔和,而且内功俱有不低的造诣。
这缎索一碎,更惹恼了史红石,只见她向前迈出三步,连环进袭,身上骨节发出咔咔之声,伸手一掌,便朝着那女子袭去。
这一掌袭出,齐御风登时眉毛一跳,心道,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掌法!
他自陆散淡传授过七掌之后,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其余十一掌法,此时见到史红石使招,登时便看出她掌法之中,那股独到的气势,定然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招式无疑。
她这一招使出,一边张松溪也不由得为止一动,手上按住剑柄,以防止那黑衣女子不测,却见那黑衣女子,突然滴溜溜一转,好似知道史红石这一掌的套路一般,极为机敏的躲过这一掌,然后反手便是一记扑面掌,一声脆响正中史红石的面颊,登时高肿起来。
史红石吃了这一亏,登时气得五雷神暴跳,一声嚎叫,狂扭腰肢,左右开弓,掌掌扇向黑衣女子的面门,而那黑衣女子,掌上却规规矩矩,以掌法相抗。
史红石手臂浑圆壮硕,舞起来呼呼生风,套在胳膊上的套袖甩了出来,随拳头翻动,一时头发翻飞,指甲乱舞,而那女子衣袂飘飘,窈窕轻盈,腰肢纤细,亭亭玉立,灵动飘然,刚柔并济的拳法之中,别有一番英姿飒爽之美。
两人这一交手,史红石心浮气躁,便日益见了下风,对峙未几,她突然一声尖叫,十指箕张,身形猛然纵起,朝着那黑衣女子头顶疾扑过来,远远看去如同一只巨大的黑鹫凌空扑食一般。
齐御风眼看这一招,便是“九阴白骨爪”之中的招数,心中陡然心道,怎么她也会了这招数,而且如此歹毒,居然因为一些斗口之言,便要杀人?
当即他心中存了对付那史红石之念,抬眼望去,却见那黑衣女子,突然滴溜溜的转身,身腰左转成寒鸡势,双掌举过额角,一招“天山雪飘”,掌影飞舞,霎时之间将自己四面八方都裹住了,这一招凝重如山,敌招不解自解。不论史红石从哪一方位进袭,全在他“双圈手”笼罩之下。
这一下齐御风与张松溪不由得同时“咦”一声,这一招本是少林拳中最平淡无奇的拳招,却化解了这样狠辣的招数,那就非得对这武功又深刻了解才行,而这黑衣女子如此使招,这身法虽然能逃得过大多数人的眼睛,却实在躲不过他们二人。
她这一招乃是以武当太极的身法,使出的功夫。
但见两人双掌交接,啪啪啪啪连接了四掌,耀出数点火光,原来史红石手上暗藏着铁指甲
,而那黑衣女子,却也不是善茬,却是戴着一双银丝手套,以此对敌。
两人稍一分开,但见她那手套之上,赫然多了数道黑色抓痕,看起来使人恍然心惊,而史红石之惊讶,却远胜过那黑衣女子,只见她退后三步,心中直道:“这人不但知道我降龙十八掌的破法,居然还学过九阴白骨爪的破法,明摆着对我不利,此人究竟是谁?”
她实在有所不知,那降龙十八掌,她之所学,不过三四掌,况且威力甚低,不及齐御风掌法的三成,而九阴白骨爪上的功夫,却也因为她内功浅薄,只是占据奇幻一路,而不行正道,别人知道招数,自然百破百灵。
两人此时均已经试出对手武功身前,知道对方武功精湛,决非善与之辈,当即电光石火之际,突然见史红石突然一弯腰,手中已经持了一柄匕首,突然一扭身,奇招陡出,便朝着那黑衣女子面门划去。
那女子眼见面前银光一闪,陡然一个铁板桥,身子赫然从直立变成平躺空中,躲过了这一击,双腿一曲,继而一踢,便重重的踢在了史红石小腹之上,借力向后一折,便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地上。
可怜史红石使诈不成,却被人踢得连退三步,后脑着地,几名丐帮弟子上前搀扶,她负痛一摸后脑,只见满手鲜血,登时一声尖叫,泼拉拉如狂风骤雨,又冲了上来,
那黑衣女子冷声一笑,柳腰微拧,便与她斗在了一处。
齐御风凝神观看,却见那史红石所使的降龙十八掌掌法,不过三招,另外有半招似是而非,而且气势不足,功力不透,不足以看出其中奥妙,当即心中不由得大为失望,而她所学武功,皆浮光掠影,轻浮的紧,这一番长斗,必然不是那黑衣女子的对手。
正在这时,却听一边张松溪轻声道:“你猜这女子是谁?”
齐御风看了那黑衣女子半天,眼见她武功近似与明教一路、而许多招数,又与武当派类似,他思索半天,却也猜不出来,当即摇了摇头。
张松溪微微一笑,却也不回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倚天出世风云幻
正当两人相斗之际,突然只听的山下有人一声呐喊道:“空智大师,当真老当益壮。”
而另外一个醇厚的声音笑道:“范右使,,万安寺一别之后,别想到你武功居然如此神速,当很可敬可佩。”
先前那声音朗声道:“承让,承让。”
这两人声音不高,仿佛发声的两人,尤在山腰之上,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便如同贴近耳朵边说话一般,人人听到这个声音,不禁都大为惊讶,心道这两个人物居然都来到了今日这白茶夫人的会上,当真面子不小。
众人听这声音,便知道这两人一人乃明教光明右使范遥,一人乃当今少林派中空字辈第一高手空智。
这范遥与明教教主杨逍相知莫逆,算是他坐前的第一红人,而空智神僧,乃是少林派四大神僧之一,当年空智主持屠狮英雄会,成昆的奸计后被揭发,他甚为懊恼,闭关寺庙之中,忏悔多年,但众人耳听他今日神采飞扬,显然已经使破关而出。
当即众人不由得都想出当年这两人故事,当年空智原本与范遥多有嫌隙,但空智感念范遥救空闻的恩德,两人英雄重英雄,从此结为至交好友,据说每隔几年,便要在大都万安寺,互相切磋武功,印证所学。今日两派中人将这等人物派来,显然定然是事先已经通过书信,商量好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说明教攻城略地,在前线打生打死。而背地里,杨逍居然与少林寺勾勾搭搭。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即心中不由得有气。
但稍微一想,他却又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杨逍对少林寺暗地之中的举动,必然知晓,可是即使如此,却又怎么如此放纵于他们?
正当此时,却见一道黄光、一道青影,并肩跃上山来。两人相视一言,哈哈一笑,各自抱拳施礼。
齐御风放眼过去,却见那空智大师身子瘦瘦小小的,却是一脸的苦相,嘴角下垂,看上去愁眉苦脸、一副短命夭折之相,但内功外功,却俱臻上乘之境。比之那空业和尚,好似竟然强上不少。
而范遥虽然上了年纪,但昔日风华绝的的的俊貌,却依稀得见。只见一张方脸蛋,相貌隽永,只是眉毛稍长。未免显得有些略微阴霾之色。
当即他心中道,这范遥当年为了找出明教的敌人。漆身为癞,吞炭为哑。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妆成色目武士,卖身汝阳王府,单凭这份心智,便是一位值得结交的好汉。
只不过这张无忌医术也太过惊人,眼下他这张俊脸,居然看不到一丝破绽。
他这边正神思遐想,那边史红石与黑衣女子,见到这两人上得山来,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便向后收手而去,好似是怕在这天下第一门派与天下第一教门面前失却脸面似的。
范遥两人也当未曾看见一般,携手走上前来,却见江湖上各大门派,此时却有了教训,不住流水般的上前见礼,纷纷与范遥、空智两人叙话。
先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接着便是江湖上各大帮会的寨主、门主一流,跟着各派二代弟子。
空智和范遥手忙脚乱,接连拱手答对,齐御风见之,不禁心中微微感叹,这少林寺藏污纳垢,各种糊涂,被那成昆骗得不轻,大伤元气,可到底是江湖上第一大门派的名声,纵然暂且失威,却也根深叶茂,属下达摩院、罗汉堂、般若堂、戒律院、藏经阁,分工明确,司职合理,其他门派根本就望尘莫及,远非自己这般暴发户可比。
范遥百忙之中,却也窥到了张松溪站在门口,便遥遥一拱手,先行相敬,张松溪一笑,却只是站定了脚步,对着他也是遥遥一礼,对着那管家说道:“我有好友前来,便先不去歇息啦。”
那管家点头道:“天下英雄赏脸降临,鄙庄倍感光宠,张大侠自行其是便是。”
当即众宾客坐定,范遥上得前来,与张松溪叙话,听他介绍了齐御风等人,不禁眼前一亮,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日后咱们还得好生亲近亲近。”
而空智只是微微点头,却并不上前攀谈。齐御风看着空智,也只是略一点头,却不发一言。
过不多时,只见一行僧人,总有四五十人,持着长棍,步行上山,另外又有一队人马,头上裹着白布,却是明教打扮,也走上峰来,却是少林寺与明教的大队人马,一同到了山上。
此时午时已到,众人皆饥肠辘辘,当即由白茶山庄准备酒食,便在这山庄上下各广场之处,摆下了宴席,众人吃喝一阵,只听的有人“啪啪”拍了两下巴掌,两列人马雁翅排开,一个身穿淡绿衣衫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走了出来。
众人登时眼睛为之一亮,只见这少女身形苗条,举止娴雅,袅袅婷婷,缓步从中间走了出来。
这女子头上蒙着一顶纱巾,却也看不清到底什么模样,只听她对着四周一福,娇声说道:“当今天下,蒙元肆虐,罪孽深重,,我家主人乃是前代大侠郭靖的后人,不忍汉家江山毁于一旦,特意恭请各位望重武林之士,四方英雄,今日前来共商处置之策,还请诸位英雄豪杰,到后花园奉茶。”
她这话一说完,登时有人叫道:“好,咱们走罢。”
但那女子身形不移,却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家后宅门户狭小,另外这等关系天下的大事,人数越多,便越是难以商议,还请诸位每家门户之中,只出面一人,其余诸位。还请留在这里吃些糕饼。
她这话一说出口,登时便有人嗤笑一声道:“你们白茶山庄。大发试剑囊,在江湖上搅得天下不宁。咱们为了这剑囊,折了多少个兄弟,难道来都来了,还不允见上一面么?”,说罢他哈哈一笑,大笑声中,昂然而前。
当即这人大踏步向前走去,其余众人,听到这话。也觉得深有道理,想那一个山庄,又岂能同时得罪这许多门派,当即便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拥进。
齐御风与张松溪、范遥看见这许多人乱哄哄上前,当即也心中存着一丝疑虑,跟了上去。
一行数人穿过花园,远远望见花木掩映中露出楼台一角。前面好大一座厅堂,地下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上织了五彩花朵,鲜艳夺目。一张张小茶几排列成行,几上放着青花盖碗,每只盖碗旁一只青花碟子。碟中装了奶酪、糕饼等四色点心。厅堂尽处有个高出三四尺的平台,铺了淡黄地毯,台上放着一张锦垫圆凳。
当即众人看之。都心道,这张圆凳。便应该是那白茶夫人的座椅了。
一堆人临到厅前,却陡然从旁边闪出十几名汉子。各个身材魁伟,手长脚长,双目炯炯有神,形相甚是威严。
齐御风看见,不禁心中暗赞了一声,心道便是寻到这十几个如此武功的仆人,便是千难万难,尤其是这十几人长相打扮,都相差不多,武功也是一家路数,这便难上加难了。
只见为首一人,来到厅前,先对着众人躬身行礼道:“敝上仰慕众英雄仁侠高义,群豪英雄了得,诸位豪侠今日驾临我白茶山庄,当真是蓬荜生辉,主人命小人前来迎接诸位,在此歇息,以表钦敬之忱。”
只不过他话虽然说的谦卑,神态也甚是恭敬,但却站在了那厅前位置,一动也是不动。
众人当即都是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原来先前那女子未曾拦截众人,戏肉却全在这里呢。
空智眼见他对着自己一躬身,连忙双掌合十道:“岂敢,岂敢,不知贵主人何时有瑕?”
那汉子一摆手,道:“主人稍后就到,空智神僧请上座,张大侠请,范右使请……。”他虽然面生,但对群豪之中的一流人物竟然各个认识,不须引见,便随后道出名号,而且依照江湖地位谁高谁下,也是顺着次序说得一一无误。
他一连道出了十几位当世一流人物的名字,随后恭恭敬敬来到齐御风身边,双手抱拳,抬至额头,行了个大礼,说道:“武威王请上座奉茶。”
这齐御风在江湖之上,并无什么地位,但身在天下反王之列,地位却自又不相同,比之除了六大派之外的其他门户,不知高上多少倍,他虽然先行江湖之礼,再请齐御风上前,这 一番造作,却也使人说不出什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起手还礼,便对着孙瑞来、朱雄、沙真子和蕾拉点一点头,上前便要走入厅中。
那汉子微微一迟疑,开口问道:“武威王,不知这几位是?”
孙瑞来道:“我是长白山孙瑞来,这位是昆仑派朱雄、崆峒派沙真子。”
那汉子听到这话,登时赔礼道:“原来是孙老爷子的公子和昆仑、崆峒派的高人,小人失察,得罪得罪。”
几人一拱手,走入厅中,坐了下去。
正当此时,却见一人身形一晃,便要上前就坐,那汉子身形斗转,手臂暴长,起手一挥,便将那人肩头抓住,信手一扔,丢出了大门之外。
众人眼见他这一挥,那人身形便如同流星一般,瞬息不见,这武功精微奥妙暂且不提,单是这沉猛如龙的力道,便已经令人惊诧不已,不亚于当今武林之中的一流人物了。
却见那人去得快,回来的却也迅速,只一瞬之间,便回转了回来,大声道:“他们进得,为何我便进不得?”众人回头一看,却有人早已认出,此人名唤花青山,乃是当年巨鲸帮的帮众,后来不知从何处学来一路轻功,功夫大进,从此便脱离门户,成为了一名独行大盗。
那汉子看着花青山,凛然道:“敝上只请英雄,你花青山与元廷衡阳的知府行事密切。咱们今日请不得你。”
说罢他转过头去,对着众人说道:“夫人有谕。凡并非一家门户的代表,掌门。江湖上有名望的大侠,就请留在这里,或者回到外宅,休息喝茶罢。”
他这句话一说,登时那花青山呵呵冷笑道:“倚天剑接续,郭大侠的武功秘籍,天下有能者得之,这里岂能容得下你啰嗦。”
说罢他身形一动犹如一道灰影似箭离弦,飞空而至。手中一柄雪白的匕首如流星曳地,经天而过。
与这花青山同时起身,更有六七人存着同样的心思,当即齐齐一声呐喊,一起上前,只见五六柄兵刃倏出,众人一同上前,将那汉子团团围住,这七八手兵刃使出来。当真矫矢飞龙,迅若风雷,就连空气似乎被撕裂了一般,发出嘶嘶之声。一道沁人心脾的青芒在空中萦绕回旋,带着赫赫威势,便如同闪电横空一般。耀人眼目,直教人无可闪躲。
众人尚未来得及看清。但见那魁梧的汉子身形微转,化掌为拳。手上拳法连绵退出,当真如惊涛骇浪,如风似雷,一拳拳拍击在哪几人肩头、心口之上,只见不过一招功夫,那七八人登时无声无息的接连栽倒,跟着叮当、呛啷、乒乓,诸般兵刃纷纷堕地。
按说他这拳法,本来有先后之别,而且迅捷无比,可是在众人看来,却是有章有序,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众人心中当即无不骇然,都心道,这究竟是什么武功,怎么却从未看过?
齐御风看这拳法阳刚之气旺盛,招数神妙无方,拳掌之力中稳实刚猛,拳力笼罩之下,委实威不可当,也微微有些惊讶,目光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张松溪,张松溪颦住眉头,微微摇了摇头,看了另外一边的范遥。
范遥所知甚博,对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均有涉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武功正邪兼修,渊博无比,他眼看两人对着自己看来,便轻声说道:“这拳法似拙实巧,乃是极刚猛的外门功夫,当年九阴一脉的传人,均有所习得。”
说罢他声音压低,轻声道:“是大伏魔拳法。”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心中一动,心说这大伏魔拳法听说乃是《九阴真经》中间的武功,当年北侠郭靖、中顽童周伯通,乃至西狂杨过,均对这拳法体会精深,自己虽然见识过九阴真经的武功,但任盈盈武功偏于轻灵一脉,并未施展过这路功夫,难道,这甚么白茶夫人,当真是郭家的后人?
他思索半天,终究无从知晓真相,想江湖之中的传闻,郭靖大侠死于襄阳,其子破虏也一同殉国,而后郭襄大彻大悟,出家为尼,开创峨嵋一派,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郭家的后人?
正自他犹自还在纳闷之际,却见那汉子一挥手,身后站出七八名汉子,上前一手一个,便将这些地上尚未清醒过来的几人,又一次投掷出门外,这一次他几人手劲较重,又施展擒拿手法,将那几名捣乱的人物脉门穴道扣住,只听得砰砰几声,那花青山几人俱是一声闷哼,显然俱受了不小的折辱。
又过一会儿,那汉子看花青山几人并未回返,显然已经是知道今日事不可为,已经含羞下山,便叫道:“请巫山帮帮主梅坚石,五凤刀门主孟正鸿,衡阳派掌门欧阳牧之……”
他念过一个名字,便与一人见礼,这在场诸门派掌门,足有百多人,他却一一上前拜会,满脸笑容,仿佛刚才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各人寒暄得几句,便各自上得厅中。
不一会儿,什么六和门,神女峰,海沙派,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地位之人,均已经坐在堂上,而那些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之徒,不三不四之辈,却没一人登临得上。
一行奴仆伺候得当,点心茶水,汗巾坐垫,不住的送上,大伙依照武林之中的规矩,各自见礼,只见那史红石坐在一方首座,傲然的看着门外的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本来静坐在一方矮椅之上,见状冷哼一声,快步上前,昂然直入,居中一站。
那汉子本来便要出手阻拦,却见那女子信手一摆,亮出一方印信。那汉子登时脸色一变,登时一躬身。恭恭敬敬,引着那女子走入了厅堂之中。
众人登时都觉得有些奇怪。心说那女子武功不弱,可是她既不开口,那汉子怎么却让他进来了?
正值此时,却见那汉子将黑衣女子引到范遥身边,那女子对着范遥一拱手,便即坐在他身边,范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当即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女子竟然是明教之中的大头目。可是如何高法,众人却谁也不知。
史红石涨红了脸色,但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却也不好开口。
眼见这厅内人数越来越多,门外之人都甚觉得无趣,有些人物本来自持有些斤两,想要与天下英雄会上一会,可是眼看着这汉子武功精强,人家单一个仆人打手都这般厉害。自己若是上前,岂不是自取其辱?
而有些人本来只为了凑趣而来,对这等事情无甚挂怀,便也微微一笑。只在厅前静坐。
另外一些人物,却进退两难,窃窃私语。
“他既然立下了这个阵仗。咱们只要闯过去,便可位列一席。日后江湖之中,传扬出去。也算立了个名头。”
“不成不成,你看刚才他施展那拳法,就连少林寺空智神僧都甚为赞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打人家的主意,要我说,我这虎鹤双行拳,倒是可与他一战?”
“你说他不行,那你行你上啊!”
“呃,这个,这个,咱们今日就为了凑个热闹,既然在外面也有热闹可看,又何必惹什么麻烦。”
待众人坐定,那汉子站在厅中,抱拳一礼,说道:“我家主人,乃当年郭靖郭大侠的女儿郭芙之后,本来宋国既灭,汉室不行,郭家本无心出世,只是现今天下英雄迭起,为了驱逐蒙元抛头颅,撒热血,我家主人实在不忍生灵涂炭,特邀请诸位在这白茶山庄通气,主人顷刻便到,还请诸位少安毋躁。”
他这一句话说出,众人心中不由得都甚为感慨,当年郭靖融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左右互搏三大盖世武功为一体,遂翩然翱翔,乃是武林之中的第一侠士,黑白二道俯首称臣,纵横天下,号令武林群雄,率领群雄守护着南宋襄樊的前线边境。
他生性单纯刚直,重孝义、勤奋、爱国,其侠义精神,。感天动地,后来更是以身殉国,让人感叹不已,如今百年之后,世上居然还有他的后人流传,能为反元大业献力,造福武林,这般大事,实在不亚于当年明教张无忌率领群豪,与蝴蝶谷誓师讨元。
正当他说完,却东南角上站起一人,人粗着嗓子冷笑道:“郭靖大侠当年以身殉国,郭芙女侠、耶律齐大侠两位俱陪伴在他身边,当时他们忙于国事,并无子嗣,却哪里还有后人?”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这女子相貌丑陋,难以形容,周围站着几位气概,各个脸上黑白相间的胡须随风飞舞,四顾群雄,双目炯炯有神,形相甚是威严,此人却是现任的丐帮帮主,史红石。
齐御风看到她,突然醒悟,这史红石是丐帮出身,一向与杨家有旧,她父亲史火龙当年被成昆所杀,还遣她母女二人到终南山求救,想来杨过的传人,必然知道当年事实真相,是以她此番前来,却是为了揭穿这白茶夫人而来。
他一句话说完,却听得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幽幽道:“我郭家隐居深山,多年不问世事,这位姑娘与我郭家并无来往,却怎么能知道我先祖之事?”
众人循着这声音,遥遥向那声音来的方向一瞥,却见一名女子身穿一身白衣,袅袅婷婷,缓步踱了过来,她头上遮着轻纱,看不清面容,但依稀轮廓,显然是极美,而众人看过这人大致之后,不约而同,都瞧向他腰间,只见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看这剑的形状长短,赫然便是峨眉派镇派之宝的倚天剑。
她身后跟着四名白衣少女,手上各持一个锦盒,五个人站在当场,登时便夺去了所有人的风采。
史红石眼见这女子大言不惭,当即怒道:“你这骗子,我今日便来揭穿你!”说罢奔将过去,一招降龙十八掌之中的“见龙在田”,便朝着那女子打去。
她这一掌袭出,登时在座的武林高手,不禁同时都微微一皱眉,心道这般惊天动地的武功,却怎能如此使法,当真是糟蹋了这一手郭靖大侠传下来的绝世武学。
他等却不知道史红石与那黑衣女子交战,虽然并未分出胜负,但内力损耗却是不轻,她这一掌,心浮气躁,功力却是不纯。
只见那白衣女子身形一动,一声清叱,左手翻处,便已将她一掌之力卸下,未及众丐帮长老抢步上前,跟着手肘撞中了她胸口穴道,右手箕张,五指虚悬在她头顶,说道:“这一手功夫,你总认识罢?”
史红石未曾料到这女子武功如此之能,当即动弹不得,闭目待死,好半天,才从牙缝之中绽出几个字,说道:“是‘九阴白骨爪’。”
白衣女子一声轻笑,随手放脱了他。
她这一下显露神功,飘忽灵动,变幻无方,但举手抬足之间却是正而不邪,当真是态拟神仙。群雄一凛之下,年纪较长的都想:“这路爪法,难道便是百年前驰名江湖的武功‘九阴白骨爪’么?”他们曾听过“九阴白骨爪”的名字,但知这门武功,久已失传,却是谁也没有见过。
齐御风紧皱眉头,当即也如同坠入云重雾中,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转头看向一边张松溪与范遥,却见那两人也冥思苦想,似乎心中怀着一个大疑惑一般。
但见那白衣女子美目流盼,看了在场众人一眼,当即又道:“在场之人,或许更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史帮主,你是丐帮传人,与我家大有关联,你看这本《九阴真经》到底是真是假?”
史红石脸色微变,接过她随手递过来的书册,径直看去,越看脸色便愈加慌张,只见她看了三五页,那女子突然一带,将书册带回,张口问道:“是真,还是假?”
史红石脸色窘迫,涨红的如同猪肝一般,喃喃道:“我……不知道。”
白衣女子微微一点头,又从身后侍女的锦盒之中拿出一本书册,说道:“这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你所学可能不全,未免有些偏袒,这本《降龙十八掌精义》,向为丐帮镇帮之宝,你想必定然是浏览过了?”
史红石接过书册,只看上一眼,眉毛便突然跳动了一下,众人眼见她居然因为挑头闹事,赢得了这等机缘,不由得都是又羡又嫉,只恨不得能上前将这绝世武功的秘籍,抢到自己手中。
史红石浏览飞快,不一会儿,便翻阅了大半本,白衣女子伸手一抽,史红石措不及防,伸手欲抢,但最终还是收住了手。
那白衣女子笑问道:“这掌法精义,是真是假?”
史红石吞吞吐吐,终究点头道:“是真的……”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退后三步,反手抽出腰间的倚天剑,摆了个剑花,但见寒芒吞吐,电闪星飞,她朗声问道:“这长剑本为我郭家所铸,现在原物返回,诸位可以看看,这倚天剑,是真的还是假的。”(未完待续。。)
第一摆三十一章 百年鞑虏恨难消
众人看到这白茶夫人双手托举的长剑,剑鞘之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即使剑未出鞘,凭此威势,已足可想见其大为不凡。
齐御风一瞥眼,只见剑鞘中部用金丝镶着两个篆文,正是“倚天”的字样,当即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果然好剑。
正当这时,只听的范遥放下茶杯,说道:“白茶夫人,剑未出匣,已是如此厉害,当真是名不虚传,请你给咱们瞧一瞧剑锋的模样,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可好。”
那女子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自来规矩,此剑出匣后不饮人血,不便还鞘,还请原恕则个。”
范遥听到这话,不禁皱眉道:“若非亲眼见到,我却怎能又知道这长剑是真是假?”
那白茶夫人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若是贵教能统率天下,那屠龙刀便为治国之刃,而这宝剑自然归贵教所有,用以约束权倾天下的君王,到时候自见分晓。”
范遥笑道:“若是我没这份本事,便是连这倚天剑的真假都不配看么?”
白茶夫人笑道:“今日难得我这简陋宅子来了这许多英雄,若范右使不露上一手,便想要倚天宝剑出鞘,却也太过草率了吧。”
范遥听到这话,登时怫然不悦,冷声道:“难道阁下可是教我等武林中人就此厮杀,好取渔翁之利么?”他本来说话笑吟吟的,可这一声。却突然冷下脸庞,不怒自威。令在场之人,无不微微一惊。
那白茶夫人站在厅中。笑吟吟道:“范右使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呢,今日群雄集毕,是个难得的场景,若是这么讲来讲去,也未免太过枯燥,我只是教某位大英雄下场,与我过上两招,试试倚天剑的神锋,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范遥冷哼一声。两人凛然相视,良久不语。
正当这时,突然一边有人问道:“怎么比?”
众人此时的眼神,无不在范遥和白茶夫人脸上,生怕错过了一丝动手之机,耳边却听到了这个声音,当即无数人便几乎以为自己幻听,耳朵出了毛病,可是稍微一转头。却见范遥身边那个年轻人,正前倾着身子,认真的问向白茶夫人。
白茶夫人瞥了齐御风一眼,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当今天下四分,武威王已得其一,当真不是侥幸。今日凡是在座者有人能从我手上夺取这柄长剑。今日的首席,便是此人。”
齐御风皱眉问道:“首席有什么用?”
白茶夫人不去理会他。转头看向空智神僧问道:“听说贵派藏经阁之中,藏有一副《宝刀歌》的字画。可有此事?”
空智神僧微微一怔,随后闭上眼睛,口中念道:“我有一宝刀,深藏未出韬。今朝持赠南征使,紫蜺万丈干青霄。指海海腾沸,指山山动摇。蛟鳄潜形百怪伏,虎豹战服万鬼号。时作龙吟似怀恨,咻得尽剿诸天骄。蠢尔蛮蜑弄竿梃,倏聚忽散如群猱。”
“不错,我寺中却有这幅字,老僧也是时常翻阅。”
白茶夫人道:“这幅字乃是我先祖郭靖亲手所书,这里另有一册书,乃是我先祖亲手所写的《武穆遗书》,说的却是军中始计、作战、谋攻、军形、兵势、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之术,神僧可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我先祖郭大侠的真迹。”
空智听到这话,不禁双手合十,摇头略有些无奈道:“老僧对辨认字迹一途,实属外行。”但对方既然已经派出侍女,恭恭敬敬将锦盒打开,递了过来,他也就不再推辞,当即接过书册,捻起翻阅,他认真之极,一页页的慢慢翻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当即躬身行礼道:“不错,这确实是郭靖大侠的真迹。”
这一言既出,众人无不哗然,少林寺乃是天下第一大门派,空智神僧乃是当代三大神僧之中话事之人,他既然已经确定这书册是真,岂不是便也确定了这女子身份,便是当年郭靖大侠的后人?
郭大侠虽然已经逝世百年,对于眼下无关紧要,可是这女子既然有兵书、宝剑、武功秘籍,而且还能盖出这般精巧别致的庄园,财力想必也是十分雄厚,她若是当真支持那位英雄,或者那路势力,那某人就当真走了大运了。
那女子听完空智解释,当即上前谢过,接着回头笑道:“齐天王,咱们今日天下英雄聚集在这里,难免有哪个不服,可是咱们若是自相残杀,却又正中了蒙元鞑子的下怀,所以便依次决出每日的首席,以为评判如何?”
齐御风皱眉道:“评判什么?”
女子答道:“评判如今这抗元大业,当以何人为马首是瞻。”
齐御风叹一口气道:“我自四年之前于盘蛇寨起兵,当时属下不过几十人,更无兵刃器械,就连吃喝,都要去草原上打猎,和下黄河去捕捞。”
“后来经行西北,破黑水,入武威、得永昌,乃至取得吐蕃,进袭燕云,这一路之上,杀人盈野,光是我亲手所杀,便足足有几千名鞑子,这天下若是光在这里以语为剑,以言为刀,非要争出个子午卯酉,真不知要将鞑子赶出我汉家土地,还需要多少功夫。”
那女子听到这话,当即冷声道:“齐公子若是怕再天下英雄面前丢丑,大可不必出手,又何必说这些。”
齐御风听到这话,转头瞥了她两眼,当即振振衣袖,起身指着她说道:“你站好了。”
那女子眼看齐御风缓缓起身,不禁握住剑鞘,也是十分紧张。周围各大派首领看着这少年,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少年惊天出世,不几年便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而且传闻之中,更是武功通神,几乎与当年明教教主张无忌等同,而且他却不似张无忌那般慈悲心肠,几乎杀人不眨眼,死在他剑下的亡魂,不知已经有多少。
当即众人眼看齐御风出手,不禁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那女子手握剑柄。要等待齐御风及到近前,便出手一剑刺他,可是只见齐御风站起,自己便眼前一花,突然身旁风声微动,青影闪处,一人呼的一拳向自己后心击去,这一拳迅速沉猛,凌厉之极。拳风所趋。正对准了她后心的至阳穴要害,而来得太过突然;似乎已难解救。
这女子当即一惊,浑然不知齐御风究竟是怎么绕到了她的背后,当即反手一剑。但见电闪星飞,青光缭绕,一剑径直向后刺去。手法巧妙之极。
她一剑既出,却见对手一剑正平平放在那里。自己一剑触及对方剑尖,两剑剑尖相碰。绽出一道火花,众高手见他这一招配合得丝丝入扣,倒似发招者故意凑合上去,要他一显身手一般,又似是同门师兄弟拆招,试演上乘武功,忍不住都喝一声:“好剑法!”
唯独那女子心中却是又惊又怕,只想到,这少年剑术怎么如此高明?他是如何抽剑而出的,我却怎么没有看清?而且这一剑快如闪电,他却是怎么正好对准了我的剑尖?
她不及细想,挥剑将齐御风一剑挡下,齐御风变招奇速,便化剑为柔,向下一撩,斩向她的下盘,那妇人回头转身,左掌右剑,削向他掌缘。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道之凝,的是非同凡俗。又有人叫道:“好剑法!”
却见齐御风立刻收剑,继而又在瞬息之间,连出七剑,这七剑分击白茶夫人的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快得难以形容。白茶夫人无法闪避,也是连出七剑,但听得砰砰砰砰砰砰砰连响七下,每一剑都和齐御风的七剑相撞。
她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之间,居然每一剑都刚好撞在敌人的来势之上,要不是事先练熟,凭你武功再高,那也是决不可能之事。
齐御风陡然一声长啸,劲贯足尖,如玉龙倒悬,飞射而退,继而在半空划了个弧形,翩然落在地上,右手快若疾如闪电,一剑飞空,袭向那白茶夫人侧身,白茶夫人转过身来,两人手持兵刃,又战在一处,只见两人招数变幻,劲风鼓荡,于厅中纵横奔跃,萦绕来去,剑光四溢,犹若夕阳云霞,碧落千里,奇幻万端,众人眼见宝剑威能,居然如此神奇,不禁都是又惊讶,又羡慕。
齐御风长剑锋锐绝伦,无坚不摧,那白茶夫人在他猛攻之下,虽然并无性命之忧,可是她主持盛会,却受此折辱,心中郁闷,那就难以明表了。
在齐御风剑势之下,白茶夫人逐步后退,渐渐不禁脸上后心都是汗水,但她毕竟剑术上颇有根底,虽败不乱,招数依旧严整不乱。
她几次欲行险招,却都被齐御风妙着破解,使到后来,她见到齐御风种种匪夷所思,异想天开的奇招妙式,已经是头晕脑胀,目眩心驰,当即齐御风再攻出剑法,她在心惊之下,已经是毫无余裕能还得一手,只能齐御风递上一剑。便后退一步。
如此苦苦支撑,三十招之后,却见此时,齐御风突然收剑而立,抱臂当胸。凝住了脚步。
那白茶夫人一个踉跄,幸喜稳住了阵脚,当即反口问道:“你怎么停了?”
一边明教与少林寺众中人,倒得有大半原本以为这小子只是有名无实,空负了一个名头,可是如今眼看他长剑展开,一道剑光明耀炽烈,纵横缭绕,如万点玉琼寒星。绚烂绽放,直是蔚为壮观,不由得看得心旷神怡,当即空智和尚身旁的一位僧人,不禁也破口问道:“你怎么停了?”
齐御风盯着眼前的白茶夫人,沉寂片刻,才点点头说道:“夫人使的确实是九阴一脉的武功。”
那白茶夫人听到这话,心中登时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却听到齐御风又续道:“但若说夫人是郭家之后。我看也未必尽然。”
白茶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这无名无姓的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怀疑我郭家?”她方才几招,大为狼狈。此时心中不禁怨气勃发,当即破口骂了出来。
齐御风摇摇头,吟道:“风从龙,云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天道残缺匹夫补。”
他从军时日颇多。每日风雨漂泊,这歌唱起来便分外沧桑,当即众人无不动容,大伙都早已听出,这歌乃是红巾军军歌,当今天下大乱,一大半反王,都是红巾军出身,是以这歌传播极广。当即不少人便在心中为其补全:“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齐御风唱完之后,冷眼看着白茶夫人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本一介匹夫,但却也能提刀杀人。夫人即使血脉高贵,又何必因此而自矜?”
“况且。你方才几招,驳杂不纯,分明是先练了其他门派的武功,才学的这路剑法,所练也不过三五年而已,这天下又并非只有你一家熟读《九阴真经》,你当真觉得旁人看不出来么?”
那白茶夫人听到这话,不禁冷哼一声道:“有能耐,夺了我手中长剑再说。”
齐御风道:“夺你长剑,又有何难,你握紧了。”说罢便将手中长白剑一收,背负于背后之上。
众人眼见他收了长剑,这厅中光华,顿时黯淡了许多,当即不由得都寻思,他这长剑,居然能于倚天剑相抗,而且光华四溢,锋锐无匹,却也是一件神物。当即众人心中,不由得对齐御风更加高看了一眼。
却见齐御风不慌不忙,后退几步,距离那白茶夫人足有一丈有余,这才转过身来,双目直直的看着白茶夫人,面上无喜无悲。
白茶夫人眼看他这副模样,一口剑也不敢收回,当即牢牢护住胸前大穴,以防止齐御风偷袭。
正当此时,却见齐御风身形陡然一闪烁,身影突然消失,继而出现在了白茶夫人面前,在场之人,包含了张松溪、范遥、空智等人在内,居然无一人看清他的身形。
白茶夫人陡然见到齐御风出现在身前一尺之外,这般如鬼如魅,近于幽灵一般的身法,当真吓了她一跳,急忙双手握剑,一招“浪迹天涯”斜剑刺出,这招本是全真剑法的厉害剑招,经她使出,但见长剑轻扬,飘身而进,姿态飘飘若仙,剑锋向下盘连点数点,当真如鲜花招展风中。
却只见齐御风“嘿”一声,陡然单手一举,拇指,食指一合,抓住倚天剑的剑脊,向上一带,那长剑登时破空而飞,朝着厅中悬梁之上飞去。
白茶夫人自持武功高强,剑术之上法度严谨,招数精奇,未曾想到居然被齐御风一招夺走了长剑,当即不由得朝天望去,但见倚天剑银光闪烁,寒芒吞吐,不住在天上绕着圈子,却正自缓缓下落。
她这一抬头,关心则乱,突然觉得气息一窒,当即举剑鞘一撩一削,接着便要伏地闪避,却不料对手只恨恨一拉,便将她手中剑鞘,夺了过来。
白茶夫人但见自己白嫩的手掌之上,一道血红的痕迹,疼痛无比,想来若不松手,这四根手指,势必被他以剑鞘割断,不禁心道,这少年怎么轻功、内功都如此高明?莫非当真是又一个张无忌不成?
正当此时,周围群雄但见那长剑飞空,足有十几丈高,当即便有七八人抢身而进,各自在亭台楼塔之上一点足,右手前探,来抢着倚天宝剑。
齐御风剑鞘得手,当即俯身跪地,猛然一蹿,他后发先至,如一颗火箭一般,径直一伸手,反手勾处,已将倚天剑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收剑入鞘。
当即众人翩然而落,眼见齐御风将倚天剑插在自己腰间,背上背负着两把宝剑,一人三剑,显得不伦不类,十分碍眼,却也无人敢说出些什么,当即几名高手嘴角抽了抽,便各自回到座位之上。
正当齐御风也要返回座位之时,却陡然听得身后一声龙吟,一人破空从院墙之外飞空而入,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戳、弹、勾、点、拂、拧、挑七剑一气呵成,便朝着齐御风后心中刺来。
众人听得风声,便朝那人看去,却见门口十余名汉子,齐齐上前,可便是连他衣角也未曾抓住,此人身材魁梧,黑须飘动,身手极为矫捷,轻功之强,甚至不弱于空智、范遥。
此人尚在数丈之外,齐御风便已经隐然感到他兵刃之上,发出来的劲风,危机之下,立刻反攻,但见他一回身,手中已经亮出倚天长剑,略微一抖,剑势雄浑,宛如银河自九天直落,又如同一条势不可挡的大瀑布飞泻而下,剑意变幻无常,如水云,如烟雾,其间又有水珠四溅开来,当真壮观无比。
齐御风这一剑刚柔并济,难描难述,直将剑法之道挥得淋漓尽致,与那老者七剑合一斗了个旗鼓相当,众人眼看之下,不由得心旷神怡,目不暇接,当即不由得齐声高叫一声:“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九姓家奴焉配剑
这一声呐喊尚未停息,便见得两人翩然落地,那人落在厅中,抬眼赞道:“少年人有这般剑法,委实了不得,当真可敬。”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见那人站在厅中,伫立不动,一身青袍,面如冠玉,看样貌约莫有三十四岁,他看起来虽届中年,却是长身玉立,剑眉朗目,气质秀逸,脸上不见一点皱纹,恍若一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
但见他以一柄普通长剑,对敌齐御风手持倚天剑,这份能耐便已经是难得,而他面貌俊逸、气度雍容,尤胜过齐御风这等人物一筹,看上去便宛如世代的王侯一般,生来便是高人一等之辈。
他负手而立,微微一笑,足尖一迈,身形一闪,攸忽间已自十余丈外出现,这一手功夫,在场之人除了齐御风方才做过一次之外,便再无一人能够做到,当即众人不由得皆心中骇然,心中便觉得此人简直比鬼魅更可怖,相互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识得这人究竟是谁。
空智和范遥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默念道:“缩地千里。”
齐御风之轻功,乃是自张三丰所传之后,得以大成,而他进袭闪烁之法,却是从古波斯的武功之中的演化而来。此时他虽然不认识对手这门功夫,可是却也看得出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轻功,一步跨出,便在十丈开外,动作飘逸自然,仿佛不是这人飞越十丈,而是那十余丈的距离一下子缩成了一步一般。
齐御风上前一步,目不斜视。双手抱拳,问道:“阁下既然有此武功。却为何要在这朗朗乾坤,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那青袍之人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一步掠至他前方,对着他身后几人伸手抱拳,身子微躬道:“一别二十年,正一派张仲雄有幸再见空智禅师、范右使。”他执礼甚恭,神态庄重,转头再看看一边端坐的张松溪,又道:“这位想必便是张四侠了,久仰久仰。”
那几人尚未答话,空智禅师听到这话。却仿佛刚刚从沉睡之中,发现了此人闯进了山门一般,当即极其意外的大声道:“原来是正一门的张道友,快快请进。”
那青袍人微微一点头,应了声:“是。”,放下双手,袍袖微微一拂,便要飘然而入,寻少林派旁边的座位坐下。
齐御风此时不禁紧皱了眉头。心道今日这桩事情,倒是越来越怪,这白茶夫人一路,不是丐帮、不是正一、自然也不是青海派、金刚门等门派能弄得出来的。却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人以倚天剑、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为诱饵,其志所在不小,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斜睨那青袍客一眼。本来拟让他过去,可是这张仲雄一闪身。脚步一旋,他头脑之中。登时一个激灵,头脑中想起一件事来,当即也不见他举手作势,便拦住了那人,笑道:“原来是青海正一派的贵客,想不到咱们在西北见不着,却都来了这里,鄙人今日忝为大会首席,待客简慢,休怪休怪!”
那张仲雄本来浑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可是他一连串偷袭不成,当即心中也熄了对付他的心思,当即冷声一瞥,便要从旁边走过去。
可齐御风哪里肯依,依旧热情道:“听说一代天尊郭成显、邓常恩,都是您的徒弟,在下好生佩服,今日既然大师来到这,可否给咱们露上一手,好教咱们开开眼界?”
张仲雄相貌虽然只有三四十岁,但实则早已年过不惑,只因他滋补有道,夺阴阳造化,素来心境平和,不易动怒,才有了这般神奇的效果,但眼下他耳听那郭成显、邓常恩之名,心中却不由得一阵怒火升腾。
原来那郭成显、邓常恩本是他中年之时,所收的徒弟,郭成显学了他几门道术武功,运使五雷之法,便径自下山,他对这徒弟也未曾尽心尽力,便也并不放在心上。
可谁知这郭成显武艺稀松,嘴皮子却甚是流利,竟然凭借他三寸不烂之舌,挟着戏法武功,投靠了元朝一名高官,得了个进身之阶。
他巴结权贵,换取荣华富贵,犹自尚不知足,于是便鱼肉百姓,作威作福,百姓被他欺压之下,无不苦不堪言。
某一日,郭成显突然见到一名道士,自称“赛天师”,一见面就对郭说:“你身上藏着五雷正法的秘诀吧?”
郭一听,知道他未卜先知,定是神人,不敢隐瞒,连声称“是”。
赛天师说:“我还有‘六雷法’要赐给你,只要依法施行,能够召来天仙,化为美女,跨上鸾凤,游戏人间。”
郭一听大喜,急忙叩头请他传法,事讫又叩头辞谢。
这郭成显学了‘六雷法’,得意洋洋,便跟那位高官宣扬,说自己能招来天仙,那高官信以为真,当即便催着郭成显快快演法。郭却趁机搭起架子来,先让搭起法坛,周围布置,务求全套精致行头,挂红灯,围翠幔。一切布置就绪,方择日登坛演法。
且说郭成显在坛上作起法来,忽然雷雨当空,风刮黄沙,满坛灯火一时吹灭,似乎狐精鼠怪趁机都跑了出来。一阵工夫,这一切又都消失,天际只有纤淡的云片,弯弯的月亮挂在檐头。
隐约听到有呻吟声从法坛深处传来,点起灯烛一照,却见有四五个那大官家的侍妾,赤身**各跨着个傻大汉,家奴过去强扶他们进去。再看郭成显,还站在法坛上,满口糊涂话,正得意扬扬在作法呢。那官员又羞又怒,提剑上去将郭斩为两段,抛尸在后花园池塘中,并严令家人不得外传。但这般丑事,哪有瞒得住的,第二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甚至正一道门,也遭受连累。成了他人的笑柄。
而邓常恩在张仲雄属下却习文练武多年,深得他的喜爱。后来被他推荐,入得元廷之中,做到了太常卿这一高官,这邓常恩阴险狠毒,暗中害人无数,他心中有鬼,以至于噩梦连连,便派了他的徒弟陈歪儿去寻求杀鬼之道。
那陈歪儿奉命出门,行至中途。碰见个道人,神态轩昂,手执长弓,腰插七箭,(弓长张,三丰七,这俩故事都是张三丰七戏方士中的,并非作者杜纂。)自称能射鬼,百发百中。陈歪儿对他半信半疑。因是同路,且跟着同行。晚上,在一座破庙中过夜。这儿林深月黑,篁竹古木中传来啾啾鬼叫。陈歪儿十分惊怕,道人却说:“不用怕,你正好可以看我的神箭。”
便在窗隙中一箭射出去。只听到那鬼哀号着逃去,那仆人这下大为钦服。次日早晨。叩头恳请道人传他法术。道人倒也慷慨,立即传给他神箭之术。
陈歪儿回来见师父。说道:“幸而托师父的福,在路上遇见神仙传了箭术。”
常恩听后大喜。这天夜间月色朦朦,府中花园鬼声又起,急忙让陈显一显他的神技。常恩自己则转过回廊,在对面楼上监视。陈戒备不懈,忽然见一鬼飞入对面楼上,陈便挽起强弓,一箭射去。箭声响处,只听大叫一声,有什么东西应弦而倒。忙点起烛火照看,却是邓常恩,幸而箭未中要害,只射伤了左臂。回头再找陈歪儿,早已逃之夭夭了。
张仲雄本是个要脸面的人,他经了这几次打击,便终日只是修炼,不出山门一步,天下英雄纵然见了他面,也自当给他些面子,绝口不提。
他这几年苦练武功,料定可以一战震惊天下,这才方趁了这时日出关,谁知道自己这绝世轻功固然没有引起太多惊叹,这陈年旧事,在天下英雄面前,居然被这少年一口道出,当即不由得脸色深沉,几乎要滴出黑水来。
他冷哼一声,身形疾转,一连旋转了几个圈子,想要躲过这讨厌的少年,上前与少林、武当等门人叙话,谁知道他固然旋转极速,那少年却也身形如电,姿势肃然不雅,却极为轻捷灵巧,按照玄天罡步之顺序一气呵成,居然径直将自己挡在了外面。
这一下他心中不由得大惊,心道这“旋鹤提纵功”乃是我师弟近年方才创出,怎么这少年却如同练熟了一般,怎么尽知道我的线路?
他心头微跳,抬眼看去,却见齐御风嘴角一抹冷笑道:“大师刚才还要有夺剑的本事,怎么现在却当了缩头乌龟了?”
张仲雄听到这话,道:“刚才白茶夫人说今日谁夺得这倚天剑,便是今日首席评判,怎么你夺得,我便夺不得?”
齐御风摇头道:“我自夺得,你便夺不得。”
张仲雄神色一愕,忙问道:“为何?”
齐御风振振衣袖,朗声道:“千载以来,我中华王朝更迭、诸侯争雄,汝辈正一道人,左右逢源,为了荣华富贵而卑躬屈膝,想那前宋对你家何等不薄,几乎代代赐号,修建道观,更授予总管符箓各派的大权,取得了符箓派道教的统领地位。可缘何大金国一到,你辈便受封金国,主动索官?数十年后,蒙夷兴起,将金夷灭之,尔等又审时度势,大义凛然地倒向了忽必烈,这般没有节操,岂能配得上这倚天之剑?”
他这几句话说完,那张仲雄在一边听着,愈来愈怒,脸色登时变得血红,犹如猪肝一般,暴喝道:“小子,你找死!”这几个字轰轰入耳,声若雷震。
齐御风听到这话,愕然抬头道:“怎么,要杀人灭口么?”
张仲雄怒道:“你这少年,如此恶毒,岂能饶你,老道今日要开杀戒,你是自裁呢,还是非要老道动手不可?”
齐御风低头思量,似乎正在心下踌躇,突而抬头笑道:“胡吹大气,你以为你这软骨头,有那般本事么?”
那张仲雄听到这话,当即不再言语,踏上几步,右手向他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他虽然怒极,心中却也思量。这小子剑术高明,我便已拳掌功夫与他相抗。看能不能斗得过一两分。
齐御风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张仲雄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
更加迅捷刚猛。齐御风斜身又向左侧闪避。张仲雄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
瞬息之间,他身形便几乎变成了一条青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齐御风压制得无处躲闪。
周围人群眼看他这路爪法使得凶猛。当即不由得齐声喝了一声彩。
正当此时,张仲雄耳边却听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这就是‘旋鹤提纵功’么,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惊,这时才突然发觉,这少年如陀螺一般,身形急转,却是按照“旋鹤提纵功”的路数而来,而招数巧妙。更是远胜自己,当即心中不由得一惊。
齐御风说完这一句,陡然一拳猛然向前如雷霆一击,接着他掌上功夫。源源不断而出,连续急攻,接连扑击上前。那张仲雄未曾料到这少年拳掌功夫也居然也这般扎实,当即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即连连后退,几乎无半点还手余地。他虽未也能苦苦支撑,未曾露得败像,但一招也不能还招,其实便早已输得一败涂地。
众人眼看齐御风所使的功夫,却是方才那门口十几名大汉所用的“大伏魔拳法”,力气沉雄厚重,犹如黑云一般,压城而来。
那张仲雄心中叫苦,他倒退后跃,便是想转过身来,奔出数步,也不可得,对手这些招式,出手姿式,却每一招都看得分明,记得清楚,可是他小小年纪,掌法既奇,内力竟也大为深厚,自己一个不察,登时立足不定,向左斜退三步。
齐御风气凝如山,掌势之出,有若长江大河,委实是名家耆宿的风范,哪里是一个少年人的身手?一边便是练了几十年拳掌功夫之人,见到他发掌转身之际,劲力雄浑,身形沉稳,当真无懈可击,法度之严,劲力之强,便是当世一流高手,也无几人能做到这样,当即便有数名高手,忍不住喝了声彩:“好拳法!”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嗤”一声,张仲雄肩头衣袖,已经被齐御风一把抓在手里,右臂裸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
他面色黯淡,登时向后退后几步,在这一瞬之间,他心中登时万念俱灰,只觉数十年来苦练武功、称雄江湖,全成一场幻梦,直过了半晌,他眼看在座之人,无不用怜惜叹惋的眼神看着自己,当即不由得咬了咬牙,缓缓说道:“齐少侠拳掌上的功夫,比本人厉害得多了,咱们这点微末技俩,给齐少侠提鞋都不配。”
齐御风看着此人,虽这一生在此之前,从未谋面,但却不能同道为谋,注定成为敌人,当即点点头道:“不错,看你武功不错,留你全尸,你自尽罢。”
这一句话说出,登时群情耸动,大伙都心道,这两人不过为挣个先后,名声,一仗打完,尽可由正一派,回去再练二十年功夫,徒子徒孙再来挑战,怎么却闹到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可众人看向齐御风脸色刚毅果敢,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模样,却不由得一凛然,心中这少年看似不起眼,但却也是反王之一,不可小窥。
一边范遥微微叹息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看着范遥,郑重的摇了摇头。
正当此时,却听得张仲雄说道:“听闻齐少侠剑术通神,后发先至、只攻不守,杀人几乎从不用第二剑,我这些年在青海长云山,也悟得一丝剑理,愿意向阁下请教,一偿昔日宿愿。”
齐御风心中奇怪,心说你什么宿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与这等剑术高手过招,他自然求之不得,当即微微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他并排将三柄长剑放在地上,将长白剑递了过去,自己却抽起倚天剑,那张仲雄知道,今日若挑战成功,则势必惹来天大的麻烦,而若不成功,自己却也无葬身之地,当即心中烦闷,暗暗后悔,伸手接过了长剑。
两人默然半晌,大厅之内,顿时静寂无声,周围许多人见到这两名高手比剑,双拳紧握,掌心都沁出汗来,心头都怦怦直跳。
齐御风出道四五年,经历大小战数百,从无败绩,此时在某些有见识的人眼中,隐隐已经是二张之下的江湖第一人;而张仲雄一身高绝无匹的内功,与江湖之上,名头却甚是响亮,名之早,甚至超过了武当七侠一头,齐御风剑术虽然玄虚好看,但却真的能胜过他吗?
齐御风眼见对手持起长白剑,登时眼神之中,立变得锋锐起来,显然先前七剑偷袭,他却并未使出全力,当即笑道:“高手难寻,你这剑术之中的境界,却是可称得上今日列席之中的第四人,我若不领教一番,等你死了,可当真心中存着遗憾。”
张仲雄冷笑一声道:“我这路剑法,世上也只有齐少侠这般人有资格评鉴,不然便如学了屠龙之技,却无处屠龙,实在无趣得很!”
齐御风提剑在手,剑尖遥遥指向地面,微笑道:“你不妨试试。”
他话音一落,突然众人听得厅内“嗤”一声,啸音直爆耳膜,这是剑锋破空之声,在场之人,听到这声音,无不脸上变色,这锐啸之声比之利弩破空更加急促,这一剑究竟快到如何程度?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一道灰影、一道青光,两人在厅中幻化出七八个身影,不住盘旋,交接之处,有一道雪亮的白光,疾转变化,快逾流光。
片刻之后,但听得长剑交接之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是短促,仿佛闷热夏日中的雨点一般,越来越密,越来越快,逐渐响声一片,汇成一道喧哗之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乱离营营妖孽现
众人只见两人交战,厅中剑芒四射,耀目惊心,两人身影皆笼罩在一片星星点点的剑光之中,浑然看不见两人所在,当即厅外之人,不由得一个个扯长了脖子,一个个奋勇争先,望眼探去,一边厅上坐着的各路豪杰,也都摒住呼吸,直睁着眼睛,生怕错过了两人这绝世剑法的一击。
张仲雄所使剑法,乃是正一派的独门剑术,唤作天雷剑法。这剑法贯穿千年,经过历代道士的不断研摩,整理,早已完美无瑕,便是再想删改一丝一毫,也不可能。
但见他猛攻之下,剑术滴水不漏,气势澎湃至极,便是他肩头之上的伤口迸溅出来的鲜血,也无一丝一毫飞溅出去,而是围绕着他一口长剑的剑尖,不断上下萦绕,带着闷雷般的轰鸣,疾射而出,当真如同天雷降世,势不可挡。
张仲雄足踏罡步,时急时缓,每一招都不断进攻,而齐御风手持倚天剑,则攻守兼备,剑光插花,四下绽射,当真如同银蛇乱舞,漫天花雨一般。
两柄绝世好剑每一招相交,都是电光四射,予人窒息,厅上众人,眼看着这般剑法,一个个不知不觉之间,都脸色郑重,缓缓站了起来。
十几招过后,厅上厅下之人,都觉得在这如同狂风暴雨,山呼海啸般的剑法之下,已经有些呼吸困难,几乎仰头欲倒,便在哪一刹那,突然之间,两人如驽箭离弦。攸然分开,各立在厅上一角,持剑不语。
众英雄急忙观看,却见齐御风胸口之上,喷溅着一枝血花模样的血迹,气定神闲,坚毅如刚,而张仲雄胸前一片衣襟,却早已被长剑搅烂,胸前雪白的皮肤之上。七点血洞。犹如一朵寒梅怒放,正在汩汩流血。
众人皆沉默不语,场上便是连呼吸都没人大喘一声,张仲雄低头看着胸前伤口。几乎惊讶的不能自已。在场的旁人恐怕还看不出。但他自己心中却清清楚楚,那齐御风数着招数,十七招一过。便猛下杀手,他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闪电,突袭而来,速度竟然比先十几招更快上数倍,径直在自己胸口之上刺下了七个血洞,喷出了七道血箭。
本来这七个血洞一开,自己必死无疑,可是那齐御风却不知如何突然改换了主意,剑尖一点,又是七剑迸射而出,竟然将这七道血箭打回了自己体内。
那倚天剑无坚不摧,便是碰上一点,也非得割破皮肤不可,可是齐御风这剑尖及肤,非但没有割伤自己,却又将七股浑厚阳刚的内力传来,将自己的穴道封住,使鲜血不再狂涌而出,留了自己一条性命。
张仲雄眼望着胸前七个血点,渐渐停止了出血,他面如金纸,不禁一声长叹,低声吟道:“朱明生残夜,露冷仙槎低。房心隐朔月,烽火映星稀。纵横十二殿,紫垣舞灵旗。独守太一轮,坐看亿年期。回风混日月,星陨翰海西。怒涛卷瞻部,猿鹤将安栖? ”
一言说罢,眼中流出两条清泪,双手托剑,恭恭敬敬的向前走了几步,便要将长白剑还给齐御风。
众人眼见这正一道的宗主竟然如此感慨,心中叹惋之余,却也觉得这世上能让他如此绝望的,恐怕也只有张三丰张真人,与此时眼前这个少年了。
就算昔日明教教主张无忌,也应当无此盖世无双的剑法。
群雄都心情略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有愤慨者、羡慕者、惊叹者、皱眉者,一时场中之人心中皆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应付。
正当此时,突然众人耳中突然传来一声清亮高远的声音:“龙蛇化齑粉,劫余虫与鸡。江山竟谁主?惆怅但采薇! ”
这声音十分儒雅,起初听“龙蛇化齑粉”一句,似乎这人还在几十里外,但说到“劫余虫与鸡”便已然进了一步,而“江山竟谁主?惆怅但采薇! ”两句,这声音变已然由远及近,停到了厅前。
众人抬眼一看,却是一名白袍短须,容貌清癯的老者,他气定神闲,徐徐而颂,似乎不急不缓,但在场之人,却是有大半人未曾见到他如何到来,只觉得听这人声音,仿佛如同刚从云端之上飘然而下一般。
张仲雄听到这话,微微停步,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开口道:“谢先生……”
那谢先生对着他点了点头,但张仲雄微一思忖,便知晓自己终究一生,也难以达到齐御风那般神剑的境界,当即又一次微微摇了摇头。
他方要起步,却听得一人猛然大喊,声音如同在每个人的耳边响了一声炸雷一般,直是震天动地,气势雄浑无匹。
“天外璇玑堕,华表悬豪英。身非石与木,岂绝乱离情。”
随着这一声怒喝,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旋风一般席卷进厅,四下无人居坐的座椅纷纷向后倾倒,只听得乒乒乓乓几声,登时场中一片狼藉,此人相貌粗陋,脸孔扁平,颧骨突出,阔面小眼,目中精光四射,他身穿土黄色的僧袍,外面却罩着一块兽皮披风,脑门精光锃亮,却是一名番僧。
范遥眼见来了两名高手,登时精神一振,他振衣而起,朗声道:“二位朋友,高姓大名?”
那谢先生却连范遥的脸上也未曾看上一眼,只是对着张仲雄说道:“张道友,如今大事未成,怎能轻易退却,你若一退,可教我与国师如何以堪?”
张仲雄听到这话,身躯微微一动,一时停下了脚步,却并不发一言。
那脸色黝黑的番僧哈哈一笑:“如今咱们三人联手,天下英雄再多,又怎么能与咱们匹敌,那小娘皮。还不快些将《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呈上来?”
他说过一句话,目光一转,看着一把倒在一边的椅子,抬手一招,登时便将那三丈开外的椅子一把吸了过来,放在身后,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场中间。
谢先生一见,不由得浅笑一声,轻轻踱了几步,走到番僧身后。看着张仲雄和齐御风手中的宝剑。点头道:“咱们三人二十年后,再次现世,此地便有三柄宝剑,当真是吉兆。妙哉。妙哉。”
范遥看着那大咧咧。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的黑和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问道:“敢问上师可是来自昔格纳黑?”
这昔格纳黑城。乃是白帐汗国的首都,又是金帐汗国的一部分,乃是由当年成吉思汗长子术赤一脉所创,传至今日,已到了第九代,当年范遥为了找出明教的敌人,吞炭为哑,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妆成色目武士,为了不惹汝阳王府生疑,便先万里迢迢,投靠了花剌子模的一位蒙古王公。
那花剌子模便在今日乌兹别克斯坦及土库曼斯坦两国的土地,而白帐汗国,在今日便是哈萨克斯坦,这中亚五国相交甚密,范遥也所学甚多,是以他看这人武功行迹,便与那地方蒙古武士所习得武功有些类似。
那番僧听到这话,陡然哈哈大笑道:“你便是江湖上人称逍遥二仙之一的范遥么?我阿古拉何等身份,又岂能为兀鲁思那厮当牛做马。”
那兀鲁思乃是白帐汗国的大汗,这人居然敢直呼其名,范遥听到这话,脸色登时凝重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是了,你们蒙古一脉的武功,乃是从金国、汉人、罗斯人手上习来,你是吉仁泰的徒弟,来自哈拉和林。”
那番僧点了点头,笑道:“不错,逍遥二仙果然有些门道,怨不得在中原有如此名望。”
齐御风听到哈拉和林之名,不由得微微一惊,他曾经听得明教五散人说过,那哈拉和林原是蒙古都城所在,从莱茵河畔的维也纳,到黄河边的汴梁,从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炎炎烈日下的阿拉伯半岛沙漠,大半个欧亚大陆都笼罩在这座城市的权力和威势之下。
当年蒙古帝国的前四位大汗,成吉思汗、窝阔台、贵由、蒙哥均坐镇这座城池管理皇朝,但后来忽必烈自立为汗,南迁大都,这地方便逐渐衰落了。
不过政事南迁,这武功却不一样,蒙古人攻宋之时,无数武林高手,受郭靖大侠义气所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令蒙古损失惨重,忽必烈得了天下之后,吸取教训,便从世界各国抢掠的书册当中汲取武功真意,创立研经院,令一部蒙古人在哈拉和林专心习武。
蒙古武功历史虽短,却融合蒙古摔跤、中欧、东欧、西亚、中亚、东亚、东北亚、南亚诸国所学,进展急速,只不过这部人马原本乃是阿里不哥的部族,与忽必烈当年乃是仇敌,于是甚少在中原走动,是以声名不彰。
至于范遥口中的吉仁泰,乃是90多年前,一位蒙古国的高手,他功成之后,行走中原,力挫中原数大门派高手,最后被初出茅庐的张三丰所击败,幸得不死,最后狼狈逃回北方,从此一生不敢再踏入中原半步,这却又不为齐御风所知了。
范遥点破了那番僧的身份,又转过头去,看着一边那位书生打扮的人物,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看得出此人武功却实有独到之秘,但此人究竟是谁,他心中却委实难以判定。
正当此时,却听得齐御风笑道:“这一位谢先生,想来便是来自青海玉真观的第一高手吧?”
他这话一出,登时场中人人惊诧,便是连少林寺的空智和尚,也不由得惊讶的抬起头,看了那谢先生一眼,心中只想:“那青海派人丁稀少,行事诡秘,就连咱们也只是知道一个青海三剑,武功不逊于天下六大派的掌门,怎么这个俗家打扮的人物,却是这一座道观的第一高手?”
一边孙瑞来、朱雄等人听到这里,突然想起齐御风曾经对他们转述五散人讲过的故事,当年王盘山之上,天鹰教扬刀立威,谢逊曾经说过一句话:“少林寺空智、空性两位大师,武当派张三丰道长,还有峨嵋,昆仑两派的掌门人,哪一位不是身负绝学?青海派僻处西疆,武功却实有独到之秘。明教左右光明使者……嘿嘿,非同小可。便是你天鹰教的白眉鹰王殷教主,那也是旷世难逢的人才,我未必便胜他得过。”
这谢逊眼光极高,在论及当世高手时,对华山、崆峒只字不提,当时沙真子犹自忿忿不平,是以他三人印象极为深刻,可便是再这样一个人眼中,僻处西疆,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青海派高手的武功,却是能与少林三空、武当张三丰、峨嵋昆仑掌门以及杨逍范遥殷天正相提并论的,难道他口中的高手,便是此人?
而后来屠狮大会前夜,这青海派三名高手,联手偷袭少林寺镇派的三位渡字辈的大师,居然几能势均力敌,功力之深,尤其可叹。
而齐御风也曾谈及,说这青海派应该是全真支系,在剑法造诣上不输武当峨眉,,目前
那谢先生听到这话,不由得“咦”了一声,惊异的转过身,打量了齐御风几眼,奇怪的问道:“何以见得?”
齐御风持剑笑道:“你武功身法,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我杀过你们不少人了。”
谢先生听到这话,登时面目为之一肃,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他抬起手腕,伸指一弹,嗤的一声轻响,一股细细的劲力激射出去,比强弓所发的硬弩还要劲急,只见厅中的梁柱之上,“嘭”一声轻响,现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
众人见到他施展这手功夫,登时暗暗心惊,范遥心道:“此人好厉害的弹指神通功夫,看情形居然还比杨逍手上的功夫还厉害上几分。”
谢先生施展完这一手功夫,当即看着齐御风点头道:“武威王行走江湖,不过四五年光景,却是人人称赞,都说你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错,我便是谢于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剑风发如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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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御风点了点头,笑道:“青海派屡次三番,与我西凉军放对,今日终于舍得出面了么?”
说罢他向前斜走三步,走到柱廊前,左手一抬,缓缓向前一点,只听“波”一声,柱子上便凭空出现了一点小孔。
他这一下举重若轻,只是随意挥洒,虽比谢于轼的“弹指神通”真气外放距离柱子,近了六尺有余,但真气潺潺,潇洒自如,如春之一阳初生,生机乃发,暖洋洋而生机勃勃,比之这谢于轼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功夫却又明显深了一筹。
谢于轼一见到他这般功力,当即心中一凉,他在这手“弹指神通”上,乃是用了几十年的苦功,才达到如此境界,自忖今生今世再也难以精进,谁料这少年不光剑法出众,就连随手懒洋洋一指,居然也抵得上自己数十年的汗水煎熬。
当即他心中大怒,但面色不改,只冷冷的点了点头。
可一边周围之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互相以指法相对,功力神奇,先前的剑法或许看不明白,可是这凌空指法,当世又有几人能会,当即众人轰然叫好,都觉得不虚此行。
一时间厅堂上下,交好喝彩之声连绵不绝。
待语音方歇,谢于轼思忖半晌,抬首朗声道:“这便是一阳指神功么,当年一灯大师仗此神技,与中原武林相抗,与北丐的降龙十八掌、东邪桃花岛武学、西毒白驼山武功齐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否请齐少侠再施展两手,以一观?”
他这话说得阴损。话里话外,仿佛将南诏大理说的与中原乃是敌国一般,但究其本源,却是他指功之上,再无所寸进,这厢见了齐御风神功,便见猎心喜,想要推他山之玉,可以攻石。只要今日能在齐御风的一阳指功上面偷学到几招,日后武功便可增益无穷。
齐御风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阿古拉,抬手一招,阿古拉顿时觉得一股阴柔的内力涌到,当即一个翻身站起,躲过这一击,低头一看,却见那上好檀木而制成的椅子。此时竟然如同受到大力一般,登时四分五裂。
阿古拉一见之上,登时面色狰狞,目嗔欲裂。叫道:“控鹤功,你……
!”
齐御风道:“我等中原群豪在此聚会,这里焉有你这蛮夷安坐之地。听说你哈拉和林研经院之中,善于剽窃天下武学。蒙古摔跤之术,号为天下第一。我今日倒是要讨教讨教。”
阿古拉听到这话,当即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衲也正有此意。”
他晃动巨躯,向前走上两步,却见齐御风看也不看他,只是低头思索,似乎在想着什么,当即不由得身形一停。
此时场中几百人,所以目光都看向齐御风,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盯住地面,面色上似乎不胜其烦,但此时气氛诡异,却也没有一人张口问他。
过了半晌,齐御风才开口说话:“你这样的番僧,我没杀过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无趣,张仲雄、谢于轼,你们三人今天既然是联袂而来,想要夺取这中原武林的秘笈,不如就一起上来好了。”
张仲雄本来意志踌躇,有些神思不属,听到这话,不禁抬头惊异的“咦”了一声,而谢于轼目光闪动,冷电似的眼神唰一下漂移过来,似乎也不敢相信方才所听为真。
一边阿古拉听到这话,眼睛却是一亮,当即仰头大笑,声振屋瓦,仿佛见到了平生最好笑的事情一般,众人听得他声音洪亮,长久不歇,直如雷鸣轰响,远播万丈,心中都不禁暗忖,此人内功精深,当真不可小窥。
阿古拉笑毕,转头道:“天下居然有这等狂妄之人,举凡世间,能与我等交手之人,已属寥寥,你今日居然想要以一敌三,当真……当真……”
他寻思半晌,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当即不由得又捧腹大笑起来。
他笑声未绝,却见齐御风缓缓将长白、阿泰尔、倚天三剑一柄柄抽出,放置身前,口中缓缓道:“狗鞑子,你以为张真人登仙,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制住你这等鬼魅魍魉之徒了么?”
他声音不急不缓,语音清亮,吐字清晰,虽在阿古拉狂笑之下,却也清楚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当即众多高手不由得心中一凛,心道这阿古拉内功虽强,这少年人却尤在他之上。
阿古拉听到这话,也不禁面色一冷,缓缓收住了笑声。他等这次出山,却是也是听说了张三丰已经于珠峰绝顶,乘风登仙而去,这才敢到中原逞威风,如若张三丰不死,哈拉和林之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胆子进犯中原。
一边张仲雄摇头道:“我等皆是江湖上成名数十年之人,岂能在天下英雄面前,围攻你一个少年,若是江湖上传言出去……”
他话音未歇,却听得齐御风冷声道:“说什么天下英雄,你们三个,谢于轼一个汉奸、你一个走狗、阿古拉一个鞑子,也配有名声?今日若是不打,趁早离去,隐姓埋名,携家眷远行海外,莫待天下义军他日复国,寻你们的麻烦。”
张仲雄听到这话,登时气息一窒,双目紧紧的盯住齐御风不放,其间饱含恨意,他额头上青筋暴露,随血脉流动,一鼓一鼓,非是他涵养不够,实在是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无人敢这么与他说话了。
一边谢于轼听到这话,却微微一笑:“汉奸……这名头倒是头一次听说。”
他用目光征询了身边两人一眼,拱手道:“如此我等后学之辈,就向武威王请教了?”
齐御风立起长剑,目不斜视,看着倚天剑上那一抹弧光,说道:“你青海玉真观本是全真派后裔,想当年全真一派,赫赫威名,全真教主王重阳抗击金兵,何等英雄,谁想到了你这一辈,居然打起拉拢番邦,反击中原的主意,说你是汉奸,又岂是冤枉了你?”
“你以为引来天竺龙喜、龙伽、龙耶三僧,便可与中土豪杰相抗吗?”
谢于轼听到这话,不禁倏然而惊,他久在西陲,知道印度有三名大能,所以与阿古拉、张仲雄与他勾勾搭搭,想要平定中原武林,进而维护蒙古统治的时候,他便携带重金,亲自赶赴天竺,去邀请天竺三僧来中原挑战各派。但于他本意,却也有引入外援,将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自己从中取利的想法。
谁知道他自取得三僧答应之后,走得匆忙,待天竺三僧与蒙古官员们启程的时候,他早已回归青海,日后却听说了这三僧失踪的不明不白,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今日听说这话,不禁心中一惊,那天竺三僧何等本事,原来却是被他杀的?
张仲雄在剑法上吃了亏,本来忐忑不安,谢于轼听到这话,也是忧心忡忡,只有阿古拉咧着嘴冷笑,还有些将齐御风不放在眼里。
齐御风抓起三柄宝剑,对着他笑道:“狗鞑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中华武功的厉害。”
阿古拉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怪模怪样,拿着三柄剑,以为你是孟中还么?”
他提起孟中还之名,当即在场之人,不由得不少人有些面色尴尬,低头不语;有些人义愤填膺,面色绯红。
原来这孟中还乃是百多年前,南宋有名的剑客,绰号叫做“南海潜龙”,身上藏有三柄宝剑,当年金国得势之时,网罗天下高手,创立研经院,研究从大宋抢劫来的武林珍宝,其中以“穴道铜人图解”和陈博所撰的“指元篇”内功心法为最。
孟中还潜伏在金国,意图夺回属于大宋的珍宝,谁想造化弄人,他大业未成,最终却被他深信的挚友鲁世雄所出卖,壮烈牺牲。
这鲁世雄身在金国,却又是蒙古国安插的间谍,他得到研经院的武林秘籍之后,潜回蒙古,在忽必烈主持之下,创立了属于蒙古的研经院,历经百余年,终于绵延到了现在。
否则以蒙古之地,文秉粗陋,如不剽窃天下武学,又岂能与中原武林人士相抗衡。(典自梁羽生小说《飞凤潜龙》。)
齐御风早已从五散人那里听过这个掌故,当即怒道:“你既知道孟中还之名,就知道我中华有此等仁人志士层出不穷,这个民族就永远不会灭亡!”
一言说罢,他闭上双眼,站得笔直,挺立如松,继而微微一转头,登时脖颈咔嚓一声脆响,继而从上至下,一节节脊椎,接二连三的炸响接连迸发,筋骨齐鸣,就如同爆竹声响一样。
接着他展开双手,猛然身形发劲,立刻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如雷鸣般鼓动。
在场之人惊讶的发现,他身形不动,但是在身前三尺之外,却已经有一股劲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微尘,围着他旋绕起来。
齐御风睁开双眼,在身上声音停止的一刹那,带着无匹的气势,足卷罡风,猛然向前踏上两步,一剑如霜,神速如电,直取阿古拉的首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流风雪走三星延
阿古拉但见这一剑如霜星点点,不敢怠慢,忙闪身向右躲避,却见齐御风一剑径直朝着他而来,临到近前,手中剑光却突然一收,回插入鞘,倚天剑收而长白剑至,又急忙忙向左一闪身。
他如此左闪右避,忙得不亦乐乎,而齐御风右剑一掠,左手又拔出阿泰尔之剑,剑光点点,朝着他右肩直刺而来。
这一下齐御风扑出三步,剑光如穿花蝴蝶,攸然而出,攸然而收,烂漫迷离,剑光炫目。
阿古拉手忙脚乱,看花了眼睛,躲闪不及,登时足尖一点地,身形暴然而退,直飞出七丈开外,继而如同强弓硬箭一般弹射而上,扑到齐御风身边。
他自武功大成以来,已经数十年不用兵刃,此时赤手空拳,竟想以蒙古摔跤之术,来与齐御风互搏。
可是未及他近身,突然觉得手臂一痛,登时心中暗叫不好,当下硬生生停住,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手臂之上,赫然早已已经被齐御风刺穿了一个小洞,正汩汩淌出鲜血。
阿古拉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神色一变,当即收起狂傲之心,捂住手臂上的伤口,冷声道:“好快的剑。”以他之能,居然没看出这一剑究竟是何时所伤。
齐御风冷哼一声,目光淡淡扫过一边的张仲雄和谢于轼,两人不由得心中都是一阵巨震。
当阿古拉进击之时,张仲雄与谢于轼看出便宜,当即一人出剑指。一人手中暗扣,使出弹指神通的功夫。都想要以三博一,共抗齐御风。
谁知阿古拉事到临头。竟然被这半途收手,两人气息一窒,当即也停了下来。
从头到尾,这三人也未曾看出齐御风的剑法眉目,只觉得他手中三剑,时发时收,大违武学常理,张仲雄心中暗忖,这一剑法诡异莫名。似乎比起先前与他对剑之时的剑法更上一筹,却不知是什么名堂。
当即张仲雄不理齐御风目中暗讽,张口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场中之人,包括少林寺、明教等诸位高手在内,却也无人能识得齐御风这古怪诡异的剑法,只有张四侠暗皱眉头,神色略显古怪,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齐御风看到场中诸多人目中也露出征询之意,便笑道:“我自西域极远之处。遇见过一名西方剑客,名叫罗罗诺亚?.索隆,善使三刀流剑术,今日我以三剑对抗三位。使的便是三刀流的功夫了。”
说罢他转头对谢于轼和张仲雄笑道:“来来来,二位既然都已经做得汉奸走狗,又何必拘于我中华礼节规矩。几位有什么鸡鸣狗盗之术,阴损毒辣的玩意儿。尽管使出来便是。”
这一言说出,谢于轼和张仲雄不由得心中怒火生腾。他二人年岁都已经年近七八十岁,在武林之中虽然几乎从不走动,是以近年名声不显,但地位却比少林派空字辈的和尚更高上一辈,论及长幼,甚至明教的几位长老,也得叫他们一声前辈,此时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呼来喝去,辱骂得狗血淋头,当真名声扫地。
谢于轼眯起眼睛,他心中暗忖,这少年一手持一剑,腰上再挂着一把,如此剑法虽然有趣,但究竟不脱少年贪玩的性子,只要仔细看出来路,今日收拾了这个奇怪的少年,大事便可成功。
他目光淡淡掠过场中之人,看见少林和尚目光炯炯,紧紧盯着齐御风手中的长剑;而明教、武当派,以及其他门户之人的目光,也都在思忖这奇怪剑法的来历,当即心中大定,不由得生出一股傲气,心说只要料理了此人,这厅堂之上,那里还有人能挡得住我们三个?
当即他心中计议已定,便道:“你既然如此之说,我等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罢。”他心道,名声无非是身外之物,只要我等今日赢了,从此世代荣华富贵,又何必害怕那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说罢,他一撩长袍,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撇去剑鞘,在剑身上一弹,湛然有声。
谢于轼喟叹一声道:“老夫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用剑,今日便来会会小友,不过我这长剑品质低劣,可万不及小友这三柄绝世好剑的刚直锋锐了。”
齐御风三剑入鞘,冷笑道:“剑如人品,都是一般。青海派本是名门正派之后,当年丘处机道长何等英雄,可在你属下,却勾结蒙元,通敌卖国,妄想借助异族之力祸乱中原,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全真派历代先人?要说天下武林之中,你未必称得上第一,就算是当世无敌,就凭你这些鬼域伎俩,也想要夺取这江山之主的位子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眼神闪动,看向少林派空智神僧,却见他神色如常,齐御风这几句话,那和尚就当没听见一般,可是一边那白茶夫人,却皱紧了眉头,面色似含重忧。
谢于轼神色淡定,唾面自干,他笑道:“齐少侠,说够了么,咱们可要动手啦。”
齐御风目光扫过三人,伸手各握住一把剑的剑柄,状如张弓,蓄势待发,却并不拔出,点了点头道:“好,你们来罢。”
他这下一出手,在场之人,顿时如坠入云雾之中,浑然不知其所在,范遥素知齐御风所学颇杂,起初还以为是从西域所学来的奇门怪招,可是看向身边齐御风的三位客卿,以及蕾拉的神色,显然他们四人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他素来心细,刚才便看见张松溪神色有异,便微微一拱手,问道:“张四侠可知道这是甚么功夫?”
他与张松溪两人,素来是明教与武当派的智囊,平素又都喜好渔猎天下武功。所以虽然相交不多,却也有隐隐默契之心。
张松溪听到他如此发问。苦笑一声,摇头道:“起先我还以为我猜到了什么。可是看他后面几招,我却有觉得我猜错了,此子武功驳杂,不在你我之下。”
范遥点了点头,回头望去,又寻思:“听闻东瀛倭国,有拔刀之术,可以瞬间拔刀,克敌制胜。但东瀛剑法粗陋,不堪一击,莫非他却将这门武功化腐朽为神奇,自成一家?”
他这厢神驰遐想,一边谢于轼、张仲雄与阿古拉却不敢怠慢,三人犹疑半晌,谢于轼连使眼神,当即三人挪步,站成品字之状。谢于轼一剑横空,径直袭上齐御风下阴,另外张仲雄刚才剑招败北,此时便不再用剑。与阿古拉抢上前去,伸手分别抓齐御风左右手臂。
武功练到似这三人这等地步,用不用兵刃区别已是不大。但齐御风手中宝剑,俱是当世好剑。碰上一碰,便要落个手足残疾。尤其在倚天剑下,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亡魂,是以三人不敢怠慢,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一袭功成。
齐御风见谢于轼自矜名门,出手却这般阴损,当即冷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左右两人上前,尚未触及齐御风衣袖,陡然见到眼前寒光闪动,手腕之上一阵剧痛,急忙向后一跃,却见手腕之上,已经各中一剑,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齐御风这一下出手奇快,旁人尚未看清楚他如何出剑,身旁两人便已经已经负伤逃开,众人一见之下,不禁都是一阵愕然。
谢于轼一剑劈空,虽然帮手尽退,但自己却不能也退下去,当即正要再出一剑,却陡然见发现自己长剑不知何时已经缺了一块,剑尖被斜斜一抹,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这一下不禁悚然而惊,背心发凉,心道他这剑法居然如此快法?那天下究竟还有谁能降得住他?
阿古拉退后一步,伸开大手,喝道:“不可动摇了道心。咱们再上!”他知道三人气息一沮,心生恐惧,便再无成功的可能,当即寻思这小子武功再强,终究不过是一介少年,三人见识总超过他十倍,一拥而上,自能取胜。
于是他一挺身,长袖飞舞,如同一团黑风,进袭而上,左手成爪,右手成刀,只听得身形到处,空气中呜呜作响,震人耳膜,却是阿古拉想要以无上密宗引起的罡风,震荡齐御风的心魄,使他不能用剑。
齐御风迎风而立,嗤笑道:“就凭你,也配提坚持什么道心?”
但见他伸手一探,提剑在手,腕上微微一抖,便颤出朵朵剑花,阿古拉身形方到,左腕、右腕、左腿、右腿便已经各已中剑,大吼一声,倒退而飞。
这四剑刺得飞快,却偏又清清楚楚,在场之人,无一不见得其中巧妙之处,当即众多高手不由得相顾失色,他们有人曾见过、或听说过齐御风动手,但那是剑法虽亦精妙,但决不如眼前所见的这般出神入化。
三人面色一寒,当即发一声喊,人形晃动,移动方位,三面兜将上去,将齐御风围在中央,三人手足舞动,各施展绝技,不敢一刻停留。
齐御风轻捷如风,剑法诡异,或施双剑,或舞动三剑,招式转换之间,几无征兆,时而将长剑抛在空中,时而接住长剑,双手分拨回带,三柄剑分袭三人,长剑此上彼落,寒光闪烁,一柄长剑始终围绕在齐御风身前身后,盘旋辗转,护住要害,犹如御剑飞空,煞是奇观。
但见他攻来拒往,随意挥洒,剑身贴身旋转,连绵不绝,犹如耍杂技一般,直将三口长剑的威力使得淋漓尽致。
起先四人争斗,群雄还时不时赞叹一声,可是见齐御风这等神技使将出来,群豪却哑口无言,不知眼见这情景如何形容。就连少林寺与明教等首脑人物,也闹不清齐御风这手功夫,究竟是源出何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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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僻野西疆苦心志
但见厅堂之上,剑光缭绕,劲风鼓荡,四位当世高手身形腾空而起,身如鹰隼,化作一道白光,两条青影,一阵黑风,攸然而来,攸然而去,只听人声,不见人踪,那三人也顾不得什么武林规矩,以大欺小,都使出兵刃,齐攻而上。
众人眼见这等神技,直看得心驰摇曳,偶有一招四人身形一停,使出绝妙招数,便是一阵轰然叫好之声。
齐御风三柄长剑,萦绕盘旋,此起彼落,寒光闪烁,煞是奇观,他本来内力雄浑,长剑到处便有嗤嗤破空之声,而这长剑飞腾翻跃,随接随抛,他力敌三名高手,却混若无事,只瞧得群雄目瞪口呆,均想这少年只凭一柄宝剑,便可称雄当世,三柄齐发,这还有得打么?
猛地里齐御风左剑一扬,在一柄自空落下的长剑剑柄上一推,那剑横飞而出,
向张仲雄疾刺过去。剑头撞在他长袖剑光舞成的光幕之上,迅疾无比的弹了回来,却
撞向谢于轼。谢于轼的长剑舞得正急,那剑一碰,便即飞去回刺齐御风。齐御风双剑分拨回带,三柄剑一横,却又分袭三人。
顷刻之间,三般兵刃组成的光幕之间来回激荡,有些长剑去势斜了,被齐御风气劲一收,登时便回转过来,盘旋着掠过三人头顶,这长剑锋锐无匹,三人哪敢硬接,好在三人进退趋避的功夫都已臻化境,眼明手快,灵台澄澈。这才堪堪躲避得过去。
三人越打越急,堂下之人看得也是眼热手潮。激动不已,全没想到这场激战是胜是败。谁生谁死。
齐御风剑路诡异,有时抓到剑柄,有时又随手将长剑向敌人抛掷,以一双肉掌对敌,拳路大开大合,与剑法绝不相似。三人起初便已感觉抵挡不易,见他三柄长剑乱飞乱刺,一双肉掌,又凌厉迅疾却如何还能招架?
当即阿古拉与张仲雄的气息的便缓缓渐粗。而谢于轼的剑法虽然依旧凌厉,却也日益惶急。
堂下一名老者突然道:“相传北宋年间,先代高手能以气御剑,化气为剑,那已是了不得的功夫,可眼下这齐少侠,却人剑合一,以意行剑,却是开千古未有之局。”
旁边一人笑道:“刘老头儿。你是点苍派的剑术高手,这么说,莫非这齐小侠的武功,还胜过张真人不成?”
那刘老头儿捋捋胡须。喟叹一声道:“我老儿混迹一生,武功虽然算不得多高明,但若江湖上有什么热闹。却不肯落下一场,张真人当年使剑的时候。我也是看过的。”
他虽然不肯明说,但众人心中却已明了。原来在这刘老头儿心中,这少年的剑术,居然已经有了不亚于张三丰的地位。
四人纵跃来去,出手越来越快,直化作四条影子,不一刻,只见四人之间,一阵繁密的金铁交鸣之声,叮叮当当,如雨点,如马蹄,漫天银光飞溅,四人六般兵刃,瞬间便交手了七八个回合,这剑气溢开,直将廊柱都砍成碎末,那廊柱一塌,登时片瓦纷飞,房顶便直直的落了下来。
众人本来便已经凛然相待,不肯错过这场一生少有的龙争虎斗,此时看见房顶倒塌,都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退去。
坐在厅堂之上的诸多江湖有名望之士,此时也顾不得矜持,当即转身飞退,以免溅到一身尘土。
范遥见机的极快,他抿了一口茶水,抬头眼见不好,当即双手托住面前矮几,身子平平向后飞退五丈,坐在了这院落之中的一处松柏树荫之下,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有眼尖之人,眼见范遥居然连椅子都能吸在屁股底下,顺便带了出去。不由得心中暗叹,这明教右使果然有门道,练功就连屁股都练得到。
只见一阵剑光缭绕,烟尘弥漫,蔽日遮天,阿古拉目不见物,急忙将袍袖急卷。将些桌椅板凳,茶杯茶碗,齐齐射了出去,随即弹身而起,如升龙之势,一连撞破了好几块青砖,才钻出了这废墟。
他抬眼一看,却剑面前站立一人,身穿白衣,手中长剑亮灼灼、白森森,不是齐御风,又是何人?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忙持兵刃相抗,待一抬手,却见手持弯刀的右手,虎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绽裂,正汩汩出血,那伤痕呈十字交叉形状,一看便是有人有意为之。
当即他退开三步,却见谢于轼、张仲雄两人倒是比自己强上少许,早已逃出了外围,只是目光黯淡,低头不语,仔细看去,原来他二人手掌之中,却每人也都有这一个记号。
阿古拉登时心下惴惴不安,原来一股子的勇气此时都不知道跑到了那里,他一生大小经历数百战,也曾经有过技不如人的时候,可却没有一次,未输先沮到如此境地。
阿古拉心中念道:“中原人有句话,叫做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当真不假,我二十年不履中土,原以为这一次定然能够扬眉吐气,力挫群雄,谁想到就这样一个五六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居然就把我们三大门户的掌门,逼迫到这种地步。”
他气势一消,当即眼珠骨碌骨碌乱转,便想着如何解脱面前的死局。
谢于轼与张仲雄对望一眼,目中也俱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谢于轼立在一根半截的廊柱之上,喟叹一声,弹剑吟道:“草昧英雄起,讴歌历数归。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
说罢他目光一冷,狠狠的盯住了齐御风,厉声道:“姓齐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齐御风抱剑而立,笑道:“就算你不死,难道你还能当上皇帝不成?”他先前曾经跟随曲非烟学习诗文,知道这四句诗,乃是当年杜甫赞颂李世民的诗句,谢于轼苦心经营多年,眼下情急之下,终于露出了本来的心思。
在十余年前,少林寺屠狮大会上,谢于轼就曾经派下座下“青海三剑”,即马法通,邵鹤,邵燕三人,去擒拿“金毛狮王”谢逊,意图获取屠龙刀,称霸武林。
当时他为了对付少林寺渡字辈的三位神僧的金刚伏魔圈,苦心孤诣闭关多年,创立了一套“假三才剑阵”法,其间步法忽左忽右、穿来插去,并以轻功、剑法与敌人周旋,与三才剑阵颇为相似,实则其中暗藏正反五行,阵中三人每人需管到一个以上的生克变化,若敌人受其迷惑,按照三才方位去破解剑阵,当即陷身五行,难逃杀伤。
谁料这青海三剑学艺不精,出师未捷,出手便死在少林寺三位神僧的“金刚伏魔圈”下,谢于轼大惊之下,只能派出三位武功高强的师弟出手,在说服其他五位黑道之人,趁夜色偷袭少林三渡的“金刚伏魔圈”。
新“青海三剑”以此阵法在加上其他五人相助,与少林寺“金刚伏魔圈”相抗,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几乎便杀死了这三个和尚。
但不料明教教主张无忌却在当夜杀到少林,襄助少林三僧,这“假三才阵法”便被渡厄、渡劫、渡难联手破解,他青海派的三大高手,也落得身死异乡之局。
这世上贪墨财宝武功者甚多,当年上少林寺的,差不多十个之中,约莫便有六七个是想要趁乱夺取屠龙宝刀,然后一统江湖的。但青海一派,却显得尤为特殊。
其实这江湖上的人,大多数可能都不太记得青海派,因为这个门派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藏头露尾的功夫堪称炉火纯青。
当年屠狮大会结束之后,明教众人便已然觉察到这青海派的行藏有些不对,因为这青海派武功与六大派相比却丝毫不逊色,却声名不著,这一下屠狮大会却花了如此血本,实在令人生疑。
而当年屠狮大会之上,大多数仇家人多半还是为了向谢逊报仇而来,这青海派明明与谢逊毫无恩怨瓜葛,却为何执着的练了这假三才阵法,要这屠龙宝刀呢?
当时杨逍范遥便向张无忌提出要调查这个青海派,可是当年张无忌得知谢逊出家,朱元璋等人也有不臣之心,隐居之意已决,又念及这青海派玉真观乃是当年丘处机西游会见成吉思汗之时,在青海修建道观,留下的一支隐脉,此等亡国遗民,僻处西疆,做事神秘诡异一些,也数平常,便否决了此事。
而其他门户之中,江湖上年岁大的,念及当年全真派的好处,也就都对青海派容让三分,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后来齐御风接掌西凉,屡屡与青海派人物相抗,五散人便又想起了这段掌故,众人研讨之下,便料定这青海派久不出世的谢于轼,定然是起了歪念。细细探查之下,才知道这谢于轼经营多年,其志不小,只是未曾露出恶迹,于是便也未曾动手。
今日这谢于轼突然于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心迹,看来这荣华富贵的梦想,是终究按耐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朝断魂凄复咽
谢于轼脸色变幻,沉吟半晌,说道:“不错,今日天下大乱,元失其鹿,天下有德者共逐之。”
齐御风摇头道:“有德者,你不配!”
谢于轼哈哈大笑,一掌击在身边的一块假石上面,但见假石立刻化为甄粉而落,他朗声道:“我乃全真龙门派后裔,当年崖山大战,天下五绝的东邪黄药师亲传我祖父“弹指神通”神功与“落英神剑掌法”,用意便是光复我汉家江山,我不配,难道你配?”
齐御风正色道:“我中华自古有言,王侯将相岂有种乎?自来英雄而为当世钦仰、后人追慕,必是为民造福、爱护百姓之人。你勾结蒙元鞑子坏我平定吐蕃大业,残害我义军将士,妄取屠龙宝刀,祸乱中原江湖,此等鼠目寸光,见利忘义,两面三刀,不仁不义之人,又有何面目称王?难道是想效前朝故事,如同石敬瑭一般,当个儿皇帝么?”
谢于轼听到这话,心中怒极,他一生操劳,费尽心思,无奈明教如日中天,少林武当威望日隆,都远在他青海派之上。
他无奈之下,只能行一步是一步,今日这里给了好处便与这家办事,明日那里给了好处便又行那边,如此首鼠两端,也是迫不得已,今日被这少年说破了自己的一直不愿想的心思,当真有些无地自容。
齐御风长剑一收,插剑入鞘,朗声道:“我远赴万里,自西域而归。今日之世界,自西到多瑙河。至北到俄罗斯,即使距离我中华万里之遥的土地上。处处都有鞑子造孽,屠城掠地,滥施杀戮,天下积尸如山,骷髅白骨散处长草之间,有数不尽的孤儿寡母,都恨不得生啖鞑子之肉,痛饮鞑子之血,而你为一己之私。却妄想借助这等畜生之力,当真妄为人子!”
说罢,他抬手一指,指向了那边冷笑不已的阿古拉。
谢于轼面皮涨红发紫,痛喝道:“小畜生,你懂得什么,阿古拉乃是蒙古皇室血脉,窝阔台大汗的嫡孙海都之后,乃是元朝的敌人。元朝乃我中华死仇。我与哈拉和林两厢携手,灭了元朝,又有何不可?”
齐御风道:“却不知当年全真派灭派之危,终南山上的敌人。是元朝皇帝所遣,还是蒙古大汗所派?”
他这话一说,谢于轼登时语塞。百余年前,蒙古大汗蒙哥遣人敕封全真教。当代掌教尹志平力辞不就,结果被忽必烈座下高手金轮、尹克西、潇湘子等人杀的血流成河。若非小龙女与杨过及时出现,全真教便几乎险遭灭门之祸。但就算如此,全真教却也从此走衰,不复天下第一大派的荣光。
而当时天下尚且有宋,那个甚么窝阔台的嫡孙海都,也尚在蒙哥治下称臣,一直到了蒙哥在襄阳城下被杨过飞石击毙,忽必烈当上了大汗,灭了宋国多年之后,开始对其他部族削减权势,海都才起兵造反。
这样算来,全真教当年之仇,并非只是元朝一家,而是整个蒙古帝国。
齐御风停了几息,又厉声道:“全真一脉,乃重阳祖师所创,至马真人、刘真人、丘真人而发扬光大,如今蒙古大军南下百年,侵我疆土,杀我百姓。若当年道长们在世,他们岂能容你这汉奸与蒙古人勾勾搭搭?”
“方今豪杰之士,正结义以抗外侮。你号称全真正宗的后裔,却公然带着一个臭烘烘的鞑子来此会场捣乱,却又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
他这话一说,众人登时也都觉得这谢于轼的行为有些不妥,其时蒙元统治中原已近百年,江湖之上,蒙古人也是颇多,一时之间,众人也没觉得谢于轼有什么不妥,可是齐御风一将说出,众人却又都觉得,这谢于轼做得确实过分了些。
谢于轼一生自负聪明善辩,此际被他这么一顿数说,竟然难以辩驳,回首前尘,不禁有些茫然若失,但他悔心一起,随即便灭,当即抬首强硬道:“多说无益,今日便以我等掌中长剑,一决雌雄。”
说罢他一挥手,张仲雄、阿古拉身形闪动,三人又持品字形,将齐御风围困当中。
齐御风手持长剑立在当场,气宇轩昂。姿神端严,他左右看了一眼,对着谢于轼轻啐一口,冷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战,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
他一句话未说完,谢于轼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闪,但见一道白烟于凭空之中,攸然而出,攸然而没,他尚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到齐御风趋退若神,潇洒如意,瞬间便已经回归原位,只是身上腰间的三柄长剑的位置,却已然空空荡荡,只留下了剑鞘。
谢于轼眨了眨眼,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望向场中,却见无一人不动容,无一人不惊悚,原来许多闲坐之人,也悚然起立,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急忙转头一看,登时全身鲜血倒冲入顶,后颈为之冰凉,只见面前那位他苦心结交的哈拉和林研经院掌院,蒙古百余年来不世出的武学奇才阿古拉,此时站在当场,双目圆睁,可心口,双肋之处却已经插了三柄明晃晃的长剑,显然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
而这一切,却是在在场之人无一看清的一瞬间发生。
好半天,才有人醒悟过来,只听得三个按捺不住的声音齐声惊叫道:“暗杀九术!”
原来齐御风方才所使,便是山中老人的秘传绝学“暗杀九术”,这绝技能杀人千里,不留痕迹,乃是历代山中老人的独门武功,向来从不外传,而历代山中老人,也非极危机之时,绝不使用,是以世上见到这武功的人已是极少,而这中原武林之中,更是一个没有。
但朱雄、孙瑞来、沙真子在海上泛舟之时,却听闻齐御风讲解过这门绝学,一直心驰神往,如今见到齐御风使出这门功夫,激动之下,却一语道破了天机。
谢于轼本来心中还存着鱼死网破之心,可眼见这种神技,快如鬼魅,急如雷霆,事先却无半点征兆,那里是人力可挡?
他左思右想,只觉得步履发飘,如同踩在了棉花上面一般,又如身坠梦中,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对今日之事,简直不敢相信,这一个凭空出现的奇怪少年,居然有如此武功,如此轻易的,就毁了他多年的苦心经营。
可是看着那鲜血嗤嗤的喷溅出来,那些人惊恐的脸庞,他却不由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现实。
当即他一颗心如死灰般沉寂,踉跄退后两步,手中长剑呛啷一声,掉落尘埃之中……
在场群豪之中,不乏眼光敏锐之人,众人皆知道这位谢于轼,武功见识,虽然比不上少林派空闻方丈和武当派俞莲舟掌门,但比之六大派其他几位掌门,却是只高不低,就这样一代名宿高手,却被一名少年吓破了胆子,当即众人之中,也不乏觉得他有些可怜可悲。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说道:“齐少侠,我即日归去,散了青海派的门户,隐姓埋名,携家眷远行海外……”
齐御风上前一步,抬手一招,倚天剑如青龙出水,无风自动,从地上回到了他的手中。
原来这三柄长剑剑刃实在太过锋锐,刺入阿古拉身中之后,便随着剑锋逐渐划落,已然将阿古拉尸身一劈三块,长剑落在了地面,只留下剑柄尚在。
他持剑在手,抬眼看了远处的张仲雄,只见他长叹一声,立在场中,已经是闭目等死,虽然萧瑟无比,却也显得孤直。
再回望地上摊成一团烂泥的谢于轼,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子厌恶之感,当即破口道:“你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说罢,他抬起长剑,就要刺入谢于轼的胸膛。
正当此时,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传来:“齐小友,能否看老衲薄面,饶他一命。”
齐御风转头一看,却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此人一脸苦相,嘴角下垂,一副短命夭折之相,正是少林寺的空智大师。
空智双手合十,对着齐御风一礼,张口道:“此人虽然得罪了少侠,但念在他年老孤苦,又是全真余脉,他死后全真剑阵便永成绝响,今老衲厚颜,乞少侠留一念之德。”
齐御风点了点头,转头问道:“空智大师,你猜猜今日若败的人是我,这谢于轼能否留我一条性命。”
空智强笑道:“少侠武功卓绝,于当世几无敌手,今日令我等大开眼界,又怎么会输?”
齐御风正色道:“如果我输了呢?”
空智微微阖上眼帘,不去作答,只口中成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齐御风略微沉吟了一下,抬首道:“此人多次与我为敌,但要留下他一条性命,却也不难。空智大师,我西凉义军不日便要挥师东进,进驻山西、河南,可否能让贵派行个方便,共襄反元大业?”
空智沉寂半晌,微微摇头道:“老衲人微言轻,不敢妄言,此事需要掌门师兄答应才行。”
齐御风点了点头,朗声道:“我听闻当年少林寺武林大会之时,这青海派曾经派人偷袭贵派的三位神僧,贵派以德报怨,我好生敬仰,但此等汉奸,不能不除,这小人之血,就由我沾染了罢。”
他一言说罢,抬手一推,就将一口长剑,刺进了谢于轼的胸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