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仰天呼气成白虹
他在书信中言明,这阿萨辛派不但金银无数,更有种种奇妙的波斯武学,大家随意分取,均有所得。
明教见到齐御风和小昭连笔之言,知道波斯总教眼下危在旦夕,倘若不救,势必灭亡,于中华明教的脸面,须不好看,商议之下,便决定兴师远征,至于西凉一军,此时正缺粮饷,如此好买卖焉能不做。
其时,西凉军已经攻克银川,声势极大,齐御风之名头也甚为响亮,那崆峒派和昆仑派眼见门下弟子沙真子和朱雄学得的神奇武功,不禁人人都是艳羡无比,他等崆峒、昆仑创派虽早,但拳剑功夫,比之少林、武当,终究有所不足,各派首领眼光敏锐,都知道若能取得这西域武功,在门派中加以推衍,日后必不亚于本门武功,若能获取,日后必成本门的一门绝学。
再加上那阿萨辛派虽然极为遥远,但据沙真子和朱雄所说,那里居然收藏着当年张无忌所学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一类的神奇武功,当即便再也按耐不住,都蠢蠢欲动,心痒难搔,商议之下,便决定随同明教前往,以求富贵。
这四家兵马来到古里安,已有大半月功夫,这些日子,与波斯明教共同商议守御之道,建筑工事,忙得不亦乐乎,这番功夫下来,阿萨辛派这一次征伐,虽然准备充裕,但实则却也对一败再败的明教有些提不上心,浑然不知,大军一出征。就已然定下了必败之局。
山中老人听到这话,突然淡淡一笑。拔剑出鞘,双手平端长剑举过头顶。说道:“好,今日老夫就在这里,任谁能赢了老夫一招半式,我便将阿泰尔之剑让给他,鹫巢之中的宝藏武功,任由自取。”
他这话先用波斯语说了一遍,又用华文重复了一次,在场之人个个听得清清楚楚,这一番话说出。众人不由得绵绵相窥,心中都有些意动,单看他那柄长剑,在日光下寒芒吞吐,就是一柄神剑,而且这阿萨辛派中有个规矩,认剑不认人,谁得了这口长剑,这阿萨辛派座下几千名刺客。以及富可敌国的财宝,可就都归一人所有了。
当即崆峒五老之中的唐文亮便有些心动,举步上前,却被身边老大宗维侠一把拉住。示意他向前看去,唐文亮抬眼望去,却见台阶上的杨逍脸上一道剑痕。几乎深可见骨,鲜血流淌。当即心中一馁,不自觉的又缩了回去。
这远征的一行人之中。地位最尊者便是明教教主杨逍,倘若他都在山中老人讨不得好处,凭借崆峒五老齐上,那恐怕也是未必能行。
山中老人连问三遍,无人敢接,一边齐御风突然心中一动,迈步就要上前,正当此时,突然一人横在他的身前,大叫道:“我等何须与你单打独斗,你今日大败,我军日后火烧鹫巢,一切还不是我们的!”
这说话之人正是阿密娜,她早见四周人物蠢蠢欲动,意欲上前争锋,知道这财帛权势动人心魄,知道不妙,便上前说下这话,众豪杰一听,都觉得甚有道理,反正仗已经打赢,只要按照先前分配便可,又何必与这难缠的怪老头多加纠缠。
当即只听得崆峒五老的老四常敬之大叫道:“大伙齐上,乱刀分尸了这老贼!”
众豪杰一听,当即都上前一步,磨刀霍霍,便欲聚而歼之。
齐御风知道这山中老人身法极快,杀人于瞬息之间,眼见已步入山中老人十丈之内,忙大叫道:“退后!”
正值此机,突然见山中老人身前,一道漩涡无风而起,如螺旋疾疾上升,在他身前萦绕几周,三尺之内的砂砾、石块不断向他脚下汇聚,周身萦绕出数道白烟,众人只见他犹似身在烟中雾中,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不由得都是目瞪口呆。
各大门派的豪杰眼看他突然施展这等神奇招数,诡秘莫测,不由得都大惊失色,面上显出惶然之色,杨逍脸色一凝,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正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却只见山中老人猛然一声暴喝,瞬息之间,犹如白云出岫,飘忽一闪,银光乍现,当即十丈之外,两名中原高手的头颅瞬息落地,继而他如同一缕轻烟仿佛,随即朝另外一个方向飘来,众人只觉得他身形完全不见,如烟如雾,夭矫灵动,仿佛就如同天上的一朵云彩落下来一般。
齐御风神色一凝,当即持剑上前,单剑一抖,朝着那团烟雾刺来,却只觉得仿佛刺入了一朵棉花中间似的,浑然不觉力道,当即他心中一惊,大叫道:“后退,后退!”
众人慌慌张张,急忙后去,此时众兵将围将过来,早已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有怯懦的,便只能连蹦带跳,从人头之上越过,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齐御风内息运转如风,一连刺了几剑,都觉得山中老人身形如风,攸然而至,攸然而走,徜徉回旋,真如一条白龙腾云驾雾,矫夭变幻,而自己虽然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一连几剑,却是徒劳无功。
齐御风心中大急,他手上招数疾如星火,当真是霆不瑕发、电不及飞,但山中老人身形疾旋,身上色质映光,颜色变幻,却丝毫不见受损,反而被他一连又伤了几人,当即不由得大惭。
正当此时,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喊道:“齐公子,应左则前,须右乃后,三虚七实,无中生有,左圆右方、阴阳倒转……”却是波斯总教圣女小昭的声音。
齐御风正在着急之时,听到这话,心头登时雪亮,顷刻之间便已经醒悟,山中老人之所以不受伤害,乃是运用的“乾坤大挪移”一类诡异的变化用法,以致平添奇幻,以方圆之道,抵挡了他的剑招。
这二十个字看似不凡,但齐御风纯阳无极功早有功底,对于波斯一派的武功精要亦早有领悟,一得指点,心中便已经知晓了破解之法,当即只见一团如烟如雾的飞尘朝着周颠冲去,周颠措不能防,他一咬牙,猛然划半个圈子,碎步轻颤,身前之地疾风劲卷,黄尘暴起,上前一剑刺去。
却只见那团烟雾猛然一顿,洒下几点血色涟漪,溅射在地,仿佛如同数朵蔷薇绽开一般,山中老人身形凝住,一只左袖登时便在这剑光萦绕之下层层开裂,乃至化成雪花般的绒絮,消逝不见,只露出一点剑痕,汩汩出血。
他转过身来,仿佛不可思议的看着齐御风,接着他对着点了一点头,只见长风呼啸之际,一人身形冲天而起,如同爆竹升空一般,顷刻之间便渺然不见,空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叫道:“好剑法,好徒弟!”
众人眼见他这冲天一飞,简直如同神仙霞举飞升一般,不知有几十丈高,端的是匪夷所思,其中所蕴藏的功力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地,简直非人所能,不由得都面色惊恐,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醉卧穹庐谁称龙
众人眼见山中老人掠空逃走,直过了好半天才醒悟过来,有人发一声喊,众人忙团团围上,将余下阿萨辛派之人乱刀砍死,继而齐御风与周颠等人并肩先引,领着一支波斯明教队伍,从城中暗道出门,跟着杨逍、小昭、五行旗等人众齐到,共有万余人马,一同扑向城外敌人。
那城外之敌,见山中老人入城之后城中随即掀起呐喊,呼叫,火光汹涌,鬼哭狼嚎,早已吓破了胆子,看见有人得胜杀出,不及首领约束,忙调转马头,四散而逃,明教众人合力一阵冲杀,不到一天的功夫,便缴获辎重粮草无数,终大胜而归。
这一场仗打下来,明教虽然将自家的一座城池几乎烧成了一片白地,但阿萨辛派行军打仗素来糜费无度,携带钱粮极多,明教所得财宝铁器,却足足胜过了两座城池,再加上一举雪了多年之耻,灭了阿萨辛的威风,当即人人奔走,大声欢唱,都是激动万分。
众英雄领兵又冲杀一阵,直到了傍晚,才回到城中,各大门派在城中搭了若干茅棚暂行栖身,巨木旗下教众又再砍伐树木,搭盖茅舍,女弟子忙着烧水煮饭。
待到晚间,城中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波斯明教教众载歌载舞,叩谢明尊火圣佑护。
齐御风一直忙碌到晚上,才寻到了周颠,两人寻了个无人的小帐篷,拢起一堆火,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互相倾诉这一年来的变故。
齐御风问道:“咱们西凉现在打到了那里?”
周颠看他一眼。说道:“你自攻克了藏边,我等无后顾之忧。早已拿下了银川,长安。眼下与李思齐对持,他敌不过咱们的铁骑硬弩,眼下节节败退,却已经到了山西境内啦。”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道:“太好了!”
周颠看见火架上羊肉烤得流油,不禁撕了一口肉,丢在嘴里,用力咀嚼道:“好个屁,那个李思齐。今日请降,明日却又不降,磨磨叽叽,反反复复,也亏得彭莹玉、冷谦他们几个好脾气与他蘑菇,老子在长安呆得不爽,才万里迢迢,来看看你这厮死了没有。”
齐御风听他话中带着火气,但却也不无关心之意。当即嘿嘿直笑,一口气干了一杯。
周颠将羊肉放下,又道:“其实这李思齐外强中干,我等有吐蕃、西凉、四川等处通商经营。兵强马壮,民生无忧,他属地却民不聊生。势必被我等所灭,眼下议和。彭和尚他们其实倒还存着一丝别的心思。”
齐御风正美滋滋的喝酒,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道:“这还有什么意思?不投降就揍他个兔崽子的!等我回去,割了李思齐的狗头!”
周颠本来也是个火爆脾气,可听到这话,却突然难得可贵的持重了一次,他抿了一口酒,摇摇头,说道:“不可,我军若灭了李思齐,前方所指之处为何?”
齐御风脑子里迅速的勾勒了一下地图,郑重道:“前方便是燕云十六州。”
周颠点点头道:“不错,这燕云十六州,乃是中原第一道屏障,易守难攻,有数道天险所依,自后晋天福年间,‘儿皇帝’石敬瑭那个没卵子的玩意儿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辽国,终两宋十八帝三百二十年,也未曾有一位皇帝夺回过这片地方,知道今日,这地方便已被异族夺取了四百五十年,始终不归我汉人之手。”
齐御风疑惑道:“那又怎么了?”
周颠转头对着齐御风问道:“若攻克李思齐之后,这片地方,是打还是不打?”
齐御风惊讶的看着周颠,毅然点头道:“打啊,攻克大都,我们便可创不世功业,将蒙古逐出中原,恢复汉家江山,这等彪炳千秋之事,却又为何不做?”
周颠一瞪眼睛,猛然一手指着齐御风,叫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齐御风笑吟吟道:“早一日将蒙元逐出中原,我汉民便早一日可解倒悬之苦,还用还是谁说吗?”
周颠道:“你是武威王,仗是你打的,等咱们攻克大都,那功劳可都是你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思索了半天,也没转过弯来,不明白周颠存的是什么心思,只能愣头愣脑的点了点头:“啊,是吧?”他心中实则哭笑不得,心道我这个武威王没当上三天,就跑到了藏边,继而一年多没回去,自己都将这事几乎忘却了,没想到周颠等人,居然还记挂在心。
周颠听到这个“啊”字,陡然立起身形,叫道:“好,等攻下大都,咱们汉人重立江山,你就是皇帝,到时候要是你要是不当,就是乌龟王八养的。”
齐御风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不由得哭笑不得,一口酒险些噎了进去,他这才明白,这攻克大都的功绩,在当世可谓汉人之中天下第一的功劳,只要得此勋绩,必定威震华夏,明教五散人与田再镖等人迟迟不肯攻入大都,却是想着辅佐自己,让自己也在这千秋功业之上,分上一份功劳,好让日后让自己扬名,当个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汉人皇帝。
他沉思半晌,心中想到,这当世手握雄兵能有帝王之业的人,也无非就那么几个,现在陈友谅、张士诚已死,剩下的人中,一则是自己,二则是朱元璋,至于大夏国明升,东南王陈有定等人,都碌碌无为,眼下不成气候。
他知道明教中人,大多人对朱元璋颇有不满,日后朱元璋掌权,这些人物势必寒心,自己手上田再镖、段思邪等大将,也必然会被朱元璋这等阴狠之人一一清洗掉。
当即他心中便想,若是自己能打破生死玄关,将这穿梭时空的法子控制得住。自己做这个皇帝,倒也当得。无非是这边过几年,那边过几年而已。顺便还能把老爹老妈带来逛个风景,而自己有张三丰支撑,天下又谁能不服?
况且自己种子化肥一搬家、机械科学一运,再翻翻历史书,任用那些历史上有名贤才,而非酒囊饭袋,再凭借这一干毫无私心的武林高手,有如此外挂,这富裕的天国王朝。还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眼下那朱元璋说不定狠自己这一路西凉军早已狠得要死,就算自己肯与他和睦为贵,依照他以往战绩,都是先于元军苟合,再同吞汉军,自己若被蒙元与他两方夹击,可就死不瞑目了。
他心中越想越对,当即连连沉吟点头,道:“好。”
一边周颠听了这话。不由得心花怒放,叫道:“来,我去带你见见咱们明教五行旗的各路首领。”
他拽着齐御风的手,未等走出帐篷。却见到五人一同进来,却是明教五行旗的五位掌旗使者,一同探寻。前来拜见武威王来了。
他这帐篷狭小,齐御风手忙脚乱。忙出了帐篷,站在路边。与这五人见礼,口中说道:“难得五位掌旗使前来,这帐篷太小,不如咱们出去寻个宽大的地方一同喝酒如何?”
那一边巨木旗掌旗使闻苍松与他行礼过后,却毫不客气的钻进了帐篷,盘膝坐在地上,回头对着齐御风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这里正好。”
一边其他四位掌旗使也相继走近帐篷之中,坐在了地上。
齐御风钻进帐篷内,又笑道:“那我再去添些酒食。”
一边洪水旗掌旗使唐洋却一把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口中道:“来来来,坐下,坐下,早听说齐少侠乃是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少年英雄,今日那几剑,可叫老唐开了眼啦,老唐代咱们五行旗,敬你一杯。”
而烈火旗掌旗使辛然却打开了一个大口袋,一古脑的将里面肉食酒壶倒在了桌子之上,说着用铁矛穿起一大块牛肉,放在火堆之上,笑道:“你看,我们这里都带着呢。”
齐御风眼见这等状况,忙道:“诸位年岁都比我大得多,我出道以来,受五行旗恩惠颇多,虽然对诸位英雄神慕已久,但中原板荡,大伙各处一方,却难吝一见,今日该我敬各位英雄才是。”说罢,他又做个了罗圈揖,举起一杯酒,一口干下。
五位掌旗使微微点了点头,也都客气的与齐御风交谈,各自融洽,却见一边方才还要带着齐御风去寻找五行旗首领的周颠,此时却端起架子来,阴阳怪气的一翻白眼,问道:“怎么着,你们五个,都跑我这里喝闷酒来啦?”
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早年被灭绝师太以倚天剑割下过一只手臂,眼下只余一臂,他端起酒杯,瓮声瓮气说道:“周大师,咱们今日好容易打赢了一场痛快仗,咱们七人聚在这里,谁也找不到,那些烦人的家伙,咱们也看不见,咱们痛痛快快的和齐英雄喝上一杯,岂不美哉,又何必说那些无聊之事。”
齐御风见到这五人不肯出去,只想躲在自己这犄角旮旯的小帐篷里喝闷酒,早就知道必然有所原因,可一直到吴劲草说话,才觉得必然有所原因,当即便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周颠。
周颠道:“吴旗使,你有什么不痛快的,怎么不跟武威王说说。”
吴劲草转过头去,斟满一大碗酒,递给了齐御风,又自己斟满了一碗,直起腰杆,目光炯炯的对着他说道:“齐少侠以一身之力,转战西凉,威压吐蕃,创下不世功业,又能远赴万里之遥,救援我明教总坛,这等豪情,我等佩服万端,人不论年纪老幼,但凡有为者,便值得我一敬,你且住,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碗一口气,将一大海碗烈酒汩汩喝下。
他既然如此说话,齐御风也不敢不应,只好双手端着酒碗,等待吴劲草喝完,自己才端起喝下,众人见他如此爽快,却又不失礼数,不禁都齐声喝了一声彩。
齐御风与吴劲草喝过,又敬了其他人几杯,他久不闻中原烈酒。几碗下去,不禁昏昏欲醉。他也不以内功压服酒力,开口问道:“吴旗使。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吴劲草看似来时之前,便已经喝过不少,脸色黑红,但一双眸子,却依旧熠熠生辉,听到齐御风此问,当即回答道:“武威王可觉得傅友德此人如何?”
齐御风见吴劲草说出这话,似乎不着边际,当即便道:“傅兄武功谋略。俱为上乘。”他先前得傅友德相助,对他带兵之能,印象极为深刻,一句话之后,便又续道:“当今天下凡领军者,与傅兄相若着,恐不过二三人,若徐达、王保保等人,号称当世名将。依我所看,也不过与傅兄伯仲之间罢了。他日恢复中原,匡扶我汉室大业,这开疆扩土之劳。恐怕并非我等武人所长,而是得依靠傅兄这等绝世将军才行。”
吴劲草猛然一怔,他原本以为这少年定然知道傅友德乃是个人才。谁想他眼光居然如此之准,一眼便看出了未曾名震天下傅友德乃是徐达、王保保一级的名将。当即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随后他又一叹息道:“那齐少侠可知道傅友德现在何处?”
齐御风目光转向了周颠。疑惑的问道:“他不是在天地风雷四门中任职么?”
周颠看见他目光转了过来,脸色顿时也有些不愉,沉了下来,一挥舞袖子,怒声说道:“走了,早都走了!”
齐御风眼皮眨了几下,问道:“眼下到了何处?”
周颠脸色不忿道:“去了朱元璋那里。”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陡然站起叫道:“怎会如此?”他知道自己部下除了田再镖、杨渊海弓马娴熟,善于用兵之外,其余将领,几乎都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唯有勇猛见长,却甚是少谋善断,眼下对付这些乱兵军阀尚可,若是日后与元廷决战,非得名将不可。
他原本听周颠所说攻克大都,恢复燕云十六州之际,便一直心中存着让傅友德这位百战百胜的战神将军来指挥这场战役的想法,以对抗王保保这位名将,没想到徐达、常遇春不在自己这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煮熟了的傅友德也叛变了自己?
他自问自己虽然与傅友德相交虽浅,但后来却也曾多次见过,他一直留着心眼,想让他顾念旧情,帮扶自己,是以还送过他不少礼物,跟他写过不少书信,怎么他却是如此翻脸无情之人?对自己一言不发,就投靠了朱元璋?
一边五位掌旗使眼见他对一个傅友德区区天地风雷的弟子如此关心,不由得都有些惊讶,当即厚土旗掌旗使颜垣便关切的问道:“齐少侠何以如此震惊?”
齐御风陪了个罪,坐了下来,忧心忡忡道:“傅兄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原拟攻克大都之际,再请傅兄出山相助,可如今傅兄另有别志,实在……唉……”
在他心中,第一个想要的将领,实非王保保、也非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等朱元璋的铁杆,而却是这个傅友德,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傅友德一辈子打仗,从未输过一次,若是进攻大都之时,必定艰难万端,这等大仗,如果不能让这等人操持把握,他又岂能安心。
周颠冷哼一声道:“傅有德可不是自己想走,他是被咱们的杨教主,亲自送给了朱元璋。”
齐御风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回头问道:“当真……?”
周颠抓起桌面上一只冷羊腿,一口咬下,嘴里喀嚓喀嚓有声,恨恨道:“哪有什么假,杨逍摆明了就是想将咱们明教打下来的这个江山,还有这个皇帝的位子,白白送给这朱元璋。你问问这些弟兄,你将吐蕃平定之后,我明教大军在西域早已没有后顾之忧,可是他们上得了前,打得到仗么?还不是退守光明顶,终日无事打转,看着西凉军攻城掠地,只有眼馋的份。”
齐御风眼望五位掌旗使,见这五人面色都是一脸的无奈失意,一副壮志难酬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五个人倒真的是来找自己喝闷酒的。
一边闻苍松听周颠说完,欲言又止,猛然拍了一拍桌子,叫道:“来来来,今日不说旁的,咱们喝酒,等咱们明日整备队伍,灭了这个阿萨辛派,再回去攻打蒙元不迟。”
他这一言既出,身边颜垣、唐洋、吴劲草、辛然等人也都举起酒碗,闻苍松拍拍身边的齐御风的肩膀,说道:“咱们有齐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能替咱们力挽狂澜,恢复华夏,就算咱们不出手,也能对得起祖宗了。”
吴劲草道:“不错,我等此番前来,一则救护总教之危,二则便是想借此见见你这位少年英雄……”
这几人当中以唐洋酒量最浅,他举起海碗,已是醉意熏熏,看了一眼齐御风,突然感慨道:“我看着齐少侠就想起……唉,要是咱们张教主还在,咱们就不用跑出这么远杀什么波斯人,早就揪了元帝的脑袋当尿壶,何必他娘的……”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突然一阵青风席卷而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却见到一人面无表情,已是安然坐到了席前,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明教教主杨逍,他目光淡淡,振一振衣袖,对帐篷中间的几人各看一眼,口中道:“怎么几位喝酒,却不带我一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杨逍一进门,众人立刻默然,无一人发声,杨逍左右看看,见周颠与五行旗使都端着酒杯,低头沉吟,目光不与自己相对,当即问道:“我刚才听说,五行旗可是对总教有什么不满?”
五行旗使听到这话,陡然一惊,忙直起身子,拱手赔礼道:“属下不敢。”
杨逍挥了挥手,示意此事就此作罢,然后又看向周颠道:“周散人,你方才说了什么?”
周颠知道五散人只有自己一人在场,绝对在杨逍手下寻不到什么好处,当即瞪他一眼,也不说话。
杨逍心中也未存着刨根问底的心思,当即自己抓起一个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抓起酒盅,一口气喝干,他静坐沉思半晌,抬眼看了齐御风一眼,道了一声:“齐少侠,借一步说话。”
齐御风微微错愕,正当此时,杨逍却已经一掀门帘,走了出去,齐御风看了众人一眼,急忙追了出去。
此时这古里安城内人来人往,忙乱不休,尽管这一战明教也死了不少人马,但毕竟军胜城完,悲戚之念也不免稍减,城中除了打扫战场之处,到处都喜气洋洋,欢腾一片。
齐御风看着这波斯人、中原人混在在一处,大声说话,相互比划,称兄道弟,喝酒吃肉,场面上未免显得有些古怪,但却也又有些热烈,眼见一袭白影飘上车头,便急忙追了过去。
杨逍挺立城头,眼望前方,良久无言。听到齐御风从身后走来,才微微侧过头去。冷冰冰说道:“朱元璋虽有小错,但大节无亏。他一路人马,为我汉军抗元的一杆大旗,不能有失。”
齐御风看了杨逍一眼,见他挺立在烈烈飘扬的大旗之下,身形如同标枪一般笔直,但比之那高大的旗帜,却又显得分外渺小,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可怜之感,当即也不欲与他争辩。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杨逍停顿片刻,听见齐御风这声回答,心中却突然感觉有些失望,当即他转过头来,只见齐御风目光温润,脸色和善,似乎丝毫没有不满之感,不禁凝视着他的眼睛半晌,缓缓道:“你真的很像他。”
齐御风微微惊诧。开口问道:“谁?”
杨逍不接他的话茬,只慢慢转过身,自顾自的说道:“都是少年英雄,于千钧一发之刻能力挽狂澜。有一身好本事……”
齐御风看见杨逍后脑之上,银丝斑斑,突然醒悟过来。这杨逍看似俊秀,潇洒。却已经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人了。
他知道杨逍所指向,便是那前任的明教教主张无忌。他自出道以来,一路之上,也难免有不少人将他与张无忌当年相互比较,而在自己内心之中,也未免存着这个心思,谁想杨逍居然在见他第一面之时,便已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杨逍说完之后,突然又摇摇头,叹口气道:“可是你二人都是一般,仁德有余,威势不足,若做个守成之君绰绰有余,但开国立业,却需决断明快,心狠手毒,为我大汉百年万年计,你却是比不过朱元璋?”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笑道:“这事你说了就算?”
杨逍原本见他听了自己冷冰冰的吩咐,却喏喏不言,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以为他同张无忌般,只是个谦谦君子,不善与人争辩,却没想到这少年宽厚的笑容之后,居然有此反问,他神情微微错愕,瞪视着眼前少年,却见这少年谦恭的外表之下,一双眼睛绽射毫光,却有如刀锋般雪亮。
当即他心中不禁道:“是了,这少年若非心智坚毅之辈,又焉能练着这等绝世剑法,我却是小看了他。
这少年虽然如流星一般,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可是无论武艺人品,却是都没得说,况且据说他还有张真人栽培,日后我明教、武当派都可在他手上过的很好,那我与范遥这一步暗棋,岂不是要毁在他的手上?
杨逍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孔,突然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一方面是对这齐御风的出现打乱了自己的安排不满,一方面却是心中又盼着这少年果真如他所愿,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正在他心中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看见墙角处一个人影闪动,当即便道:“像是有人寻你,告辞。”说罢转身飘飘荡荡,沿着城墙向前走去。
齐御风回过头去,却见城墙拐角之处,斜着一抹倩影,正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忐忑不安,当即笑道:“你在那里干什么,是寻我么?”
随着他这一句话,一个身影慌慌张张的从墙角处闪了出来,她面色嫣然,略带腼腆,颊边微现梨涡,身上穿着一身丝绸袍子,手中抱着个细长瓶状的酒壶,正是波斯宗教的教主小昭的侍女蕾拉。
这蕾拉虽名为侍女,实则却同小昭情同姐妹,她原本对阿密娜打入阿萨辛派毫不知情,被“抓”之时,着实吓得不轻,幸亏阿密娜处处留心,才护得了她的周全。
后来阿密娜与齐御风相约破了阿萨辛派,需要蕾拉办的事情已妥,阿密娜便顺水推舟,又让明教将蕾拉“抢”了回去。
齐御风暗藏卧底之时,会见前紫衫龙王黛绮丝与小昭的时候,也曾多次见过蕾拉,只不过事情紧急,两人却也不容多加相叙。
一直到了今日,她才知道阿密娜居然也是自己的主人,她接受了阿密娜的道歉,陪着她喝酒,唱歌,跳舞,然后头脑一热,便鼓起勇气,出门来寻了齐御风。
在她心中,这个男人早已已经成为了她的英雄,每次遇见他的时候。不管有什么事情,似乎他都能轻松的解决掉。她……思念着他……
蕾拉辞别了小昭等人之后,自己去广场的宴会上倒了一杯酒。偷偷躲在自己的帐篷中喝掉,然后一路打探着齐御风的消息,看着他在一座小帐篷里,喝酒吃肉,眉飞色舞的和一个老头说着话。
她突然害羞起来,便又跑回广场,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慢慢喝掉,头有点晕晕的。于是便站在那一颗树下,看着他的帐篷里人来人往,都是那些武林前辈一个个亲自的去拜会他……
蕾拉可爱秀美的小小脸庞上,笼了一层轻纱,她海水般的淡蓝眼波尽是欢笑,她一边远远的偷看着他,一边回想着,自己教习他波斯文字,他教习自己武功的那些日子。尽管那时候他们都是阿密娜的囚徒,过着忧心忡忡的日子,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却又仿佛住进了蜂巢一般,里面满是甜蜜的汁液。
一直到他从帐篷里面走出,和一位中原来的大人物走上城墙。蕾拉便也随后跟着,站在远远的地方。偷偷看着,仿佛只要能看见他身上衣服的一抹银黑色。心中便满是欢喜。
蕾拉略有些害羞的看着齐御风,眼中却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她慌慌张张道:“啊,齐,你今天见过小昭姐姐了么?”
齐御风笑道:“你忘记了?当时你就在外面呢。”
蕾拉拍了拍额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发烫,她顿了一顿,又假装镇定的说道:“那你跟小昭姐姐的妈妈说过话了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说过了。”
蕾拉突然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仿佛如卸下重担,又如同极度失望一般,抱怨道:“我怎么也没想到,阿密娜居然是我们的人,她居然还吓唬我……”
蕾拉故意夸张,巴拉巴拉的抱怨着,齐御风一言不发,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酒气熏天的醉鬼胡闹。
蕾拉说了好半天,眼见齐御风一言不发,突然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楚袭上心头,当即她强行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突然小声行礼,道:“那我回去了……”
齐御风看着面前的女子,清澈的目光中似在吐露千言万语,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庞上也是柔情万种,眷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当即不由得心道,她比韩羽娘、曹采萧她们都要美啊。
当即他心中一软,便道:“忙什么,我们醒醒酒再回去吧,那边乱的很,你看这月亮多美。”
蕾拉听到这句话,心中突然猛然如同绽开了一朵蔷薇花般,欢喜起来,雀跃的点头道:“好。”
她心中欢喜,不能自抑,与齐御风并肩而立,两人傻傻的站在城楼上,好半天,蕾拉突然皱起眉头,突然觉得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她四下望去,寻找话题,可这城墙之上,血污方尽,空空荡荡,却又有什么好说,低头看看手中抱着的酒瓶,想了半天,才抬头,略有些紧张的问道:“你喝不喝酒?”
齐御风摸了摸肚子,笑道:“呃,刚才跟几位前辈喝得太多,不太想喝……”
蕾拉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点失望,细如蚊蚁般回道:“哦……”
齐御风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忍,当即道:“你这瓶酒给我,等我晚上回去再喝。”
蕾拉听到这话,心中一甜,忙将手中的银瓶递到了齐御风手中。
可是递完以后,她却又纠结起来,怎么说呢,刚才还喋喋不休,眼下却怎么没话了呢?
无奈之下,她只能遍体摩挲,又从怀中掏出一包吃剩下的牛肉干,转头可怜兮兮的问道:“你要不要吃烤牛肉?”
齐御风转过头去,点了点头,接过牛肉干,打开来看,捡起一条咀嚼在嘴里,思索片刻道:“不如我们一起吃?”
蕾拉听到这话,登时如蒙大赦,点头道:“好!”
正当两人都为化解尴尬而奴隶之时,突然一阵凉风乍起,细雨飘飘洒洒飞扬了下来,城中之人见到下雨,忙大呼小叫,都躲进了房屋和帐篷之中。
齐御风原拟也要同蕾拉下了城头,却见她眼中流露不极为不舍的神态,当即心头一软,说道:“这月亮还在天上挂着,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咱们去城垛之中,躲避一会儿,也就是了。”
蕾拉听到不用下城,当即兴奋的点头道:“嗯,好。”
当即两人走到城垛之中,蹲在地上,看着外面那一轮明月,将一包牛肉干托在手里,细细咀嚼,唯恐吃快了一条。
齐御风蹲了一会儿,觉得神情甚是尴尬,便将牛肉干推倒蕾拉手里,自己站起身来,没话找话的看着月亮感慨道:“嗨,你说这大月亮照着,居然还能下雨,当真奇哉怪也!”
蕾拉奇怪道:“有月亮为什么就不能下雨,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你想它去做甚么?”
齐御风突然听到这两句,觉得好奇,便问道:“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那是什么?”
蕾拉道:“这是曲子里面的话啊,小昭姐姐教给我的……”她说到这里,突然眼珠一转,笑道:“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齐御风一听顿时感了兴趣,当即拍手点头道:“好!”
蕾拉清了清嗓子,当即唱道:“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哪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齐御风听到这曲子唱完,登时醒悟过来这原来也是两百多年前波斯那位著名的大诗人峨默所做的曲子,只不过被小昭母女翻译成了华文,谱写成曲了而已。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寻思,这霍山武功极强,峨默的学问却也不低,这“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之道理,自己也是最近练功,方有所体会,没想到二百多年前,峨默却已经能将它记载成歌谣传唱了,当即他不由得心念一动,想起日后必定还要同山中老人一战,当即便皱起眉头,细细思索起他武功之中的奥妙来。
蕾拉歌声娇柔清亮,圆转自如,雨水映着月光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齐御风听到这两句,突然心头又是一松,心道:“他武功玄奇,自然有阿萨辛派的看家本领,我却难道没有么?当年令狐冲也说过,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倘若一个千辛万苦,去寻求一件物事,等得到了手,而本来拿在手中的物事却反而抛掉了,岂不是蠢蛋?
他心头起伏,思涌如潮,在蕾拉的眼里,自然眼神迷离,分外俊美,正当他迷惑之际,却见一个柔软的身体突然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歌声停止,一个羞涩却坚定的声音响起:“以后你到哪里,我……我也要跟到哪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奈何神兵破苍穹
三日之后,明教与各大门派整顿兵马,大军浩荡出发,径取鹫巢,一路之上,阿萨辛派人马无心守城,明教与中原联军攻城拔寨,无往不利,不到半月,便已经攻到了鹫巢山之下。
大军晓行夜宿,向西方行去,一路上但见田地荒芜,民有饥色,饿殍遍野,显然生民之困,已到极处。群豪见到这西方之地,也难免遭遇刀兵之灾,百姓惨遭劫难,不禁都是一阵慨叹。
这一日到了鹫巢山之下,大军将鹫巢重重包围,安营扎寨,齐御风立在马上,望见那山顶之上的宫殿,隐隐有宝光浮动,金碧辉煌,不禁怔怔发愣。
不多时,有军马传令,命齐御风回营商议战事,齐御风忙拨马回转,却见群豪首领聚集在大帐之中,人人脸上困惑,谁都不发一言。
黛绮丝与小昭坐在正中,看见齐御风到来,黛绮丝忙问道:“齐少侠,鹫巢之上,道路崎岖,处处机关,一夫之力,万夫莫开,况且阿萨辛派的刺客也都聚集在山头之上,我们虽然能将这鹫巢山围住,令其不能交通上下,可是据探子回报,眼下那帖木儿已经率领数十万大军,正挥师东往,不出一月便也要攻到这山下,如今你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齐御风见众人眼光都看着自己,他低头思索片刻,抬眼道:“我也没什么法子。”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不禁都微微有些失望,齐御风和阿密娜一向是这山中老人最为倚重的门徒。连他们熟悉路径之人都没什么法子,其他人地势不熟。更是无法可想。
齐御风停顿了一下,却又继续道:“不过……”
“他是杀手与刺客之王。就应该有与之相衬的死法。”
当夜,天上几点星辰,晦暗无光,齐御风一人一剑,悄然上山,他自得张三丰传授武艺,此时轻功已然较之前高明十倍,一路在崖间树梢上急略而过,当即如同一阵清风般。轻飘飘掠上山巅,躲过了此来彼去,穿梭巡查的刺客。
待到了山中老人的居所之外,仔细静听了一会儿,便觉察到数十个轻微的呼吸之声,躲藏在阴影之中,这些刺客都至少是一阶刺客以上,如此肃然以待,只怕皇宫内院也有所不及。他见了这等情景。料知若再前往,定让发觉,只得废然而返。
正当此时,突然见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白衣少年从中走了出来,齐御风一见,认得那少年便是扶持山中老人的使者。但见那少年回头一施礼,伸手朝阴影中搀扶而去。却见山中老人随之而出,伸手搭在他的臂上。两人一前一后,径直望山上的另外一座高塔前行,却是未曾带得多余的一人。
齐御风心中大喜,暗道:“天助我也!”他知道那高塔矗立山巅,乃是阿萨辛派的根本要地,平日几乎无人敢靠近,就算十二使者这样的教中高层,也无人知道那高塔之中,到底有什么物事。
如此要紧地方,自然失却了防守,却是刺杀山中老人最好的地方。
他悄悄后退,沿着重重屋宇隐遁身形,继而躲躲闪闪地曲折而行,从丛林中来到那高塔前面,却见那两人走的甚慢,自己绕路而来,却还是走在了那一老一少的前面。
两人此时距离其他阿萨辛派的驻地足有五里之远,就算喊杀之声,一时却也传不到那边,齐御风见那少年站定,手里拎着灯笼,山中老人却自己径直走向塔下,拿出钥匙,于是便无声无息的探了过去,一掌狠狠打在那少年背上。
那少年便是齐御风在蔷薇试炼之时候,曾经遇见过的那人,此人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却生性残忍,平日以山中老人狐假虎威,专好男风,虽不敢欺凌到齐御风头上,他却甚是恶心,所以此时出手,第一个便击杀了此人。
山中老人身形一顿,却未曾转过身来,只沉默片刻,才如同往日里那样打招呼般说了一句:“你来了?”
说罢,他也未等齐御风回答,便摸索着将大门打开,又道:“进来罢。”
齐御风微微一怔,看着那个苍老的背影,心中一时十分复杂,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跟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走进了高塔之中。
这高塔之内,一侧便是青石所筑造的旋梯,高耸陡立,想来定然是一直攀援到塔尖,除此之外,居然几乎空无他物,只有一张矮几,放置中间,齐御风本来还有些警惕,以为这塔中定然藏着无数的机关暗器,可他放眼望去,空空荡荡,当即便放下心来,大踏步向前走去。
山中老人点燃了一盏油灯,置于矮几之上,自己以大袖擦拭了一下桌面,径直坐在地上,指着对面道:“坐。”
齐御风不明所以,当即大踏步走到座前,直盯盯的看着山中老人。
山中老人见他不就坐,却也不勉强,他思索片刻,说道:“我不明白。”
“你我二人都是个当时最杰出的刺客,只要我们二人联手,假以时日,我自可君临天下,你也能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日后你能当上了中土的皇帝,那么和我合作,平分这片土地,岂不是好?为什么你要反对我?”
齐御风反问道:“你可知道,什么是侠?”
山中老人眉头皱了皱,摇头道:“这是吐蕃的大雪山那边对武人的说法。”
齐御风道:“非也,侠者,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等习武,是为了整肃天下,造福苍生,而并非是为了自己荣华富贵,大权在握,你杀人如麻,飘血流杵,说什么宏图伟业,其实只不过只是为了满足各人的野心私欲,如此行径。我又岂能与你同流合污?”
山中老人淡淡一笑道:“既然你如此悲天悯人,怎么不去当个学者先知。却偏偏拿起了剑?”
齐御风看着手中的三尺长剑,说道:“剑能杀人。但亦能救人。”
山中老人听到这话,微叹了一声,看着高塔上的一方孔洞,透出点点星辰的微光,又道:“和自然的伟力相比,这一切,都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他拿齐桌子上的烛台,转身上了楼梯,口中道:“你跟我来。”
齐御风不明就里。思索片刻,便随之而上,却见那山中老人武功虽高,但步伐却甚慢,他一阶阶走过,口中说道:“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被鲜血和死亡浸润着。”
“我们也想过创造那个理想中的国度,没有战争。没有流血,但是却一直失败着,这片沙漠始终分裂成针锋相对的各个国家,起先阿拉伯人来了。接着是十字军,最后是蒙古人,但无论谁都无法彻底征服这片神的土地……”
“二百多年前。第一代谢赫霍山成立了阿萨辛派,从此我们开始刺杀与自己政见不合的敌人。无论是十字军的首领,还是各国的哈里发。抑或是埃及的法老和欧洲的国王……”
“暗杀之王阿泰尔为我们指明了道路,他年迈的时候,也曾为他昔日的杀戮悔恨,想要重新与敌人缔结盟约,重新获得和平,当时的他,就像是萨拉丁一样,他变成了一个骑士,而并不是刺客。”
楼梯越旋越高,道路也越来越窄,却见山中老人打开一扇房门,齐御风突然只觉得眼前一亮,但见面前的大屋之中,却是一片金山银海,珍珠和宝石堆积如山,而四周墙壁也隐隐透出毫光。
“这墙壁居然是金块所垒成的?”齐御风尽管见惯了财富,却也对这等奢侈手笔,大为惊诧。
山中老人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诧异,走进了大屋之中,随手捡起一个金子铸成的苹果,放在手中端详,继续道:“可是跟源源不断且强大的外来侵略相比,我们的武力实在不值得一提,原本先进的文明日渐沦落,面对动辄几十万的大军,如果自身没有力量,就一定会被消灭,所谓的和平,也必将成为空谈,阿泰尔的愚蠢,就在于这里。”
齐御风看见山中老人这般说话,当即心中微微一顿,略微沉思了片刻,却并没有发声。
山中老人也无意理会他,继续说道:“马哈德是我最杰出的弟子,但他却执着于那些战场上的厮杀,简直愚蠢至极,数百年来,这里的城池攻伐,除了用鲜血染红这片沙漠,用白骨装点各自的城墙,又能做得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齐御风说道:“别以为我没看出你们那点小伎俩,你们给马哈德用了用了让他盲目自大的药物,直到他回到鹫巢,才给予解除,真的把山中老人当成了白痴么?”
他上下打量着齐御风,沉声道:“我之所以能忍受阿密娜一直到最后,全然是为了你,你是一个注定要超越阿泰尔的刺客,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这个世界,必然就要在我的手中熊熊燃烧!”
他眼中陡然冒出一阵火光,伸展手臂,将那颗金苹果递到齐御风跟前,但见那颗苹果突然绽射出璀璨五彩的光芒,耀眼夺目,四射如虹。
齐御风吃了一惊,向后一跃,拔剑道:“你干什么?”
山中老人哈哈大笑,他的声音在大厅之内回荡不息,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奉尊天命,为我效命,不离御前,不违诏令!”
但见随着他的咒语,那苹果之上,掀起一阵飓风,伴随着神秘高亢的梵音,一道闪光如同曳着长尾的流星,带着耀眼的金色光辉,打入了齐御风的前胸,很快消失不见。
而那空中虚无缥缈的声音,却在大厅之内久久回荡。
齐御风对这套光影的把戏见得多了,当即也不以为然,他见山中老人耍够了,才冷声笑道:“你玩够了?”
山中老人本来站得笔直,微微腆着肚子,准备接受齐御风的效忠,却不料齐御风突然说了这一句。他听了之后,不禁陡然他脸上一沉。破口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说罢,山中老人身形疾卷。如一阵狂风骤雨般,拔剑出鞘,向齐御风刺去。
齐御风早有防备,他听到空中剑身划破空气,几缕弧光如雾如尘,,刺目耀眼,同同样也拔剑而出,一剑击出。两剑在空中交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火花四溅,齐御风就势一个筋斗翻跃了过去,山中老人一剑无功之后,却赫然转身,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看着自己的剑尖之上,却已经被折断了一截。心中不由得感叹,毕竟自己这“无极纯阳功”功力未纯,否则纵然使这普通长剑,对着他的阿泰尔之剑。也断然不至于如此。
而山中老人尽管一剑折断了齐御风寸许剑尖,脸上却殊无得色,只是冷冷的赞了一声道:“好剑法。原来你平日使的,却都是在骗我。”
齐御风知道这人乃是平生所遇见剑技最为高明之人。当即不敢大意马虎,只是持剑而立。以防他乘隙偷袭,但见他抱体中正,气势不散,山中老人寻了半天,却也无法在他身上寻到一丝破绽,不由得赞道:“好小子!”
两人再次相斗,在这装满了金银珠宝的大屋之内翻翻滚滚,见招拆招,但见剑光缭绕,周旋遍室,一片璀璨光华漫无边际的四射开来,两人身形都是若隐若现,影影绰绰,几乎使人看不真切。
两人都是以快打快的高手,在当世之上,剑法之快,几乎无第三人可想,如此迅捷之剑,如电石火光般,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忧,齐御风不敢懈怠,转腕如星,剑光如电,便将这“独孤九剑”的真意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他这剑法乃是当年中原第一的独孤求败所创,再加上自悟多家剑理剑意,融入其中,如此多元精妙,变化神奇,与剑道之上,可谓已达于巅峰,而山中老人的剑法,更是将数百年波斯武功的精髓溶于一身,极为诡异,两人相持半晌,竟然不相上下。
山中老人越打越是心惊,心道自己已经将本门所学,尽数发挥了出来,可是这少年剑招竟然层出不穷,连绵而至,转招之际丝毫不见懈怠,他究竟是如何练法?才能将武功练到这种程度?
齐御风一把长剑,早已被山中老人的割断,不能再用,但他却也不慌张,这地上落着不少宝刀宝剑,但见他随断随取,不过退后几步,拔剑出鞘,便能复而攻上,山中老人尽管身法怪异,已达极点,却也是无法将其击败。
他越斗越是心惊,不由得心道:“倘若我能练成阿泰尔所遗留的剑经武功,又焉能如此被动?”当即他心中后悔不迭,剑上也越刺越快,却见齐御风剑尖轻颤,分刺他左腕、右腕、左腿、右腿,当即他便已四剑还击,也径直刺向齐御风额头,双肩、心窝,这四剑刺得更快,连齐御风不禁也大为惊异,心道这山中老人先前与他动手,那时候剑法固然精妙,但却绝不如眼前这般出神入化。
两人这一战都错低估了对手武功,心中有些忐忑,当即满腔悲愤,蓦地里都发作了出来。
但见这宽大的房间内,两人衣衫飘飘,寒光闪闪,双剑便似两条银蛇般在大殿中心四下游走,叮叮当当之声此起彼落,齐御风之能在于招式广博,心念如电,而山中老人却剑招奇快,身法怪异,功力之上更胜过齐御风一筹。
齐御风这一年以来,杀的都是酒囊饭袋,虽练功不缀,但自己到底有多大进步,却也未曾细细体察,眼见今日将所学张三丰的武功和波斯武功同自己所学交相融合,今日发硎新试,自己也想不到竟有如斯威力,只可惜这山中老人却似乎功力无穷无尽,剑招极快,不容他有丝毫冒险之处。
他正自思索之际,猛然之间,看见剑光从眼前掠过,手腕顿时觉得一痛,随手一搅,手中长剑却被山中老人一剑劈碎,当即翻身一跃,在宝藏堆里一摸,抽出一柄长剑,随手挥去,却见银河点点,散播开来,挥出一道玄光,那山中老人势不能抵。忙闪身后退,心中惊讶无比。
齐御风也觉得惊讶。低头看去,却见清冽逼人的剑光。瞬间绽放四射,那剑身如秋水无痕,光洁无瑕,竟有些耀眼夺目,此剑齐御风持来,轻重长短,无不趁手,不是他的长白剑,又是什么?
他的长白剑早年被阿密娜夺走。后来她为了取信山中老人,主动献宝,致使齐御风只能挥舞着大马士革刀剑上阵,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这柄长剑,当即齐御风不由得惊喜万分,猛然一挺剑,上前一刺。
山中老人见他持了这柄宝剑之后,气势猛然一振,心知不好。想到他方才一剑,如追风逐电,心中也自胆寒,忙移步后退。却剑齐御风身形一晃,从他身边飞掠过,将他一剑拦住。
山中老人冷笑道:“这是你的剑?怎么一直却不讨还?”
齐御风心道。我这长剑丢失已久,加上兵荒马乱。天天都有事情做,我不过受你宠爱才一个多月。谁知道你有没有兴致还我。
当即他翻了一个白眼,右手剑倏地递出,快如电闪,这一招原本他在长白剑上练得熟了,是他自己绝招之一,虽然只是平平一次,但精气神力一份不多,一份不少,换了一柄武器,便难以发挥如此威力。
山中老人举剑一挡,却不了齐御风这一剑之速远胜先前,他一个不查,登时肩头中了一剑。
当即他心中吃了一惊,这一剑虽然刺得稍浅,但自己居然为一个小子所伤,实在丢脸之至,当即脚步微动,向左踏出两步,抬剑与齐御风放对,却见齐御风微微转身,一剑划出,剑锋却已经又划破了他一片衣角。
山中老人猛然心头一震,心道这少年与这长剑心灵相同,人剑合一,持了此宝剑,武功生生提高三成,自己居然能被他寻到了自己的长剑,这可倒霉之至。
亏得他内功也已有根柢,身上虽受了二处伤,心神依旧不乱,当即心念略转之间,见眼前剑光晃动,齐御风已然出招,忙向后跃,退开丈余,舞动兵刃,一边护住了周身要害,一边想要瞧清楚他的剑式心道只要能在他招数之中瞧出一些端倪,便有了取胜之机。。
齐御风但见眼前一片寒光闪动,山中老人身形倏进倏退,犹如一道铁壁遮住身前,踏步便上,一剑又出,却又与先前截然不同。
山中老人武功虽奇,但终究不过是西域旁门的奇险一路,而齐御风对中原各路武学,均有所涉猎,能出奇制胜,又有堂堂之军,他又有宝剑护身,这两方相较,自然便胜过了山中老人一筹。
两人这一次剑光相交,只听得空中火花乱溅,一片响声,悠然不绝,剑光缭绕,灿如星河。这长声虽然只是一记,但两人在一瞬之间,却已经刺削点斩,一共出了四十余招,齐御风攻自攻的花样百出,山中老人却也守得滴水不漏,两柄长剑交错,耳边听来,只不过一下兵刃碰击的长声而已。
两人打完收招,心中都不由得各自惊惧,轻飘飘的向后略退,这一下两人各拼武力,都已经使上了十二分的力气,便是再多刺上一剑,却也是不能,没想到拼尽了力气,却也只是闹个不胜不败之局面。
齐御风退开几丈,心中却已经了然,自己吃亏在内力不强,剑招上的劲道不能荡开对方兵刃,若能与这山中老人真力大致相仿,他此时便早已守御不住了。当即他看着对手面上也有一丝惊惶之色,便心道,这等以快攻快,巧招破解,内力和心力消耗极大,五百招过后,他年纪老迈,定然难以持久,不如静以待变,时刻一长,总能寻到破绽。
于是他长剑微颤,似攻非攻,蓄势待发,却不出击,教对不敢稍有弛缓,心中存了个施展太极柔术,与之相抗的念头。
正自他打定了主意之际,突然见眼前半空之中,一抹蓝光越来越盛,顷刻之间,光芒大盛,吞吐不定,猛然嗤得一声,那青芒扩大开来,裂空飞射,白光湛湛,瞬息之间,四下便化为白昼一般!
但见方才两人长剑的交错之地,一个硕大的传送门打开,上面的光芒清冽逼人,耀眼夺目,仿佛另外一个世界正在散播着诱惑。
山中老人见到这传送门,陡然身形一颤,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几乎摔倒在地,他拼命的爬了起来,口中喃喃道:“原来……原来……阿泰尔之剑的秘密……是……”
他猛然转头冲着齐御风叫道:“原来你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说,你来自那里?是过去,还是未来?”他的眼珠瞬间变得通红,脸上的青筋也暴露出来,声嘶力竭,几乎激动得不能自已。
齐御风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却有些奇怪,心道那传送时空的法门,自己已经掌握了,此时并未使出,却是怎么又一次激发了它传送时空的本事?
当即他抬眼看着山中老人手中鹰首长剑,此时也同齐御风手中的长剑一样,绽射出一片清光,亮如银河,璀璨夺目,夺人心魄。
当即不由得喃喃道:“阿泰尔之剑?”
山中老人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大声回答道:“不错,阿泰尔之剑最大的奥妙便是可以自由穿梭时空,这秘密已经在阿萨辛派流传了几百年,今天,今天……我终于见到了那一刻……”他语气之中,激动不能自已,仿佛此时面前有百人、千人听到这个秘密,见识他的成就才好,只可惜面前只有齐御风一人,他却也憋闷得太久,不得不一吐为快。
齐御风思索片刻,问道:“可是阿泰尔不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么?”
山中老人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不错,阿泰尔死于一百一十多年前,可是这柄长剑,也并非他所打造,甚至比阿萨辛派和明教的历史更为古老,相传阿泰尔解开了这柄长剑的秘密,所以后世的山中老人,便都将这柄长剑呼唤做阿泰尔之剑,但他却并未将剑的秘密流传下来,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他要和另外一柄长剑相互激烈的撞击……”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当即摇头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山中老人漠然的转过头,看着齐御风道:“我当然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说罢,你到底来自过去,还是未来?”
齐御风看着山中老人充满了疑问的眼神,心中突然一软,便点头道:“未来。”
山中老人又问道:“是一个自由富饶的国度吧?”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还行。”
山中老人猛然站起身来,大踏步向前走向传送门道:“好,我要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剑芒通途转阴阳
齐御风一听之下,当即不由得心中一惊,陡然一个跳跃,立在了传送门之前,横剑道:“不可!”他心道这山中老人轻功趋退若神,比之自己甚至更为巧妙,自己跟上他的步伐已经有所不容易,若是一不小心,让他漏了过去,穿越过这道门,从此在后世为非作歹,自己又不能即可追过去阻拦,这可如何是好?
山中老人缓缓走到他跟前,笑道:“财富、名声、势力,你不是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只要你别挡住我的道路。”
齐御风摇头坚定的说道:“这不是钱的事……”
山中老人缓步上前,双眼紧紧盯住了那个幽蓝神秘的传送门,口中喃喃道:“不错,这是世代传承的意志,连接过去与未来,沧海将变为桑田,高山将沉入海底,命运将注定复兴这片土地,而我——将独立山巅,永垂不朽。”
齐御风见他走到跟前,突然一剑挥出,长剑疾卷,手中剑招接连变化,不依不饶,将山中老人惊走,这才摇头道:“你没权利进入那个世界。”
山中老人在齐御风暴风骤雨的长剑进袭之下,如长龙经天,风卷残云,向后疾闪,躲避开来,,居然丝毫不露破绽,他站定远处,整理长袍,冷笑道:“你能来我的地盘,为何我却不能去你的地方?”
齐御风无言以对,心中却自清明无比,知道这山中老人倘若到了后世,一准没什么好事情。所以加倍小心,不让自己着了他的道。
山中老人冷笑道:“从古至今。一代代武功越来越差,如果我能到了后世。我便是世界之王,更可经此领悟长生不死的奥秘,到时候重建阿萨辛派,天下又谁能与敌?”说完之后,一阵哈哈大笑,显然是得意至极。
齐御风听他口风,似乎对穿越之时,甚为熟识,甚至知道后世的一些事情。他心中知道事情愈发不妙,手中长剑越握越紧,见山中老人身在空中,如凌空飞行一般跃了过来,忙使出连绵剑术,剑招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将他抵挡开来,两人身形飞腾夭矫。如神龙变幻,一连飞起七次,也同时对攻了七招,却是始终不分胜负。
那山中老人眼见齐御风招数意蕴。越来越巧妙异常,不由得焦躁起来,出手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他面对这齐御风的剑法。脸上表情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他睁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手,里面燃烧着狂热和兴奋。
齐御风看他这种表情,心中愈发难耐,若是单打独斗,他倒也不逊上山中老人几分,只是这一个小小的传送门,要想用一口剑将这轻功绝顶的他牢牢挡在外面,却实在太难为自己。
山中老人挥舞阿泰尔之剑,又与他交手几招,如一枚纸鸢一般,远远飘落了下来,又道:“齐御风,你可知道,阿萨辛派立派几百年,我非起点,亦非终点,阿萨辛的教义,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未曾落地,身形突然一扭,急冲到齐御风近前,长剑七扭八拐,接连圈转,陡然疾闪,一剑便指向了他的后心,齐御风突觉后背凉风飒然,登时大惊,心随念转,施展内力,凭空向前挪出一尺,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他从绝不可能的局势下逃得性命,一个踉跄,登时单膝跪地,也不回头,手中长剑斜飞,光华闪耀,如长蛇飞空,便刺向背后。
山中老人正要近前一步,却见他长剑直指自己心口要害,手中招数一变,登时一招力劈华山,如千钧巨岩,猛然轰下。
齐御风内功流转,感知敏锐,只觉得身后劲风鼓荡,陡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道,心知不妙,忙右足脚尖一撑,身子斜斜飞了出去,手中太极剑法绵绵密密,沛然而出,在面前化成一道光华帷幕,顺便也将山中老人和传送门的之间的道路挡上。
他剑招涌起,其余招数蓦然自剑尖涌出,一剑如星驰电掣,雷电横空,剑如云海波涛,刚柔并济,便刺向了山中老人的咽喉。
山中老人方才一剑,硬劈硬砍,势道凌厉,剑身振荡空气,发出隐隐的嗡嗡之声,如暴雨之猛,回荡萦绕,剑气直如狂风之烈,气势凛然,雄浑无匹。
这一剑几乎用尽了他全身力气,正待恢复,此时抬头一看,却见半空之中,齐御风如鹰隼展翼,电射飞来,手中长剑耀如流星,夺人心魄,闪耀着沁人心脾的寒光,他只觉得寒风袭体,情知不妙。
但他此时心怀激荡,却又哪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他陡然奋袂而起,目中精芒四射,露出疯狂之状,当即只大叫一声:“好!”
他猛然运劲,抬手十字连斩,招数虽然古朴简陋,却又似拙实巧,便迎向了齐御风这旷世罕见,妙在巅峰的一剑。
两人蓦然交错,剑光缭绕,灿如星河,只听得“嗤”一声长响,两人距离三尺,相向而立。
齐御风看到眼前的传送门发出滋滋声响,越来越低,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光滑收敛,渐渐消失于无形,不由得暗叹了一声,总算是轻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来,却见山中老人脸上带着微微的兴奋,霸悍之色一隐而没,手中长剑霎时间一分为四,化为四个方位,同时向他攻来。
这一下齐御风顿时觉得四下风刀霜剑,四面受敌,当即打定了主意,,身腰左转,长剑吞吞吐吐,在身前一划而过,如春蚕吐丝,在身前布下天罗地网,他这一招不动如山,敌招却不解而自解。不论山中老人从哪一个方位进袭,全在他剑光笼罩之下。
正自他心中得意,以为自己以一招平淡无奇的剑招。,化解了敌手这繁复奇妙的一招之际。突然见山中老人招数一边,一柄长剑伸伸缩缩。变化莫测,剑影飞舞,霎时之间将齐御风四面八方都裹住了。
齐御风长剑与他手中长剑相交,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心中不禁莫名其妙,心道他这般使剑,明明无所作为,莫非是眼见穿越无望,所以疯了不成?
却见山中老人与他拼尽了力气之后。陡然间双眉竖起,满脸杀气,陡然长剑一掷,径直朝齐御风劈开,齐御风未曾料得他居然孤掷一注,能将这宝剑脱手,忙审时度势,身形擦着那长剑的锋芒倒飞而出,一时狼狈不堪。
正当此时。突然间,眼前又是一片幽蓝,如同墨水浸润到水中一般,发散开来。形成了一个传送门,齐御风一看大惊失色,心道这长剑明明用过一次。便不可再用,得足足一年才能恢复。怎么这一次却连续激发,成了传送门大平卖?
他见山中老人空着双手。仰天哈哈大笑,迈步便行,要走进那传送门中,突然心中一个着急,足下生风,鼓荡真气,一时间斗篷飘飞,冷若御风,如同一道黑影般冲天而起,一剑如长河奔涌,连绵不绝,十几招并成一招,便朝着山中老人胸前袭去。
这一剑出招并不迅捷,时间、方位却拿捏得妙到巅毫,山中老人措不及防,手中又无兵刃抵挡,当即胸口便被他刺了一个小洞,鲜血流淌出来。
齐御风神色如狂,一声怒喝,身形飘忽灵动,变幻无方,瞬间幻出几个虚影,山中老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登时便觉得身前之人似乎一化而三,三化为万,身前身后,都是一片黑银相间的身影,却是齐御风施展出一气化三清的本事,想要毕功与一役。
山中老人知道这必定是这少年身形急剧颤动,所幻化出来的异像,当即心中暗暗惊异,但他自己修习了这些年的剑法武功,经历数次大难,心志却也早也稳如泰山,当即他身形步法丝毫不为其所动,脚步一错,却依旧朝着那传送门跃去。
他若是一本正经地见招拆招,攻来拒往,丝毫不为虚影所动,齐御风倒还有些压力,可是山中老人手中无剑,这机会又焉能错过?
齐御风陡然一声清啸,潜运神功,身形拔地而起,手中一招用老,手臂颤抖,蓦然长剑一吐,独孤九剑的绝招变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
却见山中老人冷笑一声,陡然身形一闪,如同一团银灰色的云朵般升腾而起,这一下如飞天神龙一般,矫夭变幻、当真非是人间气象。
可齐御风不慌不忙,转身一剑,便朝着那云雾刺来,但见一点血花飞起,山中老人却是又中了一剑。
这一下山中老人不由得“咦”了一声,显然也大为惊讶,他原本准备拋开长剑将齐御风逼走,自己从容走进那传送门,没想到他居然越战越勇,自己失了长剑之后,登时几无一丝还手之力,当即不由得心中懊悔,忙从地上随手抓起一柄兵刃相抗。
正当此时,却见齐御风脸色郑重,手中长剑一抛一荡,尽显圆游之美。剑尖到处,线中有点、点中有线。干净利落,伸缩自如,一招“星火明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在身前布下一道剑障。
他这剑法使出,剑光如繁星点点,时隐时现,吞吐闪烁。在身前三尺之外,一柄长剑在寒光之中不断画着一个个小圈,每一剑都是以弧形刺出,弧形收回,望之便如同一个个流沙陷阱,万物沉入,便宛若掉入泥淖之中,不能自拔。
山中老人不能破解他这剑法,向后退了三步,陡然眉头一皱。觉得他剑法之中似乎含着一股吸力,要将自己长剑吸进圈中。随着他剑招越来快,这吸力便也越来越大。剑上的劲力,便也渐见涩滞。
当即他不由得心中一颤:“不好,这小子似是要将我逼入墙角,活活将我困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七星散发乘夜凉
不过三五招,齐御风近欺上前,一剑回旋,抵住了山中老人的咽喉。
山中老人双目炯炯,却是并无一丝惧色,两人相对而立,在这大屋之中沉默良久,山中老人才冷声道:“你杀了我罢。”
齐御风眼看着这个曾经尽心尽力教习自己武功之人,突然叹息一声,回首一招,一股气流激荡地下的长剑,那三丈之外的阿泰尔之剑竟然跳了起来,跃入了他手中。
山中老人眼前闪过一丝迷惑,沉声问道:“是这什么武功?”
齐御风道:“中原武林,有擒龙控鹤两种功法,能隔空取物,大成之后能够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你听说过罢?”
山中老人沉吟不语,突然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控鹤功,果然好武功。”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中华上邦,自古俊彦多有,虽平日不显于世,但干戈一起,便处处虎跃龙腾,行于民间,你若想凭借武力征服天下,那是万万不能,若你到了后世,那时科学昌明,武功已经并无大用,你更是寸步难行,别说当什么世界之王,就连苟且偷生,恐怕也甚为艰难。”
山中老人听到这话,似乎他并无杀自己之意,而是要劝阻自己悔改,便冷笑三声,说道:“你这份苦心,委实可敬!”
齐御风双手持剑,低声道:“我自习武以来,屡得名师,其中无一不是顶天立地,不独为谋身的好男儿,行其所行。重如山岳,有野心的。却只有你一个。”
山中老人恨恨道:“你不是也想当中原的皇帝么?”
齐御风摇摇头道:“那不一样,如今蒙古入侵。中原板荡,百姓流离失所,而中原眼下却没一人能配称得上一个好皇帝,所以……我必须……”
他想了一想,郑重说道:“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你也不能过去。”
山中老人怒道:“你焉知我不能成为下一个亚历山大,另一个萨拉丁!”
齐御风并不与他争辩,只是微微摇摇头:“导师,你已经被仇恨和**迷失了双眼。你并不是个合适的王者,我本想一剑杀你而后快,但我却舍不得你这身绝世的武功和你对我的教导……”
山中老人嗤笑一声:“你此时倒还想起叫我导师。”
他说过这一句,却并不多言,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似乎也在思索着齐御风话中的意思。
一边齐御风见他并无悔改之心,突然道:“眼下中原并非只有我一人称王,还有朱、陈、明等好几个人选,这其中以朱的势力最大。他出身民间,素来知道民间疾苦,我原本也想让他成为皇帝,毕竟我并不属于这个时空。可是……后来我知道的一件事,却使我下定了决心。”
他絮絮叨叨,便将朱元璋的故事给山中老人讲解了一遍。原来朱元璋为人,原本爱民若子。名声甚好,可他带兵进驻南京之后。元宵佳节之时,他命南京百姓家家点灯庆贺,有一户人家凑热闹,点了一盏芝麻灯,朱元璋微服私访,见到这盏灯,便以为人家是讽刺自己相貌丑陋,满脸麻子,便命人在这家门口插了一面芝麻旗,次日手下兵将按图索骥,将这一家老小满门抄斩。
齐御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中满是惊异,当即便立下了决心,决不让朱元璋称王。
山中老人静静的听完他讲的这个故事,点评道:“为君者岂能为小人所议,倘若任由天下评论帝王,岂不失去了帝王的威势尊严,杀的好!”
齐御风摇摇头,反问道:“你当过普通人吗?”
山中老人微微错愕,点头道:“自然,我少年家贫,流浪为生,一直走了几千里路,其中生生死死,才重新回到波斯,得我师傅真传,重立了阿萨辛派。”
齐御风长叹一声道:“这几年打仗,我见识许多有名望之士,他们在民间之时,往往能抨击**,呼吁整肃吏治,可是一旦**的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比谁都更为贪婪;我也见到过许多学者,他们特立独行,仗义执言,可一旦被为政者赏识,却又迷失本心,变成了国王的传声筒;而那些国王们,他们不再位的时候,也能与民同甘共苦,一直到自己大权在握,便骄纵贪婪,颐指气使,变得心狠手毒……”
“你一直在憎恨着那些人,也为此而奋斗着,可是你有没有发觉,你现在的行为,正是你以前所厌恶,所不耻的?”
山中老人微微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少年,但见他眉宇之中,略带轻愁,言谈之中似乎甚为苦涩,可在自己的眼里,这手持双剑的少年却是光芒万丈,英气逼人,远比自己先前认为的还要高大。
他心中微微有些迷茫悸动,便硬起心肠说道:“你这小子,当真迂腐不堪,婆婆妈妈,如不心狠手毒,又此怎堪做得了大事,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必要的牺牲!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齐御风淡淡一笑,略有些无力的摇头道:“或者我并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但我必须坚持本心,这也是我这一次来的目的。”
山中老人与他交谈半天,死志早消,眼见他并无杀意,便直接问道:“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齐御风思索片刻,良久,却没有回答。
山中老人突然柔声道:“我助你复原中华疆土,驱逐蒙元,你为我打下这片沙漠如何?”
齐御风转过头,奇怪的看着山中老人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长生不老?无比的权势?还是荣华富贵?”
山中老人静静的坐在金银所堆积的山上,他低下头,看着眼前一片光灿灿的宝石,随手抓起一把,松开手,便是一阵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响声。
他抬起头,斜眼看着齐御风,突然冷笑道:“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人民已经经受了几百年,上千年的磨难,我所祈求的,不过是我的人民不至于在异族的统治之下,像我的父兄那样饿死!”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浑身一阵,向后退了两步,正当此时,山中老人突然抓起一把宝石,径直朝他面门投了过来,齐御风只见得漫天花雨,激射而来,忙将手中长剑舞成个圆圈,以为抵挡。
只见在两柄切金断玉的宝剑急旋之下,宝石纷纷坠落,正待齐御风一剑迂回刺向山中老人之际,却见山中老人突然身形一旋,如一片云霞一般,从绝不可能之处,一把抓住他的后心,将他的身躯提了起来,齐御风大穴受制,顿时全身无力,两柄长剑落在了地上。
“只要杀了你,天下便没人能攻得上我的鹫巢,明教不能,帖木儿也不能,这世上已没有旭烈兀那样的大军,你们都将在鹫巢之下被搅得粉碎,我终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这一切都要拜你所赐!”山中老人突然哈哈大笑,将齐御风身形转了过来。
齐御风与这山中老人半师半友,他知道这山中老人的古波斯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又从自己身上得了中华武功的诀窍,倘若加以时日,突破这一层次,晋级天位,成为张三丰那般的高手,也不过几年功夫,当即心中不由得一阵晒然。
山中老人紧紧抓住他的咽喉,逼得他说不出话来,突然哈哈笑道:“感谢你,我的好徒儿!”说罢他掌中一紧,便要将齐御风咽喉抓碎。
正当此时,突然他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去,却是三枚袖剑,已经打中了自己的胸膛。
齐御风用力一挣,挣脱开他的手掌,向后退了三步,握住自己淤血的咽喉,弯下腰,用力的咳了起来,却见点点血花,染红了他的衣襟。
山中老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双目圆睁,几乎不可思议的说道:“阿泰尔之刃。”
这三枚袖剑,正是当时马哈德赐给齐御风阿泰尔盔甲上所带的阿泰尔之刃,暗藏与盔甲之上,无声无息,只要一抬手便可杀人于瞬间,而山中老人平定了马哈德之乱之后,因为欣赏齐御风的勇武,所以也并未收回这套盔甲。
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踉跄的退后几步,叹道:“连先祖也不同意我的行为吗?”
齐御风立在他的身边,不敢近前,但眼看这一代刺客大师,即将消亡,心中也着实有些不忍。
山中老人挣扎片刻,才抬首道:“你是对的?”
齐御风点了点头。
山中老人愤怒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死!”他双手并举,顿时整个室内的金银形成一道璀璨的银河,环绕在他的身边,继而他用力一推,只见那一条银河化成一条金龙,汹涌的朝着齐御风飞来。
齐御风闪身避过,那珠宝碰撞在墙壁之上,顿时化为一片齑粉,随后那五颜六色的粉末化成一片尘雾,又朝着齐御风背后袭卷而来。
齐御风足踏七花,自天权而至摇光,回手一剑,刺入了山中老人的后心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孤舟微月流风尽
山中老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长袍,他勉力的转过身,面无表情,只是怔怔的看着齐御风,嘴角喑着一丝鲜血。
一直过了良久,便是那微光也自塔上的孔洞射了进来,山中老人才抬起头,挺起胸膛说道:“背后中剑,是刺客的耻辱,杀了我,否则就太迟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齐御风握紧双剑,惊讶的问道:“导师?”
山中老人长叹了一口气,才道:“帖木儿的大军,正沿着雪山的路线前进,这三五日便可到了鹫巢,你要将阿萨辛的力量,转移到……”
齐御风一干人原本都以为帖木儿的军队至少要半月才到,谁知道他居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暗中还埋伏了一支军队,此时闻之,不仅悚然而惊,连忙点了点头。
山中老人微微一笑,他坐在金银的山上,气喘吁吁的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从这里,杀了我。”
齐御风面色错综复杂,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山中老人咳了一声,抬头看着那塔尖之上透过的一缕微光,感慨道:“中土啊,那里居然还有比你和张无忌更厉害的武士,真想跟他们再较量一番啊。”
他坐在那里,沉思半晌,突然努力的挣扎站了起来,齐御风眼见他的血已经流得干了,急忙上前搀扶,没想到山中老人却一把推开了他,自己拉了拉塔楼上的摇铃,接着便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朝塔下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塔下,却见此时阿萨辛派各路人马首领。俱已经聚齐到了塔下。
山中老人看了一眼,便回头道:“把剑给我。”
齐御风眼见山中老人早已灯枯油尽。气息奄奄,便依他所言。把阿泰尔之剑又递还给了他。
山中老人拄着剑,来到草地上,看着剩余的阿萨辛派人马命令道:“从今日开始,阿萨辛将再一次化整为零,潜入敌人的内部。”
“刺杀派,你们即可赶往欧洲,去罗马、,去塞浦路斯、去佛罗伦萨,去罗马、将复仇的怒火。倾泻在那些曾凌辱我们人民的敌人身上。”
“秘典宗,你们将留在这片沙漠之上,将仇恨的种子埋藏给一代代人,让那些十字军和蒙古人的后裔,将永世在我们的土地上饱受痛苦的折磨。”
“传道师,你们将同明教合二为一,保住阿萨辛的种子,等待对蒙古人清算的那圣战一刻的到来!”
齐御风眼看传道师的代表,居然是亚伯拉罕。心中却不由得一阵惊讶,心说这厮被我擒获,后来兵荒马乱,却未曾顾及得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逃了回来,可真能耐不小。
三派代表依言领命,却见山中老人回过头去。将长剑递到齐御风手中,叫道:“从即刻起。齐便是新的山中老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摇头道:“导师。我怎么能……?”
山中老人根本不与他争辩,只是大声喝道:“跪下!”
齐御风眼见山中老人这一怒喝,脸色愈加黯淡了一分,嘴角又洇出几点新血,心中一软,便依言跪下。
山中老人持剑在他双肩、额头上一点,随后说道:“礼仪已毕,请秘典宗为证。”
秘典宗宗主站出来行礼道:“秘典宗已晓,即刻传谕各部周知。”
山中老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齐御风站起身来,略有些迷茫的说道:“可是我……”
山中老人一摆手,身躯微微摇晃了起来,他勉力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子,交给齐御风道:“不要让阿萨辛派……断了传承。”
一言说罢,随即仰面栽倒。
三日之后,众多明教、阿萨辛派、中原武林的各路人士汇集山下,一车车的财富已经被装好,运往东方,只剩下最后一批。
不一会儿,只见一匹快马奔驰而来,马上之人顾不得马势奔驰,冲入行辕,径直跳下马来,快步走进帐中,大叫道:“报,蒙古大军距离此地已经不过三百里,明日午时即可到达。”
杨逍转过身来,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休息。”
那探马接过一旁士兵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再对大帐之内众多首领抱拳施礼,才走出了门外。
黛绮丝一皱眉头,对着杨逍说道:“杨教主,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不可久留。”
杨逍点了点头,看向五行旗的五位旗使说道:“我五行旗可否为后军,以为掩护?”
五行旗使者欣然领命道:“可!”
齐御风却站起身来,皱眉道:“匆忙之际,难筑工事,我五行旗未曾与这沙漠上的敌人交战过,只怕即使抵挡,却也抵不过数十万大军的铁甲横流……”
杨逍转头看向齐御风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齐御风踱了几步,走到行辕门前,看着眼前一片黄沙,尘土飞扬,沉思片刻,说道:“此地打仗行军,不比中原,我等目的只是后退,不在于与帖木儿厮杀,不如我今夜过去,连夜劫营,阻挡他大军行程,如此便可从容退军。”
小昭本来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陡然站起,摇头道:“齐公子,你武功在我诸人之上,诚然不假,但你地位何等尊贵,我们怎么又能让你亲自返险,冒死做这等事,此议万万不可。”
齐御风皱眉道:“那还有什么法子,坐在这里等死么?”
小昭思索片刻道:“不如放弃这剩下的百余个箱子,散落在地上,大家即可出发,让这帖木儿大军你争我夺,难以东进,岂不是好?”
一边阿密娜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道:“帖木儿的军队与旁人不同,军纪甚严,即使他们看见地上珠宝金银,也未必能下马拾捡,进军反而更快,就算整理这百余箱子珍宝,他们的马快,咱们的行军速度远远不如他们,此去中土万里迢迢,也恐怕要被他们在半路被追上。”
周颠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却怎么是好,难道这到嘴里的肥肉,还要就此飞了?”
当即众人都低头沉吟,苦思无策,这其中论及行军布阵,以杨逍和五行旗使最强,可他们几个原本就是想出来掠夺财富,本不识此地的地理,民俗,对这里情况两眼一抹黑,却又实在无计可施。
齐御风和阿密娜两人虽然对这里熟知,但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到如何能安然退却的法子。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坐在门口一声不吭的亚伯拉罕说道:“我们可以坐船……”
齐御风陡然眼前一亮,疾步走到亚伯拉罕面前,对着他说道:“你说什么?”
亚伯拉罕脸色阴郁,却依旧说道:“据此不到一百里的南方,便是阿巴斯港,那里有阿萨辛派的十几艘战船,和近千名水手,原本是我一手操练出来的水师,是为了日后攻打巴士拉而用。”
阿密娜脸色黯淡道:“可是就算十几艘战船,也不够咱们这么多人之用。”
齐御风猛然一拍大腿,笑道:“够了够了,咱们给帖木儿来个声东击西,他们以为咱们咱们坐船出行,咱们却偏偏走陆路而行。”
阿密娜迷惑道:“可是咱们的人中,难免有帖木儿的间谍,若是走漏了风声……”
齐御风道:“无妨,无妨,这百余箱财宝,就走船而行,由我带领波斯人亲自护航,而你们一行人,就悄无声息的沿着陆路行走,咱们做下标记,不许任何人回马,咱们设下伪装,偷偷放出风,引他们去阿巴斯港便是。”
阿密娜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我也随船前往。”
他三人说话,俱是以波斯语言对答,其他人一连困惑,却是听不明白他们在嘀咕什么,只看见齐御风一脸喜色。
当即三人计议已毕,齐御风便对众人说出他的计划,杨逍和其他崆峒、昆仑两派的首领听了,都点了点头,接着便以此行事。
众多中原人随着明教骨干,一同带着大部财富,当日便悄然无声,退往东方,一路尽量扫清了马蹄痕迹,不留丝毫风声。
而齐御风陪着阿萨辛派的几百人马和明教一部份人手,则在搜刮了最后一批财富之后,当夜前往东南,径直奔向阿巴斯港口。
一路之上,齐御风甚是兴奋,问向亚伯拉罕道:“除了阿巴斯港,是不是对面就是哈伊马角,而行程不远之处,就是马斯喀特,那里盛产鱼肉、椰子油、麻织品和蜂蜜?而巴士拉则生产硝石、乳酪和绒制品?”
亚伯拉罕虽然遵从山中老人的意志,在他临死之前投降了齐御风,并引他为主,但心中却一直对他甚为厌恶,当即只是沉着脸色,冷冷回答:“我不知道。”
齐御风也不生气,只是在星光璀璨之中快马奔驰,不时下马帮忙推着牛车,口中对着蕾拉卖弄道:“卡利亥特麻六甲,阿镇汶莱马加撒,德尔纳特安勃那,马尼拉的黄金三角最可怕。”
一边蕾拉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便问道:“接着呢,我们要去那里?”
齐御风紧了紧一辆马车上的勒绳,回头笑道:“自然是我们中华的土地了,咱们在泉州上岸,然后由南自北而上,我领你去武当山去见见当代的活神仙,然后咱们同军队在陕西汇合,攻打大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思千里共沾裳
蕾拉脸色一黯,叹息道:“你们就要摆脱了蒙古人的奴役了,可是我们自己的土地上,他们却还在作威作福,以至于民不聊生,一片狼藉。”
齐御风意气风发,当即说道:“现在自北而南,世界各大国都被蒙古人欺压着,只要我们中国人先动手,日后起义风潮必将四处开花,波斯复国,指日可待。”
蕾拉听他这一说,这才心情恢复了些,一边沙真子、朱雄、孙瑞来等人又凑趣说了几个笑话,蕾拉喜笑颜开,如春花之初绽,满腹烦忧登时大减。
一边阿密娜看见亚伯拉罕死死的盯着齐御风,眼中饱含怨恨,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赶马上前道:“你……在想着什么?”
亚伯拉罕挺立着单薄的身躯,也不回头,口中生硬的说道:“阿密娜,总有一天,我会打败这个年轻人,为阿萨辛派恢复一切,到时候,我们还是敌人。”
阿密娜苦涩的笑了一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一对少年人,微笑道:“可是他的剑术已经出神入化,就连拉加德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这辈子,能抵达那个高度么?”
亚伯拉罕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眼前昔日的情人,愤然道:“阿密娜,你这个魔鬼,你诱惑了我,使我成了阿萨辛的罪人,我一直处处容让着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说过这一句,便一甩马鞭,疾驰而行。阿密娜紧随其后,也快马跟了过来。
亚伯拉罕听到身后的响声。口中叫道:“你还跟过来做什么!”
阿密娜平静的说道:“我利用了你二十年,对你心中有愧。你杀了我罢。”
亚伯拉罕猛然回头看着她的眼睛,但见那平静的脸孔之下,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直是秀美无伦,容色绝丽,心中早已砰砰直跳,那里还能硬的起心肠,当即别过头去。对她说道:“你赶快走开,切莫待我后悔。”
阿密娜咯咯一笑,摇头道:“我偏不走开,你若是想杀我,无论是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着你,不过你若是现在不杀我,你以前答应过的话。可还算数么?”
亚伯拉罕微微一怔,他不假思索,便反问道:“我答应过你什么?”随后他眼见阿密娜面色娇羞,在月光之下透露出害羞的神色。不禁心中一阵酸楚,摇头道:“如今城破主死,昔日的话。还说来做什么,此事再也休提。”
阿密娜一咬牙。突然挺胸道:“你若不杀了我,那便要说话算数。否则我今日便杀了你!”
她说话之际,长袖中陡然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亚伯拉罕头顶疾插而落。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功夫端的是精妙。
亚伯拉罕眼见她手掌已将自己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不及细想,蹿上前去便扣她的脉门。阿密娜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
亚伯拉罕内功原本胜过她不少,此时内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劲力,但却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
他一指头抵住阿密娜的咽喉,怒声叫道:“不要逼我动手!”
阿密娜左手微挥,轻轻一拂,亚伯拉罕手腕一阵酸麻,这一指头便点不出去。却见她笑道:“你才不会杀我,你喜欢我!”
亚伯拉罕怒气上升,当即向前一探,一抓擒住她的咽喉,怒声道:“阿密娜,先前是你负我,而非我负你,明日到达港口之后,我与你恩断义绝,永世不再相见!”说完之后,他松开手,调转马头,慢慢踱步而走。
阿密娜怔怔的望了他半天,突然催马上前,略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上船了么?”
亚伯拉罕有心不理,但心想他的誓言定于明日,今日与她再说上几句,也不打什么紧,便硬起心肠,粗声粗气的回答道:“不错。”
阿密娜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好哇,反正我已经人老珠黄,想必帖木儿那里,有都是娇滴滴,香喷喷的美人供你享用。”
亚伯拉罕勒住马头,回头怒道:“我在真神面前发誓过效忠山中老人,今生今世,永不改悔,他帖木儿是阿萨辛的敌人,就永远别想得到我的效忠!”
阿密娜催马疾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又问道:“那你想去什么地方,叙利亚,大马士革?”
亚伯拉罕摇头道:“终死鹫巢,永世不移。”
阿密娜叹了口气道:“那可太可惜了,你这么博学,又通晓多国文字,乃是不世出的奇才,就这么埋没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亚伯拉罕不答,只是低头赶路。
阿密娜叹一口气,也不再追问,两人两骑,便就这么紧挨一路前行。
一直到了破晓时分,阿密娜才突然说道:“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你拉着我的手走,好不好?”
亚伯拉罕有心拒绝,但突然心中一软,便也就默然的答应了下来。
阿密娜道:“你被我骗了一辈子,我终究是对不起你。”说着身躯慢慢斜倚过去,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亚伯拉罕握住她的一手,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是软玉温香,突然心中觉得甚是安宁舒畅,仿佛一切难以化解的仇恨都已经消失,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也说不上来,只盼着那阿巴斯港口远在天边,这路途永远没有止境,两个人就能这样永远走下去。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阿巴斯港口渐渐浮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亚伯拉罕突然怅然若失,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忽然叹了口气,黯然不语。
阿密娜道:“你的心里,还恨着我么?”
亚伯拉罕身躯微微一颤,硬挺着说道:“恨。”
阿密娜道:“那我做些什么弥补,你才能不恨我呢?”
亚伯拉罕心中怦然一动,但想到这背叛的痛苦,却又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他看着前方的齐御风指挥大军入营,英姿飒爽,少年锐气,而他身后的蕾拉,青春正盛,柔美如玉,正满眼充满爱意的看着他,突然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便是连恨都恨不起来,满心只剩下羡慕。
一行千余人入了营中,港口得了亚伯拉罕和当代山中老人齐御风的号令,急忙装运淡水,粮食,运输货物,忙的不亦乐乎。
正忙得热火朝天之际,突然眼前营外尘头大起,有百余骑疾驰而来,只听得铁甲锵锵,正是帖木儿的骑兵。
齐御风惊讶道:“这行人来的好快!”忙抽起双剑,以为迎敌。
亚伯拉罕上前施礼道:“让我去抵挡他们一阵,你们扬起风帆,赶快出航。”
齐御风摇头道:“你照顾好阿密娜和蕾拉他们,我去就行了,一切妥当之后,即可开船,不必等我,众人之中,以你为大首领。”说罢起身如风,孤身一人,便朝着那骑兵所在的位置冲去。
亚伯拉罕微微一怔,抬眼望着齐御风消逝的方向,心中一时,有些忐忑不安。
但见齐御风身穿这刀枪不入的阿泰尔盔甲,用兜帽遮住脸颊,手中双剑化作两道银光,施展起盖世无双的剑法,杀将过去,那一行军马不敌,纷纷跌倒,片刻之际,他便手刃上百人,站在一片血泊之中,等候后面的蒙古大军,足下战马长声嘶鸣,更添加威势。
这边民夫,军士加快步伐,快速将金银装船,至于粮食,淡水却能在航线上购买充裕,反倒其次,却没有补全。
一边阿密娜上了大船,指挥士兵,扬起风帆,正待,却见船下忙忙碌碌的人中,有一点白影,正痴痴呆呆的望着自己。
她登时飞掠下船,握住亚伯拉罕的双手,叫道:“傻子,你还不上船。”
亚伯拉罕看着她的脸颊,心中一片凄凉,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庞,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阿密娜的眼中泛出泪花,流在了她秀美的脸颊上,哭道:“你是阿萨辛,我是明教中人,可是你让了我二十年,难道我就不心疼你吗?你说我眼下弥补我的欺骗已经晚了,可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还不值得你回心转意吗?”
说罢,她回首一指,指向了船头之上,正怔怔发愣看着自己两人的蕾拉。
亚伯拉罕突然心头剧震,抬头看向蕾拉,但见她眼波如海,湛蓝清澈,肤色皎洁胜雪,虽然年纪幼小,身材尚未长成,但却已经出落得犹如晓露芙蓉,清丽绝俗。
他口中喃喃道:“你骗人,你骗人!阿密娜,你又再骗我……”却又立刻退开她的手臂,来到船下。
他本来脸色苍白,这时更加没半点血色,稳定了好半天心神,才能说出话来,只听他颤声急切问道:“蕾拉,你今年是……十六岁,可是在登霄节前后生的?”
蕾拉睁眼骨溜溜地望着他,点了点头道:“姨母是这样说的。”
亚伯拉罕问道:“你姨母是谁?”
蕾拉道:“就是黛绮丝姨母啊,她本来不让我对旁人说的,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亚伯拉罕猛然转过头去,见到阿密娜泪光盈盈,突然间心中激动,狂奔几步,伸手将她身躯抱在怀里。
阿密娜“嘤”的一声,身子微微颤动。亚伯拉罕在她唇上深深印了一吻,说道:“阿密娜,真神永远护佑着我们。”
阿密娜点了点头,抱着他坚实的肩膀,脸上满是甜蜜而苦涩的泪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古来浩淼有雄奇
天海一色,碧空万里。
这一天风平浪静,明教与阿萨辛派一行众人,大多都站在甲板之上,正自看着天空飞过一群洁白的海鸥翱翔,一行人说说笑笑,三五成群,当真好不惬意。
突然之间,一艘船的船底猛然传来“嘭”一声巨响,只见海面之下忽地升起一条几丈高的巨浪,如同一条白龙腾空而起,飘云拖练,正要破空飞翔而去一般。
众人急忙忙向后退去,却见一阵哗啦啦的大雨临下,一个打着赤膊的少年拎着“大雨”站在了船舷上,擦了一把脸。
众人抬眼一看,却见他头发扎成一束,身上此时却背负着一个巨大的软体怪物,这怪物周身软乎乎的,黑白相见,有着一双硕大的眼珠,只是看上去仿佛只有进气,没出气,眼看已经活不了多久。
这怪物有十条长臂,每条都长达三四丈有余,此时正弯弯曲曲,不断在甲板上来回扭动,犹如十条大蛇在一般,甚是吓人;而在那些长臂之上,又有数百个钵形体,可用于吮吸之用,它口如鹦鹉,牙似尖刀,眼大如盆,正骨碌碌乱转,任盯住谁一眼,那人心头都要禁不住一跳。
少年露齿一笑,伸出一手,指了指身后的怪兽,问向甲板上的水手,大声道:“有谁晚上要吃烤霸王乌贼吗?”
船上之人都面露无奈,惧怕的摇摇头,更有甚者,听到这话。当即吓得跑到了船舱之间,一名阿萨辛派宗主仗着胆子。上前拱手道:“主上,您可能忘了。我们船上的厨师在马六甲海峡的时候,你丢给他一锅银钩海蛇,那时候可怜的寥塞尔就已经吓破了他的胆子,说就算你将他丢入海里,他也不给为你做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少年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不好意思的一笑,“啪”一下将身上背负的巨大乌贼摔在甲板上,坐下喘了几口气,厚着脸皮道:“那我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走。”
不过一会儿,一边有大胆的,爱凑趣的,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大的怪兽,一个个小心的凑了过来,上前观看,不时到近前看看这与乌贼有何不同,齐御风笑道:“可小心它咬你!”
一名水手素来以胆大为名,他大大咧咧说道:“主上在这里。咱们还怕它一滩烂泥?”说罢走上前来,便踢了那乌贼一脚,谁想到那乌贼原本看上去奄奄一息,仿佛随时便要死掉的样子。但受这一脚,却突然抬起一条长臂,随即便向那水手脚下缠绕而去。同时那长臂之上的吸盘和触手同时张开,仿佛要将那水手吞没了一般。
那水手登时大惊失色。但危机之中,在此巨物之下。便是连逃跑的勇气也生不出来,当即瘫软在地,不能自己。
正当此时,却突然见齐御风一伸手,陡然双手用力,握住那碗口般粗细的长臂,猛然运起内家真力,登时将那乌贼粗壮的长臂撕扯成两半。
只听那乌贼吃痛,陡然在船上翻翻滚滚起来,不知从什么器官,居然发出“咻咻”的刺耳之声,震得船上之人,无不耳朵疼痛无比,齐御风心道:“这玩意儿长这么丑怪,居然还会叫唤!”
他怕这乌贼再生事端,一连几下,运施神力,将那乌贼长臂俱都断掉,那乌贼淡蓝色的鲜血哗哗流淌入海了半天,这才停止了叫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齐御风这才有暇,回头对着那水手笑道:“你没事吧?”
那水手见到眼前情形,惊讶的半天还是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在身边伙伴的搀扶之下,连滚带爬的爬回了房间之中。
齐御风将十根长须的末端捋好,找了根绳子捆在一处,抬头看看那怪模怪样的的头颅,自言自语道:“看上去也不像好吃的样子。”说罢便要一脚将其踢下大海,正在此时,突然一名老者从船舱之中走出,见此急忙大叫道:“主上,让我看看再说。”
齐御风听到这话,依言点头,便又将那乌贼脑袋扶正,以便老者参观。
老者凑到那怪兽面前,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一边抚摸着那乌贼的长臂一边激动的说道:“没有错,没有错,以真神的名义起誓,这就是当年辛巴达书中所提到的巨大海怪。”
齐御风哈哈笑道:“不过是一只乌贼罢了,它现在身子没有展开,你看不出来,若是在水里,你就会发现它跟那些乌贼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一个腌货罢了。”
老者轻轻抚摸着这大乌贼的长臂,但见上面包裹着一层柔软的黑皮,点缀着大理石般的斑纹,恭敬的问道:“主上是怎么降服这只怪兽的?”
齐御风大大咧咧笑道:“我沉到几十丈的水下,才发现了它。它本来在水中游速极快,其射如电,我在水中便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它,不过它这家伙长的不好看,性子更狠,见到我向它挑衅,就用长臂和吸盘想要缠住我,咱俩在水里打了这小半个时辰,它被我从深水拽到了浅水的地方,便没了力气啦。”
老者点头道:“不错,当年辛巴达遇见的巨兽,也是以长臂和吸盘制人,幸亏他们弓箭手众多,射去了那巨兽的几条手腕,这才逃过一劫。”
齐御风见那老者坐在乌贼头颅旁边,添油加醋的对周围之人说起这怪兽的传说,这艘船上的人,大部都围拢过来,不时传来惊异的“哦”“喔”之声,当即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胡说八道。”
说罢他拽着十枚乌贼长须,陡然从船上跳下大海,踏浪而去。
但见大海之上,一道白浪翻滚,齐御风赤着双足,提起一口真气。踏海狂啸,扬起漫天花雨。如雪浪翻流,又如鲛绡万幅。抖悬长空,万斛明珠,九天抛洒。
其余十几艘船上之人见到此景,虽齐御风从旁边跑过的时候,众人衣履脸发免不了为他所扬起的大风吹落的水雾尽湿,却依然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大声朝齐御风呐喊而来。
阿密娜和亚伯拉罕正站在另外一艘船的船头俯视大海,眼见齐御风身形如风掀电驰,霆震四击。轰轰不绝,带着无尽威势,朝着自己的船越来越近,不禁相视一笑,握住了双手,一起从船头下来,齐来甲板上迎接齐御风。
两人来到甲板上,却见齐御风早已上船,他全身只穿了一条**的长裤。光着精壮的上身,手中牵引着十条长须,正左右为难的看着对面吓得双手捂住脸颊哭泣的蕾拉。
而他们二人的宝贝姑娘蕾拉,此时却哭天抹泪的叫道:“你要是再不把这种东西拿走。我这辈子,就再也不见你了。”
齐御风抬着那长臂,脸色颇有些无奈。正要解释这乌贼如何好吃之际,亚伯拉罕却上前捡起一根长须。认真的看了看,拱手说道:“恭喜主上。贺喜主上,主上抓到这乌贼,可有大用。”
齐御风连忙兴奋的点点头,对着蕾拉道:“可不是,这玩意儿只要把它的头去掉,其他部位都可以吃,切碎了拌上韭黄炒炒,吃起来感觉有点像鸡肉的味道。”
蕾拉略微睁开一只眼睛,可她眼见那如大蛇一般的长须微微颤动,就觉得心中恶心的不行,忙摇摇头,闭上眼睛道:“我是死不会吃的!”
齐御风眨巴眨巴眼睛,转过头来,为难的看着亚伯拉罕,亚伯拉罕被他盯得几乎后背绽起寒毛,忙上前道:“主上,这韭黄是什么菜肴的名字么?咱们在船上行走,条件粗陋,眼下却也没有这些,你看不如……”
齐御风喜滋滋的看着手上的乌贼长须道:“没有韭黄,咱们不是有马六甲的孜然吗,先把这长条切成滚刀块,下锅大火爆炒,然后用船上的小葱和孜然爆香,多加点胡椒,我跟你说,那味道……”
亚伯拉罕见他执意烹饪,怕是弄出来自己一干人都要吃上几口才行,心中不禁一阵恶寒,忙道:“主上,这乌贼长须百年难得一见,若是就此下酒吃了,未免太过暴殄天物,不如让给属下,我将它晒干磨粉,用陈年橘红焙干,日后教中兄弟若有损伤,此物倒是可以成为最好的刀伤之药,你看可好?”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有些犹豫,他思索半天,知道这玩意儿肯定没人敢和他共同分享,才点点头,叹一口气放下了长须,道:“那我将这须子丢到备品船上去。”
亚伯拉罕忙道:“这等事怎劳动主上亲自动手。”说罢召唤过几名力士,总算将这乌贼长须处理到一条专门装载物资的船上去了。
蕾拉眼见那恶心的长须离开船只,直过了好半天,才抹去眼泪,笑逐颜开,上来与齐御风搭话。
亚伯拉罕、阿密娜与蕾拉三人,陪着齐御风坐上船头一处座椅旁边,齐御风胡闹过后,看着波光粼粼的美景,突然身上打了个冷颤,阿嚏一声,蕾拉心细,忙叫道:“呀,你着凉了。”说罢,便把手边一件斗篷盖在齐御风身上。这十几艘大船并行,她早听人说齐御风探海归来,便从船舱中早准备好了这件斗篷,想要亲手盖在他身上。
齐御风打了这个喷嚏,心中也觉得甚为奇怪,此时虽有些春寒料峭,但他这等武功之人,却又那里能被风寒侵扰?
他略微运转内功,一股暖气从丹田升了起来,却觉得体内丝毫没有异样,当即看着亚伯拉罕质询的目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是刚才那只乌贼,受了它喷出的墨水一淋,倒是有一股凉气。”
亚伯拉罕点了点头,当即抬手给齐御风斟了一杯酒,齐御风接过,一口仰头喝下。
他又拉过齐御风的手腕,听了一听,只觉得齐御风气血旺盛,气敷全身,生机勃勃犹如童子一般,哪有一丝病状?
当即他不由得放开手,惭愧的一笑道:“主上功力甲于天下大多高手,我自不量力。居然想为你探病,当真是井底之见了。”
齐御风不以为意道:“这大乌贼的墨水里面全是毒气。况且它又利齿尖牙,就算我自己觉得无碍。但也未必便无后患,看看总是好的。”
他与亚伯拉罕有一提没一提,又说了些路上琐事,一直从正午说到傍晚,倒也不觉得烦闷,反正这茫茫大海之上,除了闲谈说话,倒也没太多事可做,齐御风说了一会儿。又说起这大海之下的动静,亚伯拉罕所知虽博,但对海中生物却并不熟悉,当即听起齐御风最近发现的种种奇怪之物,也不禁目瞪口呆。
一边蕾拉听了半天,突然笑道:“这一路之上,你又是打强盗,又是灭商会,怎么眼下却同这些水怪较劲起来了?”她此时认了亲生父母。备受宠爱,总是满脸欢容,如春花之初绽,倒是幸福的很。
齐御风转过头。疑惑道:“商会?我什么时候灭过商会?你是说卡利亥特那些家伙,哈,那些手指头比胡萝卜还粗。阿三什么时候也算得上商人了?”
“至于麻六甲和吉阿丁那些猴子,他们也算不上是强盗吧。想当年那会儿,在黑水城一代……嘿嘿。”齐御风看着蕾拉纯洁的眼神。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也当过强盗的事实,当即嘿嘿一笑,打了个岔过去。
亚伯拉罕听到他说起旧事,却忍不住忧心忡忡道:“主上,眼下你已经离开凉州军一年有余,难道你就不担心么?”
齐御风从温酒的火炉之上,将酒壶取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转头道:“我又何须担心?
亚伯拉罕道:“按照杨教主和几位大人的说法,眼下中原真龙之争,已经如火如荼,不日便要出现胜果,你若不在,这大权倘若落入旁人之手,可如何是好?”
齐御风酒到唇边,略一沉吟,随口道:“若他们当真认我这个王,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两样?若他们不认同我的威望,我日日把守着这权利,千防万防,强迫他人屈从献媚,那样的话,我又同蒙古人有什么区别?”
“眼下国事千头万绪,我等习武之人,能做的还很多,若是被一个皇位捆住了身子,实在殊不值当。”齐御风说完这一句,便一口将热酒饮下,不再解释。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不由得深思起来,接连点头,他心中暗叹一声,只觉得面前少年,似乎一天比一天更看不通透。
此时距离他们从阿巴斯港口,足有四五个月,这一路经历艰难险阻,从波斯湾过马斯喀特,至印度洋卡利亥特,再从锡兰出发,一路朝东南进发,进驻阿镇,马六甲,汶莱、吉阿丁、马尼拉,所经国度数十个余个,灭国有十余个(多为几千人的小国),一直到了最近,这齐御风才消停下来,不再为了他人抢夺钱财,就惹事生非,非灭了人家的国家不可。
两人再议论了一会儿,亚伯拉罕和阿密娜便知趣的退去,准备晚饭,只将这时光留给齐御风和蕾拉。
蕾拉脸色略带娇羞,却抬眼笑吟吟问道:“你最近怎么脾气突然好啦?”
齐御风抬眼道:“有么?”
蕾拉认真的点头道:“咱们在暹罗城中的时候,那几个人那么欺负你,你都没教训他们,只是点到为止,出海之后,也就跟这些大章鱼啊,大鲸鱼啊较量,再也不找人比划了。”
齐御风笑道:“那有什么?先前我们所经历的地方,大多为野性未开之地,便是你跟他讲道理,凭借那帮猴子的脑子,你也听不清楚,暹罗乃文明之地,自然便不能舞刀弄枪。”
“更何况……”齐御风陡然站起身来,摆出一拳,回头问道:“你看这一拳是否熟悉?”
蕾拉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汉人倒是有不少人都会这一招。”
齐御风笑道:“这一招名叫‘过江龙’,相传乃是当年梁山好汉‘混江龙’李俊所创,故事里面相传,李俊后来海外得国,做了暹罗国的国王,想那暹罗小儿,虽然面色黝黑,可既然都已经使出这等招数了,我又怎么好欺负他?”
蕾拉笑道:“你这是自家人不打自家人吗?”
齐御风点了点头,蕾拉又问道:“可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什么时候才能到得了中国呢?”
齐御风站起身来,看着西方一片火烧云布满了大海之上,整个船队仿佛行走在通红的火炉之上一般,点点岩礁,经纬如弦,灰帆泛起,如花瓣堆满了沙滩,绮丽万端,如玉波闪烁,而远方苍穹入水,浩淼灿烂,眼前的一切,仿佛如一副泼墨山水一般美丽。
当即他看着这壮观的景色,不禁长叹一声,握住船边,感慨道:“如今我们所在之地,便是我中华之地自古以来的千里长沙,万里海塘,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的地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龙戏游雾天地迷
蕾拉听说眼下行程已近中土,眼看就要到了泉州,她在小昭身边久了,总听说中华之地的各种轶闻,心中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向往,连声问道:“那泉州长什么样子?”
齐御风眼看大海之上,静波浩渺,不时船下传来沙沙浪拍船身之声,心中也自惬意,便仰头靠在椅背之上,接过蕾拉斟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才笑着说道:“这泉州乃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在你们波斯人眼中,与埃及的亚历山大港相当,都是‘世界第一大港口’,不分伯仲,自三百年港口兴建以来,便是东南一地最大的城市。凡经由波斯人之手贩运出去的绸缎,陶瓷,铜铁器物,几乎都是从这座大港之中运出去的。你现在身上所传的绸袍,那料子便叫做‘泉缎’,便是当年由此漂洋过海,被送到波斯去的。”
“这泉州城墙长三十里,人口数十万,江面和港内停靠的船只超过1万艘,无论是波斯人,阿拉伯人,还是基督教,犹太人,印度人,甚至昆仑奴,都可在泉州有一席之地,那地方设有‘蕃人巷’,‘蕃人坊’,专供你们这些海外而来的色目人居住。”
齐御风心中想着这些,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他曾经前往过泉州一行,调查东方不败与福建少林寺的关系,甚至还结识过一位跟泉州有关的密友,福建泉州府参将——吴天德(即令狐冲)。
蕾拉听到这话,心动不已,便问道:“那它是你们最繁华的城市了么?”
齐御风略微沉吟片刻。点头道:“差不多吧,我治下多在中国西北。要是黄土高原,要么便是雪域高山。只有陕西一带,风光尚好,可没有东南这般秀美的风景,我们那里做生意的,都用骆驼牛车运货,更没有这般方便。”
蕾拉叹口气道:“可是眼下他并非由你治理,早晚有一天,你会将它打下来吧?”
齐御风听到这话,含笑不语。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转过头去,观赏海景,见夕阳即将没入波心,照得水面上万道金蛇,闪烁不定。
蕾拉思索一会儿,才笑道:“我当真是个笨姑娘,若是你能将元朝的京城攻克,天下立时倾倒。那元人那里还能有那份闲心思,来守御这东南一座小城。”
齐御风点点头道:“没错,眼下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并起。谁能先进一步,攻入大都,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蕾拉看着齐御风的眼睛。突然道:“可是你似乎对这泉州甚感兴趣?”
齐御风点了点头,说道:“这东南一地。有位人杰,即使咱们登岸之后。直奔北方,此人却是也必须拜访一番不可。”
蕾拉奇怪道:“这个人是谁?”
齐御风笑道:“便是咱们中华明教的光明左使殷野王了,他是先代教主张无忌的舅舅,手中又握有重兵,咱们倘若路过东南而不拜望,日后见面,人家挑出理来,咱们的面上,可须不好看。”
两人谈论一会儿,天色见晚,他向海面上望去,但见远处一条条大鱼,不住跃出水面,一眼望去,不知有几千几万条,蔚为奇景。他历经这小半年海上生涯,知道这是风暴来袭的预兆,当即不禁一惊,凛然站起,下去知会亚伯拉罕。
此时亚伯拉罕早得了水手告知,知道天色变幻,便令旗手传下令去,各船分派高手掌舵,收起风帆,加固船体,这十余艘战船历经大洋大海,跨越万里,此时一路之上,无论是印度还是东南亚,早已连抢带骗,搜罗了不少船上的人才,此时一声令下,当即众多水手,船员有条不紊,便开始备战大风。
待到了晚间时分,只听得风中呜咽,越来越大,似乎有人在大声喊叫一般,那呼喝声中又夹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到。
众船只在旗舰指挥之下,渐渐靠在一处,并列而行,大伙儿丝毫不惧那风暴压境,船上之人,只是将绳索系在身上,以防止被波涛冲走,而在船头之上,船长早将铁舵用绞链锁住,安然的坐在舱室里,静静等待风平浪静的那一刻。
齐御风运使长绳,同孙瑞来等人一起动手,一连将十三艘大船合并在一起,不及片刻,便看见大浪起伏,这些原本雄壮的阿拉伯巨型帆船在汪洋之中,仿佛如枯叶一般,随时可能倾覆在大海之中。饶是他等人一身武功,若是不提前准备得当,遇上了这天地间风浪之威,却也束手无策。
他四人各自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只听得狂风呼啸,身周尽是海水,突然一个大浪头扑将上来,这巨浪犹似一堵结实的水墙,砰的一声大响,只打得船木横飞。
齐御风略一皱眉,心说眼看到了家门口,怎么却遇见了这般大风大浪,此时孙瑞来等三人勤修的功夫显出了功效,但见他几人双脚均牢牢站在船面之上,纹丝不动,待巨浪过去,一个箭步便蹿到破口之处,随手捡起碎裂的木板,用木钉钉了上去,使大船不至于散架。
就这样随补随走,这船在惊涛骇準之中,俨然成了无主游魂,随风飘荡,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风暴才渐渐停歇了下来,一轮明月映照了出来。
齐御风此时早已累得不成样子,当即眼看风势越来越小,天光大亮,便一屁股坐在他原本随时准备砍断的主桅杆之上,叫骂道:“贼老天,惹这等麻烦。”
船舱中其他人物不断走出,听见他抱怨,不由得都齐齐笑了一声,众人略微感慨一番,那些武功高明之人,便被亚伯拉罕分派开来,又将长绳切断。大船各自分开。
齐御风正要从桅杆上留下去,更衣睡觉。陡然之间,他突然发现远远水面之上。似乎有一点黑影,只是此时夜色正浓,却也看不太真切。
当即他不禁凝目以望,死死盯住那边,大声叫道:“那边有人么?”
他连叫数声,却听不到回答,正自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却突然见那边似乎有人一个翻身,从波浪里面招了一招手。
齐御风一见。便骂道:“是那艘船上落了人?”他原本已经累的精疲力竭 ,但眼见有人落水,却不能不救,当即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嘭”一声,如同一颗炮弹一般从几十丈高的桅杆之上飞掠入海,气流激荡,又扬起一阵波澜。
此时这海上乌云漫天,大雨如注。方刚刚停歇,齐御风一入得海面,便觉得四下暗流汹涌,力道大得惊人。便是移动一寸也十分困难,比之往日潜水,足足难上十倍。原来这场大风暴却是海底突然有地震。连同海啸,一同发出。他等人虽不在震源之上,却也被连累的不轻。
若非此时阿拉伯人造船之技。天下几乎无双无对,阿萨辛派的战船又分外坚固,加之船上又有这许多远航高手,加上齐御风等人均身负罕有武功,能将大船合拢聚集,恐怕这船队也早已桅樯尽折,淹没于大海之中了。
齐御风一入水中,登时便不辨东南西北,好容易寻到了方向,登时奋力游去,他此时在这巨浪狂涛之中游泳,当真可用披荆斩棘来形容,稍微被那大浪一冲,便登时转上几转,浑然不知去处。
众人眼见他下水救人,一颗心情不自禁都提上了嗓子眼,可这大洋之中,脚下便是万丈洪涛,除了齐御风之外,却无一人能敢在这样恶劣的状况之下,贸然入海。
蕾拉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小点不断向前游去,心中空空荡荡,只觉得一生之中,自己从未有这样为一个人担忧过。
众人站在船头,眼见蓦然间,一个巨浪飞到,齐御风措不及防,一下被这股浪头冲得老远,众人登时不由得齐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只见一个小小的黑点从水中探出,回头对着众人摇了摇手,以示无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却见不大一会儿,又一个浪头突兀而来,众人正自担忧之刻,却见齐御风伸手一拍,借浪头之力,猛然纵跃飞起,一连在水中蹿出老远,这一下他身形如叶随风,飘忽至极,这等水面上的功夫,整个船队之上,除了他之外,无一人能做到,登时众人见到,不由得齐声一阵欢呼,大声喝彩起来。
齐御风随波,逐渐飘荡在那人身边,双足踩水,解下腰间长绳,抬手一甩,便将那人拖曳了过来,却见那一团黑色影子早已窒息,只是双手紧紧抱住了一根滚木,这才不至于在大海之中淹没。
当即他反身后退,拖着绳子回到船边,一边早有水手放下小船,将那人双手从滚木上解开,众人一见,却是无人认识。
齐御风上得船来,眼看蕾拉喜悦无限的眼神,对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便回头看着那黑影,问道:“这是那一船的人?”
亚伯拉罕握住了那人手腕,摸了摸脉搏,摇头道:“这人早已在水中泡得浮肿了,恐怕他那一船的人都不是,而是另外的落难之人。”
齐御风仔细一看,却见那人衣衫之上,果然是中原服饰,又见那人脸色漂白,显然性命垂危,已是奄奄一息,当即右手化掌,在那人顶门、心口,各拍一掌,他此时内功何等雄厚,就算是新死之人,这无极纯阳功源源不断的催动而出,一时也救得活了。
只见那人轻咳一声,口中“哇”一声吐出一口污秽的海水,睁开双眼,正看见齐御风,眼睛中陡然射出异样光芒,嗓子虽然沙哑,却急切叫道:“武威王……”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即刻晕倒。
齐御风知道他晕倒乃是体内激发的自保之状,只要好好睡上几日,体力恢复,便能醒来,是以也不担心,可是他看着这个脸色浮肿之人,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此人究竟是自己那位旧人。
当即他伸手入怀,探到那人怀中,却陡然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当即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待水手将这人运送至船舱,亚伯拉罕等人围拢了过来,问道:“主上,这人是你认识的?”
齐御风叹息一声,一手抹去那瓷瓶上的蜡封,打开木塞,众人登时闻到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心中都是莫名其妙,抬头一看那,却见齐御风从里面挖出一大块肉来,尽管汁水淋漓,他却一口吞了下去,狠狠的咀嚼了起来。
当即围着齐御风的众人不禁都是一愣,可是这般奇特的香味却是众人从所未闻,当即不由得都是食指大动。
朱雄第一个忍不住,上前道:“给我一块,给我一块,这肉怎么如此鲜嫩?你怎么知道这肉打开就能吃?”说罢上前抓过瓷瓶,也从里面捡了一块牛肉,吃了起来,但只尝了一口,却不禁大吐舌头,摇头道:“好麻,好麻,这味道怎么这么重?”
亚伯拉罕当即也莫名其妙,他动动鼻子,说道:“这是以香辛料加上牛肉腌制而成的?不过就这样放在瓷瓶之中,它怎么没有变质发坏?”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这肉炖熟了之后,趁热放入瓷瓶之中,放入蒸锅加热,再将木塞塞紧,并用蜡封口,如此即使盛夏的天气,也可至少存放三月,而且瓷瓶也能重复利用,正可做军粮储备之用。”
亚伯拉罕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其中道理,点头赞道:“好主意,但不知这等巧计,却是谁发明的。”
齐御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错愕,问道:“那这位……?”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这罐头发明之后,共有蒜蓉,烟熏、干酪、蜜渍,胡椒等多种口味,各自分为我西凉军中各部之用,但因为工艺复杂,眼下推广不多,这麻椒牛肉便是专门供应西南段氏所辖的一路兵马所用,其他士兵,却难以得到。”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不禁眼中一闪,低声道:“依这么说,这人既然认识主上,便是这西南的段氏,专门派人来东南寻找主上的了?”
齐御风叹息一声,略有些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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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战无休而祸不息
当夜,众人查验船上损失,便各自睡去,只留下了望手在外面站岗。
齐御风却坐在船头之上,皱着眉头,眼望大海,心中有些不安,但听得海中波涛忽喇忽喇地打在船边,他心中也如波浪起伏,难以平静。良久良久,眼见月亮从西边海波中没了下去,一边蕾拉催了几次,才回到客舱之内,昏然睡去。
模模糊糊之间,他忽听得风声有异,便即醒觉坐起,模模糊糊之中尚未觉察到什么,便听得门外有水手叫道:“南风,南风!”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精神一阵,睡意全无,侧耳听去,只听得风声由南向北刮起,不禁心中一喜,起身换了衣衫,走到甲板之上,却见亚伯拉罕正指挥这一群水手摆弄风帆,看见齐御风过来,便对他一拱手笑道:“主上,好借春风鼓满帆,径情直遂跃前程,好风,好风。”
他们所乘坐的阿拉伯大帆船,共有四根桅杆,前桅和主桅挂横帆,后桅挂三角纵帆。这第四根桅杆,却挂了一面三角帆,这等大船无论风向如何,都能行驶,就算是逆风时节,也能前进,但比之其他船种,却并无多大优势。
只不过当顺风顺水之际,阿拉伯船系的速度却又是其他船只不可比拟,众水手将船帆各自调校好角度,其速极快,远比之前沿“之”字型蜿蜒向上,要快上十倍。
但见众船将风帆全开,风声猎猎,其速如箭。齐御风但见大船乘风破浪,水声哗哗。海流带动大船,越行越快。不一会儿十余艘大船便逐渐拉开距离,众多负载沉重的船慢慢模糊,渐渐小了下去。
齐御风隔了良久良久,便再也看不见那些船的影子,两翼只余下三艘快船,并行在他所在的旗舰旁边。
这一日一夜之后,一直刮的都是南风,在这茫茫大海之上,齐御风也算不出航程。只听见那半路在雅加达上船,走惯了这条海路的老水手说道,眼下不到一天,便可至泉州。
齐御风在船上呆得烦闷,早已经想回到陆地之上,这一日在船上看见太阳从左首升起,从右首落下,一直到了晚上,却又是丝毫没有看见陆地的影踪。
正当他浑浑噩噩。坐在船头上打盹之际,突然身边的蕾拉指着北方,叫道:“那是什么?”
齐御风抬眼一看,却见远处水天相接之处。隐隐有几个黑点,一隐即没,他目力敏锐。早已看出,那里乃是两艘不大的帆船。黑漆漆外壳,船首上绘着大旗。在日光下泛着光彩,看上去甚是威风,正在波涛之中,漂浮上下。
齐御风点点头道:“是船,不知是什么来头,咱们靠上去看看。”
一边有士兵吩咐下去,了望手打下旗语,当即一艘船殿后,等候其他船只,另外两艘便随着旗舰,一同朝这那两艘黑船便驶去。
不过小半个时辰,太阳斜照之下,齐御风所在旗舰,已经临到了那两船旁边,甲板上的众人已经清清楚楚看得这两艘大船,船上风帆收起,也无人影也在甲板上走动,长锚入水,仿佛空无一人一般。蕾拉从未看见过这般中国式雕梁画栋的帆船,当即目不转瞬地望着那两艘船,心中说不出的好奇。
齐御风心中奇怪,眼见这大船比之自己座驾也小不了多少,外面敷着崭新的黑桐油漆,雕梁画栋,甚是精致,非是豪富之家不能置办,怎么却又飘荡在了这里?
大船渐渐驶近,只见那两艘黑色船靠得极密,竟似贴在一起。齐御风凝目看了一会儿,略有些奇怪,一边孙瑞来便道:“既然碰上了,咱们便过去瞧瞧。”
齐御风心想,看看也好,当即便点了点头。
他正待催促舵手上前看个究竟,突然身子微微一颤,侧头看去,脸色立刻大变,一边蕾拉奇道:“怎么啦?”
齐御风走到船边,贴近水面静听一会儿,突然怒道:“这船下有人!”
他执起一根长绳,陡然在空中划了个圆圈,刺入水中,但见一点浪花惊起,那十几丈的长绳,却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片刻之后,长绳一卷,一个人影随之飞纵而起,手中却提着一柄凿子,一柄长刀。
那人眼见自己被长绳卷在了天空之中,眼前甲板之上,都是虎视眈眈之人,知道一旦落在船上,势必不能幸免,当即长刀一卷,将捆缚在身上的长绳割断,身形一转,便要落在水中遁逃。
齐御风冷哼一声,破口叫道:“想走?”手中绳末一抖,一道劲力波动而上,劲贯绳端,直如长剑一般,登时刺入那人后心之中,使其透体而亡。
他略一回神,却听得船下隐隐更有十余人潜泳,不住有水花传了上来,当即顾不得太多,起手将桅杆之下七八条长索一把抓起,略微在空中一轮,一同刺出,犹如天女散花,蜘蛛吐丝,片刻之际,便有七八个“水鬼”被打晕浮了上来。
继而他长索摆动,将这数十丈长的绳子当成鞭子使用,划过深海,一连串的击打而下,便又是一轮清扫,可他这一轮击打之后,却听得喀嚓一声,大船陡然一颤,水手们惊呼道:“走水了,走水了。”
齐御风心中懊恼,当即手下再不留情,他闭上眼睛,仔细辨别那些水鬼的方位,直上直下,绳索接连而出,只见一股血水从海中涌了上来,跟着不远处又涌上一股血水,顷刻间共有六股血水涌上,本来湛蓝碧水,顷刻之间便化成一片血污之地。
这一下水上交战,两方都是措手不及,只听得水声连响,却是从那黑船背对着齐御风等人的方位,接连蹿出足有百余人。齐声呐喊,上得船头。撕去隐藏在船上的炮衣,露出黑漆漆的大炮。居然要以大炮对攻齐御风的座船。
当即这第一尊大炮露出,齐御风船上之人,登时精神振奋,齐声一声呐喊,无论船上的舵工,水手,抑或各路乘客,都急忙紧张起来,各持兵刃。铠甲,弓箭,临到船舷。
这十几艘大船本来就是阿萨辛派备战之用,此时掀开遮蔽大炮的渔网,炮衣,却比那些敌人还要快捷些,只不过那黑船之上的强盗,却早已在船上布下暗火,只见大炮缓缓转动升起。对准了阿拉伯大船,眼看便要点火。齐御风当即不禁一皱眉头,心道这敌船距离如此之近,瞄准极为容易。当真一炮轰在船中,这船上损失可大矣。
正当这时,只见得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手持长刀,飞跃过舷。一人一刀,砍死了对船的操炮手。手中兵刃飞舞,却是迅速的占据了一处甲板。
齐御风眼前登时一亮,大叫道:“咱们也过去,相机夺船!”当即他率领波斯明教和阿萨辛派几名好手,用绳索荡过大船,攀援而上,却见对手人中固然有黑发黑眼者,而大部分人手却跟自己这方相同,居然都是黄发碧眼,身材高大的波斯胡人。
只是在此之际,两方却也不好打招呼,当即齐御风拾起一柄长刀,左突右冲,砍杀无数,硬生生将这些人逼退到了船头之上。
他与孙瑞来等人数虽少,但个个却都能以一敌百,而手下中人,也非庸手,那些波斯人被他们砍杀了一阵,渐渐退却,脸上都露出恐惧神色,都站在阶梯之处,死守着不动。
齐御风心中了然,这伙波斯人本来暗藏祸心,以大船停锚为掩护,暗放熟识水性之人潜到大船旁,意图凿沉他等的座船。亏得自己见到船旁潜水人吐气的水泡,入海杀了那些水鬼,这才逃过了一劫,可是自己与这些人无冤无仇,他们却又缘何要害了自己?
当即他大喝一声道:“你们是谁?为何要在这茫茫大海上伤人?”他连说三遍,分别用波斯语与汉语说出,却见对手眼中露出绝望和凄厉的神色,但却没一人回应。
他正待上前一步逼问,蓦地里一人突然站出,猛然扑向了自己,齐御风一脚踹出,将那人踢出老远,却听轰隆一声巨响,黑烟弥漫。船身震荡,如中炮击,后艄上木片纷飞。齐御风只感一阵炙热,忙同众多水手一齐伏低。
原来却是有一名海盗为了掩护众人,主动在身上绑缚了炸药,要与齐御风同归于尽。
齐御风见到这人如此狠毒,居然连自己都不放过,心中不由得一阵游移不定,正当此时,却见那些海盗借此时机,纷纷跳入海中,朝着另外一条此时早已渐行渐远的黑船游去,原来这些海盗倒也精细,准备了两条大船,便是害怕一旦有失,却还能有个退路。
孙瑞来走到齐御风身前,问道:“追不追?”
齐御风混不知对手来路,一时正在思索,正当此时,却见大海之上,陡然传来一声长啸,这声音中气充沛,极是威猛,纵然夹杂在海上风声涛声之中,仍是神完气足,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齐御风听到这声音,心中想到,这人武功似乎不亚于达斯坦,却不知是那一路的好汉?
正当此时,却见两叶片帆飞快驶来,居然也是由南至北,其速快如电闪,上面坐着十几人,手中各持船桨,他等船快,率先占据了那艘黑船,当即对着水中的海盗,使出硬弩弓箭,上来便射。
齐御风起初看见这茫茫大海之上,居然还有援手,还尚有些惊喜,可仔细一看,却未免心惊,但见这些人长箭甚准,从不离人头颅,那些海盗只要稍露个脑袋的,无不中箭立死,这般箭术固然难得,可是这海上搏杀的狠劲,却也令人叹为观止。
却见那水中的百十号人,终究在这等杀戮之下,彻底崩溃,大声用各种语言嚎叫着乞求留一条性命,但那两叶扁舟之上下来的人马,却是丝毫不闻,丝毫不知一般,只是不断射箭而出,顷刻大海之上。染成一片血红。
一边沙真子看到这般情景,不禁皱了皱眉头。感慨道:“这些人手无寸铁,只是想要投降而已……”
朱雄也怔怔道:“他们……只是不想被淹死。”
孙瑞来也道:“这等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却比咱们在波斯所见的更为……”
他一言尚未说完,却见对面那大船之上,一个人身穿白衫,站出身形,冷声道:“你们难道不知,这等杂碎就算徒手,也想要掐死咱们汉人?”
齐御风一瞥之下,看到此人四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武功显然也颇了得,便拱手问道:“不知尊驾是谁?我等在此拜谢救命之恩。”
那人冷声道:“你的性命是你自己救的,与我又有何干,我且问你,怎么这波斯船队之中,却有你们四个中国人,究竟是什么人?”
齐御风眼见对手只十余人。却将自己这百余人的大船丝毫不放在眼里,神色之中,甚是倨傲,当即道:“我等是从马六甲而来。去泉州走亲戚的。”
那人哈哈一笑,怪叫一声道:“走亲戚?走亲戚?哈哈……”
他脸上笑容突然那化为寒光,冷声问道:“我且问你。这波斯商船之上,怎么会装得有大炮?这些水鬼。究竟是怎么死的?”
齐御风听到这老实不客气的话,当即不由得一皱眉。却见那人一说完,当即转过身去,叫道:“现身!”
齐御风抬头远望,却见那人喊了一声,身旁便有人射出信号,远处有一礁石之后,便缓缓的开出了一条大船,这大船共有九桅、张十二帆,其蓬、帆、锚、舵,非二、三百人莫能举动,体势巍然,巨无与敌,跟它相比,齐御风所谓的阿拉伯巨型船,俨然成了玩具一般。
而在那大船之上,更是涌出无数人头,每人身前支着一块盾牌,各持强弓,一排排的利箭对着众人。更是有数门大炮,寒光闪烁,径直对着齐御风等人的所在。
齐御风等一行人原本全身注视那两艘黑船,丝毫没有分心,便是连那海上随处可见的礁石,也未曾多加留意,那料得螳螂捕蝉,居然还有黄雀在后,冷不防在这大海之上,居然碰到了这等硬手。
这一来,原本士气高昂的阿萨辛派顿时人人脸上变色,他们当中原本有人在海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却也未曾见过这等魁伟大船,当即都目瞪口呆,浑然不知这等大船究竟是如何造出来的。
齐御风起初也有些惊异,但随即看见那大船之上,旗上绣着一个红色火焰,心中陡然安心,当即笑道:“尊驾可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殷野王殷前辈?”
那人双目一眯,冷声问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的名号?你今日说出来由,我不杀你,若是说得不对,你跟你这些这些波斯杂种,可人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此时两船相距不远,这声音犹如针尖一般钻入各人耳中,人人觉得极不舒服。
齐御风听到这话,也不恼怒,当即点头,拱手淡淡笑道:“在下姓齐,名叫齐御风。”
他“齐御风”这三个字一出口,登时对面船上拉弓满弦的十余人立刻脸上变色,齐齐回头看向那殷野王。
齐御风这名声,眼下在江湖之上,响亮得几乎无第二人可比,他不但武功高绝,擒获了大元国师,更是占据凉州,克陕西,得吐蕃,东西交汇,不到三年功夫,便打下了当年陈友谅、朱元璋等人十余年苦心经营而不得的领土,另外他还有明教和晋商相助,近来更有传言,就连武当山上的活神仙张三丰也分外青睐与他,亲手传功,引为后代弟子,令朱元璋愁白了头发。
而且他眼下是凉州武威王,权位之上,甚至可与明教教主相比,殷野王刚才说出那番话来,却是大大的冒犯了。
但见殷野王侧头看去,上下打量了齐御风一番,似乎一时也不能相信,当即冷冷问道:“当真?”
齐御风卷起一条长绳索,在手上玩弄了两圈,一下拍击在水面之上,发出“嘭”的一声,水花荡漾出老远,回头笑道:“当真。”
殷野王刚才只见到战果。却未曾见到齐御风施展武功,此时眼见他这一鞭的功力。其柔胜棉,其刚胜铁。纵然便是自己,也绝对不能达到这般境界。能胜过他这一鞭的,恐怕只有自己的外甥张无忌才行,当即心中不由得大为惊骇,点点头,拱手赔礼道:“如此野王冒犯,请过来叙话。”
说罢一摆手,便想让齐御风等人跳跃过去。
齐御风刚举步要行,一边沙真子却突然站出身来。拦住了齐御风,对着对面喊道:“我等已经验明正身,却不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殷野王,你万一设下埋伏,可如何是好?”
殷野王脸色寡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是何人?”
沙真子道:“在下是崆峒派二代弟子,沙真子。”
殷野王冷哼一声道:“你便是要做下代崆峒派掌门的那个?果然一身武功,比那几个牛鼻子都强得多。”说罢也不理睬他。转身走入船舱,引为宾客。
齐御风轻轻退开沙真子的手臂,笑道:“不妨事,此人倒是真的殷野王。”
沙真子道:“何以见得?”
齐御风笑道:“人可以装假。功夫可装不得,听说殷家精擅‘鹰爪擒拿手’,他方才看见我挥鞭。手中不自觉便扣成鹰爪抓扣之形,身形向后一斜。如若鹰翼翻旋之状,这一手功夫。非是殷野王,他人万万不能。”
沙真子点点头,小声道:“他这般大的声势,料也不假,可是他地位本较你为低,却叫咱们上他的船去,这却与礼数有些不合,想是他故意装作忘了,想杀一杀你的锐气。”
齐御风呵呵笑道:“我又不是他外甥,他当然不怎么喜欢我这样的人物,不过他既然是前辈,叫咱们过去,咱们便过去无妨。”
当即他传令回去,命亚伯拉罕、孙瑞来、朱雄、沙真子等人陪同,一同走进了那黑船的船舱之中。
他回头呼喊人手,再整理衣冠,却也不过一会儿功夫,可进到船舱之中,却见这本是敌人的营地,此时却打扫一空,地上铺了一条大红色的毛毯,不知从何处寻了些水果,放在桌面之上,一边还有侍者居然沏好了茶水,静候等待。
殷野王眼见齐御风率领一干人手进来,也率众而出,迎接了几步,双方各自拱手,分宾主落座。
殷野王不及齐御风说话,便问道:“齐少侠以为这船材如何?”
齐御风进得舱中,只觉得这船中处处讲究异常,雕工美轮美奂,空气中隐隐闻的到一股芬芳之味,当即点点头道:“不错,我看这一船的木头造价,便抵得上我十艘大船的银两。”
殷野王嘴角带出一抹嗤笑,说道:“又何止十艘大船的造价,这黑船乃是以玉檀木为基,加以黄花梨,紫檩木为辅,便是我那一艘巨船,加上大炮的造价,也恐怕不抵这区区一艘小船。”
齐御风闻之不禁心中有些奇怪,当即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伙海盗居然如此豪富,怎么却落到了这种田地,他们究竟是何人,还请殷前辈见教?”
殷野王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听到这话,“啪”一下打开,扇了两下,又合拢起来,看着亚伯拉罕,警惕的问道:“这人是谁?”
齐御风尚未说话,却见亚伯拉罕站出身形,双手做火焰飞腾之状,放在胸口,躬身向殷野王行礼,口中道:“在下乃是波斯明教使者,名唤亚伯拉罕,现应教主之命,暂且在齐少侠手下听差。”
殷野王听到这话,不禁微微错愕,当即道:“这船上可都是波斯总教之人?”
亚伯拉罕笑道:“在下于波斯素闻殷左使神武非常,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眼下波斯内乱,蒙古人与突厥自相残杀,波斯明教已全数东来,其中大部已经由陆路,在贵教杨教主护送之下,抵达昆仑光明顶,我等小部分人马却乘坐水路,缓缓前来。”他学习汉文本不熟练,平日言谈还好,这说了这一大串子话,声调之中,便已经极不自然。
殷野王听到这话,心中又惊又喜,但脸色却依旧淡然道:“哦,却不知贵教有多少人手?”中土明教虽出自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管辖,他虽然听到这番话,对这亚伯拉罕起了亲近之意,但这些人大举前来中土,他心中热切之余,心中却也不由得生出一丝警惕。
亚伯拉罕抬头笑道:“请左使开窗观看。”
殷野王一听,心说你那三艘船俱在我眼底,还有什么好看?
但耐不住亚伯拉罕这关子不好推脱,当即他命属下人推开窗户,却见大海扬波,身后居然还有**艘大船,渐渐浮现了出来,远远观其体形,这一行人居然至少有两三千人,这等人数,在这时代于海上长途运兵,当可成为大手笔,殷野王登时心中一凛,心道方才幸亏没有同这些人闹僵,否则这十几艘船一字排开,自己船只再大,却也未必能敌得过这许多战船。
他正自心中犹疑之际,却听齐御风问道:“殷前辈,但不知这气派的黑船,究竟是何人所用?”
殷野王回过神来,这才恨恨说道:“这是蒲家的船只。”
齐御风虽然听说过泉州风貌,但对其人物掌故,却是一无所知,当即不由得奇怪问道:“蒲家?”
殷野王眼看这齐御风所属,除了三名汉人之外,其余均是波斯打扮,当即略有些警惕的说道:“齐少侠,借一步说话。”
齐御风点了点头,却见殷野王转身走出船舱,来到船尾之处,他起身跟上,也不带一名随从。
殷野王站在船梢,眼见他自己孤身前来,眼神之中略一惊诧,随即上下又打量他两眼,冷声道:“齐少侠,你英武盖世,打下了若大江山,我姓殷的好生敬仰,可是你知不知道,如今东南一地,究竟是什么情境?”
齐御风略有些惭愧的说道:“在下这一年多时间,都在波斯行走,如今刚刚回国,江湖上的事,还望殷前辈指点。”
殷野王听到这话,眉头不禁一皱,心说你治下不知有多少要事,怎么去跑到波斯那万里迢迢的地方去了?
他又上下看了齐御风两眼,像是有些看不透这少年似的,好半天说道:“我也不同你多说旁的,如今我多年未曾回到光明顶,与杨教主见面,一向孤陋寡闻的很,刚才那色目人说的,可都是实话?”
齐御风点头道:“句句是实,此番我中原豪雄,大举远赴波斯围剿邪教,崆峒、昆仑与明教都有参与,共有五六千人,殷前辈若是不信,等上个把月,便可探听到西北而来的消息。”他话中九实一虚,却是未曾说出亚伯拉罕乃是邪教叛徒的这一事实。
殷野王听到这等惊人的消息,心中将信将疑,但齐御风一身武功,却须做不得假,当即他眨眨眼睛,望着海面,突然感慨一声道:“若是如此,你也不该让他们这些色目人,此时来到泉州,不如你船队一路径向西北,我引导你去他处登陆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贼为刀俎我为麋
齐御风听殷野王一说,当即心中微微一怔,看他脸色,眉宇之间,似乎别有一种懊恼烦躁之情。
他心中突的一动,便问道:“可是泉州之中出了什么变故?”
殷野王听到这话,却不回答,只是双目炯炯,盯视着齐御风不动,好半天,他才以手握住船上的阑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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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船越行越近,船上的蕾拉的眼睛也不禁越睁越大。
但见岸边的山峰由峻奇雄伟渐渐变得宽敞平坦,一副气度不凡,秀润淡雅的中国风貌的画卷徐徐在她面前展开,其间殿檐斗拱,古意盎然,如同一幅工笔山水画一般,精妙绝伦,那只有在传说中才听说过的只有中国才有的物事,一一展示了开来。
齐御风看着蕾拉和船上众多从未到过中国的波斯人惊讶的面孔,心中一时也不禁觉得甚为泱泱天国的一份子,甚是骄傲,这种古代文明的冲撞,如同超越时空般的冲击而来,那是任谁都要窒息良久的。
但看见那身材曼妙的青楼女子,在临着河岸的窗边,持彩练当空而舞,声如春莺娇啭,更有丝竹之声,连绵不绝,中间间或传来各种喝彩之声。
而透过那小小的窗户,只见那室内,家乐器服玩,并皆珍丽,有人放纵声色,有人放浪形骸,醺醺样子,有人谨慎谦卑。察言观色。
随后,大船飘荡而去。在那街市上,又有谦谦的儒门学子。手执书册醉吟哦颂;有贩夫走卒,吆喝叫卖;有人在茶馆休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人看相算命,面含重忧……
这地方人口稠密,商船云集,一座拱桥飞架东西,它结构精巧,形式优美。宛如飞虹。却见那许多色目人,中国人,蒙古人都在桥上走来走去,指指点点,忙忙碌。
而在哪桥下水边,却有布满了水果摊、杂货摊、饮食摊,各色人种都在一边选购,更有摊主正想招呼着过客来看自己的货物,却是一副车如流水。马如游龙的繁华热闹的景象。
蕾拉放眼望去,但见周围无论房屋,桥梁,画舫。城楼,都别具特色,自成风格。显得厚重无比而,这眼前的一切。又都显得恢宏盛大,如梦如幻一般。伴着悠扬的丝弦乐声,呈现在自己面前。
她从未想过这世上,居然又这般美景,如此浑然天成,仿佛天堂一般,如此令人沉醉,流连忘返。
蕾拉看着那些行人,一个个含胸内敛,显得悠游而又自在,而他们的眼中,,又显得平实而谦逊,仿佛与世无争的仙人一般,圆融无碍。
在城墙之外,种满了高大挺拔的花树,但见那大树枝叶茂盛,开花鲜红如血,花序硕长,犹如一片锦云一般,蕾拉不禁回头望着齐御风问道:“那是什么花?”
齐御风摇了摇头,笑道:“这泉州我虽然来过一次,可却没见到这树开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将目光转向一边的殷野王,却见那殷野王虽然对齐御风游山玩水似乎颇有些想法,但对蕾拉却是疼爱有加,当即道:“这是刺桐花树,乃是当年五代时,节度使留从效为了扩建泉州城廓,曾环城遍植刺桐。后来,这刺桐高大、繁茂、花红似火,历代官吏多加以培植,于是便种成了今天这般满城花火的模样。”
蕾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抬眼看着那花树种植的方位,突然道:“哎呦,这……这是……”
殷野王微微有些奇怪,当即道:“你看出了什么?”
蕾拉伸出手指,在眼前勾画了几下,回头笑道:“这是两仪、四象、八卦的道理,这种树之人,可当真厉害,居然将这等阴阳哲学的深妙智慧,用到了这里。”
殷野王原本未曾料到这波斯人也懂得太极八卦之道,可听她一说,却又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太极阴阳,虽然蕴藏了无尽妙理智慧,可是我们这边稍有文识者,便要学习礼易经文,几乎人人都懂得一些这其中的粗浅道理。”
他一边对着这些没见识的波斯人胡吹大气,泛泛介绍些泉州风景,一边却领着众人,走入一处药铺之中,他进门之后,也未曾停歇,径直领着这一群人奔向后堂,身后原本眼神惺忪的药铺伙计,眼见他走了进来,登时一个激灵,起身关上了房门,随后紧紧盯住门外。
殷野王领着齐御风等人三拐两拐,穿街过巷,一直在青砖红瓦之中走了一炷香功夫,才步入了一个城墙之下丝毫不起眼的小院子。
他回头看看齐御风,点了点头,众人依次从院后的石阶上登上了城墙,众人站定,抬眼看去,却不禁一阵感慨唏嘘。
却见那繁华如锦的背后,泉州背后,却早已一片狼藉的废墟,那城墙之外,一片黑压压的,到处都是房倒屋塌,烟熏火燎的痕迹,大片黑色铺将开去,足有几十里地,既无人影,也无踪迹,只有间或的未曾烧尽的房舍和地面上曾经扭曲挣扎的尸体,证明着这里曾经是一片繁华的土地。
蕾拉猛然见到这等惨景,不禁心中害怕,急忙拉住了齐御风的衣袖,齐御风眼看一片瓦砾丘墟,萧疏烟树,处处都是硝烟战火,不禁也困惑不解,回头道:“这却是怎么回事?”
殷野王冷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蒲家做得好事。”说罢手握拳头,一拳击在城墙之上,。显然心中愤恨不已。
齐御风眼见殷野王此人,善于讥讽,却孤高冷傲,不肯多言细说,当即便拱手问向一边一位老者道:“李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位李前辈名叫李天垣。乃是当年名叫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师弟,他年岁已大。性子却温和,当即他见齐御风请托。便缓缓道:“这蒲家故事,齐少侠可知晓?”
齐御风摇头道:“实不知。”
李天垣点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可知道当年南宋穷途力屈,于崖山灭国的故事罢?”
齐御风点头道:“这个却是听过。”
李天垣道:“宋朝之时,这泉州港已成为天下第一贸易大港,当年初入这港口的番舶船队,远较今日为盛,夏季御西南风而来,冬季逐东北风而去。一年两度,熙熙攘攘。只因西方之国,大抵以大食国船工最盛,是以与咱们做生意的,这大多数,便是这阿拉伯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目光却看向了一边的蕾拉,齐御风摇头笑道:“李前辈,蕾拉是波斯人。却并非阿拉伯人,你可不要弄错。”
李天垣略微一怔,又仔细看了看齐御风身后的几位波斯人,摇头道:“我年纪老迈。老眼昏花,却是看不出什么区别。”
齐御风笑道:“这其中道理,也非得与他们同在一处。居住得久了,才能见分晓。大抵便是如这些色目人,也分不清咱们和倭人的区别一样。”
李天垣皱眉道:“区区倭人。怎么同天朝上国人相比……”接着他又道:“这阿拉伯人在泉州住的久了,仰慕我天朝威仪,便日益有归化之民,这蒲家远渡重洋而来,一路之上,经历覆海风涛,九死一生,便忌惮回返,乃请其主,愿留中原,以通往来之货,后来年身日久,到了宋末之际,蒲家生意越做越大,有一家主,名为蒲寿庚,居然亦官亦商,任了这泉州市舶司三十年。”
齐御风心中奇怪,心道这不过是一个普通阿拉伯人的发迹史罢了,却又有什么好说?可是他看着李天垣须发皆白,却也不忍心打断他说话,只是恭敬的听候。
李天垣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又道:“这等故事,原也平常,可谁想大宋三百年基业,居然就毁在了这平平常常的一个蕃客回回手里。”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大为惊奇,抬头道:“他一个商人,又何德何能?”
李天垣道:“宋末之年,国势糜烂,除了文天祥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之外,变节投降蒙元的将领官吏也不少,但大抵上多为穷途力屈,不得不苟且偷生,或者为为奸臣排挤,满腔热血却又易冷心灰,各有各的苦衷,只是这蒲寿庚生于大宋,享尽荣华,却主动叛敌,而且行为及其穷凶极恶的,恐怕后世若重著宋之逆臣传,也只此一例。”
“他投靠元军之后,受任为福建安抚沿海都置制使,即在泉州关上城门,一味杀人,共杀了南宋数万兵士,宗室数千,更有士大夫千百不等,其中右丞相陈宜中、殿前指挥使韩震、等朝廷依重之士,都被他杀死。”
“当时这整个泉州,就如同眼前这般情景,处处尸横遍野,备极惨毒,我汉人的妇女小儿,也没一个能活过去,而且当时其他地方举义的宋军,也因他之叛,腹背受敌,最终在崖山全军覆没,我汉民之邦,;历经数千年而灭国,从此陷入沉沦之中,不能不说拜此人所赐。”
齐御风听到这消息,忍不住横眉道:“可是方才殷前辈却说,这蒲家人居然还有香火?”
李天垣点了点头道:“不错,蒲寿庚导元倾宋,立下不世功业,他叛宋降元之后,终生显赫,而其家族更将这远洋香料的生意笼络在自己家里,当时据说他家的海船,光是被南宋张世杰抢走的,便有两千多艘,可以说富可敌国,就是这个样子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城墙之外,问道:“他家当年叛宋降元,而今却是又要叛元了?这又是要投降与谁了?”
一边殷野王听到这话,突然嘿嘿冷笑一声,转过头来,道:“这一次他谁也不降,却是想自己当家作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桐江月落见泉山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后不禁哑然失笑道:“凭他家一介商人,居然也想干这窃国的买卖?”
殷野王眼神之中透出出一股凉意,冷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等凭他自己,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齐御风神色犹疑,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殷前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告知。”
殷野王点了点头,叹息道:“这蒲家本来也无甚本事,可是眼前兵荒马乱,去年却不知从何处来了一支人马,这等人虽然不多,不过二三百人,但他等占据泉州,与蒲家狼狈为奸,有钱有财,又有了能干的将领,于是便大肆招兵买马,今年开始,便进攻福州,兴化,惠安等处,到处滋扰生事,将陈友定那厮搅得昼夜不安,我们明教藏身暗处,本来也乐得看他笑话,未曾想,这蒲家军被陈友定赶出了泉州,强攻不成,便纵火焚烧城门,而陈友定则在城上以水灭火,双方各自用弓箭互射,僵持了一天不分胜败,内城之中虽然安然无恙,可这城郭数十里,老百姓的房舍却都尽数毁了……”
“据说兴化路和莆田城内,已经被这些反贼纵兵抢掠了一个月,想来状况也是极为惨烈。”
齐御风叹道:“一个是鞑子的奴才,一个是番邦夷民,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打仗,谁有能关心咱们汉人的死活。”
殷野王道:“他们自然不关心咱们子民的死活,可是这蒲家寻找来的人手,却也不容轻忽。想他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人物,居然能与陈友定打个平手。这事情可得容咱们好生思量思量。”
他二人说话之际,越走越近。两人虽然尚未明着说开,但却已经俨然准备携手,共同对付眼前这泉州兵灾祸患了。
齐御风沉默良久,开口问道:“他们打的是什么旗号?”
殷野王道:“这些人自称亦思巴奚,咱们汉人,却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齐御风点点头说道:“那是波斯语中‘民兵’ 或者‘戍兵’的意思,也叫民团。那兵变的首领是谁?”
殷野王道:“这亦思巴奚军中的首领,一个叫做赛甫丁,另外一人。却叫做阿迷里丁,究竟这两人谁更高一些,咱们却也不知晓。”
齐御风道:“色目人?”
殷野王点点头:“色目人。”
此时两人已经远离身后侍从,站在城墙上越走越远,齐御风问完这一句,即可停步,殷野王也随之停了下来。
两人暗中打量了对方半晌,齐御风才转头道:“殷前辈还有什么要求?”
殷野王面上冷漠,眼睛盯着齐御风。却有些咄咄逼人,听到齐御风问话,便知道他已经有联手之心,心中稍安。当即强硬的说道:“以我为主,为我所用。”
齐御风思索片刻,也不点头,却也不摇头。只是回答道:“备足粮草兵马,战阵之上的事情。由我指挥。”
殷野王略微想了一想,脑袋微微的点了一点。随后却又道:“然后呢?”
齐御风回头看着蕾拉等人远远站在那边,说道:“且在这沿海之地,给这些人一份安歇通商之地,一直到他们西归之日。”
殷野王略微有些吃惊,眼神一错,问道:“难道这些就够了?”
齐御风笑了笑道:“我势力远在燕云以西,就算插手南方的事情,也是得平定了北方之后,眼下手伸的再长,也不能够到东南来。待此地平定,由殷前辈掌管此地,我也放心。”
殷野王听到这话,望向远方的眼睛里略微有些失神,但不过片刻之际,他突然又问道:“其实一见到你,当时心中就有个疑问, 不知当问不当问。”
齐御风笑道:“殷前辈有什么话,但问无妨。”
殷野王沉吟片刻,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问道:“若是你这次回归西凉,攻克了陕西,下一步却是要打向哪里?”
齐御风笑道:“那自然便是大都。”
殷野王听到这话,脸上一丝不屑的表情一隐而没,他嘴角抽动几下,又想了一会儿,才道:“小兄弟,我本来听说那五散人视你如宝,替你大声吹嘘,就算你不在西凉,这至尊之位,也一直虚闲以待,当时我还以为这五散人老眼昏花,做不得真,可如今见你行事爽快,人又光明磊落,我与你一见如故,却不妨提醒你一句。”
齐御风拱手笑道:“多谢殷前辈提点。”
殷野王一摆手,郑重道:“眼下元廷腐朽,大厦将倾,世上谁人都知道,若天下能有一人为共主,则此人非我教前任教主张无忌不可。”
齐御风点头道:“那是自然,张教主威名卓著,世所共知,他若挥舞义旗,天下群雄必将以他马首是瞻。”
殷野王听到这话,眉头却未曾稍微开解,反而又叹息一声,说道:“可是他无心为帝,这天下却非落入旁人之手不可,唯今而观,其一者为你,其二者便是朱元璋,你总算比那个麻子长得顺眼些,我劝你最好还是先攻明家的重庆,延至段家云南,固守根基,等朱元璋与那个元朝皇帝打得不亦乐乎,你乘隙夺取天下,岂不美哉?”
“到时候,你打到东南来,我与你两厢围困,一个由南至北,一个由北至南,将他们一股脑赶下大海,如何?”
他说话的时候看似故作夸张,仿佛自己在说笑谈一般,可是眼珠之中,却绽放光彩,显然极为看重齐御风对他说话的意见。
齐御风笑了一笑,假装思索一会儿,摇头道:“不可。”
殷野王登时脸色阴沉起来,问道:“有何不可?”
齐御风道:“我攻克山西,离大都近在咫尺。如此若不能力克敌酋之城,还南下去欺负新死了爹的明升。岂不是让人笑话?纵然得了江山,也是来历不正。”
殷野王努力平定了自己的心情。使自己不骂出声来,悠悠道:“你可曾听过,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也?”
齐御风正色道:“我等得国,乃是为了黎民百姓,天下社稷,早一日将蒙元赶出我中原,苍生便少一日的祸害,至于这皇帝之位。谁坐还不是一般?”
殷野王眼见自己好心当作驴肝肺,当即一拱手道:“如此倒是我姓殷的多事了。”说罢转身便走,临到了城墙前,却又对仆人吩咐了一句道:“好生伺候齐少侠。”
齐御风缓缓踱步走了回来,与亚伯拉罕、蕾拉等人走回安排给自己的房间,才禁不住苦笑道:“我听说当年殷天正前辈创建天鹰教,给殷左使者起这名字的时候,其意便是‘明教为国,天鹰为野。国之不国,我自为王’,而且他今日地位,又远较其他明教教徒为高。俨然已经自成一系,向来与杨逍过不去,看他今日的举动。其志当真所图不小。”
朱雄上前一步道:“我看这殷野王一系的明教人手,也是趁着东南战乱。刚刚进来想找些便宜,咱们眼下人手尽在外岛之中藏着。随时可以进攻,干脆咱们直接攻下这泉州算了,然后拿下这什么亦思巴奚军万余兵马,丝毫不在话下,等咱们有了立足之地,南北呼应,又何必听姓殷的指派?”
孙瑞来笑道:“你在波斯打了一仗,就觉得自己这么了不起了?那殷左使在浙江到福建,无论江湖之上,还是官面上,人人都得高看一眼,他以明教一门之力,对抗江南七帮二十一门,加上什么陈友谅、朱元璋等人的势力,达十年之久,丝毫不落下风,其教实力可见一斑,我看,他这次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他这一支,原本是天鹰教的地盘,向来在浙江、江苏一带活动,这次东南内乱,虽然这亦思巴奚有些棘手,却也是个进驻福建的大好时机,可他却禁不住拉了咱们下水,还想跟我讨价还价,答应我一些条件,这其中倒是有些意思。”
一边亚伯拉罕想了想,说道:“主上,在中华,他是不是有些什么惹不起的人?”
齐御风笑道:“这个就有些说笑了,他是张无忌的舅舅,俗话说娘亲舅大,见舅如见娘,他又这么一个外甥,又有谁敢惹得了他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也没谈出个眉目,众人虽然都身负武功,身子壮健,但在海上漂泊这许多时日,却也有些支持不住了,当即吃过晚饭,便各自休息。
齐御风换了一套衣巾,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汉人衣衫,由蕾拉细细的帮他梳了头发,对镜一照,俨然是个浊世佳公子,却哪里像是个威扬武林的侠士?
当即他自己在后院子之中闲不住,便吩咐亚伯拉罕等人看守住门户,自己溜溜达达,也不提剑,便径直走向了城中。
这白日的时候天色晴好,但此时傍晚时分,却又飘飘忽忽,下了一些雨丝,齐御风临到水边,但见黄浪混浊,波涛滚滚,水势极是凶险,耳边听得传言,说亦思巴奚在附近杀人放火,毁田无数,心中不由得大恨。
当即他走到城门口,却见虽然天色已晚,却依然有难民拖儿带女,不住的想要进得城中来,只是那兵卒盘查的极慢,,只开了一道小门,而门口却是长长的排成了一排,而此时微雨兀自未止,人人都淋得极是狼狈。
齐御风正行之际,突然城外一行人马进得城来,那兵卒见了,急忙将难民队伍用鞭子远远抽到了一边,大开城门,迎接军队归来。
只见军旗高扬,为首一人顶盔掼甲,脸色青红,颧骨老高,眉宇之间绽出一丝愁容,他入得城中,看也不看,便朝着平章府邸的所在驶去。
齐御风看着那帅旗,知道这次人便是东南福建省参知平章政事陈友定了,他本来是个小商贩出身,后来在明溪任驿卒。由于善谈兵事,被地方官赏识,授为巡检之职,而后,元末大乱,陈友定趁乱屡次剿匪,获得战功,几年便升上了县令之职,他将“自家兄弟”陈友谅拒之于福建门外,立下了汗马功劳,终于当上了福建行省参政,只可惜到了这个时候,东南一地,却早已被红巾军等义兵与大都分割开来,陈友定掌握军政大权,便成了当地的一方土皇帝,大都虽然将他封了官,却再无一丝能力,来指派官员,管辖这个参政平章。
但大都方面诸道虽然隔绝,陈友定这个汉人却对蒙元朝廷忠心赤诚,每年都向大都朝廷运输大批贡物,由于绕取海道,十次运物之中,却只有三四次能送到,那剩余六七次,却都落入了殷野王等人的海上匪帮手中。
齐御风看着他的背影,心道看上去此人功夫不见得多精深,而且神情恍惚,似乎心中有事,要么先将这鞑子的狗官杀了?
他沉吟半晌,却又寻思,眼下这亦思巴奚军和陈友定交战,两方到底谁较为强势,却也说不清,若是将陈友定杀了,那亦思巴奚军声势大振,可就不妙了。不如我今夜道各处探上一探,再做打算。
当即他买了一方折扇,却变作一个文士打扮,踱着方步,径往城中而去,哪里有热闹,便朝着那方而去。
此时这泉州城中,除了沿海一带户户垂杨、处处笙歌,大多却都被兵火犁了一遍,齐御风一路行来,但见到处是断垣残瓦,满眼萧索,昔年繁华甲于江南的一座名城已几若废墟,早已不可复睹,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不一会儿,天色渐黑,但见家家闭户,街上稀见行人,唯见蒙古骑兵横冲直撞,往来巡逻。齐御风不欲多惹事端,暴露身份,一听到蒙古巡兵铁骑之声,便缩身在墙角小巷相避。
他游游走走,等待天黑之后,便寻到了那平章府邸所在,却见那一座大宅,口蹲着一对白石狮子,气象威武。齐御风远远便即望见,慢慢走近,却见那府邸门口不远之处,却停了一个摊铺,两名色目人张着灯光,据案饮酒,竟然是毫不避讳。
齐御风心道:“明明战时已经宵禁,这两个色目人倒是好大的胆子。”他眼见那平章府邸之中,朱漆铜环的大门紧紧闭合,也不点蜡烛,心中不禁有些惊诧,他本想趁着夜色,越墙进入平章府邸之中,寻些情报,可是看到这两人行事古怪,当即便凝住不动,遥遥看着那两名色目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经咒逆耳自多婪
却见那两人吃喝了一阵,推开摊子,那摊主千恩万谢,才一路小跑的走开,这两人来到平章府前,当当当的敲了三下。静夜之中,这三下击门声甚是响亮,远远传了出去。隔了好一
阵,有人出来应门,这两人一前一后,便提着单刀,进入了府中。
齐御风大是奇怪,心道这两人如此粗蛮,那平章职位便是一方的诸侯,地位何等尊贵,可这府邸居然让这两人如此轻易的就从大门手执兵器走进了府中?
当即他无声无息,沿着墙头翻越而入,站在屋顶之上,一路看着那两人穿越门户,来到一处大屋之中。
齐御风此时轻功,天下几乎无几人能胜得过,他飘飘忽忽,跟在那两人身后,突然有种感觉,只觉得这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倒好似是自己的熟人?
但见那两人进入大屋,他即可来到房上,坐在屋檐之上,掀开一瓦,探头向下观看。
但见那两人进屋,灯火却甚是阴暗,照不见脸颊,而对面坐着一人,看身材打扮,却是陈友定无疑。
只听得陈友定道:“来人,给二位英雄奉茶。”
只听得对面一人嘿嘿道:“免了,咱们来时候的路上,早截了一个肉燕摊子,吃的饱饱的了,这些虚头客气,还是收起来罢。”
陈友定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又道:“今日二位前来,可还是为了劝降一事?”
那对面人续道:“不错,眼下兴化。莆田,黄石。一路府判被驱,各地豪强纷起。相互攻伐,抢劫钱财,好好的一个福建闹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你困居泉州,也无事可为,不如降了咱们,合力倒可做一番大事。”
陈友定冷笑道:“如今各地豪强起事,本就因诸君而起,不如两位回去。叫赛甫丁和阿迷里丁,降了我如何?咱们都是畅快人说畅快话,何必绕那些弯子,若是这般说话,倒不如不谈了。”
那人嘿嘿一笑,点头道:“果然大哥说你不能答应,你就真不答应。我说姓陈的,你属地眼下这般大乱,还有什么盼头。不如一起反了,跟我大哥,咱们一起打到京城,将那个狗皇帝杀了。我向大哥保举,封你做个大将军如何?”
陈友定笑道:“阿迷里丁若能打败那武威王齐御风的西凉军与吴王朱元璋的队伍,那我定然纳头便拜。绝无二话可言,就算在他帐前当个牵马的小校。也是心甘情愿。”
那人听到这话,陡然不忿道:“你当我大哥当真没打败过齐御风那小子么。哼,我当年……我们当年……”他愤愤不平,但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来。
陈友定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又道:“你大哥可曾还让你带过什么话么?我看阁下也是个直肠子的好汉,不如一并说了出来,免得咱们费神猜测。”
那人听到陈友定这般说话,当即嘿嘿笑了几声道:“我大哥说,你这人治民不行,打仗却是有一套,当世之中,也算得一名好汉,当世的好汉之中,还有凉州的齐御风,南京的朱元璋……。”
陈友定不欲与这等浑人多废话,便接着他的话茬问道:“你大哥还说什么?”
那人果然便被陈友定拐了过去,当即道:“我大哥说,如今福建乱离莫测,除了你的官军,我等义军之外,还有各种民团,江湖势力,不如你我先定下约定,以莆田、三明为界,福州、南平、宁德归我所有,而泉州、龙岩、漳州则归你所拥,咱们先平定那些汉民武装,再对付了明教的那一干人,随后我亦思巴奚军必将北上抗击朱元璋,绝不在福建留下一兵一卒,你看可好?”
陈友定佯装惊讶道:“如今明教的人也来参合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陈丞相,你好歹是个带兵打仗的官儿,怎么连治下这点事情也理不清楚,那明教的光明左使殷野王一部,早就派人在泉州窥探了多日,你连他都没发现,却还做甚么领袖?”
陈友定点点头道:“兄弟教训的事,可不知阿迷里丁用什么保证,他不侵犯我泉州、龙岩、漳州三地?”
那人冷哼一声道:“只凭我等手中钢刀为证,你要是不服,咱们就再打过,却也未见得我们便怕了你,我大哥只是觉得咱们相互打来打去,若是便宜了汉人,岂不是糟。”
陈友定接连点头,起身一边踱步一边捋着胡子说道:“不错,不错,兄弟之言甚是有理。”
他一边说话,却一边向后退去,手掌一拍,登时那对面两名大汉前后左右风声飒然,共有四人抢上围攻。
那对面的浑人,登时大叫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姓陈的……”他一句话未曾说完,黑暗中白光闪动,却见这四人手中都拿兵刃。当即斜身跃开一个左拗步,抢到了西首,右掌自左向右平平横扫,拍的一声,打在一人的太阳穴上,登时将那人击晕,跟着左手自右上角斜挥左下角,击中了另一人的腰肋。
他两击得手之后,左手直钩,右拳砰的一拳,登时将四名敌人尽数打倒,口中大骂道:“陈友定,你好大的胆子,他日我必将……”
话为说完,却见陈友定“咦”了一声,似乎甚是惊异,说道:“你这驴粪眼珠,爪子倒是硬实。”说罢又一挥手,又有四名黑衣高手上得前来,站在那浑人面前。
那人高声大骂道:“陈友定,你失心疯了不成,我若不归,其后必有三路大军攻你而来。”
陈友定笑道:“贵兄台这份人情,我已经知晓,眼下他既然无力攻我。我却也不会去招惹是非,你这话带不带回去。却也无所谓了。只不过你在宵禁之夜,却还要拦住摊贩强行索要吃喝。却是犯了我大元的律法,今日非得将你治罪不可。”
一言说完,那身后四人一同上前,手中各施展武功,与那色目人交战。
那色目人眼见自己两人,却要对敌对方四名高手,当即神色如狂,解下腰间丝绦,走上两步。呼一声,拦腰横扫而去,大叫一声道:“躺下吧。”
却见对面那一名高大的黑衣人,此时身在半空,无法闪避,这一击既狠且劲,危急之中,伸左掌来抓他丝绦。
正所谓:“差池燕起,振迅鸿飞。临危制节,中险腾机”,他这一招对敌之际,原本万无一失。乃是正宗对付此招的办法,但见那色目人手中丝绦,却突然一拐。轻轻巧巧的翻转了一下,径直刺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黑衣人登时如中雷击,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顷刻之间,便倒地身亡。
接着便看见那名色目浑人,,当千钧一发之际,转危为安之后,手中丝绦回旋,,又拍了另外一名黑衣人身上,他这一拍,看似轻如游雾,打在身上却重似崩石,当即绝不费力的便化解了敌人雷霆般的联手一击。
陈友定原本拟以为这四大高手一出,这色目浑人便手到擒来,谁知道这人看似粗鄙,但一身武功刚猛劲狠,毒辣刁钻,实是不可轻视的好手。
当即他不由得心中一惧,又向后退了两步,那剩余两名出手袭击的黑衣人,眼见对手如此凶悍,也不禁大出意料之外,两人手握兵刃,横护前心,一人大声问道:“好小子,当真有两下子,你师傅是谁?”
那色目人心中气恼,但眼见对手并不进攻,便也谨守武林规矩,停下手来,叫道:“我师傅便是我师傅,你管那么多作甚?”
那黑衣人道:“你有此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如何行事这等毒辣?”
那色目人冷声道:“如今是你们出手偷袭杀我,却又说我毒辣,难道天下行事的规矩,却是你们订立的么?”
黑衣人急躁道:“好,今日我等认栽,等来日我……我等再向阁下领教高招。”
那色目人虽然犯浑,此时心中却已经雪亮,当即喝道:“岂容你说走便走?”说罢他抬手一挥舞丝绦,向那剩余二人攻取,那两人向后一闪,却见那色目人身形一闪,近欺上前,径直一把,却抓向了陈友定的胸口。
他这计谋乃是擒贼先擒王之策,那两名黑衣人不及提防,被他一招骗过,当即心中懊悔,回头发一声喊,冲了上去。
却见那色目人好整以暇,一手抓住陈友定的咽喉,回头狞笑道:“你们若是杀我,我就先将这个病痨鬼拧死,看咱们谁吃亏。”
那两名黑衣人连同众多听到声响,闻风而至的百余武官兵丁,眼见这般情景,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谁都说不出话来。
那色目人唤过同伴,对着那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说道:“你,脱下帽子!”
那黑衣人浑身一震,但心中想着大局为重,却不由得抬手一拂,脱下了兜帽,露出个光秃秃的头来,满脸愁容,看上去约莫有四五十岁。
这光头一露,满室之中,除了陈友定和齐御风之外,众人皆不由得“咦”了一声,谁也没想到这来为陈友定做杀手的,居然是几名大和尚。
色目人凝目看去,却不由得郑重了脸色,点了点头道:“好,好,却不知你是西边的和尚,还是东边的和尚?”
他一边提问,一边押着陈友定缓缓上前,抬脚踢了几脚,将他之前杀死的几人头巾踢去,但见六人之中,却有四个脑袋顶上都是无毛,另外两人虽然顶着头发,但他二人武功跟着几人却也属于同一脉出身,就连手上老茧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
对面那摘了兜帽的黑衣人眼看色目人看得甚是仔细,不禁冷声道:“尊驾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么?”
那色目人一扬眉毛道:“咦,我怎么不觉得,你一个和尚,不去茹素念经。反而出来杀人越货,却说我管得太多。究竟是这世道变了,还是你表面为僧。实则就是个光头的强盗?”
齐御风听到这话,忍不住小声嗤笑了一声,心道这人看起来混账,但说起来却头头是道,直教对面这个老江湖也说不出话来,当真人不可小窥。
他此时早已看出这黄胡子的色目人相貌,便是当年攻打他盘蛇寨之中的那位名叫马哈只的大将,自己当年真气不足,差一点死在这人手上。思来尤觉得不寒而栗。
而马哈只那名哥哥,据当时投降的人说,似乎叫做纳速拉丁,当时武功出神入化,诡异非常,再加上身法飘忽,端的不可小视,就连自己和说不得联手,也险些不敌。幸亏段蔷奴施展连弩惊走了他,自己才保下了这一条性命。
彼时说不得边说那纳速拉丁武功与明教武学大有干系,可是却又抓不住实据,一直到了齐御风远走海外。学全了波斯人的武功,才知道他武功却原来当真是阿萨辛一派的武功。
三年之前,他对这等武功还甚为忌惮。但眼下他已得武当、明教、阿萨辛派等多家传授,马哈只这等技巧在他眼中自然不值得一晒。可即使如此,马哈只三年之后。武功却也比先前强过不少,竟然连着四名少林派的高手,也在他手上无法走过一招。
马哈只见识短浅,自然看不出这些人究竟哪里的武功,可齐御风却哪里看不出来?
三年之前,他对这古波斯武功还甚为忌惮,但眼下他已得武当、明教、阿萨辛派等多家传授,马哈只这等技巧在他眼中自然不值得一晒,可即使如此,马哈只三年之后,武功却也比先前强过不少,竟然连着四名少林派的高手,也在他手上无法走过一招。
齐御风心中暗暗寻思,他先前还说那殷野王有如此强横的外甥,天下无人惹得起,谁想道这里却当真冒出了一支连殷野王这等高傲之人也头疼的门派,怪不得他要拉拢下自己,才敢在泉州行事。
那对面和尚听马哈只一说,他满脸血污,登时狰狞了起来,眼光中流露出极度的怨毒,真似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之皮一般,他脚步踉跄,向前探了几步,却道:“你今日赢了咱们几人,却请你报个名号,好叫我门中人所知。”
马哈只冷笑道:“你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暗箭伤人,还想让别人报上名号,日后让你前去报仇,不觉得自己太过自大一些了么?老子就在这里,你有胆子报仇么?”
说罢伸手啪啪两声,便给了陈友定几个嘴巴,打得他鼻青脸肿,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继而冷笑道:“我原本好心传话,谁知道你却布下这等阵势,当真是狼子野心;不过即使你想杀我,却也麻烦寻几个好手,这几个吃狗肉的光头秃驴,也能杀得了大爷我?”
陈友定此时心中暗暗叫苦,这马哈只前来,原本只为传话,他也无心杀戮,但这几个少林和尚,乃是高人介绍而来,非要显露些本事才行,他管束不住,也想看看这少林武功,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便未曾深加考虑,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这少林和尚固然踏中了铁板,居然连自己也栽了进去,这等倒霉之事,可当真无处去说个什么道理。
正当马哈只得意洋洋之际,突然听得一声浅叹,一个声音说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马哈只听见这声音,登时警觉四望,却见四方烛台之上的蜡烛,火光突然暴长,继而一阵黑暗,他守住身形,浑然不动,只觉得一阵狂风刮过,抬眼却见蜡烛一个个又点燃了起来。
火光渐明,他放眼看去,却见地上此时却多了一人,僵卧不动,正是与自己一同前来的同伴,马哈只叫道:“那兀纳,那兀纳,你怎么样?”
那兀纳却一动不动,也不发声,马哈只上前一看,却见他眉心之上,点着一点银针,却是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马哈只登时禁不住吃了一惊,他站直身子,抬眼看去,却见对面柱子前,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来了一名老僧,此人身穿灰色僧袍,白眉白须。面容慈祥,身材却不甚高。眼见他抬起头来,竟然对他微微一笑。双掌合十为礼。
马哈只眼见此人竟然能在无声无息之中,将自己的伴当偷袭而死,实是超出他想象之事,当即也顾不得陈友定,上前一拳,迎头便打,但这一拳下去,却如同落入海中一般,捞了个空。继而他反手一击,一连如狂风暴雨,施展了十几种从不失手的绝学,却依旧没打到人。
而正在此时,在他身后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施主,你习武天赋甚高,又何必学这一路奇邪的武学,而不学正道?”
马哈只只吓得全身冰冷。如堕深渊,心中只想,这老僧如此武功,要制我命真是易如反掌。
至于那老僧究竟在说些什么。却是丝毫没有留心。
当即他心中怦怦乱跳,只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不住抖动,原来手臂发战。烛火摇晃,映照得影子也颤栗起来。惊惧愤怒。只有一个念头:“此人是鬼,不是人!“
他猛然一掌拍出。叫道:“妖怪,滚!”
却见那灰衣老僧向后飘出几丈,身法之快,步法之轻,实是匪夷所思,微笑道:“老僧空业,却不是鬼,而是人。”
马哈只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江湖上传闻说的,少林有四大神僧,见闻智性。
这四大神僧,空见神僧武功最高,但早已圆寂多年;
而空闻身为少林方丈,却被奸人利用,这些威风扫地,却已经不在江湖上多加走动;
空智原本与成昆联手,率军攻打明教光明顶,闹的天下沸沸扬扬,虽然最终迷途知返,但却已经被空闻禁足在寺庙之中,专研佛法学问,从此不再出山;
而空性和尚少年为僧,浑浑噩噩,不通世故,除了武功之外,其余丝毫没有建树,成就也不算多高。
而这位空业僧人,虽然不在四大神僧的序列之内,但名声却甚是显赫,只因为他常年奔走江湖,热心参与江湖事务,不驻锡在寺庙之中,江湖之上人见过他面的,反倒较四大神僧为多。
当即马哈只听见这话,便冷冷道:“你既然是少林派的高僧,缘何不问情由,不问是非,躲在墙下偷偷摸摸的忽施袭击,这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吗?素闻少林派武功驰名天下,想不到暗算手段也另有独得之秘。”
空业也不生气,只是身形一动,单掌向前一挺,马哈只只觉得一股劲风点向胸口,当下反手一带,便要封住他的来势,却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双掌相交,都是身形一震,马哈只只觉得全身发麻,却原来这僧人膂力奇大,这一阵之下,却已经将他全身震散,几乎再也凝不起力道来。
却听见空业向后退了两步,微笑道:“施主,这一击却是光明正大,你可服气?”
马哈只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当即沉吟不语。
空业又问道:“你这招乃是古波斯德武功,换作华语,叫做烈焰莲华,是谁教给你的?”
马哈只警惕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空业笑道:“据我所知,这波斯武功,即使在波斯境内,,也十分隐秘,一向除了几位大派之外,也别无流传,中华之地,除了明教会一些若干残缺不全的武功之外,便别无分号,三年之前,却又一人在西北之地施展这种武功,被人发现,想必便是阁下了?”
马哈只怒道:“是又如何?”
空业上前一步,挡在他与陈友定两人的中间,笑道:“既然如此,南少林草创艰难,武藏尤其稀少,阁下居然身居奇宝,却请问阁下,想不想做个和尚?”
马哈只听到这话,陡然狂性大发,叫道:“大丈夫死则死而,谁要做甚么和尚?”
空业笑道:“你若一念向善,便此罢手,过去之事大家一笔勾销。否则今日这场冤仇,却难以化解……”
马哈只听到他说话之中语气带着威胁,情不自禁怒道:“难道天下还有逼人剃度的和尚不成?”
说罢双掌一分,使一招“繁花铺道”,便朝着空业攻来,空业淡淡一笑,也伸出双掌,在空中变幻几下,两人在空中啪啪啪啪啪一连对了七八掌,空业双掌交错,突然抓住了马哈只的双腕,轻轻一抖,即将他双臂骨节抖落,随后笑道:“带下去,切勿让他寻法子自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奇谋秘计一场梦
当即马哈只被擒,一行兵卒上来,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带入后堂,空业转过头去,上前扶起陈友定,上前帮他掸掸灰尘,笑道:“将军受惊了。”
陈友定苦笑拱手道:“既有大师在侧,我又何惊之有,幸亏大师神机妙算,及时赶来,这才救了小人一命,小人实在感激不尽。”
空业双手合十,叹息道:“罪过罪过,陈将军,其实今日救你之人并非是我,而是明教。”
陈友定诧异道:“明教?”
空业点点头道:“不错,若非我今日得到消息,说明教有一重要头目到了这泉州,星夜赶来与将军商议对策,便也不能碰见这场祸事了。”
陈友定抬眼看看马哈只被赶走的方向,皱眉道:“小人带兵打仗,也略通些江湖武艺,习过一些散手拳法,可是却从未看过这等奇怪的妖法,不知这人使得是什么,难道当真如大师所言,是古波斯的武功?”
空业点点头道:“不错,陈将军虽然泉州多见番邦之人,但却未必见识得到这种武学,波斯武学,自成一家,且流传隐秘,自五代以来,多有奇人异士,挟此技远赴万里,游荡我中原大地,这等西方武士,个个武功精湛,尤其擅长暗杀之术,都可称得上一时豪杰,只可惜这武功流传的十分诡秘,一向以单传为主,却从未在我中华开枝散叶,甚为遗憾。”
陈友定笑道:“大师既然已经决定在泉州重开南少林寺,汇集天下武学,光大佛学。这倒是个好时机。”
空业点头笑道:“不错,方才我看他那两招。烈焰莲华和繁华铺道,比之我先前所见。便更有不同,实在是别开生面,另有异趣,如能加以揣摩,他日必能成为一门新的少林绝学。”
陈友定拱手道:“如此我便先恭贺禅师,如能做成这等大事,实在功德无量。”
空业捋捋颔下三寸长须,也是甚为欣慰。
待四下兵士将少林僧人抬走,一行人退去。两人坐定之后,陈友定又道:“大师方才说,有一明教重要头目到了泉州,却不知究竟是何人?”
空业本来笑意俨然,听到这话,陡然脸色一正,问道:“陈将军,你可听说过西北那位少年,叫做武威王齐御风的?”
陈友定点头道:“这个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语焉不详,也不甚清楚,我二人一在东南,一在西北。也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未曾特意留意于他,不过据说他不是消失了将近二年有余了么?”
空业低低叹了一声道:“没那么长时间。这少年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将吐蕃几大派别说服得心服口服。反而以吐蕃这个昔日的强敌为后盾,如今他既没有了后顾之忧。西凉军便反而进袭中原,眼下武威王的大旗,却已经到了陕西啦。”
陈友定皱眉道:“如是这样……”他回头再地图上一量,回头惊讶道:“那他若是将李思齐灭了,贵派的所在嵩山……”
空业呵呵笑道:“不错,江湖门派之中,以少林第一,而教门之中,以明教为首,若是他大军进攻河南,咱们少林所在之地,从此可就归了人家明教管啦,以后咱们少林寺不光要给明教磕头作揖,还要听人家下令传谕,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了。”
陈友定点点头,悠然道:“不知这少年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在三五年之内,便起了这一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当真后生可畏。”
空业笑道:“这小子除了武功之外,倒也未必有多大本事,不过他有五散人撑腰,便是一团烂泥,也非得扶上墙不可,想这彭莹玉、冷谦、铁冠道人张中、周颠、说不得,各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无论行商、安民、打仗,武功,俱有独到之处,得一可安天下,如今五人联手,再加上晋地商团,吐蕃僧众和云南段家的人脉……”
空业说道这里,似乎也觉得此人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难以对付,颇为棘手,不禁低头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看着茶梗飘荡来去,低低叹了一口气,但不到一刻,他却又抬起头,对这陈友定笑道:“不过,这明教虽然枝叶繁茂,却也并非天下第一,论及底蕴深厚……”
陈友定急忙接口道:“不错,少林派乃是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千年来江湖上号称“长胜不败门派”,这等妖魔邪教,却怎堪少林之敌?”
空业本来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对明教的不屑,可听到陈友定这般说,脸色却又郑重起来,说道:“不过明教眼下势大,咱们却也不可不防,那殷野王对东南之地,虎视眈眈,他眼下到了东南,难道将军还不知晓?”
陈友定道:“这个……略有耳闻。”他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承认的有点不情不愿一般。
空业本来与他谈笑风生,可见到陈友定语气一吞吐,便脸色一沉,缓缓说道:“如此这马哈只说的事,你是否考虑的清楚了?”
陈友定沉默不语,空气之中,一时间似乎凝重了起来,他过了半晌,才突然说道:“我听说宋末之际,南少林因为蒲寿庚之降元一事,激起千僧之愤,刀光剑影,以一当十,元兵尸横清源城东,枕骸遍野,偌大一个南少林寺,只留下百余僧人,辗转逃回嵩山,当时主持烧毁少林寺的大将军奇握温思,可就是如今这亦思巴奚军的首领赛甫丁的祖先。”
空业脸色微微凝重,但却重重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少林寺与蒲家人确有宿怨,不过眼下仇恨是小,国事为重,若你双方能捐弃前嫌,拧成一股,将明教势力拒之东南门外。使得民生安定,百姓安居。这场功德,可胜过老僧建寺之十倍。”
陈友定微微转过头。皱着眉头问道:“大师,我陈家不说家资豪富,可泉州海商,尽归我手,若有需求,大师尽管讲出来便是,又何必去求那些疯子?”
空业呵呵笑道:“陈将军,你以为在我眼中,却只是看到了蒲家的钱财么?”
陈友定问道:“那还有什么。大师不妨明言。”
空业抬起头,眼看房间大门之外,点缀着一树绿柳,当即长袖一挥,掀起一阵劲风,招来一片柳叶,他用双指小心翼翼的将柳叶捻起,放在了自己的茶杯之中。
陈友定眼见那柳叶浮在茶水之上,微微晃动。不禁惊讶说道:“船?”
空业猛然起身,龙行虎步,走出几步,说道:“不错。这蒲家有快船三千,且都是远洋之舟,最为坚固结实。如能用于战事,进可循长江攻入中原腹地。退可守大洋海外得国,当年朱元璋陈友谅鄱阳湖大战故事。君可记得否?”
陈友定眼见这老和尚野心越来越大,心中不由得一阵忐忑不安,当即低头道:“一切就依照大师所言,我即日便写下修好的书信,教人给赛甫丁和阿迷里丁送去。”
空业转身笑道:“又何必麻烦别人,老僧愿意为将军走这一程。”
陈友定此时已经有些有气无力,当即便拱手道:“如此有劳大师。”
空业见陈友定屈服,当即又回坐到位子之上,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那位明教首领来了泉州?”
陈友定此时心中烦乱,但却也压抑不住好奇,当即问道:“难道不是那位光明左使殷野王?”
空业摇头道:“陈将军,你这人本来豪气干云,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怎么如今说起话来却吞吞吐吐,揣着明白尽装糊涂,就连对付那色目浑人,也要故做一副谦卑之态度,殷野王早已来了大半月,你身为泉州之主,又岂能不知?”
陈友定摇头道:“这一次我却是真糊涂,还请大师指教。”
空业道:“半月之前,我少林有一位海外门徒在暹罗之国,遇见了一支船队,这支船队自西海而来,带兵重甲,藏有重炮,更有无数武林异士,据说一路之上见国灭国,见佛杀佛,可嚣张得很哩。”
陈友定惊讶道:“有多少人?”
空业道:“十多艘大船,共有三千多人。”
陈友定在内心迅速计算了一下,提眉道:“似乎是波斯人的战船?南洋之中,可没甚么地方能造出这般大船。”
空业点头道:“不错,这些人的确是波斯武士,你们他们此行,目的何在?”
陈友定脸色惊异不定,一阵青,一阵红,好半天,才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是亦思巴奚的援军?”
空业摇摇头道:“你再猜。”
陈友定道:“是明教之人?”
空业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一行人身穿白袍,衣袖之上都有火焰标记,相传前任明教教主张无忌,重新打通了两地教宗交往,互传武学,这些人赶赴来我中华,倒也不足为奇,可是你知道这一支人的首领,却又是谁?”
陈友定此时已经完全摸不到方向,当即回问道:“是谁?”
空业缓缓道:“便是那西凉王齐御风。”
陈友定听到这话,登时如同屁股坐在了火炉之上一般,赫然站起问道:“这小子与我远隔千里,怎么又盯上了我的地盘?”
空业呵呵笑道:“这其中缘由,老衲也一时难解,不过依照那弟子的说法,他这支船队,目的便是泉州,那殷野王此来,可能便是为了他打探前哨,以便海陆齐下,攻下泉州。”
陈友定听到这话,一身汗水沥沥而下,当即长鞠一躬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若非大师前来,泉州危矣。”
空业点了点头道:“眼下明教势大,必须全力对付,而亦思巴奚不过疥癣之患,无碍大局,将军忍得一时,日后必将获得一世之福。”
陈友定点头道:“就依大师所说,可如今这局面可如何是好?”
空业起身踱了几步,缓缓道:“你近日当派遣船只。远赴外海,搜罗这等船队的消息。齐御风这等高手,一旦落入地面。必定对我等大事有碍,如能歼灭于海上,最好不过。”
陈友定点头道:“就依大师所言,不过我军眼下疲敝,不堪重责,如能请贵派武僧,指点一二……”
空业笑道:“好说,好说,明教又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我少林也未必逊了他……”
两人又说一阵,便步入后堂,由陈友定给空业安排了一处院落,以为安歇。
空业吃过斋饭,独自打坐养神。直至三更时分,才起身走到院中,回思起那马哈只今日所施展的几招波斯武功。
此时夜深人静,冷月高悬。地下树影斑驳,平章府内寂静无声,都已安歇。四下一片漆黑,唯闻远处有巡夜之人的脚步声。
他起手一招“烈焰莲华”。双掌如风,急旋不已,有如烈火缠身。风卷残云一般,这一招之内。却包含脚踢,膝打。肘击,腕捶,手劈几式,步步惊心,当真干净利落至极。
随后他又一招“繁花铺道”,但见他身子微屈,双手接踵上前,犹如大海之上,浪花推波,旷垠原野,庶草摇曳,其势盘旋飞舞,看似平缓温和,却又暗藏杀机。
他如此在黑暗之中,将这两招反复演练,一会步履凝重如山,一会儿用意清逸,清刚峭拔,再一会儿庄严肃穆,气象万千,一点一滴的变化之间,便将这两招的真义逐渐揣摩了出来,
但见他一连练了几遍,长长叹了口气,步到中庭,沉吟半晌,施展拳脚,纵横开阖,,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居然举一反三,更是将这种干脆利落的武学深意从中体悟了出来,心意相通,情致合一,随手加以变化,另创了几式新招。
待到月涌中天,他心神俱醉,沉浸在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陡然长啸一声,右掌直划下来,当真是星剑光芒,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突然轻描淡写,出指如钩,朝花丛之中抓去。
却见一人一声嗤笑,倒跃出丛,飞起三丈多高,姿势甚为美妙,空业随风而至,左拳右掌,风声呼呼,霎时之间打出了七八招。那人身在空中,左闪右避,竟连衣角也没给带到半点。
他不住倒退。对敌人犹如暴风骤雨般的拳招始终不招不架,只微微一侧身,空业的拳招便即落空。
空业一身武功,已不亚于少林寺中的四大神僧,见识极高,眼见此人举重若轻,身法巧妙,这等武功身法另成一家,和中土各家各派著名的武学均自不同,不由得越看越奇。
他连发几十招,兀自不能逼得对方出手,猛地一声低嗥,拳法忽变,出招迟缓,但拳力却
凝重强劲,想要将那人逼入墙角之中。
却听得那人一声轻笑,说道:“老秃驴,你看好了,烈焰莲华。”
说话之间,之间那人双掌一推,左手反击一旋,在空中激荡起一阵气流,径直将空业一身硬功荡开,两道硬功相对,竟然在空中发出了“呯”一声爆响,空业身子一晃,倒退了两步,那人却稳稳当当,站在原地不动。
空业本来自持内功当世稍有敌手,岂料对手一掌居然毫不借势取巧,竟以硬功将自己震退。他心中震撼之下,极为不服,当即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又是双掌劈出。
那人一声冷笑,也展开双掌,笑道:“第二式,繁花铺道。”
两人皆以内力相拼,但这对手招数巧妙,却远胜空业十倍,当即两人噼噼啪啪在空中对了四掌,空业登时又向后退出四步,胡子蓬乱,双睛突出,模样甚是可怖,双手抱着丹田,呼呼
呼的运了几口气,胸口凹陷,肚胀如鼓,全身骨节格格乱响,一步步的向对手缓缓走来。
齐御风脸上围着一块纱巾,听到对手有轻微的喘气之声,凝目望去,便知道这空业已有以命换命的决心,当即他微微一笑,身法快逾闪电,向前一闪,空业尚未来得及防御,便已经被他一记重手,点中了胸前大穴。
齐御风走到他近前,悄声道:“你若不想活了,我便立刻送你上路?”
空业听到这话,当即只是合上眼帘,却不说话。
齐御风道:“你本应该吃斋念佛,以求得正果金身,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你又来干系做什么?眼下陈友谅已死,中原之乱已无异数,所差不过时候而已,你却又何苦掀起血浪腥风,以求荣华富贵,倘若一个不慎,便至万劫不复之地,却有何苦来哉?”
空业不胜他重手,头痛欲裂,当即缓缓坐在地上,面色铁青,但却也只是喘气,不说一个字。
齐御风又道:“眼下你无论武功智谋,都远在我等之下,至于军马人数,朱元璋与我都拥兵数十万,兵精粮足,猛将如云,这陈友定才多少人马,你觉得他倒能成事?”
空业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齐御风,骇然道:“你……你是?”
齐御风掀开蒙面,点点头道:“不错,在下西凉齐御风。”
空业此时虽未受伤,但五脏翻动,全身骨骼如欲碎裂,一口气缓不过来,登时委顿不堪,他吃了这般苦头,暗自惊怒,当即冷声道:“阁下武功之强,当真世所罕见,佩服佩服。”
齐御风侧着脑袋,哼一声道:“你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以为学了波斯武功便能对抗得了明教?当真是可笑,若是你觉得不服,尽管可以再试试。”说罢伸出两指,在他身上一触,自心口平推向上直至咽喉,空业只觉得一阵清凉,不光穴道被解开,就连疼痛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他怔怔半晌,问道:“这便是一阳指么?”
齐御风袖着手,站开三步,显得似乎有些不耐烦道:“不错。”
空业脸色一黯,摇头道:“老僧自诩天才,知一得十,窥孔见天,可单凭阁下这手功夫,老僧便是再练二十年也未必可行,咱们不用比了。”
齐御风一怔,随后问道:“那这泉州,你少林可是否还要插足?”
空业沉默半晌,脖子仿佛生了锈一般,但最终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齐御风道:“我料定你今日必定不服,咱们单枪匹马也好,多人乱战也罢,想要与我为敌,你来,或者不来,我就在这里等候。不过请代我奉劝贵方丈一句,天下大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少林寺若一意孤行,咎由自取,他日诸位安危与否,御风恕不负责。”
空业听到这话,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随后感觉一股杀气弥漫,还是闭着眼睛,艰难的点了点头。
“三月之后,我将亲赴少林,至于诸位这几月之内,何去何从,我将拭目以待,如若再有这等行径,勿谓言之不预也……”
齐御风一句话说完,当即弹身飞出,展开身法,身形犹如鬼魅一般,掠过十多座楼阁。悄然落在了一片暗影之中。
空业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