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杂虏突骑忽猖狂
那人冷眼看着齐御风上前,眼中不由得射出一丝仇恨的光芒,知道若非此人飞扬勇决,下城率领众人连杀了他的六百多精悍的勇士,这城寨早已被攻破了。
但他却也知道这少年一口神剑锋锐,就算重甲长兵,无所不破,当即心中却也十分忌惮。
说不得脸色凝重,虽然得到强援,表情却也没有多少欣喜,他见到此人武功诡异,身法飘忽,而内力攒刺如针,压得自己极为不好受,偏偏又是一个黄胡子的色目人,当即提起小心,长枪一挥,便封住了这个色目人的退路。
那色目人见到自己腹背受敌,当即厉喝一声,手中长鞭一抖,寒影重重,接连向两人袭来。
他方才还是搏命一击,想凭借自己内功深厚,快速杀得了说不得这和尚,以免夜长梦多,但此时两人俱是高手,却也不由得他不谨慎起来,长鞭招数,半虚半实,萦绕盘旋,护住了身形。
说不得见到他这武功,似乎十分阴毒狡诈,而且凌厉异常,便如同一条条毒蛇在空中吐着信子,露出獠牙一般,不由得心头大骇,心道,这人的武功,怎么跟我明教之中,圣火令的一脉神功,有些类似之处?
当即他想要看个究竟,手中枪招一缓,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那色目人见到说不得退后,略一偏头,齐御风却趁此良机,欺身上前,手中寒光一闪。堪堪刺向他的下盘,那人早有防备,当即回手一格,不偏不倚,长鞭在他剑背上一点,瞬间便荡开了他手中长剑。
齐御风心生懊恼,心说若非我现在功力用尽,又受了内伤,你这长鞭又岂能荡开我的剑法,当即跃身上前。复一剑攻上。三人兔起鹘落,斗狠斗勇,招招凶险,不离要害。
以齐御风所见。这人身法武功。均与东方不败类似。但所用兵器招式,则大相径庭,无论是真正的东方不败。还是他所见到的任盈盈所扮,向来都讲究小巧腾挪,与方寸之地,闪转腾挪,讲究寸长寸强,寸短寸险。
而这人武功路数,却大开大合,内藏诡诈,凶悍异常,此人敢以携带一口长鞭攻城,而不持利器,就说明此人自视甚高,而且内功不弱。
正当他思忖之时,突然见那色目人长鞭鞭梢在空中诡异的拐了一个弯,迂回宛转,居然径直向说不得肩头先前受伤之处刺去。
这一招实在超乎两人意料之外,当即说不得闷哼一声,当即受了这一鞭,后退了一步。
齐御风错愕了一刻,随即想到,此人手中长鞭,定然另有玄妙,其中若包含了一根钢丝,他在鞭柄之处,摁动机关,向后收线,便可使长鞭鞭梢诡异旋转,在空中划了一个弯。
说不得肩头红光一闪,鲜血溅射,齐御风登时怒极,一剑刺去,但他空乏之身,哪有力气,当即这一剑便使得歪歪斜斜,功力不纯。
当即他心头一凛,急忙又运了一口气,却见那色目人轻轻躲避开他这一剑,轻哼一声,似乎极为不屑,一双眼眸寒光闪烁,杀气腾腾,已然盯上了自己。
他眼睛望向齐御风,不过一瞬,齐御风便感觉一阵疾风,铺面而来,色目人身形一闪,就已经到了自己近前,而说不得受伤之后,向后退去,距离两人却已经有了两丈之遥。
齐御风心中暗道,此人轻功,居然不亚于东方不败之下,当即他毫不犹豫,抬臂运力,身体挺得笔直,一剑“定阳针”昂然刺出。
那色目人见到齐御风使出这等剑法,面色为之一阵惊诧,虽然他先前见到过齐御风使过无数花样繁复的剑法,但他此时亲自面对这一剑,感受自然又有不同,他只觉得这少年功力之纯,阖闾之正,当真从所未见,虽然他功力低微,而剑招之中却又微妙玄奥尽现,不由得心中暗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年轻的剑法高手?”
当即他怒喝一声,陡然身形向后挪移三尺,闪过这一剑,不过一呼一息之间,欺身又上,丝毫无半点空隙,陡然在齐御风身前长鞭一摇,便横横取向他的脖颈。
齐御风见这一鞭威势赫赫,直有裂石破空之威,自己就算挡住,也难免不被他鞭子夹带的劲风所伤,当即一矮身,就地打了个滚,翻身倒退,一剑横倚,斜斜立在身边。
这一鞭挥舞过去,正扫中了齐御风剑刃之上,登时无声无息,被切断了一截,齐御风一见得计,当即翻身而起,不看来势,大喝一声,连环三步,同时一招“三环套月”,如追风逐电一般,接连使出。
那人眼见齐御风一招闲笔,居然正切断了自己长鞭,心中已经极为诧异,此时见他攻来,当即足尖方一点地,毫不犹豫的再次腾身而起,人如鬼魅,在空中连闪了数下身影,急急向后躲避,同时手中长鞭一抖,登时笔直如箭,向齐御风胸前刺去,他这一招,居然将剑法融入长鞭之中,使的却是齐御风方才所使的“定阳针”一招。
他知道齐御风此时已经脱力,功力大不如前,是以绝对不相信,齐御风能躲过他这全力一鞭。
却只见齐御风拼尽全身力气,奔沓如飞,连环三剑使出,将他长鞭斩得寸寸断折,既然他自取其辱,以自己之短,攻自己之长,冒险与自己比拼剑法,当然毫不客气。
那人心中大骇,万万没料到齐御风居然能如此料敌机先,识破了自己的招数,而且剑法惊奇,自己从所未见,当真有别开生面的意味,当即他口中一声怪叫,在空中一个筋斗,突然俯卧在地。接着身形如箭,贴地向齐御风攻来。
齐御风见到他这等怪招,当真无迹可寻,诡异万端,心中只想一剑竖在地上,直接将他划成两半算了,可是却也心下踌躇,若两人相交,难保不被他反咬一口,临时变招。
他一生之中。大小经历数百战。此时也算的经验丰富,当即心中一动,这人虽然依仗一身绝世武功,前来攻城。可是他也未必便不怕死。否则他为何见到我这长剑闪动。便接连后退?
当即他心一横,也不见招拆招,当即胸前门户打开。一剑斜飞,疾疾朝他面门划去。
那色目人贴地疾飞,原本有连环后招,都是极陡、极险的奇幻招数,但此时眼见齐御风剑光一闪,就要与他拼命,不由得心中一震,当即手掌一撑,凭空飞起,闪过了齐御风的剑路。
齐御风心中一声冷笑,当即起手如电,连环攒刺,疾往上一挑,那人身在空中,躲闪不及,当即小腹之中,被齐御风一剑刺入,鲜血喷涌而出。
那人手指在齐御风剑身上一弹,身形一翻,落在城墙之上,弯腰捧着小腹,沉声道:“好剑法!”
齐御风心中暗暗懊悔,心说若非气力不足,这一剑早就将他刺穿,那还有这么多废话,当即他上前一步,叫道:“你也好轻功!”抬臂一挥,就要再次进袭。
他这边上前一剑,而于此同时,说不得一枪也同时袭击而来,两人不分先后的出手,毫不留情,那色目人将手中剩余长鞭朝空中一丢,随手一拍,登时化为千万碎片,无数钢丝化为钢针,攒射而出,击向两人。
他此时武功或许比这两人强上一线,但两人合击,却是绝对不能讨好,当即便使出这等手段,缓上一缓。
齐御风内力衰竭,当即不能施展“破箭式”抵挡他内力急射的钢针,当即一闪身,躲避开去,说不得也不想扎成个刺猬,当即挥舞袍袖,幻化成圆,将钢针拒之门外。
这人眼见两人攻势一停,陡然从腰间抓起一把匕首,向着齐御风疾冲而来,他先前与齐御风交手,知道他此时内力已尽,只不过剑法精妙而已,这是最弱的一环,也是最容易突破的一环,在这城墙之上,只要近身缠斗,他剑法施展不开,三招两式,便可将他置于死地。
齐御风一闪身之后,不及回身,便听得“嘭”一声轻响,听风辨位,就知道是他朝自己飞身袭了过来。
当即他微微一侧身,陡然长剑斜斜一划,这一剑剑路甚为简单,却又同时掩盖了他身前方位,任凭他如何进袭,却也得防着自己的这口长剑。
却见那色目人身形陡然一沉,在空中微微一个转折,划了一个“之”字形,陡然躲过齐御风这一剑,手中匕首,朝着他脚底板扎来。
齐御风眼见他空中变招,疾如闪电,形同鬼魅,而且居然能即刻蹲在地上,使出扎脚板这等阴毒奇怪的招数,一时不禁骇然。
当即他退后不及,陡然双膝一弯,在空中平平跪下,运起一丝残存的功力,汇聚于顶门,便朝着那人头顶,百汇穴撞去。
那色目人依仗功力深厚,上城之际,并未带着头盔,他只听得一道疾风,眼前目标一空,随即头顶一痛,齐御风一磕他脑门,双腿疾踢,居然踢在了他胸口之上,随后齐御风借力一闪,向后退开几步,手持长剑,又一次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感慨这少年人的聪明和应变,居然如此大胆,以头碰头,破解了他如此怪招,依照他对中原武功的理解,这等怪招,当是他从所未见,可是他不但瞬间化解了开来,反而又使了一招更为巧妙地怪招,给于自己重重一记。
齐御风尚未出剑,说不得一枪又至,那色目人霍然转身,临空跃起,伸手一划,便将他一枪断成了两截,原来他手中的匕首,却也是一样神兵利器,切金断玉,无所不能。
他方一起身,割断说不得的浑铁长枪,人在空中,陡然耳朵一动,随即惊凛,又见一道光华,带着疾风,已经向他后背攒刺而来。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又是劲力已失,怎么如此之快就又能攻了上来?
他念头才转,人已经用力一扭头,只见齐御风一剑刺向他的后颈,当即猛然一扭,身躯在空中如一条长蛇一抖,诡异异常,原先要害之处,便尽然挪移了位置。
齐御风这一剑角度十分刁钻,原本有必中的信心。可是见到他这般在空中如同一根麻花一般扭着身子。不由得心中生出诧异,当即这一剑不免与原先方位有偏,只刺中他的肩头,随即在他脸上一划。划破了他的脸颊。当即心中暗道如此良机。却被自己错过,当真可惜。
那人原本以他之能,杀这二人易如反掌。可是他居然拼尽全力,还接连受伤,当即脸颊刺痛,汩汩出血,不由得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又向齐御风冲来。
齐御风看见他目中杀意,当即毫不犹豫,接连运使剑法,攒刺而出,他看出这人喜好飞腾,当即接连刺他上盘,剑剑不落空,那人抵挡不住,接连退后,望着说不得气息奄奄,却做搏命之状,心中也是一阵惊骇,心道这五散人偌大的名头,毕竟有真实本领,自己却是将明教的人物看的也忒轻了些。
他心中暗暗懊悔,剧斗几招过后,见齐御风剑法森严,浑然一体,即使他剑上并无多大力道,却也不可轻易破解,当即退出三步,长吸了一口气,准备做搏命一击。
齐御风见他模样,知道他要行险,当即回剑一收,随后剑光一抖,向上一挑,一剑化为七个方位,以为防御。
那人冷眼观看,却见他重伤无力如此,居然也有如此繁复的花样,不由得也是心生感佩。
正当此时,突然说不得叫道:“慢!”
齐御风心中微微一愣,心说我一股子力气,可就要用完了,这时候再絮絮叨叨,等会儿我腰酸腿软,可就制服不了这个家伙,说不得难道不知此时情状,还是另有计谋?
他当即敛身退了一步,斜倚着城墙,紧盯着这人不放,心中道:“这人武功路数虽然不同,但大体方略,还是跟葵花宝典的武功有些类似,没想到元末之时,世上也有“东方不败”,我此时内功不足,却如何应对。
当即他一边警惕,一边苦思当年任盈盈的武功,寻求破敌之法。
另外一边说不得却道:“不知阁下何人,与我明教的波斯总教,有何瓜葛?”
那色目人冷冷道:“我叫纳速拉丁,什么波斯总教,我向来没听说过。”
说不得脸色不变,问道:“你便是河南王手下的纳速拉丁大将?那你这身圣火令功夫,从何学来?”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一怔,心道,这圣火令功夫,自己从所未见过,怎么这人也会,难道圣火令的功夫,与葵花宝典,还有些渊源不成?
纳速拉丁不耐烦道:“我从何处学得功夫,又与你何干?”
说不得道:“你这功夫与我明教有缘,自然有干。”
纳速拉丁冷笑道:“既然我与明教甚有渊源,那我问你,你们明教的教主,左右光明使者,紫白金青四**王,五散人、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武功都是何人传授?”
说不得微微一怔,随即道:“自然是我中原武学的各方各派,海纳百川,精锻而成。”
纳速拉丁仰天“哈”一声笑道:“那我的武功,自然也是我们色目人千锤百炼而成,与你们明教无关。”
说不得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趴下!”他陡然一低手臂,示令齐御风低头,齐御风早就看到他的眼色,与平日不同,当即弯腰俯身,躲藏在一角,只留出一丝剑芒,盘旋在外。
却见此时,突然箭如飞蝗,疾射而至,铺天盖地,朝几人这段城墙射来。
纳速拉丁脸色一变,当即他身处墙圜之上,避无可避,只能翻身而落,遁入了城墙下方。
齐御风等箭羽射过,站起身来,眼见城墙上千疮百孔,戳满了箭羽,便是如此弓弩近身齐射,居然也没杀得了他,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讶。
当即他看着那人展开大麾,如一只蝙蝠一般翩然落下五丈高的城墙,尽管不断有长箭射出,他随手拨弄,却也游刃有余,不禁又叹息了一声。
继而他一回头,却只见段蔷奴搬弄着连弩,脸色略有些灰白的看着自己,十分关切,不禁也是心中微微生出一股暖意,冲着她点了点头。
正当他喘息片刻,运转内功之际,突然只见两道寒光从左右分别袭来,抬眼一看,却是那人落在城下,已经步入铁盾之后,手中一柄长弓,正目视着自己。
齐御风心道,难道此人这次登上城楼的目的,居然是自己?
当即他毫不犹豫,转身一矮身便躲,只听那两声箭羽“砰砰”两声,射入他身后矮墙之上,随后炸裂,却是将这城墙都轰塌了一小块。
那人眼见一招不成,随即一袖手,扔了弓箭,回身淹没在大军之中,齐御风呼一口气,凝目看见眼前剧战,敌人已经纷纷登城,虽然有兵卒不断投掷稻草,火箭劈落云梯,各好手刀光胜雪,杀之不禁,但元兵如同蚁附,一时却也杀之不禁。
此时夜色黯淡,渐渐袭击了上来,那杆大纛掩在盾牌兵卒之后渐渐逼近城垣,城内守军似乎军心已乱,无力将登城的敌军反击下来,只怕再过一两个时辰,这土城便不攻自破了。
当即他心中不禁焦急起来,开口便要问向说不得,但一抬头,却见正在为说不得包裹伤口的段蔷奴已经率先发问:“太师傅,咱们该怎么办?”
齐御风见到夜色降临,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黑风寨的军队……?”
说不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有些奄奄一息,他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也合该到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兵出凶门死地强
城墙上箭如雨下,疾驰而飞,城下的元兵如同波浪一般,起伏、倒下,继而后面活着的人们,再一次一拥而上。
不断有云梯高高立起,搭载在墙头之上,齐御风等武林好手,不断在城墙上纵横奔驰,砍杀入城的元兵,而其余兵卒百姓,则以火箭,石块不断向下砸去,延缓着敌人的攻势。
齐御风飞跃在城墙之上,翻翻滚滚,长白剑白光萦绕,剑气四溢,已不知到底自己杀了多少对手,而段思邪、施宗、施秀、段蔷奴等人也各显其能,长刀所至,所向披靡,每个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泥垢遍布。
只有远远处韩羽娘身穿一袭青衣,手持一副短弓,站在城内的一处木头高台之上,每逢敌军翻上城墙,便一箭射中咽喉,令其栽倒在城墙之下,在她身边,居然还有两个为其伺候递箭的农妇,而一边也有数名健卒,不断持着藤条盾牌,在战场之上到处寻觅稻草假人,拔下箭羽,传递上来。
一波攻势过去,局势稍停,齐御风看着台下那个在元兵重兵巨盾防守之下,无数民工镐锹飞扬,越垒越高的土堆,不禁颦紧了眉头,重重一叹,身边施宗凑过来,问道:“怎么样?”
齐御风揉了揉胸口,轻咳一声,摇头道:“无妨,就是有些饿了。”
施宗脸色微微一愕,随即笑道:“等咱们再坚持一会儿,饭菜便熟了。”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土堆道:“他们这个土堆。什么时候能垒到和城墙一般高?”
施宗脸色也是一沉,摇头叹息道:“若敌军首领发起狠来。以死去的士兵马匹尸体堆山,不过一两个时辰。事便谐矣。”元兵作战,往往以死人死马堆成高山,以跃城墙,所谓“骑马登城墙”,蒙古灭金一战,史实不远,是以施宗记忆犹新。
齐御风摇头道:“可是他们那土堆,距离城墙颇远,又能有什么用?”
施宗道:“他们自可以居高临下。从上面射箭下来,又能查探我等的城防调动,而且虽然元兵弩炮、投石车俱为我等巨弩所破,但倘若只残留一辆,我军也是极为被动,而且他们在这不到一箭之地搭上云梯……”
齐御风听到这话,凛然一惊,叫道:“那我们过去,冲杀一阵。反正那土堆甚高,他们也上不去多少兵马。”
施宗看了他一眼,厉声说道:“你杀人杀疯了不成,几千人上前一压。你怎么回来?”
齐御风沉寂片刻,喃喃自语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施宗见他神色紧张。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之上,微微拍了拍。安慰道:“不错,冷谦师傅坐镇中央。他此时未动,便一定还有法子可想。”
不一会儿,黑压压的元兵再一次将各种攻城器械运了过来,此时寨中连弩所用的箭支早已告罄,众人无奈之下,只能挽起长弓,以为抵挡,天字门三百人也化整为零,分散到各处战场,以为地域。
只听得一路元兵,身穿重甲,持着一路攻城捶喊着号子上前,四下盾牌防护,甚是严密。正当他们行进到城下之时,突然只听得寨中央有人一清亮中正的声音喊道:“放火!”正是冷谦。
众寨兵听到这喊声,忙点燃稻草人,一起扔了下去,纷纷投掷在那攻城捶两边,稻草一层叠着一层,将众元兵埋没其中,不一会儿便烧得众多元兵哭爹喊娘,急忙从火堆之中爬出。
可未及片刻,其他元兵纷纷填土灭火,扛起攻城捶继续上前,疾步走到城门之下,只听得“轰”“轰”接连声响,齐御风等人站在城楼之上,也不禁为止一震,随即低头看去,却见那青石所做成的大门已然轰然而倒。
众元兵一阵欢呼,疾步抢上,但浓烟过后,却发现攻城捶固然已经被青石砸碎,抬捶的元兵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而面前居然还有一道城门。
这一下元兵不禁都是一怔,都面色沮丧,不知何解,齐御风站在城上一边冷笑,一边心中想到,原本这门自从关上了,就没准备再开过,不光有三道城门,后面也俱是巨石堆垒,城门之处,可谓这城中防护最严密的一个环节,想要从此处进攻,却是难比登天。
他一边坚守城防,一边严密注意城外情景,虽然上万人各自忙碌,阵法连变,若看得仔细,非的眼花缭乱,头晕脑胀不可,但却有三处最为关键之处,尤其令他关切。
第一便是敌人的火炮营,蒙古兵坚甲利兵,武功鼎盛,而且铸炮之技,在当世可谓天下无双,他们自阿拉伯人手中学得这大炮之法,攻城掠地,无往不利,今日这纳速拉丁带来一百重炮,倘若临到了门前,山寨便不攻自破,所幸有冷谦调集巨床弩专门防守,这一百重炮,却也暂时无用武之地。
齐御风此时已经料到这纳速拉丁的计谋,他先前以这重炮为诱饵,迫使五散人接连使出巨弓防御,耗费真气,所以他才敢大模大样,只身入城,否则就算他再过自大,也不敢说自己是这寨中所有高手联袂的对手罢。
而第二则便是敌人这掘土挖坑的队伍,此时西北天寒,冻土难掘,但这黄土高原之上,厚土远达一两丈厚,甚为柔软,山寨所挖掘的窑洞,便是因此而来,所以此节却也不能不防。
但凡一经掘出一条通道,敌人从寨中无穷无尽的杀将出来,则必生大乱。
第三便是这高台,看这纳速拉丁用兵,却尤其以这高台为要,盘蛇寨数百老幼,不过一月之功,便筑成这道城墙。而敌手现在有千余民夫,不断负土挑担。若想筑成一道高坡,却也不难。
只要高台一成。数千兵丁一起涌入,那任凭齐御风剑术再高,五散人武功谋略再强,却也无能为力矣。
只听得战鼓雷鸣,寨兵与蒙古军大呼酣斗。城墙旁的守军强弓硬弩,向外激射,齐御风一连杀了几个时辰,直杀得腰酸腿软,却也只能咬牙支撑。以待援兵来助。
一连将数人推下了城楼,一剑抹了两人的脖子,见眼前暂时太平,他不禁摇摇头,缩在城墙一角,闭上眼帘,喘了几口气。
此时他早已疲惫不堪,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此时汗水浸湿。盔甲厮磨,身上伤痛,无不放大了十倍,简直疼得钻心。
但他稍微一打盹。这疼痛便很快消失,变成一种空灵的麻木,虽然身边便是千军万马的奔腾。嘶喊,杀戮。但那声音却忽大忽小,一时近在身前。一时远在天边,飘忽不定。
他几乎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种幻觉,似乎自己一生之中,从未在二十一世纪生长成人,也未曾经历过清朝、明朝的习武磨练,自己似乎从一出生就是这样无尽的杀戮着,这种见人就砍、逢人便杀的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刺、挑、勾、抹,每一剑击出,都要命中敌人的咽喉,胸膛,带出一股热烈的鲜血,只有这样,才能赢得继续活下去一瞬间的资格,然后几个呼吸之后,便又是如此的重复。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缓缓张开了眼睛,转转头,眨眨眼睛,他似乎觉得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也可能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虽然他现在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大睡上三天三夜,却还是一手扶着墙壁,强行支撑着站了起来。
抬头四望,这两段城楼之中,已经没有一个敌人,他正欲上前看看别处有没有元兵登城,赶去救援之时,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齐御风!”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身穿一身不合身的锁子甲,脸上乌漆抹黑的人正站在城墙台阶之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正看着自己。
他疑惑的回头问道:“你是?”
那人急忙抹了几把脸,张口道:“是我。”
齐御风看她抹过脸颊,那黑泥变得一道一道,脸色更加脏乱,难以辨认,但她一张口,露出两排雪白晶莹的牙齿,听她声音,却辨认出他乃是曹三多之女曹采萧来。
当即他大惊道:“眼下敌军攻城正烈,乱矢横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曹采萧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说道:“后山洞里的茅大娘炖的鸡肉熟了,我偷了两只鸡腿,先给你送过来。”
齐御风一见大喜,忙一把接过,张口咬了一口,谁知这鸡腿甚烫,他张口结舌半天,却也舍不得吐掉,这一下烫得他连蹦带跳,舌头直吐,只能强运内功,徐徐咽下。
好容易翻了半天白眼,他才吃下这一口鸡肉,曹采萧见他一口居然咬了半个鸡腿,便是连骨头都一口吞了进去,而且也没经过咀嚼,就那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禁直愣愣的,张着一张檀口,惊讶的看着他。
齐御风吸取先前教训,忙细嚼慢咽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怪罪起曹采萧来:“眼下这寨中将士,俱打了一天的仗,谁都没有吃饭,咱们怎么能搞特殊化呢?”
曹采萧见他吃的比谁都快,还要责备自己,不禁不满意的撅嘴道:“一会儿大伙就都分到了,我不过先拿过来一些,你救过这么多人的性命,先吃个鸡腿,又有什么关系。”
齐御风见她鬓发纷乱,脸色黝黑,身上穿着的甲胄,也不知是从什么人身上扒下来的,当即心生感激,点头笑道:“谢谢你啦,不过这里危险,你还是赶快回去,等打完了仗,咱们再说话。”
曹采萧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使劲的点点头道:“嗯!”
齐御风随手抓过一柄盾牌,叫道:“你背着这个回去,如果听到天上有风声响动,就赶紧到掩体后面呆着。”
曹采萧点点头,抓过盾牌道:“好!”
齐御风急于军务,当即也无暇他顾,随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在她屁股上一拍,说道:“走吧!”说罢自己急匆匆的。便赶往西段城墙的战场。
曹采萧被他这一拍,登时全身一颤。几乎不能动弹,过了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向城下走去,即便如此,却也全身发麻,,几乎不能自已,好容易行了半天,走回窑洞。却也还是手脚颤抖的厉害,即使外面不断有撕心裂肺的呐喊轰鸣,她却也毫不在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火苗。
齐御风这一拍本是哥们之间随手的亲昵举动,高兴的时候,甚至对待父亲叔伯,也随手拍上两下,可是他大意之下,却用错了场合。曹采萧即使生逢乱世,却是是大户人家的子女,心中又那里能不荡出涟漪。
此时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这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居然在这血雨腥风的战场之上,痴迷了起来。
齐御风奔到西段。见到段思邪等人堪堪击退了一排云梯的进攻,忙上前问道:“如何?”
段思邪却不理他。口中叫道:“将受伤之人抬下去,查点武器。看看刀枪有没有损坏,茅老八,带着你的人去问问还有没箭!”
茅老八应声而去,他这才转过头来,鼻子一嗅,猛然惊讶道:“有吃的?”
齐御风急忙把剩下的那个鸡腿拿出来,叫道:“给你先拿来的。”
段思邪一见,猛然将油纸包接在手里,叫道:“他娘的,快饿死老子了……”说罢张口欲咬。
正在此时,突然身后一人道:“喂!我也要!”
段思邪听得一愣,向后看了看,又朝手中看了看,才咽了一口吐沫,伸手一掷,将鸡腿飞掷了过去。
两人侧眼看去,见城墙之后的高台之上,韩羽娘接过鸡腿,毫无风范,当即大口咀嚼起来,不禁都是会心一笑。
段思邪笑道:“小姑娘武功不行,可箭法端的不错,这一次能守住这一轮,倒是多靠了她。”
齐御风羞愧道:“都怪我,迷迷糊糊的,居然在战场上睡着了。”
段思邪摇头道:“你也没睡多大一会儿……”
正当此时,突然又陡然见几架云梯高高立起,“呯”的一声,搭在了城墙之上,段思邪陡然脸色一变,叫道:“走,去东边。”
他手持一根狼牙棒,齐御风一口长剑,都是一等一的守城利器,元军但凡一冒头,都被他一棒击中,往往兵刃崩飞,骨断筋折,而齐御风则专门收拾已经爬上城墙的元兵,一剑一个,向来无一人能在他剑下活命。
两人赶到东段,只闻的云梯纷纷落下,带起疾风,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混着冷冽的空气,扑鼻而来。
而无数元兵,正紧紧贴在梯子之上,只待梯子一稳,便向上攀援。
段思邪率先赶到,狼牙棒一拍,登时将一名元兵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脑浆迸射,溅起的碎肉贴在了齐御风的脸上,可是他却也无暇擦拭,当即一挥剑,噗噗噗几声,三名堪堪登上城楼,尚未的及看清东南西北的元兵,便胸口中剑,死得不能再死。
城楼上这支队伍,虽然原本只是附近的山寨土匪,但此时早已在战场磨练之下,变成了熟练工,众人已经交叉掩护,相互配合,各自施展刀枪,并行而上,一声呐喊,也齐齐冲了过来。
他们每杀一人,便忍不住的呐喊一声,似乎若不如此,那心中积压的恐惧,便不足以化成继续拼命的勇气和力气。
齐御风见得一员元朝猛将,冲上城墙,左冲右突,连杀数人,当即寨兵人人胆寒,几乎就要转身欲逃。当即向前一跃,劈手一掌,那人措不及防,却也浑然不惧,横刀一摆,就要直刺齐御风的胸膛。
齐御风那能让他得逞,他一掌本就是虚招,此时手腕一转,如附骨之疽般抓住他的前臂,使出真力,“咔嚓”一声扭断了他的肩膀,那大汉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齐御风揪起他的脑袋,强迫他抬起头来,另一手斜剑一削,干净利落的便削下了他的头颅。
这如铁塔一般的壮汉,纵然跪在地上,也有常人身高,他陡然头颅消失,喷出丈许高的血柱,淋了齐御风满头满脸。
齐御风热血沸腾,陡然一声大叫,声震四野,众多元兵见到这个血人,双目欲狂,直吓得手一松,几乎从云梯上掉落了下来。
本来想要逃跑的寨兵一见头领如此,也如同疯狂了一般,齐齐一声嚎叫,奋勇上前,直杀得众元兵纷纷崩溃而逃,更有甚者,甚至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齐御风又杀了几人,见又一次形势得以解脱,不禁沉重的一叹,又一次靠在墙上。
他觉得脑袋很疼,口干舌燥,浑身上下,一点力气没有,胳膊和腿软绵绵的,好像连抬动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但他却也知道,只要元兵再一次冲上来,那么自己肯定还有力气,能够提得起剑。
他一连在墙上靠了好久,才低下头去,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潮。(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干戈龙蛇朝继入
那里依旧是漫山遍野的元兵,真不知究竟要到了何时,才能将这些人杀得干净。这般万人之战,个人的勇武,起到的作用当真可以说忽略不计了,恐怕就算张真人到此,也是无能为力罢。
正自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段思邪一声激动的叫道:“来了!”
齐御风凛然一惊,抬头望去,却见明月之下,远处黄尘滚滚,一行骑兵遽然从西方直插过来,足足有三四千人之众,个个手中持着长枪,马上挂着盾牌,兵甲整齐,当真雄壮无比。
这支队伍不往城下冲来,却直接如一柄尖刀,直插敌人后营,元兵本来稳固的营盘顿时如一湖秋水,被投入了一颗巨石一般,陡然炸裂开来。
城上军民见到救兵来援,虽然有许多不解内情之人,一时茫然无措,但片刻之后,登时齐声欢呼,声震天地。
但见一面大大的画着一头豹头的旗帜下面,骑兵动作一致,同时持盾挺枪,一同冲击,登时马踏联营,瞬时攻破了一道防线,而兵马过处,旗散人亡,只留下无数元兵惨叫,这支骑兵登时如一条巨刃分开了海浪一般,无坚不摧。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鼓声响起,号角长鸣,元军大纛之下,两支骑兵一同飞奔起来,化作两只长蛇,分左右翼散开,一同向黑风寨兵马扑去。
段思邪一见,不由的惊讶叫道:“原来这厮如此会用骑兵,黑风寨的兵马忧矣。”
齐御风放眼看去,但见身穿青色服色的黑风寨骑兵。与身穿黑色服色的元朝骑兵已经纠缠在一起,不断缠绕回旋。这两只骑兵都是纳速拉丁一直未曾动用的,当为他的亲信部队。究竟谁赢谁输,却也当真难料。
而此时纳速拉丁也甚为吃惊,万万没有想到黑风寨这支平日只在贺兰山一带出没的势力居然能过来救援。
本来以他打算,不过一日连续不断的进攻,这破烂城寨必破无疑,而城寨反抗越强,他却越能将河南王的亲信不留痕迹的处死,所以并不着急,可是如此一来。他原本定下的计谋却不由得改上一改了。
当即他眯起眼睛,两只眉毛纠缠在一起,犹如两条黑蛇,盯视着前方的战斗,只要部日固德与死去的巴拉这两支骑兵能够杀退黑风寨,再率领残部攻破了这盘蛇岭,自己借刀杀人,无声无息的将部日固德处死,今日倒可以一举消灭了三个麻烦。
马哈只上前拱手请令道:“将军。请让我部助部日固德一臂之力!”
纳速拉丁冷漠的摇了摇头:“部日固德身经百战,他不需要你的帮助!”
马哈只叹息一声,只能退下。
部日固德指挥两支骑兵包抄合围,将黑风寨骑兵困在一处。但黑风寨兵马娴熟,就算被围在中间,也是以极快的速度列成了方阵。轰轰铁蹄之声,不绝于耳。气势极猛。
他当即心中不禁一惊,未曾料到对手控马之术。居然如此厉害,而且这阵形变幻,瞬息而成,而且猛烈中却是带着轻灵飘逸,让人难以捉摸,这般用兵之术,当不下于他自己,
当即他心中凛然,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见到对方方阵已成,而自己长蛇阵也无暇变幻,当即只能传令一声:“射!”
登时无数黑甲骑兵,捻弓搭箭,一并射去,乱箭如雨幕一般,冲向了黑风寨的方阵。
史云豹未及对方攒射,便大吼一声:“冲!”
他声音洪亮,这三千人听得真真切切,登时人马如龙,飞袭而出。
这一轮箭羽射完,部日固德却未曾见到几个黑风寨的骑兵倒下,他定睛看了看,却见对方骑兵,居然是人马皆有皮甲在身,只有马腿、眼睛,鼻子等处露出了眼睛。
史云豹这率军一冲,登时元军大乱,他等枪术远不及黑风寨骑兵,马也疲惫,不及黑风寨以逸待劳,按照约定日子缓缓行进,这一轮猛冲之下,登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部日固德见自己的兵士纷纷倒下,心中又痛又惊,却也不想就此放弃,毕竟敌军气势虽猛,但兵力相当,只要牢牢困住他们,骑兵冲击几次,冲锋的优势发挥不出,他也有战胜的机会。
当即他厉声喊道:“左军,截住他们!”
但见这一道青光所致,却还有能截住的机会,但凡黑风寨兵马,皆如狮虎之兵,云中之龙,枪法精湛无比,略一停息,便可杀一人,一阵疾风吹过,便可杀一片,部日固德所属的兵卒虽精于他人,但却也阻碍不了黑风寨兵卒的半分冲程。
伴随整齐地声响。马上的骑兵矮了身子蓄力。长枪霍然而出,抢出马头几尺。闪着锐利让人心寒的光芒,成排地向前挺出,战马四蹄纷飞,径直冲过去。
两翼是元兵,对面亦是元兵,他们已经身陷重围,可他们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
马蹄阵阵,踩在胸口般激的人要吐血,气势汹汹,逼迫地元兵兵不由自主地倒退,出矛持盾的兵士已经如布满硬刺地铁板般扎到对面的元兵当中,又如千斤巨锥硬生生地拍入到敌阵。
呼的一声响,一行行骑兵飞驰而过,前排的元兵完全抗不住铁甲骑兵的冲势,小半数被撞的凌空飞起,有的挂在长矛之上,凌空飞翔,鲜血撒了一路,更多的元兵没有飞起,却有如烂泥一般被践踏在地上,骨断筋折,痛苦呻吟。
黑风寨骑兵缓了一缓的功夫,两翼元兵终于冲了上来,纷纷出刀出矛,去砍去刺,只是黑风寨骑兵不予理会,更不纠缠,只是持盾护住侧翼,径直前冲。
史云豹只给他们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冲过去,趟过去。刺过去,撕裂对手防御。我们并非只是前来救人,而是前来杀人!
众元兵地枪刀如同刺在一根急速前行旋转的铁棍重锥之上,叮叮当当声中,火花四射,可是难能奈何敌方分毫。
黑风寨的军队不但冲势猛,而且装备极为精良,元兵的兵刃刺砍过去,纷纷击在盾牌之上,好像隔靴搔痒。完全奈何不了黑风兵的分毫。更有的砍到盾牌之上,只觉得一股大力从盾牌上传来,握不住单刀,脱手而出,有的长枪折断,都是大惊,纷纷倒退。
这兵挡不得!所有的元兵心中都是泛起这个无奈的念头。
黑龙卷着黄尘而过,元兵虽还是人多势众,虽并没有伤了太多的兵马。可心已散,胆全寒。
刺骨地寒意擘面而来,热血挥洒,却是温暖不了急剧而降的冷意。部日固德已经胆寒。为稳军心,他坐镇中军,可是转瞬的功夫。他前方的内军已经风吹草偃般的倒下,为首之将长矛上挂着具尸体。只是一振,凌空撒着血水张牙舞爪地向他这个方向扑来。
咚地一声。尸体跌到了地上,尘埃四起,部日固德却觉得胸口一声大跳,脸上血色全无。
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正咆哮怒吼向他冲来,更多地元兵也无能无力抵抗,惊呆当场。任由长矛刺穿,马蹄践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凶猛强悍的敌人,洪荒怪兽一样!
是逃是战?念头在部日固德的脑海只是一闪,转瞬他就做了一个对他很有利地决定。逃!
部日固德清醒的明白,这种冲刺而来的铁甲骑兵最犀利之处,就是在于速度。
速度形成了力量。速度形成了锐利,速度形成了骇人的破坏力,只要能延缓下他们的速度,只要能让他们跑不起来,元兵或许还可以获胜。
只可惜其他人马均不是他指挥,纳速拉丁这个卑鄙的色目人也不会给他援军,而且就算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黑风寨的军队,居然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出现在战场之上。
“神兵天降,我们得救了!”段思邪激动的大声喊道。
“神兵天降,我们得救了……”众兵将城头高声喊道,气势恢宏,远远地传开去,到了远山,都是回声,一时间喊声回声交杂在一起。冲突往复。城兵见到黑风寨的威猛,恨不得投身下城,和他们一块剿灭元兵。
冷谦却是没有喊,只是皱着眉头沉吟,他静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对着傅有德点了点头。
只见黑风寨破围而出,如同一条青龙一般,而一直到了对方长蛇阵的底部,却豁然分开,分成两队,各自回旋,反而将元军包围在了期间。
“好阵法!”段思邪激动的说道,一边齐御风虽然不懂用兵,但看在黑风寨骑兵动如流水,井然有序,已经是那支骑兵之所不敌,当即也点了点头,长呼了一口气。
黑风寨人马如龙,如同神龙摆尾,回旋一击,这一次攻守交还,众多黑风寨兵马便开始疯狂的屠戮起被围困的元兵来。
史云豹长枪所至,众多黑风寨骑兵长箭齐射,登时稍微聚拢成一团的元兵便被打散,众多元兵纵然彪悍,但势单力孤之下,也是无心迎战,四下寻找空隙逃命。
部日固德只感觉地面震颤抖动。轰轰隆隆,他们本是策马狂奔,难免蹄声大作,可更劲地声音从侧翼杀过来,不由让他心头狂震。
“巴拉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现在轮到我了……那个可恶的色目人。”
他扭头望过去,见到又有一队铁骑从侧翼杀过来,为首一将,手持长枪,背系硬弓,双眉如刀,脸色黝黑,彪悍异常,胯下马匹更是浑身黑亮,没有一丝杂毛,当真神俊非常。
方才他在铁甲兵中冲过来已经是神速,这下那月光一样的马儿四蹄腾空,直欲飞起来一般。
马上那人霍然起身,居然踩在马背腾空向前飞起,空中挽弓,弓身满月般,沉雷般声响震颤天际,叫道:“史云豹在此,还不下马受死!”
部日固德突然脑中如同一道闪电飞过了一般,大叫道:“我是部日固德,我愿意投降!”
说罢。他转身下马,趴伏在地。
史云豹微微一愣。叫道:“部日固德?你一个人投降又有什么用?”手中长箭依旧瞄着他的脑袋。
部日固德跪在地上,扬起双手。放声大叫道:“我的兄弟们,纳速拉丁这个可恶的色目人,已经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河南王,我们投降吧,否则昨天的巴拉将军,就是我们的榜样!”
史云豹见到他身边数十人均放下刀枪,跪倒在地,当即下马上得前来。一手抵住了他的后背,说道:“你再喊一遍。”
部日固德不敢怠慢,想着那无奈自杀的好友,他放声疾呼:“我的兄弟们,纳速拉丁这个可恶的色目人,已经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河南王,我们投降吧,否则昨天的巴拉将军。就是我们的榜样!”
这一声远远传播开去,回音激荡,整个战场似乎都听得清清楚楚,部日固德心情激动之下。还尚未察觉,周颠等人却是吓了一跳,惊奇叫道:“这厮好大的嗓门!”
一边说不得擦一擦额头上的鲜血。呵呵一笑道:“不学无术,此乃神雕侠传下来的一门气功。只要气凝丹田,用真气发力。声音便可足达数里,你没听说过么?”
周颠摇头道:“我又跟史家没什么关系,怎么知道。”
周围元兵元将听到这话,登时面色一凛,心中都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尤其以蒙古人、汉人为先,本来马哈只一再请兵帮助部日固德,听到这话,却不禁恨恨道:“部日固德这个叛徒,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纳速拉丁面色阴沉,犹豫半天,终于冷声道:“传令下去,撤!”
马哈只惊讶道:“我们眼看就要攻下了这城寨,为什么要撤?”
纳速拉丁抬手一指,说道:“你看!”
却见正在此时,突然城寨一处墙头,倒下无数沙土,铺成一条道路,一支黑漆漆的骑兵自上而下,杀将出来,同时挽弓搭箭,数百只长箭铺天盖地一射,顿时冲出一条血路,这三百人散开阵形,不断穿插,长刀所致,不断有元兵呼呼的倒了下去,便如同秋日的麦子一般。
这支骑兵人快马快,与黑风寨骑兵相互呼应,不出一刻,已经杀到了大营前面。
马哈只当即不由得头皮有些发麻,心中寒意涌起,心说我军此时疲惫不堪,怎么城中却还有这样一直凶悍的骑兵未曾启用,虽然人数不多,可眼下却也是极为麻烦。
此时齐御风、五散人,段家四名护卫,田再镖等人俱在这支骑兵之中,众人展开武艺,当真所向披靡,无可抵御,元兵纵然人多,但此时分散两段,却也无能抵抗,只能纷纷四散开去。
众人刀光胜雪,剑芒如电,或行马骑战,或跳下马来,连杀几人,再跃上随去,在傅有德指挥之下,不断斜插,直进,光影纵横之下,奔行甚速,但见红浪翻滚,鲜血四溢,一颗颗人头飞起,一聚聚身体被分成两半,漫天飞舞,一时空气之中,血雾弥天。
元兵将领一个个双目圆睁,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士兵们早就心中胆寒,一个个丢下兵器,由得连滚带爬的接连向后方跑去,有得径直跪倒投降,有的却只觉得脖颈一凉,瞬间死去。
纳速拉丁咬紧牙关,气得浑身颤抖,大叫道:“鸣金!鸣金,你们还等什么?”
一边收兵信号响起,众多元兵一股脑的逃去,黑风寨与天字门合流,共同追击,不一会儿,便追出有几十里之遥,杀却元兵无数,但随即抬头望去,却见前面一彪人马抢出,为首一名大汉,正是先前与齐御风搏命之人,他部下人马,个个严整精悍,手持长刀,目中冒火。
冷谦看到这里,不禁一抬手道:“不必追了。”
史云豹叫道:“我们都到了这里,何不……”
一边彭莹玉摇头道:“今日原以为我军守城便利,可没想到对方也是用兵能人,屡受挫折,也折了不少人手,如此能人,焉能不料定败军之后的退路,我等今日既然已经大胜,却也不必继续了。”
史云豹转念一想,心道若对面这支人马当真拼起命来,自己人手也要折损不少,当即点头称是,众人僵持一会儿,见敌军缓缓退去,消失在地平线外,这才转身离开。
齐御风一边骑着马,一边看着头上的太阳,这一日一夜的激战,他不知什么时候天黑,也不知何时天亮,当真过得稀里糊涂,此时日光洒在脸上,他满心感慨,却又是说不出来。
众人回转到山寨之中,只听得上上下下一片欢腾,众人将城门前清理开来,都欢呼呐喊,感谢黑风寨救兵来援。
齐御风跟随众人骑行进城,但见突然人群之中,冲出一名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冲着他叫道:“我们赢了!”
齐御风看见韩羽娘眉飞色舞,虽然一身衣衫脏兮兮的,但却也觉得她此时明艳过人,远胜平日十倍,当即他低下头,想冲她笑上一笑,但刚一开口,却觉得眼前一黑,登时栽下马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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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雾扫云开立闲王
十日之后,齐御风站在城墙之上,迎风而立。
曹采萧抬头望向窗外,看了他一眼,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说不得一边打着算盘一边点头道:“嗯,年轻人嘛,闲不住呆不消停,腿脚能动了,就愿意乱跑,他这几天神不守舍的,可能这一场血雨腥风,对他来说,又是窥测到了一层新境界的契机吧。”
曹采萧叹口气道:“这么说他武功剑法,又要变得厉害了么?”她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三女之中,就属自己武功最低,可他却能一日千里,当即楸然不喜。
说不得抬笔记下一笔帐,抬首笑道:“也是,他要是再厉害点,叫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脸面怎么办,罢罢罢,你去告诉他,今晚咱们出征黑水城,叫他快些收拾行囊,切莫再望着旷野发呆了。”
曹采萧脸色绽出一丝微红,当即放下毛笔,转身出了窑洞,赶往城墙之上。
齐御风站在那里,尽管此时他面前清扫一空,早已是一片空旷的黄土,但他却依旧神色绷紧,双足稳稳的站定,身子如中流砥柱般屹立不动,仿佛如攻城之时,汹涌澎湃的元军一同向自己袭来一般。
当即他微微闭上眼帘,想起几千人同时冲击的样子,心中不禁又生出一种无力弱小之感,他知道,自己若能克服这般情景,胸襟一敞,胆气一开,似乎对武功大有好处。但究竟是什么好处,却一时也想不明白。
他如此自己给自己制造敌人。与自己相抗,不出一会儿。便觉得似乎有些精疲力尽,足步虚幌,原来他先前早已脱力,后来又中了那色目人一掌,奋战了一天一夜,才得以休憩,这般伤筋动骨,若是旁人,非得将养上三五年不可。也就是他不过十日功夫,虽然内伤并未痊愈,却也已无大碍。
正在这时候,曹采萧走了过来,抬头看着他被日光映照的如同红铜一般的颜色,神威凛凛,不禁心中生出一股娇羞之感,未曾开口,又低下头去。
齐御风一偏头。问道:“曹姑娘,你这是……?”
曹采萧见他主动开口,心中愈发不知如何说话,当即慌慌张张道:“说不得大师叫我过来。过来帮你收拾行礼。”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即想道:“哎呦,今天就到了去黑水城的日子?这。这似乎也太仓促了吧?”
自盘蛇寨大捷之后,黑风寨众人一直尚未离开。当即史云豹提出双方十日之后约定,便说如此大家都是明教弟子。抗元兵马,也别分你们我们,咱们一同去攻下了黑水城不就得了。
谁知五散人却绝不同意,彭莹玉道,我与你们商量之时,就说黑水城一事,只是借兵维护秩序,免得宵小之辈乘机作乱,解盘蛇寨之围,虽然要多谢史寨主,可是这说定的事情,却不能反悔。
当即齐御风不由得纳闷,心说寨中可用之兵,经此一战,不过**百人,那黑水城远比盘蛇寨,城池高大,兵精粮足,外加有护城河,各种守城兵器均不缺少,咱们这些许破衣烂衫的土匪,却怎么夺城?
而且眼下有人主动提出帮忙,居然还婉言谢绝?
当即他偷偷向铁冠道人发问,却见得张中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而一边周颠却瞥他一眼道:“这个世道,有人有马就是草头王,没人没马就是待宰羊。咱们若是一同攻下了黑水,这城池将来是谁说了算?新招的军马,归谁所有?有了大事,是听史家的意见还是我等的意见?还不如现在这样,给他们些钱粮,也就是了。”
当即齐御风恍然大悟,却也不明白,这几百疲惫之师如何能攻得下这坚城,但问了五散人的每一位,却都见他等笑吟吟答道:“能成。”
而再深问下去,却再无一人说话。
如此他收拾了衣甲,骑上战马,与史云豹一样带着迷惑,共同上路。
那黑水城距离城寨,也不过一日的距离,众人到了后半夜,堪堪来到城下。
当即彭莹玉郑重向史云豹一拱手道:“如此我盘蛇寨先攻,但凡出师不利,再请贵军援手不迟。”
史云豹眼看着黑黝黝,高耸而立的城墙,怎么也想不到盘蛇寨这所带来的七八百人如何能攻下这城池,当即点了点头,只是静静以待。
当即说不得一摆手,引着三百人上前,齐御风凑进了他道:“用帮忙么?”
说不得看他一眼,摇头道:“你看着就行。”
说罢他引领着三百人急匆匆奔向城墙边缘,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等了半晌,久久见他等人也不回来,不由得都有些焦急起来,当即齐御风几次想要上前探个究竟,却都被周颠拦了回来。
一直到天蒙蒙发亮,众人才看见,前面城楼之上,有人持着大旗迎风招展,不断招呼,定睛一看,不是说不得,却又是谁?
当即众人引兵上前,却见城门大开,一行元兵点头哈腰,洒水铺道,在大门早已垫着黄沙,等候着众人的到来。
史云豹登时大为惊讶,道:“难道贵教早已将这里占了……?”
彭莹玉微微一笑道:“这倒也不是,不过明教子弟,在这城中传播颇多,无论官军兵卒,还是商贾士绅,都有不少明教信徒,只要杀了此地居留的知府和几位千户,在军中晓以大义,此城定然旋尔瓦解,扫榻备食,以待我大军到来。”
史云豹赞道:“如此不动干戈,就能拿下如此城,彭天王当真好计谋!”他此时心中倒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人家不带他用兵,回思起来。不禁好笑。
齐御风跟随着众人入城,但见城中虽然尚未清醒过来。却一切如常,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想来这城市若到了白天,定然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数不清的热闹。
再走几步,却看见一行身穿绫罗绸缎的商贾士绅站在路旁,共约有二三十人之多,手中各持饭食。酒浆,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见到兵马行进,便有一人上前问道:“我等闻天兵降临,解救我等于倒悬水火之间,特来争睹天兵威仪,略表寸心,还望笑纳。”
另外一老者上前道:“但不知,那一位是齐少侠。齐御风公子?”
齐御风微微一愣,心道这里居然还有我的事呢?他本来凑热闹不怕事大,此时却满心狐疑,便上前道:“我就是。”
那人笑道:“原听闻齐少侠风姿过人。仁义无双,心仪久矣不得相见,今日诸位取这黑水城。不伤一兵一卒,合城军民。无不重感恩德,还请满饮此杯!”
齐御风急忙下马道:“老人家。你如此年纪,怎么跟跟我敬酒,还是我来敬您……”
他心中奇怪,心道这些人却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名字?当即他一边谦让,一边小声问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齐御风?”
那人凑到近前,低声笑道:“齐少侠,你不认得我么,我是曹公的管家,来这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齐御风依稀一见,却见此人果然是先前曹家之人,只是从未搭过话,是以并不熟识,当即笑道:“那这些……?”
那人道:“这些都是本地士绅商贾,他等俱与曹公说好,只要保留他们田产土地,生意经营,众人便一力支撑各位匡扶社稷,将鞑子赶出黑水城。”
齐御风听得迷迷糊糊,当即点头称谢,众人伴着众多商贾士绅指引,一路来到城中府衙之中。
当即留守的衙役送上典籍账册,冷谦看过之后,下令封存,宣布城中一切照旧,众人忙碌一阵,各商贾士绅疑虑尽去,纷纷告辞,这才安定了些。
齐御风坐在府衙大堂之中,自饮自酌,与士绅攀谈,喝了一肚子茶水,此时才安定下来,不禁心生疑虑,他一直冷眼旁观,看到众人怎么都像是真心归附,不似和众人做戏,心中不禁想,难道明教当真如此威名远播,就连这西北一地的城池,都悉心归附?
当即他不由得向说不得请教,却听说不得呵呵笑了一声道:“我明教此时现下已经打下如此江山,这黑水城兵弱力小,远离诸阀兵力集结之地,听到咱们一来,自然箪食壶浆,共迎师旅,度德量力,也当有此景况。”
齐御风苦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却为什么还和那纳速拉丁打的如此凄惨,不先打下这黑水城,搜集军力,与他一战?”
说不得摇头道:“咱们盘蛇寨若非破了河南王的万余兵甲,挟此余威,这黑水城又焉能如此之快的臣服?我等在此秘密联络众多军官士绅,已有大半月,还不是打了这仗之后,才能有这般境况?你那岳丈曹三多,也是出力不小。”
齐御风听到这话,登时急得几乎要蹦了起来,红着脸叫道:“他才不是我岳丈……”
说不得哈哈笑道:“若想这城池安定巩固,还非得他出力说合不可,但若想让当地百姓信服,如今还得赖你才行。”
齐御风疑惑道:“你们五老名满天下,谁人不知,难道还不如我?”
说不得道:“我们明教五散人,当年俱已经在明尊面前发誓,此生不称王,不割地,这府衙如今就送给你打理,你看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道,这便是先前五散人承诺的一场富贵了。当即他想也不想摇头道:“我生平志向,也不在这里,你却切莫为难于我,况且我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治理好一个郡县。”
说不得点了点头,思虑片刻,也道:“也对,那你看咱们如今已经占据了一城。这城主谁来担任才好?”
齐御风道:“既然是你们明教拼下来的,自然要交给明教之人打理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不得无奈的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思忖片刻道:“若是讲安抚人心,主一方安宁,咱们明教之人,眼下却没人能挑这个担子,除非……”
齐御风想想几个人选,突然眼前一亮道:“不若就交给阿盖郡主如何,这地方汉蒙杂居,由她出头露面,正是合适。”
说不得微微一怔。他先前心中存着两个人选,一个乃是傅有德,另外一个却是杨渊海,从未想到过一个女子,但听到这话,却也寻思,若有阿盖打理一郡之地,却也并非不妥,当即他点点头道:“也好。等咱们整理完城防,疏通脉络,便由阿盖主持。”
当适时,傅有德与史云豹等人各派兵驻守城中各要地。这黑水城中,带路党固然不少,可是忠于元室的人物。却也有不少,傅有德门下三百天字门好手。大杀特杀了一批,留下嫌疑之人。叫众人检举揭发。
另外各路投诚的文官小吏,也有彭莹玉、冷谦等人辨识,或委派留用,或关入监牢,百姓生活虽然一切照旧,未曾有太多变化,可是这一日之间变了天下,街头各处窃窃私语,慌乱不安,却也是免不了的。
齐御风尤自心中惴惴不安,但又一次躺在锦玉软榻之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当即持着长剑,迈步出衙,看街头行人,川流不息,商铺脸面,悬挂市招旗帜,各小贩招揽生意,叫卖吆喝。
他行走了半天,见除了时时经过的黑风寨军马之外,居然一切如常,街巷小儿到处乱窜,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沿街乞食,乘坐轿子的大贾眷属,停停走走,买卖物品,当真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就像没事人一般,心中不禁惊奇。
当即他寻了一家酒肆,见伙计在门口招呼,上前问道:“听说这一夜变了天,明教军队进城,你们怎么还如此悠闲?”
那伙计眼一搭,看他一眼,突然愤慨道:“听你口音,你也是汉人出身,怎么却忒的不明道理,明教义军,救民于水火,向来与民无扰,那彭天王更是不世出的神仙下凡,他们管着咱们,远比鞑子强上百倍,偷笑还来不及,你却怎么能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看你年幼,我也不揭发于你,劝你好自为之,自行去罢。”
说罢他,居然理也不理他,转头离去。
齐御风微微一愕,心说这时候一个酒肆的伙计,居然也有这样的见识?这可当真了不起。
正在此时,突然身边一名萁坐的闲汉笑道:“嗨,你就听刘三儿瞎说,这明教入城,听说早不知在衙门里面杀了多少人了,街头上人心惶惶,谁不害怕?不过人家府衙中有令,但凡开张的店铺,免三年赋税,杂事不予追究,你说谁不开门?”
齐御风听得一愣,随即觉得有些好笑,当即转头离开。
过了几日,盘蛇寨兵马到来,众人公推了阿盖为郡守,阿盖先是谦辞不就,但后来看也无其他杰出人选,便也勉为其难,答允了下来,她贴出榜文,安抚民众,对汉蒙百姓,都如同一出,众多百姓这才安定下来,从此安居乐业,纵然也有不少蒙元遗民,暗中结党为营,企图叛逆,但在傅有德、杨渊海重压、五散人严密监控之下,却也无所作为。
当即五散人定下三条大计,分为:施仁政,蓄粮,少树敌三条。
所谓施仁政,便是如今天下大乱,黑水城虽然远离战乱漩涡,从无战争滋扰,也是附近农牧集散之地,但多年以来,吏治崩坏,本地人多不事生产,民心慌慌,附近匪患多如牛毛,却也略有些萧条,明教入城,第一却还是以安抚民心,令百姓专心为主。
而黑水城既然入得明教之手,与银川等大城关系立断,那河南王虽因为纳速拉丁带兵叛逃,无力追剿,却也不能再供应粮食,眼下正是春分,阿盖命令属下,打开府仓,从士绅手中收买土地耕牛,提供给周围百姓,让他们有从事农业生产之根基,然后定下约定。按照比例,与农户分成。
少树敌则为。他等占据城池,势必为临近军阀所知。黑水城相邻不远,便是李思齐的地盘。
那李思齐任陕西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拥兵数十万,此时明教断然不是他的敌手,现今却还是万万不要招惹他的好,只要打通武威,南并银川,与昆仑山总坛连成一线,众人才有了根基。能与关中军阀相抗。
当即阿盖统领黑水城,治民数月,甚得民心,百姓信服,虽然傅有德不过数月,便带兵南下抗元,史云豹见黑水治安稳定之后,也告辞而去,但杨渊海与田再镖领兵之后。广纳兵勇,却也召集了数千兵马,连日操练,令四下大小元酋日夜不安。
如此三月之后。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大地一片生气盎然。杨渊海率兵西进,与黑风寨两军合一。共同来到武威城下。
那武威城本是段家故地,发迹之所。但历经数朝,此时早已物是人非,不过此时此地虽然号称元朝郡属,却已是西察合台汗国所占领,那察合台汗国本是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由由察合台及其儿子哈剌旭烈所建,也为河中地区一带的大国。
但此时这察合台汗国早已分成两半,西察合台汗国第五代可汗,燕只吉台的孙子合不勒沙可汗,早成部下的傀儡,国势衰败,再加上又有一代枭雄跛子帖木儿,虎视眈眈,与其相争不已,又哪有功夫去理这边境之地?
齐御风与五散人偷偷进得城中,连杀了半月察合台的王公贵族,高官将军,闹得武威城中人人自危,又与武威所在汉人义士联络,一同举义,打开城门,察合台在此的达官贵族引兵而走,转回河中。如此不过一月,到了七月出头,明教便攻克武威,自此明教总坛守军与黄河连成一线。
齐御风等人入得城中,意气风发,这武威城乃是河西走廊的东端,东临兰州,西通金昌,南依祁连山,北接沙漠,曾是汉唐之际“丝绸之路”的要冲之地,当年汉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远征此地,击败匈奴,为了表彰其绝世功绩,才将此地命名武威。
自唐末以来,武威被吐蕃所占据,几百年已没有汉人统领此地,此番明教光复河山,功绩昭昭,尽得昔年西凉旧地,又岂能不乐。
众人进得城中,依照黑水旧袭,秋毫无犯,冷谦与彭莹玉安抚百姓,召集当地乡绅,择优为官,杨渊海与田再镖征讨匪患蒙遗,一时忙碌不已。
齐御风也混在军中,当了个小小的校尉,手下领了几百兵马,东征西讨,平定四下郡县。
如此又过了五个月,西凉诸郡县平定,众人聚集在武威城中府邸中,见四下好友,均是一脸征尘,感慨不已。
当适时,彭莹玉突然道:“如今西凉平定,唯独银川一地,河南王苟延残喘,咱们若去征讨,却还得立个名号才是。”
冷谦看了众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座下此时五散人、段家四大家将俱在,齐御风与田再镖等人俱在,段思邪突然道:“既然五位师傅不欲称王,天下段世,本出武威。我祖段延本就是河西武威的汉人,可否暂借大理段家名号,令起复国,以西凉为号?”
说不得沉吟片刻道:“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我等平定银川,即可便与明玉珍联络,同赴云南,将西南、西北连成一线,进而才有余力进袭关中,与李思齐相抗。”
周颠呵呵一笑,似乎不以为然,他摇头道:“明玉珍称帝已久,眼下咱们疆土虽大,兵卒却是不多,人家能不能将咱们看在眼里,却也难说,李思齐跟王保保打的正欢,人家也没功夫,搭理你罢。”
说不得心中对这些早就了如指掌,但一想到不打鞑子,却与明玉珍的明教队伍相抗,心中便觉得烦躁,他看见齐御风好整以暇,仿佛没自己事情一般,不由得开口道:“齐小子,你说怎么办?”
齐御风毫不犹豫的回答:“要打鞑子,当仁不让,你们说了算罢。”
说不得见他一副三不管的态度,不禁微微皱眉,心道这小子屁股坐的倒是沉。上阵杀敌从无二话,而且武功越来越精。内功越来越强,只是这内政军事。从来不多一句话,就像跟他没半点关系一般,倒是令他稍稍有些失望。
彭莹玉道:“如此咱们就立段宝为王,阿盖为监国,先平定银川如何?”
一边阿盖听到这话,慌忙道:“彭大师,此事万万不可。”
彭莹玉疑惑道:“怎么不行?这武威也算是段家故地,我等今日得来,也是名正言顺。段功昔年,也算我的汉人起义有功,如今立他子嗣为王,也算了了我等的心愿,咱们这些人中,以你最富治国之才,如果不用,岂不可惜。”
阿盖摇头道:“段功既然是冷大师的弟子,就算入了明教。他起兵抗元,原本就是以普救世人为念,决不是图谋一家一户的私利,明教之人。不能为将为帅,不得做大小官吏,更不能自立为郡王。据地称王,段家自一百年前。就已经做了蒙元的大理总管,大理国早已灭国百年。如今再提他 作甚,我只图段家延绵,不至于断了子嗣烟火,也就罢了,这复国之事,万不可再提,否则他日我与黄泉之下,见了段郎,也无颜见他。”
一边杨渊海听到这话,陡然站起道:“主母,就算是明教中人,于反抗外族君皇之时,也可暂以“王侯”、“将军”、为名,以资号召,一旦克成大业,方功成身退,现在天下群雄风起,我等若想收复大理故地,却也得以段氏之名相召,自然一呼百应,小公子为王,又有何不可?”
阿盖摇摇头,面色坚决道:“若汉人天下得复,明教总坛传下令来,封宝儿做个大理总管,倒也无妨,可是争霸天下,宝儿既无为君之能,又无开国之运,我段家现在只留下这一支子嗣,只要平平安安即可,其余一切,休得谈论。”
杨渊海目光灼灼道:“且不知这是主母的意思,还是高夫人的打算?”
阿盖目光紧紧盯视着他,说道:“这是我们两人共同的打算,只求香烟延续,不求荣华富贵。”
众人听得这二人主仆二人竟然说的僵持起来,不禁都是一惊,心道自傅有德一走,杨渊海已经是此地大将,他统领军马,势力最大,这大好的基业,几乎有一半都出自他手,说话已渐渐与五散人能够相庭抗礼,众人商定以段宝为王,一大半也是看着他的面子,怎么这段家内部,却好似未曾商量好似的?
只见得杨渊海脸色铁青,目中忿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齐御风突然回忆起来,当时他等起兵,每次杨渊海都叫彭莹玉等人对百姓宣讲,以至万民拥戴,同声归附与杨渊海部下,他起初还觉得似乎杨渊海怕自己不能服众,后来才渐渐觉得,这是借他五散人的名头,为自己掌控军队,打下了基础。
而他一番用心良苦,却是为了此事。
当即他事不关己,只是摇了摇头,一边段思邪却喟叹一声道:“如此……也好,乱世当个皇帝,倒不如一富家翁逍遥快活了,咱们大理一国,早灭了百年,此时就算得天下之助,一时立国,但倘若不能恢复汉唐江山,也要征战不休,终其一世劳劳碌碌,却又能得什么好?”
杨渊海转头大声怒道:“就算事有不成,我等也当奋死一搏,图个轰轰烈烈,如此一来,我等家臣死去之时,又有何面目去见主君?”
段思邪摇头道:“段家兴也罢,不兴也罢,终究是汉民,咱们僻处草野,兢兢业业,专注于救民行善,兴复汉室,又怎么不能去见主君了?”
杨渊海看向施宗、施秀,见两人虽然神色黯然,却也一言不发,当即垂头丧气,坐在地上,叹息不已。
阿盖道:“我意已决,杨将军,你忠君为国,我十分感激,可是宝儿乃是段家的唯一香火,我……我……”说罢她俯身下拜,对着杨渊海行一大礼。
杨渊海摇头道:“罢了,罢了!”他一时伤心无比,对着众人一拜,转头走出门去。
众人面面相窥,一时都不说话,齐御风想了一会儿道:“不如就以明教旗号,奉教主为首领,咱们眼下兵卒过万,这日子不也都过来了么?”
众人听到他这番话,都摇摇头,心道这人也忒的没有心眼,有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在这西凉地方,地广人稀,也无人杰与之相争,若想要与中原群豪相抗,光复大义,没有一个领头之人,却怎么行?
当即彭莹玉想了半天,狐疑的看着他,众人相互打量来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后也把目光都集中到了齐御风脸上来。
齐御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放下茶杯,摇头道:“看我干嘛,我可不……”
阿盖突然道:“宝儿,快向你师傅磕头!”
那段宝浑浑噩噩,听了方才之言,也没放在心里,听到众人要立他为王,也是无喜无悲,可是一见阿盖指着齐御风叫他磕头拜师,却不禁大喜过往,他素知齐御风剑术高明,平时也指点他不少,早有拜师之念,当即冲上前去,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齐御风措不及防,但好为人师的兴致发作起来,对这段宝也甚为喜爱,却也只能点头道:“好吧,那我从今以后,就当了你的师傅,不过咱们这头领,我可不……”
周颠不耐烦道:“到如今这种地步,你还推辞什么,立杨逍那厮为主,岂不便宜了他。从今以后,你就是西凉王,你愿意理事就理,不愿意理事自有我们老哥儿几个帮衬,我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你救下的,而掌管粮商同道的曹家,也就你对人家有大恩,这个王,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否则‘大九天手’的其余几式,可没人传你!”
齐御风愁眉苦脸,心道我一个外来人,怎么能逆流而上,干称王称帝这等荒唐事,可是眼下却也并无其他人选,当即只能点点头道:“那能不能不叫这么丧气的名字,听起来像盘凉菜似的。”
周颠道:“你要叫平西王,那也随你。”
齐御风摇头道:“这个名字更不吉利,改叫武威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鼓角声声雄山野
当即齐御风当rì便把名号定为武威王,立杨渊海为大将军,田再镖为副将,此二人打理军机要务,阿盖为平章政事,主管百官内政。
其余段思邪、施宗、施秀等人也各委以重任,甚至就连杜百八与茅老八等人,都分封了不小的官职,其中茅老八年岁已大,便只是封了他一个养老的闲职,而杜百八这一年中,历经风霜,与田再镖、齐御风所学颇多,倒是当上了一个带兵的将军。
次rì,武威府中,人人兴高采烈,交相弹冠庆贺,独有杨渊海郁闷不乐,但听说齐御风称王,他心中光风霁月,素来与齐御风交好,却也只能点头答应,与齐御风喝了几杯,便告辞离去。
他刚走出房门,却听门人说道,阿盖却又派人寻了他来,阿盖并着段宝、段蔷奴等人,在密室中问道:“杨将军,你忠君爱国,扶保幼主,我十分感激,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有一天,宝儿真当上了这一国皇位,咱们扶得起来么?”
杨渊海心中不悦,当即淡淡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阿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且不说那张士诚、朱元璋,尽是不世出的一代枭雄,带兵御众之能,远胜我等,手下更有雄兵百万;就是咱们真的依靠明教之力,夺取了这天下,难道那明教的左右光明使者,四**王,就能拱手称臣,将天下让给咱们么?”
杨渊海听到这话,懔然一惊,眉毛一挑,他对那张士诚、朱元璋倒是不如何在乎,可是提起明教诸人,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一股恐惧之感,他就在宦场,知道但凡为了权利。人皆可噬,其中恐怖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即他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一时称王,等待将来天下有变,转机却还是有的……”
阿盖苦心道:“昔年韩林儿怎么死的,天下人皆心知肚明。难道你忘记了么?咱们大理国小兵弱,自来与中原不交,就算咱们的旗号打到了中原,也必然民心不附,咱们段家又没有盖世武功镇国,莫说一阳指已不算天下一等一的武功。现在明教、吐蕃、大元,皆有无数武林高手,你们四人就算武功练到张无忌那般地步,又能护得住咱们孤儿寡母的安危么?这王位在段宝身上,就是个火坑,只要咱们称王称帝,rì后便有无数的磨难苦楚。赢了倒是罢了,要是输了,这世上将来可就再有没有段氏一门。咱们眼下段家须有自知自明,不得随意窥测神器。”
杨渊海听得眉头一皱,心道这段宝虽然无所长进,可是齐御风却难道却有什么一统天下之才了,当即他不禁道:“那齐兄弟眼下称王,以后……”
阿盖沉寂片刻。问道:“你以为此子以后当如何?”
杨渊海想了一想,叹息道:“他现在武功就远胜我等,而与五散人相交之后,进境越来越快,我等追之莫及,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若非有张真人再造天地之功。别开一门,便可有明教张教主之造化,博个天下无敌的名号。”
阿盖微微抿了一口茶,小声道:“他身上那只限这些?他眼下有明教支撑。那五老不让他入教,受总坛牵制,明白着就是想让他出头露面,争夺天下;而且曹三多等晋商交通天下,运粮运钱,他等晋商豪富不亚于江南的沈万三,有此财源,财权相互,有兵有粮,何愁天下不平?再加上他一身武功,出神入化,现在他师傅尚未露面,倘若他老人家出来为徒弟主持,这天下除了张真人,谁能与之相抗?”
杨渊海听到这里,才发觉看似只有武功过人的齐御风身上,却是还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他沉凝半晌,不禁惊诧道:”难道他才是这乱世的天命之人?“
阿盖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咱们与危难之中,遇见齐少侠,可谓一场大缘分造化,若他能中兴汉室,匡扶寰宇,他仁义忠厚,咱们协助他打下这天下,咱们段家又何愁不兴?“
杨渊海沉默片刻,叹息道:”眼下他xìng子纯良,不受侵蚀,只怕他一旦为官为君,即置草良于度外矣。“
阿盖眸子灼灼放光,摇头道:”他既然能有如此毅力决心,练成这般武功,人品又怎么会变?他这一路上,虽然有时候贪玩好耍,其实也并无野心,这个王也是被我和五散人逼迫而来,这般xìng情高洁之人,胸中洒落,当为张真人那般不世出的人杰,咱们若不趁他年轻尚未发达之际,拱卫他为王,等到年岁大了,他若再如同张无忌武功连无可练,那般退隐江湖,可就悔之晚矣。“
杨渊海陡然心中一动,问道:”五散人也是这般想的?“
阿盖点点头道:“我想也大抵如此。”
杨渊海点点头道:“好,如此咱们段家就协他打下这个江山,教他封宝儿当个太平王爷,也就是了。”
齐御风既然称王,做派自然与往rì大不相同,除了因低调为念,未曾晓谕天下之外,凉州上下军民庆贺三rì,当即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上上下下诸郡县皆立起了武威二字的旗号。
齐御风受百官朝贺,喝得迷迷糊糊,当即这第三rì头上,撤了宴席,便在自己王府之中,昏昏沉沉的睡下,反正他这王爷也只是个虚名,无论文武官员,自有五散人与杨渊海等人打理。
正自他睡得昏天黑地,混不知古今之时,突然听得一声怒喝道:“起来,起来,还不快点给我去抓羊!”
齐御风在睡梦之中,登时大惊,心道这是穿越到《喜羊羊与灰太狼》了么?自己成了灰太狼?
当即他霍然惊起,却见韩羽娘正一脸怒sè的看着自己,心下稍安,忙拾起被子,挡住胸膛道:“干什么?”
韩羽娘嗤笑一声:“当了武威王,就了不起么?干嘛给他们都封了官职,单单不封我的?”
齐御风苦笑道:“那些都是五散人安排的,哪有我什么事,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统兵五百都不到,哪有职位分给你?”
韩羽娘摇头道:“我不管,我要当大官。”
齐御风笑道:“那我封你太子太保、太子太傅、一字并肩王、一品镇国大元帅,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女侠客如何?”
韩羽娘笑嘻嘻道:“好呀,好呀。”
齐御风眼见自己赤身**,她目光却肆无忌惮,不禁怒道:“好个屁。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
他此时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先前见兵丁rì多,甲胄不全,而且此时青黄不接,城中粮食缺乏。便主动提出过要出城到附近草原之上,寻些野羊,野马回来,驯化教养,实在不行,也可杀了剥皮吃肉。那皮用硝制了,也可做皮甲只用。
只不过他当时答应了下来。后来一连串的行兵打仗,又是封官许愿,却将此事耽误了下来,一直到韩羽娘今rì不耐烦的叫自己起床,这才记忆了起来。
当即他起床更衣,点了自己仅有的二百亲兵,和韩羽娘骑上马匹,来到草原之上。但见天地空阔,大地苍茫,胸襟不由得为之一畅。
那兵卒之中,有几位乃是本地猎户出身,知道野兽出没的范围地点,当即众人齐声吆喝,分为东西散开。远远围了开去,但听的马嘶犬吼,响成一片,不一会儿便从灌木丛中。赶出了些豺狼、獐子,由两人搭弓张箭,一并shè下。
韩羽娘得五散人与齐御风等人的指点,这一年勤练武功,也进步不小,此时手劲颇大,更兼她箭术本就极强,这几只猎物出来,都被她抢先得手,当即她不由得眉飞sè舞,喜不自胜。
齐御风远望着草原南方,心中略有心事,也故意让着她,两人行了半rì,所得不少,都装在大车之中。
韩羽娘打了半天,突然叹息道:“这些小兽,肉太柴了,这附近也没什么大猎物么?”
一边一名兵卒道:“小姐有所不知,此时天寒地冻,野兽都躲避到南边去了。”
韩羽娘道:“那咱们就去南边打猎。”
齐御风摇头道:“南方与藏地接壤,不可轻动,彭大师说咱们平rì绝不能越过白塔寺一线,以防吐蕃生变。”
韩羽娘冷笑道:“吐蕃若要反咱们,早就已经反了,那当代的萨迦法王眼下就在白塔寺中居住,咱们整天行兵,怎么不见他出来?”
齐御风笑道:“听说白塔寺的主持,只是佛法jīng深,并不会武功,咱们又何必与他动什么干戈。”
那藏传佛教之中,共分为数派,譬如宁玛派,通称“旧译密咒派“,又因为该教派僧人只戴红sè僧帽,因而又称红教;而萨迦派寺院围墙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手菩萨的红、白、黑三sè花条,故又称花教,另外还有噶举派、噶当派、格鲁派等,不一而足。
这白塔寺的故事,齐御风也曾听闻,原来乃是藏传佛教在凉州的四座大寺之一,据说当年窝阔台的次子阔端与萨迦派高僧迦班智达.贡噶坚赞在此地说法,为了一件动物皮毛展开辩论,阔端辩驳不过,无奈之下,在此地为贡噶坚赞建立了一座寺院,是为白塔寺。
这白塔寺左近,地势平坦开阔,气候温和,乃是行猎的好去处,但当年元朝一统天下之时,贡噶坚赞在此广设经场,弘传佛法,又给各族信众施药治病,被凉州百姓视为“圣僧”、“神人”,后来又与阔端商谈,审时度势,权衡利害,定下了兵不血刃,与蒙古和解共存之道,他写下《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使吐蕃最终放弃抵抗,并且维护了自治,尤其得吐蕃不愿意遭致刀兵之苦的百姓拥戴,是以就算五散人也对这位高僧的远见卓识和顾全大局的举动十分钦佩,不愿意侵扰于他。
况且此时一百多年后,萨迦派在吐蕃早已势微,当代萨迦派主持不懂武功,乃是享誉西域乃至印度佛教界的大学者,明教与他向无仇怨,自然也不去动他。
齐御风耐不住韩羽娘连番恳求,当即道:“那好罢,咱们远远的在白塔寺远处行猎,可别进去惊动了他们。否则彭大师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
韩羽娘不以为然道:“你都是自立为王了,还怕他们作甚。”
齐御风哭笑不答,心说这次被他们推举为王,以后想要逍遥自在,却愈发难了,难道非得一直打到了湖北。才能见到张真人不成?
当即众人拨转马头,齐御风与韩羽娘两人双骑并驰,绕过武威城墙,径直南去,身后二百兵丁,驾着马车。牛车,随后跟来。
尚未走出二十里,只听得韩羽娘一声惊喜叫道:“有猎物,你看!”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见前面乱草之中,似乎有一点白光,绽发着圣洁的光芒。只是rì光映照,明晃晃的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动物。
当即韩羽娘搭弓张箭,叫道:“你不许与我抢!”说着便要一箭shè去。
正当此时,却有一名兵卒拉住韩羽娘的缰绳,叫道:“使不得,这是草原上的神灵降世,万万杀不得,否则天神会怪罪下来。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韩羽娘嗤道:“什么使不得,不就是……”她正要瞄准,此时一片云彩遮住了rì光,放眼望去,却见前面那片白光,乃是一头巨大的纯白sè的牦牛,正抬首望着面前几人。它憨态可掬,泰然自若,即使被众人围观,却也不忘了低头吃草。一边咀嚼一边睁着硕大的眼睛,抬眼看着几人。
韩羽娘一见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登时大喜,急忙张牙舞爪,拦住众人道:“好漂亮的牛,不许杀,不许杀!”
齐御风笑道:“叫杀的也是你,不让杀的也是你。我们可谁都没动。”
韩羽娘跳下马来,施展轻功,上前抚摸这白牦牛的皮毛,见它虽然生长在荒野之中,却一尘不染,皮毛洁净,清亮高雅,而且xìng情温顺,眼大有神,当即不由得生出怜爱之心,对着齐御风说道:“咱们把它牵回去,养在你府上好不好?”
齐御风看见这白牦牛甚是珍奇,自己也从所未曾见过,便笑着点点头道:“如果你能给它洗洗涮涮,割草喂食,那有什么不成的?”
谁知那名本地兵卒又凑了上来,摇头道:“主人,这万万不可,这白牦牛乃是马牙雪山的化身,吃罪了他,会得到报应的。”
韩羽娘道:“咱们也不会吃罪它好,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不就是对待神仙的法子么?”
那兵卒又气又急,谁知身边另外一名兵卒却笑呵呵道:“切勿听老四胡言,白牦牛是此地藏族的神灵不假,但却并不禁扑杀,人们都认为只有吃了这白牦牛的肉,方能为他们带来福祉,将神灵的灵气融合在身体里,而且白牦牛的骷髅,牛骨,也是高僧喇嘛们降魔祛邪的法器。”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问道:“那咱们将这牦牛抓回去,让它驮运货物,翻耕种地,行是不行?”
那人笑道:“那有什么不行,这牦牛阉割之后,耐力极强,穿越沟壑,攀援高山,正是一把好手,而且还有识途的本事,能避险地和沼泽,择路而行。”
一边那信奉喇嘛却又一知半解的兵卒也上前支支吾吾道:“你要是想吃牦牛肉,尽可吃黑牦牛与花牦牛,可别吃白牦牛,会有报应的。”
齐御风点点头道:“咱们这武威周围,有多少牦牛?”
那先前不信教的兵卒喟叹一声,望了望天,突然道:“你看!”
齐御风抬起头来,向远处看去,突然只见得远处一处似乎有大片的云朵,在地面穿行,那一刻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发生了错觉,眼前刹那之间,恍惚了起来。
但随即不过片刻,他便觉得地面似乎有一丝颤动,那颤抖十分轻微,若非他这一年中历经风霜,功力rì深,便可能连这颤抖便也错了过去。
但只听得那颤动的声音越来越大,韩羽娘霍然而起,惊讶的望着前方,几乎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可是颤抖转瞬加剧,那方向传来的声音有如沉雷密鼓,万牛奔腾的蹄声。
不是三五头,也亦非几百头,而是数不尽的牦牛冲击而过。当初纳速拉丁的万人战阵,冲起来已经是惊天动地,而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牦牛,却更令人心神震撼无比。
齐御风听到那连绵而至的蹄声好像踩在他胸口一样,呯呯大响,不由得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置信。在那片牦牛之中,有黑牦牛、花牦牛、白牦牛,有如一片绚烂的浓墨,黑云压城一般,压了过来。
这牦牛群的庞大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而万蹄奔腾。更是势不可挡,为首的一匹白牦牛,身体高大、毛长且密,浑身白毛如雪,在rì光下闪闪发光,如同草原上的珍珠一般,它如月光流淌一般。奔跑在最前面,周身筋骨抖动,甚为勇猛。
齐御风见到那头牦牛神采飞扬,双眼有如铜铃,十分有神,而且奔驰速度有如闪电,充满了野xìng的威仪,当真犹如天地之间生出的神异之子一般。
当即他不禁大声赞叹道:“好!”他心道若是能将这群牦牛驯服。则绝对是此行的最大收获,这牦牛一身都是宝贝,只要将这牦牛驱赶进城,则武威城内万千事端,旋即可解。
可这一言发出,却见得那白牦牛猛然一转头,看向这边。然后猛然转身,声音轰轰隆隆便率领着群牛奔涌了过来。
众人登时大惊,这群牦牛的数量,就算没有一万头。几千头总还是有的,这群牛践踏,就算武功再高,在这洪流之中,也已经是微不足道,只要一不小心,落在蹄子之下,当绝对化为肉酱,必死无疑。
众人当即纷纷避让,齐御风大吃一惊,心道这每头牦牛足有一两千斤,这般冲击过来,可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那先前叫嚷着白牦牛是神灵的兵卒恳切的叫道:“大王,快将头牛杀了,只要头领一乱,群牛登时瓦解,散成一团。”
齐御风遥遥看去,见那群牦牛足有几十丈之远,便持剑在手,摇头道:“先不忙,你们躲避到壕沟里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杀它。”
他听见凄厉的“哞”“哞”之声,和翻江倒海的牛蹄声,心中也着实有些害怕,但实在不忍心杀了这头雄健的白牦牛,当即只是以长剑反光,不住向那白牦牛眼中晃去。
正当此时,突然远处一道红影一闪,传出一阵空灵的的笛声,那声音空旷无比,断断续续,给人隔离尘世的超脱感,宛如初chūn午后柔和的阳光;亦好比空谷深处遗世的清风,没有伤痕、没有**,却永远都隐匿不住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炽热,以及穿透心灵的安抚力。
那声音遍山遍野,向外蔓延开来,越过一片片草原,仿佛要带着人漫步云端,吮吸一抹云雾的气息,灵逸飘渺。
齐御风听得奇怪:“什么人在此处吹这骨笛?”
抬眼看去,却只见气势汹汹的牛群慢慢停了下来。黑压压一片。为首那头强壮的白牦牛,虽然被笛声所迷惑,渐渐松弛了下来,却依旧jǐng戒似的站在前面,仰头翘尾,四蹄有力踏击着地面,仿佛在向他发出jǐng告。
齐御风看着那野牛,摆着手笑道:“好吧,我知道你不好惹,行了吧?”
那野牛戒备似的盯着他半天,韩羽娘等人也jǐng惕的盯着野牛群,令人窒息的局面足足僵持了一刻钟,终于那野牛发现齐御风似乎并没有向他挑衅的意思,随着头牛转身离开,慢慢后退,众多野牛也风流云散,各自散开,渐渐消失在草原之中。
韩羽娘与众兵卒都松了一口气,齐御风掸掸灰尘,嗅着一股腥膻的气味,开口道:“多谢相助,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那边草丛之中,登时有一个男人沉声问道:“来者可是武威王阁下?”
齐御风心道这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这臭名昭彰的王号,不过三四天,就连这山野之人都知道了。
当即他回答道:“不错,正是在下……呃,本王。”
那边无声无息,只是草丛晃动,不一会儿走出一名二十多岁的僧人,身材高瘦,脸型狭长,但看上去却显然身负武功,十分干练。
齐御风见到这人头戴红sè莲花状僧冠,身上穿着红sè袈裟,心道:“这人却是萨迦派的僧人,不知道他寻我究竟有什么事?”
只见那僧人走到近前,双手合十道:“武威王,白塔寺与贵军一向并无干戈,今rì此来,所为何事?”
齐御风笑道:“这白塔寺也在凉州境内,咱们出行打猎,无意中经过此地,并无叨扰的意思,大师不要误会。”
那人抬头看了看齐御风,目光jīng芒闪烁,齐御风冷眼观瞧,只觉得这人虽然身上穿着袈裟,却也掩饰不住jīng壮的身体,虬结有力的臂膀,犹如一头随时能暴起杀人的豹子一般,当即不由得心道,谁说这萨迦派眼下已经不会武功,这人武功,却也只比我稍逊三分,就算放在中原江湖之中,也是一流好手了。
那僧人道:”既然尊驾光临幻化寺,即是有缘法之人,何不入寺与法王一会,眼下我师萨迦法王已经备好了茶点,专待大王到来。”这白塔寺自创立rì起,原先是叫做幻化寺,说是蒙古王子沟通了巫师,一夜之间幻化而来,直到了元朝末叶,因为寺庙中白塔众多,才被人成为白塔寺。
齐御风听得又是惊奇,又是纳闷,心道我等此番前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怎么这萨迦法王却知道我的行踪。
当即他心念陡转,想到刚才那突然集结而来,随即星散的牦牛群,沉思半晌,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韩羽娘惊讶道:“我听说萨迦法王的法术十分灵验,我跟着去行不行。”
那僧人道:“韩姑娘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客人,法王说但凡姑娘要来,幻化寺自然扫榻以待。”
韩羽娘听到这萨迦法王居然连自己都算了进去,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便有些不服气道:“那我要牵着这头牦牛去呢?”
那僧人微微一笑:“自然无所不可。”
韩羽娘点点头,学着齐御风的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说着擎出一条小绳,牵住了那头牦牛,那白牦牛十分乖巧,尽管被她牵住,也丝毫不挣扎,任凭她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
那僧人回头一摆手,指向白塔寺的方向,做个”请“字的姿势,让过了齐御风与韩羽娘两人,随即却挡住了身后的亲卫。
齐御风回头一看,不由得笑道:“也好,你们暂且带着猎物回城,就说我到白塔寺与萨迦法王一会,不rì便归。”
众兵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寂然无声,当即默然而归。
第五十三章 无因何故敢乱常
两人牵着马匹,跟着那僧人从荒野中一路行走,渐渐走上一条路途,齐御风看那僧人甚为年轻,光着一双脚走在冻土之上,却健步如飞,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心道xī zàng密宗之中,却有许多神奇的武学,一向不为外人知晓。
三人一直行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白塔寺中,那白塔寺由寺院、塔院、塔林组成,分为三阁、七楼、九殿、百厦,构筑jīng丽,占地千亩,规模宏大壮观,金碧辉煌,是元代时凉州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号称“凉州佛城”,就算是中原佛门要地,其气派也稍有能与之相比者,只是地处西凉偏远之地,又筑成了不过百年,是以其名不彰。
三人在寺庙之中走了半天,齐御风看见寺庙之中,一如往常,一位老妇人背着孙子,摇摆着一步一叩头,手中转着一个转经筒;一群僧人坐在大殿之中做着晚课,梵音阵阵,四下里壁画jīng美,山水景观、花卉瑞兽、装饰图案无所不包,更兼有各种佛经、教义、神话传说、历史故事,也都是场面宏大,内容丰富,山水、祥云、佛陀、菩萨、侍女等图像无不栩栩如生。
他二人直看花了眼睛,跟着那年轻人僧人走过几道回廊,突然前方有一间大屋,却全以木板搭成,木料均不去皮,天然质朴,和一路行来金碧辉煌的殿堂全不相同。
那僧人走到那间大屋前面,双手合十道:“啊弥陀佛,师尊,我已将武威王等二人请到。”
屋中之人道:“你暂且退下,二位远道而来,请进。”
齐御风听见这声音苍老,但却不带一丝内气,当即缓缓推门,走了进去。他进门一门,见这室内一如这屋外结构,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蒲团,面前放着三张案几,每张案几之上,都沏着一杯热茶。看上去热气袅袅上升,应该是刚刚沏成。
齐御风抬头一见,那房中的坐着一位老僧,容sè枯槁,身形瘦小,但额头甚亮。湛然有光,他见到两人进屋,立即起身缓缓道:“恭迎武威王驾临,老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齐御风拱手道:“有劳大师。”
那老僧躬身起来,突然见到齐御风持在手中的长白剑,突然“咦”一声。面sè有所惊诧,却还是一摆手道:“两位请坐。”
齐御风与韩羽娘分别落在蒲团之上,齐御风细细打量这位萨迦法王,见他一不如朱巴嘉措那般武功高强,威风凛凛,也不如东巴那样莫测高深,倒仿佛随处可见的一个糟老头子,不光脸上略现憔悴之sè。而且鬓角之处,隐隐露出些白丝,显然是久久未曾刮头,就连白发也露了出来。
齐御风行了一路,也有些口渴,当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道:“好茶。”
萨迦法王摇摇头,略有些惭愧的说道:“中原之地,人杰地灵,藏边萧索闭塞。又能有什么好茶,却叫武威王见笑了。”
齐御风道:“我眼下执掌西凉一地,咱们都是邻居,也不是什么外人,我眼下,也喝不上什么好茶叶,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笑话不了谁。”
他起初眼见这萨迦法王似乎有些轻慢,但见到他长剑之后,分明十分惊讶,就算他强行压抑,但眼角眉梢,那种震惊的模样,却是作伪不得,当即他也放开心神,心道你今rì找我,必定是有求于人,只要我跟你胡说八扯,你终究要提到正题上来。
那萨迦法王顿了一顿,点头道:“不过我听说武威城中,却有一支可用良马换取茶叶的商人,但不知真否?”
齐御风猛然听他提起这条,陡然心中一动,心说这茶马的政策,乃是由阿盖与曹三多提出来并实施,眼下也不过堪堪提出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连大多官员也不知道,而且第一批茶叶尚未从江南运来,这老和尚怎么就未卜先知了呢?
当即他装作镇定的样子,点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心道,这老头大动干戈的将我找来,难道就是想蹭点茶叶?
萨迦法王听闻当即眼前一亮,问道:“我有良马千匹,不知可换得多少茶叶?”
齐御风手中茶杯一抖,几乎要跳将起来,心道眼下武威城内正缺马匹,饶是五散人,段思邪等高人,也得天天出城抓野马驯养,却也所得甚微,而且野马xìng子猛烈,驯化不易,一个人倘若要骑一匹野马上阵,那是千难万难,已经不知有多少匹野马因为xìng子太烈,已经变成了马肉火锅了。
这倘若上来便是一千匹马的大买卖,其后必定源源不断而来,如果能有吐蕃提供良马,则何愁天下不成?
他假装沉吟片刻,微微收敛了激动的心情,却见韩羽娘脸sè淡漠,一如往常,虽然和她亲近良久,能从她眼中看出那丝惊喜的神sè,可她神态端庄,却是比自己装得更为娴熟。
当即他轻咳一声道:“这桩事我倒是偶然之间,也略有听闻,说是上等马匹一匹可换茶叶一百二十斤;中等马匹可换八十斤;至于下等马,则只能换六十斤茶叶。”
萨迦法王点头道:“这价钱倒也十分公道,齐居士,咱们就换上一换,你意下如何?”
齐御风点头微笑道:“但能为法王开方便之门,在下自然乐意之至。”
萨迦法王听到这话,眼神中的光彩微微一收敛,垂着眼帘道:“齐居士,你这柄长剑,我曾经见过。”
齐御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心中砰砰直跳,却淡淡问道:“哦,什么时候?”
萨迦法王摇头道:“我老朽不堪,生平又未曾学过武艺,那能记忆那许多,只记得当年我还记叫做昆.贡却杰布,在这雪山之下,听闻大轮明王鸠摩智讲经,大彻大悟,终得造化,重入轮回。偶然见到一名武林高手,在极东之地的长白山上,手持这柄神剑,乘自然光明道气,飞升紫微,布气三界……”
齐御风一口茶叶几乎喷了出来,大声道:“鸠摩智?我算算……那岂不是二三百年前。你今年多大岁数?”
萨迦法王微笑道:“老僧今年七十有三。”
一边韩羽娘皱眉道:“那你怎么会记得几百年前的事情,莫非……?”
她与齐御风对视一眼,目中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sè,齐御风尽管觉得这人可能是诓骗自己,但自己这柄神剑却是出自于长白山,却是半点不假。
齐御风神sè疑惑道:“那昆.贡却杰布。是你转生之前的名字?”
萨迦法王点头道:“不错,我原本跟随鸠摩智大师,修习新派密宗,以“道果教法”为主,后来创建萨迦一派,自任寺主,以“道果教法”为宗旨。政教合一,创立了萨迦派,世袭相传,到现在已有整整三百年了。”
齐御风听得奇怪,但看他神sè,却也不似瞎吹,当即问道:“那你此后转生,却又是谁。你都就记得么?”
萨迦法王道:“自然记得,我转生之后,名为洛哲坚赞,尊号叫做八思巴,称大宝法王,一统天下释门,使领总制院事。统辖吐蕃事务,不过我门下弟子,相互争夺我死去财产,也因我口舌辩论之利。指责《老子化胡经》为谬论,害了无数僧道中人;继而再轮回时,便成为大乘法王,自降一级,以恕罪孽,轮到今朝,我只是萨迦法王,远远不能同旧rì相提并论了,不过前几世所记下的东西,终究是不会错的。”
齐御风听得又是惊讶,又是感叹,心说这老头若非诓骗我,便必定真有本领,能看透过去未来,当即问道:“那当时手持这柄剑的,是什么人?”
萨迦法王微微低下头,看着眼前火炉之中闪烁的火苗,久久不语,突然他眼角微微一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微微刺痛,抬起头,张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乃是一名仙人。”
齐御风听到这一个活佛喇嘛嘴里说出仙人这个词,心中着实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他试探的问道:“不是佛陀罗汉,而是仙人?”
萨迦法王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说过,此人乘自然光明道气,上登长白,飞升紫微,布气三界,又怎能是我释门中人。”
齐御风想了半天,不得其解,便问道:”这个‘飞升紫微,布气三界’何解?”
萨迦法王摇头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此中道理,我不便详解,齐居士既然有缘获得此剑,rì后得遇其他高人,自然知晓。”
齐御风听得迷迷糊糊,又问道:“那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见到了这位仙人?”
萨迦法王道:“当时长白山天池之畔在场之人,都是当世天下武功最为高绝之人,行遍天下,也恐怕找不到第四人矣,其一为我,即萨迦一派的住持,其二为少林寺一个无名僧人,其三为大理宣仁皇帝,名唤段誉;这其四则是……”
齐御风听到无名老僧还有迷迷糊糊,等一听到“段誉”两个字,登时浑身便打了个激灵,叫道:“这第四人便是逍遥派掌门,天山灵鹫宫主人虚竹子。”
萨迦法王微微一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说道:“不错,正是这人。”
齐御风问道:“你们聚集在长白山天池干什么?”
萨迦法王微微颦了颦眉头,似乎正在冥思苦想,但想了半天,却终究摇摇头道:“我忘了。”
“坑爹呢你!这么大事你能忘了?”齐御风心中腹诽,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受教了。”
一边韩羽娘疑惑道:“你既然是活佛,那不就是神仙吗,怎么连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
萨迦法王微微笑道:“我被人称为‘活佛’,无非是修业有成,能够根据自己意愿转世而已,并不是神佛之身,其实藏语之中,并无‘活佛’二字,而是叫做‘呼毕勒罕’,即‘化身’之意。”
齐御风插嘴道:“化身怎么是‘呼毕勒罕’,不是叫做‘阿凡达’么?”
萨迦法王微微一怔,随后笑道:“‘阿凡达’是梵文中化身的意思。看来武威王博贯东西,当真不凡。”
说罢他一拍手道:“今rì二位难得到我寺中,我这就引领二位到处游览一番,如何?”
当即两人连声称善,萨迦法王站起身来,引领二人,当即转了一圈。众人看到这寺庙虽然建寺至今不过一百年,但作为蒙元与吐蕃结交之地,期间萨迦派一系,更是统治了吐蕃七十多年,寺庙中所藏文物集齐丰富,尤其以经书为最多。其中除了大量古藏文抄本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梵文贝叶经和汉文经卷。这些经书部部都由金汁、银汁、朱砂或墨汁jīng工写成。
齐御风看了半晌,心中不禁遗憾,心道这其中定然有不少武功要诀湮灭其中,只可惜自己不懂藏文,无法研习。
而除此之外。更有无数元代各朝皇帝赐予的经书,其中天文、历算、医药、、历史就有三千余本,至于武功秘籍,这其中唐、宋、元各代的手抄本和稿本,更是不少,而且多为历代法王批注校释过的珍本。
二人乍看见这许多武功书籍,不禁为止震惊,久久不愿离去。只盼着从那本书中,寻到些武功jīng要之处,那萨迦法王见状,微微一笑道:“以后二人若是有缘法,尽可每rì来此观看,反正武威离此也不算远。”
两人当即大喜,放下书本。跟着萨迦法王出门,当即又来到一处典藏之处,却见这里保管着萨迦派历代所得的地方官员的封诰、印玺、冠戴、服饰;有宋元以来的各种佛像、法器、刺绣、供品、瓷器以及法王遗物等。
那萨迦法王一边指点,一边讲解。不时穿插着几个小故事,令两位不识萨迦派为何的人物,渐渐对这藏传佛教的历史,也有了一丝认识。
齐御风突然看见一尊佛像,似乎与那萨迦法王面像相似,不由“咦”一声,扯了扯韩羽娘的袖子,韩羽娘转头一看,也惊奇道:“法王,你还没有死呢,怎么就供在这里了?”
萨迦法王回头一看,笑道:“这即是我,却又不是我,此乃玉卡姆度母像,乃是八思巴供奉的本尊佛像,我与他本是一人,长相自然相似。”
齐御风看看那佛像,再看看萨迦法王,心中惊叹不已,当即再看过去,又有无数比划,记录的都是八思巴等历代高僧来往内地和xī zàng,在大都受封等场面。那壁画sè彩鲜艳、形象生动,上面画着的人物,便与萨迦法王十分肖似,齐御风与韩羽娘若非先前听了他的故事,绝对便以为这是萨迦法王自吹自擂之举。
接着的画廊之中,却又详尽地描绘了莲花生大师降生、抵印、弘法、进藏、降魔、建桑耶寺等经历,萨迦法王知道这两人对佛法故事并不熟悉,当即口中解说不停。
原来这莲花生大师降生之时,于湖中坐一梗莲浮现水面,四周龙女、仙女、虎、豹、狮、孔雀、鸭、鹅和人欢呼雀跃,后被印度国王安扎底迎至印度学经修身、云游四方、弘传佛法;8世纪,被赤松德赞邀请进藏,一路遭妖魔、蛇蝎,野牦牛、猛狮和地方jīng灵的残害,他广施法力将其逐一降服;后建桑耶寺,并广译佛经,为佛教在xī zàng的弘传作出了重要贡献。
齐御风一边听着,一边看见那壁画之上,。莲花生形象被描绘为头戴三角卷沿帽,顶插鹫羽,双眉锁闭,瞠目张口,怀抱骷髅魔杖,手端人头骨碗,呈忿怒相,以示“法力无边”,神采奕奕,当真jīng美无比,而画技之中,笔法飘逸,隐隐带有武功架势的样子,不由得不细细观看了起来。
接着大经堂东壁之上,却又描述了释迦牟尼佛一生的经历。壁画自他为拯救人类痛苦乘象下凡入胎画起,接着为腋下降生、七步生莲、比武伏象、王子出行、夜半逾城、六年苦修、降魔成道、传经弘法、历经十难、佛祖涅磐、分取舍利等情节。尤以相间绘制的8尊等身像最为引人注目,两侧2尊为立像,右手下垂施与愿印,左手于胸前施无畏印;其余6尊皆结跏趺坐,手分别施与愿印、禅定印、降魔印、说法印等。整幅画面长达三十余丈,如此鸿篇巨幅的佛传连环画,实属罕见,齐御风看罢,不由得叹为观止。同时根据那佛祖的个个手印,却也了解了不少藏教武功的来历。
萨迦法王看他一边看画,一边手中比划,不禁微笑道:“齐居士果然是天生聪慧之人,居然能从这画中窥得武功。当年建寺之时,这绘画之人,便是我密宗武学的第一高手。大手印功夫天下无双,只可惜他一生并未收过徒弟,这功夫也就未曾流传了下来,若能再现一二,当是我佛门之幸。”
齐御风本来看见那手印jīng微奥妙,似乎能从中创出一套古朴雄浑的掌法出来。听他这般说,反倒不好意思当面研习,心说反正你这寺庙也不禁外人出入,我rì后派人将你这壁画记忆下来,rì后研磨,慢慢来也是不迟。
当即众人游览完毕,心满意足。却已经是傍晚十分,当即萨迦法王送给了两人一人一柄梳子,那梳子绵绵密密,乃是用野牦牛的舌骨晒干制成,据说女人的一头青丝,梳到满头银发,这梳子既不变形也不断齿,不过这梳子制作不易。当世流传,却也不多。
随后萨迦法王设下晚宴,宴请二位,两人一边斗口,一边喝酒吃菜,十分快活,那萨迦法王笑眯眯的。宛如对待调皮的儿孙一般,也不多说话。
一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萨迦法王才道:“我听说中原男子。所谓的大丈夫之志,正是握雄兵百万,定天下于一。挽狂澜于既倒,扶社稷于将倾。齐居士今rì既然已经称王,rì后定能光复华夏,一统山河,拯斯民於水火,解危难于倒悬。老衲于此,再敬齐居士一杯。”
齐御风在此呆了一整天,觉得这西域密宗,倒也有不少可取之处,而且这白塔寺地处荒郊野外,僧人十分虔诚,几乎让人不忍心去惊动的单纯和原始,可是听到这话,却不禁心中一叹,心道:“究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于是他满饮一杯,说道:“萨迦法王今rì如此厚爱,若有能用得到本王的地方,尽管招呼便是。”
萨迦法王问道:”今rì二位观看莲花生大师与释迦牟尼佛事迹,心中可有所感悟?”
齐御风客气道:“斩妖除魔,当为我辈楷模。”
萨迦法王笑道:“若是我想要二位皈依我佛,你看如何?”
齐御风登时面sè不悦,摇头道:“法王,你醉了。”
韩羽娘疑惑道:“不是皈依了也能不出家么?那咱们皈依了,也没什么不好哇,你看那个转经轮,多好玩。”
萨迦法王点头道:“不错,就算rì后两位成亲,生出几个娃娃,都没有什么妨碍,只要有向佛之心,在家出家,都是一样。”
齐御风冷着脸道:“这并非出家不出家的问题,此事大师rì后休得提起,我等心向明教,岂能再入其他教门?”
韩羽娘本来想着若是她与齐御风二人皈依密宗,而段蔷奴和曹采萧却不能皈依,倒是能气气这两人,可是听到齐御风这般说,当即脸sè一正,心说我怎么把明教都给忘记了,倘若师傅知道,必将怪罪。
这明教虽然不是什么正规道门,无论你为僧为道,只要又复国之心,均可参加,不过门下白莲宗、明尊教、弥勒宗等部倒是虔诚的紧,一直谨记食菜不吃肉,一直到了张无忌改革,这才将这陋习抛弃了。
萨迦法王点头道:“也好,不过我倘若借你三十万大军,光复中原,你看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面sè连变,韩羽娘看将过来,但见他脸sè一阵红,一阵青,五颜六sè煞是好看,只是眉头颦在一起,几乎两条眉毛打了个结一般,不由得十分担心起来。
片刻之后,齐御风摇头道:“劳烦萨迦法王,若有兵刃、钢铁,马匹、牛羊,我尽可借之,唯独这兵马,我不借。”
萨迦法王点了点头,似乎对他回答有些遗憾。
齐御风凝思片刻,却突然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借兵给大师。”
萨迦法王陡然抬头,张口问道:“你能借多少人?”
齐御风伸出一根手指,冲着他笑了一笑。
萨迦法王摇头道:“一万人?”
齐御风笑道:“一人。”
萨迦法王叹息道:“一人怎么能够,眼下……”
齐御风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一口干下,慢吞吞道:“那天竺僧人跋陀云眼下就关在我黑水城的地牢里;先前我在黄河边上,也见过那个伽玺真,他被我刺了七剑,估摸着一年半载,能养好身子,就算不错了。”
萨迦法王听得惊讶道:“你打得过他?”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这两人武功虽强,但却并非我的对手,你想要杀谁,我给你擒来便是。”
萨迦法王激动道:“伽玺真,这个妖僧……”他随后觉察出自己失言,又转而低下了头来。
齐御风笑呵呵道:“不错,伽玺真惑乱朝纲,秽乱宫廷,使得元朝皇帝败德丧志,乃至毁廷辱身,天下不安,的确是个妖僧,不过他不过是大元国师而已,区区一名臣子,又有多大能耐,法王却为何偏偏要杀了他?”
萨迦法王叹息一声道:“这吐蕃一地之权,向来在密宗诸教派之中流转,而这一百多年中,我萨迦派供掌管了吐蕃一地七十余年,直至近年才逐渐衰微,大位被伽玺真所篡,我也从大乘法王,贬为了萨迦法王,你说我当如何?”
齐御风点点头,听他终于说出了真话,心道这萨迦派原本是吐蕃的土皇帝,却被伽玺真这一派窃取了大权,如若是我,也有吃了他的心,眼下萨迦派首领一无武功,二无权势,唯一所靠的便是信徒,他那三十万信徒要是涌入了中原,可流毒无穷,而且就算我这武威王得势,也是借他族士兵,不算是英雄好汉,定然叫人齿冷。
当即他道:“既然如此,我们倒也可以制下约定,我出兵帮你恢复吐蕃至高之权,你为我后方助益,助我一统中原,驱赶蒙元。”
萨迦法王听到这话,未曾了得这少年居然如此快人快语,而且一针见血,说出了他一直想试探说出的话,当即点头道:“如此甚好。”
齐御风沉吟片刻,总觉得好像还缺了点什么话死的,当即想了半天又道:“天下太平之rì,吐蕃当受zhōng yāng封赏,虽可自治,不可dú lì为国!”
第五十四章 吾观剑成定缘业
萨迦法王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慢吞吞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就依居士所言。”
自唐末战乱之后,中原板当,战乱纷起,宋朝两代,更是关陕尽失,无法与吐蕃交通,至今已有七百年矣,吐蕃虽然投靠元朝,但蒙元粗鄙无文,更无教化之功,反而被吐蕃统治了精神,历朝皆拜吐蕃密宗活佛为国师,但如此一来,吐蕃地位虽然越来越高,但原本渐渐拥有的碾磨、纺织、造纸、酿酒等工艺却渐渐缺失,无所发展,而诗文、农书、佛经、史书、医典、历法等典籍也不能与汉人相互交流,以至日趋衰败,再无当年松赞干布在位时,打遍中亚无敌手的雄风。
萨迦法王这一派虽然对吐蕃大权依旧有窥测之心,但吐蕃现在国势衰弱,远远不能与昔日相比,是以齐御风言明的不能独立,只能自治,对他来说,却也只有好处,并无多大损失。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寻思了一会儿道:“伽玺真他们一派,到底有多少人马?”
萨迦法王道:“藏地一脉,与中原不同,根据地方贫富、道路险易、人口多寡,乌思藏共分为二十八处,此二十八处为要中之要,共有十三万户把持,而其中又以撒思加、答笼、宋都思、亦思答为最大,现在均归属乌思藏宣慰司管辖;而各地守土官,十户长、百户长、千户长、万户长、达鲁花赤,统治三路者为三路军民万户,赐水晶印。在西藏,此印原本由我萨迦派持有。而现在伽玺真得元帝宠爱,便收归于他。”
齐御风听得这什么守土官。什么达鲁花赤,十分迷糊,不禁皱眉问道:“到底能有多少人马?”
萨迦法王喟叹一声,道:“藏地百姓,上马为军,下马为民,自然与中原不同,各据宗派不同,总计能有三十万罢。而再加上元朝宣慰司统领的元军,也有十万之众。”
齐御风惊讶道:“那岂不是四十万大军,那还怎么打?”
他心道,怪不得伽玺真蠢蠢欲动,明教便将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俱守在这西南、西北一线,原来吐蕃还有这样大的潜力可挖掘,眼下中原未定,这却是是一根不好啃的骨头。
萨迦法王见他沮丧的样子,摇了摇头。微笑道:“伽玺真虽然能调动这三十万大军不假,但吐蕃眼下不用兵马已有几百年,器不犀利,甲不精完。材不趋敏,却远远不及西凉军精锐,而且那吐蕃宣慰司属于蒙元所设立。也未必听他调遣,只要他大军一动。恐怕宣慰使第一个要平定的,就是他了。”
齐御风心中暗暗懊悔。心道原来自己还是将这事想得偏了,原以为啥了伽玺真一党,这吐蕃自然平定,到时候萨迦法王上位,大伙皆大欢喜,可是眼下一看,他若有这么多人手可供调遣,西凉之兵又不能上高原作战,可如何是好?
萨迦法王见他沉吟不语,也不打扰,过了一炷香时间,韩羽娘等得已经哈欠连天,极不耐烦之际,齐御风突然道:“好,不过我却还有一个条件。”
萨迦法王道:“居士但说无妨。”
齐御风目光灼灼道:“若吐蕃得复,当允我明教教徒随意行走,派驻军马,与元人无异。”
萨迦法王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有道是,佛门如掌,余皆如指,掌无指不活,指无掌也是不成。”
齐御风道:“如此那就说定了,我助你派夺回主宗之位,掌管吐蕃,到时吐蕃与西凉沟通交易,我自当童叟无欺,公平交易大, 却不得与第三方交往。”
萨迦法王道:“如此甚好。”
一边韩羽娘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大声道:“那如此他们不是占了大便宜?这不公平。”
齐御风与萨迦法王相视一笑,心道吐蕃地势崎岖,纵然中原平定,也恐怕对其掌控得有心无力,如此交易,西凉军能消弥一个背后的敌人,而明教总坛也能腾出手来,干涉中原事务,已经是最大的便宜了。
但齐御风虽然与他相谈甚欢,却还是略有所顾忌,心道这老和尚如意算盘打的颇为精,但是吐蕃形势复杂,远不止伽玺真这一派与萨迦一家,他却如何能保证在伽玺真死后,掌管得了吐蕃之地。
当即他向萨迦法王问起,萨迦法王微微一笑道:“此番秋夜正凉,咱们酒食已尽,出去行散,纳凉可好?”
齐御风心存疑惑,却也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退出门外,等候萨迦法王更衣。
萨迦法王召唤过来那年轻的徒弟,与齐御风介绍,原来他那徒弟,却是唤作格萨尔,虽然未曾受戒,自幼练得一身钢筋铁骨的硬功。
齐御风听得暗暗惊奇,心说这萨迦法王一点武功也不会,而教出来的徒弟却这般高明,当真算是奇事一桩。
萨迦法王换过一身崭新的僧袍,手持锡杖,宽袖长袍,飘飘欲仙,与齐御风等人并肩出门,望见漫天星斗,突然笑道:“久闻少侠武功过人,尤其以剑术为精,我这徒弟,也学了不少年的武艺,今日就请少侠指点他几招如何?”
齐御风看见格萨尔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当即道:“如此献丑了。”
萨迦法王摇头道:“你能守住如此神兵,武功必定非同小可,又岂能说是献丑,不过老僧贪欲眼福而已,欲一窥得神剑出窍,便也心满意足了。”
齐御风点头答应下来,一行人来到塔林之间,那格萨尔手持一柄铁杖,面向齐御风,冲着他抱拳鞠身,齐御风眼见此人当真是有若渊停岳峙,气势非凡,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也抱拳行了一礼,轻轻一抖。从剑鞘之中,拖出了长白剑。
萨迦法王双目半张半闭。见齐御风这一出剑,仿佛漫天星斗月亮的光华都凝聚在这剑上一般,不由得心惊道:“果然是此剑。”
格萨尔叫道:“你是客人,你先来。”
齐御风摇头道:“客随主便,哪有恶客上门现行进招的道理。”
格萨尔点头道:“好,那你小心些!”一言方方说罢,铁杖挥动,一阵劲风便朝着齐御风迎面扑来。
齐御风定睛一看,见他这一杖雄浑豪迈。霹雳万钧,功力竟然不亚于段思邪等人,当即斜斜走了一步,侧风避开,格萨尔一杖挥出,接连不停,陡然圈转,向他肋下一点。
齐御风见他这一招使得甚为巧妙,当即道:“好杖法。”说着长剑轻扬。竟然不理会他这一仗,随手对攻,这一剑使得甚为巧妙,去势全然在格萨尔万难预料之处。当即他不由得反身抵挡,齐御风轻轻一跃,长剑在他小腿上一抹。力透剑脊,那格萨尔一个踉跄。跃出数步,这才不至于跌倒。
这一下生变。那格萨尔登时面红耳赤,轻飘飘一个转身,铁杖横空直击,齐御风一扬眉,长剑横扫,登时剑影飞舞,变幻无定,那格萨尔登时暗暗心惊,心说就算师傅所记载的剑法之中,恐怕也没有如此神奇。
当即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与杖法之中参杂着一路掌法,全力应付,齐御风好整以暇,与他游斗不停,韩羽娘直勾勾的看着两人比拼,一边不住摇头叹息,只觉得自己武功不高,不能与这二人相比。
再过数十招,两人与明月下相抗,那格萨尔杖法之中的破绽越露越大,就算齐御风极为客气,可是他长剑急趋如电,先声夺人,信手所致,便也是对方的缺漏所在,只能使上一剑,即便停缓,等待格萨尔再次攻来,再生变化。
格萨尔羞愤交集,陡然一声大喝,劈头盖脸,一杖劈空而至,齐御风剑法挥洒,潇洒自如,当即手腕一翻,长剑搭在他铁杖之上,顺势向外牵引,这一剑之中,十成之力,倒有九成就是借用了格萨尔的劲力,可谓巧妙异常。
格萨尔只觉得手中铁杖之上,陡然传来一股劲力,如同爆炸了一般,当即双手再也崩不住铁杖,陡然双手一松,任凭那铁杖划一道直线,扑落在地。
他此时却也来不及认输,只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却见双手并未受伤,只是红艳艳的异常,但酥麻之感,遍布全身,想来定是齐御风以上乘内功,将一股内力度了过来,当即不由得惊异不定,抬眼看着齐御风发呆。
齐御风也未曾料得他竟然攥不住铁杖,奇怪的“咦”了一声,心道难道自己内功又有所增益?这些日子忙着打仗,却一时未曾发现。
萨迦法王见到齐御风这一招如行云流水,当即赞道:“好剑法,这一招可就是武当派张真人的‘太极剑法’?”
齐御风也不隐瞒,当即说道:“不错,这正是武当派张三丰的太极剑法,只可惜我所学不精,却误伤了格萨尔师兄。”
格萨尔摇头道:“你没伤我。”
萨迦法王笑道:“他武功练得马虎,毕竟逼不出齐居士的真才实学,不如由我来试试如何?”
格萨尔本来闭口不言,听到这话,惊奇道:“师尊,你不会武功,却怎么能与齐居士相抗?”他心说就凭借萨迦法王这身子,齐御风一招之内,便能立见分晓,还有什么好比的。
萨迦法王道:“我不练武功,但未必不会,齐居士,咱们文比一番,如何?”
齐御风持剑在手,点点头道:“好,但依大师所言。”
萨迦法王微微一笑,放下锡杖,上得前来,双手结印,突然一掌从腋下穿出,一连在面前布下七掌,他尽管使得奇慢无比,却也略有些喘息,当即道:“齐居士,这一掌,你如何破之?”
齐御风见到他这一掌,看似简陋,但内藏奇变,仿佛万物万象都包含其中,若有武功高深之士使来,必定有偌大威力,当即不由得动容道:“这是大手印的功夫?”
萨迦法王点头道:“不错,当年我精修此掌。修习了三十年,才终于从掌法之中。悟出了一丝道理,眼下却都荒废了。”
齐御风对他所说的化身之说。始终半信半疑,但这一掌虽无内力,却一丝不苟,当真有大宗匠风范,当即摇头道:“以我掌法之能,远远不及大师的造诣,这一掌却也只能以长剑破之。”
萨迦法王笑道:“得窥神剑锋芒,亦我所愿。”
齐御风点了点头,突然身形一跃。在空中微微转身,长剑一划为七,七化为十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十四剑,化成一道长虹,封住各大要穴,接着一剑“嗤”的横空扫去,直有横扫千军之势。这才落在地上。
格萨尔见到他这般剑法,不由得心中万分惊讶,心说方才见他使剑,就已经神妙万端。可这般剑法,如星河灿烂,密密繁繁。却又不知比刚才强上了多少倍,这少年被推举为王。原来以为只是个明教的傀儡,却原来有这般真实本领。
萨迦法王见到齐御风这剑法。不禁怔了一怔,随后双手合十,赞道:“以简驭繁,少侠当真好剑法。”
齐御风道:“大师谬赞了,有大师这一掌,方才有这一剑的妙相。”
萨迦法王微笑看着齐御风道:“独孤九剑,当真于一智中,悉能决了一切诸法。”
齐御风听到他说道“独孤九剑”这四个字,陡然心中一动,但面上却也不表露出来,只是微微点头。
韩羽娘奇怪道:“不对啊,刚才大师你使的掌法简简单单,而他这剑法却繁复无比,怎么是以简驭繁呢,分明是以繁驭简才对。”
齐御风摇头道:“大师这一掌虽然看似简单,但却包罗万象,足足有十四个方位进袭,更可化为千掌万掌,连绵不断,但凡一个守不住,这一招便是我输了,我这十四剑虽然守住了这十四个方位,但却也粗粗而为,并不精细,只能依具体招式而动,大师说我的剑法简陋,并不为过。”
韩羽娘又道:“大师,他这剑法,是叫做‘独孤九剑’么?”
萨迦法王惊讶道:“怎么,你不知道么?这独孤九剑,乃是一百六十年,剑魔独孤求败所用的剑法,世上无段家‘六脉神剑’之后,这独孤九剑恐怕要称得上天下第一剑法,只是近年武林之士,多有新创,却又不知这剑法与张真人的剑法相比,却又如何。”
韩羽娘回头看了齐御风一眼,嗔怪道:“小气鬼,怕我们知道了名字,要跟你学么?”
齐御风摇头不语,心说‘独孤九剑’也不是他敞帚自珍,却也是得学得会才行,平日所说的剑理,已经深含了独孤九剑的精要,却也没见你如何领悟得透。
他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法王,你可见过独孤前辈?”
萨迦法王点点头,笑道:“不光见过,还是他手下败将,他一雕一剑闯荡江湖,吐蕃千余豪杰与之相抗,却不能抵得过他一招一式,老衲当时也在其中,只能眼睁睁的看他飘然往西方而去,却动弹不得分毫。”
齐御风听到独孤求败径直往西,又问道:“那他是去了天竺?”
萨迦法王点头道:“应该是,不过老衲当时只是个年轻僧人,职位不高,一生之中,这绝代剑手睥睨天下的威风,却也只见过他这一次。”
齐御风听到这里,心神不由得剧跳,忙问道:“那他当时是使什么剑,玄铁重剑么,木剑么?”
萨迦法王想了一想,摇头道:“我记得他似乎并非使剑,只是空手,武功练到他那般地步,使不使兵刃,却也没什么差别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九阳神功》日益娴熟,内力充沛,却也隐隐有一丝念头,觉得自己这一身武功,全赖一口神剑,当真是成也由剑,败也由剑,虽然他“降龙十八掌”功夫,也日益进步,但最为上等的武功,却还在一口剑上,当真令他又爱又恨。
韩羽娘目瞪口呆,叫道:“他能空手对敌,那岂不是是张真人‘摘花飞叶皆可伤人’的境界?”
萨迦法王点头道:“武功练到极致,无滞于行迹,从心而所欲,自然都是相通的,不过这‘独孤九剑’,也只怕未必是齐居士最厉害的剑法罢?”
韩羽娘听到这话,陡然一转身,叫道:“好哇,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瞒着我?”
齐御风苦笑一声,摇头道:“大师谬赞了,这‘独孤九剑’原是先师无意中所得,传谕在下,我那里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武功。”
萨迦法王淡淡道:“《长白剑经》一出,天下的任何武功又算得了什么。”
齐御风惊讶道:“你……你也知道《长白剑经》?”
萨迦法王点了点头,喟叹一声道:“若非剑经出世,我等又何必往长白山一行,我又何以花费近三百年苦劳,终究无功而返,所谓造化弄人,不过如此。”(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寂灭空色皆有章
齐御风听他语气,说的甚是萧索,心中不禁惴惴不安,心说这《长白剑经》乃是他最大的秘密,居然在此处,得到了最终解释?
当即他郑重拱手道:“还请大师教我。”
萨迦法王看了看他,却摇头笑道:“《法华经》中有言,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佛法又曰:大道无言,开口即错。你既得神剑,自有缘法,他rì你自取之,也就是了。”
他抬头看看天空,见星河灿烂,壮美无比,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说道:“时辰已近,齐御风,你与我有缘,今rì我将这大手印功夫,再施展一遍,你能得到多少,便只看缘浅缘深了。”
说罢他猛然一挥舞袍袖,荡起一阵狂风,双手结印道:“方才我使那一掌,名唤腋下降生,乃是借我释迦摩尼佛降生入凡为喻,下面这一掌,却唤作七步生莲,你看好了。”
说罢他一摆手,双掌翻动,手背向外,手掌微舒,横跨一步道:“这招七步生莲,乃是喻释迦摩尼佛入世之时,行七步,步步生莲,他身上无限光明,香风四散,花雨缤纷,仙乐合奏,诸天神佛齐声赞颂,地上生出二泉,一冷一暖,香冽清净……”
他左臂半环,掌中接连几个变化,都是及常人之所不能及之处,模仿着香风、花雨、仙乐鸣奏,接着左足为阳、右足为yīn,分踏两处,双掌慢慢合拢,竟然是凝重如山,不亚于天下第一等习武之人。
齐御风眼见这老僧动如脱兔,行动不亚于少年之迅捷,那里像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僧,不由得目瞪口呆,心说这老和尚原来一直深藏不露。一直隐藏着武功,居然连自己这等眼光都骗过去了,看他武功行径,比之那天竺来的东巴和尚,好像还要强上一些。
一招使罢,萨迦法王问道:“你记下了么?”
齐御风心中琢磨半晌,点头道:“记下了。”
他武功本就极高。又多年研习降龙十八掌这等天下绝学,对掌法领悟极深,但见他掌法使出,倒有一半的jīng妙之处,已经能够掌握,另外一半jīng微奥妙之处。也强行记下,只待rì后细细思量。
萨迦法王点了点头,接连又使出比武伏象、王子夜行、夜半逾城、菩提苦修、降魔成道、传经弘法、历经十难等掌法,他松腰垂臀,沉肩坠肘,挥掌之际,与藏派其他刚猛武学均有所不同。齐御风当即将这掌法与“降龙十八掌”、“太极掌法”等相互借鉴,对掌**夫的领悟,登时便高上了一层,这比武伏象之后的每一记招式,都极其怪异,却也深合拳理,令他眼界打开,登时心中生出一种喜不自胜之感。
他虽然中间不明白之处极多。虽然有心发问,但萨迦法王一掌接着一掌,接连不停,便强行记忆,心道rì后再去推究其中jīng奥之处,好在他记xìng甚好,当即便将这掌法硬生生的全然记了下来。
他仔细看萨迦法王运使掌法。只觉得其中奥妙无穷,似乎难以言喻,当真有一种“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之感。而这大手印功夫,刚柔并济,松紧得宜,前不接灭,后不引起,于前念已灭、后念未生之际,刹那显现光明,当真不可思议,与武学之中另开一门,别开生面,端的与平rì所见掌法,均有所不同。
待萨迦法王使毕,他转头问向齐御风道:“这掌法之中,你记得几成?”
齐御风摇头道:“我没学过密宗武功,人又愚笨,可能只记得六七成,但招式都记全了。”
萨迦法王心中奇怪,脸上露出迷惘的神sè,道:“你没学过密宗武功?可是我怎么见你内劲之中,藏这一股琉璃功的劲力?”
齐御风道:“我先前得一位大师指点,学过一门菩提琉璃功,可解万毒,但密宗武学,当真一拳一脚都没有练过。”
萨迦法王心中略有些失望道:“原来是那种小道,不学也罢,我这大手印功夫,虽非什么盖世绝学,却也是密宗一派几百年jīng研的护法神功,你若能练成,天下尽可去得。”
齐御风心道,但凭今rì所学,便胜过这一年苦练,当即他心生感激道:“多谢大师指点。”
萨迦法王摇头道:“来来来,我将这最后一招传给你,你须记得,初修止时从紧起,于过紧时宜放松,紧复松兮松复紧,善观于此起慧见。定心坚固,任凭妄念起灭,只当他如水中画图,随画随灭,不假功用,安住明体,不遮不断,对境不迷,则神功自成。”
他絮絮叨叨说话,那边格萨尔却一脸悲痛,上前噗通跪倒,拉住萨迦法王的僧袍叫道:“师傅,不可。”
萨迦法王微微一笑,拉住他的手道:“傻孩子,咱们既然入了塔林之中,师傅要做些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如今这乱世之中,要想得一片安宁,齐少侠正是合适的人选,他虽不是咱们吐蕃人,也与咱们理念不同,但却也只有他能救得了吐蕃百姓,我愿效仿贡噶坚赞大师的智慧,又岂不比老死转生,要强得多么?”
格萨尔嚎啕大哭道:“师傅,万万不可。”
萨迦法王衣衫轻抖,将格萨尔弹开三尺,笑道:“齐少侠武功高绝,又与我甚有渊源,你须当辅佐于他,待我返世之后,再来相见。”
齐御风听到这里,陡然惊讶道:“大师,你要……”
萨迦法王一摆袍袖,齐御风登时觉得一股劲风铺面,说不出话来,却见萨迦法王笑道:“自明自照心如镜,无有明暗是为修。这大手印最后一招,名唤佛祖涅磐,你看好了。”
说罢,只见他右手下垂施与愿印,左手于胸前施无畏印;结跏趺坐,依次施与愿印、禅定印、降魔印、说法印,接连变换,接着平平推出一掌,登时身前风起云涌。四下佛塔接连轰鸣作响,回声不断。
齐御风只觉得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了一般,整座寺庙都要塌了,可是足下土地绵软,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来,当即他一手拉过韩羽娘。护在身边,一手不去拉格萨尔的袖子,格萨尔不理他,回手一挣,跌坐在地,只是拜倒在萨迦法王的足前。
萨迦法王盘膝坐在地上。任凭四下异响,却毫不在意,笑道:“齐居士,那伽玺真的师尊波巴拉杰也jīng擅此掌,你须得小心。”说罢只见他身体发出一阵白光,越来越亮,直冲云霄。齐御风但觉那白光虽然柔和,却也看不清面前,只觉得仿佛大雾弥漫一般,茫然不知东西南北。
不过一刻,那光亮渐渐低了下来,四下重新被黑暗所笼罩,但见一道彩虹飞天而起,消失与虚空之中。有若一条长龙行经空际。萨迦法王的身躯也化为点点微光飞舞,渐渐飞上了天空。
韩羽娘惊讶的看着地面空无一物,再看看天空之中,喃喃道:“大师死了么?”
格萨尔在地上念了一会儿经,摇头道:“师傅并没有死,他只不过再度转生了。”
齐御风此时依然心中怀疑,四下探去。却寻不出什么破绽,当即也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了几句,心道这和尚临死之前才说有个什么波巴拉杰。当真狡猾的很,可是他似乎是看出自己心有疑虑,并不如何真诚,才涅槃已宣示决心?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一声钟鸣,全寺顿时都忙乱成一团,但见不过一刻,众人持着灯笼火把,并肩赶来,上前问询,格萨尔上前悲痛的说道:“巴融帕竹大师,师傅他……圆寂了。”
那为首的巴融帕竹大师点点头,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当即双手合十道:“汉人有云,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chūn,你也不必太过悲痛,此乃前念已灭、后念未来之际,你须听从萨迦法王的教诲,我等当焚香诵经,寻求神谕启示,寻访灵童,为法王重掌白塔寺,再做准备。”
格萨尔点头答应,那巴融帕竹大师看了看齐御风两人一眼,问道:“那一位是齐御风居士?”
齐御风上前一步道:“在下便是。”
巴融帕竹大师上前行礼,道:“法王三天前曾传下法谕,说武威王齐居士乃是帝释天转世为人,探察天下万民之善恶邪正,兹理天下佛教总护法之职,此番法王转世,还望齐居士不吝援手,共同探访为宜。”
齐御风目瞪口呆,心说我一天佛都没信过,怎么成了佛教的总护法了?
当即他看着众人,也不好辩驳,便拉过巴融帕竹大师,走到一旁小声道:“大师,我乃明教众人,眼下又担任着世俗中的军职,法王是不是搞错了,我那里能是什么佛教护法?”
巴融帕竹大师形相清癯、萧疏轩举,看似倒像是汉人,而非藏人,而且他语音清亮,汉语绝无半点口音,当即他听到齐御风这般说话,微微笑道:“法王说你是护法,那你自然便是护法,这绝对不会错的,昔rì帝释天听闻佛陀说法后,皆誓愿护持佛法,此等诸神总称为护法神,或称护法善神,只不过他xìng子暴烈,偶尔有忤逆之举,佛陀也不会见怪。”
齐御风摇头道:“可是我不能为了当什么护法,就摆脱人间的身份,也不会入了佛门,还望大师三思。”
巴融帕竹大师又道:“人世间的帝王及诸檀越,只要敬拜我佛,虔敬三宝,就都是保护佛法的人,,亦称之为护法。齐居士既然与法王有约,便是护法,绝无错处,佛家不强求,不妄取,贵在随缘,居士若能为佛家开方便之门,便可护法,如若不能,也可随遇而安。眼下法王法旨,已经传遍吐蕃各处寺庙之中,到时不能收回。”
齐御风看看一边韩羽娘,心中略有不爽,但于此情景之下,他这个护法倒是对自己也颇有些好处,当即只能点点头道:“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咱们合作之事,还未曾相谈,法王就虹化了,这地方的事情,可是由你做主?”
巴融帕竹大师点头道:“不错,西凉四庙,以白塔幻化寺为首,若齐护法想商谈细节,尽可到此处寻我便是。”
齐御风捏着下巴道:“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既然萨迦法王已经去世,等咱们收复了吐蕃,却立谁为主呢?”
巴融帕竹大师微微笑道:“法王生前自有安排,眼下他既然已经转世,这萨迦宝座之持者,便自动归于昆氏,昆氏这一代的传人罗索嘉措正在仲曲河北岸的萨迦研修佛法,由他继承法王之位,正是合适。”
齐御风一愣,随即问道:“这昆氏可就是萨迦派的创始人昆.贡却杰布一脉?”
巴融帕竹大师点点头道:“不错,昆氏在吐蕃一带素有威信,就算那伽玺真也不能与之相比。”
齐御风眼见他一副“你懂得”的样子,心中猛然大悟,心道这萨迦法王一死,便由这昆氏的什么罗索嘉措出头,与伽玺真一脉打对台,如此却又能联络上一股力量,对他们来说,却也是件好事。
当即他沉吟片刻,突然想起这罗索嘉措的名字,与那个朱巴嘉措倒也类似,当即问道:“我且问你,巴勒,咕叽咕叽,是什么意思?”
他先前听过朱巴嘉措对雪风说过这一句,那雪风便冲出去打了莫大先生一顿,他当时惊骇于朱巴嘉措的威风,一直记在心间,可是却苦于身边并无熟悉藏语之人,这雪风也不会人语言,是以一直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此时他看见这巴融帕竹大师十分亲切,当即便问上一问。
巴融帕竹大师微微一怔,随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道:“这‘巴勒’翻译成汉人的语言,就是‘老虎’的意思;而‘咕叽咕叽’则是祈求的意思,合起来就是‘老虎,求求你。’”(未完待续。m.阅读。)
第五十六章 崛起何嫌本做僧
当即齐御风二人与巴融帕竹大师约定了商谈的日期,又对着萨迦法王虹化的遗迹拜祭一番,等天色大亮,两人吃过早饭,便告辞而去,径直返回武威城中。
一路之上,韩羽娘不住念叨齐御风的武功来历,剑法精奇,更是学得了什么“独孤九剑”这等盖世绝学,却从来不告诉她,话语中饱含幽怨。
齐御风无奈之下,念在她这一年之中,跟着东征西讨,也吃过不少苦楚,便将“独孤九剑”的要诀择其精要之处,传给了她一些。
他先前已经听彭莹玉说起,吐蕃各地僧俗势力,割据称雄,势力地位不一而足,十分复杂,以明教势力若想令其归顺,实在难如登天。
他这次与萨迦法王一约,实在是一难得的良机,但他从未与五散人相商,也尚未想到应该如何破解这难题,所以就算是在与萨迦法王商谈的时候,只是想稳住这股势力,以待徐徐图之。
谁知萨迦法王居然传授他大手印神功,并一死以表决心,效仿当年一代大德萨迦班智达故事,他对这萨迦法王的远见卓识和顾全大局的举动十分钦佩之余,却也不禁感慨万分。
当即两人轻骑,带着一头白牦牛,回转城中议事厅所在,却见明教五散人俱在室中,却都一言不发,只是相互吹胡子瞪眼。
齐御风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周颠恨恨摔下一册书简,怒道:“还不是那小子兔子尾巴终于露了出来,眼下这檄文已经远远传到了凉州。显然他羽翼已丰,这是有持无恐。不将明教放在眼里了!”
齐御风不明其意,当即捡起来展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平周檄”三个大字,登时一惊,忙向下细看,却是“皇帝圣旨,吴王令旨”字样,他知道这是朱元璋的字号,当即惊呼道:“这是……朱元璋要与张士诚动手了?”
彭莹玉点了点头道:“不错,先前我等曾经派明教使者传书于他,定下‘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条约,叫他与方国珍、张士诚三路兵马,齐攻大都,先入城者,即可为王,谁知道那两家倒还客气,只有这朱元璋不识好歹。居然派了兵马将使者杀死。而今,东路一军,毁于一旦矣……”
齐御风先前知道,这江南群雄。分为两大派系,一路便是刘福通与徐寿辉等人的红巾军一系,以及张士诚、方国珍的非红巾军一系。而红巾军又分东西两派,东派原以“小明王”韩林儿为主。后来郭子兴势大,便以他为首。最后才流落到郭子兴的女婿朱元璋手上。
当年彭莹玉创建红巾军,多废劳苦,在军中威望颇高,是以他才兴起这般感慨。
齐御风心念一动,心说朱元璋此人果敢沉毅,元末这些人物当中没一个比得上,这天下大抵还是他的,当即笑道:“反正张士诚也并非明教中人,且由他们厮杀,咱们先杀鞑子,坐山观虎斗便是。”
一边说不得摇了摇头道:“不然,此时关系甚大,张士诚虽然并非明教一系,但却也暗中听从咱们明教的指派,他先前兵败,受过朝廷招安,但一听说元廷要他出兵攻打明军,便赶忙联络明教之人,想让他们从中说合,推脱不去,后来元廷虽然不允,他便自立为王,索性不停元廷的号令了。此人虽然内怀懦弱,颇有些奸滑,似有器量,而实无远图,但国家大事上还是拎的清的。”
“他坐拥吴地,北逾江淮,西至濠泗,东达至海,南连江浙,俨然江南一国,为人宽厚多仁,赋税轻敛,与此经年,虽对反元大业并无寸功,但对于吴地的百姓,却也算造福一方了。”
齐御风听得蹊跷,不禁开口问道:“可是他不是当过什么元朝的‘太尉’么?”
说不得淡淡笑道:“所谓投降元廷,只是兵不厌诈而已,他地处四战之所,若非如此拉虎皮做大旗,前后交困,那次若非投降了元廷,早已泯灭与朱元璋与方国珍的铁蹄之下了。而且,你就当朱元璋就干干净净,未曾收过元廷的封赏么?”
齐御风听到这里,这才想起,原来说不得给他讲过这段故事,说是七八年前,朱元璋与元军合作,前后夹击张士诚,张士诚无奈之下,又心高气傲,不愿意投降与叫花子出身的朱元璋,这才投降了元朝,此后元朝退兵,他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当即他寻了张椅子坐下问道:“那怎么办?咱们要救这张士诚一命么?”
彭莹玉摇头道:“张士诚唯酒色耽乐,日渐骄纵,怠于政事,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实不足救,而朱元璋兢兢业业,朝夕不寐,无一事不经心,眼下羽翼已成,兵多将广,咱们又拿什么来救?”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哈欠,笑道:“那几位还纠结什么,该干嘛干嘛吧,他们在中原打他们的,咱们占据西凉,好生经营,来日反攻倒算便是。”说着他一抬屁股,便要走人。
一边周颠突然沉声道:“你先将这檄文看完再说。”
齐御风一愣,当即坐下,又拿起那册檄文,仔细看了起来:“惟兹姑苏张士诚,为民则私贩盐货,行劫于江湖;兵兴则首聚凶徒,负固于海岛,其罪一也。”
“又恐海隅一区难抗天下全势,诈降于元,坑其参政赵琏,囚其待制 ,二也。”
“厥后掩袭浙西,兵不满万数,地不足千里,僭号改元,三也。”
齐御风看到这里,不禁心道:“我眼下也是兵不满万数,地不足千里,却也称王了,这朱元璋是不是也要连自己也杀。而且他也自号“吴王”,与张士诚相同。一个东吴,一个西吴。大哥就别说二哥罢。
“初寇我边,一战生擒亲弟;再犯浙省,杨苗直捣其近郊;首尾畏缩,又诈降于元,四也。”
“阳受元朝之名,阴行假王之令,挟制达丞相,谋害杨左丞,五也。”
“占据江浙钱。十年不贡,六也。知元纲已坠,公然害其丞相达失贴木儿、南台大夫普化贴木儿,七也。
“恃其地险食足,诱我叛将,掠我边民,八也。”
“凡此八罪,又甚于蚩尤、葛伯、崇侯,虽黄帝、汤、文与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讨,以靖天下,以济斯民。”
齐御风越看下去,眉头越是紧皱。突然道:“这话里的意思,怎么这么别扭?怎么我越看越像觉得这是王保保的檄文,而不是朱元璋的呢。”
周颠怒气冲冲道:“不错。张士诚八大罪状,有六条倒是因为背叛元朝。不看这关防大印,还以为蒙元鞑子的讨伐令呢。张士诚偏安一隅,虽然不思进取,却又那冒出个他来有资格以元朝廷的名义讨伐?于此重光华夏的大关节之处,此檄文一出,岂不令天下英雄灰心丧气。”
齐御风点点头,也为朱元璋的行径感到不可思议,心道他分明是明教教徒,一个杀官造反的身份,此时却不忘身为胡元之臣民,这倒也是奇事一桩。
周颠愤恨不已,又道:“你再看上面。”
齐御风点了点头,当即翻过一折,看向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盖闻伐罪吊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
“轩辕氏诛蚩尤,殷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三圣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
当即他不禁笑道:“这老朱竟然将张士诚比成了蚩尤、夏桀和商纣王,调子也起的忒高了些吧?狗咬狗一嘴毛,大伙各凭能耐,逐鹿中原,说这些劳什子干甚?”
随后他继续再念下去,只见上面写道:“近睹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宪台举亲而劾仇,有司差贫而优富。庙堂不以为虑,方添冗官,又改钞法,役数十万民湮塞黄河,死者枕藉于道,哀苦声闻于天。”
齐御风看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对文中所说,大是不以为然,这话中意思,虽然貌似在批评元朝暴政,可是话里话外,却好似他是元朝第一大忠臣,元顺帝的第一代言人一般,甚是没有阶级斗争的范。
当即他眼一搭,随手一翻篇,再向下念去,却不禁大吃一惊,几乎惊讶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苏困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颍,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千端万状。元以天下兵马钱粮而讨之,略无功效,愈见猖獗,然而终不能治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观熟虑,乘势而起,或假元氏为名,或托乡军为号,或以孤兵自立,皆欲自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
这几句话,分明便将元末轰轰烈烈的大起义污蔑成了匪盗,而且将明教子弟,都污蔑为烧香之党,荼毒生灵之辈。
齐御风越看越气,心中不禁有些鄙视起这位开国枭雄来,心道你当年不也是追随明教起家,而且眼下名义上也算是白莲教的传人,如此却在檄文中将明教斥为“荒诞妖言”、“蛊惑百姓”的烧香邪教,犯下了““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的罪行,这些事情,难道你自己未曾做过么?抢钱抢粮抢女人,难道这事你就少干了么?
他曾听周颠说过,攻占和州的时候,朱元璋杀伐甚众,手下满城的抢女人,在说不得等得知之后,劝慰之下,才勉强发下一条命令:“今城破,凡有所得妇人女子,惟无夫未嫁者许之,有夫妇人不许擅配。”说是以后只准抢那些没结婚的少女,至于结了婚的,一律放归。
而且这措辞口吻,冠冕堂皇,浑然不像一个自成一派的割据势力,俨然便是以蒙元朝廷的官府自居了。
他心中知晓朱元璋为了帝皇之位。必然有反抗明教的一天,可是没想到前番彭莹玉、周颠与五行旗等刚刚相助他在鄱阳湖与陈友谅血战。他才能以二十万水军对抗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这尚未及两年功夫。他便反过来头来,如此诬蔑明教千千万万个好汉。
他此番经行,所见五散人、史云豹等人虽然武功未必多高,却却都是忧国忧民,站在平民立场上,兢兢业业,专注于救民、渡世,行善去恶,为民抗官、杀官护民。难道说一旦开始争夺天下,这人便必然将道义直之与度外了么?
再向下看去,却又见朱元璋檄文上写道:“予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渐至提兵,灼见妖言不能成事,又度胡运难与立功,遂引兵渡江。赖天地祖宗之灵,及将帅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战而定浙东。陈氏称号,据我上游,爰兴问罪之师。彭蠡交兵,元恶授首,父子兄弟。面缚舆榇。既待以不死,又列以封爵。将相皆置于朝班,民庶各安于田里。虽德化不及。而政令颇修。”
言辞之中,正义凛然,俨然将元朝视为中原正统,而自己则干干净净,所行均为忧国忧民之举,齐御风越看越是觉得有趣,心道,他责备张士诚“占据江浙,钱粮十年不贡,其罪五也”。而自己“全有江左及淮右数郡”,“荆襄湖广,尽入版图,”难道是朝廷给他封官了,让他裂土封王了么?而张士诚不给朝廷上贡,难道他就给元朝政府贡献过一文钱一粒米了么?如此颠倒黑白,当真殊为不智。
当即他沉吟半晌,不禁感慨一声,点点头道:“我看完了。”
一边周颠愤恨说道:“先前我护着这小子,还觉得他甚为可爱,那次我见他护着小民,惩罚大臣,那臣子在宴席上对他说,我与主公同治江山,你护着那些乡巴佬,有什么用?”
“这小子当时却也硬气,当即举起酒杯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我就是听他这句话说的痛快,是以虽然他对张教主不敬,却也帮他打败了陈友谅,没想到这小子翻脸不认人,现下居然忘记了当初所为,反而变成元廷的走狗!”
彭莹玉叹息道:“他眼下雄踞一方,手握重兵,虽然是咱们明教出身,但若放下话来,光光棍棍的欲夺取天下,想要当这个皇帝,也无不可,咱们还要赞他一声好汉子。可是他先杀了韩林儿,接着如此以顺承天命的王者自居,背弃明教历代所为,可当真令人不耻冷。”
周颠怒道:“他以为一篇檄文,就能将自己从义军之中升华出去,变成天兵天将,平靖天下的道义之师,当真滑天下之大稽。所谓贼喊捉贼,莫过于此!”
齐御风环绕看去,问道:“那如今怎么办?他背弃明教,是不是应该由总教处置?”
周颠愤愤道:“若是要处置,当年他将韩林儿沉江致死的时候,就该处置了,眼下他势力庞大,早已自行其是,手下又有不少咱们的好兄弟,一旦他身死了,咱们汉人战阵之上有亏,却又怎么办?”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见到周围几名散人或是默不作声,或者愤恨不已,但却也都不出声,想来都同意周颠的看法,他心道这事情虽然朱元璋做的不怎么地道,但自己不过一匆匆过客,来了过把瘾就走,却也不必因为这些事搞的天下大乱。这明教明显是对朱元璋已经没辙,只能咒骂一番,也就拉到。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门外一声喊叫道:“你们不管,我管!”
说罢只见一人手持长剑,身穿青衣,蒙着脸颊,唰一下站在屋中,看到齐御风站在当场,当即抬剑便刺。
齐御风措不及防,忙倒踩七花步法,向后退了三步,身边五散人反映过来,也吃了一惊,心说这六人在房中,怎么还能生出刺客来,忙上前夹攻,五散人五招同施,攻向那人,那人滴溜溜一转,犹如一阵疾风一般,瞬息便从五人缝隙之中钻出。
当即齐御风见到破绽,伸出一指,便朝着那人胸口点来。
那人见到齐御风这一指,大有道理,“咦”一声,像是十分惊奇,随后双掌如绵,连绵而上,却攻向齐御风小腹,齐御风经年修习“一阳指”功夫,此时已有所小成,当即一指不停,左手却徐徐向前一拍,打向那人的肩头,这一招乃是他从萨迦法王的“大手印”功夫中学来,绵中带刚,坚中有柔,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有千钧之重。
那人不敢硬接,当即身形一飘,如同一根树叶一般飘在齐御风身后,手中又是一掌,向他后背拍击而来。
齐御风陡然一惊,心说这人轻功怎么能如此神奇之法,当真神乎其神。
当即他不暇转身,扭肩顿肘,将功力运在了肩头之上,向后一撞。
那人一掌与他肩头一撞,两人各退一步,心中都是好生佩服,却只见那人趋退如电,未及齐御风眨眼,随即又是一招攻上。
他如此连绵不息,一掌掌如波涛澎湃,接连而至,齐御风顿时便有些吃不消,心道这掌法如此快法,亦真亦幻,似虚还实,却如何拆解?
当即他运转如绵,双手运足了功力,使个“乱环诀” 之法,接连在面前布下绵绵密密的气息,这一招攻守兼备,劲风撕裂空气,发出嘶嘶声响,那人即使将掌法拍击而上,却在他太极拳之下,占不到半点便宜,徒劳无功,当即身形陡然一闪,又落在了齐御风身后。
齐御风知道他轻功高绝,早有准备,当即左足一点,身体回旋,使个金鸡独立式,他划一小圈,那人划一个大圈,相比之下,却是快捷多了。
但他方转过身来,却只见那人身形挪移,陡然一闪,落在了他的身边,一手抓来,几乎要扭到了他耳朵之上,齐御风登时大惊,心道这人不光脚下功夫厉害,居然使出这迅雷快掌,也如此神速,可谓能者皆能。
他危机之中,突然想到那大手印中的一招,名唤作“王子夜行”,不以掌功见长,却是以腿法制人,当即猛然一抬右腿,在空中划了一个弯,后脚跟转而袭向那人后方。
那人眼见这一掌势必能扭到他的耳朵,但自己却也要被他一条腿困住,两人抱成一团,成何体统?当即他一足点地,“嗖”一声飞跃空中,不过三尺有余,继而身形一折,轻捷如箭,轻轻落在齐御风背后。
这纵跃而起,随后转折的功夫,江湖上成名高手,个个会练,但如此拿捏得当,与方寸之地,乍隐乍现,丝毫不差,却是没几个人能施为,除了后天努力,内功精强之外,还得有这份卓越的天资才行。
谁料齐御风一足踢出,竟然也随之拐弯, 身体扭成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右腿如长蛇一般探去,那人立足未稳,便觉得一股大得异乎寻常的力道,袭击过来。
当即他不禁一愣,身子猛然向前一攒,又探出三尺有余,正落在茶几边上,回身一掌,袭向齐御风的面门。
齐御风一条腿在空中拐了个弯,向下一顿,落在地上,稳住了下盘,当即他一掌如穿云追月,与其对攻,虽然那人掌法快捷,齐御风却也丝毫不示弱,两人均是一般飘忽的掌法,当即便对在了一起。
片刻之际,齐御风只觉得对方内力接连撞击,试探了三次,他守住元神,心念潮生潮落,也一连与他对攻了三回,他虽然将一股内气守住,未能让对方有可乘之机,可是对方功力乍现如怒海狂涛,随后却静无如底深渊,他接连将内气击发过去,却恍然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心中不由得极为讶异。
当即他心中生出一股好强之心,气运丹田,使出紫霞神功第十二重的功夫,猛然脸色一紫,内力向外急速奔泻而出,与那人手掌一触,登时两人各退一步,面上都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翻使秦兵衅可乘
正当两人拼斗不已,正要揉身再上之时,突然彭莹玉上前一步,笑呵呵展开大手,挡住了两人,说道:“罢斗,请罢斗,大家都不是外人。”原来他五人虽然开始见这人体貌不似,有些惊讶,但数招一过,却也从武功之中,看出了这人乃是一位相熟的故人。
那青衣人揭去面罩,只见他面色阴沉,脸孔窄小,鼻眼都甚为细小,脸色带着一丝阴霾,甚为憔悴,却是一名老人,只见他抬手拿起一柄剑,对着众人笑道:“这位便是你们几位新进结识的齐少侠了?”
齐御风眼见他手中持着的正是自己的长白剑,方才两人与三尺之地,相互试手,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他自己却哪有时间拔剑,想不到这人居然能无声无息的将自己长剑盗走,这般这般来去如电、似鬼似魅的身法,在庭除廊庑之间,如此趋退若神,当真天下只此一人而已。
当即他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小子参加韦蝙王。”
那人点了点头,笑道:“你武功很好,恐怕年轻一辈的人中,十个也抵不上你一个,就连我再过几年,也恐怕打不过你啦。”原来此人正是明教四**王之一,青翼蝠王韦一笑。
一边周颠冷哼一声道:“这小子若持剑在手,有三个臭蝙蝠,也只怕变成了死蝙蝠了,你欺负他拳掌上的功夫,那算是什么能耐。”
韦一笑知道这周颠素来喜欢抬杠,当即也不以为意,仰头道:“来如流水兮逝如封。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我韦一笑擅轻功一道。若不以已之长,胜敌之短。岂不成了被人开膛破肚的周疯子。”
周颠先前被西天僧跋陀云带人围攻,身受重伤,虽然被齐御风所救下,但胸口上还是留了一道大大的伤疤,此时现下明教总坛早已经知晓。
周颠听到他这般说话,知道他是顾念兄弟之情,先问自己伤势,当即“哼”了一声,心中虽然有所感激。却也不说出来。
韦一笑将长剑奉还原主,对着齐御风笑道:“眼下西凉英雄之中,属你声势最大,果然盛名之下,并无虚士,今日当浮一大白,贺我见了你这位少年英雄。”
他接连看向齐御风几眼,眼见他谦恭有礼,却又神姿英发。武功高强,心中忍不住想起一人,当即叹息几声,转头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
周颠听得这几声叹气。心中浑然不是滋味,当即道:“臭蝙蝠,你看着齐少侠。可是想起了当年的张教主?”
韦一笑点点头,在头上轻捋了一下。捻出一丝白发,道:“我眼下已经这么老了。却还见不得光明得复,圣火燃遍神州,再见得这般少年英雄,又怎么能不心生感慨。”
周颠叹息道:“忙忙碌碌十几年,当年蝴蝶谷举义,何等壮烈,可眼下最后一支有能力平定天下的红巾军,却也污蔑我们为贼了。”
韦一笑点点头,拾起那落在地上的“平周檄”道:“这东西眼下你们五散人也都看过了,如何之想?”
说不得道:“你便是为了此事,才出了明教寻访我们来了?”
韦一笑点点头道:“不错……,唉,当年张教主在时,我还能与杨逍和睦共事,可是自从张教主走失,咱们这位杨大教主,整天正事不理,专攻歪门邪道,既无经略天下之心,又不管明教事务,眼下这朱元璋都指着咱们明教的名字骂了,他还不理不睬,也不知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周颠道:“他与范遥这一党,除了研习武功,别的屁正事不干,若非张教主走的时候,让冷谦领着天地风雷四门,恐怕咱们这点家底,也叫他败光了。”
齐御风听得好奇,便插嘴道:“怎么,明教之中,还分成了各党派么?”
周颠一鼓眼珠子道:“怎么不分,我们几个便是一党,唤作驱逐胡虏党,专门造反杀鞑子;殷法王家大业大,自成一党,唤作黑手杀人党,他虽未曾自立旗号,但在江湖之中,为江湖好汉多行方便,也算是个人物;而杨逍、范遥这一党,叫做干吃不拉党,就是结党营私,专门享乐,所谓一天不喝民脂酒,不知道怎么走,一天不吃民膏饭,不知道怎么干……”
一边说不得笑道:“不可胡说,杨教主虽然不理中原纷争,但将我教总坛守得跟乌龟壳一般,也是有功劳的。”他言辞之中,虽然看似维护杨逍,却也暗含着讽刺,讥刺他只顾着昆仑山总坛,不理民间疾苦。
一边铁冠道人张中道:“不知韦兄弟此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韦一笑道:“我前几日听说了这《平周檄》,便向杨逍讨一支兵马,要去将这朱元璋捉回总坛拿问,但杨逍百般推脱,极力不许,说是与抗元大业有碍,我便将这平周檄》给你们发了过来,与他大吵了一架,这就下了山了。眼下也闲来无事,虽然周颠面目可憎,语言乏味,但是究竟也是我明教中的好人,与杨逍大大不同,所以便来看看他。”
周颠破口道:“你韦一笑小鼻子小眼,一口尖牙,就比别人长得俊么?”
众人哈哈一笑,随即气氛登时为之融洽。
韦一笑又道:“不过经行藏边的星宿海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众人凛然一惊,心道能令得韦一笑说是奇怪的事情,那世上确实不多见。当即周颠也忘记了自己刚刚骂完了韦一笑,第一个上前问东啊:“什么事?”
韦一笑道:“吐蕃一地,虽然有进取之心,却无进取之能,一向也太平无事,可是近来却有许多武林高手出没,我一连夜宿了几晚。每天都能见到中原武林高手,与西域、天竺的高手出没。更不乏青海、西南一带的隐士,这却也大为蹊跷。”
齐御风听得这话。陡然心中一动,叫道:“萨迦法王转世,波巴拉杰要乘隙反攻中原。”
众人听到这话,陡然一惊道:“萨迦法王死了?”
齐御风点点头,郑重道:“不错,萨迦法王昨天晚上已经转世,眼下萨迦一派,交由昆氏掌管,吐蕃即将要有一番大变局。”
彭莹玉看着他道:“你昨夜不是跟那个姓韩的姑娘两人出去打猎么。为此我们还替你隐瞒着曹姑娘和段姑娘……“
齐御风摇摇头,正色道:“昨夜我应萨迦法王之邀,去白塔寺做客,我等畅谈了一夜。”
他一边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给五散人和韦一笑说了一遍。
彭莹玉听到这话,陡然双眉之间拧起了一个大疙瘩,喃喃道:“原本以为吐蕃虽然非铁板一块,却也并非咱们汉人可以插足的地方,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此时萨迦派已经封你为佛教总护法,这事倒是可以商榷一番。”
韦一笑道:“好好的明教之人,去当什么佛教的总护法,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周颠摇头道:“我等并未让齐小子入教。”
韦一笑怔了一怔。思虑片刻,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彭莹玉和冷谦想了半天,俱是一眼不发。齐御风耐不住道:“这事有什么难的,咱们七个人偷偷杀进吐蕃。伽玺真若在,就杀伽玺真。伽玺真若是不在,就把他那个什么师傅波巴拉杰宰了,趁此空虚之际,让萨迦派乘势崛起,不就得了?”
彭莹玉听到这话,抬头对着冷谦问道:“咱们七人,能杀得了波巴拉杰么?”
冷谦摇头道:“绝对不能。”
齐御风一怔,心说这七人俱是天下少有的高手,虽然在万人战阵之中,可能不值得一提,但是若单打独斗,天下又有几人是对手,这个波巴拉杰,难道比得上张三丰了么?
说不得看他眼中疑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他武功未必及得过张真人,不过波巴拉杰的岁数可比张真人大得多了,他一百五六十年的道行,一身大手印神功,惊天动地,在吐蕃几乎便称为神灵,远非我等可以相比。”
齐御风略微思索片刻,又道:“那咱们就自下而上,造出谣言,抹黑于他,他既然是大德高僧,自然脸面要紧,说不定便能自退其位。”
彭莹玉摇头道:“吐蕃除了僧人,官吏,大都是奴隶,你在奴隶之中,又能造什么谣言?况且波巴拉杰只是一座只有十几人的小寺庙住持,他退什么位,又能退到那里去?”
齐御风目瞪口呆,说道:“他不是幕后黑手,吐蕃的掌权人么?怎么可能那么寒酸?”
彭莹玉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波巴拉杰尊者,有降龙伏虎之能,他一生教导弟子无数,这伽玺真,也只不过略通他的一些小道而已,可是波巴拉杰尊者并不以此为持,只是苦修参禅,乃是有名的宗教领袖和大学者,不过在吐蕃大大有名,就算西域天竺,乃至中原内地,也都有许多人尊敬他为神灵。”
“眼下既然伽玺真势大,又得元顺帝宠爱,其他人看着波巴拉杰尊者的面子,自然不能出手,也就只有咱们明教不怕他。”
齐御风登时为止一愣,呆呆道:“那怎么办?萨迦派提出的条件,咱们就此放弃了?”
彭莹玉点点头道:“不错,若是平常路过,还无不可,可是要对波巴拉杰尊者下手,可千难万难,就算咱们投入再多兵马,入了吐蕃,恐怕都拔不出来,这等火坑,不跳也罢。”
齐御风道:“可是眼下武林中人既然在星宿海集结,明显对我西凉或者明教不利,却如何是好?”他原本与萨迦法王说好,又感念他教导自己大手印功夫,此时听到五散人否决他的提议,不禁神色为之一黯,反问了出来。
冷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彭莹玉也道:“不错,咱们眼下在凉州占据优势,可是一入吐蕃。却是千难万难,此事须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
齐御风又道:“可是吐蕃不定,终究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如果能乘此良机,一举而定,再图中原,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颠摇头道:“千说万说,那波巴拉杰尊者密宗大手印法门和显宗大手印境界,天下就没几个人敌得过,咱们去了也是枉死,却又何苦来的。”
齐御风摇头道:“大手印并非那么神奇,他自有破解之法。先前萨迦法王已经将这套功夫传给了我,若是我使长白剑偷袭,也未必不可胜。”
韦一笑感慨道:“若是张教主在此,凭借你之长剑,我之轻功,三人行走天下,我倒是什么都不怕,可是眼下一切不过是那个萨迦法王,一厢情愿之举。他拍拍屁股走了,谁知道那个昆氏接手萨迦派的,是个什么人物,咱们不妨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然后再说。”
说不得道:“如此也好,就算事有不谐。多问问一些也是好的,如此等明日我便同那个什么巴融帕竹大师细谈。看看他们有什么法子。”
彭莹玉抬头看看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喟叹一声道:“如此经略西北。复而西南,后有强援,别无外患,确实是上佳之选,可是吐蕃若事不可为,遭致连绵兵祸,咱们这西凉毁于一旦,可就悔之晚矣。”
齐御风此时也冷静下来,点点头道:“咱们就等那萨迦派怎么说。”
彭莹玉点点头,看着地图道:“如能收服了吐蕃,明玉珍与我等再无隔阂,当可直下西南,径取昆明,将茶马故道尽行收复,如此钱粮皆备,也可堪大业。”
齐御风见他思索片刻,便有大略,心中当即佩服万分,但正在此时,韦一笑突然道:“你们还不知道么?明玉珍已经死了。”
五散人近日正在与明玉珍部积极联络,却久无回音,听到这话,周颠陡然惊讶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韦一笑捏了捏手指,说道:“死了有小半年了,就在今年夏天,不过川蜀偏僻,道路难行,他又密不发丧,眼下知道的人,确实不多。”
彭莹玉一皱眉头,继而问道:“可是明升即位称帝?”明玉珍虽然隶属明教,但早已自成一家,至今已称帝了五六年,国号大夏,定都重庆,后世重庆号为“三都之地”,原因之一就是明玉珍曾定都重庆。
韦一笑点头道:“不错。”
“有个叫万胜的,现在担任何职?”
韦一笑点头思索片刻,说道:“官拜右丞相。”
彭莹玉听到这里,颓然一声叹息,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道:“此人乃是朱元璋的奸细,却居然坐到了右丞相的位置,当真世事难料。”
这一言既出,众人皆是惊异。
齐御风突然想起阿盖等人曾经说过,那万胜进袭云南之际,不顾双方事先约定,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对云南百姓,动辄割耳、断指、抽筋、剥皮,宫阉,不过岁余,所占之处,尽成赤地。
而他们也猜测万胜是被他人收买,故意挑拨大夏与大理的关系,明玉珍本人未必知道此事,如此看来,朱元璋当真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一边张中听到这话,突然问道:“此话当真?”
彭莹玉点点头道:“半点不假,我曾经在朱元璋军中见过此人,后来才投靠了明玉珍部下,此人当时行迹诡异,我跟踪了他数次,都与他人密约相商,我提醒了明玉珍数次,但他为人宽厚,义气深重,却置之不理,以为凭借义气便能感化此人,却不知西南事败,全赖此人。”
张中愤恨道:“原来朱元璋还有这等厉害的地方,当初当真小窥了他了,我看咱们还是广招兵马,先行进军淮河,灭了这厮,否则叫他做大,当了神州共主,咱们明教上下,均得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听到这话,凛然一惊,但随后想来,却也均觉得如此,现下蒙元内乱,南朝两强之中,唯独剩下了张士诚与朱元璋,而张士诚占据富裕之地,骄奢淫逸,远不如朱元璋兵强马壮,战将如云,倘若他一败,这天下终究还是归了朱元璋。
周颠摇头,撇了撇嘴道:“大谬不然,从古至今,都是南下平定的江山,就算诸葛亮或者岳飞那等神人,也从无北伐成功的道理,咱们这一次先占据凉州,不也是依着这个道理么,他朱元璋何德何能,马脸猪嘴,也能当开国之皇?”
韦一笑道:“阁下黑脸熊嘴,不也当上了明教散人?当年柴荣北伐,若不是得了急病,谁有知道燕云十六州,现在是不是早已回到了咱们汉人手中?而刘寄奴虽然未能一统天下,但他北伐连克桓楚、西蜀、南燕、后秦等国,难道也不是赫赫之功?”
周颠被他一连两个典故噎得够呛,不由得摇头道:“你这死蝙蝠,也当得上我明教的法王,我比你俊美得多,怎么当不得散人?”
他两人斗口不已,一边冷谦却突然道:“如何?”
众人听到这话,都冷静下来,心道眼下四下烽烟,后有吐蕃之祸,前有李思齐虎视眈眈,而原本的强援大夏又生变故,此番可真是四面迎敌,众人一时都有些失神,不知如何是好。
尚未来得及众人想明白,齐御风突然道:“咱们要打,自然要打鞑子,其余人所为,无论对错,却都是汉人出身,为了争夺江山社稷,勾心斗角,也没什么了不得。”
彭莹玉眼前一亮,他与冷谦对视一眼,目中都露出欣赏的神色,当即他点了点头道:“如此,咱们攻伐李思齐去?”
齐御风摇头道:“咱们三路受困,可是北方却没什么敌人,为什么不朝北发展?”
彭莹玉摇头,微微有些迷惑道:“北方尽是草原,乃是蒙古鞑子的故地,却怎么过去?”
齐御风道:“若能赶出马匹,咱们尽可攻入哈拉和林,以此为依托,再行南下,一路西凉出产煤炭、铁器,漠北出产马匹,岂不是兵马齐备?”
彭莹玉道:“要在蒙古人身边作战,须得是武功高强之人,加上有快马支持才行。”
齐御风对着他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不得听到这话,突然灵光乍现道:“你是说咱们兜一个圈子,攻打整个蒙古汗国的首都,然后等陕西李思齐调兵过去,再攻打陕西一地。”
齐御风惊讶道:“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知道了?”
说不得笑道:“想要效仿古人故事的,可不止你一个,不过这太过危险,你可不许去。”
齐御风皱眉道:“正面攻击李思齐,明显咱们是打不过,凭我的脑子,却也只能想到这种声东击西的法子了。”
说不得摇头道:“眼下咱们凉州方定,却还得休养生息,处理外邦事宜,这吐蕃、大夏、朱元璋,咱们一个个的,都得有个交代才行。”
说罢他看着地图,抬手道:“这……”他望见地图上势力纷乱,仿佛个个都与明教过不去,西凉一地虽然平定,但是势力微弱,步履维艰,无论哪一方势力直视起来,都必定是灭顶之灾,当即他不由得踌躇起来,不知指向何处才是。
却听得一边冷谦突然道:“吐蕃。”
齐御风静坐一旁,看到众人商议来去,心中看着那篇《平周檄》,突然生出一丝感慨,好容易能穿越大闹一番,却有人总想当个名臣,混个女婿,或者当个名医,甚至还有穿越了当柯南的,当真令自己这个穿越者也为之蒙羞,自己若不让朱元璋这厮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岂不是辜负了爹妈的才华!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响起大片人声,齐御风心中奇怪,向外看去,却见一名家丁急匆匆进来道:“报,城外有一个喇嘛,赶着大批牦牛,说要进城,眼下官兵都过去防卫,具体如何,还请各位大人下令。”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起身道:“是他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平凉忽迷天远近
当即众人出门迎去,却见格萨尔领着大批野牦牛守在门口,足有几千头,那些牦牛都规规矩矩,一声不吭,温顺的站成一堆。
彭莹玉见到这般大群的牦牛,不由的大为惊讶道:“那里来的这么多牦牛?”
齐御风哈哈大笑,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忙招呼格萨尔道:“快请进,快请进。”
格萨尔却面sè严肃,对着齐御风却不失礼节,当即躬身行礼,说道:“巴融帕竹大师命我来送上大礼,望武威王早派人手进驻白塔寺,以商大事。”
齐御风点点头道:“咱也是个安眉带眼的人,你无须开口,明rì我便寻人过去。”
他回过头,便将格萨尔与众明教要人介绍,格萨尔听说齐御风身后几人便是明教的五散人,青翼蝠王,这些人的名气都如雷贯耳,当即也不禁为之震惊,忙一一行礼,但他面孔平平,看起来神sè倨傲,始终未曾见得笑颜,看上去甚是敷衍。
彭莹玉喝令众官兵联手,将牦牛赶入原来的马场之中,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牦牛群半天,不由得点头笑道:“看来今年冬天无需外运多少粮食,咱们这里也够吃了。萨迦法王这份大礼,当真可不轻.”
青翼蝠王韦一笑,也点点头道:“这牦牛皮最为坚韧,只要加以鞣制,便是制造皮甲的好材料,一冬所得,尽可够全军为用,此番你们可赚得大了。”
说不得道:“选些xìng子温顺的,给贫苦民家送去。也可解来年劳力之苦。”
那边齐御风将格萨尔安排下来,领入了会馆之中。回头看见这几人眉飞sè舞的讨论,说这人怎么能领着如此多的牦牛到来。不禁笑道:“这些算是什么,咱们眼下安定,我再叫诸位看些稀奇的玩意儿。”
韦一笑初来乍到,当即问道:“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一边说不得苦笑道:“咱们这位小王爷,新鲜玩意儿实在不少,就是不太何用。”他想到齐御风这半年所为,犹自心有余悸,当即叹息不已。
齐御风不在乎道:“怎么不合用了,这都是将来的发展方向。方便面不好吃么?”流水线不好用么?火枪、地雷。怎么不比大刀长矛的强?“
说不得摇摇头,故意抬杠道:”咱们西凉这里吃点面食本就不容易,你用沸油炸面,再加高汤,常人宴席宾客则可,可是若行军打仗,却又太奢侈了一些,咱们又从那里弄那么多热水?你若能想出将牛马之肉长期储运的法子,倒是大功一件。“
齐御风听到这话。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倒是忘记了,这年头弄点花生油倒是的确不容易,没问题。只要细瓷能供应得上,牛马熟肉的储运,也包在我身上。”
他心道。这地方土质细腻,瓷场颇多。只要这细瓷供应得上,我分分钟就能重新发明罐头。
说不得见他答应得如此容易。不禁一愣,随后jǐng惕道:“这一次你可不许再糟蹋鸡蛋!”
他想起齐御风刚刚想起发明什么方便面的时候,除了以前吃过这玩意儿的段思邪之外,谁也不支持,只觉得这齐御风少年心xìng不定,这方便面定然难以成功,谁料齐御风就连揉面都不会,一会儿加水,一会儿加面,糟蹋了无数鸡蛋,最终居然还是将这方便面制成。
眼下这方便面已成为武威城中一道小吃,众兵将出行之时,也多身上携着几袋方便面出去,若无条件,便可干吃,若有热水汤锅,便可煮面,比之以前硬咽冰凉的青稞面,那是强得多了。
齐御风摇头笑道:“这次简单的很,咱们定做一批瓷瓶,将牛羊肉装入瓶中,用木塞塞住瓶口,入蒸锅加热,再将木塞塞紧,并用蜡封口,便可保食物至少三月不坏。”
一边韦一笑惊讶道:“这么简单?”
齐御风点点头道:“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咱们将牛肉剔去筋膜,用盐腌制,然后风干,即剩下地方,这种风干牛肉干即省下地方,又便于携带,听说当年成吉思汗行军,就以此物为军粮?”
彭莹玉笑道:“若是以咸肉干为军粮,非得渴死不成,不过这瓷瓶牛肉倒也是个好主意,好似有那么几分能成功的端倪。”
齐御风一摆手道:“我办事,你放心,百试百灵。”
周颠一鼓眼睛道:“那你先前怎么不说?”
齐御风一摊手道:“也没人问我啊,你看我一天忙着多少事,尤其是那个火枪,若是能造好了,端的是一利器,无论那支军队,能敌得过我西凉军?”
周颠撇撇嘴道:“远不过二百步,力不能透铁甲,yīn天不能用,雨天不能用,你这个火枪,比弓箭还远远不如。”
齐御风叹一口气道:“眼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已经尽力了。”他军务繁忙,做这些玩意儿也不过兴致所在,但自己数学根底早已丢到不知何处去了,所以一直以来,也没能做出简单的机床。
周颠点点头,道:“也罢,也罢,奇yín技巧不过是小道,咱们也不必多在乎。”他想起历次齐御风大刀阔斧的要发明点什么,不禁心有余悸,光那是大炮就不知炸了多少次膛,自己若是鼓励他,他非把天捅个窟窿不可。
谁知道齐御风听到这话,却摇摇头道:“怎么说是小道,这些在战阵之中,都是有大用场的。”
周颠道:“我看若是能有大用场的,也就是你这口长剑。”
齐御风笑道:“你不信,等三rì之后,我教你开开眼界。”
周颠好奇的问道:“开什么眼界?”
齐御风袖着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飞!”
周颠听到“飞”这个字,登时一愣。当即摇了摇头,以示不信。一边韦一笑将信将疑,也默不作声。
当即三rì之后。众人待吃过午饭,周颠、韦一笑等人同齐御风一起来到一处院子,那院子中原有一帮闲人,各自忙碌,齐御风当即指着一人道:“呃,你叫什么名字了的?”
那人赶紧回话道:“小人叫伯牙吾台.图帖睦尔。”
齐御风一笑,点了点头,心说这元人的名字当真难记得很,是一个人的名字就哇啦哇啦老长一条。
当即他笑道:“来。点起火来,咱们试试看。”
韦一笑见到那地上堆放着一堆乱糟糟的吊篮、气囊,心中不解,回头看向齐御风。
齐御风笑道:“你且看着,过会儿就知道了。”
众人忙碌一会儿,用稻草和木材在气球下面升起火来,但见那气囊越鼓越大,渐渐飘行起来。
韦一笑惊讶道:”这是一个孔明灯?“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原理是这么个原理,情况也是这么个情况。不过稍有差别罢。“
但见民夫鼓火不断,热力渐渐传进了气囊之中。
韦一笑甚为惊奇,上前抚摸着气囊,齐御风笑道:”这外面是鞣制过的薄羊皮缀成。里面衬的是棉布,丝绸,以胶泥捻在了一起。“
韦一笑点了点头。看着越来越鼓胀的气囊,问道:“这个当真可以使人飞起来?”
齐御风思虑片刻。道:“还是试试看罢。”
齐御风三rì之前,突然有了制作热气球的想法。当即寻了曹三多商行之中的几个工匠,迅速的做出了这个成品,眼下点火升腾热气,已经托起了吊篮,他心中不禁也是微微有些激动。
但只见吊篮腾空,已有一尺多高,韦一笑突然翻身一跃,迈了进去,叫道:“我先来。”
众人只见那吊篮微微下坠,却并非靠在地上,当即不由得齐声惊异了一声,眼中都放出兴奋的光彩,周颠也摩拳擦掌道:“等等我……”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一边彭莹玉阻拦住他道:“不可,你看着韦兄弟进去,这吊篮上升便rì趋缓慢,你要再进,这物非得坠在地上不可。”
周颠摇头道:“那只能装下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彭莹玉叹息道:“眼下能装下一人,rì后便能装下多人,如果这气球rì益完善,咱们西北rì晴,一眼可望百里,若敌人有大股部队行军,咱们势必能及早发现。”
说不得笑道:“其实此物倒也够了,咱们在这球上画些鬼怪恐怖的图像,径直将这物投向敌营,只怕敌军也势必大乱。”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见到那热气球伴着煤烟炙热,又复而上升了几尺,眼看便要有一人多高。
齐御风突然冲着韦一笑担忧的看了一眼,道:“韦法王,您还是下来罢。”
韦一笑摇头道:“没事没事,尽管添柴便是,我早想从高处往下看看。”
齐御风摇了摇头,心说这热气球若真升上高空,还说不定有什么变故,小时候看的那本《十万个为什么》里面,好像因为发明热气球失事的也是一个挨着一个,直死了不少人,才最终得以安全。
当即他好说歹说,韦一笑才从吊篮上遗憾的跳了下来,齐御风命人在吊篮中放了一只公鸡、一只山羊、还有一只鸭子,接着便切断连接,任凭它飞上高空,自生自灭。
那气球飞了不到两里,即便在远处缓缓下落,当即韦一笑叹口气道:“这气囊还是太过于沉重了,而且火力也不够。”
一边彭莹玉道:“贺兰山出产煤炭,不如筑一火炉,以硬煤烧风,猛火造热气,可否?”
说不得点头道:“不错,而且这传热的管道,也大可商榷。”
齐御风见到众人七嘴八舌,居然讨论了起来,不禁为之愕然,心道平rì都教导我别沉湎与这些杂事当中,可是一旦造出了实物,哪怕如此简单,却也吊起了这些老家伙的瘾头。
曹采萧坐在自己院子里头,抬眼望着天空。
齐御风与韩羽娘出门一趟,已经回来三天了。可是却一直未曾过来见过她。
当即她心中不由得微微泛出了一阵轻愁。
此时他曹家已经远非昔rì凄惶的模样,曹三多联络在西凉旧部同行。组织马帮,往返关内关外。不断交通,从事贩运活动,为西凉军输送物资,甚至传递情报,不过一年光景,随着西凉军势如破竹,行情也一路大涨,从一个小小的山寨起家,显然俨然已经是黑水、武威两城的最大商户。
昔rì他们曹家为商。多是看蒙元人的脸sè,苛捐杂税无数,就算尽力维持,但家业却也rì渐凉薄,而此时赋税全免,曹三多又是西凉的要人,这生意越做越火,已经扩大到了藏边,就连吐蕃人。也时不时的跟他们做生意哩。
曹三多是这城中的红人,她这千金大小姐自然也不用亲自打理管帐,rì渐闲了下来,这终身大事。便rì益提上了rì程。
“昔rì父亲便说他必然不能埋没与草野之中,眼下他也是称雄一方,当起西凉之主来了。还能看上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丫头么?”曹采萧心中默默想着,手中玩弄着一片温玉。
这蓝田玉是齐御风在河套所发现。眼下大力挖掘,曹家用马队将其运往关内。倒也获利不少。
“听说他第一次发现这玉,便送了那韩羽娘一块,眼下她天天佩戴在胸口的那块就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人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难以猜测?”曹采萧微微叹了一口气,单手托腮,伏在了桌面之上。
西凉军中,以段蔷奴、韩羽娘最为有名,其次便是自己,齐御风占领武威大半年,忙里忙外,总是见不到人踪,但是名气却大的很,眼下谁不知道这大片的江山,是这少年一手打下来的,而且有明教辅佐,将来打跑了蒙元,更可能成为天下共主。
这大半年西凉富户、官员给他说亲的,踏破了门槛,却没一个人能见到他的影子,后来传来有“三女争夫”,这三人家室门楣都远远高于旁人,这才冷落了下来。
她想到这里,突然又皱眉心道:“听说那黑风寨史家,还有一个什么香儿,这黑风寨是西凉友军,比曹家和段家势力都大得多了,不知道那个香儿,他在乎过没有?”
正自她神驰遐想之际,突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内院道:“小姐,小姐,王爷发明了一个会飞的东西。”
曹采萧转头笑道:“香秀,你总是这么慌里慌张的,又怎么了?”
香秀道:“齐公子做了一个大皮球,里面装满了热气,下面挂着一个吊篮,点上火,飞得老高,城里人正看得热闹呢。”
曹采萧惊讶道:“那他人摔到了没有?”
香秀摇摇头道:“他在上面载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只小羊,那大球刚落下,还在充气呢。”
曹采萧笑道:“他上次用竹子羊皮做什么飞行翼,摔得七荤八素,这一次却聪明了许多。”
香秀见到小姐发笑,试探的上前问道:“那咱们去看看呗?”
曹采萧微微一怔,突然又赌气道:“不去。”齐御风这一次彻夜未归,城里面传得风言风语,说齐御风既然已经封王,眼下便要遴选王妃,而韩小姐和他心盟早结,乃是第一的人选,他两人都出自明教,正是天作之合。曹采萧想到这里,心中便愈发觉得憋闷。
香秀笑道:“齐公子可是咱们曹家的大恩人,他好不容易在城中露一回面,咱们要是赶得晚了,下次再见到他,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曹采萧面sè淡淡,摇头道:“他自忙他的,咱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去见他,他很稀罕么?”
香秀顿了一顿,颇为担心的说道:“可是他这一次说要做什么‘罐头’,跟咱家订了几百个瓷瓶,都没到府上看看你,你说他是不是……?”
曹采萧怒道:“你别瞎说,军机繁忙,咱们这等闲人,要他来看作甚?”
她心中听到这话,满是委屈,心道:“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你,却避而不见,若你心里有我。便是不来也该有个交待,合该采萧命苦……”
她心中满是悲愤。一边香秀虽然依旧喋喋不休,跟她说话。却也听而不闻,只是心中酸溜溜的,一线柔情,又爱又恨,想着齐御风的剑眉星眸、修长身躯,以及他时常爽朗的笑声,径直望着天空。
她本是内敛的xìng子,平rì不喜多言,只是情网既陷。柔丝愈缠愈紧,每rì于那望穿秋水之际,已然情根深种,再也无法自拔了。
过了一会儿,她心中自己安慰:“我本是这乱世之中的一个小女子,险些家破人亡,毁与鞑子之手,眼下却得他的帮助,家资豪富。父亲母亲俱在,正该快活才是,我却又伤什么心?”
正当此时,她突然听得“咯”一声怪笑。不禁凛然惊起,抬头一见,却见香秀已经软绵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身边不知如何多了却一个和尚,那和尚白眉长垂。脸sè黑黄,却又泛着红光。而且他脸sè瘦长,两个颧骨高得像驼峰一样,头上似乎如同顶了个碟子一般微微凹陷,看上去十分怪异。
曹采萧听说过西凉本是佛国,眼下齐御风又与白塔寺合作,这城中出现个番僧,也是毫不出奇,只是他无声无息的进了自己的院子,却是好生无礼,当即沉声道:“阁下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便是曹三多府上的千金,曹采萧姑娘?”
曹采萧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不知大师是谁,为何要闯进了我的府上?”
那和尚点了点头道:“你曹家贩运粮草兵器,与明教分享结托之利,令这西凉军财赋有出,资用不匮,端的是好本事。”
曹采萧心道:“这人缘何说起这些,难道是要与曹家做生意么?”她心中有疑,但面sè却不表露出来,只是淡淡问道:“阁下若不说出真实姓名,擅闯我府之罪可是不小,只要我一声令下,巡查一到,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还望阁下好自为之,若是生意之谈,可去前厅寻掌柜的办理。”
那和尚哈哈一笑,摇头道:“不,我就找你。刚才听你话,那个齐御风就是你的意中人了?若你想与他结为秦晋之好,老衲倒是出得上一份力气。”
曹采萧本来对这等事已经心灰意懒,万念俱绝,只觉得段蔷奴与韩羽娘都是习武之人,英姿飒爽,才配得上他,但听了这话,登时心中一动,犹如天降纶音,虽然将信将疑,却也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那和尚得意一笑,说道:“老衲的面子,他自然是要给的。”
曹采萧看见这和尚武功似乎十分高明,心道:“莫非这人也是明教的高手,与那五散人一样,都是武林前辈,齐御风平rì什么都依着那五散人的,这个老和尚,说不定比那五散人,武功还能高上一些。”
他本来年纪尚幼,童心未脱,见到这人如此自信,便点头问道:“阁下可是明教的高人么?”
那和尚“哈”一声,笑道:“不错,在下与明教甚有渊源,他教中许多人物,都跟我是好朋友。”
曹采萧听到这话,当即再不怀疑,退后三尺,敛身行礼道:“采萧见过前辈。”
那和尚一笑道:“走,你与我出城,我自安排齐御风那小子,与你一月之内,便完成婚配。”
曹采萧本来已经相信这人乃是明教高人,但听到这话,却不禁皱起眉头,说道:“那怎么成,他……他不喜欢我,却也不能强迫。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自己随便出城。”她本来将这些心事都埋在心底,可是见到这和尚,却不知如何,恍惚之际,言辞所吐,尽是肺腑之言。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到了此事,这事还由得你么?”说罢上前一探,点中她咽喉穴道,曹采萧只觉得咽喉被点,却双腿酸软,当即便要摔倒在地。
谁知道那和尚未等他膝盖弯曲,猛然一跃,手中一条麻绳展开,便已经将她牢牢捆缚在一起,接着在她脖颈处一拎,急跃而起,便行出了曹府。
那人带上斗笠遮挡面容,一路挑选小路而走,只见他每迈出一步,都比平常人步子长了一倍有余。不过一刻,便来到城池边缘。
此时他也不遮挡行迹。手中提着一人,大摇大摆。踏步向城门走去,那守着城门的士兵见到,不禁惊讶道:“兀那和尚,你怎么提着个女人……”
低头看去,却见那女人面容苍白,衣着华贵,乃是城中的有名富户曹三多的女儿,当即众士兵不禁叫道:“和尚,还不放下曹小姐!”
那和尚哈哈大笑一声。陡然手中一扬,数枚念珠洒出,当即数十名兵卒应声而倒,周边百姓惊呼一声,乱成一团。
那和尚陡然闪动身形,如一道疾风般飞出城门,在城外牵了一匹马,飞驰而去。
此时城中军马赶来,却也追之不及。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被他遥遥甩在了后面。
那和尚拎着曹采萧,如同拎着一只羊羔一般,飞马奔驰。不一会儿来到一片山林之中,弃马上山,提气疾奔。不一会儿便奔出老远,这才放下人质。稍微休息。
曹采萧此时衣衫凌乱,下摆早已被乱石荆棘撕扯成一片一片。她脸sè苍白,却一声不吭,只是闭目待死。
那和尚看她两眼,突然笑道:“倒也是个美人,不枉我费一番心机。”
曹采萧心中一颤,突然福至心灵,破口道:“你是……你是伽玺真。”
那和尚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你这丫头,倒是聪明的很,老衲正是伽玺真,今rì此来,便是要报那七剑之仇!”
曹采萧冷笑道:“你打不过齐御风,便威逼我一个弱小女子,也算得英雄好汉么?”
伽玺真淡淡道:“英雄行事,又岂可以常理测度。你一个商贾女子,又懂得些什么。”说罢他突然站起,抓起曹采萧,又翻了几个山头,曹采萧远远望见前面一座黑压压的大树林,不由得心中愁苦,心道这山林广袤,就算齐御风等人武功再高,也追至不及,这些可如何是好?
当即只见伽玺真穿山越林,左转右转,越走越远,到了一处无比荒凉幽僻的所在,曹采萧凛然见到前面有一缕炊烟,又是一惊,心道这人居然带了帮手来了,看来这一次武威必生祸端。
那林中听见响动,突然攒出一人,手持钢刀,十分灵便,看见伽玺真,便收起刀,点点头道:“回来啦?”
伽玺真淡淡道:“准备好了么?”
那人抬眼看了一眼曹采萧,嘿嘿yín笑一声道:“这小娘子长的倒是不错,等事成之后,咱们哥几个,可要爽上一爽。”
伽玺真摇摇头道:“泉致龙,你要钱还是要人?”
那人惊异的抬头问道:“怎么,这丫头还能有什么钱么?”
伽玺真点头道:“她是曹三多的女儿,你说多有钱?”
泉致龙惊讶道:“天下的好事怎么都让这姓齐的小子占了去,这小子出世不过一两年功夫,就占得大城,又有曹家的女儿倾心,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伽玺真不做声,向前走入树林,这四周都是参天古木,其时阳光灿烂,林中却黑沉沉地宛若黄昏,他突然沉声道:“有人说这人乃是张三丰的徒弟,你相信么?”
泉致龙“嗤”一声表示不屑,摇头道:“他能耐再大,比得过武当五侠么,张三丰怎么能收这么年轻的徒弟。”
他顿了一顿,又道:“就算是张三丰,跟咱们门主相比,也不过半斤八两罢,我怕他做什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着,四周都是越走树林越密,古树互相挤在一起,便如一堵大墙相似。那古树旁边,围着一个火堆坐着几人,有一人甚是年轻,一身青衣道士打扮,突然道:“胡吹大气,你们青龙门若有张三丰那般的高手,也不至于局促与边陲,数百年不得扬名。”
那泉致龙傲然道:“我青龙门的神机箭,天下无双,举世无敌,乃是有史以来最为厉害的武功,只不过如此神功,使出来煞气太重,有碍天和,不能轻动罢了。”
那围着火堆坐着的七八人,听到这话,不禁都是哄笑一声,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伽玺真将曹采萧丢掷在地上,自顾自盘膝坐在地上,摇头道:“将火灭了,不可轻易发出声息。”
那几人都是一怔,笑道:“那小子能有多大能耐,眼下距离武威城已有百里之遥,你还怕他?”
伽玺真摇头道:“明教五散人,武功非同小可,就算咱们合力,也未必能胜,何况那小子一年不见,武功说不得更上一筹,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只要咱们占据主动,不愁赢不了他。”
那几人都甚是不以为意,但伽玺真一再坚持,无奈之下,只能踢灭了篝火,众人无所事事,当即各持兵刃,小声说话。
曹采萧勉力靠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喘息几声,见到那泉致龙弯腰塌背,形象十分猥琐,一双sè迷迷的眼睛,却盯着自己不放,不禁越来越是害怕。
正当此时,突然无声无息间,她只觉得身后一股力道传来,有人一掌吐力,击在她后背之上,当即她身形平平飞起,便上前了一丈有余,前面树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揽在她的腰间。
那伽玺真等众人都为止一惊,可是这人行动太快,似鬼似魅,谁都没能发现,那人一掌推出,当即一转身,人影不见,接着啪啪两响,便有两声惨呼,伽玺真身旁两名武士缓缓坐倒,手中兵刃却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夺去。
伽玺真看见这人身影,当即心中砰砰直跳,心道这究竟是何人,轻功练到了如此地步,在我身边三尺之内,居然都未能发现。
正当此时,突然那树上搂着曹采萧的人笑道:”蝠王好快的脚程。“
那青衣人微微一笑,手中持着两柄兵刃,站在当场。(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空法无知念曾经
这片山林之中,四周到处都是参天古墓,宛如无数屏风,更有千岩竞秀,气象万千,可如今在场诸人,却是神情激骇,哪有心情欣赏这秀美风光。
齐御风手中抱着曹采萧,轻轻落在地面之上,一眼不眨的看着伽玺真,脸上凝重无比,而对面诸人都是一副戒备森严的神气。
伽玺真点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番,淡淡道:“一年不见,齐少侠不但当了一方诸侯,这功力也见长不少,居然能追到了这里。”
齐御风将曹采萧放在一边,略有些怜惜的看她一眼,轻轻为她掸去了肩头的荆棘,回头道:“阁下臭名昭彰,臭气冲天,远远可闻,又何必多大能耐。”
他话音未落,左侧树丛之中突然突然蹿出一条长长人影,口中叫道:“好狂妄的小子,大爷来会会你!”
那身影迅捷无伦地扑到,伸手一抓,便向齐御风胸口抓来。
齐御风带着曹采萧,倒踩七花步法,向后退出三步,喝道:“尊驾是谁?”
那人正是青龙门泉致龙,见到这少年得意的小子,心生嫉妒,当即抢先而上,他一抓不中,更不停步,接连想齐御风扑来。
齐御风见他脚下步伐甚为精奇,当即有心和他较量较量,当即又向前上前抢出三步,那泉致龙跟着追了三步。齐御风接连使开七花、四象步法,交相参杂,发足便奔,泉致龙随后追去。
这两人霎时间在林中绕了三个圈子。那泉致龙步幅奇大,但齐御风一跳一跃。脚步起落,精微奥妙。却比他快得多,两人之间始终相距数尺。
泉致龙自负轻功步法,天下无匹,此刻陡然间遇上劲敌,均是心下暗惊。两人越奔越快,衣襟带风,发出呼呼声响,虽只两人追逐,旁人看来。便如五六人绕圈而行一般。到得后来,两人相距渐远,变成了绕树奔跑,已不知是齐御风在追泉致龙,还是泉致龙在追齐御风。
众人只见得两道旋风在林中盘旋起落,不到片刻,地上落叶卷起,遮蔽漫天,却已经是分不清到底谁在那个位置。众伽玺真请来的高人,见到这一个少年果然有些真实本领,不由得心中大为惊叹。
正当此时,突然泉致龙手臂暴长。突然转身向曹采萧抓去,他这一下突施展辣手,乃是算定了齐御风的方位变化。突然袭击,使他措不及防。
这一下便是韦一笑也惊异一声。正自要上前援助,却不料齐御风突然伸手一指。转身打在泉致龙腰眼之上,叫道:“跪下!”
他这一阳指神功,神妙莫测,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分毫不差。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那泉致龙步法虽强,但那曾经预料齐御风居然有此之能,居然能在寸不盈发之际,突然转折过来,当即只觉得双膝一麻,不由自主的便跪在了地上。
齐御风上前一步,皱眉道:“学了些罡步的皮毛,也敢出来卖弄。”
说罢平平一脚,将他踢出圈外,他今日与韦一笑齐至,自然不怕对手蛮横逃脱,但这人身份未定,却也得好好问询一番才行。
他一脚将泉致龙踢得飞起,那边伽玺真足下不停,暗运内劲,右手送出,当即伸手将他接了下来,立在地上。
泉致龙刚一落地,不由得羞愧万分,当即看着齐御风英姿勃发,远比自己年轻上十岁不止,刚才那一指更是神妙莫测,自己万万及不上,不由得悲愤莫名,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齐御风眼睛望着伽玺真,刚要上前问话,突然听得耳边一声长啸,接着轰隆一声,一块大如磨盘的石块从一颗古树上飞了下来。
齐御风一见,生怕这大石飞溅,误伤了曹采萧,不由大喝一声,施展出紫霞神功的内力,双掌一托,将那块大石平平向前一击,推向伽玺真等众人,只听得“轰”一声巨响,登时满天尘雾,这霎时间,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齐御风回头见清影一闪,曹采萧为韦一笑所护在了身后,心中一宽,正当此时,突然见对面三点金光,从尘雾中穿过,只听得铮铮铮三声连珠密响,他这才知道与大石飞下的同时,居然还有其他暗器偷袭。
当即他心中暗骂了一声“卑鄙”,飞身掠起,直扑那古树之上,却只听得上面“哈”一声大笑,一人道:“什么武威王,小剑仙,却也不过如此罢。”
齐御风听到此人中气十足,这一声笑震慑心神,耳朵嗡嗡直响,知道此人端的是一劲敌,当即不敢轻慢,从空中拔出长剑,向上横扫而去,只听得那树上躲藏之人,微微哼了一声,飘然向后退去。
齐御风足尖一点树干,猱身再上,与电石火光之间,再劈出一剑,一道劲气迸发而出,那人手持一根短锏一挡,发出震人心魄的金铁玉振之声,只见那人闷哼一声,飘然落地。
两人同时落地,齐御风抬眼一看,却是一个相貌凶恶的大和尚,四肢虬结有力,肌肉仿佛要爆炸了一般,而且目中精芒四射,一看便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当即他心中暗叹,怎么这一段相处的都是和尚,难道我要跟和尚对命了不成?
那人看着齐御风上下打量,眼中露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寒光,不过一会儿也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剑法的确高明,我在兵刃上的造诣远远不及,咱们比试比试拳脚如何?”
齐御风冷声道:“在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他心念着许多人人手,就算曹采萧不在此处。若群殴起来,一时也杀之不尽。要是以对方打的是车轮战术的主意,自己这一方。说不定还占据些优势,只要五散人一道,则大事可定。
那人听到这话,摇头道:“那却又何必知道,你是西凉之主,我也是一方头领,咱们今日只是切磋武技,不伤和气。”
齐御风摇头道:“我今日是来救人杀人,不是来切磋的。你若想与我比划几招,尽可到武威城中找我。”
那人摇头道:“我若能进得了武威城,又何必趟这摊浑水,今日你若能胜得过我三拳五掌,我转身就走,绝不停留。”
齐御风目光闪动,见到一边伽玺真似乎并无阻拦的意思,也没出手的想法,心中不由得犹疑。心道:“这伽玺真布下如此阵仗,却不群起围攻,这人难道今日劫持了曹采萧,就是想约我出来见上一面?而且这人看似地位颇高。与那些人也不是同路,难道这其中却有什么变化不成?”
当即他沉声道:“如此也好。就让我见识见识阁下的神功。”
那和尚摇头道:“神功不敢当,只听说西凉道上崛起了你这位少年。一时技痒而已。”
齐御风见他这么向前一站,登时如渊停岳峙。俨然大宗匠气派,心中也不敢怠慢。心道我这“降龙十八掌”的功夫,也有大半年未曾与人交手过招,不知练到了什么地步,而且这大手印精微奥妙,正要与这人过招研磨一番。
当即他收了长剑,喝道:“好,如此我就与你比上一掌。”
他心存必胜之心,当即将内力催发至极致,突然凝气双掌,向前推击,当即犹如重雷激发,霹雳般击了下来,千里传声,使的却是“降龙十八掌”中“震惊百里”一招。
那人先前料敌不足,先吃了点亏,此时见到齐御风一掌发出,风雷隐隐,气象万千,当即也不敢怠慢,双掌一推,半拳半掌,向齐御风打去。
两掌在空中一交,猛然一声大响,有如霹雳,轰的一声,震得四下草野翻腾,齐御风微微退了半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已经感到半身酸麻,危机之中危急中右手屈起食中两指,向那和尚胸口打去,那是“潜龙勿用”的半招,本来左手同时向里钩拿,右推左钩,敌人极难闪避,现下他身子酸麻,只得使了半招。
那人见到他这半招掌法虽然尚未使全,却也不敢再次硬拼,当即向后退了半步,躲过这一掌,齐御风心中暗道侥幸,暗中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过来。
他本来见到这人居然能硬捍他的“降龙十八掌”神功,心中提心吊胆,但眼见他像是对自己也极为忌惮,不由得心道,好像他那双手掌竟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铁打的,这人什么来头,武功居然如此精强?
正当此时,突然见那和尚一声仰天大笑,发出极为尖锐的啸声,刺得众人的耳膜都隐隐作痛!
韦一笑急忙捂住曹采萧的耳朵,护住了她的心脉这才不至于让她受伤。
齐御风道:“一掌已毕,阁下可还有什么话说?”
那和尚叹道:“好掌法,降龙十八掌,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
众人听到这“降龙十八掌”几个字,不由得又惊又疑,心说着少年不但剑法高明,连这丐帮镇帮之宝都学了去,怎么天下的好处,都让他这一人得了去?
齐御风一掌内力消耗颇巨,当即不愿意为了此人消耗内力,便皱眉问道:“尊驾可以走了么?”
那和尚一摆头道:“你说要与我比上一掌,我却说三拳五掌,眼下尚未比完,又怎么能离开。”
正当此时,突然身边韦一笑冷冷道:“空法和尚,你以为你当真趟得起这摊浑水么?再过三拳五掌,你还能有命在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低低“咦”了一声,他曾听说,知道知道那空法和尚相传乃是西域少林门中的刑堂长老,威望极隆,相传已经达到了昔日少林寺三大神僧的地步,但几十年来,他们除在本寺授徒之外,却从不曾与外界交手。因此谁也不知道他们神功深湛到如何地步?过,这一番这空法和尚到了武威。已是未曾有之事,而他向齐御风出手。那更是出人意表了。
这西域少林本来就位于凉州与藏地的边缘,为南宋宁宗年间的少林寺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所创立,派中奉苦慧禅师为师祖,实际上是中土少林派的分支。
约莫一百余年前,少林寺中一名偷学武功的火工头陀在寺中一年一度的达摩堂大校上发难,恃武击毙当时的达摩堂首座苦智禅师,更杀伤一众僧人,后寺中数十位高手寻遍大江南北均无所获,引得寺中高辈僧侣为此事大起争执。更互责互咎。苦慧禅师因而对众人推诿之态大感悲愤,一怒之下远走西域,就此开创了西域少林一派。西域少林与中土少林相隔路途遥远,故数十年来极少互通音讯,但因谊属同宗,仍有相互关照。
不过到了近年,武林中都传言,西域少林一派因门下弟子只研佛学,不通武功。在西域已式微之极,声势反不及叛逃的火工头陀所创立的金刚门。
怎么此时这空法却又冒了出来,而且胆敢明目张胆,与明教为敌?
空法和尚淡淡道:“我与你们两不相干。只为切磋武艺而来,三拳五掌之后,自然离去。”
韦一笑道:“你若不怕苦慧禅师这一脉从此失传。尽可为之。”
空法听到这话,陡然眉头一皱。眼下明教气焰冲天,天下各大门派。无人能与之相比,倘若得罪了明教,自然是生不如死,可是他眼下却焉能就此罢手。
当即他沉吟片刻,说道:“齐少侠,今日咱们只叙江湖之谊,不论天下纷争,你再接我一掌。”
齐御风点头道:“好!”他心道自己若使出第十二重功力,当可一招功成,不毙了此人,也可叫此人重伤,眼下形势说不定怎么变化,须早做决断才是。
当即两人在此交手,只见空法和尚长臂抖动,周身骨节咔咔作响,突然手掌一散开,五指犹如化成了五条毒蛇一般,抓向齐御风的胸口,。
齐御风未曾料得此人不光刚猛的掌法厉害,就连这种至柔的功夫也如此了得,两人稍微一交错,登时他全身大穴,都在他一双手掌的笼罩之下。
空法和尚一身功夫,从至柔化为至刚,再又至刚转为至柔,两人交缠片刻,始终谁也不能得手,齐御风见到此人内外兼修,功力早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远远胜过自己一筹,不由得心中暗暗焦急。
两人近身搏击,却绝无一丝衣袂飘带相交,施展轻功,交相闪烁,那伽玺真所带来的众人,见到这两人如此功夫,不由得面色黯然,心道自己终究这一世也恐怕连不成这等神功,却不知还在这里耀武扬威个什么。
陡然之间,突然听得空法和尚大喝一声,腾身而起,双掌开扬,任凭齐御风一掌打在他前臂之上,铛铛两声,突然近身一绞,便抓住了齐御风的双臂,只要一运力,便要将他双臂骨骼绞得粉碎。
齐御风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如铁钳一般抓住自己的肩膀,当即不由得一惊,急忙往外挣去,但空法内力精深,少林内功早已炉火纯青,若单拼力气,却那里能挣得过他。
当即只听得空法大叫一声,双臂一缠,齐御风只觉得手臂激烈震动,当即暗叫一声不好。
他此时内力高明,远胜同辈之人,就连许多江湖中颇有名望之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是以功夫日渐硬朗,便忘却了至柔的道理,此时危急之刻,他突然福至心灵,突然由双肩带动,使出太极拳“乱环决”的功夫,双臂一颤,跟着空法的节奏一同运力。
太极以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将世间万物分为雄雌、刚柔、动静、显敛,而太极之理,也是以阴阳二气长养百骸。经络、骨肉、腹背、五脏、六腑,乃至七损八益,一身之内,莫不合阴阳之理。
他这一动,乃是随心而行,力透皮肤,周身经络、骨肉无不随着对手的劲力而行,犹如轻舟,随潮而生,遇波而伏。
那空法和尚连运了几下力气,都未能见他胳膊折断,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武功颇有些门道。我这硬功就算现在的明教几位法王也未必敢硬接,他居然使出这等柔术。轻松化解了开来。”
未及他想到些什么,突然齐御风双手吞吐,犹如两条泥鳅一般,将双手抽出,反掌一拍,如风卷残云般使一招“亢龙有悔”,向前一击,空法和尚只觉得一股纯阳之气,刚猛无伦。汹涌而来,当即反身一跃,退开三尺。
齐御风见他退开,当即不容他说话,便上前一步,威吓道:“大和尚,你还要比么?”
他方才一招,实在死里逃生,而知道刚才一掌对方如若避不开。也必然深受重伤,于此之下,必先诳上一诳,能吓跑一个算是一个。日后慢慢算账不迟。
那空法和尚面色闪过一丝阴霾,正要开口说话之际,突然韦一笑道:“御风。你使剑,杀了这厮。”
那空法和尚微微一惊。心道这少年以剑术见长,曾经一口气连杀数十名高手。倘若让他使出剑来,再有这天下轻功第一的韦一笑在此,自己焉能逃脱得了。
当即他暗暗懊悔自己托大,不该行险,一边轻言慢语道:“韦法王这话从何而来,我倆约定三拳五掌,眼下只是拼比了两招,你怎么却要行凶杀人了?”
韦一笑冷冷道:“你刚才一掌,我看得就有些奇怪,后来这第二招,阁下可就彻底露了底了,你这金刚般若掌法,是从何学来?”
空法道:“在下是少林弟子,自然学的是少林武功,金刚般若掌本就属于少林所有,那又有什么稀奇?”
韦一笑道:“恐怕却是未必,这金刚般若掌虽然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相传乃是少林派达摩祖师所创。但西域少林之中,有达摩剑法、韦陀伏魔剑等神功,却从未听说过什么金刚般若掌法,老蝙蝠跟少林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你当老蝙蝠是瞎的,不知道这掌法的来龙去脉么?”
那空法听到这话,懔然脸色一变,直勾勾的看着这两人,一言不发。
原来这金刚般若掌法,虽属于少林外门神功,但刚猛有余而内劲不足,虽也属顶级掌法,却难登绝顶之境。
一直到了后来,少林寺出了一名偷学武艺、杀人叛逃的火工头陀逃往西域后,创立金刚门,这金刚门在元朝末期,金刚门弟子阿二、阿三、刚相等人曾投效元廷而听命于汝阳王及赵敏,为其对付中原武林。因火工头陀当年偷学少林武艺时只是偷学拳脚兵刃等外门武功,并未研习少林正宗内功,故派中流传下来的武功亦多为刚猛凶狠一路的少林外门武功。
这刚相本是个练武的奇才,他学习金刚般若掌之后,觉得这掌法刚猛有余而内力不足,但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毕竟难以持久,这掌力虽然堪称外家绝诣,但终究不如内家功夫所蕴潜力厚重。
于是他苦心孤诣,花费多年的光阴,创造出一套由外及内,以外功养内功的心法,使得金刚般若掌内外皆一,一掌过去内力连绵不绝,补足了其中缺憾。
而后来这刚相刺杀张三丰不成,却也重伤了他,自己头顶被拍击了一掌,五窍出血而死,这金刚般若掌的内外兼修之法,便只留在了金刚门之中,暗地流传。
金刚门乃是武当派和明教的死敌,更与六大派都结过不小的梁子,数年来天下英雄皆追杀不已,是以渐渐衰退,声名不彰,只在暗中活动。
此时这空法若凭借少林硬功,与齐御风周旋一番,韦一笑赖与少林寺的面子,倒也无话可说,可他见到这金刚般若掌法,刚柔并济,内外兼修,便登时戳穿了他的身份。
齐御风听到这里,登时拔剑出鞘,他也不知什么金刚门,不金刚门,只知道今日这事蹊跷的很,当尽快将伽玺真等人击败,领着曹采萧回转武威,否则这一个接着一个,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模模糊糊之间,只觉得今天这事情似乎并没有面上这么简单,却又说不出来,当即也不管什么少林寺不少林寺的,长剑一指,便朝着空法和尚杀来。
他与长啸声中,身形飞起,一手持剑,一手暗藏拳掌之变,以为后援,那空法和尚冷哼一声,突然抬手从袖中掏出一把金刚杵,迎风一碰,登时火星崩飞,齐御风这一剑居然未曾将他的金刚杵击碎。
这一下齐御风不由得暗中惊讶,当即借着单手按在他金刚杵上,身形又腾空飞起数丈。
他未曾预料到如此变化,受空法内力震荡,被空法以隔空传功的本领,施以最为猛烈的一击,五脏六腑几乎要翻转过来,身子摇摆了几下,身临高空,身形如箭一般向空法和尚射来。
正当此时,空法却已经俨然如一只摩云巨鸟,突然身形一蹿,扑到了他的头顶,齐御风一剑来不及回旋,陡然一掌拍出,双掌相交,那空法“哼”了一声,身形斜飞,落到三丈之外!
他这一掌暗藏许久,内力浑厚无匹,饶是空法的少林内功已经练到几趋绝顶之境界,被他突如其来的掌力一击,攻势也不能不顿然受挫!
可是齐御风硬接了他的一掌,登时也觉得有如身坠冰窟,寒意直透心头,他本来想连续发出第二掌,可是接了一招之后,内家真力,已是不能重行运用!
空法虽然受挫,身形落地,看清楚了方向,立即又向齐御风追去,猛见一道弧形的剑光,圈上身来,原来是齐御风落地之后,当即弹剑而起,已一招又攻了上来。
空法见到齐御风这一剑神威凛凛,变化无穷,,招数更是神妙得难以捉摸,也禁不住心头一凛,当下施展绝顶神功,左手长袖一卷,右手金刚杵一拨,冒着三分危险,想要硬破他剑招。
两人这一交手,只见一道寒光闪烁,一道金光缭绕,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陡然
只听得“铮”的一声,两人分开,却是齐御风的长剑被他一划拨开,但于此同时,齐御风却也一剑就势划去了他的长袖,空法和尚的袖管被割了下来,手臂上鲜血淋漓,好长一条口子。
齐御风的长剑被他一拨,登时只觉得手臂上一麻,几乎不能握紧了长剑,只觉得一股霸道的真气从剑柄传上掌心,齐御风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一怯,不自觉地退开一步,心中暗暗懊悔,这世上并非只有长白剑锋锐无匹,今日遇上了克星,便接连被他内气所撞,当真是平日不够用功所致。
那空法和尚见到齐御风吃亏,当即哈哈大笑,朗声道:“小朋友,你剑法精奇,不过还差上那么一丝火候,等我来日再与你较量。”他见到齐御风剑法玄奥,心中也知道不过三招五式,这少年定然能在兵刃之上,占据上风,当即也不多言,一个转身,使出穿花绕树的身法,就此便要离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松风烈烈起青云
齐御风心道此人定然有莫大的干系,却那里容他离开,当即道:“哪里走,猛然蹿出,持剑便朝他后心刺去。
正当此时,突然身后风声响动,一人手持匕首,唰一下攻向他的后心,却正是伽玺真一党之中的一位道士,在此寸不盈发之际,突然发难。
此时齐御风身后有这道士,身前有空法和尚,背腹受敌,当真危险万分,他与危机之中,陡然使出个粘字诀,一招苏秦背剑,正好搭在那道人的匕首之上,那双刃相粘,那人登时摆脱不开,心中大惊失色,心道这少年内力怎能如此精深。
那空法不用回头,也听得背后响动,当即一回身,手中金刚杵化作一道金光,脱手飞掷而出,便袭向齐御风的顶门。
齐御风见的面前金风偷袭而至,也不抬头,当即一矮身,躲避开来,飞起一脚,向空法踹去。
那空法退后一尺,待金刚杵绕了一圈,回旋而来,当即手一收,便要就此离去。
然而正在此时,突然一人道:“留下罢。”
身影齐齐而至,立在了他的身前,一人劈出一拳,便朝他顶门而来。
空法只见到这五人瞬息而来,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心中大骇,他堪堪躲过面前这一拳,猛觉一股极强劲的力道从背后攻来,他反手一推,可是力气早在与齐御风拼比之时,花费得一干二净,此时伊如碰到了铜墙铁壁,哪里动得分毫?那人一声喝道:“给我躺下去吧!”掌力一发。空法果然应声而倒,跌了个四脚朝天!
齐御风接连三剑。逼退了那道人,大喜叫道:“彭大师、冷大师。你们来了。”原来五散人布下了城中防御,这才沿着韦一笑一路布下的暗号,匆匆赶来。
周颠上前一步,一拳击在空法和尚的腰眼之上,叫道:“教你捣乱!”空法和尚与齐御风剧斗半晌,此时那堪这一拳,当即“嘿”一声,口中溢出鲜血,就此重伤不起。
韦一笑见众人到来。心中一宽,笑道:“老夫等了多时,这位姑娘,你到五散人后面去,且看我施展手脚,替你出气。”
曹采萧见到齐御风与他人动手,心中又惊又怕,而见到风云变幻,剑气纵横。又是头晕目眩,早已吓的说不出声音来,她虽然知道这老者乃是明教高手,是个好人。但他满口森森的白牙,一笑之际甚为吓人,当即勉力着绕到说不得身后。这才心安。
伽玺真面色变幻,一干人横成了一排。手中各持兵刃,便要上前。韦一笑活动活动手腕,上前笑道:“老夫青翼蝠王韦一笑,你们那个先来受死?”他先前有意见识齐御风武功,便不与他相争,此时曹采萧性命无忧,心中一颗好斗的引子,却被勾引了上来。
一名三四十岁的壮汉看着面前这枯干精瘦的老头,惊诧道:“你便是韦一笑?”
韦一笑点头道:“不错,如假包换,你若是想成名立万,眼下正是时机。”他四**王的名头响彻大江南北,一般门派的掌门也不能与之相抗,此话说的,却并不夸张。
那壮汉看着韦一笑道:“好,如此我便与你比拼几招!”周围五散人见到韦一笑如此邀斗,都摇头不语,但眼下曹采萧既然无大碍,这些人手之中,除了伽玺真之外,他人也并无真才实学,都是骄傲自大之辈,便也任由他胡闹。
那人凛然劈出一掌,呼呼带风,轰轰发发,的是威风了得,韦一笑老而弥辣也不与他争先,当即侧身避过,他轻功绝顶,世所罕有,那人掌力再强,但在他这般来去如电、似鬼似魅的身法之下,却也摸不到他一丝一毫。
韦一笑看他连使了三掌,才在他背后冷笑说道:“你也躺下去罢。”说罢一掌击出,正中那人后心之上。
他这掌法唤作“寒冰绵掌”,至阴至寒,当年修炼之时,出了差错,就连自己经脉之中,也淤积了至寒阴毒,一用内力寒毒就会发作,要吸人热血,才能免去全身血脉凝结成冰。
而后来张无忌以“九阳神功”,为他打通经脉,去了寒毒,这才摆脱了吸人血的命运,如此经年之后,眼下他内功高明,远胜过五散人诸位,这一掌拍出,寒风骤起,那壮汉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登时攻入,登时连退三步,脸色青气密布,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几乎摇摇欲坠。
韦一笑再发一掌,那人大吼一声,猛然搏命逃窜,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掌,韦一笑身形一晃,立刻站到了他的身边,那大汉伸手一抓,手脚竟然不听使唤,原来他功力虽然也算深厚,但韦一笑寒冰绵掌,何等阴寒至极,他只觉得全身奇寒,似乎全身的气血经脉都要冷凝了一般,那里还能使的出招法来。
当即他哀叹一声,不再反击,只是闭目等死。
谁知道他等了半天,却见面前之人并未动手,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睛看看,他虽然过了这好半天功夫,手脚渐缓和过来,但是却也未能尽数恢复,只觉得手腕的关节似是在冰水中浸得过久似的,有点僵硬不灵。
他睁开眼睛,却看韦一笑甚是惊讶,说道:“你这湘西苗人,武功居然能练到如此境界,受我一掌而不倒,当真不易,你去罢,我不为难与你。”
那人惊讶半晌,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理顺了气息,才沉声道:“你缘何看出我是苗人?”
韦一笑道:“你这霹雳掌法,不是苗人的功夫么,你可是姓杨,叫杨什么?”
那人见到韦一笑一眼看出他的来历,不禁又是惊讶,又是钦佩。于是躺在地上拱手道:“在下名叫杨伯颜,蝠王武功高明。在下万万不能相抗。”
韦一笑微微点头,原来这苗人一路的武功。却是出自于宋朝一位武术大家蓝天和,这位蓝天和原本是贵州的一个苗人,幼时随人至四川青城山采药,失足坠入山崖,得遇奇人,学得了一身刚猛险狠兼而有之的外门武功,他这掌力中隐隐有风雷之声,便唤作霹雳掌法。
后来他这路武功传了下去,分为东西二支。东支后来取长补短,参杂以混元内功,唤作混元霹雳手,日后成昆所学,便是此道。
而西支却是一脉姓杨的苗人所传,乃是当年唐朝年间的一带蛮人首领杨再思的后裔。
那杨伯颜见到韦一笑点头答应,当即再也不看伽玺真一眼,缓缓爬了起来,转头离开。五散人之中只有冷谦稍微颦着眉头,看他一眼,却也未曾加以阻拦。
韦一笑转过头去,看着伽玺真手下几人。问道:“还有么?”
众人眼见他方才来趋如电,其势如风,眼一眨便早已换了一个方位。如此趋退若神的轻功,当真天下只此一人。自来听说明教之中,以青翼蝠王韦一笑轻功独步天下。神妙无方,今日一见,才知道名不虚传,众人若与他相战,就连人家衣角都摸不着,那里还敢上前,当即一个个唯唯诺诺,都默不作声。
韦一笑见无人在邀斗,便上前一步,对着伽玺真怒道:“伽玺真,你自负一代国师,目空今右,却来欺负一个女子,不识羞么?”
韦一笑功夫与伽玺真相若,若是真实打斗,其实也未必能赢,不过眼下他方人手充沛,个个俱是高手,当即他也便冒险上前,准备痛痛快快抢了这一仗再说。
伽玺真看他一眼,却冷漠的转过了头,直勾勾的盯着齐御风道:”先前黄河岸边一战,老衲领悟良多,一年以来,无日敢忘,当时我便立下约定,日后若有寸进,定当登门造访,再领教你的绝世剑法,难得今日你我二人重逢,齐小子,随便你划出道来,老衲一准奉陪便是。”
他这句话说的狂妄无比,却又有些古怪,一边曹采萧便心道,怎么这人都专门盯着齐御风,这里武功高手这么多,个个都胡子一把,堪称一代宗师,这伽玺真怎么却向齐御风挑战,不是贻人口实,落得以大欺小的罪名么。
她却有所不知,齐御风一剑横扫十八罗汉,杀了无数江湖好手,更是生擒了天竺僧人跋陀云,此时武林已然轰然传遍,都知道西凉道上出了个少年高手,无论老幼,都已经不将他视为一名少年,而是一代宗主身份,几乎与各武林门派齐名,而眼下他既然又揭竿而起,有王位在身,更是没人能视他为少年小孩,都以平礼视之。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那好,如此我们七人对打你一个,你可觉得公平么?”
伽玺真听到这话,禁不住眉头一皱,心说眼下你我二人何等身份,怎么能说这等浑赖的话,可是他眼见五散人与韦一笑个个看着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愤怒的神色,比齐御风更凶更恨,也禁不住心中一凛,暗道:“照这样盘算,就算我今日武功已得大进,却也未必能稳操胜算,只能期待师兄尽快来援……。”
齐御风剑眉一扬,两道眼光有如利箭般地射到伽玺真身上,沉声说道:“你助纣为虐,丧尽天良,天下人人得而诛灭之,眼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纳命来吧!”
伽玺真见到一场大战,无可避免,当即索性索性撕破了面,双眼一翻,冷冷说道:“如此甚好,咱们这就在剑法之上,再见真章!”
上一次齐御风乍使出神妙剑法,匹以锋锐无匹的神剑,使他大吃其亏,这一次苦思之后,却想出以天蚕丝制作了一柄拂尘,要使那以柔破刚的法子,破解他这柄神剑。
齐御风点了点头,当即神情严肃,缓缓拔剑,正当此时,身边却有人道:“且慢,你刚和那空法大战一场,尚未恢复了元气,岂不是让他大占了便宜,还是我来先替你打上这一场。”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是韦一笑搬过他的肩膀,执意要与伽玺真一战。
当即他回头冲着韦一笑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虽然功力与伽玺真相若,却也绝非碾压之局。若有半点险处,可当真划不来。
韦一笑微微晃了晃脑袋。几乎微不可查,轻声道:“我先打上与他一顿,若是不敌,你再出手,如此两方公平,他到时候也死而无怨了。”
齐御风听得这“传音入密”的声音,看了看两旁周围之人,都恍惚不觉,不禁微微一怔。心说韦一笑功力居然练到这般地步,可以将声音凝成一线,如此近处,也令敌人不能察觉,内力运用如此娴熟,自己却有些小窥他了。
当即他微微让出位置来,韦一笑空着双手,上前一步道:“伽玺真,十几年前。咱们在大都曾经见过一面,那时候你恶迹尚未昭彰,我可以让你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次交手我可绝不留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伽玺真脸上变了颜色,但随即又哈哈笑道:”老衲今日既然敢来,便是不惧明教诸位英雄。当然是早已有心与明教诸位拼个强存弱亡,等下老衲定出全力与你周旋。令你不致失望便是!”他如此说上几句门面话,便深敛一口气。心道今日无论如何,定然要将这位青翼蝠王毙于掌下。否则他与那少年两人一起上来,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脱,今日之局,便甚为难料。
他早已在见到韦一笑的时候,便心生懊恼,几乎将肠子都悔得青了,早知道这天下轻功第一的人物在城中,他却有怎么能进城劫人,以遭致眼前这个局面。
两人同时出场,在距离三丈之处站定,伽玺真拱手道:“韦蝠王请!”
韦一笑敬他终究是密宗高僧的徒弟,当即也道:“请!”
这“请”字刚出口,伽玺真果然便不客气,一掌如剑,打了出来。
这伽玺真在双方叙礼之后,突然出手,一掌来势,又狠又准,确是名不虚传!
但这一来,却也失去了名家的身份。为一下一声冷笑,身似一朵青莲,破空飞出,但见他一瞬之间,便已经转到了伽玺真的身后,同时也双掌如风,进袭而上。
只听得“呯”一声,那伽玺真回转过来,与他一掌相交,韦一笑身形飞退,直冲出一箭之地,方才落下。
他内功出自偏门,并非正宗武学,是以内力上稍微逊了这伽玺真一筹,但两掌相交,他随即弹飞而起,潇洒如意,场中齐御风等人都已经看出,知道他这是将太极之中借力打力的招式运用在了拳法之中,这一手功夫能练到如此轻松写意的地步,实在难能可贵,而伽玺真虽然身形不动,却也摇晃了一摇,暗中受了内伤,却有些殊为不智了。
伽玺真却是神色不变,只轻轻赞了一个“好”字,倏然间,又是掌发如风,连发三掌,一取韦一笑眉尖的“阳白穴”,一取胸口的“灵府穴”,一取胁下的“三阳穴”,三掌分为三个方向,分袭上中下三路的致命穴道,狠辣之处,世罕其伦。
齐御风看到这三掌,心中陡然一惊,心道上次劈头盖脸一顿乱剑,将这位妖僧打得落荒而逃,眼前看他武功招式,却是有些侥幸了,若他当时近身使出这等快掌,迫使我拔不出剑来,可就悔之晚矣。
却见韦一笑不慌不忙,也以快掌相接,他一连使出六招绵掌功夫,卸了敌方的劲道,使伽玺真掌法失了准头,从他身边掠过。
但见他掌法如飞,精妙异常,既有无坚不摧的刚猛招数,也有阴柔的巧劲,但对方三掌功力浑厚无比,两人招数变幻,劲风鼓荡之下,他却也只是堪堪将对手掌法抵挡下来,却不能为之反击。
伽玺真喝道:“青翼蝠王,果然名不虚传,再接我三掌!”他双手一同运劲,上下翻飞,说是三掌,却一连使了六掌,分为品字形上下进袭,将韦一笑包围其中,使他不能逃脱。
韦一笑见到这六掌攻来,心中暗忖,这厮是要与我拼比内力不成?
当即他未及掌风袭至,身形猛然如长箭般向上一攒,腾身飞去,如同一只蜻蜓点水,彩蝶穿花,在掌风交织的缝隙中窜出。但听得鸣鸣声响,一连六掌在他身前身后交叉穿过。扬起了一大片尘土。
众人看到这里,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地上六道长长的沟印,好像牛车犁过的一般,这等武功,却是五散人任何一人都所不能及。
那韦一笑高高攒在天空之上,却是毫发无伤,身边便是连一点尘土都没有沾染。
伽玺真见到韦一笑立足未稳之际,突然一声暴喝,手扬一开,露出一道金光。却是也持了一杆两尺多长的金刚杵,他先前一直将这金刚杵放在了袍袖之中,丝毫不起眼。
眼见伽玺真一杆金刚杵展开,密密层层,布下天罗地网,韦一笑无路可逃,而且手无寸铁,当即只好施展绝顶轻功,内右斜左窜出。伽玺真早算准她要如此躲避。抢先又挥舞长袖,向前一拍。
韦一笑身形一转,与千钧一发之际,陡然身形接连闪动。攒出一丈多远,硬生生避开了这等袖风。
众人见之,忍不住一阵窒息。心中只念道:“这人那里是个蝙蝠,分明便是个鬼怪。他想到那里,便可到了那里。似乎心念一动,丝毫不用运气使力,便可轻松自如,瞬息而至。
伽玺真也是心中一震,心说他有如此轻功,若手持利刃,取我性命,却不易如反掌,当即他反身双掌如怒海狂涛,接连拍击而去,只听得空中“嘭”、“嘭”、接连发出一阵闷响,却是他内力所致,震荡空气,发出的响声。
正当此时,却见韦一笑突然飞身冲起,迎向了伽玺真的掌风,他在空中一个转身,竟然好似在地面上一般自由如意,施展开如花蝶乱舞般的身法,一个盘旋,接连将伽玺真双掌比过,而在瞬息之间,他手中却已经持了一柄两尺来长的短剑,只见他一招“长虹经天”,手中短剑化为了一道白色的长虹,剑光掠过,只听得一阵断金戛玉之声,却是已经将伽玺真手中的金刚杵切断。
韦一笑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几掌!”他身形尚未落地,便在空中一扬手,一掌拍向伽玺真的后心。
伽玺真此时早已被他穿花蝴蝶一般的轻功绕得头晕目眩,哪里护得过来,当即他一声惊叫,这一掌结结实实,便打在了他的肩头之上,只见他踉跄向前冲了几步,这才站定了身形。
齐御风心道,这老和尚受我七剑不死,眼下韦一笑这一掌,却也未曾将他击败,看来这老和尚内功精深,端的非同小可。
正当此时,突然见韦一笑从地面掠过,手中剑掌相杂,交叉穿插,接连而上,他这般以快打快,不断变幻轨迹,瞬息万状,卷扬之际如同松涛重重,绵延无尽,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此时伽玺真手中金刚杵已失,对方又持着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剑,一时没有趁手的兵器,那里还顾得上国师分身,只见漫天银光乱舞,他轻功又是远远不及韦一笑,想要躲避也躲避不及,只好使出地堂功夫,仆倒在地,一连翻了几个筋斗,狼狈万分。
饶是如此,那韦一笑杀将过来,他却也还是不能逃脱,只见得青影闪动,一道残风呼啸来去,须臾而至,须臾而飞,如云如絮,仿佛随时能化为云散,而片刻之后又聚成人形一般;而剑光落势,直如雪崩四溅,翻若雷奔,随风变幻,难描难画,伽玺真防不胜防,当即大腿、后臀上各中了一剑,鲜血喷射而出。
他本来养尊处优,这一下被韦一笑绝顶轻功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不由得一声凄厉的惨呼叫,骇人心魄,滚落在地。
那周围他带来的同伴,见到韦一笑这等轻功,不由得都是同声变色,心中只道:“这人是人是鬼,怎么能有这样快捷的身法?”
韦一笑微微一笑,上前挑断了伽玺真的手筋,脚筋,才想了一想,愕然回头道:“这人还有用没有,不如就此宰了算了。”
齐御风眼见韦一笑大展神威,心中又惊又羡,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沙沙风响,有人大喝一声道:“慢!”
韦一笑杀得兴起,回头道:“这人还有帮手?”
只见远远处两道影子飞驰而来,一人身穿灰衣,一人身穿红衣,两人飞行而至,犹如足不点地,由于身法太快,却也看不清这两人面目,只觉得如同一灰一红两条长龙一般。
韦一笑登时愕然道:“这人好高明的轻功,我再去与他比试!”
未及那两人到前,他窜蹦跳跃,高跃而起,接着展开手臂,如同一只大蝙蝠在空中滑翔一般,手中短剑一吐,便朝着那人刺去。
那人眼见韦一笑这一剑奔涌而至,急忙停步,抬手一翻,一掌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便朝着韦一笑胸口打来。
这一掌击出,喷薄吞吐,四下风声大作,沙沙树叶摇动,仿佛整个密林,都为止一晃了一晃,劲力在四下不断潆洄冲激,向四下蔓延开来。
齐御风只见韦一笑滑着一道弧线,从天空飞翔而去,接着又划一道弧线,飞射而归,射入了密林之中,不知生死。
眼见敌手使出的这一掌,便是先前萨迦法王曾经传给他的大手印功夫,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惊,心道这是伽玺真的番僧师傅来报仇来了?
当即他也不多话,当即左足在树上一点,飞跃而起,使出《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功夫,一剑平平刺出。
这“刺字诀”武功,在他经久习练之下,早已谙熟与胸,眼下使得跟当年传剑的中年人几乎一模一样,当即这一剑飘忽不定,如飘云拖练,流华溢彩,接连便寒星陡闪,已经罩住了那人胸前的十几处要穴。
那红衣人眼见齐御风这一口长剑神芒四射,喷薄吞吐,如珠迸玉碎,又飘忽如雪,而这剑法当真如闪电横空,风掀电驰,霆震四击,轰轰不绝,当即避无可避之地,闪无可闪之处。
他当即运足了内力,使出平生之功,双手结印,置于胸前,大叫一声道:“且慢!”
这“且慢”二字发将出来,只如一声怒龙翻天而起,整座山似乎也摇晃了一晃,那伽玺真所带来的一干武林好手,尽管远在十几丈之外,却也个个当场晕死过去,五散人个个面如土色,心头摇曳不定,只觉得气血翻涌,几乎要当场死去了一般,所幸五人功力深厚,勉强定了定神,却也承受了这一击,只是个个神色萎靡,脸色灰暗。
而齐御风首当其冲,却觉得似乎并无大碍,只是他如此神异的一剑击出,却停在了空中,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墙似乎将他不断向后推去,当即他身形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儿,便落下了地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黄尘滚滚悲急箭
齐御风这一剑的剑气之锐,可谓数年以来之最高,但这一股无坚不摧的真气漫过,袭到那人三尺之处,却如同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吹走了一般,更似撞进了一张渔网之中,是以剑气虽厉,却无可施力,给那股力道渐渐反弹回来,缓缓落在地上。
当即他心中不禁惊怒交集,见他被剑气遮挡,并无大碍,当即又弹剑而起,心中只道:“这人好高明的武功,千万不可留手让他占据了先机。”
那灰衣和尚以金刚吼,震退了齐御却不料他剑气锋锐,只是稍微后退,并未伤得了他,眼见齐御风落地,又一剑刺来,忙高叫一声道:“莫要误会了,我乃是……”他一句话未曾说完,气息一窒,便缓缓坐倒在地。
一边红衣和尚见齐御风手持一柄长剑,锋锐绝伦、明耀炽烈,一看就是上古的神兵利器,忙大声道:“这位少侠,我乃是昆氏传人拉康,这位高僧并非你的敌人。”
齐御风心下怀疑,回头一看,却见韦一笑一脸莫名其妙,缓缓从山林中走出,一眼看去,神完气足,丝毫不见受伤的样子。
他行了几步,飞蹿起身,搭手在周颠背上,帮助他安稳心神,五散人盘坐一团,运功相抗,脸色也是逐渐和缓了过来,并无大碍。只有那伽玺真所带来的众人,却都已经晕死当场了。
当即他回头问道那灰衣僧人道:“你是什么人?”
那灰衣僧人刚才情急之中,使出佛门金刚吼的神功,但一吼之下。却也汗水淋漓,不能自禁。双膝酸软,坐倒在了地上。他此时尽管能听到齐御风说话,却浑然不能答应,只是不住喘气,此时已经是秋凉时节,他额头汗水,却如同夏日在太阳底下干了一天的活计的农夫一般。
齐御风见他不能答应,只能把目光转向那红衣僧人问道:“你说你是……?”
那红衣和尚见他停下步子来,心中稍微安定,点了点头道:“我叫拉康。便是这一代的昆氏传人。这位少侠,您可就是武威王殿下?”
齐御风眉毛一抬道:“那么说你就是下一代萨迦法王了?”
红衣和尚看面色也不甚老,只约莫有三十出头年纪,当即他摇头道:“我不过暂时掌管萨迦派,等到萨迦法王转世之后,宝座之持者归来,自然还是萨迦法王所有,萨迦虽然源之昆氏,却并非昆氏所有。这要看法王的意思。”
齐御风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国王要是继承人不在,你们这一家便是摄政王了?”
那红衣和尚见到齐御风甚是随和。当即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无不可。”
齐御风当即点头道:“法王怎么今日就到了?这位却又是谁?”
那拉康见到齐御风对佛学似乎并不怎么了解。当即有意与他攀谈,道:“在下虽然有资格继承了萨迦一派。但并不是当上了门主,就可以称为法王的。你既然已是佛教总护法,地位反而比我还高,你叫我拉康便是。这位却是波巴拉杰大师的大弟子,却唤作仁波切。”
齐御风听的便是一惊,说道:“波巴拉杰,那不就是伽玺真的师傅么?这人便是他的师兄了……?”
他对伽玺真这人贪色如命,**四海的事迹已经颇为知晓,当即面上带着一丝憎恶,冷眼看着那位仁波切。
那仁波切脸色黝黑,就算坐在地上,也显得十分高大,看似十分强壮。
齐御风粗粗看他一眼,觉得他似乎应该有四五十岁,又或者七八十岁,单从面色上看,却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一时看他面色愁苦,觉得他似乎应该甚老,但虽然他面孔粗糙,无论眼角额头,却又没有半点皱纹。
仁波切缓缓吐一口气道:“谨传上师法旨,叫我带回伽玺真,与跋陀云两人……”他此时说话依旧显得十分困难,几乎一字一顿,但眼看齐御风误会,却又不能不说。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冷笑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想要伽玺真,叫他来武威来谈吧!今日我等还有要事要做,请高僧暂回,至于拉康法王,倒可以留下招待。”
一边拉康听到这话,却陡然摆手道:“不是,不是,齐少侠,他不是这个意思……”
仁波切听到这话,也拼命摇摇头想要说话,但情急之中,却又那里说的出来,只是微弱的道:“不是,不是……”就呼呼喘气,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齐御风疑惑道:“那你到底几个意思?”
仁波切当即闭目不言,只待将一股内气运得匀了再说话,当即五散人与韦一笑围拢过来,齐御风便将他六人与拉康介绍。
当即拉康见过几人,彭莹玉不禁问道:“拉康大师远在藏边,怎么如此之快就知道了这边的消息?”
拉康笑道:“白塔寺与乌斯藏本来便有金雕相互通信,萨迦法王转生之日,早已详细说明,是以我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一边说不得警惕的看了一边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仁波切道:“那这位……?”
拉康道:“波巴拉杰大师得知武威王凉州即位,我也要赶赴白塔寺为住持,便派了仁波切护送,另外他此来,却也有波巴拉杰大师一些消息,想要跟诸位传达一番。”
五散人相互对视一眼,心说自来吐蕃自成一国,与明教住的虽近,却几乎从无交往,这波巴拉杰大师几十年未曾出门,却又能有什么消息传达给诸人?
这时候只见那仁波切稍微喘过气来,急忙道:“师傅说你要取得吐蕃,也无不可。只要武威王亲自上吐蕃与他一会,双方便可定下盟约。商议吐蕃归附凉州一事。”
这一言说出,众人都是惊得呆了。自来凉州势小,吐蕃势大,若以凉州谋取吐蕃,那是千古绝闻之事,就算齐御风与五散人异想天开,却也只不过是向凭借着宗教斗争,占个窍门,依据吐蕃各方势力不均,挑拨离间而已。
而且这人武功如此高明。在场几乎人人都不能及,说是波巴拉杰大师的弟子,倒应该也是真的,那么这波巴拉杰大师到底如何之想,居然能想出这等异想天开的主意,就不为人所知了。
当即冷谦沉吟片刻,问道:“其他条件?”
仁波切点点头道:“其余便是这伽玺真,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是我的师弟。而且也是我教派中人,今日师傅既然出关,他理当由我门户中自行处罚,还望几位能砍在我师尊的面上。将他交于我手上。”
冷谦目光灼灼看着他,问道:“那西天僧呢?”
仁波切道:“跋陀云乃是天竺僧人,不归我吐蕃统属。但天竺茶巴法王眼下也正在我寺中修行,眼下已经有转回之意。他也想请求贵派。将他放回,想要将那跋陀云一同带回天竺。”
冷谦点了点头。转眼去看彭莹玉,彭莹玉摇了摇头道:“为什么要去吐蕃会盟,白塔寺萨班与阔端的凉州商谈,天下扬名,谁人不赞,咱们效仿古人故事,岂不是好?”
仁波切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位大师,咱们不是萨迦派的人。”
彭莹玉微微一怔,随后想起这两人虽然同来,却不是一伙,便疑惑问道:“那波巴拉杰大师想要如何商量?可有诚意之举?”
仁波切缓缓站起身形道:“吐蕃可为凉州除去宣慰司一路人马,其余本地兵马借由凉州节制,以后吐蕃由我噶举派与萨迦派共治,凉州若想驻军,那也随你,吐蕃不向凉州进贡钱物,但以凉州为正统,相互交通互市,共襄盛世,其余种种,尽可届时相商。”
彭莹玉皱眉道:“怎么你们前一阵子还都虎视眈眈,想要进犯中原,到得现在,却又如此谦恭了起来,这到底……?”
仁波切摇头道:“吐蕃土地贫瘠,乃是苦寒之所,力小民弱,万万不能与中原相比,这一切都是伽玺真所为,眼下师尊既然已经开关而出,又听得武威王即位,凉州治理得有生有所,他好生钦佩,但年老难行,便派我去寻找拉康大师,以为相商。”
彭莹玉看了一眼那个拉康,心说这人本事武功,倒也不弱,不过倒像是个没脑袋的,萨迦法王好不容易为他争取了明教这等大靠山不靠,却先跟对手混在了一起。
他一眼看去,见到拉康面带微笑,十分睿智,心中一时不禁心生疑惑,心道若是果真吐蕃得复,不复归元廷所有,而归于凉州这一个刚建立的小政权,这可是天下大事,远比江南群雄争霸意义深远得多。
当即他连看几人,见众人都是点点头,低头思索,每一个人不愿意为为此而努力的,便看了一眼齐御风道:“如何?”
齐御风想到那波巴拉杰大师如此神奇,心中也想见他一面,而且这等武功佛法精通之人,倒也不会因此而诳他一个人,便点点头道:“如此我去一趟便是。”
彭莹玉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与五散人、韦一笑相视一眼,道:“咱们若是与吐蕃商谈,此事须上报总坛,让他们增派军力才是。”
一边周颠、韦一笑本来十分厌恶总坛之人,但却也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即一个个也都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客气几句,就要转身而走,仁波切看见伽玺真倒在地上,好似只剩下一丝活气,不由得叹息一声,上前要将他搀扶而起。
一边五散人冷眼旁观,也不阻拦,当即一行人缓缓回转武威城,齐御风与曹采萧骑着伽玺真原来所用的快马,心下回思,也是惊讶不已。
想到她这一次被劫持,倘若不是韦一笑这等轻功绝顶之人,当时就在闹市之中,依照别人的脚力。断然不能赶得如此之快,而齐御风无所顾忌。接踵而至,若无他二人联手。这一次定然也护不周全。
曹采萧心中稍微安定,轻声问道:“他说的那个佛教护法是真的么?”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这个倒是真的,不过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萨迦法王给我安排了个佛教护法的角色,到底 是什么意思。”
曹采萧心中急切,当即也顾不得许多,小声道:“那当了这个护法,岂不是要做喇嘛。以后还能娶妻生子吗?”
齐御风笑道:“当然能了,要不佛教给古今帝王都安排了不少护法的职位,倘若他们都因此当了和尚,岂不是吃了大亏。”
曹采萧听到这话,心中才安定下来,当即她刚才经历诸多磨难,又晕厥许久,几乎性命不保,说起话来自然肆无忌惮。眼下疑惑得解,却突然害羞起来,说道:“那……那你快让我下去。”
齐御风奇怪道:“下去干什么,你自己骑马都骑不文档。走得动么?”
曹采萧回到现实,心中想到段蔷奴、韩羽娘等人,不由得心中一酸。说道:“你就要结婚生子了,倘若你将来的妻子见到我和你骑在一批马上。她岂不是要见怪生气。”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姑娘平时文文弱弱。怎么眼下这么大脾气,当即摇头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曹采萧心中说出那一句,便将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上,生怕他说说什么让自己伤心欲绝的话来,可是临到头来,却是如此平淡的一句,当即他心中微微有些复杂,便问道:“那我应该怎么想?”
齐御风笑道:“你眼下受了惊吓,脑子里乱七八糟,还不如帮我参详参详,这吐蕃的老和尚,怎么就看上咱么凉州了呢?”
曹采萧道:“那有什么稀奇,这天下总有一日,要被我们汉人夺回,眼下其他各路义军俱在江南腹地,只有咱们一支在西北,与吐蕃接壤,吐蕃想要反抗元廷,却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齐御风皱眉道:“可是咱么兵少国弱,新立之地,刚一扬起旗号,他就眼巴巴的来投诚,这却也有点说不过去吧,而且明玉珍得四川已经有五六年的功夫,与他吐蕃也相隔不远,怎么不见他去联系明玉珍呢?”
曹采萧道:“这还不简单,这人指定你去吐蕃与他相见,想来必定是认识你,喜欢你,所以才愿意相信你罢。”她这一番话,说的虽然是波巴拉杰大师,但实则全然在说自己,她看着齐御风的眼睛,一眨不眨,目中几乎润得湿了。
齐御风微微摇了摇头,低头沉吟了半晌道:“我看他多半是未必认得我这人,而是认得剑罢。”
曹采萧见他如此皱眉,心中又爱又恨,不禁微微愠道:“我都说拉,快让我下去,跟王爷骑在一匹马上,叫人看见,那还了得。”她方才未曾得到明确答复,此时便敞开了胆子,又说了一遍。
齐御风摇头笑道:“放心罢,她看不见。”
正当此时,众人拐过山脚,已经临到了武威城外,众人抬头一看,却见城中方向,一团火焰,烟雾弥漫,杂着嗤嗤的声响,似乎有一场大乱一般。
当即齐御风大叫一声:“不好!”众人奔行的奔行,骑马的骑马,便各自急忙赶回。
未曾走到一半的路程,突然眼见一路烟尘,一行人身穿各色服饰,骑马奔行而出,身后不远处一路追兵,穿的却是西凉的军马甲胄。
齐御风远远看去,见到那领着弓箭手追击之人,正是田再镖,他带兵不多,却只领了五百兵卒,只见那一行人,却共约有百余,个个身上负着武功,田再镖将兵卒结成方阵,冲杀而上,而那百余人却各自穿插,武功不弱,令得西凉军不敢上前。
当即齐御风转头对着五散人道:“你们且在这里守着,我去冲杀一阵!”
五散人与他上阵久了,都知道就算五人合力,有时候也没他一柄快剑杀得快,当即护住了曹采萧等人,远远旁观。
齐御风下得马来,足不点地,在地上大踏一步。身形如流星高高飞起,接着落地之后。再迈上两步,身形一飞。又是一连飞出数丈开外。
那仁波切见到齐御风年纪轻轻,居然能有如此轻功,不由得也是心中感佩不已,心道在吐蕃就算那个大师活佛,在这等年纪,可都没他一半的本领。
齐御风行经天际,如同一颗流星一般,乍射入敌群,便听得众兵卒一阵欢呼。刹那之间,他陡然听得暗器嘶风之声,纷纷向他打来,当即形未落,在半空中一个转身,手中长剑圈转,一道光华闪过,众多暗器接连返还,一连射死了几人。
接着他左砍右剁。剑诀一领,登时如一道银虹电射而出,风刮落花,但听得嗤嗤声响。剑尖激荡的气流竟把周围人群的衣袂都荡开了去。
他大展神威,长剑所致,线中有点、点中有线。干净利落。伸缩自如,剑锋所致之处。无不绽出一朵血花。
那百余人原本并不将田再镖这五百兵马放在眼中,准备出城之后。便围而歼之,此时见到齐御风这剑法星火明灭,若隐若现,不由得大吃了一惊,猛然看见远远处十几人或被捆缚,或站在一边指指点点,一名白发苍然的老者不由得大叫道:“退下!”
那众人虽然衣着不同,武功个个高明,但组织的却甚好,当即一个个后退以待,齐御风见到众人结成阵法,也不敢妄自尊大,在此上前进攻,便招呼一声,命田再镖引领兵马,将这些人围成一团,
那老者目光闪烁不定,想了半天,突然朗声问道:“来者可是武威王齐御风少侠?”
齐御风心道:“要么你就称呼我王号,要么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如此一口气说出八个字,当真不嫌弃累么?”
于是他点点头道:“尔等是何人?今日速速投降,饶你不死!”他看见武威城中方向,依旧有火光闪动,似乎为祸不小,心中暗暗焦急,便寻思着速战速决,将这一干人尽速搞定。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要想饶我不死,你这小家伙却还不配!”
齐御风听得这话,猛然一声呼叱,提剑奔去,只见那老者左手一扬,一把铁莲子破空射到,齐御风用了一招“神龙出海”,剑光四荡,但听得叮叮之声,宛如繁弦急奏,那一大把铁莲子都给荡得四面飞开,那这老猛然看见,吃了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齐御风剑光起处,接连进袭而上,那老者也擎出一柄铁剑,抬手一刺,喝道:“小辈看剑!”
两人迅若飘风,双剑又一齐刺到!
他这一剑使出,劲力雄浑,剑尖激荡的气流,竟然将齐御风长剑荡开了少许,齐御风长剑被他剑上包含的一层内力一压,也登时沉了下去。
登时齐御风不禁吃了一惊,连忙用了一招“夜叉探海”,长剑往前一送,稍稍解开了那老者剑招之中那股沉重如山的压力。接着他第二剑第三剑接连刺来,这才逼得那老者抽剑防御,减轻了他的压力。
他心道,这老者武功不弱,一身功力惊人,当以太极剑法胜之,当即他心念一动,剑法使出,剑光如繁星点点,时隐时现,吞吐闪烁。在身前三尺之外,一柄长剑在寒光之中不断画着一个个小圈,每一剑都是以弧形刺出,弧形收回,望之便如同一个个流沙陷阱,万物沉入,便宛若掉入泥淖之中,不能自拔。
他心中也不多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手中剑法便越使越是纯粹,越来越是快捷,直舞成一片银光,他以意用剑。一连划下无数小圈。
那老者铁剑极为沉重,加以他的功力深湛,掸动起来,鼓荡气流,剑尖上便生出嗤嗤的声响,扰人耳目,和各大门派的剑法全不相同,一向依此行走江湖,未尝一败。
而这番他见到齐御风武功,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他奇招妙着,层出不穷,自己尽管使出浑身本领,亦不过堪堪打成平手,这才相信什么西凉少年剑术高手,并不是虚言。
这两人一番恶战,霎时间只将周围兵丁看得呆了,有从未看过齐御风使剑的,当即便以为这是神仙下凡,哪敢再不恭敬?
众人看得呆若木鸡,怦然心跳。
激战中齐御风看出一个破绽,长剑一招“划破天河”,自右而左,划了半个圆孤,但听得唰的一声,剑锋分明已削致了敌人身上,那老者忽地大喝一声,铁剑探如闪电,斜劈下来,堪堪就要砍到齐御风肩上,齐御风横剑一挡,剑未及合拢,竟给那老者逼得“蹬、蹬、蹬!”连退三步!
齐御风心道:“在剑法上能胜过我的,这一年多也从未见过一个,这老人虽说这一招只是凭借蛮力,却也算是个剑术高人。”
当即他返身弹起,三剑齐发,也将那老者逼得倒退了三步,这才站定。
那老者一瞪眼睛,复而上前,两人长剑入如虹,纵横飞舞,暴风骤而般的疾攻几招,又搅作一团,一场混战。
齐御风与这老者一连较量了三十几招,但见他剑法端的不错,破绽极少,而且内功深湛,丝毫不乱,一剑刺出,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端的是生平所遇见的一大高手。
可是他现在如此心中焦急,哪有空与他逗趣,当即不过四十招,见他武功中略有破绽,新意已尽,便一剑刺出,正扎在那人左大腿之上。
那老者未曾了得齐御风一剑居然能如此神鬼莫测,不由得“啊”一声大叫,就要后退回本阵,可是齐御风那里能给他机会,当即一剑如弓,向前一弹,径直又在他右大腿上开了一个窟窿,使那老者双膝跪地。
他抬剑持在那人脖子之上,威风凛凛,尽管那老者身后此时有百余人站在那里,可是见到他威风模样,却也没一个人敢上前相救。
齐御风叹息一声道:“你剑法很好,居然可以接下我四十招,可惜掠我武威,合该处斩!”
当即他长剑一挥,就要动手,正当此时,突然身后有人道:“剑下留人!”
齐御风当即苦笑一声,心道怎么今日都是剑下留人,这又是什么缘故?
他听得这声音是冷谦所发,便回头望去,他对冷谦一向敬重,就算跟别人笑嘻嘻的,也从不与他开什么玩笑,当即他拱手道:“冷师傅,这人……?”
一边彭莹玉道:“这人是丐帮的传功长老,咱们怎么能随便杀了。”
齐御风奇怪道:“丐帮的长老,怎么却抢到了咱么的地头上了?”
彭莹玉冷哼一声道:“你没看见对方营中那人是谁么?”
齐御风放眼从他指往的方向看去,见一人似乎有些熟识,却有不敢确定,当即愣了一会儿才道:“天竺僧跋陀云?他怎么廋成这样,没给他吃饭么?他们是来救这家伙?”
彭莹玉点点头道:“看来伽玺真一行,不过是调虎离山之举,他们首要的目的,却是这跋陀云,不过他们却算错了两桩事情。”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第一便是我等有青翼蝠王在此压阵,任他行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得到他,咱们这一次如此之快反映过来,恐怕是他们所不能预料的。若是我等真四散开来,到处搜寻,恐怕就当真中了他这调虎离山之计了。”
彭莹玉点点头道:“不错,第二是我西凉强军,远较别处兵卒精锐,杨渊海、田再镖俱是守城良才,他们以为带了一百多名武林好手,便可将我武威城视若无人之境,可就大错特错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弦歌长振登高楼
齐御风听到这话,回头朝田再镖率领的五百兵卒看去,心中也是猛然生出一股自豪之感,心道这一年里他自己虽然没有做到其他事情,但是让这些士兵每天吃上三顿饭,并且吃饱穿暖,却也还是做到了。
这其中固然有曹家的大功,阿盖与五散人的谋划,但他定下了伙食标准,再加上将兵卒屯田,巡猎成为惯例,却也有莫大功劳。
士兵在这乱世之中,吃饱穿暖,勤加操练,自然身强体健,远比他处兵卒为强。
再加上田再镖与杨渊海带兵之能本就颇为厉害,众兵丁虽然不敌江湖好手,但是以数倍围之,加上杨渊海所传的枪阵自有独到之处,却也让这些江湖好手不敢小窥。
当即齐御风皱着眉头,回头看着那白发老者道:“你既然丐帮中人,怎么又同这天竺妖僧混到了一起?你来救人,是受了谁的命令?”
那老者双腿汩汩出血,紧闭双眼,默然不语,只是伸手点中了自己大腿上的几个穴道。
齐御风连问几句,那老者丝毫不回答,却见远处那些人蠢蠢欲动,却又惊与这少年的武功,不敢轻易出手。
有人认出了齐御风与五散人等人物,更是窃窃私语不停,
齐御风抬头问向彭莹玉等人道:“怎么办?”
彭莹玉皱了皱眉头道:“今日之际,也只能收押了他,叫那一干人投降,日后去找丐帮算个清楚。”
周颠皱眉。怒道:“咱们那有那个劳什子功夫去寻丐帮算账,不如宰了算了?”
一边说不得道:“可是这丐帮毕竟是咱们武林一脉。先前在少林寺中还帮过咱们明教说话,于情于理。都得说的明白清楚些。”
齐御风叫过田再彪问道:“城中形势如何?”
田再镖面色悲愤道:“这些人等五位大师走了之后,便先冲进东城,放火烧城,继而又转而向西,差点攻入了衙门之中,蔷奴姑娘遭其害,眼下生死不明,杨将军眼下正在城中灭火救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沉。身后抓过一支长矛,指着对方人马叫道:“尔等还不投降?”
那百余人见到齐御风威风凛凛,踏步向前,而身后数百人手,挽弓搭箭,倚仗地势固守,箭头上寒光闪烁,蓄势待发,不由得心中也是一凛。当即众人失了头领,面面相窥,却见一人挑头而出,冷笑道:“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在场的都是什么人物,咱们都是江湖上……”
齐御风哪有心情听他废话。当即扬起长矛,一矛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那人咽喉之上,继而高喊道:“放箭!”
他这一喊。端是惊天动地,他身后的兵士早就挽弓搭箭,听到齐御风一声令下,当即空气中嗖嗖声不绝于耳,乱箭飞蝗般地扑向对面百余人的队伍。
彭莹玉大吃一惊道:“御风,你这……!”他心中猛然一惊,心说这里面颇多江湖上的熟识脸孔,其中各自都有不少亲朋故旧,日后探究起来,对于齐御风却颇为不利,怎么能轻易动手?
那对面百余人都是武功高明之辈,,目力敏锐,自然不虞羽箭射来,登时冷笑一声,施展兵器拔打羽箭,数百箭同时射出,居然只射下几十匹马,以及三五零星之人受伤,其余之人居然毫发无损,可见这丐帮长老带队,果然不凡。
齐御风见弓箭不行,登时一摆手道:“冲!”当即五百人大喝一声,骑马齐向前冲去,待到了距离敌人三十丈之外,毫不犹豫掷出手中长矛,向乱石堆掷去,长矛纷飞,气势远胜利箭袭来。空中只闻尖锐穿刺之声,撕裂长空!
这投掷长矛之法,乃是杨渊海毕生战阵之上琢磨而成,喝声出口,长矛已到了对方的面前,转念之间而已,速度之快实在是骇人听闻。
那群武林好手显然没有想到齐御风部下的投掷功夫如此精湛高深,‘妈呀’一声喊,已经连滚带爬的下马,战马却是无法抵挡,悲嘶一声,居然被一矛刺背穿腹,钉在地上!那群武林好手胯下马儿长嘶一声,咕咚倒地。紧接着所有的马儿害了传染一般,纷纷悲嘶咕咚倒地,马上兵士失声惊叫,跌到地上更是惨叫连连。
数百长矛奔射而来,几名江湖人物躲闪不及,被一矛插死,惨叫声荡破天空。其余江湖人物吓的慌忙躲在石后,躲避锋芒。
田再镖投掷完长矛,拨马回转,伸手抬枪,,众兵卫纷纷效仿,‘嚓’的一声,也是拔出战刀,声音清越,激昂振奋。
那群武林人士看了,不禁心中不服气道:“心道这些人投枪射箭,也就罢了,难道还想跟我们对比枪法不成?”
正当此时,却见齐御风长身而起,一声暴喝,骑着一匹快马急奔驰而至,口中大喝道:“进犯我凉州者,虽远必诛!”
他长剑冲天而起,冲入敌阵,断喝一声,长剑一挥,连断三杆兵刃,左手探去,愣生生地抓住一杆长矛,用力戳去,那武人拿不住矛杆,惨叫一声,居然被矛杆倒穿入胸,死在当场。
其余袭击地人手不想齐御风如此威猛,齐喝了声,已经向后倒退去。齐御风来不及斩杀兵士,回头望过去,见只见无数兵马从两侧密林涌过来,气势汹汹,当即身形一退,退入了田再镖所统属的阵仗之中。
两路兵马侧翼杀到,围住了这一干武林好手,二话不说,为首的田再镖只是一挥手。羽箭如林。嗖嗖的穿过来,那丐帮长老的属下当即惊慌失措乱了分寸,被乱箭射来。伤亡惨重,哭爹喊娘。
登时群雄见到如此惨状,心中凉了半截。脑海一片空白,来地都是齐御风所属的精锐之军。只有田再镖才能调动,这次出来围剿自己。难道说,这一刻早就落入了凉州地算计之中,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诱使他们出兵攻打凉州的圈套?
这齐御风名声虽然响亮,但在这群人眼中想来都不值得称道,认为这一个黄毛小子,无非是明教推出来的傀儡而已,又会有什么真实本领,所做所为虽然吹得山响,但明教困守昆仑山。属下尽皆背叛,又能有什么本事。
但众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阻挡这些人的恰恰却是这个在江湖之中人人皆以为是傀儡的齐御风。
正当此时,突然又数道身形接踵而出,终于有高手出手了!
齐御风杀得兴起,突然觉察身边一人轻飘飘飞来,出手诡异轻飘。但是招式极快,每取对方命门所在,让对手不能不挡。这和齐御风的剑法倒是有有异曲同工之妙。齐御风当即一惊,见到这人瘦得如同骷髅一般,一阵风都是能够吹倒,可是他一出手。武功居然如此玄妙,当即不禁也是心中骇然。
那人出手三招,齐御风退后七步。不过他手持长白神剑,剑法无双。那人猛然进袭之下,却也不敢大意。当即见好就收,单刀一横,拦在身前,只望能阻上一阻。
齐御风见到这人长须白发,冷哼一声,手臂一探,长剑绕过他的单刀,一剑探到他的胸前,,别人见到他出手软绵绵的没有四两棉的重,那老者被他一刺之下,却是怒吼一声,鲜血狂喷,凌空飞起,手中长刀却还是紧握不放,登时凉州军众人见之,要非性命攸关不敢呼喝,早就大声喝彩起来。
齐御风一击得手,身形不停,已经向身边另外一人扑去。他见到这人上前先前指挥若定,见到刚才那老者上前进攻,却自持身份,并不上前夹攻,他当然明白擒贼擒王的道理,抓住此人,丐帮那长老受伤,群龙无首,自然不攻自破。他的动作极快,身影飘忽,群胸虽然想救那人,只是有心无力。
那人手持一支长枪,冷笑一声与齐御风对刺一枪,齐御风剑不及远,只是削去了他半杆长枪,当即闪身一避,落在地上,那人一上前,便要施展枪法,一剑刺在齐御风身上。
只是变生俄顷,下一刻地功夫,齐御风竟然飞了起来,直奔他面门扑来!
众人大奇,因为见到齐御风刚才还狼狈躲避,怎么现下却突然攒了起来,居然有人有这种攻击方法,实在前所未闻。那人暗自惊凛,心道这小子变招极速,武功确实不差。
他只是犹豫的功夫,齐御风已经窜过去,扑到了他的身前,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反手扣住了齐御风的脉门,却不了齐御风反手缭绕,躲避开去,接着只见齐御风一只手陡然伸出,绕过他的身体,重重击在他的胸口之上,这老者猝不及防,躲避的念头都没有,身子倒退,只想化解来力。只是这掌极为凶猛沉重,饶是他武功高强,也是无力化解,咔嚓一声响后,他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如飞的倒退。
只是倒退的时候,却是看清楚出手偷袭之人,究竟使的是何等手法。
齐御风一招“大手印”建功之后,当即上前一步,一剑削飞了他的脑袋,怒吼道:“降者不杀!”
众人眼见他如此凶悍,心中陡然发寒,气息不由的一窒。
正当此时,齐御风突然觉得身后风声古怪,当即勉力回身,化掌为指,弹挑拨挪,转瞬破解了身后袭来之人的三招。
那来袭之人心中登时震惊无比,心道自己无声无息,怎么他却如同背后张了眼睛一般?
齐御风一转身,一剑分刺,,幻影无穷,那人手掌虚拍,接在无锋之处,竟然化解了威猛的三招。只是三招下来,他已被齐御风震退了三步,退一步之时,喷出一口血,退三步之时,齐御风爆喝一声,长剑电闪般穿出,刺入那人的右胸之中,带血透背而出。
那人踉踉跄跄,勉力支撑,只是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咳嗽道:“你这剑法是跟谁学的?”
齐御风怒道:“你管的着么?”说罢一剑便要点中他的咽喉。
正当此时,突然身后一人大喝道:“够了!”
齐御风一回头,却剑彭莹玉上前道:“青海三雄。你等运势已尽,还不投降?”
那三名老者聚拢在一起。面向齐御风看了看,齐齐叹一口气。一名老者叫道:“罢罢罢,我等三人都斗不过一个小娃娃,传到江湖之中,还有何面目见人。”
齐御风凛然惊讶,心道这三人便是青海派的青海三雄么?
彭莹玉见到这人面色沮丧,双目炯炯,颌下胡茬铁青,此时却已经摇摇欲坠,危在旦夕。当即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抱拳道:“今日众人进袭我武威城,只要说的明白,便可放众人一条生路,余者不究。”
那老者一闭眼,随手丢下长刀,说道:“罢罢罢,今日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
众人都被变化多端惊骇,一时间难以动弹,可却知道一个事实,青海三雄联手之下竟然居然也败了。而且很可能性命不保!当即不禁个个心惊肉跳,不觉之间,都停手待毙。
此时五散人已经轻飘飘落在这剩余的几十人中间。成犄角之势夹住这青海三雄,很显然。青海三雄就是受伤还是青海三雄,除了这三人之外。旁人对五散人来讲,何足为惧。
仁波切与拉康见到齐御风神威凛凛,当即心中无不惊讶,心道这少年一年之间扬名天下,端的不是幸运所致,却是有真实本领,而且他断然出手,不惜得罪江湖各大门派,这份刚毅果断,尤其也难能可贵。
齐御风回转过来,看见马背上的伽玺真,怒道:“你便是打的如此主意,想要趁我等不在城中,救出你的同伙?”
伽玺真面无颜色,登时也一言不发。
齐御风冷哼一声,看向众人,当即道:“将青海三雄与丐帮这位传功长老杀了,余者押入大牢。”
一边彭莹玉摇头道:“不可,咱们日后要与丐帮当面说个明白,到时候死无对证,却如何是好?”
齐御风摇头道:“丐帮此等大能人物也能上阵攻咱们的城池,显然已经投靠了元廷,和咱们结下了梁子,又怎能轻易罢手,留他一命,也是夜长梦多。”
彭莹玉听到这话,也是点了点头,心道明教这些时日不显山露水,却是让天下群雄小窥了,居然还有这等心思,敢在明教身上动土。
当即齐御风与仁波切与拉康回到城中,略微安定下来,便前去看望段蔷奴,见她受了几处伤,所幸无碍,便也好言宽慰,这才回转了府中。
当夜众人安排酒宴,请来了白塔寺的巴融帕竹大师,众人见面,商定吐蕃入凉一事,众人商议半天,巴融帕竹大师与拉康密谈良久,终于也同意了波巴拉杰的提议,但他两人却也俱不知为何这位一百多岁的高僧,为何必须要见齐御风一面,当即也是困惑不已。
齐御风休息了六七日,五散人早与明教总坛联络,听杨逍的意见,那杨逍传下话来,说五散人行事,不予制约,乃是先代明教教主传下的号令,你等愿意怎么谈,便怎么谈,吐蕃凉州合流,对我明教有利无害,尽可做得。
周颠道:“这个杨逍,这几年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慷慨,说上一句人话。”言语之中,对明教总坛这一次的开明,也是甚为惊讶。
一边韦一笑道:“他只是不许我们攻打汉人,对蒙元却也是极为忌惮,这等迂腐之为,不要也罢。”
齐御风听了几人消息,便与众将官商议,说自己要前去拜见波巴拉杰大师。
众将官听了吐蕃居然愿意投降,都皆惊讶无比,当即连连点头。
杨渊海道:“你以一方雄主之名,远去吐蕃,只怕有变,须得多带兵马才是。”
齐御风摇头道:“眼下入冬,大伙就要对永昌用兵,还是留些兵马为好,我只一人一剑,便是打不过,也能逃得脱。”
一边田再镖也对他安危甚为担心,但齐御风质疑不肯,却也无法劝阻,当即便道:“既然如此,咱们便现在把那永昌打下来,一可立威。向吐蕃展示兵力,二能一劳永逸。灭了这个疥癣之患。”
齐御风微微一怔,问道:“眼下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杨渊海微微笑道:“永昌弹丸小城。兵少将寡,不过三五日,便可平定。”
齐御风一听打仗,不禁眉飞色舞,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一次咱们一起去,等打完了这仗,我再去见那个吐蕃和尚,和他讨价还价。”
这永昌路地处河西走廊东段。祁连山北麓,阿拉善台地南缘。南与武威相靠,南与肃南相接,西南与青海搭界,西与山丹、民乐接壤,西北阿拉善右旗毗邻,却是也是一兵家必争之地,齐御风等人占据武威之后,无论左冲右突。其第一要务,都是将这处退路拿下。
这永昌路历史悠久,文化源远流长,商周时期。为西戎牧地,春秋战国至秦,月氏族驻牧于此;汉初。属匈奴休屠王辖地。从西汉武帝起,先后置鸾鸟、番和、骊酐、显美、焉支等郡县。历经兴衰更替,凡千余年。到了元朝一代。在此地设了永昌路,乃是蒙元的聚集之所。
当即齐御风也不歇息,诸将聚合,便招来几名兵卒,详详细细将永昌城内城外的虚实讲个透彻。
齐御风属下,颇有在永昌多年久住之人,平时走街串巷,三街六市、兵马驻防,十分熟悉。虽不识文字,难得手脚轻便,这几人请来纸笔,绘成图案,送上齐御风等人观看。
齐御风听到众人说明,想了半晌,问道:“这永昌城内,驻兵不过五千,这消息准确么?”
一名兵卒上前道:“小人同里的亲眷,便在永昌驻军之外,与那些官军颇为熟悉,席间常听他们谈论军务,此言应该不假。”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道:“那这郡守兵法如何?”
一边田再镖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道:“那永昌的达鲁花赤是个色目人,不通汉文,素不管事。总管倒是个汉人老爷,十分精干聪慧。”
齐御风皱皱眉头,郡守能干,需得小心从事。众人各自歇去后,他辗转不能眠。夜阑人静,地虫啾啾。天依然黑沉沉的,云层很厚。这是他占据一地之后,单独从事的第一件大事。众兵将都很支持,但更让他感到沉重压力。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他警觉地回望,见是彭莹玉。
“睡不着?”
“彭大师,事关重大,这许多人的性命都在咱们手上。一着错,全盘错,不能不仔细计较。”齐御风给彭莹玉让了点位置,两人坐在火炉之旁。
彭莹玉坐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齐御风观风看夜。
夜渐逝去,微微明亮。浓厚黑云压顶欲摧,远处站岗哨兵,手中长枪红缨随冷风飘动,连同身侧骏马,被晨光剪影成一个阳刚、坚强的形象。
彭莹玉站起身,拍了拍齐御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尽了力去做了,无论成败,无须后悔。”说完了,爆句粗口,“人死逑朝天,你只管去做,无须多想。”
这和他平时形象大不一样,齐御风莞尔一笑,风虽冷,心很热。
第二日,齐御风指派分令,命杜百八为前锋游骑,杨渊海守城,田再镖为主将,有条不紊,径投永昌。
元朝的地方行政规划,行省之下,为路府州县四等。永昌府,乃是永昌路治所在地,先前那兵卒所讲的达鲁花赤、总管等官员,便俱为永平路长官。
一行人走小路,远城廓。晓夜行军,碰上两三股匪军。齐御风当仁不让,当即一一歼灭,剥了衣裳,留待后用。行军闲暇,齐御风与田再镖两人反复推演,一再计算。务求做到一击而中,万无一失。
元朝此时国力不兴,在长城内外,还布有重兵,但是这西北之地,却已经鞭长莫及,当地的长官便如同土皇帝一般,作威作福,凌辱百姓,是以永昌、武威颇为近便,武威发放耕牛,种子,建立房舍,纳税轻微,这大半年里,永昌的百姓已经逃入了武威不少,那永昌守军怯懦,却不敢上前追袭。
齐御风引着五千精兵到达的时候。天色已晚,这永昌并不甚大。与武威城相差甚远,这兵荒马乱的时节。此时早已关了城门,西凉军一路潜行,半个人影也没碰着,齐御风向西望去,但见苍茫夜色中,远山如线,连绵起伏。
田再镖将军马停在十几里开外的一处荒野林中,下令不得生火做饭,人马衔枚。禁止交谈。
从林中,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永昌府高耸巍峨的城墙,灯火点点,城中居民还未曾安睡。
齐御风换过一身元兵衣衫,唤来几名相熟的军士,笑道:“现在永昌城门已关,你们陪我前去叫门,如何?”
那些军士看着齐御风轻松自如,一点都不紧张。疑问在心,没问出口,但知道他武功高强,平日也指点不少。当即道:“咱们跟从王爷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御风摇头道:“用不着赴汤蹈火。带上重弩便是。”
当即几名兵卒换上元军衣衫,打了一面元兵的旗帜。便要前往。
田再镖看着齐御风行事,胆大妄为。又吩咐道:“此番进城,须得万事小心。一切以王爷为首。事成之后,引火为号,得失成败,在此一举。”
齐御风大大咧咧的笑道:“此等事,早做得顺手。你安心等好儿吧。”
送走齐御风等人,田再镖觉得这片树林不是适合的隐蔽场所。遣探马,寻找更好的地方,顺便摸清楚周围地形。永昌城外二十里有座小山,不高,林木不多。胜在山下临水,周遭没什么人迹。听了探马回报,田再镖当即带人,夜行上山。
上得山来,先选块背风地方拾掇干净,理出个遮蔽之所,让疲惫不堪的士卒安歇。接着差遣游骑,布置岗哨。最后才分出区域,给各部按扎。以及分放干粮、派人取水。
这一天风尘仆仆,众兵将戎马跋涉,都憔悴许多,当即坐在林中歇息,都安心下来,口中吃着冷食。
夜色渐深,帐篷外众军军令之下,安静无声。山下溪水细细碎碎的流动声,伴着风,田再镖看着永昌城墙方向,一言不发。
他此时得五散人和齐御风等人照顾,武功一日千里,远远胜过先前十倍,而且齐御风等人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他来说,能带兵抗击鞑虏,又能学得绝世武功,可谓得偿人生所愿。
眼下西凉得平、吐蕃在望,凭借他的武功人望,只要齐御风夺得江山,就算封侯封爵也是易如反掌。
只可惜……他终究不是自己的师傅,自己不能将他盖世无双的剑法尽数学来,当个逍遥自在的武林高手。
他想了半天,摇了摇脑袋,驱除那些不快,看着天边没有一点光亮,随着约定的时候越来越近,压力也越来越重,不由得复而担心起齐御风的安全来。
此时紧张的,不止他一个,齐御风等人临近城门,小心翼翼,一直到了一处偏僻的墙头之上,才安下心来,众人看到齐御风沉默寡言,冷静异常,不由得心中很是羡慕。
齐御风知道不能把自己的不安显露出来。名义上,他目前是凉州的最高长官。他的不安,只会动摇军心。所以,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轻松自在,不时的打趣一番。
近处看,永昌城墙显然最近才增高增厚,扩建了一番,新鲜的土质同老城墙截然不同,分成两种颜色。城外有河,绕城而过,不深,人工加得很宽。城楼上,一面大旗高挂垂落,风里缓缓卷动。满座城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伏在城外两三里,齐御风那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城门。
寒气薄人,几个火把在城墙上时隐时现,经过了西门,渐渐走远。是巡夜的守卒。
他带了几十个兵卒,一声不出地和坐骑一起半蹲地上,偶有马匹轻声地喷气,立刻被其主人轻声安抚。
月上正中,子时。
齐御风身上的汗都出来了,他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松开,又握紧。一边士卒就在他的身边,没说话,帮他挡风。
子时过了一刻,城门黑黝黝的,依然无声。
他抬头看了看密集天空的乌云,点点头,轻声道:“是时候了,放箭。”
他猛然向前一跃,如一只大鸟一般飞跃起二丈多高,身后神箭手搭弓射箭,一箭刺入城墙缝隙之中,齐御风一手攀援在箭上,奋力一跃,又登高了一丈有余。
那强弩所射出的弓箭接连而上,都密密排在齐御风头上,齐御风借力不断攀援,不一刻,便登上了墙头。
他纵身一跃,踏在了城墙之上,猛然觉察身后一人轻微的脚步之声,当即敛入阴影之中,不动声色。
那一名士卒,手里提着火把,晃晃悠悠的从面前而过,口中似乎正在喃喃咒骂着什么,齐御风抬手一劈,一招绵掌使出,无声无息,便已经将他击毙。
继而齐御风抬腿一踢,将他踢入了角落之中,手中一握,抬起火把,戴上了那人的帽子,便沿着城墙上的路途,模仿着那人走路的姿态,接着向前走去。
这永昌共有两道城门,都有大批兵卒把守,易守难攻,各处都有瞭望塔遥相呼应,若非如此,定然势必被人看破了行藏。
他抬步走到城门之上,看城墙上众人,都哆嗦着身子,围在城楼之中烤火,个别人手中握着兵刃,躲在角落中睡得正香。
齐御风走到人群之中,那群人丝毫不以为意,哈欠一声,也不理人,齐御风深吸一口气,闭眼稍微敛定了心神,陡然出手,一道光华闪过,瞬息点中了十七人的咽喉,那十七人无声无息,便是连哼一声都没,便就此死去。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迈步从另外一侧步入,叫道:“咦,你是……?快……”
齐御风未等他说完,一剑刺去,便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他眼见露出了行藏,当即毫无顾忌,大踏步冲入另外一个城楼当中,将众人杀死,接着放开绞盘,缓缓打开了一道城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