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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侠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寒羽青良     后武侠时代txt下载     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浮杯沾露氤氲散

    齐御风接过那黑黝黝的方盒,见那铁盒雕龙画凤,甚是精巧,但一捏之下,却极为坚硬,四下均有密码机括,看来不经一番巧思琢磨,绝难打开。

    他微微掂了掂,只觉得入手轻飘飘的,似乎盒里并没藏着什么东西,当即不由得问道:“原本你想把这些东西亲自送过去么?”

    阿盖点了点头,有心无力的叹息道:“这其中乃是我大理国原本的复国之本,更有动摇现在天下大势的一桩绝大秘密,非我亲至,怎能安心?”

    齐御风听罢,掂了掂手中盒子,只觉得它似乎重了一些,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一力送你到武当山便是,又何必……交给我这个外人。”

    阿盖摇摇头,似乎有些倦怠,她垂首低眉,看着脚下,随口道:“天下事哪有说的准的,任凭你武功天下无敌,只怕也未必事事顺心如意,但是你武功高明些,活命的机会总是要大一些。”

    “我现在只求两件事,一是宝儿平平安安,能够继承段家香火,第二件便是如今天下群雄蜂起。如沸如羹,但如此十年,百姓还是饥寒交迫,流离遍道,这物事能够传到两位当世绝世高手手中,对反元大业有所助益,那我纵然死了,也就安心瞑目了。”

    齐御风见她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说话却老气横秋,一脸暮气,当即心中不由得一动,心说那段功不过是一个继承了段家的大理总管,何德何能。居然有如此贤妻相伴。

    他思忖片刻,只觉得她心思细腻。谋定后动,比之自己与段思邪等人都强上不少。当即问道:“夫人,依你之见,这几天咱们遇见的高手,究竟都是什么来头?”

    阿盖摇了摇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对武功不过浅尝辄止,又哪有什么见识,不过你说的那会‘一阳指’的白衣之人,我这几天心下琢磨,却隐约觉得有点眉目。”

    齐御风道:“是谁?”

    阿盖道:“段家旁枝之中。原也有许多不肖之徒,有一人名唤段子羽,算起来还是段郎的侄子,他少年时屡得奇遇,练得一身雄厚内劲,又学了天龙寺中许多武功,深得段郎及家中长辈宠爱,原本在段家下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顶尖的人物。”

    齐御风听到“段子羽”三个字,不禁眉毛一立,心说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阿盖抿了一口茶,续道:“只可惜他出身不正。不但是旁支,又且是庶出,不列入宗族牌位。他成年之后,性子乖张。听到自己是私生子,不能继承家业。居然在大理鱼肉百姓,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手段残忍,可谓恶贯满盈,段郎听说了他的行径,将他教训了好几次,但终究念在一脉之情,只是将其逐出宗门,未能杀了他。”阿盖说到此处,悠悠叹息一声,似乎对段功的心慈手软,也是颇不赞同。

    “谁知道他此后,竟然怨天怨地,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勾结邪教,想要以下犯上,聚众造反,只是他武功财势均不及段郎,才终究作罢,不过这段子羽,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他雄踞川藏相交的一域,招兵买马,吃得一口好软饭,听说现下娶了好几位妻子,这倒插门骗武功的行径,倒做得风生水起。”

    齐御风皱眉道:“邪教,都是什么邪教?”

    阿盖眼光流转,有些蔑视道:“少侠可曾听说过天师教,这教派原本是个小门小户,喜好男女野外群体合气之术,入不得方家法眼,不过在大德八年之时,这天师教张氏以化外逍遥之身,于道门中第一个主动向元朝皇帝献媚,山呼万岁,屈膝求荣,又进贡了道家的房中秘术,以此换来皇帝封赏,强并三山,执掌江南道教事端,夸强逞俊,恃力恃胜,作事狂横无比,以皇家之威,欺压各山各派道教人士,倒也曾显赫一时。”

    齐御风对道教了解不多,当即老老实实回答道:“这天师教我倒是真未曾听说过,既然这样显赫,怎么不见他们在江湖行走?”

    阿盖微笑道:“莫说是你,就连我也当时也尚未出世,那姓张的虽然得意一时,但后来张三丰真人武功大成出世,他不但武艺卓绝,而且易理精湛,论玄谈道更比之那天师教轻浮薄劣的人物强上千倍,他最恨某些道士,修了几年道,学得了一丁半点秘术,便借此去巴结权贵,换取荣华富贵,致使淫风大行,损辱道教。于是便戏弄了这天师教几次,这些人物出丑露乖,死伤惨重,再加上新皇即位,不喜道法,却推崇密宗佛教,这天师教便也就日渐衰沉,恢复旧观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暗暗记下了天师教这个名字,又说道:“既然这段子羽是段家子弟,今后再遇上,却又怎么处置?”

    阿盖面色一黯道:“以我所见,自然还是除之而后快,就怕高夫人念旧,任凭他做下如何丧尽天良之事,也不肯为难于他,这处关节,倒是个难题。”

    齐御风听她如此说话,心中也有了底,他本来就对那段子羽的阴毒行径甚为不屑,耳听此言,自然有了定计,当即宽言道:“夫人尽可放心,那白衣人如果真是段子羽的话,他武功差我甚远,疏不为患。”

    阿盖颦着眉头道:“天师教虽尽是阿谀奉承之徒,但兼挟鬼道,行迹诡秘,教主张正常武功也端的不弱,他给张正常当女婿这几年,如果尽得天师教所学,你也需要小心才是,莫中了此人奸计。”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道此人虽然武功不如自己,但心狠手辣,行为缜密,他日若是遇上。却当真是一劲敌。

    接着他微微一怔,随后道:“女婿?莫非这张正常身为道士却还娶妻生子了不成?”

    阿盖笑道:“非但娶妻生子。就连小妾都有一群了,从古至今。道士倒也无所谓出家不出家,不过蓄发素食,却还是守的,但天师教一出,天下道士便分成两派,他们不但可以娶妻生子,而且吃荤剃发,毫无顾忌,可没一点清规可以守的。”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想起令狐冲和峨嵋派金光上人给他讲解余沧海七八个小妾时候的不屑,想到这天师教的传教之处,与青城派的来源,心中感慨道:“我终于知道青城派是怎么来的了。”

    接着阿盖又道:“而且那段子羽除了天师教之外,听说另外还有两个妻子,也都是江湖上显赫之辈,你可千万不可小视。”

    齐御风笑道:“还有什么人物,难道是他还是六大派哪一位掌门的姑爷么?”

    阿盖忧心忡忡道:“虽非六大派,却胜过六大派了。丐帮帮主史红石的威势,岂是六大派那一门派能单独比拟的?”

    齐御风惊讶道:“史红石?那……那不是是个天大的丑女么?”

    阿盖笑道:“可不是,据说她相貌丑陋,十分凶恶。鼻孔朝天,一张阔口,长指大节。肥项少发,可是那段子羽为了他的野心。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齐御风心中好笑,愈发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当即笑道:“那他三个妻子,互相不打架么?”

    阿盖道:“关于他的种种传闻,段郎素来不喜跟我讲的,我也都是道听途说,只是他既然处处依附她人,想必那夹板气,总是要受一些的。”

    齐御风耳听此言,只念道情何以堪,看来这位仁兄虽然宁**头不做鸭脖,如此风光之下,但吃着这口软饭,却也不容易啊。

    那张正常的女儿不知相貌倒也罢了,这位史红石口味如此之重,亏他也能下得去嘴,当真是汗珠子摔八瓣,在床上苦苦拼搏,才换来了这一方势力。

    两人沉默良久,阿盖看着齐御风的光洁如润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叹,终究下定了决心,接着她又从袖中拿出两本书册,道:“那一阳指的功夫,我所知也未必如段思邪他们为多,不过段郎的毕生武功,却并非单是段家家传,这本《玄功要诀》乃是彭莹玉师傅得武当山张真人与明教张教主之开悟,写下的武经奇书,原本段郎死前,是想让宝儿继承这本书册,以光复段家,如今事急,就给了你罢。”

    齐御风听得这话,不禁微微纳闷,心说彭莹玉身为明教五散人之一,地位超然,但武学之道,多半还不及冷谦,更远逊二张罢,他的武学精要,又有什么稀奇。

    阿盖看他面色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不禁微微一笑道:“彭大师虽然武功未必及得上你,但他学识渊博,能举一反三,在这本书中,已经将张教主所传的《九阳神功》与太极神功融为一体,将上乘武学的道理解释得清清楚楚。”

    齐御风听到《九阳神功》四个字,不禁“啊”了一声,心中一跳,心说莫非这本书便能解释得了《九阳真经》上面的文字?

    “据段郎所说,他得冷谦师傅传下这本奇书,看过之后,便可以一理通,百理融,许多困扰他多年的武学疑难之处,都迎刃而解,只要学会《玄功要诀》其中的内功之后,再学别派武功,都能事半功倍,容易得多了。只可惜,他尚未学得完便……”阿盖不去看他脸色,只是低头娓娓而谈,目中看着那书册,似乎睹物思人,十分眷恋,说道最后,忍不住眉上轻愁,又是一声叹息。

    齐御风目光炯炯有神,盯视着阿盖道:“夫人如此厚爱,将段家如此珍重之物拱手与我,却不知我能为夫人做些什么?”

    阿盖抬起头来,也正视着齐御风道:“只是今日祸起,我等性命无多,就算过了今日,也难保他日有厄,望少侠无论如何,能保留宝儿一条姓名,使段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齐御风皱眉道:“夫人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与段大哥他们……”

    他说到一半,耳边一动,当即摆手让阿盖赶紧将书册收起,轻声道:“有人来了!”他虽然与阿盖闲坐,但耳目一直未曾停歇,一直运起紫霞功不断听得四下声响,此时听到一人脚步沉重如铁,却又仿佛轻捷如绵,这般由实返虚,自真归朴的武功已臻绝顶之境,就连自己也是不如,当即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喝止。

    阿盖听到这话,也微微惊诧,却并不收书,反而双手一推,将两本书册递到了齐御风的面前,双目紧紧的逼视着他,似乎他不收下,自己便宁愿这书册落入敌手一般,齐御风耳听那声音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便也就随手一揣,将两本书收在了怀中。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门外一人轻轻叩门,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今日闻到这茶香悠远绵长,如芝兰之气,沁人心脾,方知这粗陋之地,居然停驻着我大元的第一美女,‘押不芦花’阿盖郡主,老僧伽玺真拜见。”(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羲和显耀谁短长

    阿盖听到这声响,不由得一惊,觉察这声音语气平和,并不响亮,应该是从门外发出,但侧耳倾听,却俨如有人细声细气的在耳边说话一般,她那曾见得过这等高人手笔,当即握住茶杯的手不由得一紧,抬眼看向了齐御风。

    齐御风听他这句话,虽然知道这伽玺真有意炫技,但听得这声音柔和绵密,心下却也大为钦服,心道自己将紫霞神功练到如此境地,对比开来,似乎也不及这位番僧功力浑厚,但他持剑在手,有所依持,也是无所畏惧,当即冲着阿盖微微点了点头。

    阿盖心中暗暗惊讶,心说段思邪等人放眼江湖,也称得上是一流高手,怎么却没能听得见这老和尚的脚步之声,她略微平定心情,开口道:“妾身是不详之人,何德何能,劳国师亲至拜访。”

    门外声音道:“前番大都一见,邂逅芳华,押不芦花为天下第一美人,诚众望所归,老衲久慕郡主风采,神驰想象,盖有年矣,皇宫一会,已过四年,匆匆未及深谈,兹特移步,谨邀一谈,得聆教益,洵足乐也。”

    阿盖听到这话,不禁心中生出一股怒气,热血上涌,银牙紧咬,手握住茶杯的骨节格格直响,直想将这恶僧杀之而后快。

    她久知这伽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僧,当年他与西天僧跋陀云两人创十六天魔舞,传授当今皇帝各种双修**之法,修行大欢喜房中术,称为“演揲儿”法。顺帝如获至宝,当即授予西天僧跋陀云司徒之职。授予以伽玺真为大元国师。

    顺帝得了这二人之法,悉心练习。从此不理朝政,每每趁着酒酣的时候,随手抱起几个宫女行云布雨,亲自试演他二人传授的揲儿法与双修法。

    到后来,西天僧与伽玺真在宫闱任意奸淫年少美丽的公主和嫔妃,顺帝天天戴绿帽子,却从来不去禁止。全国的女子到了出嫁的年纪,不论美丑必须先弄到僧人的府中强行淫媾,叫做“开红”。待僧人玩弄够了才可以发归回夫家完婚。民间女子遭此荼毒,衢巷悲哭不绝于时。当时人都说:“不秃不毒,不毒不秃,惟其头秃,一发淫毒。”

    这些事情,虽不能明目张胆加以传播,但梁王府上、大理总管院中,又那个不知,那个不晓?天下人谁人不知道当今皇帝昏庸无道。重用这两个淫僧,只是惧他二人武功高强,权势滔天,不敢言语罢了。莫非今日这伽玺真。还想冒犯到自己头上不成?

    她心怀激愤,当即破口道:“此处地僻人荒,不是见客之所。还请国师回去罢。”

    伽玺真呵呵笑道:“闻美人降生不凡,天姿美色。体有清幽香气,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你我二人相遇这穷乡僻壤。正是有缘,合当而取,卿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阿盖怒道:“国师以一国为人楷模,岂可欺凌我一个寡妇,说出去岂不让人耻笑?还请速速归去,切莫贻误了名声修行。”

    伽玺真得意道:“四年之前,得仰押不芦花的风采,便惊为天人,原期与卿秉烛夜谈,岂料青眼难屈,教段平章享得了齐人之福,古人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悠悠我心,思君良深。阿盖郡主,你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教老衲心伤。”

    他说过一句,只听“啪”一声门闩自断,大门推开,一个身穿红袍,身材高瘦的老和尚便施施然走了进来。

    齐御风虽然谨记小心谨慎,务必不与这伽玺真和十八罗汉发生冲突,可是耳听他猖狂之言,想到这人丑陋得如一个红竹竿一般,想到阿盖倾国之色,居然受她这般侮辱,心中不由得怒火生腾,当即不等他迈进一步,手中长剑一抖,便朝着他面门刺去。

    他此时出手,却也另有一个缘由,便是这伽玺真在门口站了这么半天,说了这么些话,段思邪等人居然毫无反应……

    伽玺真眼见长剑刺来,先是微微一怔,心说这段功刚死,这朵俏美的鲜花就找了这么个练武的少年陪伴?

    可齐御风长剑平平一刺之下,随手拐弯,如紫烟缭绕,又似鸣鹤飞扬,一剑飘忽不定,如飘云拖练,流华溢彩,接连便寒星陡闪,罩住了伽玺真前胸十七处要穴。

    伽玺真见状,登时大惊失色,可是他原来以为自己已堪绝顶之人,天下除了二张之外,殊无几个对手,这般淫心迷乱,大意轻敌之下,那曾预料得到这房中居然有这样一名剑术高手,他微微大意一些,这身前身后,却已如一条玉龙盘旋不定,齐御风一口长剑,将他退路已经完全封死。

    只见伽玺真虽然深处险境,但却思路澄澈,心境清明,他随手一抬,拿起一根金刚杵,略一圈转,作势反击,齐御风反手一削,将他金刚杵便削为两端。

    但他趁此良机,足下一点,登时身形绷直向上急蹿,一颗光溜溜的头颅撞破了顶棚,奔跑而去。

    齐御风心中一急,心说今日可切莫让他跑了,那十八罗汉和他联合起来,任凭自己三头六臂,又岂能抵挡得住?

    当即他催剑如电,一口长剑如附骨之疽,接连而至,他起手一剑之时,便已有了主意,这剑式名唤“阳关三叠”,第一剑如飘云拖练,将其围在中间,第二件却如同碎石摧冰,绵绵密密,凌厉无匹,教人避无可避。

    只听“嗤”的一声,长白剑白光闪耀,挟着一股劲风,登时刺中了伽玺真的小腿。

    这一下他出剑奇快,只要对方武功稍差,这一剑已能断了他五肢其一,总算那伽玺真变招迅捷,危机中在空中运劲弹腿,向外疾掠。挡开了剑锋。但长白剑何等锐利,他小腿上还

    是给剑刃划了一道长长口子。深入近寸,鲜血长流。

    齐御风见他拖着一道血痕。跃上屋顶,也翻身纵跃而上,长剑一摆,如玉龙走潭,抛珠溅玉,一般向对手急攻过来,只见他长剑如霜,如雪浪翻流,又如鲛绡万幅。剑光四溢,抖悬长空,如万斛明珠,九天抛洒。

    伽玺真纵然也是武学高明之辈,可他一生之中,那曾经见得过这般神妙的剑招,加上方才齐御风一刺见功,他便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见齐御风出一招。他便接连后退三步,两人窜蹦跳跃,便如同一灰一红两条长龙,在房檐屋脊上游踪不定。

    此时正值下午十分。这集市上人来人往颇多,乍见得这两人出手,天空中一团烂银似的白光不断闪烁刺眼。不由得都惊讶万分,齐齐盯着那两人观看。只是两人招数太快,在这些乡民眼中。只见这两人须臾而至,须臾而飞,如云如絮,仿佛随时能化为云散,而片刻之后又聚成人形一般。

    这其中齐御风一口长剑,不断潆洄冲激,神芒四射,喷薄吞吐,如珠迸玉碎,又飘忽如雪,在众人看来,当真如闪电横空,风掀电驰,霆震四击,轰轰不绝,当真如神仙中人一般。

    当即一干民夫不由得都齐齐跪在地上,大声念道:神仙下凡,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齐御风杀心一起,一口长剑越使越急,可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他手中长剑峰势运转,卷扬之际如同松涛重重,绵延无尽,那伽玺真一连变换了七八种拳掌袖功,可是在齐御风威猛如虎的剑招之下,便是连一击一拂之力都没有招呼到齐御风头上,不由得气势一沮。

    齐御风夺势不饶人,他剑光落势,直如雪崩四溅,翻若雷奔,随风变幻,难描难画,观者无不同心惊骇,震惊万端。

    伽玺真一出手便被他偷袭压制,此时心惊胆战,剑光萦绕更是弄得他晕头转向,连出数着无功之后,脸如土色,神气灰败,那敢再战,当即转头欲奔,却不了齐御风陡然一剑化七,散为飞烟,齐齐刺在他后心之上,当即七道鲜血急飙而出,他不由得大叫一声,狂奔而去。

    只听得他奔出老远,口中大喊道:“段家神剑,果然名不虚传,老衲他日再来领教。”双足不停,便已经奔出数里之外。

    齐御风一愣,心道这一次怎么又被人误解成段家子弟了?但他此刻哪有余暇关注这等细枝末节,当即翻身回房,看向段思邪等人。

    他与伽玺真一战,虽然惊险焦急,却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也顾不得掩饰行迹,奔回客栈,可是稍一回头,却见客栈方向此时早已火光冲天,浓烟缭绕而起,当即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临到跟前,才发现起火方向,倒是离他所居甚远,而是那伽玺真与十八罗汉的居所率先点燃了起来,当即心道:“难道是段大哥他们帮忙不成?”

    他踹开房门,将阿盖救出,走到侧室一看,却见段思邪等四人个个面色灰白,显然是被点中了穴道。

    当即他略一搭手,只觉得段思邪脉搏迟滞,与往日大为不同,这番点穴手法,若是平日可当真委实难解,当即他运劲于指,使出初学乍练的“一阳指”,快则疾如闪电,在段思邪几处穴道一点,段思邪当即“哇”一声,吐出一口臭烘烘的黑血,大骂道:“他妈的,着了道了!”

    齐御风道:“切莫多说,咱们出去再说!”

    段思邪点了点头,两人运指如飞,接连将杨渊海、施宗、施秀穴道解开,又将段蔷奴、韩羽娘、段宝救援到平缓无风的地带。

    众人提了行囊走出老远,回头望去,只见热气炙人,红焰乱舞,浓烟冲天,跟着锣声响起,四面八方都有人喊道:“走了水啦!走了水拉!快救火!”

    几人都相视对望了一眼,均想:“这大火究竟是何人所为?”

    齐御风心中惊异不定,他原本被一股热血所激而动手,预拟必定要与这伽玺真和十八罗汉大战一场。不料这伽玺真逃的飞快,十八罗汉却又已遭灾殃,这却当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看四下人里,此时众多乡民已经来救火,提水的提水,扬土的扬土,这市镇屋脊连绵,倘若客栈被焚烧殆尽,其他人家也必然遭致蔓延,好好的一个市镇,顿成瓦砾一片。

    可是那人群之中,却似乎并无十八罗汉的影子,他不仅心道:“这些人武功高强,屋子烧了,也绝不会连人一起烧在其中,怎么此时却不现身?”

    他正在思忖之时,施宗突然道:“大哥,咱们先帮忙救火吧?”

    段思邪尚未搭话,齐御风却摇了摇头道:“切莫放松,又有强敌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烽火燎天遥相望

    施宗听齐御风一说,不觉一怔,随即见到火势凶猛,势不可挡,也是叹息一声,就此作罢。好在众人此时已经在客栈周围挖下壕沟,这大火一时也不能烧尽了整个市集。

    齐御风凝立半晌,突然回头道:“段大哥,你说那十八罗汉,原是天竺僧人跋陀云的徒弟,并非伽玺真的一党?”

    段思邪点头道:“不错,不过他们都是元帝身边的红人……”

    齐御风摇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看这几日那些番僧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就算十八罗汉死了四个,也不过又来了六个替补,那伽玺真也没为他们出头露面过。”

    段思邪思索片刻,道:“你认为这跋陀云与伽玺真有隙?他们在此只是看守着受伤的伽玺真?”

    齐御风点了点头,他觉得这几日这客栈中人的行踪都诡秘异常,若是伽玺真与跋陀云有隙,倒好解释一些。

    不过这几日出没的高手之中,除了段子羽与伽玺真之外,那黑衣老者与这客栈店主究竟是什么人物,却也闹不清楚。

    他转头看向韩羽娘问道:“你说过伽玺真重伤,可有凭据?”

    韩羽娘眼睛瞪得溜圆,道:“那当然了,我亲眼看见他们六个人翻翻滚滚,大战了三天三夜,明教的五位散人使出九宫八卦七星**五行四象三才两仪一元阵法,六个人在大漠之中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才终于将他赶跑了。”

    齐御风嘴角绽出一丝微笑:“这伽玺真有这么厉害?那怎么还被我三下两下在身上戳了七八个窟窿?”

    韩羽娘惊讶道:“你这个毛孩子。能敌得过大元国师,吹牛呢吧?人家成名之时。你还没出生呢。”

    齐御风不耐烦,道:“说实话!”

    韩羽娘只觉得他身形未动。袍袖却突然翻卷起来,一股力道透体而出,凛风逼人,不由得微微窒息,险些栽倒在地,忙慌乱说道:“我就是听吴天彪他们说话,才听说了一点点,你可以找他们问去呀。对了,吴天彪他们人呢?”

    她正自东张西望。突然眼见一行汉子迈步向自己这方向走来,正是吴天彪等几人,那吴天彪一拱手道:“在下吴天彪,家父乃断魂蜈蚣镖一氓公,这位少侠端的好身手,倘若家父见了这般神妙的剑术,也定然叹为观止,欢喜不禁,不知少侠姓氏名谁。日后回禀,也好知会一声。”

    齐御风心道,吴一氓昔日能与武当四侠张松溪打个平手,也算是一号人物。此时冤家易解不易结,自己客气一番也好。

    当即他拱手道:“在下齐御风,久闻断魂蜈蚣镖乃当世英雄。是个铁铮铮的好男儿,恨不得一见。今日隐瞒身份,只是有苦衷难解。还望见谅。”

    他久经火场,面上面粉泥水做的假脸早已烤焦,常人一看便知,此时轻轻拂去,那吴天彪见他如此年轻,却使得一手惊天动地的剑法,居然能迫走伽玺真那等武学宗师,不由得连声赞叹。

    他目光扫过韩羽娘,见她亲昵的站在齐御风身边,略微一怔,随即大手一挥道:“既然你与齐少侠乃是同道中人,以往恩怨,便一笔勾销罢。”

    韩羽娘听他说的豪爽,不由得扑哧一笑道:“吴天彪,你莫不识好歹,你还欠着我人情呢,知道么?”

    吴天彪狐疑问道:“姓韩的,你截了我一千五百两两黄金,我还欠你什么人情?”

    韩羽娘道:“你们去年联合了金陵虎踞镖局、太原的晋阳镖局还有京师的燕云镖局以及鄱阳四义想要在兴庆府起义,却被燕云镖局的总镖头官九佳在事前盗走了加盟众人的名单,去向宣慰司告密对不对?”

    吴天彪心中一惊,心道此时极为隐秘,她却缘何得知,忙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

    韩羽娘冷哼一声道:“你当那宫九佳是谁替你们杀的?”

    吴天彪半信半疑,心道当时父亲受明教感召,决定歃血为盟,举义造反,可事到临头,众人却万没有料到宫九佳临时起意,居然被朝廷收买倒戈,众人失却了共同举义的名册,急的跟热火上的蚂蚁一般,也不知道宫九佳到底去了何方,当时举义不成,人人都有灭门大祸,不知将有多少仁人义士被害,就算连夜送出讯息,叫各人远逃避难,也是有所不及。

    而且吴一氓在西凉一地,经营日久,田产家眷颇多,知道这番自己固然难免被官兵满门抄斩,而其他亲友也必将受苦受难,谁知道一家人提心吊胆了数日,此事居然不了了之,后来才知道宫九佳竟然与宁夏宣慰使同时死在宣慰司府衙之中,那举义名单也毫无踪迹。

    吴一氓事后与江湖豪客们多次参详分析,原以为是这是明教或者六大派哪一位高人所为,只是不欲施予恩遇,才默不作声,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所为。

    当即吴天彪思索片刻,拱手参拜道:“多谢齐公子与韩姑娘活命之恩,吴家大恩不言谢,今后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羽娘听他话中还是不信,居然把这恩情算到了齐御风身上,不仅心中又生怨怼,可是她还有劳齐御风事情,却也不便反驳,当即哼了一声,便就此作罢。

    齐御风听到这话,却凛然一惊,正色道:“吴大侠立志驱除鞑虏,还我河山,这等胸襟,实是可敬可佩,凡我中华好汉,无不同心, 此事我若知晓,定然也为吴大侠做一马前卒,效死于前,不过……我刚到了西凉,这事情倒与我真的没什么干系。”

    吴天彪先前见他长剑如电,变幻无穷,乃是一生之中从所未见的少年高手。可能就连父亲也有所不敌,听他如此说话。谦逊有礼,不由得心中敬佩又增加了几分。此时吴家正召集各路好汉,最喜这等英雄。当即笑吟吟的说道:“既然齐少侠做客我西凉,倘无要事,我也不揣浅陋,这就请到我家喝上几杯如何?我父亲最爱少年英雄,他见到你这般神剑,定然欢喜得不得了。”他为人虽然粗豪,但迎送来往久了,这几句客套话却是说的极为熟练。

    他话音未落。突然见齐御风身后几人脸上斑驳,假脸俱被热火烤得破碎开裂,几人拂去面上假脸,男的豪迈,女的娇柔,居然个个都不似凡品。

    当即他眨了眨眼睛,不禁惊讶的盯视着这几人,看着段思邪半天才问道:“难道诸位便是大理的苍山四杰?”

    段思邪苦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我等也不必隐瞒。我便是段思邪,这便是我二弟杨渊海、三弟施宗、四弟施秀。”

    吴天彪“哎呀”一声,痛惜道:“段平章皇族后裔,英雄一世。想不到居然遭此厄运,我父亲与众英雄听说此事,无不扼腕叹息也。几位既然来到了西凉。还请我到我家一叙。”

    段思邪此时抬头望去,却见远处烟尘弥天。似乎有大队人马赶来,不由得摇摇头道:“像是赶不及了……”

    吴天彪也侧耳倾听。不禁惊讶道:“什么人能有这样大队人马?”

    齐御风转头看着韩羽娘,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滚来滚去的疑问:“这里的店主,究竟是什么人?”

    韩羽娘眼看着天际,心中也十分惊惶,摇头道:“不知道啊,我就知道他武功很高,给的价钱也很公道,方圆几百里内,无人敢惹,他妻子武功也是很高的。”

    段思邪插口道:“不要问了,这人立于正邪之间,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躲藏起来罢。”

    齐御风点点头,张口道:“咱们去山上躲避一阵。”

    当即众人都是点了点头,疾步绕过市镇,上得山来,想任凭那些人马数量再多,但在这孤山之上,也必定施展不开,能躲避得一一时,便是一时,除此之外,却也别无他法。

    此时众多乡民听见远处马蹄声响,有若奔雷,也都是面面相窥,震惊莫名,他等人在此居住了数年,素来并无军队侵扰,怎么现在却有这么多人?

    当即众人感慨万分,渐渐窥到远处尘头大起,似有数万人马杀奔前来,也心惊胆战,纷纷携家带口,连声吆喝,跟随着齐御风等人的步伐,上得山来。

    不一会儿,众人俯在山巅,便看见远处黑压压的,足有数千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齐御风看那服色,显然便是元朝官兵,他与诸人对视一眼,心说这许多人马,便是一人一箭,也将众人射成筛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阿盖搂住段宝,目光炯炯的看着于他,齐御风看着她求肯的目光,叹息一声,便抓过了段宝,抱在怀中。

    段思邪等人都默然无语,心中只想到,莫非今日便注定死在这黄河岸边了么?

    那军马之声如鼎如沸,轰轰作响,渐渐逼近,不一会儿便及紧到了眼前,齐御风眼看那些兵马盔明甲亮,健马雄峻,瞧着共有两三千人之多,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自己就算铜头铁骨,刀枪不入,这许多人一拥,却也将自己逼迫致死了。

    他眼神锐利,待来人逼近,却见那军马之前,居然有五人在地上奔跑,那五人行动快愈奔马,足不点尘,犹如五道青烟一般,从队伍之前飞掠而过。

    而且纵有大军奔袭,他五人兴发飞驰,却像是也游刃有余,只要有人疾冲在队伍前面,凸出急进,五人或捡拾树枝石块,或随手挥舞暗器,反身而击,总是能将来者立毙,是以那大军只能整齐划一,缓缓而进,一时也不敢逼迫得太近。

    齐御风见到这五人神功惊人,竟然能在千军万马之前游刃有余,不由得又惊又羡,破口道:“这五人好厉害的武功!”

    段思邪等人看去,也觉得不可思议,若是天下能找出这等轻功之人。并非不可能,可是五人一同出现。却是大异常理。

    但见追兵在一人不断呼喝之下,越来越快。如风卷残云般席卷而上,那五人武功再高,暗器例无虚法,却也渐渐不支,万难突出重围,只能遁入市镇之中,依靠墙垣为战。

    齐御风在山上瞭望,见那五人倏来倏去,如鬼如魅。不一会儿便将突入市镇的几十个元兵尽杀,尸体高高抛出户外,血肉横飞,一时震慑了元兵,使众人不敢上前。

    但片刻之后,大军集结,那镇外一名将军,跨下骏马来往驰骋,耀武扬威。不断呼喝,大军登时如乌云般散开,将小小的市镇围得密密层层,这样一来。任凭那五人武功再高,以血肉之躯,也必然无法冲出。

    齐御风眼见情势危机。不禁急得直跺脚,他眼看那将军派出人手。不断点燃火箭射向小镇,原本宁谧祥和之地顿成一片火海。那五人左冲右突,却也无法冲出,眼见火头四起,行动的范围却是越来越窄。

    那市镇本不甚大,不一会儿,火光四起,那五人便几乎再无立锥之地,只能在空旷之地,依靠着各个火场之中的空隙,纵横腾挪,来回奔跃,好在那火势颇大,那元军却也只能小股进入,那五人夺了几柄单刀,不断将来犯之敌一一杀死,丢入火海,几乎对付每一个敌人,都用不得三两招。

    齐御风见到那五人所向披靡,不由得精神一振,暗忖,这些元兵元将在战阵之中斩将杀敌,固然勇不可挡,但如此方寸之地,小巧腾挪,穿来插去,厮夺截打,却万不是这五位武林高手的对手了。

    过得片刻,天近黄昏,那元兵稍作休整,不再派人上前送死,不过刀枪如林、弓满上弦,将这一个市镇围的水泄不通,令那五人无处可逃。

    山上众人此时才稍微回过味来,众乡民见家园被毁,哭喊成一团,却又怕元兵发现,只能悲悲切切,小声哽咽。

    吴天彪低声怒骂道:“他妈的,这鞑子忒不是东西。”

    齐御风看那火光冲天,不知道要烧上几个昼夜,就算那五人不渴不饿,这般下去,烤上一天总也被烤死了,心中不由得胡乱寻思,若是我遇见这种情形,却该当如何是好?

    当即他思索半天,苦无良策,一只手搭在胸口,不由得便摸到了那本《玄功要诀》……

    夕阳、古道、骆驼。

    一行两人骑着骆驼,身后载着重重的包裹,缓缓踯躅而行,尽管四下战火兵燹,城破庐毁,满目疮痍,但看这两人服色,却也光鲜亮丽,端的不是平常人家。

    只见那男的面如冠玉,温和俊秀,腰悬长剑,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而女子也是文秀清雅,灿若玫瑰,容貌秀丽,一双眼睛灵活之极,尽管此时日光炙热,两人行得又急,但两人坐在骆驼背上,丝毫不见摇晃,额头鬓角,也整洁至极,显然都身具上乘武功。

    这两人都是正当盛年,正当喜乐无忧的时候,可两人此时却都紧颦着眉头,似乎心怀重忧,无可回避。

    正当两人缓缓行进之际,突然前面闪出一人,一身黑衣,长身玉立,看年纪约有四旬开外,却是一名相貌俊雅的中年书生。

    这两人坐在骆驼上,不由得相顾骇然,心道这茫茫平原,尽是黄土,这书生何时到达,从何处而来,事先怎么却毫无知觉,即使他躲藏在那道沟壑之后,以自己夫妇的能为,却又怎么不会发现?

    但见这书生微微一笑,拦在当道,拱手问道:“不知贤伉俪意欲何往?”

    那男子眼见这人武功高明,不由得郑重起来,拱手道:“不知阁下是谁?为何拦住我夫妻道路?”

    那中年书生“哈”一声笑:“事有凑巧,随便问问,两位在西凉开店总有五六年了罢,怎么现在一把大火,却将店面给烧了?若是本金不足,在下还有些许银两,不如借给二位,再起一家店罢?”

    那男子听见这话,不由得惊怒交集,横剑下马,问道:“你到底是谁,却缘何得知我家事情?”

    那中年书生懒洋洋道:“你一把火烧了店铺,害的我晚上无处睡觉,问一问不行么?”

    男子冷声道:“不劳阁下挂心,我夫妻自有安排。”

    那中年书生也不生气,嘻嘻笑道:“在下先前为二位卜了一课,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两位还是回去罢,东边可没什么好玩的。”

    男子哼一声,拔剑出鞘,陡然沉声道:“那么在下便领教阁下高招,看我今日去不去得东方。”

    中年书生淡淡一笑:“打打杀杀又有什么好,亏你年过三旬,还如此看不开……”

    他话音未落,突然见那男子长剑一撩,直刺他胸口而来,这一招势如电闪,变幻无方,他笑容顿敛,平平向后一退,势如鬼魅,行动之快,已然不可思议。

    那男子见一剑无功,刷刷点点,接连而上,手中长剑纵横翻飞,白光闪动,登时丈余圈子之内,全是剑影。

    那中年书生手上不停,见招拆招,也擎出一根通体黝黑的铁棒相抗,两人不过一瞬之间,便已经交手四五十招,那男子心中暗暗惊骇,心道自己所知甚广,与各家各派武学均有涉猎,一向以博学著称,怎么这书生的门道,却似乎比自己还更深邃一些,两人交手这半天,他居然连一招重复的门派招数都没能使过。

    他心中一惊,那书生看到机会,陡然身形一闪,欺到那男子近前,左手一伸,两指平平挟住他的剑刃,劲透指节,喀的一声,剑刃登时断为两截。

    那男子心中一动,却也丝毫不慌张,心道,既然兵刃上无法看出他的来历,何不以拳掌相抗?

    他随手将半截断剑一丢,左手成爪,右手握拳,平推而出,接着招式陡然一变,朝天上扬,攻向那中年男子的下颚。

    那中年书生也将手中铁棒一收,左拳右掌,迎敌而上,但见他后发先至,双手临到空中,招数陡变,变成左掌右爪,复而攻向了那男子的右胸。

    两人交手片刻,便到了性命相搏的紧要关头,只见那中年书生招数连变,往往三两招之中,手中便换了七八种姿势,那男子自诩天下武学无所不窥,却也认不出他到底是何门何派的高人。

    骆驼背上那女子本来神态闲逸,对自己丈夫甚有信心,可是眼见这书生招数繁复无匹,时而大开大阖,门户正大,但倏然之间,又是诡秘古怪,全是邪派武功,显是正邪兼修,渊博无比,当即不由得心惊肉跳,一声娇咤,飘然下了坐骑,双掌一摆,与那男子并肩而上。

    她武功奇中带邪,招招凌厉,丰姿端丽,端的也是不弱,两人夹攻,那中年书生登时有所不支,登时掌势一变,左掌划圆,右掌掌势如波,重重递进,雄浑博大,气象万千,掌风急湍甚箭,猛浪若奔,朝着两人打来。

    那两人见他使出如此掌法,登时胸口一窒,知道不能硬抗,急向后退出一丈开外,那男子心中慌乱,心道:“大九天手,是明教的武功……”

    他猛然抬头,看着那中年书生右手上两根手指俱缺了一截,陡然心头雪亮,惊叫道:“是你!”(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烟霞漫天生玄光

    齐御风缓缓打开书册,见<玄功要诀》开篇写道:“子曰: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岂能出于理、气、象乎?象者拳之形也;气者拳之势也;理者拳之功也。理气兼备,举手投足,无不逾矩。”

    跟着下去,便是将这几句话的道理解释的清清楚楚之言,亦即是修习上乘内功之道理。齐御风细细咀嚼,越读越是有味。只觉书中的解释,和自己曾经学过的有些地方也可以触类旁通,当真可称得上卓而不玄。这几句武学基本原理,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却已仿佛能包罗万象。齐御风虽然只读了几句,便觉得这本《玄功要诀》与他以前所学的内功心法相比,当真是提纲而众目张,振领而群毛理,可谓大气磅礴,而又能提要钩玄。

    可是他眼下哪有心情慢慢咀嚼体会这些卓而不玄的道理,当即眼神一扫,随手翻过,看向后面有没有解眼前难题的法子。

    再浏览几页,他又看到:……须以嫩辅老,以急辅迟,以静制动,以客犯主,此为变格,主客易势,动静得宜,必须审情度势……”

    “嫩须轻灵,老须用劲。急防躁进,迟防生变,主客易势,至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齐御风不由得心想,这些道理,胡斐师傅传我刀法剑招的时候便已经多次反复说明,看来武学招式之道,似乎殊途同归,不过我现在所学的《孤独九剑》,远比这些道理高明百倍。那又有什么稀奇?

    当即他不由得有些浮躁起来,接连向后翻阅。

    他实不知自己通读《九阳真经》之后。虽然似是而非,似懂非懂。但却也窥测到了一层新境界,眼界已经变得极高,一般武学上的浅显道理,已经不用加以思索,自然而通,所以便觉得这《玄功要诀》之中,居然也充满了废话。

    那书册本来也不甚厚,只不过薄薄几十页,字体又写的甚大。他从头翻到一半,也未曾发现有什么好用的妙招,正当抬眼观看山下局势之时,突然眼一搭,看见《玄功要诀》上写着“:高峰屹立,千古如是,我自为我,自成一家。”

    他看到这十六个字,不由得点头心中赞道:这几个字说的甚合我心意。习武之人倘若不能别具一格,独辟蹊径,而只是蹈常袭故、步人后尘,那么他人创制的武功练得再熟。也难以达到祖师爷的境地,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人云亦云。浑浑噩噩,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终究不能另立山头,别树一帜。”

    “若是仅知道模仿前人。练别人的武功,无论多好,也始终落在下乘。这武学最高明的境界,也当是自成一体,独创一门才行。”

    可是他在心中赞叹了两句,不禁又哑然失笑,说是创立一门绝世武学,又何等艰难,这可不是广播体操,随手之际便可弄出十套八套的。

    想想历代以来,除了历朝历代各派高手齐心合力,譬如少林寺的和尚等人的集体千锤百炼之外,也不过达摩、独孤求败、慕容龙城、黄裳等寥寥几人有此大能,以自己硬生生创下一系惊天动地的武功,除此之外,就算坚毅如郭靖、聪慧如杨过,悟性如张无忌者,也未曾听说在自创一门武功上面有什么作为。

    近年以来,武学衰微,也只有这古往今来的大宗师张三丰创立太极,算得上独树一帜,不袭过往窠臼,开几百年未有之变局,绵延后世了。

    当即他随手又翻过一页,便暂且熄灭了这个有些荒谬的念头,不过这十六个字却印刻心间,恍惚之中,对武学至理,又有了一丝明悟。

    其实他的心思,正合了彭莹玉写下这十六个字的心境,当年张无忌卸下明教教主之职,将明教左右光明使者,新任四**王,五散人、五行旗旗使聚集在武当山传功,讲解九阳真经、乾坤大挪移、太极绝技以及圣火令神功,各人凭借资质不同,各有所悟。

    其中五散人之中,原本以冷谦武功最强,但彭莹玉文武双全,所知甚博,他一经张无忌指点高深武学,便深明其理,恍恍惚惚之间,悟到了几乎和齐御风一样的境界,当即心中感叹,这世上也恐怕只有张三丰这等天纵奇才,才能达到“高峰屹立,千古如是”之境,心有所感,所以写下了这几个字,至于他自己,虽然经此传经之后,武功跃居五散人第一,却也只能叹为观止,终生可望而不可及。

    齐御风急于寻找临敌打斗、克敌制胜的诀窍,手中便越翻越快,可是翻到最后,却只见这书册中尽是《九阳真经》的解释之言,对修身练体、运气调息大有裨益,但招式武功却并未说得多清楚,不禁郁闷道:“难道还要从‘一阳指’中寻找可胜之机?我初学乍练,说不定一伸指头,便被人割了去呢。”

    他心中气恼,抬眼见元兵呼喝指挥,正要再攻,一行人约有七八十人,个个摩拳擦掌,下马准备,看上去是普通兵丁已经对付不了这五人,已经准备用高手突袭了。

    他不禁心中烦恼,心道这几人都是抗元的好汉,如此死了,可当真痛惜。

    他喘一口气,随手再翻,却见那书册说中说道:“虚实须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

    “用意不用劲。随人而动,随屈就伸……”

    他心道:“这些东西都是照搬《九阳神功》的练气之法,眼下看来,却也无法对付千军万马,也没什么用,自己须得寻个不被乱箭乱刀剁成肉泥的法子才行,否则就此下山救援,也是无用。”

    他稍微舒缓一下神经,一抬头,吐出一口气,正看见天边夕阳晚照,伴着金灿灿的云彩霓裳,眼前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大地田野俱镀上了一层金辉,微风吹动了荒原上的野草,带来一股焦糊的味道……

    他看着那大大的太阳,气势磅礴,红彤彤的挂在天边,四下云气虽然浓厚,却也遮盖不住它的光芒,好像是天空着了火似的,却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陡然心道,这天下武功招数,不论如何奇奥巧妙,都逃不出独孤九剑这三百六十个方位,左来则右挡、攻前则退后,但对付众多敌手时,却也没有余暇琢磨对手招数击向何处,任何挡格可能均错,自是招架不来,而独孤九剑再快,也无法同时杀死几十上百个敌手,抢攻之法也可作罢。

    但是若剑法之中,若是能做到这真经所说“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随人而动,随屈就伸……”岂不是便如同练了少林派的“金刚不坏体”一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任凭百千箭羽加身,也能安然无恙?

    不过这道理说起来简单,可是若做起来……

    当即他轻声念道:“气须鼓荡,神宜内敛……”心中却将平生所学的剑招剑诀一一加以参照,一时苗家剑法、华山剑法、太极剑法、独孤九剑等奇招妙式一一在心中浮现,奇想怪招,纷至沓来,犹如一道澄澈的小溪,缓缓在心中流过。

    身边段思邪等人看他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低头琢磨,起初还怕打扰了他的思路,但到得后来,见他喃喃自语,嘟嘟囔囔,却不由得有些惊讶害怕,当即段思邪对着段蔷奴使了个眼神,叫她叫醒齐御风。

    未等段蔷奴张口,却听身边韩羽娘叫道:“喂,你傻了么?”伸手在齐御风头顶一敲。

    齐御风本来凝思不可解,被她一敲,猛然醒觉,猛然心中一畅,哈哈一笑道:“段大哥,你们守好夫人,我下去相救那几位英雄。”

    说罢身形一跃,足尖在山坡上连点,便跃下了山头。

    …………

    那男子冷冷的看着中年书生,目中突然慌张了起来,而那中年书生却悠然自得,微微一笑,袖手一旁,神态闲逸至极。

    过了半晌,那男子突然上下打量了那书生一番,拱手赔礼笑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逍遥二仙到了,范兄,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他身边的美貌女子听得此言,不由得惊讶的向那中年书生脸上凝望半晌,迟疑道:“他就是范遥?他不是……”

    男子嘴角绽出一丝微笑,转头道:“范兄虽然漆身为癞,吞炭为哑,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妆成色目武士,卖身汝阳王府。但明教教主张无忌乃是蝶谷医仙传人,一身医术何等了得,就算不能活死人、肉白骨,治他这等外伤,又有何难?”

    那中年书生神清目朗,微微一笑,点头道:“治淳兄弟当真好本事,一眼便认得出我的来历,不错,我正是范遥。”

    那叫做治淳的男人点了点头,微微掸了掸身上微尘,他外貌俊美、气质卓绝,在日光下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更显得雍容无比,开口揶揄道:“怎么,明教除了鞑子,也开始杀汉人了不成?”

    范遥道:“非也,此次范遥前来,却是只为了提醒治淳兄弟一句,东归无益,不如回去的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若为化得身千亿

    治淳眼底微微一惊,他低头片刻,默然不语,随即抬起头,和煦地对范遥笑道:“什么时候明教连人家走路也要管了,我夫妻二人只是怀念关中一些故友亲朋,走动走动不行吗?”

    范遥眼中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西凉一方,向来太平无事,你夫妻二人如此安居乐业,平和度日,难道不好么?”

    治淳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躬身,诚恳的说道:“范兄此言差矣,实不相瞒,此番东去,赵治淳确是有些事情要做。”

    “愿闻其详。”范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治淳心中暗暗咬牙,脱口说道:“吾等都是大汉男儿,我只恨未有明教众英豪之能,攻城掠地,连败元军,改天换地,打下如此局面,但如今乃千古未有之变局,我等堂堂有血气的男儿,也都有保境安民之责,岂能装聋作哑,老死田园,置身事外?”

    他一番话语说的理直气壮,慷慨激昂,当真凛凛英风,令人肃然起敬。

    范遥脸色微变,沉寂片刻,仰天打个哈哈,话中带刺的说道:”我只怕赵兄弟渡河东去,从此江湖上便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从此永无宁日,实在心中有些放心不下。”

    赵治淳迈上前一步,情真意切道:“范兄,你当我真情也好,假意也好,有几句话,舍弟却想一吐为快。”

    范遥点了点头道:“嗯,请讲。”

    赵治淳道:“治淳一生碌碌无为。虽有志向,却无实才,年过三旬,却也只能流落草莽,做个酒囊饭袋,看今日之势,蒙元皇帝昏庸无能,只要除去王保保、李思齐等贼将,大汉重光,便指日可待。天下群雄。现皆为此而拼死效命。治淳不才,却也学得一身武艺,能为此献一份力气,愿效专诸豫让之功。刺杀蒙贼。就算不成。人生难免一死,而我引刀一快,不负生平之志。岂不也远胜死于缧绁之中!”

    他言辞激昂,铿锵豪迈,当真震人耳鼓,范遥听过,不禁扬眉拍手道:“说的好。”

    赵治淳神色一缓,笑道:“范兄可明治淳之志矣?”

    范遥摇头道:“不明白,我只怕你这一去,不是解民于倒悬之苦,而是祸国殃民,做些什么开门揖盗,助纣为虐之事,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置身事外,我倒是还放心些。”

    赵治淳闻言勃然怒道:“难道只许你明教爱国,却不许我爱国么?我不属明教,便是逆贼汉奸?”

    范遥呵呵笑道:“我明教今日的地位是用性命相搏,从鞑子的尸山血海中战出来的,赵兄弟却凭什么让我相信?”

    赵治淳听到这话,脸色连变,怔立当场,半晌无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范遥整整衣襟,看向远处残阳,半天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失魂落魄,不禁一笑:“如此我真冤枉了赵兄弟?”

    赵治淳愤然道:“自然,我一腔热血,却被你如此污蔑,好不心伤。”

    范遥点点头,淡然道:“既然我诬蔑忠良,那你就去罢……”

    赵治淳登时一惊:“如此范兄……”

    范遥却又接过话头,侧身冷声道:“不过如今天道有变,神器更易,元失其鹿,我明教诸人,皆起自草莽,未食元禄,更有不少人父兄皆死于元朝暴政,各路义军平天下,逐伪元,是救民于倒悬,为天下除污去垢,无论那路义军得国,都是理直气壮,其正都是千古未有,你赵治淳若敢窥探社稷神器,我范遥定然第一个杀你!”

    赵治淳看范遥凛凛生威,不觉之间汗流浃背,当即低头不知所言,口中道:“我……我……我岂能……”

    再一抬首,却见范遥身影,早已不见。

    赵治淳恍然眨眨眼睛,有些怅然若失,低声问道:“他走了?”

    身边女人凝望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嗯。”

    赵治淳惊异不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那……咱们也走吧。”

    范遥立在山巅,远远看着两匹骆驼佝偻着腰,缓缓越行越远,终至不见,不屑的笑了一笑:“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

    这一次,那元军之中走出的七八十人,却并非一般兵丁,个个都是目光湛然,肌肉盘根虬结的魁梧大汉,这些人下得场来,将五人围成一圈,便开始摩拳擦掌不住冷笑。

    那五人见对视一眼,不禁心中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相互都看得出,这些人物虽然脸生,但放在江湖之中,却都是一方高手,平时对付三五个也得颇费周折;而此时他等历经苦战,此时早已疲惫不堪,而对面这些高手却龙精虎猛,以逸待劳,这般围住,却如何逃得出去?

    眼见那七十余人眼睛晃来晃去,射出道道黄光,五人心中俱升起一个念头: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转眼之间,一名身穿蒙古军官服饰的大汉一声呐喊,众人起上,顿时四下里刀光剑影,箭如飞蝗,拳脚相加,齐齐向这五人施加。

    五人互相紧紧靠拢,也擎出兵刃,各自迎敌,但敌手却实在太多,冲出一层,还有一层,里应外合,却又如何冲突得出。

    五人其中一人,三寸苒须,身穿青袍,奋袂而起,手中剑光霍霍,神妙莫测,当者无不避让,可是他挥出一剑,对手却有十几人相互照应,与他周旋,他发起性来,一连伤了几人,却也全身血污,皮肉尽伤,忙敛身退让,可是在数十柄兵刃环伺之下,却又那里退得回来。

    旁边一名圆滚滚的胖子,见状陡然暴喝一声:“我来助你!”他手持长棍,上冲下突。将长棍运得呼呼风响,劲力至猛至刚,无与伦比,杀得如痴如狂,直舞了七八个圈子,才帮他解了围困,自己却也陷入重围,此时五人聚拢,齐心协力,两人才幸免与难。

    那青袍人惊魂未定。回头一瞥。却见那胖子双目直视,神色发狂,胸前,肩头。臂上都是鲜血。张开大口。“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青袍客登时大惊:“怎么样?”

    那胖子咬紧牙关,劈头盖脸地挥出一棍,正中对面一名敌手的天灵盖上。将敌手打的脑浆迸裂,同时亦有一刀斜斜划在他胸口之上,登时血肉白骨尽皆绽开。

    身边那三人见之,登时大惊失色,忙挥舞兵刃将其抢回,却见那胖子虎目欲裂,哇哇大叫,手舞足蹈,不断横扫斜掠,突然呼的一声,挥棍向身边一名身材瘦长的和尚打来。

    那和尚大惊失色,忙喝道:“是我!”

    那胖子直勾勾看他半天,突然撒手撇下手中长棍,惨然看着面前两名多年好友,叫道:“臭和尚,老杂毛,我不成了!”

    那和尚看见他遍身是血,脸色煞白,不禁泪光莹莹,咬牙道:“你留在中间,我护着你!”说罢抱起他的头颈,往身后一放,转过身去,挥舞长刀,将身前来犯的兵刃一一挡开,一低头,却觉得一股股热流在胸前流动,原来他方才抱起那胖子,却将他的一腔热血,都尽染在身上了。

    余下四人见到好友受伤,一声呐喊,心怀悲愤,俱奋起神威,各自拼命,于此不要命的打法之下,那围攻上来的敌人也不禁有些胆怯,微微让开一条缝隙来。

    四人心中一宽,忙刀砍剑劈,硬生生在这缝隙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一边那青袍客一手握剑,一手抱起那肥大的受伤之人,背负在背上,尽管那胖子胸口汩汩出血,沾染得他脸上血流成河,却也口中呐喊,长剑舞动,朝人多的地方杀去。

    正当此时,蓦然间红影闪动,有十余个原本尚未动手的番僧围了上来,只见众番僧整齐划一,双袖鼓荡,一同击向面前一片火场,猛然间一条火龙昂然冲出,横在当道,便将四人道路为之一阻。

    四人身形轻捷,心思一致,疾向斜方向一闪,谁知那番僧齐齐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挥出,那火龙翻卷回旋,便又朝着四人舔噬而来。

    那胖子大声骂道:“老杂毛,你快放了我,逃命去罢。”

    那青袍之人不答,只是一声怒喝,后背一弹将胖子弹到身边那一名白袍之人身上,那白袍之人堪堪接起胖子,登时立足不稳,向后退了半步,却见那青袍人借势陡然跃起,化身为虹,长剑一抖,向前面红衣番僧刺去。

    四人听见这青袍人朗声长啸,便心知不好,眼见他中宫疾进,扑向敌营,那是竭尽全身之力的孤注一掷的打法,不禁齐声惊叫道:“不可。”

    接着一名灰衣和尚陡然如影随形,跟着跃起,手中一条乌黑的长鞭抖动,束直为棍,足有一丈半长,他一鞭挥出,风声激荡,鞭梢呜呜声响,登时将身前几名番僧震得向后退开,随后单手一抓,便与空中将那青袍人抓回。

    那青袍人原本已准备孤注一掷,乾坤一击,却不料被灰衣僧人在空中硬生生擒回,刚一落地,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气息一岔,一身勇力登时无影无踪,哼了一声,坐倒在地。

    余下三人见片刻之际,五人能战者只余其三,而且个个带伤,在火势烧灼之下,早已疲惫尽显,不由得大感惊惧,这五人在江湖之上,都是大有名头之人,当年叱咤风云,威风赫赫,谁知此时却在这无名小镇,落得了如此下场。

    身后五十多江湖好手,此时悠然自若,缓缓上前,而身前番僧聚拢了回来,却相视而笑,面上得意洋洋,只见众番僧齐手挥出,那大火登时飞高数丈,而同时衣袖送出,那火蛇为袖风所送,缓缓飞到众人面前,烧炙片刻,略一圈转,又回到了废墟当中,竟然戏弄起这五人来了。

    五人见这番僧居然有如此之能,不由得都神色黯然,原来以为依靠这市镇地形之利,也还能挡上一挡,谁想到对手居然如此高明,原本依仗之地,却成了龙潭虎穴,凭借五人之能,居然也逃不脱这些番僧之手。

    当即五人相互望了一望,面色却颇为平静,心道能死在这般高手之下,今日覆灭的倒也不冤。

    正当此时,突然一道灰影似箭离弦,飞空而至,手中一柄雪白的长剑如流星曳地,经天而过。

    众人当即一愣,定睛看去,却是一名衣着肮脏,撕扯成寸缕的少年,看他相貌年纪,竟然还不及弱冠之年。

    未等众人搭话,只见他长剑倏出,当真矫矢飞龙,迅若风雷,就连空气似乎被撕裂了一般,发出嘶嘶之声,一道沁人心脾的青芒在空中萦绕回旋,带着赫赫威势,便如同闪电横空一般,耀人眼目,直教人无可闪躲。

    未及众人来得及反应,便看见那十几个番僧,无声无息的接连栽倒,跟着叮当、呛啷、乒乓,诸般兵刃纷纷堕地。

    按说他出招点刺,本来有先后之别,可是这少年出剑实在太快,便如同时发出一般,只见他剑光四溢,一道化作万万千千,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一团银光,耀目生光,刺得睁不开眼,再看去的时候,便已经满地都是死人了。

    众人心中当即无不骇然,心道这少年剑法似惊涛骇浪,如云如雪,当真是凡人所为?

    那五十多蒙元好手以及这五人尚未得及清醒过来,只见那少年身形又一动,俯身前窜,长剑灵动、蜿蜒如蛇,快逾电光石光,一剑如化为百千条光芒,刹那之时,又刺死了七八名好手。(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轻琼冷絮舞天芒

    那几十名鞑子高手,眼见齐御风星驰电走,手中一柄长剑耀目生辉,化成一道白光,瞬息又杀了几人,当即不假思索,齐声呐喊,立即各自施展兵刃,上前相加。

    齐御风见得众多兵刃齐齐过来,陡然抬头,舌绽春雷,对着众人“呔”一声大喊,他这一声已蕴积了紫霞神功运增功力的法门,真气强横无匹,猛然爆发出来,当真有长风动地,云气聚合之威。

    众人措不及防,听得这一喊,陡然间都身子一震,耳鼓嗡嗡作响,脸色痛苦难当,只觉得耳鸣如雷,好似头脑中瞬时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化作了万万千千个碎片一般。

    当即那几十个鞑子高手之中,有功力稍微浅薄的,头一仰,便向后直挺挺的摔了下去,而余下几十人运功相抗,虽不至于伤及神经,晕倒在地,却也是面上蜡黄,汗珠滚滚而下,内伤不轻。

    齐御风借此良机,长剑又陡然攒刺而出,剑光闪动,奇幻万端,变化莫测,犹如遍地鲜花,含苞吐蕊,争奇斗妍。

    他这一剑,乃是以“九阳神功”中“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的要诀为基,以太极为神、独孤为用,无论虚实、有无、动静、攻守、进退,都恰到好处,可谓化开百家教条,不拘于千方百法,真正达到了自由挥洒,任意所致。

    这时他身下呼呼风响,有三柄长刀着地卷来,三人使动地堂刀功夫。袭向他的下盘,而于此同时。上方,前方、左侧、右侧、也都有数柄兵刃奔着他上中下三路袭来。只要任意一处中招,便有性命之危。

    齐御风心道:“如此敌手人多势众,混战下去,我这剑招并不娴熟,恐多生变,若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定然不死不休。”

    他身形略侧,右手长剑掠起,再一次使出快剑杀人的功夫。只见他袍袖一拂,一股疾风随着长剑之势卷出,顿时面前几人被风声卷面,不禁微微回避,齐御风趁此良机,展开剑法,面前施展地堂刀法的三人登时脑上各中了一剑,脑浆迸射而死。

    而他回过剑来,剑尖末端隐隐发出光芒。势如摧枯拉朽,就势一挥,登时接连砍断数十柄兵刃,长剑如霜如雪。变化万端,无所不周,无所不到。瞬息之间,便已经将身前十几人笼罩在剑光之中。只见风生四野,云雾迷空。电光横流,待众人闪躲之后,再看过去,却见他持英挺,那地上,却那还有一个活人?

    当即众多鞑子高手,尽管都是杀人盈野,暴虐无穷之辈,却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人喝道:“布大日光明阵!”

    众鞑子人物,听了此言,登时翻翻滚滚,布下阵脚,想要以这“大日光明阵”硬抗齐御风一口神剑。

    但齐御风一经得了先手,那肯罢休,当即趁对手未曾站定位置,便要渡河未济,击其中流。

    他展开轻功,如虎如羊群,疾奔而去,一柄长剑变换莫测,无论对手或刀或剑、或枪或戟,都是一招断喉,只见血花飙飞,又一瞬间,便已死了七八位高手。

    那些剩余的人物登时手忙脚乱,应付不来,正自慌乱之际,突然听得远远一声暴喝道:“莲心聚宝,三昧耶形。”

    众人听得一惊,却也知道大援到来,这是叫众人集合在一起,围成一团,当即抢起地上元兵散落的几柄盾牌长枪,团团围在一处,便如同刺猬一般,齐御风长剑再快,却也无法一时上前,将众人杀净。

    他听得空中烈烈风响,陡然一抬头,见一道黄影,如横空挪移,翻翔而至,继而在空中一个转折,激射如箭,纵身扑向自己,迎头一杵,便向他袭来。

    齐御风迎向来敌,抬手一剑,提格击刺、勾挖拂挑,一剑化作八剑,攻势凌厉至极,便向对手刺去,剑尖上蜿蜒曲折,已然带上了寸许的剑芒。

    那人见齐御风一剑反手随意刺出,竟然有如此功力,情知不妙,急忙闪避开来,向后一退,齐御风叱喝追赶,长剑如游蛇奔走,风驰电掣,但那人一招无功,却好似打定了主意逃跑,任凭齐御风再快,却也望尘追迹莫及。

    那人跳入人群中,登时团团一转,在身边几人身上连拍几掌,将众人击入大阵方位,口中吆喝道:“大悲三昧,滋荣万善。”

    登时众人听了,发起奋来,翻翻滚滚,同时呼啸一声,一起抢了上来,布开阵法,齐御风欺身直进,仗着长剑至神,无坚不摧,也是丝毫不畏。

    却见三人在他左方连攻三招,齐御风横剑急削,那三人却甚是猥琐,招数未定,便逃也似的奔回阵中,不待齐御风回神,另外三人却滚身向前,都袭向齐御风的小腿,另外三人趁机在空中急掠,三柄长枪,疾刺齐御风的后心。

    这一下众鞑子相互配合,犹如海浪翻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齐御风未等进袭拆招,鞑子便已经后退。可他却又不知对手招数是实是虚,怎么能不加以小心提放?

    而这十几人天衣无缝,时机运用的颇为巧妙,当真快速无比,巧妙无伦。齐御风数招精妙剑法使出,却仅仅伤了几人皮肉,不禁又惊又怒,心道这些人武功都端的不弱,几乎不亚于段思邪等人多少,自己偷袭一时得手,未能远遁避祸,却是有些大意了。

    他身形连转,长剑抖开,却见那些人招数虚虚实实,几乎全是虚招,但每一招却也尽可化为实不得不令他提防,他心知凭借这十几人兵刃上的功力,每一个都和自己相差甚远,倘若少上几人,自己长剑挥洒,早已将这些人杀了。只是他们集合起来,在这后来的黄衣番僧吆喝之下,这阵法诡秘阴毒,匪夷所思,首尾相应,自己却始终打不破这层层叠叠,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他将长剑元转不断,使得如一轮红日,无懈可击,一边心中暗忖破敌之法,幸好那敌人也知道他剑法高明,只是三人一组,五人一簇的远远连环虚刺,虽然敌手或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或瞻之在左,忽然在右,却也连他衣角都没沾着,并不敢近身相搏。

    齐御风如雷霆疾发,一连攻出五六招剑法,但一经迈步进前,便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手的刀光剑影,刃锋所指之处,不离他的要害穴道,虽然畏惧他神剑威能,招数并不用老,但齐御风却也感觉穴道亦凉飕飕的,甚为难受,只能逼退而归。

    那后来的老番僧,一脸青红,脸上肌肉微微颤抖,显然暴怒至极,他手使金刚杵,舞成一道黄光,功力尤为深厚,齐御风只觉得他动手之际,总有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力道强劲之极的劲风压在胸口,登时呼吸闭塞,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纵然运起紫霞神功相抗,但那股袖风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却也不知何时到来,总不能总是闭气以待,当即他不由得微微有些心惊,这大凶险之时,差之毫厘,便立决生死,自己倘若运转内息时候被他逼迫的逆行倒冲,就算不立毙当场,也须身受重伤,内功损折大半,这位老秃驴当真身怀绝技,深不可测。

    所幸他新领悟出来的剑法,进攻虽然力所不及,保命却是一等一的好使,当即他也不急于进袭,脚步沉稳,作个旋风舞,长剑如落英缤纷,化成一道帷幕,四下看去,便将敌人这阵法,与自己所学,一一加以参照。

    此时他虽然一条性命,危在旦夕,可是他神思不属,这一口长剑便愈加使得飘忽不定,只见他剑锋所至,剑花错落,砂飞石走、耀眼生辉。寒光冷气,剑芒凝成一团,似雾非雾,似电如云,那些鞑子贼寇,虽然拼死相抗,却也渐渐胆颤。

    齐御风展开七花步法,杂以胡斐所传的四象步法,见鞑子来势凶猛,便躲避一二,见对手招数用得颇弱,便随手上去刺上两剑,如此双方交缠,他长剑如雪,灵动万状,剑气纵横万千,而另外一方却盘旋打滚,变幻百端,却是谁也杀不了谁。

    他仔细查探,直觉得这阵法似乎繁复异常,变化极多,破得第一节,第二节却又要依形势而定,就算破得第二节,第三节的形势却也难说。

    而敌手瞬息万变,处处峰回路转,眼花缭乱,却有哪有时间,让他将前前后后,想得通透?

    正当此时,那五人之中白袍之人长身站起,他目光澄澈,恂恂儒雅,紧紧盯着几人战况,突然破口叫道:“走乾门,转坎位。”

    而身边那名灰衣僧人也同时高声道:“乾道运无穷,坎门天地宽!少侠,这是从《大日如来经》中衍化的阵法,你须谨记‘非长、非短、非圆、非方、非明、非暗,这几个字,便可破解。”

    齐御风听得二人之言,眼神一朝乾门,坎位上一望,登时眼前千奇百怪的招数,在他眼中登时化繁为简,清晰无比,心道这阵法原来与“七花步法”倒是有些相似。

    登时他长啸一声,剑气纵横万千,斜向前插,一剑接连点刺,如长河流水,连绵不绝,登时便刺死了一名敌手,阵法立破。

    那老番僧眼见又死去一人,勃然大怒,破口道:“贼子坏我大事!”

    他陡然身形一飞冲天,拔身而起,继而在空中一个转折,激射如箭,如一条黄龙,一般向那灰衣的僧人袭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八门转战擒龙骧

    那灰衣僧眼见番僧直扑过来,一道黄光飞空而至,金刚杵凌厉无匹,登时一惊,可他方才拦住青袍客拼死一击,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真气,又兼剧斗之下,气力早衰,此时却也未必能抗得过这铺天盖地的一袭。

    正当此时,只见那白袍客擎出长剑,立在他身前,便要替他挡下这一招。

    就在那番僧飞腾天际,疾向下冲准备与这二人拼死一搏的那一刻,突然见一道道银白电蛇若天罗地网,横翔天际,剑式绵密无比,滴水不漏,异常耀眼,宛如一道道闪电纵横交错,正是齐御风飞跃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番僧眼见这天罗地网般的剑势,心中一惊,猛吸一一口气,于半空之中疾向后跃,退回原地,只听得地面“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四下烟尘飞散,立时砸了一个大坑。身边剩余十几名死士知道今日性命危急,都团团聚拢在他身边。

    齐御风身形飘逸轻灵,飘然落地,大笑道:“老头,你的手爪子好些了么?要想杀人,须过得了我这一关!”

    他此时早已看出,眼前这名黄衣番僧,便是先前与他在雨夜林中交战的黑衣蒙面之人,而那握住金刚杵的右手,被他削去的两根手指,更是明证。

    那番僧被他逼落在圈中,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屡次坏我大事!”当真声势汹汹,势道逼人。

    齐御风一挥剑,朗声道:“你是蒙人。我是汉人,夷夏之防。咱们屁股都不是一个朝向,还有什么好说!”

    番僧顿了一顿。知道他长剑厉害,自己万不能抵挡,当即发狠怒骂道:“好,小畜生,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齐御风道:“我死未必,你却亡得定了。”他见到那灰袍僧人缓和过来,冲着身旁之人点了点头,余下两名白衣俗家打扮之人当即缓缓上前走了几步。一人擎剑、一人持枪,稳住阵脚,与自己隐隐有犄角之势,心中一安,心道这两人武功都非同小可,合我三人之力,今日困也困死他了。

    他上前一步,一剑刺去,随手杀了一名灰衣鞑子。那番僧又一次见到他这般剑法,不禁脸色一变,几乎提足欲奔,以他轻功之能。虽然敌不过齐御风之长剑,但自忖一味逃跑,大抵还是逃得出去。

    但他方一动身。却见身后两名白袍人虎视眈眈,不由得心头大乱。心道今天本是必胜之局面,却怎么又钻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来。难道我一世英雄,今日居然要死在这里?

    他脚步向后一退,身旁那些鞑子好手也随之后退,却见齐御风犹如闲庭信步,缓缓向前,却是拦住了几个尚未与黄衣番僧聚在一起落单之人。

    他每一剑刺出,都能击杀一人,从不用第二招与敌手缠斗,众人见之,几乎腿都吓的酥了,忘记逃跑,只是直愣愣的看他。

    齐御风心中暗忖,看来这独孤九剑的功夫,杀人如此之快,就算战阵之上,也未必派不上用场,独孤求败所创武学,当真神乎其技。

    他杀了一名白衣人之后、又随手杀了一名绿衣的鞑子,接着随手抹了一名蓝衣壮汉的脖子,正走到黄衣番僧面前一丈之地,抬首张望道:“紫的,有没有紫的?”

    猛然间看见一名鞑子高手身穿绛红长袍,围着一条靛蓝色的英雄绦,正恐惧的望着自己,不禁开口笑道:“你这身行头,倒也凑合了,快快前来受死!”

    那番僧与余下十几人围成一团,并力拒敌,不住后退,闻言瞋目欲裂,大叫道:“老衲就在此处,你为何不先杀了我?”

    齐御风“切”一声笑:“要想死,拿号排队!”他眼见剩下这些人,人人颤抖自危,防护得绵绵密密,一时倒也未必能先前那般杀得痛快,不禁抬头与那两人遥遥对望一眼,沉吟片刻,高声道:“坎蓬星水离英火, 中宫坤艮土为营。”

    那持枪的白衣老者闻言一怔,随口答道:“戊戌壬辰兼丙戌, 癸未丁丑一同凶。”

    持剑 的白衣人面色清癯,一双眼睛湛然若神,点点头道:“吉。”

    持枪人又道:“我持中平。”

    齐御风点头道:“那我主大凶。”

    三人这一番对答,彼此都点了点头,轻轻迈上一步,那一干鞑子,不学无术,却又怎能领略到其中微言大义,奥妙精深之处,便是那黄衣番僧,也只是皱紧眉头,心中对此一知半解,知道这三人要布开阵法,联手对敌,至于什么阵,那却一无所知了。

    原来齐御风见此时将对手逼入了绝境,怕他们沉舟破釜,临死反噬,便与三人约定暗语,以“八门阵法”迎敌。

    这八门阵法,是古时候诸葛亮所传八卦阵法衍化而来,其总纲由两仪、五行、八卦、十天干、十二地支组成,其中包含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开门和死门。对于精学易理者,这八门阵法,只能算是入门根基。

    齐御风自钻研《独孤九剑》之后,精研易理,一艺通百艺通,武学上既已有颇深造诣,再学旁门自是点到即会。

    他在《红花秘籍》之中寻到了八门阵法的秘籍,一学之下,再也不能自休,当下照着秘笈一路学将下去,也算有所小成。

    八门之上,有阴有阳,变换莫测,柔时若水,无孔不入,守时若金,无懈可击,攻时若火,永无止息,立时若木,坚韧不拔,必杀若土,坚硬刚劲,三人若以此联手对敌,当可占上一大便宜。

    齐御风一开口,那白衣老者便心中明了,眼一搭。指明了对方方位,还特意说明。癸未丁丑两方位实力较强,叫他小心为上。

    而那持剑的白衣人则当即答应。自己可同时占据开、休、生这三道吉门,剩余死、惊、伤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便留给二人。

    当即三人陡进,一占吉、一占凶、一占中平。众鞑子一声暴喝,齐声攻进齐御风方位,却只见三人身形陡闪,接连峰回路转,变换来去。使人眼花缭乱,一鞑子冲得上前,齐御风剑光一闪,只听砰的一声,那鞑子登时身躯四分五裂,化成血肉尸块,落在了地上。

    那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自惊异,万没想到这少年出手居然如此之快、之狠;也没有想到。这一般名家弟子尽皆熟悉的八门阵法,对手竟然如此草包,对此当真一无所知,心中着实都有些懊恼。早知道咱么也摆下大阵,两位兄弟又岂能轻易受伤。

    当即使枪的白衣人眼见对方有所破绽,又道:”三为生气五为死。 胜在三兮衰在五。”

    那番僧听到心中一动,陡然指挥众鞑子。齐齐向使枪之人攻去,却见人影一闪。,三人身形挪移,散乱的阵法又生变化,齐御风手中白光闪动,长剑倏地飞起,唰唰接连刺死五人。

    番僧心中一惊,急忙后退,心道原来他说“五为死”却是这次要杀了我五人的意思,可是那胜在三兮,却又是什么道理?

    当即他苦苦思索,始终不得要领,突然想到,这少年说自己主掌“大凶”,莫非这阵尽皆是他施杀人之术,而其他两人都是虚招?

    元朝一朝,蒙古以夷狄入中国,不以诗书为荣,虽间或有忽必烈发扬程朱理学,民间有元曲,杂剧流传后世,但皇族一脉,终究粗鄙无文,依旧停留游牧时代,诸帝之中,居然只有文宗皇帝一人读汉书不用翻译,可谓不学无术至极。

    而在这种风尚影响之下,大都内三公九卿,贵族阀门,也大多以以大老粗自居,以没文化为荣,即使沽名钓誉之时,求人代做诗文书画传世,也不过浅尝辄止,多简陋不堪入目。

    其时人按照血统分四等:蒙古、色目、汉人、南人;而按照职业则分为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

    读书人列为九等,只居于末等的乞丐之上。当代“臭老九”一词,便源于此语,可想而知,当时文化没落,到了何等程度。

    这番僧久居大都,自然也学了这一身习气,眼见三人变化万端,方位迷乱,奔东至西,往南抵北,不住乱兜圈子,而自己一行人却只能素手待毙,吃了没文化的亏,他眼见暮色苍茫,身边之人越来越少,不由得暗暗心惊。

    突然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已有计较,大声道:“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此乃三才阵法!”

    齐御风等三人微微一怔,随后都摇了摇头,心中都道:“此人居然连《三字经》都要想上半天,当真不学无术,无可救药。”

    此时那使剑的左足一抄,飞向半空,长剑掠出,径直将废墟中的几处火头朝番僧挑去,那番僧鼓起勇气,身形连动,抱起一根尚未点燃的大木,摇来晃去,威势甚猛,居然以力抵住三人攻势。

    三人联手进袭之下,只见得木火乱撞,火花与木屑齐飞,这番僧奋起勇武来,神色如狂,居然还挡住了这连绵不断的进攻。

    齐御风缓缓吐纳,消除方才拼命施展紫霞神功的不适感,又连杀了几人,见他此时只剩下一人,大局已定,犹自困兽犹斗,不禁不屑道:“龙象般若功,不过是畜生练的功法而已,你当你真赢得了么?”

    那番僧身体一震,陡然回头,却剑齐御风长剑一点,疾向他后心刺去。

    番僧一边应付那两人进攻,一边手挥大梁木,斜挥招架,齐御风一剑流光,引开他的目注意,一掌却已经无声无息,探到了他的肩头,单掌发力,陡然“降龙十八掌”的内力澎湃汹涌而出,那番僧“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

    齐御风上前一步,挥剑欲砍,却听得那白衣持枪之人摆手道:“慢,此人还有用处,先莫杀了他。”

    齐御风闻言,抬剑封穴,一气呵成,才回头拱手问道:“这人到底是谁?”

    那人面带惊诧,上下看着齐御风,问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么?这人便是当今大元的三公之一,西天僧跋陀云。”

    他说完之后,又问道:“小兄弟,你这身惊天动地的剑法,究竟是怎么练的?”

    齐御风见他不问姓名,先问功夫,自然是对自己的剑法好奇之极,当即腼腆一笑道:“我有‘特别嘅’使剑技巧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一人当关千人夅

    见三人已将跋陀云降服,那灰衣僧人走来过来,扬手一翻,拿出一本蓝皮书册,问向齐御风道:“小子,你这本书从何而来?”

    齐御风抬头一看,见这位老僧一身恂恂而立,目中精芒四射,手中正拿着自己那本《玄功要诀》,原来他方才施展轻功之际,一个不查,居然掉在了地上,他看到这灰衣僧人如此关切这本书,不禁心生疑惑,莫非这位就是彭莹玉彭和尚?

    他开口道:“这实乃我一位亲朋所赠,目前她一行人就在附近山上,敢问师父……可就是彭莹玉彭大师?”

    那和尚微微一笑,摇头道:“这可说不得。”

    身边持枪的白衣人笑道:“他是布袋和尚,我才是彭莹玉,多谢小兄弟援护之德,没齿难忘,今遭要是没了你,这明教五散人,可就尽数沉没了。”

    齐御风听得这五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明教五散人,当即一惊,心中充满了欢喜,急忙俯身行礼道:“却不知是明教五位散人到了,小子齐御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那一身黑衣的胖子坐在地上,早已有气无力,听到这话,却不禁破口道:“人都快要死了,你还要沐浴焚香,戒斋更衣再来见我们么,小子剑法不错,可是也忒地虚伪!”

    齐御风呵呵一笑道:“这位莫非是就是周大师?”

    那黑衣人道:“不错,五散人之中属我最不成事,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啦。”

    当即说不得搀扶起那青袍客与周颠与齐御风介绍。原来两位白衣人,使枪的一位便是彭莹玉。南派红巾军开山始祖,曾辅佐徐寿辉为帝。国号天完,在五散人之中,名声最广,战功最多。

    而另外一位使剑的,则就是段功的授业恩师冷谦,他主管明教事务,深受张无忌敬重,统率天地风雷四门。

    那位先前救援周颠,而后又奋死一搏而被布袋和尚说不得救回的青袍之人。则是铁冠道人张中。

    齐御风乍见得这许多熟悉的姓名,拱手为礼,一一拜见,心中喜不自胜。那说不得、周颠、彭莹玉也过来与他叙话,唯独冷谦、张中平时话语不多,只是微微含笑点头。

    几人说了片刻,耳听火场之外马嘶之声,不绝于耳,冷谦面色一变。道:“走!”

    众人也微微一惊,当即点头,当即由说不得负起周颠、冷谦背着张中、彭莹玉持枪与齐御风护卫在后,用一根绳子死死捆住了跋陀云的双手。沿着火场朝山后走去。

    刚才除了周颠、张中受伤严重之外,其余三人倒是完好无缺,冷谦一边疾奔。一边运转内功,由后心缓缓度入张中的体内。倒也无太大妨碍,只有周颠胸口汩汩出血。想要包扎伤口,又苦于没有伤药,只能将衣襟扯下,简单的加以止血,众人看见他那伤痕深可见骨,也不禁都是微微叹气。

    方才激战时间虽短,但却惨烈异常,此时夜色将袭,可四下火光冲天,照耀之下,犹如阿鼻地狱。

    眼见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就算火势凶猛,那股焦糊之味却也掩饰不住这里的血腥气味,尤其齐御风所杀十几个番僧,更是一剑入喉,圆睁双眼,死不瞑目。

    众人一边行走,看到这般惨状,不由得庆幸万分,心道这死的可算不是自己,望着齐御风的眼神,更见凛然相敬。

    彭莹玉行出半里,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道:“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众人听闻得雷声隐隐,有军马之声徐徐而动,也是心头一震,齐御风道:“这老贼不是什么元廷大官么?还管不了这些官兵?”

    彭莹玉看了跋陀云一眼,只见他面带冷笑,一言不发,当即也无计可施,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未及片刻,众人还未等上得山来,只见前面一声唿哨,登时雷鸣般的马蹄声音响气,一时间漫山遍野,杀声震天,一彪人马围拢了过来。

    一名将领持枪催马,赶到近前,突然暴喝一声,搭弓张箭,一箭凌厉射来。

    却只见人群之中一柄长剑绽起一道寒芒,缭绕盘旋,“嗖”一声,长箭反刺而回,正刺穿那将军大腿,余劲未歇,径直将他钉在了马上,那马吃痛,昂然奋踢大叫,那将军好容易稳住阵脚,忍不住朝长箭射来的方向望过去,见一人临风而立,手持一柄雪白的长剑,威风凛凛,忍不住叫道:“是你!”

    齐御风一笑:“不错, 纳哈出,咱们又见面了。”

    纳哈出神色不定,冷笑道:“小子,你若是英雄,今日就不要再逃!”

    齐御风一把抓过跋陀云,持在身前,叫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今日就将你们这位大司空宰了放血!”

    纳哈出神色犹豫片刻,放声道:“我朝大军已至,尔等速降免死,勿图做困兽之斗!”

    彭莹玉哈哈一笑道:“纳哈出,今日就是我死,也能先杀了你垫背,你信不信?”他威风凛凛,声若雷震,这一声大喝,众人登时肃静无声。

    纳哈出见跋陀云衣着蓬乱,脸白如纸,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而对面齐御风等一干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又侧头见尸横遍野,众多好手也都死在这六人手上,一时觉得纷乱异常,不敢乱动,他心中想来想去,却也没个主意。

    齐御风与五散人也都是默不作声,凝视着对面枪戟如林,雕弓满月,齐御风手中长剑泛着凛凛寒光。

    正当此时,突然人影一晃,骑马奔出,立在纳哈出身侧,齐御风一愣,却见此人灰白的胡须,正是梁王府的帮闲车力特穆尔,只见他大喝一声。手持兵符,叫道:“大司徒已经为国尽忠而死。众君快将此贼剁为肉酱,为大司徒报仇!”

    众兵将微微一动。却见纳哈出呵斥道:“车力特穆尔,木华黎的子孙在此,没你说话的份!”

    车力特穆尔坐在马上,手蹬脚刨,似乎要催马杀敌,马匹却不前进一步,只是口中大喊:“杀,杀,杀!”

    五散人见状。不觉莞尔,当即面面相窥,心中都甚觉得好笑,跋陀云垂着脑袋,也是冷笑连连。

    不过片刻,纳哈出一名将领走上前来,一把将车力特穆尔脖颈搂住,将他拖下马来,曳到队伍身后。那车力特穆尔尽管不见了踪影,却也能听到他隐隐呼喊之声。

    双方沉寂片刻,纳哈出叫道:“齐御风,阿盖郡主可就在附近?”

    齐御风道:“不错。她眼下执掌五千精兵,时刻而至,正要与我等里应外合。”

    纳哈出黑黝黝的脸上绽出一丝冷笑:“你既然辅保阿盖郡主。我可既往不咎,容你离去。这明教五散人乃我朝廷心腹大患,却万万不能防脱。”

    齐御风笑道:“纳哈出。你以为你这手上区区不到三千兵马,便能胜得过我么?你若不信,且放马过来,看究竟今日是你死,还是我亡?”

    纳哈出脸色微微一怔,随即眼神之中发散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他知道这少年剑术如神,杀人如割败草,可是说是能敌得过上千兵马,却是万万不信。

    但他对武功之能,却也素来信服,知道武功练到极致之人,不说万人敌,这千人敌,百人敌,却也还可能是有的。

    当即他微微意动,抿着刚毅的嘴唇,默然不语,对面齐御风却心生后悔,心道这牛皮可吹的有点大了,万一这鞑子攻来,自己这方的性命,岂不是要白白搭了进去了。

    他那改良之后的“破箭式”,虽然早已谙熟于心,但剑术毕竟不臻圆熟之境,对无数箭矢,也不能尽皆反弹,敌上几十上百柄强弓尚可,此时面对三千人马,大军驰奔起来,纵横交错,刀枪无眼,又焉能有命在?

    当即他心中默念:“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虚实须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一边偷眼瞄着对方神色。

    只见纳哈出脸色灰暗,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持枪,看着地上一方血迹。

    齐御风与五散人登时将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上,心中都道,只要他枪一举起,众人性命,登时便无保矣。

    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纳哈出也未能做出决断,齐御风昂首挺胸,纵横睥睨,看似英雄盖世,威风无比,可心中却越来越沉。

    过了一会儿,只见纳哈出一摆手,对着齐御风叫道:“今日暂且饶你一条性命,下次再见,取你首级!”

    齐御风心中微微一松,轻吐了一口气,却见纳哈出又道:“不过今日放你,却有个条件。”

    齐御风此时心中狂喜,那曾听得真切,不禁一抬头问道:“什么?”

    一边彭莹玉却挺身而出道:“什么条件?”

    纳哈出见齐御风神不守舍,微微一怔,随后也无视他,看着彭莹玉道:“你等须将这西天僧首级交予我,就放你等人离去。”

    彭莹玉回头看了冷谦一眼,两人眼神交错,都微微有些纳闷,但面上不动声色,随后彭莹玉回头硬气梆梆道:“倘若是不交呢?”

    纳哈出道:“打断经脉,割去口舌,那也随你。”

    彭莹玉心道,这怎么如此好讨价还价,莫非其中有诈?

    他曾多次参与军务,心思缜密,当即道:“好,口说无凭,容我三日之后,你来取他的人头。”

    纳哈出朗声道:“彭和尚,你武功再强,今日也双拳难敌四手,我好心放你,又何必多事,今日咱们两下各不相犯,我纳哈出言而有信,不须多疑。”

    彭莹玉摇头笑道:“你手握大军,今日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倘若一刀将这奇货杀了,岂不可惜。今日你不说得明白。咱们便一拼到底,却又何妨?”他心中实在是想同意纳哈出的约定。可是如此干脆利落,却又怕对方使诈。不得不防,只能转弯抹角,与对方多谈一句,便是一句。

    纳哈出愤然道:“汉人最是狡诈,当真不假,这妖僧蛊乱朝政,**后宫,我等皆恨不得杀而后快,你若卖了我这个人情。我饶你一命又如何?”

    彭莹玉听他之言,心中微微镇定,知道这跋陀云与伽玺真名声一向不太好听,只是朝中诸多将领官员,知道其武功高强,权势滔天,对其又怕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如今这个机会。倒也是铲除他的良机。

    当即他与冷谦对视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冷谦上前一步,手起如刀。一掌砍在跋陀云后背之上,跋陀云登时摔倒在地,口喷鲜血。不省人事。

    纳哈出眼见冷谦内功精强,微微一凛。见跋陀云如一团烂泥,却又一喜。当即道:“快将他杀了!”

    冷谦上前一步,摇头道:“撤军!”

    纳哈出抬头望着冷谦,半晌无语,问道:“阁下可就是冷谦?”

    冷谦点了点头道:“是。”

    纳哈出叹一口气,郑重道:“听说阁下言出必行,我就信你一次。”

    说罢他缓缓望了众人一眼,任凭身后车力特穆尔高声呼喝,恍如不闻不见,转头离去,走出许久,又回头道:“齐御风,你须善待阿盖郡主娘娘。”

    一言说罢,再不停留,快马加鞭,领着三千人马,奔驰而去,不过多时,一行大军便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齐御风与五散人等人。

    说不得眼见元军身影渐渐消失,不禁皱起眉头道:“怪哉,怪哉,我怎么觉得这个纳哈出,似乎并不想杀了咱们?”

    彭莹玉也点头道:“这人心思,我却是也猜之不透。”

    众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纳哈出的想法,当即上得山来与众人相会。

    那阿盖、段思邪等人见到五散人,惊喜交集,当即俯身下拜,众人说起段功之死,又是一阵扼腕叹惋,就连平素话语不多的冷谦,也是长吁短叹,不住问了众人几句。

    山上此时乡民甚多,早看见这六人一行,喝退了千人大军,当即都过来跪拜,几乎敬为神仙,又听说这几人乃是名扬天下的冷谦、彭莹玉、周颠等人,更是叩头不已,几乎就要捻土为香,将几人供了起来。

    原来明教起义,借助的乃是弥勒佛祖的教义,冷谦、彭莹玉等人四方行走,以为人免费治病传教,因“法术”高强,为民间所敬佩,名气远播,早被民间视为神仙中人,而张中、说不得一心行侠,多在总坛行事,名气反而没这三人为大。

    众人好容易疏散了乡民,聚集一处,段蔷奴取出针线,为周颠缝补伤口,众人散座,说不得运了一阵子功,淤气方散,他长叹道:“今日咱们到了这里,明日说走便走,这地方被鞑子所知,这些百姓却难免屠家灭门之祸,可如何是好?”

    彭莹玉点了点头,从袖子掏出一份地图,道:“纳哈出虽退,但如今咱们做下这等大事,其余各路元兵须臾便至,如今之计,咱们须择一险地,以做休养生息。”

    周颠一边胸口被缝针,鲜血淋漓,却面色不改,谈笑如常,他开口道:“彭和尚,如今兵荒马乱,这西北一域,眼下又都是鞑子的地盘,有什么地方,能容下这千余百姓?”

    彭莹玉看着地图道:“此处不远,有一黑水城,蒙汉杂居,守卫不严,咱们占了那里如何?”

    周颠叹口气道:“我眼下受了重伤,得足足将养一个月才能好,可不能再上阵杀人,咱们五散人要夺下一座城池容易,可是五去其二,又没有老蝙蝠帮衬,却也没那么容易。”

    彭莹玉转头看向冷谦,只见他微微思索片刻,便道:“天地风雷。”(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血洗征尘归何去

    冷谦一言既出,说出这四个字,众人无不点头,周颠却摇头嚷嚷道:“天地风雷远在平凉与张思道相抗,又提防着背后吐番南侵,怎能妄动?”

    说不得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周颠头一歪,向左寻思了半天,又向右寻思了半天,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未及说完,又含恨道:“咱们辛辛苦苦、左支右绌打下的江山,又不能称王称侯,都便宜了朱元璋那小子,当真无趣。”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彭莹玉笑笑,指着周颠腰间的葫芦问道:“周疯子,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颠在民间传教之时,一向以医道高人为掩饰,以为人免费治病传教,为民间所敬佩。

    他听到彭莹玉调笑,当即又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晃了一晃腰间的葫芦,喟叹道:“我药乃祖传秘方,精选名贵药材,取阳光神火,采灵芝仙露,得天地之灵气,感日月之精华,七七四十九天,沪鼎升炼而成。能治气血凝滞,精血两亏,痰涎臃盛,惊风抽搐,五痨七伤,寒宫不孕,赤白带下,血漏崩亏,羊羔风等疑难病症,所谓包治百病,无所不灵,怎么彭祖有恙,也要来上一剂乎?”

    彭莹玉道:“你这药既然如此神奇,怎么不把你的疯症先治一治?”

    周颠怒道:“死杂毛,你敢笑老子是疯子?”

    彭莹玉道:“若不是疯子,可还记得本教三大令第一条是什么?”

    周颠闻言,面色一肃道:“第一令。不得为官做君:吾教自教主以至初入教弟子,皆以普救世人为念。决不图谋私利。是以不得投考科举,不得应朝廷征聘任用。不得为将帅丞相,不得做任何大小官吏,更不得自立为君主,据地称帝。于反抗外族君皇之时,可暂以‘王侯’、‘将军’等为名,以资号召。一旦克成大业,凡我教主以至任何教众,均须退为平民,僻处草野。兢兢业业,专注于救民、渡世、行善去恶。不得受朝廷荣衔、爵位、封赠,不得受朝廷土地、金银赐与。唯草野之人,方可为民抗官、杀官护民;一旦为官为君,即置草良于度外矣。”

    彭莹玉道:“不错,那五小令第一条却又是什么?”

    周颠道:“凡我教众,须守信义,出言如山,不得违诺失信。对教外人士亦当守信。”

    彭莹玉道:“既然记得教令,为何要妄言称王之事?我等奔走天下,皆为救民、渡世,又何必强求这花花江山?”

    周颠不服气道:“当日张教主与我等盟誓。你可是第一个出来反对,请他自立为王的,怎么现在却又这么说?教令中可还说过。凡我教众,不论身为教主、左右光明使、护教法王、旗使、门使。或初入门弟子,不得互相分派争斗。如意见不合,仅可辩论争执,粗言咒骂、辱及祖宗亦不算犯令,何人出手殴击,即为犯令,杀伤教友人身、人命,更为大罪。若有纷争,交由上级判断是非,此后即须听命息争,永保和好。”

    “朱元璋盘踞江南,这些年明里暗地里杀了我们多少明教兄弟了?我说一句不行么?”

    彭莹玉道:“如今他也算是为驱除鞑虏献力,于此之际,实在不能自乱阵脚。”

    周颠道:“放屁,放屁,朱元璋这么搞,如果不加惩处,此后大家你杀我、我杀你,圣火令的大戒小戒还守不守?等他声势壮盛,我看这天下非属于姓朱的不可,咱们大伙,就等着让他挨个抹脖子罢。”

    彭莹玉听到这里,喟叹一声,也是默然无语。

    一边张中久久不言,此时听到这话,不禁也叹息道:“不是说好了从此不提此事么,这话咱们翻来覆去说了好几年,咱们五散人当年就为了此事分崩离析,好容易聚集在一起,怎么又提上此节?”

    齐御风眼见他五人虽不多言,但却各持立场,相顾无言,当即打圆场道:“彭大师,我倒有一处地方,可暂作安歇,人手什么的,也有一些,你看要不暂时到我那里歇歇脚如何?”

    彭莹玉本来对此时已不太上心,但此时为解五人尴尬,当即装作眼前一亮,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笑道:“咦,你有多少房舍?”

    齐御风道:“那乃是我游历的时候,所降服的一处山寨,寨中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山里面都是搭好的土窑洞,能住的地方有都是,上万人也不在话下。”

    彭莹玉继续问道:“那你有多少兵马?”

    齐御风本来只是随口胡说,但此时抬头只见众人殷切盼望的眼神,就连段思邪等人都好奇的看过来,当即不忍打消了他们的希翼,壮着胆子吹牛道:“我走的时候,能战之士,大约……有五十人吧……”他原来不过二十多人,说是五十人,便是加上了曹三多的亲属,他虽然有心吹牛,却是知道此事干系甚大,所以也不敢太过于吹嘘。

    “才这么点……”周颠嘟嘟囔囔道,“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四下人的眼神也都尽皆黯淡下来,心道元兵追捕,动辄百千上万,这些人马,确是不够用。

    齐御风见到众人不屑,好胜心起,强自为自己争辩道:“在贺兰一带,我那山寨也算是不小啦,另外我还有一员小将,枪法兵书,也端的不错。”

    说不得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齐少侠英风年少,居然还是个山寨之王,当真不可小窥也。”

    周颠也打趣道:“不错,不错,我如此年纪之时,莫说五十兵马,就连五个听我话的人都没有,我要跟人家说闲话,都得追着人家哩。”

    张中笑道:“所以你才逢人便颠三倒四。胡乱吹牛,都是少年时候憋的。现在才成了话痨。”

    一边冷谦、彭莹玉也各自打趣,都是泛泛而言。用以便是化解了方才的尴尬。

    一边阿盖郡主知道齐御风这一山寨的来历,她思忖片刻,却道:“师傅,师伯,我觉得这处寨子,未必也不可用。”

    冷谦点点头:“你说。”

    阿盖道:“但不知几位师傅做了什么事,惹得大元司徒亲自带兵追杀?”

    彭莹玉道:“却也没什么,我们进了银川,趁元人松懈。偷偷刺杀了答失八都鲁与其子孛罗贴木尔二贼。”

    大理众人听之,不禁身形微微一晃,齐声“啊”了一声,那答失八都鲁曾经大破西路红巾军,乃是朝中唯一能与赵敏郡主的父亲,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相抗的人物,一向为元顺帝的左右臂膀;而其子孛罗贴木尔更是元朝一等一的猛将,一贯能征善战,与王保保并驾齐驱。声势远胜李思齐、张良弼等汉将,在元将当中,也算出类拔萃,想不到他与王保保大同一战后。一败至此,尚未伺机东山再起,就居然死在了明教五散人手中。

    阿盖檀口微张。显然也是被这消息震动不小,她暗自颦着眉头盘算半天。突然笑道:“如此正好,这两人一死。朝野肯定为之震动,几位带兵的大将忙着争权夺利,相互厮杀,除了这跋陀云的帝党一脉,我真还想不出那个将军能不弹冠相庆,咱们借此休养生息,也不必大动干戈。”

    彭莹玉道:“倘若纳哈出再犯怎么办?”

    阿盖笑道:“纳哈出这人性情耿直,是以在朝中无依无靠,但他却并不糊涂,他眼下手中兵权不多,这两人一死,岂不是他的天赐良机,你看他放过我们,就是不想过于得罪明教,免得未曾升官发财,就身死人手。”

    彭莹玉思虑片刻,又看了冷谦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冒险试上一试,也从头做起,再辅佐一回山大王。”

    当即众人计议已定,便把目光看向齐御风,冷谦从彭莹玉手中拿过地图,问向他道:“何处?”

    齐御风看着曲曲弯弯的地图,稀奇难懂,琢磨了半天,指着一处道:“好像在这个地方。”

    冷谦点头道:“甚好。”说着拍了拍齐御风的肩膀,以兹嘉奖,他不喜多言,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齐御风的喜爱。

    彭莹玉接回地图,低头一看,笑道:“这是昔日明教屯兵之所,早已荒废,想不到我征战十年,居然又回到了原处。”

    当即说不得、彭莹玉与民众聚集,问明众人是否相随,一名老汉道:“这陈桥镇一向因客栈掌柜的威伏一方,倒也安居乐业,没想到今日居然遭如此之灾,我等俱已无家无业,倒不如跟随了诸位神仙,也图个太平日子。”

    又有一人道:“咱们就算居留此地,重新收拾家业,他日元军也必来报复屠城,若要活命,当然跟着诸位行走。”

    彭莹玉道:“我等俱是明教众人,大伙或许也曾听说,眼下四地义军蜂起,汉人河山指日可复,不过在此之前,天下可没有一处安宁,我须得言明,若想过太平日子,只怕还需诸位青壮之士,有一刻举起刀枪,与他们对着干,但若只是想继续行商度日,我等却也欢迎。”

    一名青年上前拱手道:“明教军纪严明,不扰百姓,我几下江南,到处多闻颂扬诸公义举之声,我等俱是大好男儿,深受鞑子之害,如此良机,又岂能不拔刀相抗。”

    当即众人奋勇,人人争抢上前,要彭莹玉带领诸人,除了些许在他处有亲戚可投者,便全都归入了彭莹玉的麾下。

    次日,众百姓清理废墟,掩埋尸首,五散人、齐御风等诸人,便带着这千余百姓,一路跋涉,回转山寨。

    一路之上,齐御风却甚为担心,他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到以这些老弱病残,如何相抗元兵的铁蹄,而山寨人数一多,粮食、刀枪却又如何解决?

    于是他请教彭莹玉,却见彭莹玉微微一笑道:“有粮。”

    齐御风不信,又问向冷谦,冷谦也是点点头笑道:“不慌,有粮。”

    齐御风见他罕见的居然说了四个字,不禁纳闷,正当愕然之时,却听得周颠躺在软椅上嚷嚷道:“如今半个华夏都是我明教属地,天地风雷四门、五行旗俱在西北边陲守御,以防吐蕃进袭中原,你那破山寨就在黄河边上,有洪水旗在,天下泽流,皆在我明教掌握之中,还缺什么粮食?”

    齐御风闻然恍然大喜,当即不觉好笑,心道有这些造反专家在,自己在一边看着便是,一切又何劳自己挂心掂念。

    正当众人行走之际,突然身后一匹快马赶来,众人抬头一看,却是施秀,只听他正色道:“身后三五里处,有微土扬尘,想是有军马远缀。”

    众人闻言一惊,说不得问道:“是纳哈出的兵马?”

    施秀摇头道:“轻骑遮掩,看不出是谁的军马,不过衣着绛红,倒应该不是昨日的军队。”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都默不作声,若是以众人武功高绝,离去自然容易的很,只是这些百姓,单独碰上这些人,却要都俱化为血肉白骨了。

    周颠见众人久不出声,不禁嗤然一笑:“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咱们看不见他们,他自然也不知咱们,倘若人多,就布下疑兵之计,将元兵惊走,倘若他们人少,就尽皆宰了。”(未完待续。。)

    ps:  过年好~

第二十八章 玄黄问鼎正苍茫

    彭莹玉与冷谦听了周颠这话,都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彭莹玉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施宗、施秀,你二人速去速回,看看对方总共有多少人马,是那路人手下的兵卒,等打探清楚,咱们能杀上多少,便是多少。”

    施宗、施秀当即领命驰马而去,不过一刻,随即奔回,摇头道:“那行人形sè躲闪,人马好像也不甚多,我们催马过去,他们就隐藏在山后,也不出来相见,不过看服sè,应该是河南王扩部帖木尔的人手。”

    张中皱眉道:“这扩部帖木尔不好好的在东胜享福,趟这摊浑水干什么?他有多少人马?”

    施宗道:“不过千余骑罢。”

    张中向彭莹玉看了一眼,道:“我们几个不方便,你去将他们撵走罢。”

    彭莹玉回头一望,看见长长一列的难民,长吁一声,点头道:“好,就让我且会会这扩部帖木尔麾下到底都有什么角sè。”

    一边说不得突然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先在这里跟冷谦探路,我去去就可。”

    彭莹玉道:“你轻功比我高明不少,可是论及战阵搏杀,舞枪挽弓,多不及我,还是我去罢。”

    说不得面sè一怔,随即点头道:“也好,你这神臂弓的功夫,也有几年未曾见识了,我等就静待佳音,拭目以待。”

    彭莹玉从身后摘下一个巨大的背囊,轻轻展开,露出一副铁胎弓,足有一人多高,叹一口气道:“我等忙忙碌碌。终是一无所获,没想到临到暮年,还得东征西讨,真不知何年何月,方得天下太平。”

    齐御风见那弓乌沉沉、黑黝黝。弓弦足有三四尺宽,不由得好奇,他这几rì屡次见得弓术名家,可是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巨弓,当即道:“我陪着彭大师同往,也好见识见识这神弓的威力。学上一学。”

    彭莹玉微微一笑:“小兄弟,你会使弓么?”

    齐御风摇头道:“不会。”他jīng研剑术拳掌,对其他兵刃都稀松平常,更别提弓箭这种偏门功夫,此时兴趣乍起,但却不了彭莹玉有此一问。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彭莹玉道:“你虽年少,功力颇深,甚至不亚于当世第一流的好手,再加上目光敏锐,学此弓箭,甚为容易,你且看着我如何杀敌。”

    当即两人停步。等待着大队流民经过,本来齐御风与五散人俱在队伍前面,也没骑马匹,这时候齐御风回头见到上千人拖家带口,艰难跋涉,不由得心中都感值此乱世,民生艰难,xìng命存留,往往都是强者一念之间。

    彭莹玉手握强弓,也不多话。只是不住摩挲,似乎在寻找灵感,只是等到杨渊海过来,才向他讨了一壶箭,放在身边。从中抽了一支,放在手上把玩。

    正当他神思不属之时,突然见得流民队伍之中一人,颏下三寸长须,头发灰白,一身农夫打扮,但眼神炯炯有神,正抬首看着自己。

    当即他觉得此人甚为面熟,不由得上前一步,皱眉问道:“老先生,您是……?”

    那人呵呵一笑道:“彭天王,不认得老朽乎?老朽当年也是圻水人士,在天王手下,做过幕僚的。”

    彭莹玉微微一惊,突尔忆起道:“你是黄老先生。”

    黄先生大喜道:“没想到时至今rì,彭天王还能记得老朽,当真喜煞我也。”

    彭莹玉羞愧道:“我不能安国治民,屡战屡败,如此无用之人,却怎么值得黄老先生惦念。”

    黄先生道:“鞑子残暴无道,彭天王能奋袂而起,抵抗暴元,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豪气可嘉,却又怎不值得我等黎民敬仰,天完一国,虽今已消亡,但若无天完的红巾军,又岂能有今rì轰轰烈烈的各路义军?”

    彭莹玉叹气道:“只可惜我徐寿辉兄弟,误信jiān人之言,身死国灭,天完年号,已五六年没人提起了。”

    黄先生摇头道:“倪文俊、陈友谅本来都是jiān邪之辈,这等人又怎么能真心实意,对待黎民百姓,不过是借此乱世,一逞所yù罢了。只有天王你治下,军队才能纪律严明,不yín不杀,余无所扰,因而深得人心,自倪文俊掌权之后,天完之灭,已是注定无疑了。”

    彭莹玉道:“老先生来此西北,有几年了?”

    黄老先生道:“足有七八年了罢,我见那陈友谅一来,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你当时也不在朝中,我等老兄弟也是孤掌难鸣,无奈之下,就做了逃兵,避此乱世。”

    彭莹玉道:“你年纪如此大了,却还得千里跋涉,当真辛苦了。”

    当即两人叙话,谈了半天,原来这两人俱是天完国徐寿辉治下的旧人,当年刘福通、韩山童等明教众人,假借“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发动几万黄河民工起义,一直打到了大别山下的光山县,,犹如平地chūn雷,震撼中原大地。

    此时彭莹玉与徐寿辉、邹普胜群起响应,在鄂东一带宣传“天下大乱,弥勒降世”也发动义军,拥徐寿辉为首领,头裹红巾,即历史上有名的红巾军。同时他们都假借明教为弥勒佛教,烧香集众,亦又称“香军”。

    红巾军在彭莹玉筹谋之下,起义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克江西、湖南、四川、山西等要地,筑紫云台、立无敌碑,名震天下。

    并建都立国,改年号为太平,立国为天完,这“天完”两字,便是在“大元”二字上面分别加笔,以示盖过“大元”。

    谁知道正值义军蒸蒸rì上之时,彭莹玉退居二线,回转明教总坛,处理教主张无忌交托的六大派事宜,此时徐寿辉rì益昏庸,竟然被倪文俊掌权cāo纵,虚有帝名,已无实权。

    那倪文俊虽然利yù熏心,手腕玩的极妙,但带兵治国,却也没什么本事,他屡战屡败,不得已之下,竟然想杀徐寿辉以降元,但后来事情败露,被陈友谅所杀,天完实权却归了陈友谅所掌握。

    又过两年,陈友谅羽翼已成,一揽大权,自称汉王,便设下伏兵,邀请徐寿辉到天平附近采石五通庙拜神,乘机拿铁挝击碎徐寿辉的头,掩杀了徐寿辉,自立为帝。此时天完覆灭,但陈友谅麾下将领,无不是天完旧部,此时浩浩荡荡,已有六十万余众。

    明教众豪杰为徐寿辉报仇,便辅佐吴王朱元璋于鄱阳湖大败陈友谅,彭莹玉亲手杀了陈友谅,好生痛哭一场,但此时天下大势,已经不可逆转,江南除了朱元璋之外,便是张士诚所部声势最大,但凡汉人重掌江山,无非是看这二人谁人能杀出重围而已,重组天完,也徒劳无益。

    就这样,彭莹玉在朱元璋麾下待了一阵,见朱元璋雄才大略,却是刻薄寡恩,当即便联络了五散人,准备另组义兵,图谋复起。

    两位故人相见,唏嘘不已,黄先生絮叨两句,又问道:“彭天王,我听说我教教主张无忌已被朱元璋所害,天下可还有明主乎?”

    彭莹玉怒道:“我主只不过不yù当这个皇帝,谁说他被人害死了,张教主武功天下第一,纵横宇内,从无敌手,谁又能害死了他?”

    黄先生摇头道:“可是如今黎民受苦,鞑子在北方肆虐,汉人却在江南争雄,如此打来打去,十几年了,又何时是个头,张教主若并未身死,如今当为天下英雄所望,他怎么不出来领袖群雄,一匡宇内?”

    彭莹玉摇头道:“教主自然有他的难处,你也别想太多,此时我等不就是为了重组义军,讨伐北元而来么?”

    黄老先生凝神看了他半天,点头道:“黄某虽然不才,但微此残躯,若天王但有所差遣,定然万死不辞。”

    彭莹玉道:“不过明rì,咱们便能见到留守之地,到时候运筹帷幄,统领幕僚,还少不了黄老先生出面帮忙。”

    黄老先生点头道:“一定一定。”

    当即两人话别分开,彭莹玉喟叹一声,远远望着远方,目中有些失神,自言自语道:“打来打去,真不知如何是个头……”

    他转头看着齐御风道:“对此天下,你可有何良策?”

    齐御风摇头道:“我只知道有什么不顺眼的,杀了便是了,可是这天下大事,我可不懂,不过北元既然自相残杀,内乱不休,怎么没人直接带兵杀上大都,得以名正言顺,一统华夏?”

    彭莹玉道:“江南水美,粮草丰足,现在谁能得了江南,谁便能反攻北元,脱脱一死,甚么王保保、李思齐虽有统兵之能,悍勇嗜杀,却无一人有治国之才,这天下终究还是咱们汉人的。诸路反王在江南相互搏杀了十余年,还不是为了当一个皇帝。”

    齐御风忿然道:“谁能灭了元朝,自己当这个皇帝,自然名正言顺,可是如此自功自伐,自毁长城,以百姓之命,造一家之福,可当真令人齿冷。”

    彭莹玉笑道:“自古以来,有那个开国皇帝,敢称得上天下推戴,名正言顺,毫无瑕疵了?”(未完待续。m.阅读。)

第二十九章 雕弓虚弦如急电

    齐御风听他一问,登时便有些哑然,想了半天才道:“汉高祖刘邦,起于布衣,身先士卒,灭暴嬴,克项羽,使天下平定,得国算是其正无匹吧?”

    彭莹玉点头道:“不错,汉高祖是一条好汉,他一统天下,翦灭群雄,靠的是不是武功智谋,而是仁爱归心,只不过他原为项羽部属,径而反叛篡逆,实在是白璧微瑕,而后来屠城灭国,杀功臣韩信、彭越、逼反英布,更是失之不仁。”

    “借诸功臣以取天下,及天下既定,即尽举取天下之人而尽杀之,其行不足以为人称道。”

    齐御风不服气道:“光武帝刘秀,以汉室之胄,光复高祖基业,名正言顺;大破莽军于昆阳,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先经营河北,继而平定乱世,得国正乎?”

    彭莹玉微微惊诧,看了一眼齐御风,点头道:“不错,光武帝以弱制强,用兵如神,历朝历代的皇帝之中,没一个比得过。不过他带兵打仗,靠的却是豪右门阀,名门望族,如果没有这些人支持,任凭他能耐再大,也当不得皇帝。在他得国之后,门阀贪婪,声sè犬马,rì益腐朽不堪,乃至东汉末年,民生凋敝,方有三国两晋之乱,一直绵延到隋唐方得以平定,光武得国虽正,却也有投机取巧之嫌,更兼流毒无穷,其弊甚远。”

    齐御风听到这里,目瞪口呆,想不到彭莹玉要求如此苛刻,他心想唐宋虽然声势显赫,但却有勾结突厥。欺负孤儿寡母之嫌疑,当即摇头道:“如此历朝历代,当真没一个人算是名正言顺了……”

    彭莹玉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但随即转过头去。却又叹息了一声。

    齐御风猛然脑中一闪,叫道:“我明教处民族数千年未有之弱势,内忧外患,我等起兵,扫荡天下,是以暴制暴。重定乾坤。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明教救民于倒悬,为天下除污去垢,一朝之扫尽寰宇,若是得国,当千古第一正也。”

    彭莹玉哈哈笑道:”不错。他人一统天下,都是靠手段、靠出身、靠yīn谋诡计,而我明教义士,皆是布衣出身,靠的乃是万民归心,实打实的拼来的,并无半点投机取巧。而所为者,尽是我大汉之民,所杀者,尽是外国贼寇,此等驱除鞑虏,再造中华,我明教若是一统天下,就算千载之后,也没人能说一个不字。”

    他意气风发,似乎对齐御风所言甚为满意。当即连拍了他几下肩膀,以为嘉许,但片刻之后,却又摇头叹息道:“只可惜张教主不yù为帝,隐居不出。这朱元璋退居长江天堑,即使我等为他扫平了陈友谅这贼子,他也无北伐之志,终rì与张士诚杀来杀去,还不都是我江南的汉人百姓……”

    齐御风看他神sè黯然,心中微微不忍,当即想说几句话宽慰,却猛然见得前面有微尘乍起,彭莹玉本来垂垂而立的手一扬,一支箭羽破空而飞,径直朝那远远的一团灰尘飞去。

    此时百姓流民的长队早已在他身后数里,前面追兵一至,即被二人所发现,彭莹玉看也不看,抬手一箭,当真快得如cháo鸣电挚,追电逐风。

    齐御风抬眼望去,只见远远二三里外,有一骑兵坠马身亡,当即叫道:“好箭术!”

    彭莹玉微微一笑,见齐御风真心钦佩,有意指引,当即又从箭壶中取了三支箭,侧头向对面骑兵看去,只见他双目凛然,拉弓放箭,登时又有三人刚从山旁绕了出来,随即坠马。

    齐御风才待欢呼,但笑容方一绽露,却随即凝结在脸上,他双手比划,左手如紧握雕弓,右手却如轮弦波弹,皱眉道:“这是指法之中的轮指?”

    彭莹玉笑道:“不错,这箭术也是一yīn一阳,一动一静,你记得,先吸后呼,一出一入,先提后下,一升一伏,内收丹田,气气归根,吸入呼出,勿使有声,瞄准之时,周身之气坠落丹田,如龙蛰虎卧潜伏之,伸劲拨力以和缓;及出箭之时,存想真气上升至顶,寸不容发,当机而出,此所谓静生光芒,动则飞腾,便是我的箭道了。”

    只见对面一干人马被激怒,纷纷奋骑冲杀过来,彭莹玉不慌不忙,一箭一个,箭箭不落空,齐御风在一边看他行迹,虽然觉得他出手并不如先前迅速,但时而一箭二人,时而一箭三雕,这等箭法可是他从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了。

    齐御风修习紫霞神功以来,从未一rì断绝,他人本是极为聪明,又是勤奋,几乎把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之外都用在练功身上,如今眼力尔力,触觉感官都极为敏锐,而运功到了极限,不要说人体的细微变化,就算是飞禽走兽,昆虫蚂蚁在眼前的微动,也是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只见彭莹玉动如脱兔,静如处子,来回变幻,实在已经达到了巅峰之境界,当真不动为之动,不舞为之舞,以他之能,竟然也只是摸索格大概,不能尽解其中微妙的变化。

    彭莹玉shè了十几箭,转头笑呵呵一推手道:“你也试试?”

    齐御风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叹息道:“彭大师,你这箭法当真神乎其技,我可学不来。”他眼见敌兵甚众,早已做好了拼死搏杀的准备,此时却哪有心情,去自己试箭了。

    彭莹玉满不在乎道:“无妨,你就瞄准那个前面戴红缨的,只要杀了此人,管教敌军不战自溃。”

    齐御风一听,当即也自好奇,便不在推辞,伸手接过弓箭,运力一拉,扯圆了长弓,却见尚未搭箭,当即又合拢了长弓,毛手毛脚搭上一根箭羽,闭上一只眼睛,朝对面瞄去。

    彭莹玉看他姿势,当即摇头道:“不行。不行,身法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

    齐御风依言照做,彭莹玉又道:“拉弓粗瞄、紧贴下颚、放箭┅┅”

    只听得齐御风手中一松,一支箭“嗖”的一声。飞shè而去,这一箭破空而飞,直冲天际,发出嗡嗡声响,却是shè向了几丈高的天空。

    齐御风叹口气道:“高了……”

    彭莹玉笑道:“你内功jīng深,这一箭用力却也颇大了一些。你记得,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齐御风依言搭弓,一转头。却见敌兵已经追到了不足百步的距离,群马奔腾,铁甲光寒、猎猎风中,那骑兵却岿然不动,杀气凛然,当即转头急道:“我看咱们还是跑吧。”

    彭莹玉笑道:“不过几百游勇,何足道哉。你快再放一箭。”

    齐御风叹口气,心道,就当是为了全面发展吧……

    当即他再一次捻弓搭箭,不存胜负之心,只求shè出这一箭,两人再冲杀一番,击退了敌军,只见这一次他吸一口气,平心静气,手握长弓。缓缓上举,双腿迈开箭步,已经将长弓拉得如满月一般。

    一边彭莹玉默默看着她,不敢多言,只怕扰乱了他的心神。齐御风看向敌方阵势,并不急于放箭,稍微看了看马奔的势头,才手一松,一箭shè出。

    只见这一箭shè出,带着厉啸般的声响,竟然平平shè向了敌群,一名元兵在他左方,奔得甚快,这一箭正中马腿,刺透而过,那人随即翻滚落地,随即被马蹄践踏,眼看是活不成了。

    齐御风苦着脸道:“偏了……”

    彭莹玉接过弓箭,赞许道:“不错,不错,这一箭甚得其法,远较前一次为强,假以时rì,必成一小养由基也。”

    只见他身端体直,目光澄澈,手中挥弦,“唰”一箭shè出,正中了深藏在敌兵的将领前胸,那人大喝一声,口吐鲜血,翻身落马,登时敌军大乱,踌躇不前。

    彭莹玉手中接连挥舞,快如闪电,或搭手五箭,或搭手三箭,总之随手一抓,便随手shè出,箭箭致命,敌军见到这般威武,而魁首已死,不禁都弯腰俯身,转过马头,奔逃而去。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略感放松,齐御风眼见箭壶之中,剩余箭矢不过二三十枚,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先前眼见敌军压境,念头急转,筹思脱身之计,但当此处境,竟然一筹莫展,脑中各自转过了十多条计策,却觉没一条管用。

    而这危机竟然旋即得解,不由得暗赞这彭和尚神机妙算,一身胆气。

    两人回转过来,缓缓而行,这九石之功虽然对彭莹玉算不得什么,但连续击发,却也大伤元气,须得好好将养才行。

    齐御风见他额头微微冒汗,当即接过那重弓来,自己背负着,彭莹玉见他不住摩挲长弓,似乎喜欢得不得了,便道:“这弓便送给你如何?”

    齐御风摇头道:“那可如何使得,这么大的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应该价值不菲吧?”

    彭莹玉笑道:“的确,当时为了造这张弓,花尽了我生平家资,所幸周颠他们几个都颇有财产,我才付得起那弓匠造弓的费用。”

    齐御风道:“那就更不成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天下一rì不定,还得多依仗彭大师雕弓shè酋贼,为匡扶大业,再立新功。”

    彭莹玉哈哈笑道:“你这人看起来笨头笨脑,一张嘴却甚会说话,我彭和尚有什么能耐,能杀得了酋贼,不过庸庸碌碌,一俗人耳,只是后来张教主传了我些武艺,得了九阳神功之助,才窥得了一丝上乘武功的门道而已。”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如今,我们也都老啦,这天下还终需你和张教主这等年轻人才行,等我回去传了你箭法,他rì可要为民多杀元贼,为恢复我大汉江山出力。”

    齐御风当即拜谢他传艺之德,却不肯接受这弓,彭莹玉道:“你的力大,平常弓箭一拉就断了,还是用这张的好。”语气之间,竟然断然相送,毫无商量余地。

    齐御风无奈之下,再次拜谢,只能受了此弓,心中也是欢喜不尽。

    彭莹玉随口指点了他几处用弓的法门,又随口道:“我这弓法,其实却还是从鞑子那里学来的……”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彭莹玉一生反元,势不两立,怎么却从鞑子处学来了弓箭之术。

    彭莹玉微微一笑道:“我家原是袁州人氏,与襄阳相隔不过千里,当年南宋国灭,襄阳城破,有一些人却逃到了袁州,隐姓埋名,传下了这弓箭之术,以备后人复国之用,你知道那是谁的部下?”

    齐御风惊讶道:“难道是郭靖郭大侠的部属同袍?”

    彭莹玉道:“不错,正是郭靖大侠的传人,当年蒙元弓箭之强,甲于天下,可是郭靖大侠却在少年之时,从蒙古人手中学到了弓箭之术,当年襄阳jīng兵,位列大宋之首,而郭靖大侠治兵,首擅弓箭,与元兵并驾齐驱,只可惜朝纲不振,国力嬴弱,才终有我汉民之恨。”

    齐御风摇头叹息,突然想起旧rì在网上听得的一些故事,当即点点头道:“只可惜咱们汉人失了燕云十六州,无马与蒙元相抗。”

    彭莹玉笑道:“宋朝历代,皆以此为凭,说自己割地求和,都是石敬瑭这个儿皇帝,割让十六州,无马匹武装军备,进袭北方,被迫无奈所致,你却当真相信?”

    齐御风道:“难道不是如此么?”

    彭莹玉道:“宋朝得国不正且不说,他一朝文风盎然,矫饰太平,人人乐太平而轻武备,重内而不重外,所以虽无内患,却有外忧,加上轻武重文,武人没有地位,自然边境羸弱,而禁军臃肿,他能挺上几百年,已经算得上是奇迹啦。”

    齐御风道:“可是岳飞等大将打仗也是不错。”

    彭莹玉道:“这是自然,不过国朝方略错了,即使偶尔出一两个大英雄,能既挽狂澜于一时,却又有什么用。北方游牧,能征善战,你若军备不举,他定然要过来欺压你,无论南宋北宋,都是浑浑噩噩度rì,鼠目寸光,岂有不败之理。”

    齐御风默然无声,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里不对。

第三十章 青梅于兹乃忘倦

    过了片刻,彭莹玉又道:“其实什么燕云十六州产马,都是虚妄之谈,我自幼游历天下,每一州每一府都曾到过,在燕云之地,我可没见到马儿就比别处膘肥一些。”

    他见齐御风似乎有些不信,便掏出先前给他看过的那张地图,说道:“你看看,这天下各处山川险要,用兵攻守之地,皆在我这张图中,这等天下详图,世间可没有第二份。”

    齐御风闻言,不禁一惊道:“彭大师,你有这份地图,那岂不是……”他心道,若是那路割据的反王得了这份地图,岂不是用兵若神,如虎添翼。

    彭莹玉傲然道:“不错,谁得了此图,便可图王霸之业,原拟我要将这张图献给张教主,可是他志不在此,徐寿辉兄弟又遭横祸惨死……”他神sè一黯,不再继续。

    两人行走片刻,及得上流民队尾,彭莹玉又道:“其实产马之地,本就是这凉州一带,昔rì三国之时,马腾韩遂割据,后来西夏国崛起,全赖于此,善水草,宜畜牧,所谓凉州畜牧甲天下者是也。我们五人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不过燕云之地,易守难攻,而过了河北,一直到黄河两岸,都是中原地带,无险可守,宋朝这方面,倒也输得有些冤枉。”

    齐御风问道:“那朱元璋、张士诚远在江南,水乡四路交错,他们是不是因为没有马匹,所以才不能北伐?”

    彭莹玉摇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谁说江南水乡就不能养马,南方水草丰茂,粮草充足。秸秆正合马匹食用,我等昔rì天完的红巾军与今rì的张士诚、朱元璋两吴,俱都有十万以上的jīng骑兵,宋朝只不过贪享安乐,逢事便怨天尤人,不思进取罢了,从来没想过痛下决心。布地养马。我们被元人欺压了上百年,如今十年生聚,不也养了几十万的马匹么?”

    齐御风听得彭莹玉纵论天下大势,信手捻来,堪堪而谈,当即喜不自胜,接连向他请教,而彭莹玉也一路畅谈,绝不藏私。两人相谈甚欢,齐御风慢慢也被他感染,对此时天下大势,有了一番明悟。

    一行人行到深夜,安营扎寨,躲到一处荒村隐蔽。

    等到次rì天明大亮。吃过仅剩下的干粮,便再一次出发行进,凉州五鬼与五散人畅谈一晚。知道明教yù在凉州起兵抗元,当即喜不自胜,一大早便告辞而去,回去通知凉州大豪吴一氓。

    齐御风手持长剑,背负着长弓,前前后后帮忙推车曳马,搀扶老人,突然看见韩羽娘混迹在人群当中行若无事,散散漫漫,溜溜达达。好不悠闲自在,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韩羽娘回眸一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啦。我无家可归,孤单一人,难道不在你安抚之列。”

    齐御风道:“你这身武功,天下尽数可去,那又何必跟我们上山沦落为草寇。”他知道这女子神神秘秘,说话又肆无忌惮,端地不是什么好货,只觉得离开她越远越好。而且此人到底是正是邪,也不清不楚,虽然他不yù与这女子为敌,却也觉得甚为头疼。

    韩羽娘道:“那可不成,我有一件事心愿未了,总得平了这事,才能安心。”

    齐御风看她一眼,径自走去,对她什么心愿,显然不感兴趣。

    正当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韩羽娘却自言自语,道:“那一晚在青海派的房舍里,也不知道是那个小冤家,抓了我一把,这会儿胸腹发闷,可真是难受。”

    齐御风心中大吃一惊,心道那一晚上他夜窥客栈,先是遇见了一个盗贼,抢了她得手的“试剑囊”,接着便是与段子羽和西天僧跋陀云连番剧战,这几rì危机四伏,居然都忘了此事,这时这女子一提起来,莫非她便是……那个盗贼?

    当即他有些面红耳赤,却又佯装不知,迈步离去。

    正当他以为蒙混过关了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一声大叫,韩羽娘回首叫道:“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做下了这样的龌龊之事,到底负不负责,须知你这样的人,倘若被官府抓住,要做成炸麻花的!”

    齐御风本来威风凛凛,所经之处,无不受人尊敬,耳听她大呼小叫,不由得板不住面孔,回头道:“你信口雌黄,污蔑人……你……”

    他虽然语气说的壮,但毕竟心中有愧,话不及嘴边,便有些支支吾吾,脸红脖子粗,说得不清不楚。

    韩羽娘见状,扑哧一笑道:“敢做不敢当么?”

    齐御风转过头去,不去看她,口中气恼道:“我没有……”

    韩羽娘道:“哼,你那天掠下山去,我一看你轻功步法,就知道是你啦,你先道个歉,再把试剑囊还给我,这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齐御风摇头道:“此事干系甚大,怎能还你,倒是你来历不清不楚,鬼鬼祟祟,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韩羽娘忿然地捋起袖子,道:“嘿!我给你面子,你却不给我里子,老娘今rì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你对女子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还有理了?”

    齐御风眼见数十道目光看来,满身都不自在,当即沉声道:“你说话小声一些,我什么时候搂搂抱抱了?”

    韩羽娘胡搅蛮缠道:“那你就亲亲摸摸了!”

    齐御风道:“我没有!”

    韩羽娘道:“那你干什么了?”

    齐御风道:“我不过就是抓了一把……”

    韩羽娘跳开一步,弯腰笑道:“哈,你终于承认了。”

    接着她得意洋洋地对着一边背向她的一人,说道:“看,我说他跟我好着呢!”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齐御风定睛一看,却是段蔷奴,只见她目中含羞带怒,低声道:“真不要脸!”说罢愤然离去。

    齐御风叹息一声,心说如此危机,这两人还顾得及钻风吃醋,当真蔚为大观,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他转过头正sè对韩羽娘道:“先不说旁事,你混入这人群,到底意yù何为?”

    他自念那山寨容易守难攻,地处偏僻,但一旦元兵知道这处所在,却也是个麻烦。

    其余百姓武功低微,倒也无妨,可是这韩羽娘若是在他山寨住上几rì,再去通报了元兵,那可就惨矣。

    当即韩羽娘满不在乎道:“我都说啦,你这个yín贼,想赖账么?”

    齐御风恭恭敬敬朝她一鞠躬道:“先前是我的不对,在此致歉,不过你还须说明身份,若是同道中人,真心入伙,我等也能接纳,就怕你心xìng不定,若他rì投了蒙元……”

    韩羽娘听到这里,登时跳起身形道:“我投降蒙元,我呸!齐御风,你别门缝里看人,我好歹……我好歹……”

    她呼哧呼哧几句,似乎愤怒异常,突然又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好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说!你混迹中原武林,到底意yù何为?”

    齐御风眼见从审问他变成审问自己,不觉一愣,心说自己这身份到底也难以确定,自己武功如此高明,就算编个瞎话,只怕都有穿帮之嫌,令人难以相信。

    正值此时,突然身边一声喊:“小兄弟,怎么回事?”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是说不得走了过来,忙道:“这个姑娘武功jīng奇,但却身份不明……”

    韩羽娘反驳道:“你才身份不明,你个山猴子,泥土里蹦出来的玩意儿……”

    说不得微微一怔,转头微笑道:“小姑娘,你师承何人?”

    韩羽娘转过头去,不去理睬他,哼一声道:“你就是‘布袋和尚’说不得么,我偏不说,你奈得了我么?”

    说不得哈哈一笑,道:“既然不能坦诚相见,也只好杀之而后快了。”说罢抬手一掌,便要上前。

    韩羽娘心中一惊,跳开三尺道:“喂,你不是说不得么,我可听说你可不怎么爱杀人。”

    说不得笑道:“熟悉的人,当然不能杀,不过杀瘾上来,挑几个素不相识,行为不轨之人随便杀杀,也是无妨。”说罢他如行云流水,抬起双掌,接连进袭。

    齐御风在一边着急道:“喂,她说不定也是好人啊。”他虽然觉得这女子可疑,却也没抱定了必杀决心,当即看到说不得说杀就杀,知道他二人功力相差甚远,当即不由得连声喊叫。

    却见得说不得上前一掌,韩羽娘侧身退开,接连陡转,姿势美妙至极,说不得微微一怔,“咦”了一声,接着猱身又上,接连三五招使出,都被那女子左支右绌,挡在圈外。

    齐御风眼见说不得掌风凌厉,但却只是虚张声势,心中微微一宽,心道原来他只是试探她的出身来历,并非要杀了她。

    如此七八招过去,说不得皱眉道:“奇怪,奇怪。”

    韩羽娘得意洋洋道:“看不出来,你这点微末道行,离你家小姐我还差得远呢……”

    她话音未落,突然只见说不得接连翻掌,闪电而至,一抓便抓在了她顶门之上,只见韩羽娘大吃一惊,做个举火撩天的架势,但却毕竟为时已晚,直举到半截,便已经吃痛。

    说不得呵呵一笑,收了掌力,对齐御风道:“无妨,无妨,且随她玩去。”

    韩羽娘做个鬼脸道:“你尽欺负人,回头我要说你的坏话!”

第三十一章 停舆驻辇观凌虚

    说不得看了韩羽娘几眼,又看了齐御风几眼,说过这一句话,便哈哈大笑一声,扬长而去,只留下齐御风暗暗纳闷。

    一边韩羽娘受了说不得这一抓,知道他若非收了功力,自己定然一招便要死在他的爪下,此时惊魂方定,便媚眼如丝的款款走过来,笑道:“你也不错呢,刚才还知道心疼我了?”

    齐御风一摆手,瞪着眼睛粗声道:“一边去!”

    说罢他转身而去,却听得韩羽娘喜滋滋的亦步亦趋的在他身后跟着,边走边唱道:“象牙笏板金镶玉,朱笔描红来复去。水袖半掩玲珑心,安知浮生一场戏。一弯风月……”

    齐御风转头道:“哼哼唧唧的真难听,别唱了!”

    韩羽娘也不生气,两只眼睛笑得弯弯,如同一弧月牙,笑道:“哎呀,我还当你不理我了呢,原来你听着呢?”

    齐御风“哼”一声一撇嘴,紧了紧一架马车上的绳子,继续快步走开。

    韩羽娘小步快跑凑了过来,小声道:“那我就唱点你们男人爱听的,好不好?”

    说罢她未等齐御风搭话,又在他耳边唱道:“八月十五庙门开,各种蜡烛摆上来,红蜡烛红,白蜡烛白,小妹我一把攥不过来……”

    齐御风听见这词,脸sè绯红,看看四周并无他人听见,顿时怒道:“你在那里学的这些玩意儿?”

    韩羽娘脸一鼓,嘟起嘴,不服气道:“怎么了?不好听么?我看凉州城里的姑娘,都爱唱这歌儿,就偷学了过来。”

    齐御风转头瞪她一眼。鄙视的说道:“不学好。”

    韩羽娘嘿嘿一笑,也是毫不在意,笑吟吟道:“那我跟着你,你教我怎么学好啊?”

    齐御风一边行走一边随口问道:“你家没大人教你么,你唱这种歌你爸妈知道么?”

    韩羽娘道:“我爸妈早死啦。我都没见过。”

    齐御风一怔,叹道:“对不起……”

    韩羽娘满不在乎道:“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给个痛快话,交出剑囊还是娶我,还是两样都要?”

    齐御风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窒息。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他才气极反笑道:“凭什么?”

    韩羽娘幽幽叹息道:“我就是觉得你剑法这么好,人也不错,要是被我师傅杀了,怪可惜的。”

    齐御风转过头去。看她半晌,见她一本正经,不禁问道:“你师傅凭什么杀我啊?”

    “你对我不好啊?我师父说了,要是那个男人对我三心二意的,她就一剑杀了他,替我出气。”

    齐御风登时无语,但心中隐隐却也为自己一身武艺自傲。当即问道“你觉得你师傅杀得了我?”

    韩羽娘”嗤“一声,面带不屑,扬起下巴说道:“你觉得你剑法好就了不起了?据我所知,这天下至少有十个人能杀得了你。”

    齐御风面sè一怔,冷笑道:“愿闻其详。”

    韩羽娘掰着手指头,数道:“第一个就是武当张真人了。”

    齐御风道:“这是废话,武当张真人武功通玄,别开太极一门神功,我虽然未曾见面,却也甚为折服。这天下有谁是他杀不了的?”

    韩羽娘笑吟吟道:“第二个就是明教前任教主张无忌。”

    齐御风笑道:“张无忌武功号称天下第一,他要与我动手,自然赢面颇大。”此时在他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好奇,心道我如此武功。这姑娘难道看不出来,怎么口气如此之大?莫非是这世上高人当真层出不穷?

    韩羽娘见他老老实实的承认了前两人,不禁有些扫兴,当即又道:“第三人便是前任的明教光明左使,现在的教主杨逍。”

    齐御风微微一错愕:“杨逍?我听说他武功颇杂,对于天下武学皆有所窥,不过……”

    齐御风从五散人身上得以看出,这五人功力虽强,但招数却高明的有限,自己持剑在手,就算以一敌二,怕也是能撑得住,而且自己独孤九剑一出,杀杂鱼废材的手段,更是他们望尘莫及,那杨逍就算比他们再高明,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韩羽娘眼角一挑:“怎么?你以为第五层的‘乾坤大挪移’神功,比不过你这劳什子剑法?”

    齐御风一听,不禁惊讶道:“乾坤大挪移?那不是张无忌的神功么?杨教主居然练到了第五层?”

    韩羽娘道:“这功夫他早就会啦,当年张教主离退之rì,传功给明教各位首领,杨逍所得最多,什么太极拳剑,乾坤大挪移心法,圣火令心法,他本身武功就高,资质又好,这些年早就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除了张教主之外,历代教主所不曾有的境界,什么少林寺的秃驴,空闻、空智,联手都不能敌,你说厉害不厉害?”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厉害的很……我恐怕敌不过。”

    韩羽娘道:“然后便是明教光明左右使者,四**王,这些人武功都跟杨逍差不多,你敌得过么?”

    齐御风摇头道:“他们既然都有如此内功,我恐怕是敌不过。”

    韩羽娘得意洋洋道:“所以说,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倘若我师傅知道了你欺负我,准把你做成粽子,沉到江里去。”

    齐御风摇头道:“你说的这些人,我可能都敌不过,不过看你的武功稀松平常,你师傅未必有多高明?”

    韩羽娘怒道:“我师傅……我师傅与他们平分秋sè,一准打的你满头包!”

    齐御风道:“你师傅如果这么厉害,当是当世高人,凡事须讲道理,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韩羽娘道:“哼,还不是你惹我不高兴?”

    齐御风见她不可理喻。当即笑了一笑,正要转头离去,突然心中想到一事,回头道:”明教现下还有四**王?杨逍当了教主,那光明左使是谁?”

    韩羽娘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闯荡江湖的?”

    齐御风道:“还望姑娘请教。”

    韩羽娘扬起细细的脖子,矜持了一小会儿,便道:“罢罢罢,反正我不说,五散人也都会告诉你,不如我还能卖个人情。喂,我告诉了你了,以后那段丫头要欺负我,你可要帮忙。”

    齐御风摇了摇头,心说怎么这点小事,她也要讨人情。

    韩羽娘道:“俗话说娘亲舅大。张无忌扶植杨逍当了教主,这左使的位置,自然是殷野王担任了。就算范遥好意思争,他能开得了口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却在心中摇了摇头,他昨夜听五散人说了不少旧事,虽然絮絮叨叨。语焉不详,却还是能听出一丝脉络来。

    他心说这明教中人,个个都是干脆利落、胸怀大志的汉子,这点争权夺利的小心思,怕是无人能想得到。

    按照他的估计,这明教虽然在张无忌一统之下,和如一家,但终究不是铁板一块。只怕是杨逍当了教主,范遥与他交好,便主动退让。而殷野王拥有的原本天鹰教一块,势力雄厚,远较孤家寡人的范遥为大,双方各退了一步,默契平衡的产物罢。

    于是他侧头问道:“那四**王……?”

    他心道原本四**王。紫衫龙王远渡波斯,从此不归中土;而白眉鹰王身死,唯一的一子还更进一步,当上了相当于副教主的位置,这鹰王一职,自然无人能续;而金毛狮王在佛门出家,悟通人生,终至大解脱之境,想来令人既悲且叹!

    这四**王除了青翼蝠王韦一笑之外,那还有第二个?怎么还能号称“四**王”?

    韩羽娘道:“四**王嘛,还是有的,不过这是明教最高的秘密,我却也不知道,你就算问那些老头,近年五散人与明教总坛不和,估计他们也不知道罢……”

    齐御风摇摇头,心道明教序列之中,无论武功地位,五散人都较法王为低,当真未曾听五散人说过,有什么英雄人物能胜过五散人,继承四**王之位。

    当即他得了消息,点点头转身离去,任凭那韩羽娘“喂,喂”的叫他也置之不理,直从队伍后面走到最前,那韩羽娘似乎也不yù与五散人再次照面,当即只能悻悻坠在后面,冲着他咬牙切齿,不断的小声咒骂。

    齐御风走到五散人身边,看着那马匹上趴着的跋陀云,笑道:“现下可老实些了?”

    张中笑道:“今天早起,又被彭和尚和冷谦联手揍了一顿,岂能有不老实之理。”

    齐御风看着跋陀云容颜枯萎,似乎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不禁皱眉道:“这不是要死了,干脆一刀宰了算了。”

    张中摇头道:“此人是元廷司徒,权势不小,将来必有大用,暂且不忙。”

    齐御风担心道:“可是他这个样子,能活到山寨么……?”

    张中满不在乎的淡淡道:“当年我们年轻之时,给蒙古人欺压,不知骨头断了多少次,吐了多少次血;后来举义屡次不成,也不知吃过多少苦头,他这点苦处算是什么,不过养尊处优,一时受不惯罢了。”

    齐御风昨夜看见张中和周颠包裹伤口之时,身上缕缕伤痕,眼见不由的咂舌不已,心道这五散人都是九死一生,历经百战,方有今rì的成就,他们对这百姓疾苦,可是了解的太多。

    正当此时,跋陀云听得身边有人说话,便喃喃自语道:“水……给我水喝。”

    彭莹玉听到这话,与张中对视,微微一笑,粗声粗气道:“快了,前面不远,你就有水喝了。”

    众人一路南下,不一会儿便又一次来到黄河岸边,彭莹玉回头道:“我带着这个妖僧取些水来,别折磨死了他。”

    周颠道:“咱们行了大半rì,也都歇歇脚,洗把脸去。”

    说不得道:“也好,这些百姓也都累了,咱们就歇息一阵。再赶路不迟。”

    当即一行千余人停住脚步,都奔到黄河边上,打水洗脸,擦拭灰尘,有xìng喜洁净的。还取出毛巾,一缕缕的擦拭着头发。

    齐御风一身灰尘,早已疲惫不堪,当即也痛痛快快的就着水洗了把脸,又将头发浸湿,迎风一吹。这才清爽了些。

    他一抬头,却见不知道何时段蔷奴走了过来,正在他身边若有所思,直盯盯的看着他。

    “怎么,有事?”他抬首问道。

    “这是姨娘教我给你的。”段蔷奴见他抬头看着自己,不禁脸sè有些绯红。却还是一脸不情不愿,**吃醋生气的样子,伸手递过来一领毛巾,上面稀稀落落,放着几颗青豆般的物事。

    “这是什么,好吃的?”齐御风满不在乎的接过毛巾,抓了一颗。闻了一闻,觉得似有香味,便要向口中咽去。

    “别吃!”段蔷奴眼见他张口yù吞,不禁慌了神,“这是给你洁身用的澡豆!”

    “澡豆?”齐御风再一次将那物事拿到眼前观摩起来,“洗澡用的么?”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段蔷奴疑惑的怒道。

    “咱们不是有桂花胰子么?怎么还用这个?”齐御风反问道。

    “这荒山野岭,哪有那么多桂花胰子,有这个就不错了,我先前要出去买这些东西,你还不愿意呢。”段蔷奴悻悻的说道。

    “咱们买这个东西么?”齐御风努力回想两人出门置办货物的场景。却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

    “哼,你就是被那个小妖jīng迷住了神魄,什么都不顾了。”段蔷奴愤愤说道。

    齐御风一怔,心说咱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都明确的拒绝了段思邪的提亲,怎么又提这茬?

    他远远望去,只见五散人梳洗打理之后,个个红光满面,容光焕发,除了冷谦脸sè微微泛白之外,其余几人都是中气充沛,看面sè便知道那几人已是内功练到了极致,才有此表征,五人聚集一处,侃侃而谈,众多乡民远远望之,无不带着敬畏尊崇的目光。

    齐御风放眼心道,讲规模,论组织,明教现下都如阳当顶,立地擎天;正如这黄河一般,恣肆浩淼,烟波浑荡,而且明教虽为宗教,却不禁僧、儒、道入教,能海纳百川,容千万河湖于腑内,包宇中尽些泽流至胸间,这番声势,当真扯地连天,横无际涯,堪称古今宗教界的第一了。

    这五人武功虽稍逊自己,但文则腹有良谋以书笔安邦,武则手挽盔胄以剑戟定国,俱是一等一的人才,却只在明教做散人,真不知那新四**王、左右二使何德何能。

    他心中正所所感,突然周颠冲着他喊道:“小兄弟,你过来。”

    齐御风点头答应,跑了过来,周颠道:“小兄弟,我看你这个人不错,不过我们眼下却有一个大大的疑问,能否见教?”

    齐御风听他这般说话,不由得甚为惊诧,心道这厮这两rì,开口不是“放屁”,就是“老杂毛”、“秃驴”,如此这般客气的说话,可当真为难于他了。

    他急忙假装诚惶诚恐道:“周大师但有吩咐,说下就是了,何必这么客气。”

    其余几人听了,不禁都哈哈大笑,就连素来面上喜怒无sè的冷谦,也忍不住笑了几声。

    周颠施施然坐在一块石头上,毫不在意道:“我这人说话平rì就是这个脾气,你也莫放在心上,齐小友,你救了我们五人,这番恩情自然是偿还不了的,我们五人yù送你一场富贵,你看如何?”

    齐御风摇头谦逊道:“什么富贵不富贵的,可千万莫提,我志原本就不在此处;此番能与五位纵而论道,便已经是我这辈子修下来的福分了。”

    周颠听到这话,面sè一抬,看了那四人几眼,似乎都对这回答甚为满意,当即又道:“你要学张教主传下来的《九阳真经》功夫,那也不是甚难,不过阿盖传给你《玄功要诀》那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眼下却……”

    齐御风一听,便点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那这份秘籍,便替我交还了郡主罢。”他心中微微有些生气,心说我千辛万苦,不就是学了些功夫嘛,这五散人也忒的小气,明明送出手的东西,竟然还要夺还。

    周颠见他如此干脆,先是摇了摇大脑袋,又摆了摆手道:“这个且不忙,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不但这本书送给你,我五人也当尽心将所学传授给你,你这剑法惊天动地,吾等天资不足,远不能和你相比,不过这内功心法,我看你所学尽管是正宗玄门的内功,比之九阳神功,倒还似差了那么一点。”

    齐御风心道,岂止是差,简直是天差地别,就算这几rì所见,无论跋陀云、段子羽,还是伽玺真,五散人,内功无不雄强无比、jīng纯醇正,自己紫霞神功屡屡运到了极致,才能与之相拼。

    而冷谦运起一掌,便能打的一身“龙象般若功”的跋陀云受下如此内伤;彭莹玉也能运使十石之弓,连珠攒shè,这等内力,又岂能是紫霞神功的上限所及?(未完待续。m.阅读。)

第三十二章 杂事纷繁辙迹现

    他原本以为自己内气早已浑厚无伦,可是这几天看来,若比之持久长斗,自己这内力,尽管jīng纯有余,但却不够深厚,每次只要拼上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气衰力竭之感,如果遇到真正高手,实在是一极大的隐患。

    周颠看他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张教主传下我们这些绝学,也不过是想为江山社稷着想,免得被心怀不轨之人学去,反而误了大事,咱们学武之人,无过于师徒传授,寻朋访友,只要心术正直,又哪有敝帚自珍之理,而我们这些老骨头,又能活上几年?你说是不是……”

    彭莹玉道:“不错,齐小友,你xìng子很好,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方人士,却为何来到了这西北边陲?”

    原本他等五人商议之后,对齐御风来历都甚为疑惑,便要这xìng子最为疏狂的周颠做了恶人相问,谁知道这周颠平rì胡说八道,毫无顾忌,但此时对着有救命之恩的齐御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东扯西扯,不入正题,当即便只好由彭莹玉出头夺过话头。

    齐御风笑道:“我乃是山东人士,生于圣人之邦,至于为何到了此处,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甚清楚。”

    五人面sè微微惊诧,又看了看他,都有些许怀疑,默不作声,周颠却不耐烦道:“是汉人就成,还有什么说的。小兄弟,尊师是哪一位?”

    齐御风摇摇头道:“这个我委实不知,我跟他学艺多年,只知道他是位道士,叫他师傅,至于他的名号来历。他一向不许我发问,所以我也不知道。”

    五人面面相窥,都啧啧称奇,说不得一声叹息道:“尊师武功了得,剑术通玄。想他武功,应该不在昔rì张教主之下,可是你这身武功我们猜了两rì,竟然全然瞧不出门派来历,可见天下之大,草莽间卧虎藏龙。当真隐伏着不知多少英雄好汉。”

    他转头看向冷谦与彭莹玉,见两人都点点头,便郑重道:“这《玄功要诀》本是我五人心血,你先收着,等到了你的山寨之中,咱们再好好切磋一番。你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们便是。”

    齐御风当即谢过,又与诸位攀谈,周颠看着他道:“小子,你想不想入我们明教?”

    齐御风愣了一愣,心说刚才那算什么,入教考察么?当即他犹豫片刻。便道:“乐意之至!”

    而与此同时,旁边张中与冷谦却同时道:“不可!”

    周颠怒道:“有什么不可,这等人才,几不逊当年的张教主,怎么不能入教?”

    张中道:“教中规矩繁多,眼下徒劳无益。入教当有入教的好处,可不入教,却也有不入教的好处。”

    周颠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杨逍那厮做了教主,整rì与范遥两人神神秘秘。正事不理,繁文缛节,不入也罢,小子,你就当我没说。”

    齐御风莫名其妙。当即如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心说这几人不是商量好了么,怎么临机又生争辩。

    一边冷谦见他面sè疑惑,便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自在随心,方得逍遥。”

    齐御风点点头,心道,入不入教也都无所谓,反正那乾坤大挪移,也只有少数人才会,这五人估计也是不会,也不能一入了明教,便传授给我罢。

    一边周颠见冷谦居然忙着解释,居然破天荒的说了八个字,不禁怒道:“你今rì怎么如此啰嗦?”

    说不得笑道:“你今天不也会好好说话了么?”

    几人哈哈一笑,登时前嫌尽拭,张中一仰头,却猛然见远远之处,有一股烟尘飙起,登时皱眉道:“有人。”

    五散人与齐御风抬头一看,却见远远的黄土地上,黑影重重,似乎有一彪人马赶来,当即齐御风扬眉持剑道:“我过去会会他们!”

    张中道:“莫急,这彪人马不过百人,行迹散乱,似乎不是元朝官军,且看看再说。”

    齐御风见张中抬头一望,便知道人数多少,而且连何样的兵马都猜得出来,当即心中不由得感佩万分。

    众人缓缓迎了过去,不多时,却见那路兵马奔行过来,为首一员小将,面容英挺俊秀,骑着一匹白马,手持一条雪亮的长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身后百人,都是面容肃然,背刀持枪,军姿严谨。

    众人见那匹白马龙颈虎背,通体雪白,在rì光下泛出一片银sè光芒,不由得都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齐御风一见那小将模样,不由得扬声道:“田再镖,快来觐见几位老先生。”

    那田再镖立在河岸之上,听到这话,辨出齐御风的声音,不禁大喜道:“原来是寨主回来了。”说罢甩蹬离鞍,恭恭敬敬的下马走了过来,他身后百余人,见状也都下马,牵马而行。

    本来众多百姓眼见马蹄飞扬,奋雷有声,早已吓得哆哆嗦嗦,在段思邪等人维护之下,围成了一圈,此时看见这彪人马居然与自己人熟识,不禁又惊又喜,都一声长叹,喜上眉梢。

    五散人听到齐御风之言,不由得都甚为惊讶,周颠道:“小兄弟,这就是你寨中的人物?”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

    周颠皱眉道:“怎么数来数去,不像只有五十人。”

    齐御风哈哈笑道:“其实我也不怎么会数数。”

    说不得眼见田再镖英武潇洒,相貌堂堂,虽然年岁尚幼,但一身已有虎将雄姿,身后带领兵卒,也是有模有样,不禁叹息道:“这明明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白袍小将,怎么却入了你的山寨,当真是……”

    “明珠暗投啦?”齐御风自嘲的笑了一笑,上前拉过田再镖的手道:“我与你介绍一番,这就是明教五位散人。”

    田再镖听到这话,大惊失sè。连忙拜倒在地,道:“小人田再镖,不知得遇五位仙长,迎接来迟,尚祈宽赦。”

    周颠哼哼唧唧道:“生就一副豪杰模样。怎么如此见人就拜,我们五人这条xìng命,还是你们这山大王救下来的呢。”

    田再镖听得这话,惊诧莫名,又连忙对五人依次躬身行礼,一边段思邪等人过来。齐御风又为他一一引荐,相互客气半天,才问及他怎么带了如此多的人马。

    田再镖拱手笑道:“寨主走了第三rì,来了曹氏一族,说是寨主引荐而来,他族中颇有几个壮汉。这几天身子将养好了,也能骑马上阵,我这几rì将寨主留存下来的武艺教给大家,虽一时不得其法,却也颇能唬住人,索xìng在杜百八、茅老八他们的指引之下,带着这三五十人。扫平了附近不少山寨,如今寨中刀枪已有千余,能战之士也有近三百人。”

    齐御风又惊又喜,不禁惊讶捶了他一拳道:“你小子能人啊!”他本来降服那山寨,就是为了一时好玩,没想到这田再镖不过几rì,居然将这一个门楣都烂倒了的破山寨经营得有声有sè。

    田再镖受他一捶,登时龇牙咧嘴,苦笑道:“不过附近百里之内,可没别的寨子了。咱们将家伙集中到一起,也敌不过官军大队人马,只能休养生息,广集粮草,以图chūn来草长之rì了。”

    齐御风一扬手。指着满地的乡民道:“这些人都准备上山入伙,你看够不够。”

    田再镖放眼望去,见黑压压足有上千人,就算不能上阵杀敌,营修山寨,煮饭饮马,也有颇多人手,当即惊喜道:“够虽然不够,不过这下咱们起码有五六百人,若能cāo练三月,管教能拿下黑风寨。”

    齐御风笑道:“看你那点出息,咱们有五位大贤帮忙,另有段思邪、杨渊海这等名将,破敌立功,只在今rì!”

    段思邪摇头道:“若做一兵卒,上阵杀敌,我还不在话下,但带兵打仗,我可远不如杨兄弟了。”

    杨渊海久经战阵,这些许人马自然看不上,当即他听到这话,只是摇头道:“扬眉拔剑、血溅三尺,那才是英雄所为,咱们终一rì不能起兵抗元,这战阵之术,不过是屠龙之技罢了。”

    一边段思邪道:“这却不然,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做,咱们现在吃了大亏,但来rì复国,光几个武林高手可是不够,还是得靠战阵厮杀才行,如今咱们刚有了容身之地,只要从长计议,好好打理,不愁来rì不能实现主公之遗志。”

    杨渊海道:“好罢,等到了山寨,我便与这位小兄弟整顿军马,守住这道门户。渊海能力不足,还望几位前辈多加以指点。”

    五散人之中,只有彭莹玉上阵带兵,最为娴熟,当即他微微一笑道:“大伙同心协力,说不上甚么指点不指点,半纸功名百战身,不堪今rì总红尘。你这昆明一战,老朽也是极为钦佩的。”

    杨渊海听到自己所做的诗,居然能被彭莹玉这等当世高人随口念诵了出来,当即不由得又惊又喜,急忙躬身致谢,众人议论纷纷,都讨论他rì如何行策,有谈地势,有谈粮草,有谈军马的,一时难以定策,当即休息片刻,便起身招呼众人,回转山寨。

    到了山寨之中,曹三多与杜百八、茅老八等人见到齐御风归来,不禁都是喜笑颜开,听得他介绍众人,居然有明教五散人这等活神仙,又都是惊诧万端,彭莹玉等人就在民间传教,多有信徒,当即众人纷纷上前磕头,几yù将这五位神仙搭板子供在聚义堂中。

    段思邪与施宗、施秀等人伴着田再镖、杜百八等人将车马卸下,众人各选窑洞安顿下来,原本山寨之中的食堂早已做不得这许多人的饭食,幸亏这年头铁锅也是紧俏,又是抗烧,逃难的乡民离开之时,也都纷纷从火堆里扒出,随身携带,当即领了粮食,就在山寨外头,埋锅做饭。

    一直忙到饭香,齐御风才伴着田再镖、茅老八、曹三多等人,见了诸位被迫入伙的各路山贼,只见一个个老实巴交。说是山匪,倒不如是种地的农民为是,他听了茅老八的介绍,却原来这些人基本都是他的旧识,原本各踞山头。谁也不服谁,眼见田再镖武勇过人,才无奈受降。

    不过这年月有饭吃便是正经,众人都是早元兵肆虐下苟活,谁厉害些,便投奔于谁。倒也无所谓忠贞。众人见这大寨主果然是能人,竟然领了神仙回府,而且又亲切随和,当即一颗颗本来提着胆子也都渐渐落了下来,纷纷上前拜见。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见此时山寨之中。已经大不相同,到处都是新木的香气,却原来曹三多家人之中,颇有几个木匠,这几rì大兴土木,将众多门户都一一加以改造,此时尚未完工。所以才一地刨花。

    齐御风笑道:“曹老伯,看来你是真想在这里常住了?”

    曹三多笑道:“值此乱世,有一处能苟活xìng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田寨主和茅寨主俱是知信之人,也不会为难与我等,后山那几顷地,不过一个月便能播种,到时候我等俱去种地,也好叫诸位吃得饱。睡的暖和些。”

    齐御风心中好奇,当即领着众人向聚义堂走去,只见那以往破旧不堪之地,此时居然换上了整套崭新的家具,桌、椅、柜、屏风一应俱全。倒也有模有样,只是尚未涂漆,显得颇为粗旷。

    看遍屋中所有的物事,也只有头上一张匾额做得十分jīng致,上书“聚义厅”三个字,龙飞凤舞,写的颇有豪气,代替了原来那张歪歪斜斜的牌匾。

    齐御风问道:“这是谁的手笔?”

    曹三多惭愧道:“原来本拟我题写,可是众位看了,都说太过于规矩,倒是小女曹采萧写的这几个字颇得人心,所以就以她的字刻了这块匾。”

    齐御风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比我写的强!”

    一边茅老八咧开大嘴笑道:“我们大字不认识一筐,懂什么书法写的好坏,都是曹老先生自己说的,他嫌弃自己写的不好,非要用他女儿的字,咱们只知道绊马杀鞑子,可不懂这些弯弯绕。”

    齐御风笑道:“我也是如此,依我看,原来那块匾写的就不错。”齐御风在曲非烟教习之下,其实对书法鉴赏颇有功底,但他看四下都是粗人,便也随口如此之说,以表示亲切之意。

    茅老八笑道:“那块匾可是我花了三两银子,求一位过路的秀才写的,他当时吓得浑身哆嗦,一连喝了五碗酒,才写的出字来。”

    众人听到这番话,又是哄然大笑。

    当即齐御风大模大样坐定在虎皮椅上,心中爽快之际,想着咱也过了一把座山雕的瘾。

    正当此时,突然一边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人,苦着脸道:“寨主,这山寨用度,可怎么支配?”

    齐御风定睛一看,却是山寨之中那位唯一能识文断字的“军师”,苟先生,当即道:“其他山寨并过来的物资,你便与他们几位好好商量罢了,今rì我要宴请五位前辈,一会儿可须拿些好酒过来。”

    他见苟先生周围,站着几位跟他一般身材瘦弱,身穿长衫之人,知道这便可能是其他山寨合并过来的“军师”,当即大手一挥,任由他们自己做主,以示坦荡宽容。

    苟先生愁眉苦脸道:“可是如今添了这么多人丁,只怕忙活不过来,咱们几个小家小户的算算帐还行,这上千人如何调配,可浑然摸不着头脑。”

    齐御风微微一怔道:“粮食可还够用?”

    苟先生脸sè茫然道:“不知道啊,咱们算来算去,也不知道这些人每天究竟要吃多少粮食,在那里开伙,再说咱们寨中的东西,东一陀,西一陀的……”

    齐御风看他茫然无措,当即转头看着曹三多道:“曹老伯,你看这山寨之中的用度财物,能否请你家出一懂账册之人,代为打理?”

    曹三多点头道:“承蒙公子不嫌弃,就由我亲自来管理好了。”他本是晋商大户,这等建账记账的本事,本是手到擒来,自然毫无问题。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道:“这寨中的粮食,够吃几天的?”

    他一说这话,身边茅老八登时面有得sè,嘿嘿笑道:“寨主,前几天咱们二寨主领着咱们截了一趟元人的粮草,堆满了好几个窑洞,我看呐,怎么也够吃大半年的。”

    一边田再镖微微一笑,却并不作答。

    齐御风看了一眼田再镖,指着他笑着说道:“你天生就是个干山贼的料哇,这本事比我强得多了。”

    他说下这等话,原本属下当惊恐莫名,连忙谢罪。可是田再镖也是习武之人,知道他所志并不在此,当即谦逊摇头道:“我看,那些粮食也未必够上千人吃上大半年,咱们的兵勇需要cāo练,至少须每天三顿,而一般杂务之人,也得每天两顿,估计吃上三两个月,恐怕粮食也就空了。”

    齐御风皱眉道:“怎么能一天两顿呢,那哪有力气干活,那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田再镖摇头道:“如此季节,草木凋零,不能打猎,咱们开河捕鱼,所得也未必多丰,何况如此累计还是太慢了一些……”

    齐御风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没关系,咱们看看附近几座城池,改rì咱们出去行抢便是。”他心道,原先在清朝便做过这开仓放粮之事,如今重新效仿一次,正好旧梦重温。

    众人听到这位武功高绝的寨主说要行抢,当即不由得眼中都是一亮,兴奋不已,正当此时,曹三多从沉吟中醒悟过来,道:“今后山寨的财物保管,却还需指配一人管理,你看……”

    齐御风惊讶道:“不是教给你管了么?”

    曹三多摇头道:“公子,你教我管理账册,这财物自然须再择一人,所谓管钱不管帐,管账不管钱,方是正理。”

    齐御风听到这话,看着曹三多还如此小心谨慎,不觉皱眉,他沉吟半晌,才笑道:“这是会计和出纳的区别么?那……”他一心想领兵与元兵交锋,这等琐事自然不能由他亲自管理,当即抬首想随便指派一人,便由他做这个大管家罢。

    正当此时,突然门前闪出一人,笑道:“齐兄弟果然雄才大略。居然在这等荒僻之地,置办下来这么大一份家业,怕是费了不少苦心吧。”

    齐御风一看来人,正是段思邪,他身后阿盖、杨渊海等人接踵而至,当即不好意思的从虎皮椅子上站起来道:“快请坐。”

    阿盖笑咪咪,轻移莲步,上前道:“听你刚才话,似乎缺了一个山寨的庶务,你看我怎么样?”

第三十三章 妙算神谋无所长

    齐御风正觉得这些家什头疼,听到这话,不禁眼前一亮,当即笑道:“那敢情好,如此山寨的财物,就全交给郡主夫人处置,田再镖,你派些人手,跟着夫人和曹老伯统计账册,以后吃喝用度,皆交给阿盖夫人照此办理。”

    一边田再镖点头领命,齐御风笑道:“我出去转了一圈,还没过得了黄河,没想到居然带了这么多好朋友回转了过来,咱们可要好好接待,莫使他人寒心。”

    田再镖再次拱手笑道:“这个自然。”

    一边杨渊海问向田再镖道:“小兄弟,我观你行军布阵,似乎甚得其法,你这身武功是跟谁学的?”

    田再镖道:“在下师傅是乃是太原府人氏,名唤周坤。”

    杨渊海喜笑道:“原来却是‘神枪大侠’的弟子,那说起来都不是外人,好好好,你那‘七探蛇盘枪’学得如何?”

    田再镖听到杨渊海居然知道‘七探蛇盘枪’的名字,忙道:“原来阁下是恩师的故人,小人不才,‘七探蛇盘枪’只得其形,不得其中三味。”

    杨渊海看了一眼齐御风,笑道:“你有这样的寨主,天下武功又何愁不会。”两人一边叙话,一边拉手坐在桌旁,旁边齐御风也引荐阿盖郡主给曹三多等人认识,大伙互相致意一番,众土匪自觉的自惭形秽,便告辞出门,纷纷去其他窑洞之中,放纵喝酒。

    齐御风等人等了一阵,宴席上来。说是酒席,其实也不过是山寨原先的那些土匪的女人。炒了几道菜,炖了几条黄河鲤鱼。众人将五散人请过来,其乐融融,大快朵颐。

    这一夜众人居住在这易守难攻的山窝窝里面,就算敌兵追至,也可抵挡一阵,总算放下了心来。

    当即一行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热热闹闹,群雄纵谈这几日齐御风的战况。无不逸兴横飞,田再镖虽然敬配末座,也是听得有滋有味,他知道其中故事,才知道齐御风一身武功剑术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高明,似乎在这些江湖豪客眼中,走遍天下,也没几个对手。不禁暗暗称赞自己目光选得敏锐,默念道:“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酒过数巡,五散人、段家一族、曹三多等纷纷过来向齐御风敬酒,极口赞誉他的救命之德,

    齐御风平生最喜这等场景。当即来者不拒,与众人一一干杯,虽不至于醉倒。但他出门这些时日,一身征尘。数次搏杀,几乎没有一夜好好睡过。却已所有疲惫,群雄直饮至深夜,他不免也有些昏昏欲睡,酒劲上冲,开始胡言乱语,大伙见他吃不得醉,都纷纷微笑,等到兴致已尽,便散席而去。

    正当大伙相互告辞,迈步走出聚义厅之际,突然门外一人见众人散席,上前问道:“寨主,这营中上千多人,可怎么布置暗哨,如何御敌?”

    原来此人是杜百八,他吃过晚饭,便在寨中遛弯,等到夜风一吹,头脑清醒过来,便寻思这这寨中此时已经有上千人,几乎便是个市镇,实在难以管理,此时乱乱糟糟,可别出什么事情,便守在门口,等候齐御风吩咐。

    齐御风此时醉醺醺的,被田再镖搀扶着,闻言抬头看他一眼,正色道:“打开防御结界,布下真视之眼,注意草丛!”

    杜百八闻言一愣,当即抬头一看,却见他双眼惺忪,醉态可掬,却也只能瘪瘪嘴,硬着头皮,点头道:“是!”

    一边阿盖搀扶着齐御风,对着杜百八笑道:“别听他胡言乱语,你们且歇着去罢,今夜一如往日,该怎么值守便怎么值守即可。”

    杜百八愣头愣脑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口中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

    一边田再镖知道杜百八这人仔细,便上前对着他道:“今夜有高人巡视,叫兄弟们安心即可,明天整顿军备,咱们还有许多要事要办理,早些睡吧。”

    杜百八这才明白过来,当即点点头转头离去,可没走出三步,却又回头问道:“田兄弟,这个防御结界、真视之眼是什么玩意儿?还有这刚开春,那里还有草丛?”

    田再镖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寨主提及,想来必定大有道理可循……”

    次日齐御风睁开眼睛,望着眼前亮堂堂的屋子,满目阳光,只觉得虽然初春天气,却也温暖如夏,他躺在舒舒服服的被窝里,不过一刻,便急火撩腚的爬了起来,叫道:“大娘欸,别烧了,别烧了,我起来还不行吗,这炕烧这么热怎么睡觉!”

    一个老妪从门外探进来,笑道:“少寨主,咱们不差这点柴禾。”

    齐御风看着这位茅老八的老妻,不禁皱眉道:“茅妈妈,你又占我便宜,怎么这句话说得好像我是你儿子一样,我虽然抢了你丈夫寨主之位,可是咱们两家也没多大仇吧,你至于把我烧死么?”

    那老妪脸色一惊,忙道:“天地良心,我可没这心思,就是寻思把炕烧得热些,好让你睡热炕,解解乏。”

    齐御风笑道:“好啦,你别烧了,再烧我就成锅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穿衣起床。

    老妪见他并无怪罪的样子,呵呵一笑:“少寨主,你要吃些什么?我给你做去。如今咱们山寨里面,什么都有,有不少吃的,我都从来没见过。”

    齐御风穿鞋一边道:“不用啦,我去前面……”他抬头却见到茅老太太一脸不悦的样子,忙道:“炒个鸡蛋,再来两碗粥。”

    老妪听见这话,才破涕为笑,忙张罗着为他打点饭食。

    齐御风吃过之后,看着四下无人,不禁奇怪道:“他们都去干嘛了?”

    茅老太一边收捡盘碗。一边道:“我一个老太太,那里知道那许多。你自去问去。”

    齐御风点了点头,溜溜达达走出房门。来到聚义厅,却见五散人此时已经将此地占据,彭莹玉、冷谦、说不得、张中、周颠五人围着地图不住比划,畅谈周边风貌,人情,地理环境,以及各路元兵位置。

    齐御风心道,充其量这里也不过一千人,守住这山寨已是远远不易。那元兵城池之内墙高人多,况且路途又远,却又如何能冲破重围,自成一方?

    他带着心虚好学的态度听了半天,可是他既不熟悉此地风貌,也不熟悉地名,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能摇头心道:“罢罢罢,这些运筹帷幄的事。决胜千里之外的事本来就非我所长,我还是去看看别人罢。”

    他走出房门,待到了操场之上,却见得田再镖与杨渊海两人。正指挥着新兵,从整衣、束发开始教起,一直教到众人识别军中钟、鼓、旗帜号令。也同样忙的不可开交。

    齐御风不忍打扰这两人,当即站在队伍之外偷偷听了几句。发现若想将这些散兵游勇,训练到动如臂使。所向披靡当真也不容易,依照自己的天资,这门学问要学可大为不易。

    正当他听得津津有味之际,突然一人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见到齐御风坐在一旁,便大声叫道:“寨主,寨主,这可如何决断?”

    齐御风一抬头,却见茅老八扯着脖子喊他,身后远远站着两人,却是段思邪与段蔷奴。

    齐御风问道:“怎么了?”

    茅老八道:“今天那女子,就是你昨日拜的那位郡主夫人,叫我们将粮仓清空,统一交由她分配的位置安放,如此一来,咱们十几户人家都要迁徙,寨主,咱们两口子都在那窑洞中住了十几年了……”

    “你们两口子!别咱们,咱们的……”齐御风笑骂一句,然后摇头道:“人家这样吩咐,自然有她的道理,一切按照她所说去做!”

    茅老八听到这话,鼓起眼珠子道:“有个屁的道理,我看她就是看中了我那间明窑冬暖夏凉,寨主,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一边段蔷奴穿着一身男子装束,闻言上前道:“你这老头,好没道理,那军粮不耐高温,过夏又极容易陈化,等天气一热,发热发霉了,你吃么?不趁现在天气还冷放在通风的地方,好好晒上一晒,怎么能熬到夏天。”

    茅老八眼睛一瞪,怒道:“你说别的没用,反正我就是不搬!”

    段蔷奴道:“你搬不搬都得搬,你们寨主都已经答应了,难道你要抗命不成?”

    齐御风眼见他第一次执行寨主权威,竟然是要强拆民宅,当即道:“别说了,茅老八,我那间窑洞给你,我住山上去,还不成么?”

    段蔷奴看他一眼,道:“你的家也要搬。”

    齐御风微微一怔道:“怎么……?”但随后一想,他身无长物,除了一口长剑,一身衣衫之外,几乎一无所有;搬家也就搬家,倒也无所谓。

    茅老八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小白脸子一个比一个狠呐,仗着在夫人面前有所依持,就连寨主都不放在眼里。”

    齐御风哈哈笑道:“茅老头,瞧瞧你这眼睛吧,人家是郡主夫人的千金,你可莫认错了。”

    茅老八听到这话不禁错愕,随即揉了揉眼睛,道:“怎么……?”他突然想到,这个跟自己吵了一早晨的姑娘并不是郡主夫人的相好,而是郡主夫人的千金,那岂不将来,大大有可能成为寨主夫人?

    他想到此处,脸色木然,随即不到一刻,就咧开大嘴,亲热的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与你计较,搬,搬,回去我就跟老婆子收拾屋子去,那个丫头,我方才的话,你可莫放在心上。”

    段蔷奴自然不能跟一个老农生气,便展颜笑道:“好啦,一会儿教大伙一同前去帮忙便是,咱们搬完

    了家,还得运粮食进去呢。”

    她施施然走开,齐御风问向段思邪道:“怎么非要占据这这片位置?”

    段思邪道:“若外军来袭,此地最为隐秘。易守难攻,况且储存粮草。须干燥、通风、低温,山上都不合适。主母说此山寨三面环山。一面筑墙为门户,就算将来得了大城,此地也可为屯粮之用。”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与段思邪交谈片刻,见众人都各自忙碌,练兵筑墙,经营方略。他自己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溜溜达达,便信步走出了营寨。

    他本来也是一怀热血豪气,可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之中,走上了一条抗元之战?

    自己会成功么?

    历史早已经注定了这场战争的结局,此时参合上一个我,又有什么作用呢?假如我不能成功。那我现在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假如我成功了,那历史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可是如果历史改变了,那还会有我么?

    齐御风摇摇头。心道这个寨主眼下倒是不愁做得有声有色,反正自己身为领导,凡事都有相应的人才。自己这个山寨,可能就算是古往今来。除了瓦岗寨之外,也算是少有的人杰荟萃之地了。自己估计是无非听听汇报,看着田再镖等人练兵,也就罢了。

    可是将来,自己真的要对抗元廷么,听五散人话中意思,似乎还有意为明教取得天下,对抗江南?

    他信步而行,游游逛逛,此时离开营寨已有几里距离,远望群山,一个大大的太阳渐渐落下,这一天即将结束,不由得叹息一声,猛然一回身抽出长剑,迎着猎猎西风,回首望去。

    好半晌,他耳中一动,便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这时只听轻哼一声,一人从一片山石头后面站起,齐御风微微眼一搭,却见此人面色黝黑,长得甚是彪悍矫健,只是面孔平平,却是没什么特点,使人几乎过目即忘。

    那人道:“我听说这营寨之中,有人能以连珠弓箭击发至三百步之外,便是你么?”

    齐御风看向他道:“你是甚么人?为什么刺探我的营寨?”

    那人看着齐御风手中长剑,雪白泛光,光皎日月,心中不禁暗赞好剑,可是看见齐御风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嘴角却不禁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道:“剑是好剑,只可惜主人却不怎么样。”

    齐御风眉毛一扬:“呦,这么说来,你是来找茬的了么?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人也这么说过,后来他死的很惨?”

    那人年约三旬,听到这小孩子口气如此之大,不禁哈哈一笑,他望向齐御风的目光充满了不屑,讽喻道:“如此说,我武学稀松平常,还望阁下手下留情才是。”

    齐御风摇摇头,收起长剑,单掌一亮,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务须全力以赴,使我使出真功夫才好。”

    那人冷哼一声道:“那也得是你,能逼迫我使出真功夫才行!”

    说罢他大踏步上前,看了齐御风一眼,伸手抱拳道:“请!”

    齐御风眉毛一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心道这双方对阵,也要如此客套么?

    当即他也缓缓抱拳,道:“请!”

    他动作从容,举重若轻的望着对面这汉子的一举一动,心中却一时有些失神:“这人武功也端的不弱……怎么这许多武林好手,居然一同出现在了这偏僻所在,莫非这天下武功高绝之人,真的有那么多么?”

    此时那汉子已看出齐御风微微有些神思不属,不禁错愕,心道这人也当真不靠谱,生死一现之际,居然也有心思开小差?

    不过他方才见这少年举止轻浮,但武功却也端的不弱,是他这一生少见的少年高手,而他收剑之后,一举一动,都自有法度,看似缓慢,却极为凝重,显然手上功夫,似乎比剑上功夫更高明一些?

    当即他等了半天,见齐御风也无进攻**,当即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提醒齐御风注意,接着跨步向左前方一迈,电石火光之间,挥舞拳头便打。

    他身形方一动,齐御风脚步亦随之一动,但却是与他反向而行。两格人如太极阴阳鱼一般绕了个圈子。

    两人绕了半圈,齐御风似乎从心不在焉中才反映过来。当即两人乍一交错,各自贴身出掌。“砰”一声印在一起。

    这两人都没有料到,两个人一出手,竟然就是如此贴身肉搏,丝毫不留情面余地。

    那汉子与齐御风对了一掌,不禁“蹬蹬蹬”又向左前方走出了三步,只觉得齐御风一股大力气似乎借力打力,将他拂在了一边,当即不由得低声怒吼一声,纵身跃起。单掌直砍。

    他这一跃犹如苍鹰腾翔,势如闪电,而手刀如风,也是眨眼便到。齐御风寻思道:“方才我使太极之法将他一拳化开,但此时这般掌法,刚猛无比,却是得如何化解?”

    他此时初学《九阳真经》,乍然学了许多武功,自然胸中便有许多明悟。当即他在头脑中瞬间想出六七种破解之法,却都不够尽善尽美,无奈之下,也低吼一声。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这一招。便是齐御风眼下的生平最强一掌,“亢龙有悔”。

    那人见他一掌。后发先至,掌力阳刚无比,吞吐鼓荡,有飞龙翻浪升天之势,登时心中一惊,他不及逃避,明知这一招硬接不妥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双掌一并,化手刀为掌,奋力抵挡。

    他本来见这少年郁郁寡欢,似乎怀有心事,而且他走路神态,握剑的姿势,看出他虽然武功不弱,但似乎并不如此高得出奇,甚至在齐御风发现他的行踪之后,对他手握如此神剑,如此显耀,也有些不屑,觉得他甚是卖弄,犹如小儿手持夜明珠招摇过市。

    此时见他掌发如风,一股纯阳之气汹涌而来,这少年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由得大为诧异。

    但此时他却也不能反抗,只能咬紧牙关,发皇奋勇,硬生生抵挡住了这一掌。

    只听“轰”一声,那人勉力接住了齐御风一掌,身形急退两步,随后站定,叫道:“好掌法!”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道此人能抵挡我一掌之力,已经是极为不容易,而他连退两步之后,居然立刻就能开口说话,这般内力,如果不是我身具“降龙掌法”这等绝世武学,现下这功力比拼,便已经是输了。

    那人也从这一掌之中,就已经发现,自己就算是全力以赴,也未必赢得了这个少年,当即他不待齐御风上前,猛然俯身,抬腿一撩,状如沙鸥翔集,纷纷而落,一招接着一招,招数变幻,劲风鼓荡,接连向他面门攻去。

    两人交手不过一个刹那,便已经到了生死一线,齐御风见他行此险着,胆豪如此,不禁也是心中为之一赞,但心想此人前来打探山寨虚实,这上千口人的性命全系于此人一身,却也不能让他轻易离开。

    只是转念的功夫,那汉子气势如虹,便已经接连踢出一十八腿,齐御风随手拍击,以为抵挡,姿势闲逸至极。

    那人原本也不想跟齐御风拼的两败俱伤,此时眼见他并不乘空隙进招,心中一松,便犹豫变招。

    谁知道他心中方一犹豫,招式中便已经有了瑕疵,齐御风展开降龙、太极两样掌法,虽未必能对敌天下第一等的高手,但对付此人,却是绰绰有余,当即他目光敏锐,心念所致,便已经在瞬间发现了他肋下的破绽,随手一挥,使出新学乍练的“一阳指”功夫,便点向他的肋下。

    那人见他施展的掌法之中,或刚猛阳刚,或以轻柔变幻,如此不拘一格,隐约有大宗师气势,便已经吃惊不小,而此时齐御风变招极速,他更是骇然,危机之中,在空中身子急扭,如一条陀螺一般,向一旁落下。

    只是他变招虽快,但那“一阳指”精微变化,又岂能一般人所能躲过,齐御风手指连弹,接连上前,那汉子措不及防,当即便被他点中了肋下穴道。

    在他身子翻飞之下,齐御风手指斜挑,那人一身长袍,登时“嗤”一声,露出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那人隐约觉得胸腹发疼,情知不好,当即在空中一吸气,身子一折,拔出背后长刀,向地面一划,便要借势逃开。

    谁知道齐御风紧追不舍,他方一抬刀,齐御风发现眼前刀光霍霍,便冲上前去,劈手一拳,打在他肚子之上。

    那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肚腹翻涌,好似要腾腾而起,他落在地上,只见到眼前一片白雾弥漫,耳中轰鸣,忍不住“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齐御风上前一步,叫道:“说罢,你是谁,从那里儿来,到哪里去,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

    那汉子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他,脸色阴晴不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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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侠时代介绍:
90后大学生齐御风本是一名现代破落的武侠世家子弟。一次意外之旅将他穿越到了武侠的世界中。 可是人家穿越后都能随时随地紧跟着小说剧情发展,我穿越怎么这么坑爹啊,胡斐已经马上不惑之年;郭靖眼已垂垂老矣;张无忌早就撂了挑子,不知何处;令狐冲,唉,令狐冲就不说了…… 好在江湖犹存,处处龙腾虎跃! 你方唱罢我登场,天下英雄,草莽异士,民间豪杰,一时纷至沓来! 那慷慨悲歌,白衣飘飘的武侠年代,我来了! 求推荐票,收藏,谢谢各位的支持!后武侠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武侠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