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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侠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寒羽青良     后武侠时代txt下载     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风雷雄踞自一方

    那寨主登时为之一呆,心底发颤,脸色发苦:“少侠,我们这座小庙……”

    齐御风笑道:“少废话,要么我将你们一掌一个,劈了烧火,要么前头带路,领我回你们山寨。”

    那寨主与周围几人面面相觑,唉声叹息半天,却只能勉力点了点头。

    齐御风押解着这一行匪盗,径直往山寨方向走去,他不熟路径,心道倘若自己寻找人烟,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行,这般有人伺候带路,自然舒服不过。

    至于山中是否有虎,他却也丝毫不在乎,在现代束手束脚,只因为有法律约束,到了这元末时节,他一身武功,便是无法无天的凭仗。

    何况看这几人武功稀松平常,穿戴寒酸,那小破山寨,再强又能强得到那里去?

    他坐在那大寨主的马上,悠哉悠哉,逢山绕山,遇水过桥,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将黑之际,便踏入了一处山寨之中。

    这处山寨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径通外山外,齐御风远远看去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凑近了一看,却发现这山寨居然内藏乾坤,三面山崖上掏了无数的窑洞,只怕却至少能容得下几千人上万人居住。而且中场宽阔,易守难攻,端的是一处兵家福地。

    只不过依照齐御风在长白山当土匪的眼光来看,这山寨虽然气势宏大,却无寨门,而且险要之处,也无滚木礌石,暗器弓弩把守。简直就是一攻即破,毫无用处。

    众人才一进寨门。便有十几名汉子凑了过来,远远高声呼喝:“大寨主回来了。大寨主回来了!”

    齐御风看的有趣,不禁似笑非笑的对着那寨主笑道:“寨主果然雄才大略,居然在这等荒僻之地,置办下来这么大一份家业,怕是费了不少苦心吧。”

    他嘴上说的轻松,心中却也忐忑,心道这般怂包,原来预料到他手下不过几十人马就顶到天了,怎么会置下这许多山洞。难道是属鼹鼠的不成?

    若是他真有上千人手,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一一杀了?

    那大寨主自己的马匹被齐御风所夺去,此时与人共乘一骑,他转头苦着脸道:“小英雄,你可就别笑话在下了,这些窑洞,都是先前元军在此屯田时所挖掘,后来此处无人。我们兄弟几个,才占了这个地方,我们这些人无非是活不下去,才聚拢在一起。做些掳掠的行当,勉强混口饭吃。”

    齐御风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一番:“哦,那咱么这里有多少人马?”

    那大寨主一听。脸色愈发难看,勉力叹一口气才道:“眼下能打的。无非就是眼前这二十几个,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希望大侠您……”

    他见齐御风久久无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又鼓起勇气道:“我等也不过跟朝廷抢些粮食,维持生计,并未多伤人命……”

    齐御风坐在马上,掏了掏耳朵笑道:“我可是听说,你要把我宰了,抢我这身大氅。”

    大寨主一听这话,急的汗登时流了下来,忙道:“小英雄,你可到周围百里打听打听,谁不说咱这寨子仁义,不采花,不骚扰乡里,但凡有一丁点言语,我茅老八背毛挂甲,不得好死!”

    齐御风转过头来,奇怪的问道:“什么叫做背毛挂甲?”

    茅老八说了这话,见齐御风似乎饶有兴致,不禁脸色煞白,双眼发直,不再言语,旁边一人急忙解释道:“背毛就是用细绳子慢慢勒死,挂甲就是冬天把衣服脱光,往身上泼凉水,把人冻成冰条。”

    齐御风点了点头:“哦——你姓茅,还叫老八?”齐御风突然转过脸来,笑眯眯的看着茅老八。,俨然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茅老八见他脸色和缓,当即心中一松,脸上带着阿谀的笑:“我原名茅七八,现下天下打乱,没人管了,索性便唤作老八。”他见齐御风不露神色,心下却暗暗为自己山寨担心。

    齐御风微微一怔,突然想到,元代除了做官和有功名在身的人之外,禁止汉人百姓起名字,而以行第及父母年龄合计为名。

    但元末战乱,官府管辖不到地方,许多汉人却也不顾这些规矩,纷纷恢复旧时起名的习惯,即使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也指绰号为名,羞于用数字为号。

    接着他便转头问道:“一路上还未曾问过诸位的名号?”

    那几人骑在马上笑着回答,都是什么杨**,刘十九郎,张二十七郎的怪异名字,均与数字有关。

    他叹息道:“也都是苦命的人啊。”

    一边茅老八赶紧拍着大腿感叹:“就是就是,人生一世,道路坎坷啊!”

    齐御风见他一个大老粗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禁心中一乐。

    一行人下了马,迎向山寨中余下的众人,那茅老八与众人问好,一一介绍,然后一挥手指着齐御风道:“从今以后,这位便是咱们的大寨主。”

    那一干土匪不禁为之一呆,一人挺身而出,怒目圆睁道:“你这脑袋没毛的小子,凭什么也想当寨主!”

    这人高大肥胖,足有三百多斤,名唤杜百八,乃是茅老八的远亲,性子暴躁,平素对茅老八甚是信服,眼看茅老八主动让贤,定有隐情,便按捺不住,率先起来发难。

    他话音未落,只见齐御风如风卷残云,下得马来,只一闪身便拿住那人衣领,单手将他提起三尺,口中叫道:“如此够么?”

    那众人见他如此神力,不禁大为叹服,当即都默默点头,无人吭声。

    茅老八叹道:“少侠武艺超群,既然愿意引领我们这些老弱残兵,乃是天大的福分。诸位还有什么不知足。”

    那杜百八叫骂两声,只觉得腰酸腿软。便也不再说话,任凭齐御风让他丢在一旁。

    齐御风眼看四下。并无一人有高明武功,又问道:“我当这个寨主,还有谁不服气?”

    众人骚动一阵,却无一人出头,都闷声不吭,那杜百八躺在地上,明明没受一点伤痛,却也站不起来。

    齐御风借微光看去,见山寨正中的一个大窑洞门口。歪歪斜斜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聚义厅三个大字,便一马当先,步入进去。

    众人相顾无言,便扶起了杜百八,也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那窑洞之中,齐御风却见四下松明火把,将这一个窑洞照得灯火通明,只是陈设却甚为简单。除了座椅板凳,几乎别无他物。

    他见到中间放着一把虎皮交椅,便当仁不让,坐了上去。那二十多个匪盗,便规规矩矩立在两旁。

    过了半晌,众人见他东看西看。好似对什么都十分好奇,也不说话。便一个个犹犹豫豫,由茅老八开始。一一通名报姓,归降投伏。

    齐御风与那书生,汉子斗了一天,甚是疲累,听众人说了一会儿,当即道:“今后对待四乡百姓,要公买公卖,除贪官污吏、士豪劣绅而外,不得随便打劫。其余一切照旧,我不在时,一切听从茅寨主安排。”

    大伙喏了一声,默不出声,只有刘十九郎笑嘻嘻道:“我等素来如此,三山五县之内,声誉极好。”

    齐御风点了点头,从左边到右边看了一眼,见众人不再言语,便叫道:“还等什么,赶紧开饭呐!”

    大伙见这新寨主甚是随和,心中都是一松,想到生逢此乱世,有这样强力靠山,倒也并非坏事,当即便下厨吩咐后洞妇孺生火做饭,不一会便摊开席面,众人觥筹交错,大吃起来。

    齐御风自修习菩提琉璃功之后,百毒不侵,当即一连就着大鱼大肉,吃了好几碗饭,他也没什么架子,饭饱之后,便拿出在长白山时候的气势,左三杯,右三杯,吞吐如海,众人见他如此善饮,不禁凛然心惊。

    那杜百八左一番劝酒,右一番举杯,见齐御风目光始终清明如水,灌他不倒,不禁叹服道:“单凭寨主这份酒力,我老杜第一个就服气!”

    齐御风隐约觉得诸多匪盗之中,还隐隐有不善的目光闪烁来去,当即淡淡笑道:“我这人没什么毛病,单有一点,好梦中杀人,凡我睡着,汝等切勿近前。”

    那些土匪听见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凛,原本的心思便都藏了起来。

    次日齐御风起身,那茅老八夫妻前来拜见,他见茅老八为匪为盗,居然还带着老妻,不由得心中啧啧称奇,与他二人共同吃了早饭。

    接着他换过了一身衣衫,饱暖之余,神清气爽,便在山寨四下走动了一番,寻了山寨之中唯一识文断字的“军师”苟先生问话,与他谈了半天,才听出原来此地乃是后世宁夏平罗县属地,恰好位于中原战乱与元朝王保保的辖地中间,这里汉人不多,元人也少,属于三不管的地带,山寨中诸般用度,都是抢夺附近蒙元富户所得,另外山后还有数亩薄田,此地靠近黄河土地肥沃,随便撒些种子,便有不错的收成,因此这山寨日子倒也不错。

    齐御风又问当世何年何月,天下局势,明教是否夺得了天下,陈友谅、朱元璋、张士诚等义军已经到了何处,那苟先生听到这话,却目瞪口呆,不知所言。

    齐御风本来心存好玩,才抢了这个山寨,此时见这山寨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大军难以围剿,若当今真是乱世,群雄揭竿而起,自己盘踞这山寨,假以时日,归拢各处豪杰,未必不能与天下英雄争雄,化外开国,雄踞一方,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不免有些心痒,但他细思之后,却付之一笑,心道自己本非贪图权势之人,而且终究匆匆过客,何必与古人抢这饭碗。

    他再也从那苟先生嘴里榨不出什么名堂,便回到自己所住的窑洞,盘坐土炕之上练功。

    先前他与那黑脸大汉以及那书生一战,体会良多。正好予以消化。

    他使出十一重紫霞神功,运起一股内劲游走全身经脉。在脑中却幻化出三人相互搏杀。

    其中一人使降龙十八掌,一招一式。正大阳刚,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而另外一人却是模仿那书生掌法,精妙异常,婉转自如,有急有缓;而第三人便是那黑脸大汉,力大无穷,掌法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普普通通一招使来,登时气象万千。

    他将这两人先前所展露的武功借助“独孤九剑”的剑理变化和“九阳真经”所言的种种精微变化,提升至极致,只觉得三人互博,自行演武,种种绝招登时分纷至沓来,越变越奇,登时汗如雨下。便好似他一人同三位绝世高人搏斗一般。

    到得后来,三人招数越来越快,他体内真气也游走的愈加激烈,他一口真气在胸中淤塞不畅。四肢百骸,处处是气。登时他不禁难以抑制,。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屋瓦。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远远地传送了出去。

    他体内功力,早已借助“降龙十八掌”之功,尽数化为紫霞真气,此时绵绵密密,中气充沛,经过与江小猎一战,受到他深厚无比的内力激发,更是将体内潜力尽数发挥,此时吞吐罡气,便不由自主纵声长啸。

    他这一声,远远传出数里,在空中萦绕回旋,纵横激荡,山寨上下,无一人不停地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一个个匪盗不由得暗自惊骇,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这啸声直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渐渐沉寂,齐御风睁开眼睛,看窗纸尽破,房中器具尽皆倾倒在地,不禁也为之哑然。

    但他也知道内功练到一定境界,往往会不知不觉的大发异声,这是武功精进之状,不禁心中喜悦,精神抖擞,当即下地,吩咐一人道:“将众头领叫来,我要考校一下他们的武艺。”

    那人此时再见到齐御风,早已敬若天神,忙不吝的答应下来,跑去招呼。

    这山寨上上下下的匪盗不过二十多个,平时以兄弟相称,其实哪有什么头领,不过仗着刀头舔血的本事,勉强有口饭吃,是以颇有几个身强力壮,筋骨强横,练就了些乡下把式之人,倒也胜过一般百姓。

    不到片刻,众人除了望山放哨的人外,依次赶来,集结汇合,若说昨日还有些人存了些小心思,内里骄傲不逊,准备暗中有所作为,但今日听到这等异响,一个个却心思尽收,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众人听说新来的少年寨主要考校众人武艺,当即都面露喜色,心中兴奋无比,心说这寨主武功如此之高,倘若随便传上两手,自己这些人便已经受用不尽了。

    齐御风坐在一把椅子上,微笑看着众人道:“你们谁会些武功,耍来瞧瞧。”

    杜百八一挺身叫道:“我会!”

    说罢也不等齐御风吩咐,大喝一声,双拳一摆,直上直下,便合身向前扑来。

    齐御风微微一笑,也不待他演完,便挥手道:“你这功夫不行,只是一股子蛮力,就算有三五个人围攻,你也不是对手。”

    杜百八不服气道:“寨主,这山寨之中,以我最能吃饭,武力最高,谁也打不过我!”

    齐御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用一根手指随手圈转,在他肩头一带,杜百八微微斜过身子,便向后一让。

    谁知齐御风势如闪电,手指如乱环急转,就势在他肩头一推,杜百八只觉得脚下一空,就被他推出了十几步远,一跤跌倒,坐在地上。

    齐御风笑道:“武功招数有九成九都是花招骗人,谁跟你实打实的相抗?莫说你并无上层内功,就算你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倘若这般直来直去的使拳,也未必能打过一个初通武术之人。”

    杜百八颓然坐在地上,叉开双腿,迷茫道:“那俺打小也不会骗人呐……”

    齐御风原本就是在这山寨歇息几天,打探些这时代的消息,然后离开,直奔湖北武当山,求见张真人。

    看在这些人以老弱之躯,不忘抗元的份上,是以便匆匆想教上这些人几招,以尽心意。

    当即他正要开口,却听的门外一人回禀道:“报告大王,门外有一员小将求战?”

    齐御风莫名其妙,呆了一呆:“小将,长什么模样,你们这来过么?”

    那人摇头道:“报告大王,从未来过,不过他骑着马提着枪,看上去威风的紧。”

    齐御风笑道:“那咱们也没有寨门,他怎么不闯进来?”

    那人道:“他看上去客气的紧,说是听到大王的啸声,慕名而来,以求与大王一战。”

    齐御风听他大王来,大王去,不禁哭笑不得,皱紧了眉头,于是便道:“你可别叫我大王了,既然有人拜山,咱们就出去看看。”

    一行匪盗都知道齐御风武功高强,当即都一个个腆着肚子,装出煞气腾腾的模样,各持刀枪,跟着齐御风身后,鱼贯而出。

    齐御风来到门外,见一人牵着一匹白马,手持一条雪亮的长枪,恭恭敬敬站在门外。

    那白马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毛,在日光下泛出一片银色光芒,龙颈虎背,振鬣长嘶,神骏异常,齐御风一看,便不由得暗中赞叹了一声。

    再看那立着的少年,双眉斜飞,白面脸膛,丰神如玉,目光炯炯照人,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俊美之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

    当即齐御风一拱手问道:“不知贵客来访所为何事,请教贵姓?”

    那少年一拱手道:“在下姓田,贱名再镖。”(未完待续。。)

第五章 朔方相接水为乡

    “田再镖?”齐御风狐疑的上下打量这少年,心里寻思这名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而且看起来,似乎这少年的面目也依稀在那里见过一般。

    但他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起来,当即问道:“不知少侠前来,所为何事?”

    田再镖上前一步道:“再镖自幼喜好使枪弄棒,今日在山前闻得有高人长啸,声震数里,有如雷声隐隐,万马千军,所以特来求教。”

    齐御风笑道:“这里哪有什么高人,我好像还没你高呢。”

    田再镖一抱拳,诚挚道:“这位小哥,恳请您引再镖拜见你家寨主,再镖求教之情,情真意切,还望小哥垂怜。”

    齐御风看他真诚求教,说得恳挚无比,不禁微笑道:“我家寨主乃是恬淡清高之人,山林隐逸之士,每天中午做完午课,都要睡三个时辰,才能起床见客,你要是来得及,便在这里等着吧。”

    田再镖急道:“可否让再镖进寨等候?”

    齐御风摇头道:“未经寨主吩咐,我们怎们敢私自放人进去,窥测到了我寨的风貌。”他心道,你在这里或许还能坚持三个时辰,若进去之后看见那些虾兵蟹将,非得转头就走不可。

    当即任凭田再镖连声恳求,齐御风只是摇头晃脑,坚决不肯,自顾自领着众人回到寨中,一行人继续坐下演武喝茶。

    杜百八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叫道:“寨主,我看这少年银枪白马。人长得又俊秀,就好似那赵云再世一般。咱们怎么不把他拉入伙?”

    茅老八也道:“不错,那个……寨主。如今咱们山寨正是用人之际,这小子看上去也是个练家子,怎么却给人家冷脸子看?”他几人见到齐御风赖皮赖相,便与自己儿子耍横时候一模一样,语气中便不由自主的随便了起来。

    齐御风抿了一口茶水,却笑而不语,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

    这时一边的“军师”苟先生却笑道:“寨主此计,乃是要试试他的品性如何,如果他耐得住这一等。便是有这份毅力决心,如果连等上一等都不愿意,便不过是个银样蜡头枪,中看不中用罢了。昔日“程门立雪”、“三顾茅庐”说的不都是这个道理么?”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道:“还以为寨主有什么高招,原来不过这些老把戏,戏文里面都看得腻了……”

    齐御风本来一副老谋神算的样子被拆穿,不禁有些扫兴:“倘若太容易得来,他怎么能够珍惜……”

    当即他怒气冲冲起身摆了几个拳架。叫众人依此练习,自己看了几眼,索性真的回转窑洞,躺在热乎乎的暖炕之上。睡觉去了。

    半个多时辰过去,田再镖静静的站在这山寨门外,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心说这人连见我都不见一面,就教我在这里等候。究竟值不值得等下去?

    他明明就在这寨中,居然手下还不让我进去。这破烂山寨实在目中无人,倘若换了其他地方,自己非得一把火烧了这厮的老窝不可。

    当即他又等了一个时辰,心中不耐,看着日头西斜,山寨中隐隐传来一群人练武呼喝的声音,便心中痒痒,想迈步去看个究竟,可是又一细想,心说这些时辰都等了,倒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可别得罪了高人,以免得不偿失。

    原来这位田再镖排行老三,小名田三儿,自幼家道豪富,骡马成群,也算是殷实人家,他两个哥哥,大哥田再仁、二哥田再义,都帮着父亲管理田园,一年四季,打里照外,忙的不可开交。

    偏生这老三却与两个哥哥不同,从小酷爱使枪弄棒,打拳踢腿,尽管两个哥哥十分反感,可老父偏爱,便也任由他胡来。

    他十四岁那年,父母双亡,由大哥二哥执掌家业,便与他分家另过,田再镖四处寻师访友,花钱如流水,不到一年,便将家业折腾空了。

    他索性将剩余家产全部卖掉,照旧练武,后来经人指引,拜太原府“神枪大侠”周坤为师,学会了他综合天下各路名家枪法,去芜存菁后编成的枪法总集和兵书战策,武功才终得大成。

    可惜,美景不长。又过了一年,老恩师得病身亡,田再镖含悲忍泪,掩埋了恩师的尸体,料理完丧事,便收拾行囊,领着师傅临死所赠的银枪白马,离开周家,浪迹江湖。

    这一天,他游游逛逛,便来到这盘蛇岭前,听见齐御风啸声大作,如风雷电擎,龙乘风云而上九天,不由得心中摇曳,惊喜万端,心说师傅说过这一门内家功夫,他自己也未曾练得通透,而这人纵声长啸,清亮明澈,声传数里,内力如此刚猛强韧,岂不是正是我所欲也?

    当即他便下马叩关,想进门求教,却不料迎头走出一名少年,叫他吃了个闭门羹。

    田再镖虽然少年心性,却也知道好歹,知道这种人物杳茫难寻,天下罕有,自己遇见一个,已经是天大的福缘,不可力致而强为也,所以尽管心中焦急万端,却也恭恭敬敬,守在门外。

    如此三个多时辰过去,天色渐晚,田再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寨门内有人出来,不由得急躁起来,他思索片刻,也气运丹田,突地一声长啸,声音远远传进了寨门之中。

    他凝立片刻,还是不见人踪,不禁怅然一叹,心头微微有些沮丧。

    正当他神思不守之际,突然见一人施施然走过来,脸色不耐的喝道:“吵个什么,到院子里来等吧,先生已经起床了。”

    田再镖抬眼一看,正是那先前的少年,不禁心中欢喜,忙牵马进了山寨。

    齐御风引他进了山寨。看他年纪虽幼,但潇洒倜傥。风流蕴藉,器宇不凡。心中不由得感叹道:”看来我这一世,准是欠他们老田家点什么,否则缘何我一出现,这貌似田树言、田伯光的祖宗模样的人物便眼巴巴过来。”

    他面色笑嘻嘻的说道:“不急,先生刚刚起身,正在洗漱更衣,待会还要吃晚饭,做晚课,接着还要……等到见你。说不定还得几天功夫。”

    他还在滔滔不绝,田再镖听闻,却不由得脸色一暗,心中一凉,说道:“常言说,人伴贤良,鸟随鸾凤。再镖真心实意求教先生,既然先生有事,那再镖改日再来拜见。”

    未及他动身,齐御风一闪身拦住。笑道:“你要见先生倒也不难,且先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罢他振振衣袖,举手一掌劈出,便对准了田再镖的面门。田再镖也不怠慢,抬手挥拳,封住他的来路。却只觉得一股大力,沛然无匹。登时蹬蹬蹬倒退三步,心下不由得惊异。

    他四岁从文。七岁习武,十三四岁枪术便已经将自己所学杂七杂八的枪术融为一炉,而得到周坤指点之后,苦练拳脚内功,自忖当时平辈之中,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却不料这少年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上一两岁,居然有这般的力气。

    此时皓月当空,夜色弥漫,齐御风抬头看着月色,漫不经心道:“拿上你的枪,空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田再镖心中一凛,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当即便持着这浑铁凝钢所打造的长枪在手,身形向前一探,继而猛然一抬,肩膀如炸雷一般向上崩了一股劲,一条长枪如蛟龙探海,便朝着齐御风胸口扎去。

    齐御风有意炫技,当即大叫一声:“好”横掌划半个圆圈,回臂一格,便将这一枪挡在门户之外。

    田再镖见他以血肉之躯硬接自己一枪,居然混若无事,不禁心中一怔,随即枪上红缨抖动,卷起碗大的枪花,一枪直搠齐御风心口,这一招名唤作“毒龙出洞”,却是杨家枪的高招。

    齐御风眼前一亮,赞道:“好!”斜身避让左侧,左掌翻转,径自来抓他枪头。

    田再镖资质超绝,乃是一代奇才,更是在这杆枪上下过不少苦功,此时已颇得其师傅周坤七八成的技艺。

    这杨家枪非同小可,乃是北宋杨老令公,杨六郎等威震中原的依仗,那便也是一代神雕大侠杨过的祖先。

    传闻南宋名将杨再兴,凭借一杆铁枪率领三百宋兵在小商桥大战金兵四万,奋力杀死敌兵二千余名,刺杀万户长撒八孛堇、千户长、百户长一百余人,最终力战殉国,那便是已经将杨家枪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田再镖年纪虽轻,不及杨家先祖威勇,但在这套枪法上却也浸淫了足有十年,一枪在手,也可行遍天下,只见他枪尖银光闪闪,枪缨红光点点,不断攒、刺、打、挑、拦、搠、架、闭,登时方圆数丈之内,登时风声阵阵,有山雨欲来之势。

    群匪盗听到门口声音,都出来观看,却只觉得这枪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虽然不至于被它所伤,却也感觉不适,只能远远站在十丈开外观看。

    只见这田再镖实在了得,一枪未尽,一枪再起,须臾之间便已刺出一十八枪,然而齐御风身法变幻莫测,他这一十八枪尽管招数灵动,变化巧妙,但却连齐御风衣襟都没有粘到。

    齐御风步步生莲,神态潇洒似凌虚而行,见田再镖气势一泄,便笑道:“杨家枪法,确实了得,只可惜猛则猛矣,灵便不足。”

    田再镖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跳,心道自己枪法如疾风暴雨,他居然还能开口说话,不惧真气外泄,显然游刃有余,这一条自己可万万不能,当即他心中一股傲然锐气,肆意升腾,心中不禁焦躁起来,突然振奋精神,大喝一声,陡然拧腰纵臂,一枪刺出。

    这一枪快愈闪电,锋锐绝伦,惊艳无比,齐御风但觉一股劲风急涌过来,一瞬间枪尖已到面门,不禁也是微微有些惊讶,他心起好胜之心,转手一旋,借力打力。使个太极拳中“阴阳诀”的招数,将长枪一带。将长枪带到一边,随口问道:“这是什么枪法?”

    田再镖吼道:“这是百鸟朝凰枪!”说罢身形盘旋。竟然也接着齐御风的一拂之力,转了一圈,长枪就地上挑,一枪突然有如水蛇般游走盘旋不定,攻向齐御风下盘,枪法快的目不暇接,又犹如银龙在风雪中飞舞。

    齐御风在霍婧竹家里见识过枪术,后来闯荡江湖,也与不少使枪的行家交过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怪招,一时不禁心中感叹,自己毕竟见识有限,所知不多……

    他见这一枪千变万化,奇诡莫测,便有意让田再镖使完,当即便向后退了一步,谁知田再镖手中枪影连绵,有如长蛇狂舞。接连电闪星飞般进攻,一条大枪翻翻滚滚,游走八方,居然毫无破绽。

    齐御风见到他连环七招。形神俱妙,当真如有毒蛇乱空,席卷风云之势。禁不住大声赞道:“好枪法!”

    此时他功力日臻完善,已恍恍惚惚。窥测到了另外一层武功的门径,天下的大多武学。皆不出其藩篱,随着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的任何招数武功,几乎都能化在他剑招拳法之内,可谓随心所欲,无不如意。

    但田再镖这连环七招,却如同“降龙十八掌”一般,奔沓有声,石破天惊,其中那股豪迈之气势如璞玉存真,却不是说是借鉴,就可随便借鉴而来的。

    正自他感慨之际,突然觉得田再镖枪法一滞,似乎失了刚才招数的灵动,当即他情不自禁单手一抓,握住枪杆,脱口而出道:“怎么这一枪差这么多?”

    田再镖猛力挺枪夺还,却见他单手握枪,竟然也纹丝不动,不由得大惊,忙奋起平生之力双手抓住枪柄,可是那枪杆子却如同铸入了铁山一般,哪里还拉得回来?

    他涨红了脸连夺几次,枪杆始终不脱齐御风的挟持。

    齐御风这才哈哈一笑,一指在枪身上一弹,只听“啵”的一声,一道劲力透过长枪传来,田再镖登时只觉得虎口剧痛,急忙撤手。

    齐御风接过长枪,随手比个架势,问道:“刚才那七招,是什么枪法?”

    田再镖暗暗后悔,心说自己怎么一急,便将保命绝招提前使了出来,结果被人轻易破解掉不说,看似还要学过去。

    但他为人素来光明,当即也不遮掩,便道:“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绝招‘七探蛇盘枪’,据说乃是西蜀大将赵云所创。。”

    齐御风持着大枪,聚精会神体会了一会儿,也不演练,点点头笑道:“不错,你很有想法,跟我学武功吧。”

    田再镖疑惑道:“可是先生……”说罢还探头探脑,朝着窑洞中望了一望。

    一边其他匪盗再也忍不住,都哈哈大笑,围了上来道:“这位爷就是我们寨主,走遍走位百里,再也没有一人比他武艺高了……”

    田再镖方才与齐御风一番争执,也知道他武功深湛无比,远胜自己,但此时听说那运气发声,内功炉火纯青之人居然是这样的少年,却不禁又是一惊,好在他少年习武,拜过的师傅没有八十,也有五十,脸皮甚厚,当即便拱手道:“不知先生姓名,再镖……”说罢就要跪地磕头。

    齐御风一摆手将他扶起道:“我叫齐御风,你也不必拜我为师,就这么着吧,我留下来传你几天的武功,以后造化,就看你自己啦。”他心中苦笑道,这就是命啊,活生生该你们姓田家的人啊,走到那里都能遇得见,田树言、田归农、田伯光、田克刚,这是你们特意派来的吧?

    当即群匪盗看见这一对少年都展露了惊人业绩,不禁欢声雷动,这一夜山寨之中又是欢饮达旦,不醉不归。

    次日酒醒,齐御风向田再镖打探消息,才知道现下鄱阳湖大战已经打完,陈友谅一败涂地,不知所终,而朱元璋业已经称吴王,中原腹地半数,已经归属朱家所有,元朝南守大理、北踞晋地,辽东,地盘也是越来越小。

    齐御风问过天下,又问江湖,提及明教诸人诸事下落,田再镖便膛目结舌,只是不知,只听他师傅说过,那五散人之一的周颠都是绝顶仙人,岂是凡人轻易所能见得到的,至于张无忌、杨逍等人,更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齐御风心道,那周颠疯疯癫癫,在五散人中武功最差,怎么还混到了这般地位?

    齐御风一连在这山寨住了大半月,传授田再镖等人内功,拳脚,并将华山派内功述笔成文,交予他保管,命他为临时大寨主,统领山寨;尽管诸位匪盗善解人意,大是良伴,齐御风住得有滋有味,可是齐御风看冬去春来,岁月如流,远望黄河,却也禁不住心中焦急。

    此时黄河之水,波涛汹涌,远较后世宽阔,并非人力可渡,他问过众人,知道附近并无舟楫船舶,可供过河,便腰悬长剑,身披敝袍,独自一人赶赴北方下游的一处小镇,寻找进入中原的途径。(未完待续。。)

第六章 君归江汉正渺茫

    齐御风行了大半日,但见黄土漫漫,天地一色,身前身后,尽是昏黄一片。

    他知道此地便是黄土高原,乃是孕育中国古代文化的摇篮,农垦历史悠远绵长,不过现下却气候干旱,加以战乱,田地荒芜,早已无人打理,长期流水侵蚀之下,地表支离破碎,沟壑交错,每遇到狂风骤起、便到处都是飞沙走石,尘土遮天蔽日。

    此时正是早春时节,可这黄土高原之上,却没一点春天模样,及目所致,到处都是枯枝败草,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萧索之意,齐御风仔细观察,唯见沟壑细处有草籽萌发,尚留一丝春意。

    这黄河岸边,到处都是断墙残瓦,败垣败井,空山荒冢,时而有些村中还有些居民,也都是目光呆滞,脸上布满沟壑皱纹,齐御风看见这兵火过后的惨景,不禁心里震动,一时同情、怜悯、感慨,纷纷袭上心头。

    他又想到元兵残暴,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自己这一路所见尸骨遍地,处处遗骸,不由得又怒发冲冠,咬牙切齿,愤怒叹息。

    正当他对着抱在一起死去的年轻尸体愣愣失神之际,突然听的远处有隐隐马蹄声音,向南驰来,听声音总有十余骑。

    齐御风当即藏身躲在一丛矮树下面,向马蹄之声来处望去。

    但见大路之上,黄尘弥漫,他却也看不太清,过了一会儿才看见这十余人一色的打扮,似乎乃是官军。正排成一列,沿着道路疾驰而来。

    他看清来人。却不识服色,心中寻思。现下四海糜烂,也不知这支军队是谁家的人物,若是看见自己,多半还要盘查诘问,还是避开了,免得麻烦。

    他正如此藏身躲避之时,突然听的一个女声突然凄厉的一声高喊,“噗通”一下,从马上跌落下来。

    齐御风吃了一惊。心说这远远的也看不清楚,怎么还有女人在这里?

    他伸首张望,看清楚了那些官军,一个个面色狰狞,阔目深鼻,身穿蒙古长袍,打扮得不似汉人。

    而且众人马蹄停住,烟尘散去,更看的清楚。但见那些人每匹马上居然还掳掠了一个妇女,都是用绳子紧紧缠住,以防止逃跑。

    这女人落在地上,登时一头撞向路边一块尖石。那元兵急忙下马,一把抱住,哈哈笑道:“小姑娘。你怎么能死,且随我回家。陪大爷快活快活,大爷定然教你过得欲死欲仙。欲罢不能!”

    身边那些元兵,也勒马停缰,聚拢过来,闻言都哈哈大笑,伸手在身后女子身上摸索抓捏,当真猥亵丑恶,不堪入目。

    齐御风听了这话,不禁义愤填膺,先前的愤懑再一次升腾而起,当即飞身从矮树后跃出,吞一口气,使个“燕子三抄水”的轻功,连跃几下,拔剑出鞘,急如星火,一剑便割下了那人的首级。

    剩余元兵看他如天神降临,咋一出现就有如此神威,不由得看得呆了,但此时战乱四起,这些元兵却也都久经战阵,精熟武艺,当即一声喊,都纷纷拔出腰刀,想要下马砍来。

    齐御风持长白剑在手,足沓如风,手上勾点抹刺,未及元兵下马,便又有四人中剑身亡,旁边元兵一见,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口,忙聚拢一团,六七柄长刀遮架砍劈,齐头并进。

    齐御风武功通玄,剑术已然登堂入室,又岂能敌不过几名兵卒,但见他来去如风,缠斗片刻,便又杀了几名元兵。

    那些剩余几人,眼看碧血挥洒,伙伴一个个死去,知道不敌,便撮唇唿哨,转头欲逃,齐御风身子倏地飞起,剑上绽出朵朵剑花,便将余下几人又接连刺中后心,那几名元兵单刀脱手飞出,双手乱舞,仰天缓缓倒下,扭转了几下,就此不动。

    他一连十几剑,便将这些元兵俱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只听人喊马嘶,响了片刻,即便沉寂,仿佛那些马匹也惧于长白剑上的凛凛寒光,不敢作声。

    他割开绳索,将那些女子放下马来,诸多女子一个个都吓得呆了,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扑将在一起,哭出声来。

    齐御风收剑道:“你们有家没有?我送你们回去?”

    其中那先前寻死的女子听到这话,止住啼哭,从地上爬将起来,尽管她头上鲜血汩汩流出,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却还是对着齐御风微一裣衽道:“我们的父母还在后面,请大侠相助解救。”

    齐御风点点头:“我们汉人岂容他等任意欺凌,他们有多少人,都算我的!……你先包裹伤势。”

    那女子年方不过十六七岁,虽然面带风尘之色,却也掩饰不了她长得花容月貌,有几分姿色,此时见到齐御风神威凛凛,不由得心折,她心思细腻,看齐御风转身就要上马追袭,不由得心中又生出一股惧意,忙道:“那些元军片刻即至,他们人手众多,不如英雄以逸待劳,在此设下埋伏陷阱,以免双拳不敌四手。”

    齐御风笑道:”区区几个兵丁,能有多大本事……唔,他们有多少人?”

    女子冷静的说道:”他们共有百余人,押解着钱粮和我等的父母兄弟,行走不快,这些人身上带着绳索,不如我们在此设几道绊马索,待绊翻他们先头人马,也好英雄大展神威……“

    齐御风哈哈笑道:“不过百余人,何足道哉!”伸手在马屁股上一击,即便腾跃而去。

    那女子眼往他飞驰过去,一颗心扑腾扑腾跳动不听,待看见诸多姐妹哭爹喊娘,混乱不堪,才伸手将衣襟撕破,包在头上,再一个个姐妹搀起。好言安慰。

    齐御风纵马奔驰,不到小半个时辰。便看见前路上尘土飞扬,一行人马经过。他急忙隐在山坡之后,仔细看去,见那些元兵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得意洋洋,身后小卒牵马拖着几辆大车,马后系着长绳子,缚了许多汉人打扮的男女在地上行走。

    齐御风看那些汉人之中,有些人年纪甚老,已然白发苍然。另外一些却是年老的女子以及少年,共约五六十人,尽是妇孺老弱,而车上堆放着一堆鲜红事物,定睛看去,却都是血肉模糊的人头!

    齐御风心头一阵,当即便再也不顾隐遁身形,怒发如狂,猛地催马扑了过去。

    那些元兵远远看见齐御风过来。还未曾太过留心,但看他急驰而来,却不由得心中一凛,忙大声呼喝。令齐御风停步。

    齐御风气愤之极,那里管得那许多,挥剑在手。在日光下映出一道白虹,如风云急卷。疾趋而至。

    那些官兵呼喝不成,当即张弓搭箭。攒射而下,齐御风耳听得呼呼之声,破空而至,忙运起“独孤九剑”中的“破箭势”招架,将射来的弩箭纷纷拨落,但片刻之后,元兵纷纷上前,一时箭如蝗集,纷落如雨,却不得不令他有些吃惊。

    “早听说蒙古并箭法精绝,天下第一,我不听那女子之言,却是有些大意了。”

    正当此时,突然胯下一声哀鸣,却是那匹马中了箭矢,已然吃不住力,倒了下去。

    齐御风一咬牙关,腾空而起,将长剑舞成一团屏障,接连起跃数次,弯弯折折,将蒙古兵丁的长箭引开,接着直抢而前,跨入元兵近前,长剑抖动,登时如虎入羊群,气势如虹,杀得血如瓢泼,尸骨满地。

    他在枪林中纵横来去,四下兜截赶杀,只见铁蹄翻飞,剑光闪烁,惊呼骇叫声中,一个个尸首接连倒下,鲜血把一片黄土片片染红。

    那些官兵虽然也懂得聚拢围攻之道,但一得近身,齐御风便展开七花步法,左踏一步,右跨一步,奔雷闪电般穿插挪移,那些元兵连他身在何方都看不清楚,却那里能摸得到他半点身影,只见他每落一处,便有一处血花飞扬,这一百多人但凡与之抗者,皆刀枪尽折、骨肉分离,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过得片刻,齐御风杀尽最后一人,提剑四顾,惟见一匹匹空马四散狂奔,再无一名敌人剩下,不禁长呼一口气,只觉得胸臆痛快无比,转头问道:“诸位可还有亲属尚未解救?”

    那些汉人百姓看他剑光闪烁,飞腾起落如鸟,片刻之际便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简直比元兵还要恐怖,早已吓得颤栗不已,一个个几欲昏倒,却那里还能说的出话来。

    只有一个老者,瞪视了齐御风半晌,神色间虽然惊魂未定,却颤声道:“老朽曹三多,叩谢剑仙救命之恩。”说罢屈身便要下拜。

    齐御风看他胸口鲜血淋漓,定是受尽了不少折磨,急忙上前搀扶道:“老人家,你这是说那里话来,义之所在,天下赴之。”

    他接连将众人绳索解开,又道:“前面有十几名女子,正在前方等候,你们还有亲人在元人的手上没有?”

    那曹三多闻言凄然泪下,指着车上那一堆人头道:“我们剩下的亲人,就全在这里了。”

    齐御风看见那一堆头颅,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心中不禁惨然,原本只是听说元人残暴凶狠,但此时亲眼看见,却不禁怒火升腾,他气愤至极,却不便发作,当即不由得转过脸去,眼望漠漠古道,长叹一声。

    众多男女老幼神思恢复,便又要跪倒在地,向齐御风磕头。

    齐御风急忙扶起道:“我不过是一个过路之人,并非剑仙,年纪还小,如此大礼,岂不是折煞我也?”

    他见到几人受伤不轻,当即将马车上人头挖坑埋葬,择出空地,让众人安歇了下来。

    片刻之际,这六七十人包裹伤势,整顿完毕,曹三多突然醒悟道:“此地元兵甚众,不可久留,小英雄可否引我等去见见女儿?”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说耽误半天,也算不得什么。便引领着这一席人马,坐车骑马。缓缓返而南行。

    他打开从元兵尸首中摸出来的几道公文和腰牌,看来看去。却见文字弯弯折折,不明其意,便有意向曹三多请教。

    但此时心情平定,抬头一瞥,却见曹三多虽然风尘满面,人又憔悴,可是衣衫华美,并不显得如何敝旧,而且相貌堂堂。形相清癯,端非常人,当即不由得心中起疑,上前问道:“曹老伯是何方人士?”

    曹三多叹息道:“老朽本是大同人氏,家中颇有田产,不料去年,孛罗帖木儿与扩廓帖木儿两强内讧互争,兵荒马乱,我等只能举家逃亡。欲奔江南,可是扩廓帖木儿镇守太原,不让我等商家随意迁徙,迫于无奈。只能行此险计,企图一路向西借道迂回,却不料被镇守此地的河南王扩部帖木尔看破了用意。落得家破人亡……”

    齐御风听他左一个“帖木儿”,右一个“帖木儿”。不由得心里迷迷糊糊,他这一次穿越原本就是个意外。功课做得不足,当即不由的皱眉问道:“这些帖木儿,就没个汉人名字么?”

    曹三多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道:“有,那坐镇太原的扩廓帖木儿,现在已随元朝的皇太子入京,官拜左丞相,他原本有个名字,说起来现在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什么?”

    “唤作王保保。”

    “啊……那不就是赵敏的哥哥!”齐御风好容易听到一个认识的名字,却不由得一呆,“他居然坐到了丞相的宝座?”

    曹三多点了点头,随即面上现出一丝得色,道:“不过蒙古人朝纲内乱,暴虐卑鄙,惯杀汉人、无恶不作;元帝昏庸无道,不守信义,屡屡军变;眼下这天下大势,元人虽然暂窃据北方,但其势必不可久,这天下终究还是归我们汉人所有了……”

    当即齐御风又问了些天下大势,众人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齐御风遇见那群女子之处,却见地上马蹄印迹宛然,人却渺然无踪,寻了一阵,那些女子才主动现出身形,原来她一干人等,惧怕再有变故,却在那与齐御风对话过的女子指引之下,躲在远处山坡之后。

    众人见面,又是一阵抱头痛哭,曹三多引来齐御风先前所见的刚烈少女,对着齐御风道:“此乃我家小女,名唤采萧。”

    曹采萧两颗眼珠光溜溜的转动,直盯盯看着齐御风,见父亲说完,便对着他大礼参拜,被齐御风急忙虚扶而起。

    齐御风这才想起,一路之上,他神思不属,竟然忘记了介绍自己姓名,当即道:“在下齐御风,山东人氏。”

    他对着曹三多拱手作揖,又念及曹采萧年纪虽幼,却性情刚正贞烈,旌彰可表,便也对她做了一揖。

    曹采萧受了这一揖,却登时双颊红晕,忸忸怩怩起来,直与方才诉说自己如何安慰众女,指挥若定,神采飞扬的模样大不相同。

    齐御风问道:”曹老伯,你等意欲何往,眼下可有去处?“他寻思这些人家破人亡,至此乱世,可如何安置才好?

    曹三多垂泪道:”我等南方还有些生意,不过兵荒马乱,多年没有交通,也不知该如何去得,只能就近寻一处无人滋扰的安静地方,暂歇几年。“

    齐御风“嗯”了一声,寻思道:“既然他们无处可去,倒不如去我那山寨之中,那本是个三不管的地段,再有田再镖这等人护山,只要不是武林高手入侵,一般百八十的官兵流寇,谁又能敌得过他的七探盘蛇枪。”

    当即他对曹三多这般一说,几名老者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名少年英雄,慷慨豪爽,英风飒飒,却原来是名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喜的却是这群匪盗若是自己人,那又何怕之有,况且听齐御风所说,那山寨地处偏僻,却能休养生息,正合他曹家避难之用。

    当即齐御风运使长剑,在一块木板上刻下字迹,以为信物,让这些人带着前去山寨,又在众人千恩万谢之下,指明了道路,两彪人马才告辞而去。

    曹采萧目送齐御风纵马狂奔,脸上神情古怪之极,既有些诧异,又有些伤心,直至他身影不见,才缓缓坐上马车,向南而行,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孤单凄凉,难过无比,忍不住又偷偷的哭了起来。

    齐御风先前出走,看山寨经营困难,并未带多少银两,也未曾骑马,此时在元兵身上得了不少银子,又抢了一匹快马,这一路便风驰电骋,不日便赶到了一处村庄,暂做歇息,依茅老八等人所言,再过半日,便可到了那处市集。

    次日续向西行,走出百余里后,已是正午,赤日当头,虽然初春,亦觉炎热。

    正行之际,西北方忽地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齐御风摇头苦笑,心道自己怎么这般倒霉,处处都遇见兵灾**,这般行侠仗义过去,可要到何年才能赶到湖北武当山?

    正在此时,却见风中飘来一物,他伸手一抓,却见那是个康师傅方便面的袋子!

    他当即不由得一惊,便加快脚步,向声音来处疾驰。(未完待续。。)

第七章 弦满按剑何须问

    齐御风踏马如飞,不一会儿便奔到那个破旧的小村门外。   尽在

    他放眼望去,但见那村中尽是断垣残壁,甚为破败,只是约有十七八户人家的一处小村,但此时此刻,这村子却东南西北,尽是人声马嘶,已乱成一片。

    过了片刻,大队兵马已把村子一角团团围住,众元兵手中持着长矛短刀,弓弩利箭,七八名武将骑在马上往来奔驰。

    只听得众兵丁齐声叫喊:“捉拿反贼,莫让反贼逃了!”

    齐御风寻思:“这些元兵如此大动干戈,却不知道追寻那路豪杰,此人便是武功再强,加上自己搭救,恐怕也敌不过这许多兵马,这可如何是好?

    他将包裹在身上系紧,甩蹬离鞍,任由马儿自去,看那元兵逐渐聚拢,便偷偷摸摸凑到近前,却突然听得一名武将高声喊道:“公主,还请约束手下,快快受缚纳命,莫叫我等难做。”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心说怎么还出了个公主,莫非这破屋里面蹲着的居然是当今那个皇帝的女儿?

    他听曹三多所说,现在天下之中,除了元顺帝之外,颇有好几人称孤道寡,什么至正、龙凤、天统,年号纷繁,一时也记不得那许多。

    可是看这模样,莫非这里面的,居然是元顺帝的女儿?

    这武将一言方毕,却袅无回音,齐御风躲在远处犄角偏僻之处,也看不见里面场面。只约莫着,这其中既然能飞出那方便面的塑料口袋。便定然与自己大有渊源。

    却不知自己凭借自己这柄长剑,能不能保护得这些人突出重围。

    他一身剑术出神入化,又久经战阵,此时临危不乱,便握紧了长剑一点一点向前探去,贴在一堵土墙身后,静静等待。

    过一会儿,那武将见无人应答。便叫道:“公主既然不肯出来,就怪不得我等无礼了,放火!”

    说罢不过一刻,齐御风便只见火光闪耀,黑气冲天,众兵丁已然点燃了一堆柴草,放置在那间破屋前面。挥动长棍,将火势不断向房中引去。

    接着又有两名兵丁举着火把上前,来烧那破屋的房檐,霎时间烈焰腾空,火舌乱吐。

    正当此时,突然一名大汉怒吼一声。昂首挺胸,开门走出,手中刀光连闪,瞬息便将那两名不知死活的兵丁砍死,大喝道:“车力特穆尔。你们要干什么?”

    那武将冷笑道:“若无梁王手谕,我等又岂敢惊扰了玉辂。段思邪,到了今rì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速速拿下了!”

    登时这武将左右,站出了六人一拥而上,便要抢步上攻。

    齐御风听得那大汉声音,正是先前于自己在小村中交战的那个,当即不由得一惊,心说这元朝人物内部纷争,狗咬狗,一嘴毛,自己倒真的懒得管了。

    自己先前看那个黑脸汉子,慷慨豪迈,一身侠肝义胆,居然看错了人?

    他展开衣袖,掩住长剑光芒,用力在土墙上一攮,点出一个小洞来,偷眼望去,只见那黑脸的大汉段思邪长刀一摆,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与那六人战成一团,一柄长刀如风乎舞雩,于堂庑开廓更别有一番气象。

    只不过那六人却也并非庸手,六柄兵刃,刀、枪、剑、棍、铲、钩、联环相扣,招招致命,绝招频出,不留活路,三十招过后,那大汉便有些吃不住这排山倒海的攻势,出手有些迟滞,似乎甚为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正当此时,那门中走出一人,年约三旬,面如冠玉,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看相貌却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只听他口中叫道:“大哥,我来助你。”说罢手中长剑振动,只听得他长箭之上,嗡然作声,久久不绝,也参进了战团之中。

    齐御风仔细看去,却见那六人武功,闪展腾挪、招数奇诡,似乎像是崆峒一派的武学,但却又与他所见,似是而非;而那段思邪与使剑的书生,两人招数却自成一家,从所未见。

    那武将骑在马上旁观,啧啧冷笑,口中却高喊道:“公主,我等看在梁王的面上,不yù伤你,若是再不停手,刀枪无眼,可须怪我不得。咱们都是帝皇后嗣,当今皇上待公主恩德如山,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等了半晌,那房中却依旧无声无息,并无声音外传,而一边那段思邪得了书生之助,缓过气来,听到这话,却陡然破口大骂:“我大理段氏虽然僻处南疆,但本是中原武林一脉,公主既然入我段门,便是段家之人,如今汉人气运重生,烽烟四起,你还想继续作威作福,霸居中土,永世绵泽么?”

    车力特穆尔闻言冷哼一声:“一派胡言,咱们大元兵强马壮,又有扩廓帖木儿这等大将,攻城掠地,无往不利,自然旗开得胜,几个贼寇,当什么紧。”

    段思邪哈哈笑道:“不错,王保保打仗厉害,可是他与孛罗、李思齐、张良弼自相争战,可却便宜了我们汉人!等到北伐之rì,便是你断头之时!”

    车力特穆尔闻言大怒:“段思邪,你勾结中原流寇,图谋不轨,左右,速速将他杀了!”

    齐御风听到“大理段氏”,陡然一惊,心中疑惑尽然得解,当即哈哈笑道:“段大哥,我来助你!”

    说罢他隔着矮墙,飞腾而起,一道剑光冲天,径直便朝着那车力特穆尔刺去。

    这一下奇兵出现,众人都是一惊,车力特穆尔见到空中明耀刺眼,宛如升腾起一团电光,不由得吓得肝胆俱颤,连声叫道:“大师救命!”

    眼看齐御风身子尚有两丈多远。军中突然闪出一人,相貌刚毅。脸sè黝黑,确是蒙古军官打扮,他抬手搭箭张弓,右手一松,一箭登时势挟劲风,朝齐御风shè来。

    齐御风原以为元兵之中,以那六人武功最高,他只要不落入敌军阵营之中。凭借宝剑之利,当也无妨,是以也并未在意,可是陡然听见这破风之声,便知道这一箭劲急异常,此人内力高深,比之那六人强上一倍。他心中一惊,忙空中变式,长剑回旋,将那一箭斩得粉碎。

    这一箭势头甚强,以齐御风之武力,居然也被挡了一挡。无力进击,他就势向后一翻,落在地上,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见一箭无功,也甚为讶异。当即沉声喝道:“放箭!”

    霎时间元兵百弩齐发,箭如雨下。齐御风躲闪不及,只能将手中长剑舞得如一扇明光闪耀的盾牌,将箭羽纷纷挡开。

    这边长箭一落,那六人纷纷退开,段思邪与书生护着齐御风,三人便回转房中,以为躲避。

    车力特穆尔大叫道:“不可伤了公主!”但那些兵丁未得那张弓之人命令,手中却也不停,只是攒shè不停。

    齐御风与那两人躲避在墙后,段思邪拉住他的手,叫道:“朋友,你如何……受伤没有?”

    齐御风此时想之,那蒙古军官内功深湛,竟似乎不亚于自己多少,惊佩无已,心中好胜心起,摇头道:“无妨,看我再冲杀一阵!”

    他通读《九阳神功》,只是乏人指点,不知真经的神奇竟至于斯。此时见到大理段氏的武学,再加上自身武功加以印证,登时悟到了不少极深奥的剑法拳理,此时心中雪亮,登时对那“破箭式”有所感悟,一时心痒,便要转身而出。

    那段思邪先前蒙他大恩,此时焉能让他出去冒险,忙上前一步,抱住他身形道:“不可!”

    一边书生也沉声道:“不错,小兄弟,此时贼兵甚众,我等须从长计议。”

    齐御风微微一笑,身形一抖,登时段思邪便觉得双臂一麻,抱之不住,齐御风走开两步,来到窗边,叫道:“段兄,你且看我手段。”

    只见数支箭羽,攒刺透窗而入,齐御风长剑一撩,使剑脊接住,轻舒猿臂,带着箭羽在空中绕了个弧形,继而激发如电,三只长箭透窗而出,顷刻间便听到门外“啊、啊”几声惨叫,有元兵中箭身亡。

    他这一招,登时段思邪与那书生不禁又惊又喜,心道如此劲箭,他居然能反shè而回,此少年武功之高,剑术之奇,端的是惊世骇俗。

    而齐御风却心中明了,他这一剑,乃是综合了“独孤九剑”之中“破箭式”的jīng华,与太极剑法运劲使力之妙,先前这两者不能溶而合一,但经过与段思邪等人连番大战,却突然灵光乍现,体悟到了《九阳真经》中“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的要意,一经三者合一,登时这“破箭式”威力大增。

    他展转不停,接连将箭羽反击而出,不过一刻,那箭雨便变得稀稀疏疏,乃至完全停止,门外一片寂静无声,数百道目光尽皆注视着那一扇小小的窗口,心中都惊骇莫名。

    那军官暗暗骇诧,但见四下兵丁居然放下弓箭,膛目结舌的看着土屋,不由得大叫道:“继续放箭!”同时自己又抬起铁弓,拉满弓弦,搭上狼牙雕翎,运足内气,一箭向那土墙上shè去。

    只听“轰”的一声,在他五石强弓之下,那土墙轰然迸裂,尘土飞扬之中,齐御风等三人登时现出身形来。

    这一招甚是毒辣,那些兵丁见到三人露面,登时jīng神一震,长箭再一次如雨水cháo涌,蜂拥而至,纷纷shè向三人要害。

    车力特穆尔在一边尖着嗓子叫道:“切莫伤了公主!”

    齐御风见土墙崩塌,眼望敌方枪戟如林,却也只共有百余名shè手,不由得心中一松,心道倘若这三五百人均是使箭的高手,只需要他们分组shè击,自己片刻便被连中数百枝长箭,shè成刺猬,那也不必提了。

    他鼓足一股长气,眼看箭荡如风。来势凌厉,猿臂伸屈。陡然在身前幻化出无数光圈,剑势拨挑拍打,将迎面shè来的羽箭一一挡开,其中十余枝箭羽,却反shè而归,shè中了对方咽喉、小腹或者弓矢之上。

    他功力既纯,又借力打力,这长箭反转之后。登时威势赫赫,直有裂石破云之势,那十余人不是弓矢碎裂,便是被他这一箭反激,刺中要害,倒地身亡。

    齐御风一边运使长剑,心中却道:“毕竟我剑术不臻圆熟之境。否则百余箭矢尽皆反弹,岂不妙哉。”

    那军官见到他依然能在这箭羽下脱身,而且尚有余力,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见,“啊”的一声,身形一晃。目光中充满了讶异,忙运尽全身力气,再一次张弓搭箭,凝神注视着齐御风。

    未等他出箭之时,齐御风便觉得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而来,他见到箭矢如雨。势不能同时挡住官兵的长箭,便提一口气,单足点地,腾空而起,避过了一波箭雨,而身在空中,无所挪移,那军官登时眼中一亮,一箭脱手,登时破空而飞。

    齐御风接连反击,此时对“破箭式”种种千变万化,早已谙熟于心,见他一箭shè来,向前虚点一剑,以剑尖拍向那长箭的箭头,待长箭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陡然横扫,一箭登时回旋而飞,直刺那军官的顶门。

    这一箭灌注了他第十一重的紫霞真气,势如流星,那军官只觉得眼前一花,抬臂膀一挡,登时一箭刺入手臂,血流如注。

    众兵丁见到主将受伤,心中登时惶然,只见齐御风翩然落在地上,手持长剑,威风凛凛,有若天神,不由得更是惶惶不敢再战,只是六神无主,看着那主将。

    那将军握着手臂,冷目朝齐御风看去,凝望片刻,口中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扬眉道:“不才齐御风。”

    那将军颓靡垂目,轻哼了一声道:“你若不才,天下还有才乎,你所使的,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冷笑道:“我告诉你,你便学得会么?”

    那将军面sè一僵,摇头道:“不错,这般神妙剑法,便是观上一观,也足慰平生……”一时他不禁心灰意冷,心中消沉无比。

    但片刻之际,他却又抬起头来,眼盯着齐御风不放,似乎要将他看得通透一般,齐御风看他脸上神情狰狞,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恶狠狠地瞧着自己,不禁心中有气,抬手持剑,也向对方望去。

    不到一刻,那军官被他气势所慑,再一次低下头来,喟叹一声道:“你年纪轻轻,剑法便练到如此地步,二张隐没,说你武功将来能够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可惜你生不逢时,天下英雄,已没你的份了。”说罢一把将手臂上的长箭拔出,投掷于地,转身便走。

    那些元兵眼见主将说走便走,也不知如何,当即也不敢恋战,任凭那车力特穆尔大声招呼,也无人理睬,当即也落荒而走。

    齐御风莫名其妙,心说他这人马足有四五百人,当可一战,怎么却说走就走,丝毫也不停留,莫非他以为我凭借手中长剑,便抵得过这几百号人?

    但这军队一动,登时如cháo水一般,击退而去,齐御风自忖武艺虽jīng,却也不能以一人之力,拦住这数百人马,便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渐渐远去。

    这时候段思邪从他身侧走出,深深一鞠躬道:“小英雄前来相助,段某感激不尽。”

    一边那书生也上前大礼参拜,齐御风急忙将两人扶起,笑道:“小弟久慕大理段氏之名,独踞云南数百年,只是恨不能结识,今rì得遇二位好汉,当真欣喜若狂。”

    两人听到这话,对视一眼,目中都为之黯然,那书生道:“家主现在房中等候,且随我来。”

    齐御风心道,这个家主,说不定便是他们口中的公主了?

    当即跟着他二人回转土屋,却见又有两人jīng神矍铄,长相粗豪,显然都是武功不弱之辈,上前参礼道:“多谢恩公出手相助!”

    齐御风忙搀扶起两人道:“都是武林一脉,何必客气。”他看向这四人,三人都是雄赳赳的大汉,状如农夫,只有一人做斯文书生打扮,不禁心中一动,这就是大理的“渔樵耕读”了?

    几人来到土屋之后一处小小厨房之内,齐御风陡然眼中一亮,看见面前两名女子,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

    但见其中一名站着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脸sè雪白,眉弯嘴小,正睁大了一双美目,毫不避讳的看着自己。

    她身穿一身破烂的灰sè布衣,满头满脸都是泥土灰尘,污秽之极,却也掩饰不住眉目清秀的容貌。

    而另外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约有二十三四岁,却身穿一身白衣,尽管脸sè异常苍白,却也掩不住十分美丽之中,更带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只是她此时面带凄苦哀伤之sè,不言不动,深sè漠然,似乎心驰远处,正在想甚么事情。

    齐御风看来看去,心中直道:“怎么这里却有这般美丽的女子,这两人比之非烟,却另有一股子气韵。”

    当即他不失礼节,躬身道:“公主!”

    那静坐的女子见齐御风进来,蓦然惊醒,当即起身深深万福,礼数甚是恭谨,口中道:“我不过是破败的郡主而已,元帝所赐公主的二字,可切莫再提起,英雄义薄云天,救我等孤民于血海,小女子叩谢。”

    齐御风见他盈盈就要下拜,急忙上前一步搀扶起道:“不敢当。”

    那少妇道:“蔷儿,给公子磕头谢恩。”

    身边那年幼的少女和齐御风听到这话,都是一愣,那少女显然心中不愿,却也不能违逆了这少妇的安排,当即磨磨蹭蹭,嘟着嘴向前走来。

    齐御风急忙摆手道:“折煞我也,那……您也不必如此多礼。”那少女眼见不用磕头,登时眼睛弯成一弧清泉,对着齐御风露齿一笑,有如鲜花初绽、婉丽非凡。

    那少妇看着齐御风,又看看那少女,道:“未亡人此时漂泊无定,身无长物,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报,磕几个头算得了什么。”

    齐御风摇头不悦道:“你要这样,那我可就走了。”

    那少妇无奈,只能点了点头,吩咐道:“把宝儿放出来罢。”

    一边段思邪闪身在一旁拉起一个地窖盖子,拉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那孩童一经见得阳光,登时哇哇大哭,抱住了段思邪不放。

    一边那书生拱手道:“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看咱们还是边走边说。”

    少妇点了点头,道:“一切尽有你们安排……”说罢目光转向齐御风问道:“不知少侠贵姓,所yù何往?”

    齐御风道:“在下齐御风,yù行湖北。”

    少妇道:“我等今rì身负天下救亡图存之重责,也要过河前往江南,少侠可否与我等同往,护送我等一程?”

    齐御风见这少妇素不相识,张口便提出这等要求,心中不免诧异,犹犹豫豫道:“但不知夫人究竟有什么要事?”

第八章 天涯回望断人肠

    那少妇沉思半晌,为难道:“既承见问,本来不敢不答。但恩公知道之后,只怕也有损无益。我虽然出身蒙古,却也身入段门,自当竭尽所能,为廓清中土戮力共进,此节关系甚大,眼下不便多言,还请恩公原宥。”

    齐御风听她大大方方的有求自己,却一口断然拒绝透露自己的秘密,不禁心下皱眉,正当此时,段思邪一边拍着宝儿,一边却呵呵笑道:“家主,不妨事,不妨事,这位齐英雄便是我先前提起的那位太极拳出神入化的武当派的高徒,说起来与咱们都是一家人。”

    那少妇听到这话,不禁“啊”的一声,声音中似乎饱含惊喜,当即在颈中取下一块黑黝黝的铁牌,托在手上,张口问道:“公子可认得这块铁牌?”

    齐御风只见那牌上用金丝镂出火焰之形,心中一动,心道这块牌子的花纹似火焰升腾,莫非便是明教的“铁焰令牌”,大理段氏还与明教还有什么纠葛不成?

    当即他脱口而出道:“是明教的铁焰令?”

    少妇听到这话,再不怀疑,款款一福,垂泪道:“段家未亡人阿盖参见齐公子。”

    齐御风听说大理段氏,早已模模糊糊想到些什么,此时听到“阿盖”两字,蓦然惊醒道:“你就是‘押不芦花’公主?”

    阿盖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公主什么的,再也休提,如今阿盖孤苦无依,只想秉承夫君遗志而已。”

    齐御风看见眼前俏丽的寡妇。目中满是不信,却忍不住想起中学课本上所学过的一段故事:元末云南一域。有双雄并踞,一位是大理国开国皇帝段思平之后裔。元灭大理国后的第十位世袭总管段功,居于大理;另一个却是元朝皇帝所派封邑云南的梁王巴匝拉瓦尔密,定于昆明。两人相互监视,互生不和。

    此时天下大乱,有四大反王声势最大,陈友谅、方国珍、张士诚、明玉珍。至于之后天下的共主朱元璋,当时还秉承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驻扎浙西,不敢与元军相抗。

    明玉珍自陈友谅杀了徐寿辉之后。率兵自立,称陇蜀王,定都重庆,占领了四川全境之后,便把进攻的方向选在云南,他大军一路长驱直入,不日便逼近昆明。

    梁王巴匝拉瓦尔密昏庸无能,见部下屡战屡败,几欲自杀。危机之中,便赶紧向大理总管求救。

    此时距离大理灭国,已经十世,段功养尊处优。生平安乐,也心无大志,但他正当壮年。一身兼修段氏家传的武功兵法,本领十分高强。他接到求救信后,点起兵马。火速出征,大战吕阁关、夜袭古田寺,打得明玉珍部队仓惶败逃,再与七星关决战,彻底奠定胜基,将云南失地尽行收复。

    过后,梁王在王府中摆下庆功宴,犒劳段功一行。

    此时梁王的女儿,蒙古的第一美女,被元顺帝封为“押不芦花”公主的阿盖在宴会上看见段功勃勃英武,神骏不凡,,当即便爱上了他,主动跟父王提起。

    梁王深知女儿的个性坚定,说准了什么便是什么,再想到段功如能成为自己的女婿,自己的政权便有了一个坚强的助手,便同意了这桩婚事。就这样阿盖郡主欢天喜地地成了段功的妻子。

    此时蒙元统治政策日益残暴,高压歧视他族百姓,云南境内也是民不聊生,段功成了梁王女婿,为了报答梁王的知遇之恩,也为了治下的黎民百姓,自他统领云南全境之后,便大刀阔斧,改革吏治,严惩压迫,使云南政局气象焕然一新,边民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但段功改革,却也损害了车力特穆尔等人的利益,这些人在梁王府中位居要职,能随时左右梁王的亲近人物,便内外联合起来对付段功,说他居心叵测,说梁王听任他这样做下去会大权旁落。

    梁王起初不信,但天长日久,三人成虎,梁王不禁也心中犯了嘀咕。

    后来段功有事离开昆明,回到大理,车力特穆尔等人便趁机加紧诽谤段功。在他们的煽动下,昏聩的梁王终于听信了谗言,决定除掉这个对自己的政权构成威胁的“心腹之患”。

    梁王把阿盖郡主召来。先动之以父女之情,再晓之以大义,说段功这人貌似忠厚,实际上十分奸诈,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夺取我家江山,我必须除掉他心里才安稳,才能保住我们全家的荣华富贵,说完把一具孔雀胆交给阿盖郡主,叫她趁段功不备将段功毒死。

    但此时阿盖与段功情深意重,那肯听从,她苦劝梁王不成,痛苦的煎熬之后,终于做出决定,她选择了丈夫,抛弃了父亲。

    待段功自大理归来,她便将父亲所谋尽述,谁知段功此时整顿云南已见成效,,正要一展身手,发挥自己才干之时,那里肯信,他又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几乎天下没几个敌手,便准备明日对梁王亲自解释,想他翁婿一场,话说开了,自然烟消云散。

    谁知次日段功去见梁王途中,梁王居然派下重重杀手,段功与护卫施宗、施秀联手,虽然浴血奋战,无奈对方高手太多,终于精疲力尽,同时遇害。

    梁王随即展开大规模的捕杀活动,,凡是随同段功前来昆明的大理官员随从无一幸免,内中也包括在抵抗明玉珍进攻时屡出奇谋,屡立大功的谋士杨渊海。

    杨渊海听到事变发生后,知道梁王绝不会放过自己,悲愤题诗一首:

    “半纸功名百战身,不堪今日总红尘;

    死生自古皆有命,祸福如今岂怨人。

    蝴蝶梦残滇海月,杜鹃啼唱破苍青;

    哀怜永诀云南土。锦酒休教洒泪倾。”

    随后自杀身亡。

    这段故事流传到了后世,被一位郭姓文人衍为话剧。虽然后人多指责这位郭姓文人媚骨奴膝,晚节不保。并曾经写下过‘长春好,长春好,长春汽车满地跑‘这等烂诗。

    但当时而言,,这话剧别具一格,层层推进,波浪叠起,令人扼腕拍案,却也算得上以古讽今的一部好剧,颇受大众欢迎。在后世广为流传。

    齐御风年少的时候,也曾在少年宫中看过一次。颇为感慨。

    他想到这些,不禁对着身边那名书生打扮的人物问道:“不知兄台贵姓。”

    那书生一笑:“在下杨渊海。”

    齐御风“啊”了一声,惊讶道:“你不是死了么?”

    杨渊海奇怪道:“少侠从何处听来?”

    齐御风顿觉得失语,忙打岔道:“我也是胡说……”接着又问那两人姓名。

    那两名大汉举手道:“施宗、施秀。”

    齐御风一听,不禁心中纳闷,怎么故事中死了的人,一个都没死去?

    尽管他心中存疑,但元军可能随即便至,众人匆匆忙忙。便朝着村外走去。

    杨渊海道:“此地离河南王辖地不远,今日咱们露了行藏,那奸王岂能罢休?纳哈出虽退,但河南王定派遣兵马来追。咱们还是先离此处。再定行止。”

    一边施宗却气哄哄道:“奸王派人来追,那是最好不过,咱们五人联手。便杀他个落花流水,出一出这几日所受的恶气。“

    段思邪摇了摇头。沉声道:“咱们自云南来到漠北,又从武威而返。走了几千里路,就算齐兄弟武功再高,如今咱们四人功力未曾全复,不是千军万马的对手。何况要杀人也不忙在一时,还是家主要紧,咱们还是先避一避为是。”

    阿盖也道:“不错,今日便是杀了多少人,也难为段郎报仇雪恨,齐少侠武功虽强,咱们却也必折损不小,还是暂且退避,从长计议。”

    家主说话,自然声势又是不同,当即众人再无异议。

    齐御风看四人之中,以段思邪为首,当即便问道:“段大哥,依你之见,咱们该向何处暂避?”

    段思邪四下望去,思忖片刻道:“元兵料到咱们必然要渡河南去,咱们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径直向北,深入虎穴,诸位以为如何?”

    大伙都是一怔,阿盖郡主却率先点头,一拍手道:“不错,这西北之地,地广人稀,咱们只有七八人,随便找一处荒山,尽可躲得一时,河南王手上并无能谋善断之人,定然料想不到。”

    齐御风见阿盖指挥若定,果断坚毅,心中不禁感佩。众人当即收拢了几匹马匹,径直向北而行,行出五六十里,天色渐黑,众人才寻了一处山谷打尖休息。

    齐御风出来本来带得粮食,干粮酒肉,一应俱全,便分给众人吃喝。

    众人休整之后,齐御风看着面前几人,坦然问道:“在下先行袒明,我并非武当派门下,不过却也与明教、武当大有渊源。阿盖郡主,你既然身为元朝帝皇之后,怎么却辅助我们汉人?”

    阿盖本来坐在火堆边,若有所思,听到这话,妙目睁开,轻笑道:“汝阳王家中有一女子,天下闻名,料齐少侠也定然知晓。”

    齐御风听曹三多讲解了天下大事,此时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便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是明教教主张无忌的妻子,名唤赵敏。”

    阿盖点了点头,看着远方,淡淡道:“出嫁从夫,既然她做的,怎么我就做不到?”

    齐御风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女子,妩媚俏丽,国色天香,却又不失英姿飒爽,一时皱皱眉头,又道:“可是他嫁得乃是天下反元的大头领,段公虽死于奸人谗言,可是他似乎却并非抗元之士。”

    阿盖径自从怀中掏出铁焰令,侧首问道:“如果他不反元,这枚铁焰令,又是从那里来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吃了一惊,不由得破口道:“难道,段公也是明教中人?”

    一边段思邪插话道:“齐兄弟所料不错,实不相瞒。我主公的师傅,乃是明教五散人之一。道号龙阳子。”

    “龙阳子?”齐御风嘀咕了一声,在脑海中将明教五散人的名字捋了一遍。“没听说过啊……”

    “呵呵,龙阳子道长字启敬,俗家的名字,却叫做冷谦。”

    “啊……是他。”齐御风知道这位冷谦,绰号“冷面先生”,又叫“冷面怪”,乃是五散人之中武功最强的一个,他生平不声不响,不喜多言。但做事深思熟虑,井井有条,张无忌对他也是极为倚重。

    “这么说,你们是早谋划着起义了?”齐御风继续问道。

    “不错,如今天下大乱,我中国男儿,安肯苟活?段家存亡事小,而志不可缺。明玉珍仁心义质,宏图雅节。他雄踞四川,减赋礼贤,文教彬郁,我主甚为折服。本来我主准备与之里应外合。将西南之地尽复中土,但他部将万胜……唉,若非此子。吾等大事早成矣。”段思邪叹息一声,一拍大腿。

    “万胜又是怎么回事?”齐御风对明玉珍这人。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他宽厚仁义。对明教忠贞不二,于是把姓都改成“明”字,至于他的部将,那就一个不知了。

    “万胜此子,进袭云南之际,不顾信约,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对我云南百姓,动辄割耳、断指、抽筋、剥皮,宫阉,不过岁余,所占之处,尽成赤地,我主也是无奈大理兵丁稀少,才与梁王联手,将他驱逐了出去。”段思邪说道此时,咬牙切齿,不住扼腕叹息。

    “那万胜是被他人收买,故意挑拨大夏与大理的关系,明玉珍恐怕也不知此事……可是若非如此,我便与诸位视若仇寇,也见不着段郎了。”阿盖喟叹一声,缓缓说道。

    齐御风怔了一怔,缓缓说道:“这么说,段公也有意起兵,只是不料出了变故,才与梁王假意携手,娶了郡主殿下,其后更借助了梁王的兵马,想要取而代之?”

    “不错。”段思邪点点头道。

    “可是如此一来,不知公主为何只助夫君,不助父亲?”齐御风看见这几人坦然的坐在一起,丝毫没有隔阂,不禁越看越觉得惊奇,他目光炯炯,瞪视着阿盖,心中满是不信。

    阿盖叹息一声,指着前方黄土中一处尸骸,说道:“我虽是蒙人,但如此蒙古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如此恣意凌辱屠杀,遍地尸骨,大元朝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齐御风听到这话,暗中点了点头,却依然道:“可是段公已死,你本贵为金枝玉叶,生于帝王之家……”

    未及他话说万,阿盖轻轻一摆手,指着那躺在火堆旁睡下的孩童和少女道:“这是段郎的一双儿女,蔷奴和段宝。”

    齐御风这一下不由得惊奇,心说你年纪顶多不过比我大上三四岁,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阿盖见他眼睛瞪得溜圆,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嫣然一笑,解释道:“这是段郎正妻高夫人所生,你且看来……”

    齐御风心道:”原来这一对还是老夫少妻,人家原有妻子的,这段倒是没在话剧里面看到过……”

    只见她打开一个包裹,抓住一块布,抖落开来,齐御风定睛一看,却见那布却是一面旗子,上面绣制着四个大字:“誓报父仇。”

    那四位护卫见到这面旗子,登时喘息不定,热血如沸,目中充满了血红之意。

    阿盖看着齐御风,目光澄澈,坚定的说道:“我临行时,高夫人派人对我说‘这二子父仇未复,夫君壮志未酬,我孤守大理,不能出兵,只盼你将二子养成,借兵复仇,汝亦提兵来会,此旗为符,慎莫我违。’你说我该辜负她的信任吗?”

    她转述高夫人之言,字字铿锵,神态激昂,齐御风看她神色,不似作伪,虽不明白这女人之间的誓言,但此情此景,却不由得他不信。

    当即他挺身而起,拱手赔礼道:“御风孟浪,不该疑心郡主,只不过你们出去借兵,怎么却先去西方?”

    阿盖缓缓收了旗子,戚然摇了摇头,叹息道:“大理国小兵弱。哪有强援相助?我听段郎说过,段家在昆仑山深处。有一暗脉,乃是当年宣宗的弟子之后。便欲相投,以求庇护。谁知道千辛万苦走到半路,就听说那一脉早已流散得干干净净,昔日华厦庄院烧成了一片白地……”

    齐御风寻思,这宣宗便是一灯大师,所谓的暗脉便是崖山群雄的后裔之一,朱武连环庄的朱长岭和武烈了,这两人丧心病狂,人格尽丧。此时早已一死一伤,便是寻了也无大用。

    当即他也不说破,又问道:“那眼下欲往何处?”

    “江南宜兴。”一边段思邪抢先一步,瓮声瓮气的代为回答道,却不肯透露具体谁家。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一笑:“可是欲寻襄阳死战的陆冠英大侠的后人,归云庄陆家?”

    段思邪等人本来视归云庄的存在为绝大秘密,就连阿盖等人都是等段功死后,才从高夫人口中得知。此时见齐御风随口说出,不禁又惊又喜道:“你也识得崖山后裔?”

    齐御风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如此等明日同行便是,诸位安歇。我来守夜。”

    当即众人一路劳顿,都纷纷就地歇息,齐御风远远站在谷口。以为守御,阿盖躺在地上。远远看见齐御风的身姿,不禁心驰摇曳。又想起三年前那一幕一幕:

    她被蒙古人称为“押不芦花”,意即能够起死回生的美丽仙草,他有着窈窕的身段,灵活的眼睛,甜美的歌喉,有研习汉文,能写诗作词,被称为蒙古人中的第一美女。

    昔年远赴大都朝拜之时,她不知迷倒了多少王侯公卿,羡煞了多少蒙古王孙公子,有多少人向她父王提亲,甚至被元帝亲口封为了公主。

    可是那些王侯子弟,却一个个失去了蒙古人的血性,养尊处优,日久玩生,没有一丝骠悍雄健的男子汉气魄,她却一个也不喜欢。

    那一晚梁王府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吃不尽的山珍海味流水般地递了进来。

    她听说父亲宴饮抗击明玉珍的大英雄段功,便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她看到他了,他并不象她想像的那样长得粗豪雄壮,而是颇为清秀。他看来很高,但有些瘦,可瘦得有精神,那一双眼睛总带着一种善意的微笑,可偶一抬头,偶一回顾,又放出一种凌励的光,似乎能穿透人的灵魂,一直看到你的内心深处;他显得有些疲惫,有些寂寞,但总掩不住那种勃勃英气。

    她平常总见父王是那样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但今天,她觉得父亲与他坐在一起,就显得俗气,父王那靠权力扶植的威势总抵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威势。她觉得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情人,丈夫。

    她知道自己已是深深地爱上了段功,她激动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即使是看一看他,哪怕是很远,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就能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有一种莫名的快慰,高兴几天几夜。

    这些,做父亲的梁王自然都看在眼里。那天,梁王有意和她把话题扯到终身大事上,于是她告诉父亲,她爱上了段功,希望父亲能够同意。

    梁王对她说道:“段功是一个已有妻室的人。段功前几天来向我请假,他在大理的妻子高氏看到段功大半年没有回家,思夫情切,托人带来了一封家信,催他回去。”

    他静静地听父亲把话讲完,却以很平静的语气对父亲说道:“现在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段功在大理有一个妻子,在昆明再有一个妻子,这并不碍事呀!”

    父亲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终于答应了她,就这样,她与他举案齐眉,度过了三年的美好时光。

    然而,这一切美好都被梁王的昏庸化为乌有。

    她看着眼前残存的火苗,殷红一片,便似乎看到了她离开云南的那一刻:平章府被杀得尸山血海,四处起火,昔日的乐园被烧成了一片灰烬,火势越来越猛,无人扑街,眼看整个王宫也要化为灰烬了……

    当时她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段郎完了,自己的未来,也完了。

    元朝的江山,也完全走到了末路。

    而这一切,也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自己能依仗的,便是寻找到一方义军领袖,告诉他,那个惊世骇俗的秘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小憩相偎卸玄裳

    次日天明,众人休整过后,再次踏上路途,但见那四位护卫虽然尘灰满面,但得齐御风这般高手强援,心中欢喜,英锐之气,兀自虎虎有威。

    众人行到傍晚,才来到一处临着黄河的小市镇,这市镇半面临山,一面迎水,远远望去虽然人数不多,但乡民们挑担的挑担,提篮的提篮,却也显得生气勃勃。

    几人在远处山上观察了一阵,阿盖思忖片刻,便道:“这里虽无官兵把守,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劳烦齐少侠前去买些面粉,油脂,我们乔装打扮一番,再露面出去。”

    段思邪也道:“不错,河南王的手下,有不少人也识得咱们面目,如果撞上了,恐怕诸多不便,麻烦兄弟进去打探一番,看看这镇子上,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齐御风此时已经知道,这施宗、施秀,杨渊海都是当世了不得的人物,在天下间赫赫有名,即使各路义军、或者元朝大都那边,也是认得出,叫得响的。

    但段思邪身为四大护卫的老大,武功虽然超出他们一截,但向来不多出头露面,名声反倒不如其他三人那般响亮。

    他点点头领命而去,径直在下得山去,去市集上转了一圈,只见那市镇也不甚大,但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小商贩可当真不少,想是如今战乱四起,好容易有一处无衙门管理之处,便蜂拥而集。

    他游游逛逛,从东到西,也没看得到什么可疑人物。随手在杂货铺买了些面粉,一盅油膏。又在隔壁铺面上吃了几个烧饼、油条,便走到码头。对着一个老汉问道:“老伯,我欲投江南,不知咱们这里何时有船?”

    那老汉狐疑的看他半天,见他风尘仆仆,背着一个包裹,,虽然是汉人打扮,头发却有些古怪,当即大声叫嚷道:“那里有船?有甚么船?船不是都被大老爷们征去打仗了么?”

    齐御风心道。若非此季节冰雪消融,流凌化水,河水寒冷刺骨,漫滩决堤,漫无边际,这黄河中游上一游,也无不可,但是现在带着女人孩子,却可没那么容易了。

    那老人看他神森黯然。似乎是一副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样子,突而心中不忍,便低声含混道:“你再过三五天看看吧。”说罢转过头去。自顾织网,也不理他。

    齐御风得了讯息,当即拜谢。沿路而返,一路之上小心提防。却但见身边之人一个个愁苦羸弱,衣衫褴褛。都是普通小镇的人物打扮,几乎没有一个壮健剽悍之士,不由得心中一安。

    当即他心中一定,又逛了几圈,识明路径,回转了出来,看看身后,也没什么人跟着。

    回到山上,一群人凑了上来,齐御风交出面粉、油脂递给阿盖,阿盖接过盖盅,闻了一闻,略微皱眉,随即笑道:“是壁虱脂麻,味道好恶,你们须得忍上一忍。”

    杨渊海也闻了一闻,登时觉得一股子难闻之气上冲,登时大皱眉头道:“如此气恶不堪,涂抹在脸上,如此岂不露馅了?”

    段思邪却笑道:“西北贫苦人家,就连这种油烧菜,也大抵不可得,主母若是觉得不堪用,我这倒还有些油脂。”

    说罢他从怀中一掏,却是拿出了一堆方便面的调料包,递了过去。

    齐御风不禁一乐,心说这段思邪人品不错,给他几包方便面,居然还剩下了六七包调料。

    当即阿盖用水将面粉化开,参以油膏、黄泥,平平抹匀,如同摊饼一般,只是那面饼极薄极细,竟然几乎透若有光。

    她教几人洗了把脸,将面粉涂在几人脸上,一边蔷奴看见,登时满脸欢容,如春花之初绽,连声叫道:“我来,我来。”

    说罢她捋捋袖子,将面饼摊在段思邪面孔之上,用芊指不断在他脸上捏出鼻子嘴巴,眼角各处细节。

    不一会儿,齐御风便惊讶的发现,段思邪这等身材魁伟的汉子,居然在她巧手装扮之下,似乎身形都仿佛消瘦了那么一些,变得形貌平常,身上没有丝毫特异之处。

    接着蔷奴又将阿盖妆成了一个年尽花甲的婆婆模样,让她微微弓腰,其余三名汉子,也是人人变妆,脸型变得几乎认不住原来形状,齐御风见她居然有这般手段,不由得惊叹莫名。

    接着她又拿着一大块油腻腻的面泥,笑吟吟向齐御风走来,齐御风急忙道:“我这就不必了吧?”

    蔷奴皱眉道:“不成,纳哈出见过你的相貌,万一他追过来呢?”

    齐御风见她兴高采烈的施展一技之长,当即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便也任由她细腻的小手在脸上画来画去,这边涂抹一下,那边黏上一点,只觉得面上颇有些痒痒。

    他抬眼望去,却见蔷奴眼波流转,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似笑非笑,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不禁心中一动,这小妞好像也就比我小一两岁?莫非她看上我了?

    随即想到家中曲非烟依旧为了他刻苦读书,天天向上,不禁心中一凛,当即又闭上了双眼。

    当即众人变化完毕,各人的年纪,容貌全都大异,齐御风打扮的便如同一个二十多岁的病夫一般,众人将兵刃使麻布包裹,缓缓下山。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几人皮光肉滑,段蔷奴更是只用了面粉装扮,将自己打扮雪白粉嫩,俏美可喜,虽然容颜大改,却丝毫不见修饰,不由得惊讶万端。

    阿盖看他模样,不由得叹息道:“若非蔷儿平日喜好易容之术,我等又岂能如此轻易的逃出昆明。”

    经过这一昼夜的相处,蔷奴对齐御风陌生之意已去,当即胸脯一挺。眼波流转,美滋滋的转头看着他。等他来赞,可是过了半天。却见他只是看看施宗,再看看施秀,左看右看,如同乡巴佬进城一般,丝毫没有夸赞之词,不由得淡淡的自我吹嘘道:“这有甚么难的,如果改装易容成他人模样,须得用浆糊、棕胶、墨水等物,一时还难以办到。不过这般只是遮住了本来面貌,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一举大拇指道:“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当真高明!”

    段蔷奴听到这话,不由得笑容满面,粉颊晕红,却是七分娇羞,三分喜悦。一颗心砰砰乱跳,欢悦无比。

    一行人来到镇上,寻到这镇中唯一的客栈,却见这市镇虽小。客栈却是气派,占了街上好大一片地盘,门前一杆大旗。写着“和泽客栈”四个大字。

    齐御风看见那客栈三进三出,足有十几间上房。五六十间厢房,不由得犹疑道:“这镇子也不甚大。怎么却有这么大一间客栈?”

    抬眼一望,却见一名中年男子,年纪约莫三十多岁,一身衣衫穿的油渍麻花,但长得却颇为俊朗,上前施礼道:“几位可是要住店?”

    段思邪尽管也心下存疑,但时日疲惫,当即点了点头,那中年男子笑道:“几位可是来的巧了,再过三四天,就是河东边来船的日子,小人这客栈人满为患,分外拥挤,便是连歇脚都难,但没船的日子,却是清静的很。”

    段思邪瓮声瓮气的说道:“咱们正好也要过河。”

    那中年男子温和一笑,看几人风尘仆仆,一边引着客人来到后房,一边随口叹气道:“不错,过河好,过河好,平话里面宗爷爷天天喊着过河,但朝廷不明,奸臣当道,空有此志,鞑子肆虐至今,唉……”

    几人见这店主居然肆无忌惮谈论朝政,也不接话,当即低调行事,择了几间挨着的厢房,四个护卫两人一间,拱卫着主母与段家儿女,而齐御风却单独一间,一旦有事,便能相互呼应。

    众人卧榻安置完毕,又叫来酒菜,众人聚在大屋之中,痛快的吃了一顿,这一顿喝酒吃肉,几人这些时日所受的苦累登时尽显了出来,当即残酒未凉,施宗施秀神情松懈,便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杨渊海和段思邪对视一眼,不敢再饮,当即吃饱之后,便回到房中,凝神吐纳,渐渐的逼出酒气,灵台中一片空明,更无杂念。

    齐御风无事,便回到房中,打开窗子,却见窗子之外,正对着黄河,那河道甚险,高低曲折,河水轰轰隆隆而下,惊心动魄,蔚为壮观。

    他正要凝思练功,将今天这一路之上,与段思邪交流的段家剑法温习一遍,可是刚想到了第四招“天马腾空”,却听的“当当当”有人敲门道:“齐御风,陪我去镇上,逛一逛啊。”

    齐御风听的那声音乃是段蔷奴的声音,不觉一怔,心说怎么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他早见段蔷奴媚眼如丝,对他神致缠绵,但思念曲非烟在家所受奥数、物理、化学之苦,却怎么可能负她?

    当即他推门而出,小声道:“现下城中状况不知如何,还是改日再去吧?”

    段蔷奴听他如此说,低头十分难过的说道:“弟弟想吃苹果,他都好几个月没吃上水果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软,便抓过长剑,绑缚在身上,道:“好吧,那么我们快去快回,可别惹上什么麻烦。”

    段蔷奴当即如小雀子般一跃,亲亲热热的抓过他的胳膊,一双眸子充满了欢喜,齐御风看她天真烂漫,娇俏可爱,也不忍拒绝,两人缓缓而行。

    走到院中,却见除了其余伙计之外,柜台上立着一男一女,正打着算盘算账,那男人长相颇为温和俊秀,正是先前引路的老板,而女子文秀清雅,灿若玫瑰,看上去只约莫有二十四五岁年纪,两人虽然衣衫并不如何华美,但这般品貌,当真是一对绝配。

    齐御风正在怔怔出神之际,那男子抬眼看来,微微一笑:“出门去?”

    齐御风点了点头,那女子听到声响,也抬起头来。微笑对两人示意。

    齐御风终究年轻面嫩,这般被段蔷奴缠在身边。被人看见登时脸色发烧,好像做贼了一般。匆匆忙忙支吾了一声,奔出了院外。

    段蔷奴微微一笑,径自跟着他出门。

    两人来到门外,手指一碰,齐御风陡然躲开,却不料段蔷奴反手拉过他的手道:“那边有卖蜂蜜的?你带我去寻一寻,还有针啊,线啊,都得买上一些。”

    齐御风奇怪道:“你不是要买水果么?”

    段蔷奴脸色绯红道:“傻蛋。你衣衫破了,不得缝上一缝啊?”

    “那蜂蜜有什么用?”

    “易容啊,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好几日哩,你当这面泥能用到明天吗?如果不买蜂蜜,那就只好用面粉做浆糊了,不过浆糊黏黏哒哒的,粘在脸上可不好受。”

    齐御风听她说的理直气壮,不由得无可奈何,当即跟着她从东市走到西市。买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玩意儿,她口袋中也无一丝银两也无,当即又是齐御风付账,两人捧着一堆东西。回转客栈。

    因为阿盖此时昏昏沉沉,已然睡下,两人便来到齐御风房中。段蔷奴将一件一件玩意儿展开,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兴致勃勃的玩耍,一边摇头晃脑。嘴里还哼着云南小调。

    齐御风默然不语,只想等她整理够了,回转到自己的房中。

    段蔷奴见齐御风一言不发,不由得若有所思,收了笑容,她将那一堆东西包起来,开始装腔作势,在房间里缓缓来回踱步,故意将地面踩得嘎吱嘎吱直响。

    “你这袍子破了,我给你补补吧?”她突然语气中透着亲切,抬头对齐御风说道,好像是求着齐御风补袍子一般。

    “不,不用了吧……”齐御风见她如此主动,不由得期期艾艾,寻找借口。

    “要得,要得,这小镇上也没什么卖衣裳布匹的地方,否则我扯几尺布,给你做一件新的,可惜等卖货的船来了,咱么却又要走了。”段蔷奴伸出手来,就要扒齐御风的袍子。

    齐御风看她过来,闻得她吐气如兰,幽香阵阵,不由得心情大乱,向后退了一步,慌张之下,反身一手搭在了蜂蜜罐上。

    段蔷奴“哎呦”一声,一皱眉头道:“可别把罐子打碎了!”急忙上得前去将罐子封起,放置在远处。

    齐御风心道:“可须寻个借口,将这女子拒绝了,可是她如此热情烂漫,自己倒有些开不了口。”

    这时候段蔷奴回过头来,笑嘻嘻的来解他的长袍,齐御风无奈之下,只能两手伸平,任由她脱去外袍。

    却听的段蔷奴道:“哎呀,你这手上,粘得都是蜜呢。”说罢微张檀口,小舌在他指头上轻轻一舔。

    齐御风只觉得手指温热,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般,登时打了个激灵,只觉得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霎时间血脉贲张,不可遏止,回首望去,但见蔷奴说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怦然心动。

    段蔷奴突然吐出他的手指,将长袍一收,突然格格一笑:“臭鸭蛋,你看我干什么?”

    说罢她便坐在窗边,便开始一针一线,缝补起来,只是双颊其红如火,星眼如波,却是无论何等易容之术,也掩饰不住的。

    正当两人尴尬之时,突然听的门外一声大吼道:“将客栈之内的客人统统赶出去,佛爷要包了这家店!”

    齐御风听的作者一声中气十足,不由得心中一惊,临窗看去,却见一名番僧满腮虬髯,神态威猛,正站在院子门前,指手划脚的大叫着。

    一边那青年店主笑道:“佛爷远来辛苦,可是这店中客人,有的都住了十七八天,若是赶出门去,教他们去那里住宿呢?佛爷你慈悲为怀,就饶了小人生意一次如何?”

    那番僧又要说话,正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从他二人身后传来:“罪过,罪过。这位施主说的不错,谁又能带着房子赶路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咱们只是歇宿一夜,又何必惹是生非?”

    齐御风听的这语音苍老,然而绵绵密密,就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不由得一惊,心说这个番僧,未见其人,便听其声,当真有深不可测之功,究竟是何方神圣?

    待这番僧一现身,却见他白眉长垂,脸色黑黄,却又泛着红光,看上去十分怪异,而且他脸色瘦长,两个颧骨高得像驼峰一样,不由得惊讶道:“这人长得也忒丑,不似得道高僧,倒像个凶吝的怪物。”

    先前那名番僧本来嚣张跋扈,但见这位老僧出面,便后退过去,不敢多言。

    那老僧进了院门,抬头看了几眼,对着店主道:“将那边一排上房,都空出来即可。”

    店主似乎心有不甘,但却也无可奈何,当即点头称是,便去鼓动客人换房,不一会儿,众客人听说番僧住店,忙不迭的腾空上房,任由那老僧一行二十多人住了进去。

    齐御风看那老僧领着身后的一十八人,各个武功精湛,头上似乎如同顶了个碟子一般微微凹陷,显然是内力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不禁微微皱眉,等众人过去,住进后面客房,才轻声道:“这人似乎是个藏僧?”

    段蔷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齐御风笑道:“看他一脸高原红,猜也猜出来了。”

    正当此时,突然房后窗子“哒哒”两声响,有人叫道:“是我。”

    齐御风听得是段思邪的声音,忙打开窗子,由他跃了进来,段思邪从窗户进来,神色紧张道:“兄弟所料不错,此人正是大元国师伽玺真,他领着十八罗汉来此,这一次,咱们可有难了。”

    齐御风道:“这人很厉害吗?”

    段思邪叹一口气道:“切莫说这伽玺真,但就那十八罗汉,早年便立下过赫赫之功,行走天下,可就没几个人敢惹。”

    齐御风眉毛一挑:“哦,这几人看起来内功不弱,不知练的是什么功夫?”

    段思邪道:“这十八人所学乃是当今元帝朝廷的司徒,天竺僧人跋陀云所授的并体连功之法,任你内力再强,武功再精,也难逃十八人联手之下,据说当年武功天下第一的明教教主张无忌,也曾险些死在这十八人手上,后来赵敏郡主拼死援护,才侥幸逃脱一条性命。”

    齐御风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他们是为了咱们来的?”

    段思邪哀叹一声道:“伽玺真曾经到过云南,见过我四人和主母的面目,他这人精明似鬼,就算掩饰再深,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为今之计,只能等他先行离去了。”

    齐御风点点头道:“好,这几天衣食住行,便由我们来安排,你们在房中好好养伤,保护好他们母女三人便是。”

    段思邪转头看了一眼蔷奴,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回去禀明主母。”说罢从后窗中倒飞而出。

    蔷奴被他一看,也红了脸蛋,转头离去,只留下齐御风捧着一根手指,默默发呆,不自觉的,又打了一个激灵。(未完待续。。)

第十章 欲行不行各尽觞

    齐御风坐在床边,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他这一天听段思邪说的清楚,倒是对天下大势有了一番把握。

    如今天下大乱,战乱频频,但其实所谓汉人造反的地段,不过四川、湖广、江浙等中原腹地而已,与天下相比,充其量不过三分之一,而且这几大义军也是相互征伐内耗。

    自刘福通揭竿而起,领农民军攻下了颍州,起义至今已经十五年矣,义军虽然声势浩大,却也未曾攻入大都,直捣黄龙。

    各路义军眼下都在江南一地相互打转厮杀,先是陈友谅杀了徐寿辉,自立为汉王;然后又是朱元璋宰了韩林儿,自立为吴王,随后朱元璋又于鄱阳湖打败了陈友谅,眼下正与东吴的姑苏张士诚一部,相互对峙。

    而于此同时,北方元廷却又在做什么呢?

    太阳底下,丝毫没有新鲜事,南方汉人相互攻伐,北方蒙古人也是如此。

    王保保,孛罗帖木儿,李思奇,张良弼等诸将虽然能征善战,几不逊徐达、常遇春之才,但这几大军阀却也相持经年,各保其主,数百战未能决,内战频发,南北双方几乎同时同根相煎、同室操戈。

    刚才看见的这位伽玺真国师,乃是元顺帝一党,而之前所遇见的纳哈出,却又是王保保的手下,王保保辅保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欲夺元顺帝的帝位,自己又是一支独立军阀,对太子与皇帝均有所异议,总之。你打我,我打他。加上其他汗国势力渗透,乱哄哄一团。这个乱劲,那就别提了。

    而阿盖的父亲,既云南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乃是忽必烈第五子、云南王忽哥赤的后裔,一直奉元顺帝为正朔,而且每年遣使去大都觐见皇帝,执臣节如故,也算是帝党一脉。

    不过这党、那党还是各路军阀,对段氏后裔。显然都没什么好心思。

    齐御风正自思忖中,突然门口又“当当”有敲门之声,段蔷奴道:“齐御风,咱们去打饭吃。”

    齐御风心道,这下午不是吃过了一顿,怎么晚上又要吃饭?

    但他也知道这一行人远赴大漠而回,馋的厉害,看见酒菜眼睛都发蓝,恐怕现在做梦还在想着馒头、牛肉。便起身与她一起到了前厅,准备吩咐小二整治酒菜,送到房中。

    可两人来到前厅,却见那小二苦着脸。看着两人,身后却坐着一个秃头番僧,见到两人点菜。便道:“这位佛爷说,在这边吃着不热闹。教各位自来大堂之上,自行用饭。”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是什么规矩,莫非这些番僧看这里人多眼杂,想要查查户口不成?

    他抬眼去看那番僧,那番僧却浑然看不见他,只见段蔷奴生的楚楚可爱,心中一动,笑道:“这位小姑娘,有趣得紧啊。”

    齐御风先前见他鞍前马后,不过是给伽玺真跑腿的角色,并非十八罗汉其中之人,当即也不畏惧,只是装作无奈的样子道:“如此母亲年老体迈,行不得路,受不得寒,可如何是好?”

    段蔷奴先是心中生气,但随即收敛气息,也装成双眉深锁,脸带愁容的样子,望着那番僧盈盈下拜道:“这位佛爷,我母亲带着病,不能见风,可否通融一下?”

    那番僧嘿嘿一笑,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小姑娘,你是那里人啊?怎么口音之中,似乎是滇云一带?”

    段蔷奴敛首低眉道:“奴家本是江南姑苏人氏,这些年随着家中伯父行商游历,浮萍漂泊,生平也未曾回过家,滇云一带,可是从未去过。”

    那番僧“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近了两步,突然衣袖一抖,人向右转,左手衣袖突然向段蔷奴肩头摸去。

    齐御风眼见他出手莽莽撞撞,不似有多强的武功,但也心中一惊,急忙向前一迈步,挡在了段蔷奴身前,莫名其妙的看着那番僧。

    那番僧见这小子不识好歹,心中一怒,随手一推,便将齐御风推到在地,齐御风不欲暴露身份,“哇”地一声推开一大片桌椅,哭丧着脸坐在地下,哎呦哎呦的连声叫苦。

    那番僧理也不理他,转头笑嘻嘻的对着段蔷奴道:“你如果想尽孝,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嘛……如今乱党这么多,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他站在段蔷奴身前,眼中贪婪之色尽现,凑到段蔷奴身边,便欲轻薄,段蔷奴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宰了这淫僧,但为了不暴露行藏,却只能装作含羞低头,向后慌慌张张的急退,总算挣脱了他的掌控。

    那番僧武功不高,但却自诩风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欲动手,便作势贴近段蔷奴身边闻了一闻,哈哈笑道:“好香啊!”

    此时堂上坐着大抵为汉人,见此无不内心愤懑,恨那番僧轻薄无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恐番僧权势,不敢动手,都是含怒不言。

    那番僧笑过,随意道:“今日只此一例,你们且回房中吃饭,等到了明天,便需到堂中用餐。”

    齐御风心道:“那番僧不是住一日便走么,怎么连明天都管?”

    段蔷奴含着羞愤,当即点了点头,回头去寻小二,却不料那番僧突然又摆手拦住她道:“慢着……”

    段蔷奴睁大眼睛看他,不明所以,一边齐御风却见惯了这种眼神,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陪着笑脸道:“这位佛爷,多谢你,这点小意思,望您笑纳。”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番僧手中。

    那番僧掂了掂银子,满意的“唔”了一声,随后看向齐御风,轻蔑的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两人点了菜,回转客房。段蔷奴一到无人之处,立刻气得浑身发抖。轻声道:“等晚上睡熟了,就杀了这无耻之徒。”

    齐御风摇了摇头道:“眼下敌众我寡,不可轻举妄动。”

    段蔷奴睁开杏核眼,冲着齐御风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跺了一脚,转身回房。

    等小二端来酒菜,席间吃饭之际,齐御风听得门外觥筹交错,那十八罗汉叫的山响。俨然不将其他客商看在眼里,便与段思邪等人通了消息,暗中警惕。

    等吃过晚饭,夜已深沉,那些番僧吃饱喝足,也回到房中歇息去了。

    齐御风回到房中,当下盘膝坐在床畔椅上,缓缓吐纳运气。

    运功良久,正思忖着是否要出去打探一番。突然听得忽听得房上西北角上高处传来格格两声轻响,知有武林中人在屋顶行走,跟着东南角上也这么两响。

    他心中陡然一惊,持剑在手。也不吹灭烛火,便贴在他与段蔷奴,阿盖等人居住的房舍中间墙边。贴墙而立。

    他附耳在墙壁上倾听,只听得一会儿西边有人“当当”轻敲几下墙壁。再过一会儿,东方又有声音传来。先是不明所以,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人纵横来去,沿着客栈四方绕来绕去,似乎在巡视其见,而没过一段时间,就会在墙上固定的地方敲击几下,互通信息。

    这声音并不甚响,只有内息深厚之人,才能听得真切,想来便是那十八罗汉之中的人物,在守夜巡逻。

    他仔细辨认,却听得原来共有四位番僧职守,绕着客栈周而复返,不徐不慢,正好一人一边。

    听到这些,他心中稍安,心道十八罗汉不过为了保护那国师,循例而行,似乎并未察觉到客栈之中的其他威胁,自己这方若是规规矩矩,不露破绽,倒也无妨。

    正待他停了一阵,觉得并无大事之际,突然听的一声破空声响,似乎有人沿着墙头而出,这客栈山墙足有一丈多高,甚为坚实,此人却仅仅留下些衣袂飘风之声,轻功当真练到了极致,若非齐御风紫霞神功绵绵密密,运行不息,耳目灵敏数倍,也听不到这一声。

    齐御风当即心中一动,当即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贴着墙根向外望去,只见又是两声呼呼风响,两名番僧也越墙追了出去。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难道店中除了自己一伙,还有其他高人?

    他捡起房中一根丝线,轻轻拉了拉,给与他隔了一个屋子的段思邪等人送信,不一会儿,只听门外便传来一阵绵绵的喘气之声,一人轻声走进屋中,他也不回头,便知道是段思邪来访,当即轻声道:“我出去看看,你们保护好郡主。”

    段思邪将一柄钢刀掩饰在袍子下面,沉声道:“好。”

    齐御风回头冲着他一点头,侧身从后窗而出,听的那剩余两位番僧细微的脚步声已经传得颇远,有些袅不可闻,便乘隙从墙上跃出,直奔黄河岸边。

    他施展胡斐所传的“飞天神行”轻功,行如草蛇灰线,不留痕迹,远远只见黑影晃动,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沿着黄河一路上北,三人轻功都颇为了得,心下不由得寻思:“此人轻功如此高明,却怎么能露出如此破绽,被人追赶,莫非他故意为之,想要引出这些番僧,各个击破?”

    他脚下加快,却见那三人也是越奔越快,到了前头山前一拐,便不见踪迹,齐御风心中陡然一凉:“莫非中了那番僧调虎离山之计?他三人出行是假,引我出门才是真的?”

    他略微一想,心说那四大护卫武功也不是白给,即使十八罗汉出手,一时之间,也未必能杀得尽了,自己稍微探查片刻既归,并不碍事。

    他猛吸一口气,运转紫霞神功,弓身伏地,急往前蹿,直蹿出几十丈远,将到了山边之时,突然听的前方隐隐有似乎金刃劈风之声,齐御风暗叫一声:“果然有人动上了手。”

    他抬首看见前面一棵古树,枝繁径深,双足一点,身形纵跃而起,便如一条灰鹤般斜跃了上去,定睛一看,却见空山寂寂。明月朗照,哪有什么人踪?

    齐御风心中疑惑。心道莫非我刚才耳朵蹿烟,听错了声音。可转念一想,额头猛然生出了一把冷汗,心道不妙,便翻身落地,径直回返。

    刚要走到客栈外缘河岸之时,突然听的前方有人沉声喊道:“谁?”

    齐御风借月光看去,只见前方两个番僧,身姿魁伟,手持方便铲。正大模大样一路沿着河滩向山边走来。

    他此时露了行迹,心中陡然一怒,心说只此两人落单,我还杀不了么,足下轻捷一点,几个起落,便落在那两人身边。

    那两个番僧见敌人攸然而至,蹁跹如鹤,落地无声。轻功如此高明,心道不好,正要放声长啸示警,齐御风陡然拔剑出手。急急一剑便刺向一人咽喉,临到途中,他剑式一摆。一剑化为两剑,分刺两人。

    那两人只见长剑快捷无比。疾如流星,光芒刺眼。俨如明月,不由得心中一凛,全身一颤,背上冷汗直冒,心道世上怎么有这般厉害的剑招,忙舞起手中方便铲,以为防御。

    齐御风不欲弄出动静,惊动了客栈中人,见两人守御的严密,一口长剑飞舞盘旋,点打刺戳,迅捷狠辣,径直对准了两人要害。

    那两人那曾见得过这般神剑,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接连向后退去,喉头气息一沉,那声长啸便咽回了肚中。

    三人盘旋来去,激斗片刻,那两个番僧既发不出半点吆喝叫骂,兵刃也碰撞不到齐御风的长剑,心中焦急,当即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上前,一人横铲守御,便要发声。

    齐御风见那人张口欲呼,右手挥剑,急急攻了三招,击向一名番僧;而左手一挥,一招“密云不雨”透掌而发,攻向另外一人。

    前一个番僧见他长剑如雪,纷纷而至,不由得大惊失色,忙连滚带爬的向后急退,而后面那个番僧刚吸了一口长气,便觉得一股沉重之极的掌力压了过来,逼住他胸口,只觉得喉头气息一沉,话声立断,一口气便如何吊不起来。

    齐御风见这两人露出破绽,急忙脚踩四象,陡然身形一转,冲到两人身后,抬手一剑,便刺入那后面番僧的胸膛,继而抬剑一撩,鲜血挥洒,将他上身劈成两半,死的不能再死。

    身边那番僧未及站起,便见此状,忙将手中方便铲一送,便袭上齐御风脖颈,齐御风微微转了半个身子,长剑一斜,径直将他方便铲斩断,一剑飙血,又割断了他的咽喉。

    他左手握住方便铲的前端,不使它落下地来,发出声息,四下望去,见荒野之中,明月如昼,并无人踪,当即舒了一口气,提着两人身体兵刃,纵跃几丈,来到黄河岸边,将两具尸首推入河中。

    此时回头望去,客栈方向暮霭沉沉,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凝神提气,悄悄走回了客栈。

    临到自己窗边,却见一道身影紧贴着门边墙壁,手持钢刀,双眸有神正看着自己。

    “如何?”段思邪悄声问道。

    “死了两个番僧。”

    “嗯……”段思邪略一沉吟,随即抬头道:“不是两个,是四个。巡夜的四个番僧,现在一个也没有剩下。”

    齐御风登时微微惊诧:“那人好高明的武功。“

    他心道,凭借自己这般剑术,杀那两人也费了好大力气,直过了三十招才得手,那人居然无声无息,便瞬间杀了二人?

    “怎么办?”他知道段思邪武力虽然不及自己,但常年累月,在段功身边护卫,这样的经验,却比自己丰富许多。

    “见机行事,老贼秃并未出手,咱们还有机会,十八罗汉只死了四个,也不是咱们显露出手的时候。”

    “好。”齐御风简单明了的回答了一声,又不得心疑道:“那个故意引出两名番僧的人,却又是谁?”

    两人嘀咕商量几句,见天色已然蒙蒙发亮,便敌不过睡意的侵袭,叫醒施宗、施秀起身职守,模模糊糊的躺在各自床上,囫囵睡下。

    齐御风心中有事,迷迷糊糊,睡得不沉,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听的房中响动,便睁开眼来,抬眼却见段蔷奴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想吃些什么?昨天晚上我生着闷气,都没有吃饱,今天咱们再去街上买些好吃的回来?”段蔷奴兴高采烈的问道。

    齐御风惊讶的看着她,心道昨夜如此大事,你居然不知道吗?居然还想着今天出门逛街,那里来的那么多闲心?

    正待他要出口发问之际,突然段蔷奴走到他的床边,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昨天打你的那个管事的番僧,今天一早已经死啦,尸体就躺在客栈外面,杨伯伯今天早晨偷看了一眼那个鞑子国师,说他好像是受了点伤,眼下应该是运不得力气。”

    齐御风乍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便是四个番僧一死,那伽玺真身旁断也不能缺了守护之人,究竟是谁有那般能耐,能击伤了他?

    至于那管事的番僧,本领低微,死与不死,却与他无碍。

    “咱们怎么办?走么?”他开口问道。

    段蔷奴摇了摇头,叹息道:“走不了了,今天一早,又来了六个番僧,眼下正严密的监视着客栈码头,恐怕咱们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这个镇子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夜阑天外风吹雨

    “那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出门逛街?”齐御风转过头去,不可思议的看着段蔷奴,心中满是感慨。

    他心中想着,这姑娘神经也忒的粗大,眼下千头万绪,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她却一门心思,奔着好玩好吃的东西?

    “兵者,诡道也,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这年月那里不是天天死人,咱们如果疑神疑鬼,整天在屋子里面鬼鬼祟祟的,反倒被他们怀疑了,只有佯装不知,一如往常,才能教那些番僧放心。”段蔷奴伏着身子,贴近了齐御风的耳朵,笑嘻嘻的细细说道。

    齐御风只觉她吐气如兰,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微微向后一挣,段蔷奴身躯前探,吃不住力,不自觉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咳咳……”齐御风无辜的双手上举,一张脸转了过去。

    段蔷奴缓缓爬起,脸色通红,坐在床边安静了半天,才柔柔的说道:“我可跟你说……我平日的为人可不是这么轻佻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沉,转头正色道:“段姑娘,我在家中,已经有了未婚妻子了。”

    段蔷奴听到这话,却混不在乎的笑道:“要是没有,我才觉得奇怪呢,不过哪有打什么紧,我爹爹与妈妈成亲十六载,不也是娶了二娘么。”

    齐御风摇头道:“那不一样,他统领云南一国,三宫六院,况且你是大理段氏之后,系出名门,我只不过一介百姓……”

    段蔷奴道:“大理段氏又怎么样?很威风么。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么?”

    齐御风一时语塞,当即摇了摇头。段蔷奴抿嘴一笑,拍了拍床边道:“好啦。你起床罢,我去给你做假脸。”说罢嫣然一笑,转头起身。

    等段蔷奴起身,去一边兴高采烈的擀面和泥,齐御风叹息一声,立刻翻身起床,洗漱打理,等她给自己贴上了假面,两人便走向客栈大堂。出门而去。

    两人临到门口,齐御风只见地上新铺了一层黄沙,毫无异状,只是隐约之中似乎在空气中依旧能闻得到一股子血腥气息,门口桌子旁边,四个红袍番僧,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自顾吃饭,也不理人。任由客商行走来去。

    他心中不由得疑惑,心说一连死了五个人,这些番僧居然脸色不变,一如往常。当真好定力。

    两人到市集上,不到一会儿,便买了些零碎玩意儿。回转客栈。

    此时一名番僧正好吃完,看他回转。突然站起问道:“喂,你们一伙。一共几人?都是干什么的?”

    齐御风心中一跳,赶忙回话道:“回佛爷,一共八个人,这是舍妹,房里还有婆婆,和四位叔叔,一个弟弟。咱们都是行走经商,准备去那边贩些东西过来的。”

    那番僧双目炯炯有神,瞪视着齐御风,皱眉道:“是东字三号房那一伙人?你那婆婆,叔叔,怎么还不出来吃饭?”

    他瞧齐御风其貌不扬,脸色焦黄,倒还像个行商的,但段蔷奴容貌举止、说话神态,却无论如何假装,也不像是乡下姑娘,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

    齐御风忙道:“婆婆因外邪侵袭,饮食不节,损及脾胃,眼下见不得风,所以这几天饮食,都是在客房中吃的。”

    那番僧听了,心中微微不信,一执禅杖,粗声粗气道:“你带我去看看。”

    齐御风略微有些为难,但眼下说话越多,疑点越大,当即与段蔷奴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并排带路,走向后院房中。

    临到房前,齐御风故意大声敲门叫道:“婆婆,你好些了么?”

    房中静寂片刻,随即传来阿盖疲惫嘶哑的声音道:“好多啦,不过这风大的时候,这全身骨肉还是酸疼的难受。”说着唉声叹气的咳了一声,显得体态虚弱之际。

    那番僧听到这话,不禁冷笑道:“风大的时候骨肉酸疼,哪是什么饮食不节,脾胃不调之症,分明便是上了年纪,得了风湿之症。”

    齐御风听到这话,一举拇指赞道:“还是佛爷高明,咱们寻了好几个郎中,都治不好婆婆这病,正寻思着前往大都瞧瞧。佛爷这话一语对症,不知可有什么妙方?”

    番僧冷哼道:“自己去寻大夫,佛爷可没空理你!”

    随后他微微推门,向里面看了一眼,看床上一位老人鸡皮鹤发,有气无力的斜斜倚靠在床上,便也不细看,回头道:“你们那四个叔叔呢?”

    那四人听到齐御风喊话,早已惊醒,忙走出门来,各自拱手道:“佛爷万安。”

    番僧“唔”了一声,淡淡看了四人几眼,一扬头,神色登时变得倨傲起来,脸色不阴不阳,飘忽不定,看不出什么神色。

    杨渊海看出其中门道,忙掏出一块银子放在了番僧手中,道:“佛爷一路辛苦,咱们都是做小生意之人,还带着家眷,行动不便,请佛爷多加包涵。”

    番僧掂了掂手中银子的斤两,“嗤”一声笑道:“这点银子,也够收买你家佛爷的么?”

    杨渊海急忙再从袖子掏出银两,递了过去,却只见那番僧接过两锭银子,一摆手道:“罢了,你们这些人物,能有什么钱财,昨夜里出了大事,从今日以后,除了房中那个老太婆,你们都需到大堂之中吃饭,不得有误。”说罢自顾自回转了过去,也不理四人面目。

    几人面面相觑,万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就糊弄了过去,即令杨渊海多思善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元人野蛮粗犷,民风淳朴,所以人也厚道异常。

    当日大伙外松内紧,又好生紧张了一阵,才由四大护卫去大堂吃饭。继而换了齐御风与段蔷奴、段宝三人又去,两伙人只见客商们见惯了番僧之后。便一如往常,喝酒吃菜。好不快活,不由得心中又是纳闷。

    当天夜里,众人安排好排班,正待休息之际,突然听得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地洒将下来。

    段思邪与齐御风对视一眼,目中不禁都微有忧虑之感,这大雨磅礴,如果敌人借雨势无声无息的欺来。可端的不好应对。

    正当此时,突然听的前厅有人大叫道:“开门,开门!”

    此时大堂之中,尚有三五人停驻喝酒,店小二见也无差遣,便并了两把板凳,自顾自的躺在上面休息。

    他听到这话,此时不情愿的伸个懒腰道:“刚关门就要开,连个好觉都睡不成。”

    那门外声音接连炒豆般传来。听的似乎有十几人一同呐喊:“开门,快开门!”

    店小二见那门板不断颤动,不由得皱眉骂道:“敲敲敲,敲你个丧门星……”但手上却不敢停止。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打开门闩。

    谁知未等他伸手之际,突然“嘭”一声巨响。大门四分五裂,迸射开来。那店小二激灵一下。急忙打一个滚,好歹算是躲过了这一劫难。

    未等他站起。便看见十几个背剑持刀的汉子走了进来,各个神色剽悍,冷着面孔,浑身湿答答的,未及店小二凑到跟前,便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但见店小二惊呼一声,便捂着嘴角满地打滚,抬手一瞧,却见满口牙齿,居然被人打落了一般。

    他满面惊诧,怒道:“你……”话一出口,只见人影晃动,“啪啪啪啪”一连四声脆响,他的双颊立刻肿得如馒头一般,连话都说出来。

    那群人为首的汉子一把抓过他的衣襟,怒道:“怪话那么多,你家不做生意了?”

    那店小二受此折辱,惊愤之下,登时将目光朝一边守御的四位番僧看去。

    只见那四个红袍番僧,一双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瞧了这一行人几眼,沉声问道:“可是南边三点水的朋友?”

    那为首的一名汉子傲然应对道:“不错。”说罢向前一步,随手将店小二一掷于地,斜睨着四名番僧。

    却见那番僧略一沉吟,居然不再看他,只一摆手道:“外面雨大,早些歇息罢。”说罢提起酒盅,又喝了一口,竟恍如无事。

    那汉子似乎觉得讨了个没趣,当即转头道:“小二,开五间上房,你若再有废话,看我不打落你满口牙齿!”

    小二见番僧也不敢应对,气势登时便弱了一截,连声点头答应下来,安置这一行人。

    齐御风耳目聪敏,听的片刻之后马声嘶鸣,那一行人不断怒骂小二,不禁疑惑问道:“三点水,使剑,那却是什么来路?”

    杨渊海忧心忡忡道:“那是青海派。”

    “青海派?很厉害么?”

    杨渊海抿了口茶,叹息道:“何止是厉害,青海派僻处西疆,武功却实有独到之秘。天下武功,不逊于少林、武当、峨眉、昆仑,明教的,恐怕就只有这青海派了。”

    齐御风听他丝毫没有提及华山、崆峒等六大门派,不禁心中一沉,问道:“既然这么厉害,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杨渊海小声道:“这青海派乃是当年全真祖师丘处机真人西游,面见成吉思汗之时,在青海设立玉真观,传播道法武功,留下的一支隐脉,近百年一直行事低调,江湖上罕见身影。也就是这三四十年,才能看的见他们出来四处走动。”

    齐御风皱眉道:“那眼下他们帮着哪一方呢?”

    施秀不屑道:“青海派剑术高明,变化精微,劲力雄浑,而且又以剑阵闻名,除了少林武当,几乎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能在青海立派,嘿,你说向着谁?”

    齐御风心道,青海派既然如此嚣张跋扈,又在蒙古人统治的成熟之地公然行走,便有很大几率,是跟着蒙古人一头的了?

    而另外一边段思邪却摇头道:“也并非如此,青海派行踪诡秘,究竟是正是邪。咱们也说不清楚,有几个败类去过咱们云南挑衅。那也是平常之事,不可当成飞鸿子的看法。”

    齐御风看着两人争执。不由得一怔,随即他点点头道:“等我晚上去探探路数,你们守御好了。”

    当夜,齐御风吞吐真气,将紫霞神功运转了几遍,便穿起了一件江小猎准备给他的夜行衣,带上面罩,偷偷沿着窗子出门而去。

    他在大雨之中,躲过那十八罗汉的岗哨。在市镇上绕了一个大圈,确定无人追踪,才回转过来,径直奔向青海派一溜房屋而去。

    他贴近了门口,偷眼望去,却只见那十余个汉子脱了蓑衣,露出真容,果真是些道士。

    他心道杨渊海武功尚没自己高明,但听了几句话。便断定这些人是青海派玉真观的道士,这般能耐,可当真不小。

    正自他夸赞间,却见得居中一名道士。满脸络腮胡子,如同短戟,一拍桌子道:“好就这么定了。这一次倚天剑出世,咱们势在必得!”

    齐御风见周围人物纷纷摩拳擦掌。点头同意,不禁微微一愣。心道:“难道自己来得晚了,错过了些什么?”

    一边登时有人喝道:“那些番僧就在左近,别这么大声说话,须防隔墙有耳!”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登时怒道:“你不叫我大声说话,你却为何要如此大声。”

    先前那人气急,却也不欲翻脸,当即转过头去,沉声气道:“当真不可理喻。”

    那汉子又道:“你说谁不可理喻,你当你们天字门的,就比我们地字门的高明些么。”

    两人正要争吵,却突然听的门外微微“哈”一声笑,登时这十几人尽皆一惊,当即持剑破窗而出。

    齐御风也是一惊,心说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人在此偷听,当即轻轻一跃,隐在一棵树后,只见头顶先是飞跃过一道白烟,接着十几道清影飞射而过。

    一个白衣人领着十余个青海派的人物,奔向了高原深处之中。

    齐御风心中一动,心说且先不忙看那些人战局,先看看这青海派的卧室中有些什么。

    他心念所至,尚未动身,却听的对面窗子所在,又是轻轻一响,他急忙身一缩,却见得房檐之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一条泥鳅一般,钻进了那青海派所在的卧室之中,上下翻腾,左右踅摸,论及偷盗的能耐,比之齐御风可强得多了。

    齐御风心道,莫非这人与那白衣的男子,是一伙同党?当即他也不着急,只静静等待,看着那身影究竟能翻出什么秘密。

    只见那人开包裹、翻行囊,行动迅捷无比,不一会儿,便寻到了一个金灿灿的丝囊,“哈”一声笑,清脆有声,揣在怀中,登时便要越墙而出。

    这人临到窗口,便要溜走,可齐御风那里容得他就此离去,当即翻身如电疾射,越过房脊,落在那窗前,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使出降龙十八掌的功夫,直奔那人而去。

    此时天空之上,咔嚓一个大雷,那人见这一掌劲风凛冽无匹,直有天地风雷之威势,不由得吃了一惊,登时左足一点,身子似箭离弦,倏地向后跃出,便要沿着后窗,弹射而出。

    齐御风一招得手,双掌如云出岫,层层叠叠,接连向前,擒住了那人双肩,轻轻一摁,将他双臂扣住,随即接连向下,连点他几处穴道,那人登时全身酸麻,已经不能动弹。

    齐御风心道:“这人必然住在客栈之中,今日这东西得手便是,也不必得罪了太多人。”当即也不掀开他的面罩,径直伸手入怀,掏摸一阵,取了那个丝囊。

    等他手伸出来之际,齐御风不由得微微一怔,神色有些窘迫闪烁,脸色微红道:“抱歉。”

    原来他触手混圆,柔嫩软滑,摸到的竟然是一个女子的抹胸亵衣,情急之下,那一痕雪脯,却被他摸了个通透彻底。

    当即他略有些尴尬,不便久留,便冲天而起,倒飞而出,临走时,随手抓了几枚铜钱撒了出去,正打在那女子穴道之上,那女子一经解穴,立刻立足不定,软绵绵的摔在了地上,口中骂道:“草你姥爷!”

    只可惜,她心惊胆颤之下戕力逞强,语气娇弱,纵然激愤之下,拼尽全力,那声音却也如蚊蝇哼哼,细不可闻。

    此时大雨倾盆而下,齐御风快步而出,在大雨中飞扬奔沓,有若一条长龙般行经空际,渐去渐远。

    不一会儿,便看见前面一片林中,有兵刃相交之声,已有数人斗在一处。

    他俯身而去,走到近前,隐在一棵树后,却见刀光纵横,剑影闪动,共有十几人分成了两边相斗。

    齐御风仔细辨别,发现那些使剑的便是青海派人物,而另外一伙人,却共有二十余人,却是黑衣蒙面,从所未见。

    此时雨下得正紧,只听得雷声轰鸣,暴雨倾注,烟云滚滚,这一个小小的林子,早已遮挡不住风雨,一干人俱全身湿透。

    齐御风仔细看去,但见青海派人物各个身手矫捷,布开剑阵,攻中有守,左冲右突,东西狂奔,显然阵法娴熟,剑术精妙,虽在大雨磅礴之中,剑势不乱,每一道闪电劈落,便必定有青海派人物进攻得手,空中飙出一道血花。

    而另外一伙人物,却三人一组,各使长刀,如电逐星驰,穿插来去,破阵直进,虽然看似狼狈,有数人接连受伤,但齐御风却看出,这些人三人一组,看似攻得散乱无章,但这些人左右呼应,互为奥援,此来彼去,就如同蜘蛛织网越来越密实一般,渐渐收缩了战场,等再过三十四招,这些人定然能反击而起,盖住青海派的剑阵。

    齐御风对于剑阵的研究,只限于恒山派的七花剑阵和万花剑阵,虽然方证、冲虚在他眼前使过真武七截阵,但限于他理解不多,却不能识得。

    但此时见到这两拨人的剑阵,却不由得大为叹服,觉得这两方面的阵法比之恒山派武学,十足高明了不少,其中重重细微衍生的变化,更是异想天开,而又深合剑理,当即不由得看的心摇神驰,惊喜不已,心道原来阵法还有如许的妙处,却是即使“独孤九剑”的口诀之中也没有详细叙述的。

    又过片刻,他看的众人翻翻滚滚,招数精奇,剑法之中有许多妙处,居然连自己也觉得甚为惊艳,不由得暗暗称奇:“这些人武功着实了得,实不在那些番僧之下,除了青海派,那些人什么来历,居然自己也看不出来,可见天下之大,草莽间卧虎藏龙,不知隐伏着多少默默无闻的英雄好汉。”(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黑云如墨卷松岗

    过不多时,果然如齐御风所料,那一干黑衣蒙面之人,招数越来越紧,步步进逼,三人合击化为六人合击,然后再化为九人,围成了一个圈子,那青海派的剑阵,虽然飘逸横飞,但在那黑衣人首领不断吆喝命令之下,却也不由得越来越小,渐渐有些窘迫不堪。

    虽然这青海派之中,颇有几个高手,这几人不住变招强攻,接连而上,但黑衣蒙面一派的人物此时已经连成一气,守御的绵绵密密,层层叠叠,不过二十多招,只听得青海派一人“啊”一声惨呼,遭砍毙命。

    青海派人物心中登时都为之一惊,但虽处逆境,阵法竟是也丝毫不乱,当即有几人发起狠来,剑光霍霍,青光闪动,连施绝招,直直冲破了一处防御,也砍伤了一名黑衣刀客,回敬一招。

    齐御风见这几人出手,长剑如冰轮横空,流光曳地,单剑颤动,竟然一连抖了十几朵剑花攻向敌方大穴,而来回挥削之际,长剑轻扬,剑刃飘忽来去,剑法之妙,倘若不是亲眼看见这般搏命一击,则许多精妙之处,实在难以用语言体会。

    当即他不由得暗暗喝彩:“这些青海派人物除了少林武当,谁也不服,果然却有些真实本领。”

    但见青海派六七名高手搏命一击,几乎要突出重围,但身后十几人起初尚能跟随得上那几人攻势,但三五招之后,那几名高手,剑势如风。宛如长空电闪,身后之人剑招之中便不免露了空隙。剑阵之中,现出一丝瑕疵。

    齐御风见此不由得皱眉。心道这剑阵只有你们几个使得快又有什么用,前后不一,漏洞百出,莫不如齐头并进,威力更大。

    那群黑衣汉子的头领,显然也看出这其中微妙变化,他陡然一声呐喊,势如奔雷,突然七柄长刀。一同斩落,从青海派身后围攻了上来,这一下几名黑衣人登时如虎入羊群,青海派剑阵登时被破解,三人垂头栽倒在地,显然已是在无法起身。

    青海派那几名高手登时心中震惊,当即有几人身形陡转,回头护住了阵角,但以他们不过六七名高手。对敌对方二十余人,却显然明显不敌,当即一干人等,不由得面如死灰。呆立不动,只是手中各持长剑,等敌人一动手。便要使出壮烈决绝的剑法,与之同归于尽。

    那黑衣汉子的领袖见到青海派余下人手。虽然处在下风,但各守方位。阵势严整,虽然经此大败,居然阵法不乱,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当即一摆手道:“且住!”

    他上前一步,厉声道:“你青海玉真观和我南海义军向来无怨无仇,何故夤夜来犯?”他话虽然说得中正,但话声语调不准,显得极是生硬。

    那边青海派为首一人,矮壮的身子,短须如戟,当即冷哼一声道:“我等既然败在阴风刀阵之下,只怨自己学艺不精,还有什么话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人道:“非也,非也,我等一贯钦佩青海派剑术如神,此番西来,也是为了结交朋友,实无恶意。”

    那青海派之人听到这话,不禁一愣,众师兄弟左右对视几眼,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眼前形势逼人,既然对方都主动退让一步,却也不由得他们不软了下来。

    当即青海派又出来一人,三寸美髯,白皙疏眉,放声道:“我等也是追赶敌人至此,并不知道诸公在此歇息。”

    此时雷雨交加,这些人虽然有丛林避雨,却也遮挡不住声音,所以话音都说得极大,齐御风听得这人说话,正是此前与那络腮胡子语气相争之人。

    而那黑衣之人,此时掀开蒙面,齐御风只见这人鼻梁极高,脸色甚白,虬髯碧眼,倒不似中华人士。

    那名黑衣人闻听此言,沉思片刻,哈哈一笑道:“误会,一场误会,不如咱们罢手言和,各自退去如何?”

    青海派那络腮胡子之人,微微嘟囔了一句:“敢情你们没有死人,人都给你杀了,凭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使能令死人复生么……”但此时他们人数既少,又敌不过对方的阴风刀阵,对于这种结果,已经是做梦也不可得,语气中自然留了一番余地。

    黑衣人一脸恭谦,笑道:“咱们行走江湖,过的是刀头上舐血的日子,哪有不死人的,诸位手执长剑,一句话不说的攻进这林中来,依这位大侠所言,我等便需束手待毙了?”

    其时天下大乱,四方扰攘,武林人士行走江湖,若非杀人,便是被杀,颇难独善其身,手上不带丝毫血渍者,可说极是罕有。这黑衣人一说,那络腮胡子之人,冷哼了一声,也无法反驳。

    黑衣人左右看了一眼,又道:“不过今日咱们两派似乎是中了小人奸计,累及两派人手伤亡,不如约定个日期,我蒲鹤亲自登门赔罪,咱们一同查明那小人踪迹如何?”

    络腮胡子之人闻听此言,扬眉道:“那人就往这边跑了,你们没看见么?”

    蒲鹤惊诧道:“咦,我们也是刚到这林子里避雨,怎么……”他说到一半,突然张口结舌,继而脸色一黑,仰面栽倒。

    他身边一人本来持刀相向,此时见蒲鹤栽倒在地,不由得大吃一惊,上前一探,觉察出他脉搏已停,登时悲愤万状,大喊一声道:“蒲香主给他们害死了,咱们给他报仇!”说罢一刀猛砍,击向对面那络腮胡子的道人,身后之人一听,也惊骇无比,纷纷而上。

    这一下青海派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大敌当前,也毫不畏惧,当即众人提剑起身上前,待对方挥刀砍来,便巧妙避开。继而兜转着圈子,各自为战。

    南海派失了主阵之人。这一下阴风刀阵无法施展,只能三人一组。各自为战,但青海派剑光所致,人影倏地散开,倏地聚合,或前或后,阵法变幻,虽在雨中也毫无滞碍,不一刻便将南海派阵势冲乱,连杀了数人。

    正自青海派杀得兴高采烈之际。突然有数人觉得身上一痛,似乎被蜂针蜇了一般,这一痛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难防难当,突如其来,直达心肺,疼痛入骨,登时这几人便仰头栽倒。脸色铁青,牙齿战战,几乎痛不欲生。

    那络腮胡子的道士见状大吃一惊,挥袖一扫。见袖口上缀着几枚寒光闪烁的针芒,不由得大叫道:“是透骨阴风针,大伙儿小心。”

    但他这一叫。却来的实在太慢,南海派众人掏出机关暗器。机括连续摁动之下,对面青城派几人接连栽倒。片刻便只剩下七名高手,可依靠长剑,勉强抵挡住敌手的机关暗器。

    此时漫天乌云,狂风大作,大雨如注,这林中地面湿透,众人身上都浮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青海派余下七人,奋勇当前,踔厉风发,七柄长剑使得犹如七条长龙,不住盘旋游走,上下翻腾,当真变化若神。

    那南海派所依仗的,不过是诡秘阴毒的刀法暗器,此时对阵无功,暗器使尽,不由得大惊失色,各个神色慌张,陡然一一齐大声发喊,冲上前去,红了眼的缠住七人乱打,乱咬,但见剑光刀影激荡之下,众人如草芥一般纷纷而倒,一时场面惨不堪言。

    那相貌文雅的道士一剑抹去,正中一人胸膛,随即向上一带,挑飞了那人的面罩,此时天空一道电闪,齐御风看的真切,只见那中剑之人,一头秀发飘拂,肤若白玉,相貌却是甚美,只是眸子极淡,几乎无色,不由得心念一动,这也是个西洋女子?

    那道士本来雍容至极,可这一剑划过,陡然看见一点金芒飞起,他随手一接,细看之下,确是一个金灿灿的丝囊,不由的脸色大变,大叫道:“试剑囊!”

    这一声呼喝,无论南海派、还是青海派之人不由得都回头看去,络腮胡子的道士先是半信半疑,随后看见那道士手中之物,不由得破口叫道:“怎么他们……”话音未落,却只觉得背心一寒,一股锐利之极的的真气透体而入,不由得“哇”的一声仰头吐出一口鲜血,伏倒在地。

    而于此同时,另外一方众多青海派、南海派人物,也都觉得身后一股旋风,一股澎湃而至的雄浑内力印在背心、后脑、腰椎等处,登时七零八落,死伤殆尽。

    这一下变起仓猝,敌手闪电般猛施突袭,那文雅道士心知不妙,却并不慌张,向前迈了一步,走乾位,踏中宫,长剑抖动,一点寒星陡闪,闪出十几朵剑花,将自己身形尽数罩住,这一式已尽青海派剑术武功最高旨,可谓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但见此时林中阴影之中,左右个闪出一道身影,一道白光、一条黑影,那黑影也不理他剑术精妙之处,伸手一抓,持住他剑身,伸手一撅,便将一柄精钢的长剑折断,接着随手一拍,击向他胸口要害,“啪”一声闷响,这道士登时经脉俱碎,死的不能再死。

    而那道白光虽然稍慢一步,却也毫不逊色,他扫平身边青海、南海派人手,飘身而进,二指齐伸,击向那黑影的面门,左袖飞扬,有如提壶斟酒,便将“试剑囊”向自己身边一带。

    黑影双掌齐发,一掌攻向那白光,一掌攻向那持着“试剑囊”的衣袖,两人空中,俱是搏命一击。

    此时天空几道闪电接连而至,白光耀眼,三四道闪电齐亮,两人双指一掌,斗个旗鼓相当,飘落在地,但见那“试剑囊”高飞天际,俱吸了一口气,准备纵跃而起。

    正当此时,两人突然突觉身周气流略有异状,见一道身影突然冲天而起,夭矫若龙,伴随着一道闪电劈落,一道灰影,“唰”一下接住那“试剑囊”,随手揣入怀中。

    两人不由得“咦”了一声,看那人身影瘦小,似乎乃是个少年,不由得更是惊异。

    当即两人不及那少年下落,身形急升而上,手中各自施展绝技,张牙舞爪,一如草莽之龙,风尘之虎。

    只见那人凌空反转,身形飘逸,双掌居高下击,霎时间风雨齐至,犹如一条雨龙疾射而飞,雨点打得两人面目生疼,手上不由得一窒。

    那人与这黑白两人各对了一掌,身形借力,再一次冉冉上升,足尖在树干上一勾,轻巧的一个翻身,身子已然定住在树枝之上,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向下望去。

    那一黑一白两人此时显然都有些迷茫不解,抬头上望,见那少年身形稳稳的站在树枝之上,飘忽起伏,犹如波浪一般,他以一人之力,对抗这两大高手,不落下风,显然功力臻熟,也是一方豪强之辈。

    那个头矮小敦实的黑衣之人,开口道:“小子,你是什么人?”这声音雄浑苍凉,应该是个年迈的老人之声。

    齐御风此时站在树上,喘息片刻,心中不禁也有些怦怦直跳,他方才得到空隙,趁机夺囊,实在担了不小的风险,这两人武功,却比他估量的还要高明一些。

    危机之中,他只有使出第十二重的紫霞神功,凌空劈出“密云不雨”一掌,这已是他自面对东方不败那等强敌之后,第一次施展这种武功。

    他略微平复之后,开口笑道:“大家都蒙面见不得人,又何必多问?”

    那黑衣人额头布满皱纹,双眉灰白,脸色惨白如纸,只一双眼睛灿然有神,闻听此言,不由得怒道:“那就先宰了你这小崽子!”

    说罢他目光扫视过那白衣人一眼,看他略微点头,当即身形斜斜飞起,迎着风雨,一掌如排山倒海,击向齐御风胸口。

    齐御风此时胸口还略有些窒息之感,正急切运转内力,眼见他一掌击来,不由得略一皱眉,心道这一掌石破天惊,有风雨大至之势,不知与我的降龙十八掌相比如何?

    此时他略一抬眉,却见那白衣人身形陡然一动,一指飞射,直攻那黑衣老者,一道真气有形有质,撕开一道雨帘,如一缕冰线细丝,嗤嗤有声。

    那老者陡然一惊,掌力急收,在空中身形急卷,雨点四溅,如同爆炸一般,但见他一直转了十几个圈子,才落在地上,右爪一翻,抓起一根碗口粗的树木,陡然一折,只听“咔嚓”一声,那树木即被他折断。

    随后他抬腕一推,那树干直冲白衣人而去,白衣人凌空飞起,在树干上一点,便又朝着老者一掌袭来。

    两人相斗片刻,便打得四下里树木横飞,枝叶飞舞,一片林子顿成空阔之地,不过二十招,两人又突然收手,齐齐施展辣手,向齐御风攻来。(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长风游电剑如霜

    齐御风陡见两人齐齐攻来,陡然在大雨中一声长啸,劲贯足尖,如玉龙倒悬,飞shè而退,继而在半空划了个弧形,翩然落在地上。

    那两人在空中飞掠,如同两只大鸟般,同齐同落,一人以右手食指点穴,快若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却分毫不差;一人则以雄浑掌力,单掌袭来,那掌风破空而至,登时在雨中掀起了一阵汹涌澎湃的浪cháo之声。

    齐御风方才看他二人交手,虽然快如电闪,片刻既分,但来来回回,却也有二十多招,这两人技艺,在他眼里,比之段思邪等人,可强上实在太多,几乎每一人都可堪与自己伯仲之间。

    他一直在默想其中jīng细微妙之处,此时眼见那黑衣人一掌袭来,直有震天撼地之威,心念一动,忙身子急沉,右脚踏实,左脚踏虚,运起太极拳中的“挤”字诀,粘连粘随,右掌已搭住他左腕,横劲发出。

    太极拳中,掌心由内向外缠丝称为掤劲,若掌心由外向内缠丝则称为捋劲,若双手同时将掤劲交叉向外掤出,则称为挤劲。

    太极拳十三式打手歌有云:掤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近,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引进落空合即出,跟随沾粘不丢顶。

    齐御风这套拳法经年累月,练得已不能再练,其中诀窍,自然也是通得不能再通,他这一捋、一挤,手不挂力,以腰带腕。腰胯旋转,轨迹处处成圆。自信即使赵半山在世,也难以挑出半点瑕疵。

    当即他引着那老者凌厉的一掌。向后一捋一挤,那老者只觉得他手中似空非空,yù抓却未抓自己的手,但自己却身不由主的想要向旁出一歪,不由得一声惊噫,但他内力雄浑,臂上之力何止千斤,当即凝力一颤,齐御风手上一抖。便再也抓之不住,一股强悍至极的内力传来,只觉得心口一甜,几yù吐血。

    所谓太极之妙,自来以“四两拨千斤”为最,但敌人之力倘若并非千斤,而是万斤,亿斤,所谓以力证道。以拙破巧,自然便破之不得,齐御风太极虽妙,但这老者一身内力修为固深。而膂力健旺,远胜常人十倍,齐御风一招无功。当即吃了暗亏。

    齐御风只觉得那老者内力弹出,双掌发麻。此时身后那白衣人一指已至,悄然无声的向他小腹打来。他强抑胸口淤血,急忙转身卸劲,运起紫霞神功,单足点地,飞腾在空,滴溜溜转了两个圈子,又蹿出两丈之外,才算安心。

    当即他“哇”一口吐出鲜血,胸怀略畅,心下却暗暗懊悔,心道方才能接他两人一人一掌,固然是占了降龙十八掌的便宜之故,但两人心怀鬼胎,互相加以防备,未尽全功,却也是原因之一,自己这一下想要使些巧门道,却太过大意了些。

    他抬首见两人如狂鹰疾舞,又一次猛攻而至,当即丹田吐气,双掌在空中一兜,一推,登时将空中的瓢泼大雨,急向两人推去。

    那千颗雨点,大如珍珠、中如黄豆,小如寒芒,被他凌厉的劲风挟着,便也同铁菩提、飞蝗石等金铁打造的暗器差不多,那两人听得风声呼啸,识得厉害,当即也侧头避让,免得损及眼睛面孔,不过即使如此,也还有数十颗打在两人身上,也是隐隐生疼。

    那老者心道,这小子看骨骼才多大年纪,怎么练得如此深厚的内力,倘若再过几年,岂不是又是一个张无忌?

    他心中如此之想,陡然发起狠来,不再无谓试探,突然身形跃起,一掌从半空中击下,这一掌他手臂微曲,留有后招,一掌之内共分为五股力道,三道外铄,二往内收,忽正忽歪,运转如飞,形成一个急转的漩涡,可覆盖四野,随时进击,齐御风断然无可逃脱。

    而于此同时,那白衣人也陡然提快,身如飞箭,一指前探,若有若无,混不知要要击向何方。

    齐御风冷眼看去,心道,这白衣人轻身功夫,比之这老者却要强得多了,只不过却一直藏拙,不肯卖力。

    他见这两人掌力指法袭近,急向外逃,却不料那老者掌法绵密,陡然转了个圈,从侧面袭来,而于此同时,白衣人一指也伸向了他的腰眼之处,左手食指微微弯曲,不断绕着圈子,以防着齐御风后招。

    此时四面八方,俱被他二人劲风遮住,这两人真力源源催出,俱运出十成功夫,便如同一座大湖蓄满了洪水,只待击到对手身上,便要猛然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任凭任何一招如果齐御风受得实了,都不免被两人源源不断的后招击中,落得骨断筋折,立时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而这两人此时福至心灵,配合无间,居然同时盖住四方与天空,齐御风想要逃出升天,可是千难万难。

    至此危机时刻,齐御风突然就地一滚,脚下蹬起,身体便如弹簧机括一般,陡然平平从那黑衣人胯下蹿出,那黑衣老者内功外功俱臻登峰造极之境,但他虽然眼明手快,却也料不得一人武功如此高强,足以雄霸一方,居然还能使出这种不知廉耻的怪招,他微微一怔,随手一捞,却也只拂到了齐御风一丝衣角而已。

    若论方寸之间,闪转腾挪,如花蝶飞舞般进退趋微的轻功而言,齐御风并不为佳,但他仗着一口真气十足,强运“飞天神行”这等jīng妙轻功,却也如鱼得水,他这一下死里逃生,不由得心中大惊,当即他趴在地上,未及站起,便反身拔剑,向后刺去。

    那一黑一白正待扑过来一掌结果他的xìng命,却不料他俯卧在地,反手却陡然亮出这般白森森的光芒神剑,直如将天空中的闪电擎在了手中一般。

    此时旷野凄寂。黑月无光,四下浑浊不堪。像泼翻了的巨大的墨池,这长剑现身。登时周围亮如白昼,两人久已习惯了暗夜微光,此时见到这般耀目刺眼的光芒,不由得心生不适,微微眯了咪眼。

    就在那一瞬之间,齐御风长剑一抖,一道剑光明耀炽烈,纵横缭绕,如万点玉琼寒星。绚烂绽放,在他身后激荡开来,那黑衣老者奔到他身后,刚一伸手,便急缩而回,只觉得手上一凉,却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没了两根指头。

    那白衣人见之也蓦然惊恐,抓出一只判官笔。单手一打,刺向齐御风后心。

    齐御风单膝跪地,听得身后嗤嗤风响,来不及回头。听声辨位,长剑一挑一拨,便刺在那人手腕之上。判官笔“当啷”一声落地,那白衣人的手背。也是鲜血涔涔,被他划了一道。幸而他手上功夫灵巧,缩手及时,才未遇到断掌之祸。

    那白衣人见判官笔落地,脸sè霎时苍白无比,他狞视齐御风一眼,突然双掌翻飞,从袖口中掏出无数暗器,劈哩啪啦,shè向齐御风。

    齐御风听的风响,使一招“破箭式”拦住数十朵暗器,继而劈哩啪啦的原样打回,那白衣人呆了一呆,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见,接着未及刹那,他突然之间倒退丈余,一转身,起跃几下,已在数丈之外。

    齐御风见那黑衣老者并无进击之意,这才有暇转身,缓缓站起,背靠大树,横剑当胸,心情这才平复了些。

    他原本依照段思邪武功见识,对现世已经初有了解,自信二张之下,自己绝对罕逢敌手,却不料今rì这两人,就教自己险些吃了大亏,非得拔剑方可。

    那老者见他转过身来,微微哼了一声,口中叫道:“小子,接招!”说罢不知道从何处拎起一根细杆铁杖,劲力至猛至刚,呼呼风响,便朝着齐御风砸来。

    而与此同时,那远处白衣人见得空隙,突然不知从那里摸出一张弓来,张弓搭箭,一枝黑sè长箭如长蛇吐芯,冲破重重雨帘,带着“嘶嘶”的怪声飒然而至,便如要将齐御风吞噬了一般。

    齐御风这两人亮出兵刃,不禁有些好笑,一人使出铁杖,还不及筷子粗细,一人黑弓黑箭,悄然无声,若无这等天气,倒是伏击的好工具,可惜碰上独步天下的“独孤九剑”,却也注定他一无所获。

    当即他反手持剑,立在当场,待那长箭后发先至,突然一挥一带,将黑箭反击而归,而顺手一搅,便将那黑衣老者的铁杖,搅得七零八落,寸寸断折。

    那老者方只出了一招,手中寒铁宝杖便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钎子,他当即双手握住这钎子,不禁有些骇然,心中只道:“何剑之锋,竟能断我宝杖?”

    正当此时,白衣人在远处将齐御风反shè而来的黑箭一把擎住,轻轻折断,冷哼了一声,即令相隔十几丈,齐御风也能听的到他心中愤懑乖戾之情。

    那白衣人将弓箭背负在背,陡然又从腰间甩出一条长鞭,欺身而上,这时那黑衣老者也醒悟过来,发一声喊,手中握着钎子,径直刺来。

    这一下三人手持兵刃,又战在一处,只见三人招数变幻,劲风鼓荡,于林中纵横奔跃,萦绕来去,所到之处,泥水乱溅,草木覆折,尽成一片光秃秃的白地。

    那两人接连变招,却始终奈何不了齐御风分毫,眼见他仪态闲适,雍容雅步,竟似越来越是轻松,那一黑一白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这小子内功未必强上自己,怎么一口剑上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

    而且单是剑招神妙难测,这两人倒也有脱身之能,他这一口宝剑,却又如此锋锐绝伦,无坚不摧,居然渐渐一寸寸,将两人兵刃越锯越短,直如削萝卜那般简单,这两人虽然轻功高过齐御风数倍,联手之下,并无xìng命之忧,可是这般这般原本一方霸主之才,受此折辱,心中郁闷,那就难以明表了。

    齐御风“刷刷刷”数剑急攻,忽而攻左、忽而攻右,逼得两人越来越紧,将两人圈在里面,即让两人不觉危及xìng命。却也不使两人心存侥幸。

    他不明这二人身份,也不敢说就此便能有把握将两人全都留住。毙于剑下,便使出这种“温水煮青蛙”之计。使两人知难而退。

    在他剑势之下,那两人逐步后退,但见手中兵刃越来越短,渐渐不禁脸上后心都是汗水,神情狰狞可怖至极,但两人虽败不乱,招数依旧严整不乱。

    那白衣人几次行险,却都被齐御风妙着破解,多亏了黑衣老者搭救。这才有生无死。

    两人使到后来,见到齐御风种种匪夷所思,异想天开的奇招妙式,已经是头晕脑胀,目眩心驰,当即齐御风再攻出剑法,两人在心惊之下,已经是毫无余裕能还得一手,只能齐御风递上一剑。两人便后退一步,如此苦苦支撑。

    共约二百招之后,那两人手中一鞭、一杖,此时已经变成了秃头毛笔般长短。但见齐御风攻来,也不假思索,便齐齐向后退出一步。再看他的新招。齐御风长剑只有三尺四分,那两人却离他足有一丈开外。

    却见此时。齐御风突然收剑而立,抱臂当胸。凝住了脚步。

    那两人心中一阵迷惑,抬起头来,却见不知何时,那瓢泼大雨早已停了,几人立在那树林边上的一片荒原之上,一轮皓月,伴着几朵缓缓飘动的薄云,高悬在天空之上。

    两人在心中喟叹一声,久久不语,直过了足有一刻,那黑衣老者才惨然问道:“小友意yù如何?”

    齐御风心中腹诽,先前叫嚣宰人的时候叫人“兔崽子”,现在打不过了,就叫人家“小友”了?

    他暗自思忖,心说这两人武功非同小可,轻功内功,恐怕俱能胜过自己一筹,此时自己未必杀得过这两人,如果这二人转头逃之夭夭,他却又能拿这二人如何?

    这般再打下去,也打不出个结果,不如趁早了结,各回各家罢。

    当即他挺上前一步,沉声道:“无意义,请罢斗。”

    那两人乍一听到这话,不由得面sè一阵迷茫,狐疑不决了半天,好像才反映过来,俱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其实齐御风有所不知,这般武学之人,在此乱世,都是雄霸一方的矫矫人物,心中存着一股傲气,经此一败,就算世人不知,也视为莫大耻辱,当rìrì思念,发奋图厉,一血前耻,此时胜败但无分晓,心中总是存着一丝杀人夺宝的心思,哪有轻易罢手的道理。

    只有他浑浑噩噩,只知习武练功,不谙世道,只知道打够了尽兴,便败兴而返。

    黑衣老者凝望他手中长白剑半晌,突然问道:“不知小友手中,可就是倚天剑么?”

    齐御风微微一愣,心头立时闪过了武林中相传的那六句话:“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但他想了半天,却也觉察不出这老者问话的意思,随即便老老实实摇头道:“不是。”

    那老者微微一叹息,犹自不死心道:“请你给我瞧一瞧剑鞘的模样。”

    齐御风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反手拔出剑鞘,横在身前,右手长剑却暗藏“流云斜倚”一招的姿势,只待那老者一伸手抢夺,便立刻能使出妙着,刺他胸前穴道。

    那老者凝神半晌,见那剑鞘似皮非皮,似革非革,而且通体雪白,犹如高山之雪,不由得点头道:“不错,倚天剑的剑鞘,有黄蓉黄女侠以金丝镶嵌的‘倚天’两个篆字,这里却没有。”

    接着他迷惑不解道:“小友,你既然有如此神兵利器,还争抢那倚天剑干什么?”

    齐御风心中微微一怔,心说我什么时候抢夺倚天剑了?

    正当此时,突然那白衣蒙面的男子戾声道:“老匹夫,你休拿瞎话蒙人,他既然夺了‘试剑囊’,焉能不知用处?”

    那老者闻言冷哼一声,也不做声。

    接着那男子又道:“少侠,今rì我败在你手,无话可说,纵然再寻神兵利器,恐怕也不敌少侠出神入化的剑术,但‘试剑囊’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如咱们二人联手,先宰了这个老匹夫如何?”

    那老者闻听此言。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当即手掌却潜运内力,以防两人暴起杀人。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倒也是个好主意,不管如何,这两人心狠手辣,凶戾无匹,穷凶极恶,看他二人对待那青海派、南海派之人就可见一般,倘若这男子能将这老者围堵,自己以‘独孤九剑’之威,不下几十招。便定然能料理了他。

    他心中蠢蠢yù动,正要点头答应,但抬头一见月光之下,那男子目露凶光,闪烁不定,心中却不由得又一阵不舒服,心道这两人联手之时,那老者处处维护,此时他反而提议先杀了此人。其xìng情凉薄,可见一般,自己可莫中了他的什么jiān计。

    当即他冷冷道:“咱们今rì谁也杀不了谁,不如就此散去。如何?”

    那男子闻听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冷笑两声。后退了几尺。

    黑衣老者凝立半晌,点了点头。看向齐御风和那中年男子各一眼,心中不禁一阵恍然。按说有如此武功之人,都是江湖中大有名望之辈,或者有显赫身家,可这一夜三人俱是稀里糊涂,谁人也没能摸清谁的路数,谁人也杀不了谁,这般奇闻,传扬到江湖中去,也算是奇事一桩。

    三人缓缓后退几丈,心中俱是对对方武功身怀钦佩,而于此同时,却又想将其他二人杀之而后快,三人各一拱手,那白衣男子身形疾飞,便扬长向东而去。

    而那黑衣老者看了看齐御风几眼,两人各怀杀机,却也终于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齐御风在地上站了半天,见两人走远,才缓缓持着长剑,回到林中,就地寻找了起来。

    他此时内功之强,远胜往昔,耳目聪敏,更是远胜常人数倍,他先前与风雨之中,听的那男子判官笔落地,居然还有金铁鸣响,当时就不禁心道,这难道还是带着机关的?先前那南海派的首领死的不明不白,似乎便是此物所为?

    此时冷静下来,便想寻到那只笔,叫段思邪等人看看,是否能从中看出此人出身来历。

    他刚一回到林中,却只见一道白影立在前方,原来那男子居然去而复返,他手中长剑明晃晃的如同灯笼,那男子远远便看得到,只见他也不回头,冷哼一声,拾起了判官笔转头奔向西方,跳崖而去,只听得马声嘚嘚,那人这一次却当真走的远了。

    齐御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看看一旁南海派、青海派等诸人的尸首,有几人先前明明未曾死透,此时咽喉、心口等处却也被戳上了一刀,流出汩汩鲜血,一连查探了数人,都没一个能救得活。

    他不禁叹息心道,他既然在此暗中留下了马匹,看来这些人之所以受死,看来全是这白衣人计谋所至,那个叫蒲鹤的,只怕至死,也不知自己究竟被何人暗器所害。

    他再陡然想到他方才明明向东,而今次却一路向西,心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人心思不但歹毒,而且细腻至此,这人若是为祸一方,可当真是个麻烦。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懊悔,早知如此,当时不如联合那黑衣老者,将这白衣人先杀了,可转念一想,三人之中,只怕属这白衣人轻功最高,他又另有后手,若是想逃,只怕两人联手,也拦之不住。

    他看着地上尸首,感伤半天,却见天空中,夜光隐退,署sè降临,正值黑白交替之际,便趁着夜sè未尽,急忙忙赶回了客栈。

    这一夜大雨,客栈中各处巡查都松懈了许多,齐御风以墙角屋檐为遮掩,一路小心翼翼,贴身墙边,慢慢游上,才缓缓回到了房中。

    他回到自己房中,却见段思邪、杨渊海等人早已急的如同一团乱麻,在地上不断走来走去,见他无恙,才抚胸长叹,松了一口气。

    段思邪见他全身被大雨淋湿、发上脸上,水珠不断流下,而且拖泥带水,一身脏臭,不由得惊讶的问道:“你跟那些牛鼻子动过手了?”

    齐御风此时心中千头万绪,神思不属,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接过段蔷奴为他暖的一壶热茶,悄声问道:“有一个南海派,那是什么路数?”

    段思邪闻言一愣:“南海派,哪有什么南海派?”

    身边施秀、施宗也都纳闷摇头,俱不知晓。

    齐御风道:“这些人自称南海义军,看样子不似中原人物……”

    杨渊海惊讶道:“这些人不是在福建造反作乱么?像是有仈jiǔ年光景了,据说是明教的一支,不过这等人神神秘秘,我却也不知道具体情由。”

    齐御风点了点头,抿了口茶水又道:“有一个会‘龙象般若功’的矮个老头,那又是谁?”

    这四人听说“龙象般若功”这五个字,俱摇了摇头,表示这名字都没听说过,更不知这人是谁。

    齐御风手抚胸口,心说那黑衣老者以内劲撞了他一下,使得自己气血翻腾,要好好调理几天,可他却也露了底细,这“龙象般若功”乃是藏传密宗的一支,只要查查那些高僧名讳出身,便可知晓一二。

    他回想住在这客栈中的大元国师伽玺真,怀疑最深,可是他个头高大,如一根竹竿一般,却是绝非可能。

    当即他沉吟半响,连喝了几口茶暖胃,心道那白衣男子行径,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满是鄙视:他在兵刃上左藏右掖,处处隐瞒,可是自己练了一辈子的武功路数,却断然不能作假,他如此鬼鬼祟祟,却是将天下英雄,都忒的小看了。

    当即他又伸出一指,一连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子,指头晃动,一连笼罩了段思邪半个身子,当真有吞吐沉浮、声东击西、yù虚反实之妙,口中问道:“今rì与我交手的,有一人会使这一路指法,是什么武功?”

    他一问之下,那四大护卫登时目瞪口呆,半响无言,好半天,段思邪才正sè道:“这是我大理段氏的不传之秘,一阳指。”(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孤心戍客生一阳

    齐御风听到那人施展的武功居然是如此威名赫赫的武林绝学,不禁呆了半晌,皱紧了眉头:“一阳指,莫非此人与大理段氏颇有渊源?没想到这人深藏不露,居然还有这手绝招。”

    他思来想去,心中暗叫侥幸,心说昨rì倘若再不出剑,倒真的有可能马前失蹄,去阎王殿走上一遭。

    当即他便将这一夜所经历之事,详详细细与四人说了一遍,从发现青海派人物争吵,到有人故意引他们出门,再到青海、南海之争,一直到一黑一白的两人出现,自己乘隙夺去了“试剑囊”,引得三人相争。

    他一路说的繁复无比,唯恐漏过一丝细节,只是略去了发现那小偷是个女子这等尴尬之事,那几人听说青海派、南海派尽没,而那一黑、一白两个人物一个会一阳指功,一个懂得藏传金刚宗中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这一个小小的边塞之地,居然聚集了好几位如此大神通之人,不禁俱是惊讶万分。

    段思邪听他说完,脸sè沉吟不定,摇头道:“此事兹体甚大,可能涉及了我等东归之事的安危,我得向主母禀明。”他望着齐御风,见他年纪轻轻,眉目疏朗,却竟然以一柄长剑压住了两大高手,不禁感慨万端,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钦佩,吩咐他好好休息。施宗、施秀二人在侧,以为守御。

    齐御风一夜力战,早已疲惫不堪,于是脱去外衣,当即倒头既睡。

    他睡了将近二个时辰,随即转醒。只觉得房中暖和不少,抬眼却看见段思邪正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身边桌子上,放着早点。还点了一盏暖炉。

    他当即起身道:“劳烦段兄这般客气。”

    段思邪笑道:“无妨,无妨,用不用再睡一会儿?”

    齐御风摇头道:“不必了,咱么强敌在伺,还是jǐng醒些好。”

    段思邪点了点头道:“如此先吃饭,你这身体伤势。病在上焦,主母给了开了一副温养身子,通调腠理,且饭后服了。”

    齐御风闻听,不禁惊讶道:“你看出来我受了伤?”

    段思邪摇头道:“我一个大老粗,那有那份细心。还不是夫人过来看你,见你呼吸不匀,似有心脉受损之状,所以才开了这一副滋补药物。”

    齐御风啧啧称赞道:“想不到夫人居然还懂得药理,这可当真难得。”

    他翻身起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抓起馒头就吃。接着又喝了一口汤,等待吃了一半,才突然想起道:“怎么今天居然让在房间里吃饭了,那些番僧走了么?”

    段思邪摇头道:“没有,咱们这几rì闭门不出,那些番僧也是如此,这一连三天,也不知他们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随后他又笑道:“咱们怕那番僧起疑,早饭的时候,便给主母的那一份。多打了一成,而蔷奴自己去大堂吃了一顿,又装扮成你的样子,代你去吃了一顿,此时正在隔壁一边遛弯消食。一边骂你呢!”

    齐御风哈哈一笑:“早知道如此麻烦,还不如自己去吃得好,免得她rì后向我讨这份人情,rìrì絮叨。”

    段思邪微微笑道:“反正早晚都得习惯了她这习xìng,还不如早点熟悉些。”

    齐御风听他话中似有深意,不禁放下箸碗,看了一眼段思邪,疑惑道:“段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段思邪掩盖不住面上的喜动颜sè,十分高兴,见他不明世事,忙道:“蔷奴的相貌武功,都属我段氏第一流的人才,难得你俩这几rì十分谈得来,我这心中也实在欢喜,你若是抹不开面子,大哥可以替你从中斡旋,替你撮合一二,将来你们若是定亲,我就是保山,哈哈……”

    他一边说话,笑嘻嘻的看着齐御风,心料他能娶到段蔷奴这样的好姑娘,定会欢喜不尽。

    齐御风听了这话,却不禁微微叹一口气,心说眼下风波不定,他倒有这等闲暇琢磨这些东西,当真闲得可以……

    当即他转头对着段思邪摇摇头道:“段大哥,实不相瞒,小弟在家中,早有了未婚妻室,实在不敢多惹是非,咱们一见如故,若有其他为难之处,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婚姻之事,实在不敢从命。”

    段思邪满不在乎道:“你武功如此高明,早晚天下扬名,多娶一个妻子,又打得什么紧。”

    齐御风低头想了想,突然对未来觉得一片恍惚,他沉默良久,终究摇摇头道:“只怕小弟rì后也是个惧内之人,这种事情,实在不敢做主。”

    他与曲非烟若说在一起的时光,却多以斗嘴为主,只不过两人相处rì久,一同经历生死,便已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而今次,与段蔷奴发生这样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而后美女倒贴,却令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他与段蔷奴相处rì子实在太短,而段蔷奴对他的喜欢的也太过迅速热烈,令他十分不适应。

    段思邪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却听得窗外“呯”一声,有人踢了一脚窗棂,鄙视的喊了一声:“缩头乌龟!”这四个字喊得声音清脆,犹如水激寒冰、风动碎玉,两人均听得正是段蔷奴的声音,不禁面面相觑,俱是面带苦笑。

    齐御风听得脚步沙沙声响,知道段蔷奴已经走远,不禁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笑道:“段家这闭气功夫,可真堪称一绝。”

    段思邪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得一亮,当即推手道:“你先吃饭,待会有几手功夫,我还需讨教讨教。”

    过一会儿齐御风吃过饭,又喝了汤药,推开碗筷,段思邪一本正经道:“齐兄弟。你救我等与水火之间,这等恩情,粉身难报,今当危机关头,我已与主母商议过。请她命我等人教你‘一阳指’功夫。可是她说,大理段氏‘一阳指’功夫,无祖宗家法开例,或是为段家上阵杀敌的将军,素不外传,她眼下虽然是我等主母。但高夫人还是段氏家长,无高夫人之命,我等也不能传你,还望见谅。”

    齐御风听他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有礼有节,却也无比虚伪做作。言不由衷,不由得心道:“他这是要教我‘一阳指’了?”当即他点了点头,心中只是好笑。

    段思邪派头做足,继而道:“不过咱们都是武林人物,寻师访友,拆解招式,那是再平常不过。你是武学大家,眼下愚兄有几招功夫,苦思而不得解,想要向你请教,你可不能藏私。”

    齐御风强忍住笑意,点头道:“那是自然。”

    段思邪点了点头,双掌摁在桌子上,举起左手一根食指,一前一后,灵活无比的在空中动了七下。说道:“如果敌人以此等手法,连续点你七大穴道,那却如何守御?”

    齐御风看他这一招,与昨天那白衣人所施展的指功似有相似之处,他自起床之后。思索这招数的破解之法,已有半晌,登时抬手比划道:“如此先是斜抹一道,继而使缠丝劲从侧翼攻袭,然后反掌横劈,只需缠到对方手臂之上,内力运出,便可以以硬功震断敌方的手臂关节,任他指力再厉害,也教他无所施其技。”

    段思邪看他手上招数变幻,极尽奇妙,不由得一呆,他随手比划两下,只觉得齐御风所言,似乎大有道理,当即不由得对这一招,添了一丝领悟,他越是琢磨,越觉得齐御风这一招似乎奥妙无穷,当即沉吟不语,一门心思的沉浸其中,满脑子都是齐御风的巧妙手法。

    但随即片刻,他却突然又摇摇头,惊醒道:“不对,不对。”

    齐御风疑惑的问道:“那里不对?你说说看,咱们共同研究。”

    段思邪道:“你虽看了这一指的架式,不知运劲诀窍,临敌之际全然无用,你怎知这七招里面有多少奥妙,这指力天下第一,传承千年,岂能是你说破就破?”

    齐御风听到这话,登时肃然,赔礼道:“段大哥见教的是,小弟狂妄了。”

    段思邪又摇摇头,叹息道:“不过这一招倘若来对付我,那可就足矣了,我们四人得主公恩遇,学了这套‘一阳指’神功,我可是资质愚笨,始终窥不破这指法的秘奥,所学不全,四人之中,也只有杨渊海才练得登堂入室了一些,可是也毕竟不能如主公一般,将指法练至炉火纯青之境。”

    齐御风见他说完之后,久久不言,似乎十分伤感,想是对那位阿盖郡主的驸马,大理王国的传人段功异常怀念,不禁心道:“这人武功既然如此高明,怎么却轻易就死了?”

    段思邪又回头笑道:“我说不对,却还有一个由头,眼下咱们事急从权,时辰紧迫,不能尽兴谈论武功,所以等下我再向你‘讨教’一路武功,你只要摇头说不会即可,接着我再‘讨教’别的就是,等我‘讨教’完了,还会有杨渊海他们三人继续‘讨教’。”

    齐御风心中暗道:“那又叫什么‘讨教’了,难道连这点遮羞的余地都不留了么?”

    只见段思邪再使一招,左手一指头直取齐御风眉心,出手沉稳,劲力浑厚,齐御风只觉得空中一缕醇厚的劲风袭来,不缓不急,中正平和,而却又似乎足有万钧之力,不由得心中暗赞:“这‘一阳指’不愧是一方绝学,果然有独得之妙。他这一指头使来,若是不如此慢吞吞的,却是难以化解。”

    他心头好胜心起,不禁抬手以擒拿手抓他手腕而去,却见段思邪一指横倚,突然又转了两个圆圈,斜斜刺他脉门,齐御风反手一勾,以‘乱环诀’功夫躲开,站起身来,单掌劈向他的手腕。

    当即齐御风与段思邪两人展开身手,此进彼退,在屋中快速无伦的攻拒来去起来。

    齐御风不使降龙十八掌,而是展开太极功夫与华山、胡家两宗的擒拿手法,并着“独孤九剑”的武学道理,与他对攻,两人不使出内劲,只是比划招数,虽然如此,两人你一掌来,我一指去,却也十分jīng彩。

    齐御风一边演武,一边记录他指头上的武功,而他随手拆解一阳指的擒拿功夫,招数尽皆匪夷所思,段思邪从所未见,这一下却也令他大开茅塞,平时武学之中的许多jīng微之处,一时得解,两人都是得益匪浅。

    两人斗过三百余招,这才心满意足,各自坐下歇息,段思邪喜笑颜开道:“我且先回去琢磨琢磨,让杨老二来替我。”

    说罢他走到隔壁,却将杨渊海揪了起来。

    杨渊海与齐御风请教,却是纯粹文斗,只听他寒暄片刻,便问道:“阳主生发,少阳为阳气初生,其脏应肝,五行应木,其时应chūn,chūn之一阳初生,生机乃发,万物于生,一阳初始而生生不息。愚兄鲁钝,你可知何解?”

    齐御风所修习内功,最为深奥者,不过《紫霞神功》和雁荡山一脉的内功,还都是何三七与令狐冲一字一句,给自己解释好的。

    此时听到这话,不由得茫茫然不知所言,当即摇头道:“不知道。”

    杨渊海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你武功jīng绝,但凡能解释一句,与我也有莫大的裨益,那就足矣。下一句,是故三阳之离合也,太阳未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三经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阳。你可有解释?”

    未等齐御风回答,他又道:“记不住也无妨,今后再来问我便是……”齐御风登时无语,听说这杨渊海文武全才,诗词赫赫有名,想不到也如此知道变通。

    如此他随口念诵之下,一上午功夫,齐御风便将那三千余字的“一阳指”内功心法,记在了心里,如此招数架势的变化,学的七七八八,而内功心法,也记得娴熟,只是他对那功法之中的运劲诀窍似懂非懂,这一次可当真如段思邪所言,尽管学得会了,可临敌之际,却也全然无用。

    到了正午,众人准备到大堂上吃饭,齐御风刚与杨渊海走出房门,便看见施秀亲亲热热的过来搂住了自己,笑着说道:“听说你背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内功心法,却不知如何解释,怎么却不问问我?”(未完待续。(qidian.)。)

    PS:每天都是写完了,苦苦寻思题目怎么编……

第十五章 三人成席须纵酒

    齐御风心中好笑,心道原来这几位却是打的一手好主意,将责任分摊开来,一人教上一段,这倒不违背祖训,也能缓解危机,令他再遇见那人之时,心中有所准备。

    当即他与施宗、施秀两人来到大堂,先行吃饭,准备等过一会儿再换杨渊海和段思邪等人过来。

    几人迈入大堂,却见那中年店主抬眼看他一行人走来,忙一脸歉意的凑了过来,轻声苦笑道:“今天佛爷脾气不怎么好,几位可得小心些。”

    齐御风心道:“那青海派只待了一晚上,便无影无踪,不可能不留丝毫痕迹,这几个番僧但凡有所知情,心情愉悦倒是奇怪了。”

    当即施宗问道:“掌柜的,在下家母病重,急于渡河寻找大夫,不能再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来船?”

    店主笑道:“昨夜到是有快马传来了消息,明日不来,后日准到。”

    三人眼神交错,都对着那中年店主点了点头,以示谢过,几人寻了位置坐下,想到明天便能离开这里,不禁心情愉悦。

    施宗、施秀都是久在王府之中锦衣玉食的人物,当即施秀见这店内至少平安无事,不禁脱口道:“这几天天天吃莜面,打个嗝都是一股子羊肉蘑菇卤子的味道,今日不吃莜面,换点新鲜的。”

    那店主伺立一旁,听到这话,一双好看的眼中不禁露出笑意,打趣道:“客官可是嫌弃咱家的莜面窝窝,做的不好?”

    施秀与他相处几日。也极为熟惯,当即摇头笑道:“那里。别处的莜面,都是三生三熟。独你家这四生四熟,配上这金针、木耳、蘑菇做的三仙汤,当真令人胃口大开,可是咱们总不能天天都吃不是?”

    那店主听施秀称赞他家莜面,登时脸上喜笑颜开,伸出一只拇指道:“《礼》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这话当真一言中的。我开了这么多年的客栈饭馆,能吃出我这四生四熟的莜面的。当真没有几个。兄台果然是知味之人。”

    施秀受了一赞,微微一笑道:“你家这莜面不错,却不知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店主道:“却不知客官要吃点什么?”

    施秀原来就在官场,见识极广,当即扬眉道:”咱们身边就是黄河,自古有言,‘岂其食鱼,必河之鲤’、‘洛鲤伊鲂,贵如牛羊’。黄河鲤肉质细嫩鲜美,金鳞赤尾、咱们在凉州地界,却怎能不吃清氽鲤鱼这道菜。“

    店主点点头,从身上穿着的油渍麻花的破衣里直接掏出一只蘸了墨的毛笔。刷刷点点,在纸上写下”清氽鲤鱼“几个字,续问道:”然后呢?“

    施秀又道:”再来个红油猪蹄。蒜苔腊肉,鸳鸯煎牛筋。爆樟腿,这些菜我都在你这里见人吃过。想是你定然还有存货,弄的出来吧?“

    店主一边记下,一边点头道:”这个自然。”

    接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施宗和齐御风笑道:“却不知这两位爷爱吃甚么?”

    他年纪三旬开外,比之齐御风大上十岁不止,可是叫起“爷”来,丝毫不打磕绊,当真是熟练至极。

    施宗较为木讷,平时话语不多,当即他听施秀点菜,也不忍忤逆了他的好意,于是点点头道:“再来几个凉菜,打两角酒尝尝。”

    店主道:“小店有十五年陈的银川酒,客官要么?”

    施宗听到“银川酒”三个字,陡然心头一热,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道:“好吧,先打上两角喝喝看。”

    店主笑道:“这酒乃是当年西夏国银川公主所独创的秘方,来往客商喝我这酒,无不夸一个好字,你喝了之后,若是觉得上当,这顿饭钱我包退给你!”

    一边施秀“嗤”一声笑,随口接话道:“这‘银川酒’好与不好,那……”他说到一半,却见施宗突然斜睨着眼睛,向他看来,心中一跳,忙续道:“那也得喝了之后才好断定。”

    他被施宗锋利如刀的眼神这一看,心中暗暗后悔,心道自己今日到底还是太招摇了,若是他人细心,难免从自己话里行间,听出些端倪出来,若是真误了大事,可是不妙。

    正自他暗暗懊悔之时,那店主像是故意没话找话一般,又看向齐御风问道:“小哥可有什么爱吃的?”

    齐御风听到几人言谈,言语中尽带着风物人情,见识渊博,不禁大为倾倒。可怜自己来到这地界,还没吃过一顿好饭,也怕无意中说漏了行迹,当即沉吟片刻,说了个武侠世界颠簸不破的菜单:“切二斤熟牛肉,一斤羊肝。”

    这便如后世临到辽东要冷面、到了陕西吃凉皮,进了北京点烤鸭,人到西湖吃醋鱼,除了北方人到西湖吃醋鱼属于自讨苦吃以外,其余绝对是标准答案,周正异常。

    谁知道那店主听到这话,却突然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带着淡淡的不愉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牛羊肉管够,却不供应羊肝。”

    齐御风呵呵笑道:“阁下姓羊?”心道莫非这人追求女人被嘲笑过没有心肝不成?

    店主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摇头道:“不是。”

    齐御风挥手道:“那就换成三斤酱牛肉。”

    店主立刻换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点头道:“昨天镇上刚新杀了一头黄牛,今儿刚酱好,新鲜**,我马上给你端来。”

    说罢他自下去吩咐厨房整治饭食,不一会儿,三斤牛肉便泛着热气端了上来,伴着一壶烫好的老酒。

    齐御风无肉不欢,又背了一上午的口诀,当即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就吃,那两人笑了一笑,却不动手,只是提着酒壶,给各人各倒了一盅,偷偷试过无毒之后,才放心饮用。

    齐御风问道:“这牛肉忒香,你们怎么不吃?”

    施秀笑道:“这牛肉有什么吃头,待会那黄河鲤鱼上来,你且好好尝尝,那才是人间美味,还有这店里做的红油猪蹄、蒜苔腊肉,我看他这家做得都是不错,不亚于咱们……咱们家乡那头。”

    齐御风哼唧一声,却不以为然,便点头说道:“我觉得有得肉吃,就不错了。”

    一边施宗一边玩弄手中酒盅,一边感慨道:“可不是,咱们一路而来,千辛万苦,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喝到这般正宗醇厚的‘银川酒’,此番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小声问道:“这银川酒,大理那边也有么?”

    施宗点点头道:“西夏国银川公主的侍女晓蕾,乃是大理国宣仁皇帝的妃子,两国相交极好,这银川酒发明之处,便是在我们大理了,只是此后逐渐回溯,才传回了这凉州一带。”

    齐御风心道,原来这酒居然是他们自小喝得惯的,怪不得施秀受不得激……

    等等,受不得激?难道这店主知道这一行人可能是从大理而来,故意点出银川酒,诈上一诈?

    他越想心中越是生疑,但再想其他地方,这店主却尽职尽责,毫无破绽,单凭这一点说他打探自己等人的来历,却也是有些无中生有。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一闪,进来一人,众人看去,顿时觉得眼前为之一亮。

    只见这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一件淡紫色的缎衫,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一张脸白里透红,说不出的雪白粉嫩,而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她手中此时却提了一柄血淋淋的匕首。

    齐御风只见她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精灵之气,五官精致,相貌极美,娇小玲珑,心中不禁疑惑道:“这女子看上去比段蔷奴还弱致几分,居然也能练武?”

    这时候只听得马蹄如雨点般逼近,四五骑站在客栈门口,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姓韩的,你要脸不要?”

    那少女扬眉冷笑,不慌不忙的坐在一张无人的椅子上,好整以暇道:“本姑娘怎么不要脸了?”

    那人叫道:“本来咱们说好三七分成,你怎么却突然变卦,全吞了金子,还杀了我一个兄弟?”

    少女闻听此言,愠怒道:“他有胆子对老娘动手动脚,就得先买好棺材!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岂是好惹的?”

    那人冷笑道:“既然你不要脸的承认了,还不快点从店中滚出来,让我看看你身上,到底那一块不好惹?”说罢几人哈哈大笑,极尽猥亵调戏之能。

    少女脸色一阵青白,随手提过一壶茶水,熟门熟路的给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一口茶水,才缓和了些,娇媚四溢的斜倚着桌子笑骂道:“姑奶奶我这个人呐,要是那英雄好汉,倒贴都成,要是蜡烛软乎乎的孬货,你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打心眼里也看不起你。”

    那人微微一怔,随后道:“废话少说,人已经被你杀了,快把银子拿出来。”

    那少女此时入到店中,料定对方不敢进来杀人,便完全放松了下来,但见她眉宇之间似笑非笑,眼神带着一丝狡黠之色,口中却强硬道:“国有国法,贼有贼路,人是我杀的,货也是我抢的,你们坏了规矩在先,要是再啰嗦,以后就别在我这儿销赃卸货!”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道:“不成,这批货实在太多,怎么也得分出一半出来。”

    少女听到这话,再也不耐烦,柳眉倒竖道:“滚你妈的蛋,再不走我杀你全家!”(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当垆压酒劝客尝

    这少女一言既出,那几个人登时再也忍不住,翻身下马,跨步迈了进来,为首一人怒道:“小贱人,看老子今rì怎么收拾你!”

    那少女似乎正等着他一干人进门,见此冷笑道:“姓吴的,你不知好歹,可莫怪我没事前提醒。”

    那为首的汉子扫视一看,见屋中除了几个番僧似乎会武之外,并无异状,当即怒骂道:“老子今rì便将你抓回去,叫兄弟几个尝尝你这蝴蝶双剑的小娘子,皮肉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人身材魁伟,身法却甚为灵动,一抬脚,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便迈过一丈多远,到了那韩姓少女面前,大手一抓,便朝着她颈项之处袭来。

    那韩姓女子见他居然敢进得店中,微微一怔,随即足尖点地,只听得“吱”一声响,那板凳带着她的身形,陡然退后三尺,只见她向后一坐,那板凳一头翘起,陡然急转,便向那大汉膝盖处砸来。

    那大汉未曾料得她竟能如此快速的将板凳转过来,微一疏神,只听“嗵”一声,那板凳的一头登时砸中了侧腿,虽然不至于受伤,却也令他勃然大怒,当即叽里咕噜的骂了几句,一拳便砸向了那少女,只见他拳法施展开来,狠砸狠砍,招招狠毒,使得却仿佛如同外家刚猛一路的武功。

    而那少女身法轻灵,当即围着桌子板凳盘旋来去,只见她衣带飘飞,游刃有余,显然轻功造诣,远胜那大汉。

    齐御风看两人拆了数招,已知这少女武功家数均属上乘。远在那大汉之上,只是那大汉力大招沉,一身武功也颇有法度,看起来倒也威猛,但是拳法呆滞。那少女以巧降力,时候稍长,那大汉必败无疑。

    只是这少女只是孤身一人,那大汉却是带着四个帮手,倘若五人齐上,那少女却也未必是这人对手。

    他与施宗、施秀两人伴着酒楼之上一堆食客都站起身来。躲在角落里,片刻之际,这酒楼场地之中便只剩下四个冷冷坐着的番僧,以及酣战正浓的两人。

    又过数招,那大汉的一名伴当见他久战不胜,心中焦虑。当即一声呼叱,右手一扬,手中三枚飞镖打了出去,那少女听得风中呼啸,不禁惊呼一声,一脚踩起一张板凳,将三枚飞镖接住。

    一边施宗、施秀闻到那飞镖之上淡淡腥气。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都暗自一沉。

    但就在此时,那大汉趁她不备,突然双臂一抱,作势上搂,那女子无处可逃,当即急往后仰,平躺在桌子之上,双掌一抓桌沿,凌空一翻。使出“鸳鸯十八踢”的功夫,双足层层叠叠在空中连踢了十几腿,在落在桌子另外一头。

    这一下以劣势施展巧招,化绝不可能为可能,当真如穿花蝴蝶一般。令人眼前一亮,施宗、施秀不由得心中暗自惊异,与齐御风对视了一眼,心中都道,这女子武功虽然不够高手之列,但这份功夫却决计是一种高明的武学。

    那一伙儿匪徒意yù速战速决,当即那人三枚飞镖无功,便手中一抖,又是三枚飞镖飞shè而来。那女子此时背后就是人群,yù躲不能,当即堪堪将桌子翻起,向前一推,将三枚飞镖挡了出去。

    齐御风此时就站在这女子身后,看她不顾自己,而是奋力救人,心道,这女子虽然脏话连篇,无甚教养,倒是一番好心。

    此时那五名匪盗齐齐而上,各施展身手,便要上来擒拿与她,却只见她百忙之中,腾空而起,身形蹁跹,落在了一处无人之地,显然她是怕身后有平民被误杀,不惜错过先手,也要再择一处交战之地。

    那五人一声暴喝,一起而上,只听得那少女陡然拔出腰间两柄小剑,剑光流曳,萦绕盘旋,团团护住了自身,但见她出手极其迅捷,变幻无踪,那五人一时也无可奈何,当即也各自擎出兵刃,上前砍来。

    少女本来力小,而手中兵刃又过于短小,那五人招沉力猛,劈砍而至,不几下便见她踉跄后退数步,显然在那五人大力之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那大汉一道砍去之时,突然只见那少女一旋身,跳起数尺,身上环佩叮当之处,绽放出几道流星,直扑那五人而去。

    这数道暗器,既不见她动手,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只是身形旋转,便激发而飞,齐御风一看之下,不由得暗暗纳闷,心道这暗器令人防不胜防,究竟从何处飞出的?

    那五人咋见了这暗器,也都是一惊,忙拼死舞动兵刃抵挡,那暗器虽然准头甚佳,却无甚力道,当即有两人“哎呦”一声,跌倒在地,另外三人随意挥洒兵刃,却将那暗器弹飞在外。

    齐御风等一干食客不觉之中,已经临到几人身边不远之处观看,但见一枚飞箭,被那大汉刀背一弹,直奔人群中shè来。

    那女子惊呼一声,当即也不顾自己面前敌人,抬首向人群看来,满脸都是焦急之sè,心想这一次可要错伤了他人,但那飞箭之速何等快捷,却是她所不能拦住的了。

    哪知齐御风看她脸sè,心中一动,陡然向前纵出三步,站在人群之外,似乎毫不在意的抓抓皮帽子一扬,微微低头,接着便“哎呦”一声,已经将这一枚短箭接住,只是那飞箭锋利,却将他帽子割破了一半。

    他貌似十分惊讶,“啊呀”一声,那周围食客也都吓了一跳,接着看见他帽子中插着一根短箭,便连声称赞他福大命大,说他这帽子替他挡了一灾,丝毫没有察觉齐御风行动之快,运劲之准。

    齐御风傻乎乎一笑,抚摸心口,似乎也是吓得不轻,偷眼望去,只见那四名番僧只是看着战局。似乎对他们这等平民的生死毫不在意,当即心中一松。

    这时候只见那少女以一敌五,过了数着,却又落入了下风,她尽管巧计频出。不断翻腾,却架不住那五人有所防备,将门户守得绵绵密密,只见她短剑疾舞,但每次磕在对方刀刃之上,却都是禁不住手臂一颤。接连向后退去。

    就连包括齐御风在内的所有人认为她必将落败之时,突然听得有人冷哼一声道:“凉州五鬼,还没有闹腾够么?”

    只见灰影一闪,一人闪进了屋中,右手依旧擎着一盘热菜,左手一抓一个。便接连将那五人丢出了门外。

    他转过头来,看着那少女,又是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十分生气,那少女急忙乖乖敛身,双手托起一锭银子,大叫道:“姐夫。姐夫,这是我赔给你的桌椅板凳钱。”

    那人怒容顿敛,先是收起那锭银子,接着一皱眉头,不满道:“别乱叫,谁是你姐夫?”

    那少女笑容满面道:“我姐姐嫁给了你,你自然就是我姐夫啦,你小姨子挨打了这么半天,你怎么才出头露面,太不够意思了。”

    那人怒哼道:“少在那里攀附。她可没你这样的妹妹。”说罢也不理她,径直端着菜盘走到齐御风桌边,将一盘黄河鲤鱼放下,笑道:“诸位且寻了座位坐下吃饭,但凡在我‘和泽客栈’之内。保证无人伤了得诸位。今rì诸位饭菜的损失……”

    他低头看看手中那锭大银子,足够他几rì的开销,便抬首继续温和笑道:“都由本店一力承担。”

    那些食客听了这话,又见识到店主武功高强,当即战战兢兢,一个个回坐在椅子上,好在那几人翻翻滚滚,也未曾打得太远,只有三处饭桌被砸,当即小二过来,重新点单做菜。

    那五人从地上爬起来,但见这店主武功如此之高,也不敢进屋,当即都铁青了脸sè,为首一人站在门口,yīn阳怪气的说道:“怪不得你韩蝶舞如此嚣张,原来背后有‘和泽’这种硬点子做帮手。”

    韩蝶舞尚未开口,那店主微微转头道:“几位在凉州地界混得也不是一天半天,难道没有听说过我这里的规矩么?”

    一名汉子陡然脸sè一惊道:“和泽客栈,勿动干戈。”

    店主点点头道:“不错,诸位若是进门吃饭住店,无论黑道白道,小店都扫榻以待,热忱迎客,但若是动手打架,可须别怪我不客气,吴天彪,你且问问你父亲吴一氓,他敢不敢来我店里撒野?”

    齐御风听的“吴一氓”这三个字,陡然想起段思邪对他说过,此地武林大豪之中,有一人名为吴一氓,善使“断魂蜈蚣镖”,在江湖上名头颇为响亮,就连六大派的掌门,也得平礼相待,想不到居然在此处看见了他的儿子。

    他回头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施秀、施宗两人,那两人微微颔首,以示就是此人。

    那汉子听到这店主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历,并点名自己父亲名头,心中不由得惊惧万分,心说老爹说过这家店面,看似平常,但却藏龙卧虎,万万惹不起,看来确实是真有些本事。

    可是他兄弟惨死,看上的货物被截,这一口气却又怎能咽得下去,尽管对方武功高他数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可是这韩蝶舞打死了我们兄弟,又抢了……”

    那中年店主淡然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纷争,只是在我店中,就须守我店中的规矩,出了店外,我一概不管。”

    那汉子眼前一亮,道:“当真,那我要吃饭成不成!”

    店主道:“悉听尊便。”

    那汉子听到这话,当即迈大步领着四名兄弟进屋,坐在临近门边的一张桌子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菜谱道:“来十八碗莜面,并着五碗三仙汤。”

    店主点点头,平和的笑道:“莜面加卤子一大碗三文钱,**碗是五十四文,三仙汤每大碗一文钱,总共为五十九文钱。”

    那汉子迟疑的付钱,见店主毫无异状,径自吩咐小二去厨房招呼,不由得略微平复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视着韩蝶舞。

    一边韩蝶舞见此,不禁有些着慌,忙大叫一声:“我要住店!”

    店主一皱眉头,似乎不耐烦道:“你的老窝不就在附近,来住店干什么?莫要以为你惹下祸端,我都得给你端着。今rì若说不出理由,我便将你赶出门外。”

    韩蝶舞眼睛乱转,片刻便道:“我来找我相好的!”

    她转过头去,在诸位食客脸上看了一圈,只见到齐御风一个年少之人,虽然他面目丑陋,却也可暂且将就,当即略有些嫌弃的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他说道:“呐,就是他了,他就是我的老相好。”(未完待续。(qidian.)。)

第十七章 挑风动月绮罗香

    韩蝶舞如此一说,当即堂上众人的眼光不由得齐齐朝着齐御风看来,见他倆看上去年纪倒是差不多,但这少年细眉鹰鼻,面孔可憎,却如何能是这千娇百媚的小姑娘相好,心中都是不信。

    那店主不满意道:“你休得胡说,这明明是我的客人,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撵出去。”

    韩蝶舞听到这话,目光有些惊惶的看着齐御风,叫骂道:“死汉子,你怎么一声不吭,老娘刚才打生打死你也不说帮忙,现在没事了,你还想不认我不成?难道你以前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不成?”

    齐御风听到这话,纵然心中无愧,但面色上却还是有些发窘,只是低头吃菜。

    一边那吴天彪冷笑道:“都只听说穷小子巴巴上赶着金凤凰,却没见过小野鸡倒追穷小子的,人家分明就是没见过你,你扯什么郎情妾意的?”

    韩蝶舞款款移步到了齐御风桌前,眉目传情,媚眼如丝,紧盯着他不放,一致过了半晌,见他毫不动心的样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心灰意懒道:“唉,你们男人呐,都是达到了目的,吃干抹净了,就翻脸不认人……”

    她表情楚楚可怜,风情万种,纵然面目稚嫩,但也皮色白净,五官精致,美貌俏丽,而且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在这漫漫黄土的小镇上犹如一朵白莲花一般,也不由得令众人眼前都为之一亮,都心道,这姑娘若是长的大了。必是一条令无数男子神魂颠倒的小**。

    吴天彪看她百般勾引,那齐御风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言不发,便笑道:“人家根本瞧不上你。还是乖乖跟大爷回去,大爷伺候你舒舒服服,让你吃香喝辣的如何?”

    韩蝶舞此时正在那店主监视之下,在齐御风身旁左撩一下鬓角,右捋一下小辫,嘴角带笑,不住搔首弄姿,与他挨挨擦擦,不断勾引。耳听这一句,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转头喝道:“滚你妈的蛋,吃屎喝尿去吧!”

    吴天彪见她发怒,微微一怔,随即转头指着韩蝶舞对店主喊道:“她骂人!”

    店主懒洋洋的摇摇头道:“骂人不管,打架才算。”随后转过头去,皱着眉头道:“姓韩的,你说吃屎喝尿。莫非是要砸我店面的招牌不成?”

    韩蝶舞似乎十分害怕这店主生气,当即喏喏道:“不敢,不敢。”

    店主看了看她,转过头去又道:“我开门做生意。不能管上太多,但人家这位小哥是老实人,切莫害了人家。容你在这里呆上一天,若没别的事情。明天一早便须离开!”

    说罢他便自顾自的朝厨房走了过去。

    韩蝶舞听到这话,悻悻的坐到齐御风对面的椅子上。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道:“呦,没想到你长成这个德行,居然还是个女的?”

    齐御风听她嬉笑怒骂,无论媚视烟行,还是奋袂而起,滔滔不绝的骂人,似乎熟捻无比,原本就颇怀戒心,此时听她污蔑自己为女人,不仅故意粗着嗓子,扬眉看着她怒道:“你他妈才是女的呢?”

    韩蝶舞听到这话,咯咯一阵娇笑,道:“不错呀,小哥挺有骨气,居然敢开口骂我,也不怕我出了这客栈,就把你宰了?我本来就是女人,不信你摸摸。”说罢拍拍自己胸口,示意齐御风过来。

    齐御风转过头去,不去睬她,可韩蝶舞却挤到他身边道:“我被这老板威胁,如果不能在客栈找一个相好的,明日就要死在凉州五鬼的手上,你看我才是破瓜之年,就这样舍得?”说着拉起齐御风的手臂,便往怀中一拽。

    齐御风被她用力一抓,也不能暴露武功,当即一头栽倒在她的怀里。这般温香软玉贴在身上,他闻得一阵清幽的香气,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低头道:“我一个小商人,能做的了甚么,你还是切莫害我罢。”

    韩蝶舞眼前一亮,陡然放手,一转身坐到他身侧,一拍桌子,大叫道:“商人好啊,我最想嫁给商人了,我可以给你烧饭,洗衣,晚上还可以伺候相公,你现在就娶了我,好不好?”

    她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提起齐御风的酒杯喝了一口,一只手指有意无意的浸入了酒杯之中,接着左手轻抚着自己半边脸蛋,趴在桌子之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视着齐御风的额头,又问道:“奴家今晚就陪你睡觉,好不好?”

    齐御风苦着脸侧过头去,那韩蝶舞却突然向前一窜,似乎要亲吻于她。

    他陡然身形向后躲避,身形几乎就要贴在墙上,这一前一后两人一攻一受,众人那曾见得了这个,不禁都目瞪口呆,有些登徒子,心中痒痒,几欲自己换成齐御风的位置,当即答应了下来。

    一边那吴天彪看了一眼,居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再看,低下头吃面,摇摇头道:“真他妈骚!”

    正当此时,齐御风却见她右手以极快的速度在桌角上写了个“段”字,随后一抹,当即不仅心中一凛。

    却见那韩蝶舞后退而去,脸上带着一抹胭脂般的颜色,蔑视着看着他笑道:“不正眼看我韩羽娘的,都不是男人,不过事急从权,就算你不是男人,老娘今日也要跟你一被窝睡了!什么时候那五个混蛋走了,什么时候再说。”

    那边吃得正香的吴天彪听到这话,猛然“噗”一声,吐了一地,叫道:“你到底几个名字,怎么又叫做韩羽娘了?”

    韩羽娘笑道:“江湖险恶,怎么不得多备下几个名字,姓吴的,我念你们劫的是元军的金子,也算是英雄好汉,破例告诉了你我的真姓,就已经是够意思的了。”

    吴天彪怒道:“呸呸呸!我们替你杀了二十多个硬爪子。一两银子没拿到手,就知道你一个破名字?”

    韩羽娘咯咯笑道:“是呀。还不磕头谢恩?知道我真名字的,可没几个活人。”

    吴天彪怒道:“呸!谁稀罕!”

    堂上众人听到这二位谈论杀官截财。竟然视如平常,如此无法无天,当真让人瞠目结舌,而听到这女子居然大厅广众之下说出自己姓名,并说这名字没几个活人知道,心中都是一凉,当即不少胆小的,便踉踉跄跄,饭也不敢再吃。躲回了房中,插住了门闩,直是长吁短叹。

    正当几人争论不休之际,小二过来,终于将齐御风一桌饭菜上满,那韩羽娘劈手抓了双筷子,笑吟吟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施宗、施秀,道:”大叔、二叔,咱们一起吃罢?“

    施秀久在江湖打滚。见惯了这种赖皮人物,是以方才虽然齐御风窘得不行,他二人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有些纳闷。那几个番僧怎么却如同死了一般,不闻不问?

    当即他微微一笑道:”这个是三叔,要叫我四叔。不过你要嫁给我这位侄子。进得我们老齐家的大门,却须得守着咱们老齐家的规矩才行。”

    韩羽娘微微一怔:“什么规矩?”

    施秀笑道:“咱们齐家的规矩就是。男人吃饭,女人不能上桌!”

    韩羽娘皱了皱鼻子。白了他一眼,表示不满,随后不去看他,又向施宗一拱手道:“三叔,您贵姓?”

    施宗低着头不去看他,只顾着自己吃菜,一边道:“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韩羽娘微微一怔,接着又看着齐御风问道:“老公,你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心中哭笑不得,但却还是只能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垂着眉头沉声道:“我叫齐御风。”

    韩羽娘拍手叫道:“好名字,《庄子》逍遥游有云,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如此看来,三叔、四叔没有名字,就都是当世圣人,可谓奇男子!”

    她看着外面吴天彪等几人一边吃喝,一边不住盯着自己,而自己说了一堆,那三人却俱不吭声,只有施秀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觉得甚为无趣,当即轻咳一声,低声吟道:“吾家本在雁门深,一片闲云到滇海……”

    她这一句念出,登时施宗、施秀身形俱震,登时两人一同挥手,一人使出“一阳指”,一人隔着桌子用筷子漫不经心的一点她手臂,同时使出重手法,将她身上哑穴重重封住,接着两人目中冷冽,如同快刀一般,齐齐看着她,直待她稍有异动,便要将其杀死。

    谁知道韩羽娘神色却丝毫不慌,她对自己穴道被封,似乎早有预料,见到两人凶恶神态,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合作。

    施宗心中叹一口气,心道自己一干人千辛万苦,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却还是被人看了出来。

    原来她方才所念诗词,正是昔日阿盖公主听闻段功与施宗施秀,同遭劫难时所做,至今不过数月,却不知这少女缘何得知。

    他心中暗暗寻思:

    吾家本在雁门深,一片闲云到滇海;

    心悬明月照青天,青天不语今三载。

    欲随明月到苍山,押不芦花颜色改;

    可怜段家奇男子,施宗施秀同遭劫。

    云清波粼不见人,泪眼婆娑难自解;

    骆驼背上细思量,西山铁豆霜萧瑟。

    这几句中间包含着他兄弟二人姓名,那“押不芦花”四个字更是天下闻名,若是念完,他等人身份岂不是全然暴露了出来,那里还能有命在?

    当即三人也顾不得吃饭,紧扒拉几口,施宗一使眼神,当即韩羽娘便大摇大摆,在吴天彪目瞪口呆之下,跟着他们三人转回到了客舍房中。(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开轩卧闲玉茗敞

    施宗将韩羽娘带回房中,给她解开哑穴,正色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这首诗从何处听来的?”

    韩羽娘漫不经心的笑道:“现在云南的大街小巷,这首诗都传得遍了,还用我刻意听说么?”

    一边施秀不动神色,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韩羽娘皱眉道:“什么尊姓大名,文诌诌酸溜溜的,我最不爱听。我不是说了么,我叫韩羽娘,你们快点走吧,否则大祸临头,悔之晚矣。”

    施宗心中一怔,随后想起这姑娘武艺精湛,似乎有高人指点,便问道:“不知姑娘的师尊是谁?”

    韩羽娘转头忧虑的看向窗外,随后转过头来,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可怜巴巴道:“这一次我的事情也不小,你们能带着我一起走么?”

    施秀性子急躁,当即手指一扬,便想试试她的武功家数,但跟着便想如此以大欺小,以男欺女,甚不光彩,而且刚才她使了那么多招,自己也没看出来一点,又何必多此一举?

    当即他手一挥而过,绕到脑后搔了搔头发,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韩羽娘皱了皱鼻子,冲他嘟着嘴道:“信不信由你,你当那老秃驴那么好心么?他前番在西凉道上,遇见了明教的五散人,大打了一场,心腑受了重创,这才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里。你们四个加起来,总不见得比明教五散人还强罢?”

    施宗、施秀听到这话登时心中一惊,与齐御风面面相窥。施秀沉吟片刻,便道:“我去找大哥他们过来。”

    施宗摇头道:“咱们还是过去的好。”

    当即一行人到了阿盖房中汇合。段蔷奴看见这样一个花骨朵似的女孩,衣着明艳。不禁微微一惊,施宗向阿盖、段思邪说了情况,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韩羽娘看着阿盖,又看看段蔷奴,最后面向着齐御风问道:“装假脸的帅小伙子,她们倆那个是阿盖郡主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齐御风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来。”

    一边段蔷奴听到二人说话,不仅恶狠狠的瞪了韩羽娘一眼,那神情便如同看见仇人一般。

    阿盖思忖片刻,便问向韩羽娘笑道:“既然姑娘已经看出我这一行人的来历。也不必再隐瞒,我就是阿盖,却不知姑娘为何说我等性命堪忧,可有什么根据么?”

    韩羽娘惊奇的看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视了一圈,惊叹道:“你这易容术当真了得,比我师傅还厉害上几分呢。阿盖郡主,你那么漂亮。为什么装成这样,我好仰慕你呢。”

    阿盖淡然一笑:“小妹子,你也漂亮的很呢,如今形势危机。步步惊心,还请你直言不讳,也好叫我们有所防备。”

    韩羽娘想了想。对着阿盖道:“那番僧约集了帮手,不日便到。另外,这家店主。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你知道吗?”

    阿盖续问道:“不知小妹子你从何而知?”

    韩羽娘不耐烦道:“我走在西凉道上,自然有我的途径,反正你们爱信不信。”

    众人听了,心中都有所怀疑,心道等到明日后天,便自然有船东渡,此时要是听了这姑娘的话,岂不是又要冒险,当即施秀摇头道:“郡主,可能是敌人计谋,不可轻信。”

    段思邪也道:“反正这小妮子在我们手中,也反不出手掌心,咱们以静制动,有齐少侠神剑之威,加上我们四人帮衬,就算他是甚么国师、罗汉,又能如何?”

    当即众人将目光集中到齐御风和阿盖脸上,齐御风犹豫半天,也是点了点头,接着一行七人,便都直盯盯的看着阿盖。

    独独韩羽娘看着齐御风,心中只道,他不就是会一手“一阳指”么,那有什么稀奇?

    阿盖想了想,对着施宗道:“方才你们在客栈大堂,那店主说这里没有羊肝卖?”

    施宗点头道:“不错。”他心中琢磨,这有什么关系?西北一地,虽然地广人稀,但天下杂居,稍有些避讳,也属平常之事。

    阿盖听到这话,悠悠道:“又是莜面窝窝,又是羊肝,我早该想得到,看来此地果有变数,大伙须小心谨慎,提防着些。”

    段思邪不解其意,忙问道:“主母,这……?”

    阿盖侧目看去,见韩羽娘也是一脸好奇,迷惑不解的看着自己,便伸出手去,在段思邪手臂上写了一个字。

    段思邪心中一凛,当即破口叫道:“是他?可是他现在到底是正是邪,却也没个定数……”

    阿盖正色道:“不管怎样,咱们总算进得龙潭虎穴了,万事须小心为上。”

    她转头看过众人一圈,发令道:“你们出去各处巡查,将这个小妹子好生安置起来,齐少侠且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她一发令,虽然面目老态龙钟,却有一股凛然之威,当即众人无不遵从,领命而去。韩羽娘虽然心中不忿,却也在段思邪等高手之下,丝毫无反击之能,只能乖乖从命。

    阿盖看见几人出门,又道:“思邪,你且等上一等……”

    段思邪点了点头,当即又转了回来,阿盖低头思索片刻,似乎十分为难,但终究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方盒,说道:“从今日起,你在咱们居所周围布下这药物,但凡有接近者,格杀勿论。”

    段思邪听到这话,吃了一惊道:“难道这就是……”

    阿盖换换点了点头:“不错。”

    段思邪小心翼翼接过方盒,又问道:“这个,怎么用?”

    阿盖道:“你去寻蔷奴,与她一起安排。”

    段思邪点头道:“好。”说罢便将方盒往怀中一揣。走了出去。

    齐御风留了下来,心中却生疑虑。心道一个羊肝,却怎么令他大动干戈。阿盖此时,却有什么话不方便对别人说,只跟自己好讲?

    阿盖见他神思不属,却并不急躁,当即款款生火煮水,取出茶叶,沏了两杯茶水,她一边斟茶,一边笑道:“这茶水一倒出来。便如同宣战一般,咱们的行迹,可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齐御风看那茶叶紧结端正,色泽乌润,外披白毫,香气馥郁,滋味醇厚,汤色橙黄明亮,心中道:“难道这茶水还有什么古怪?”

    阿盖端起一盏茶。对着齐御风笑道:“这一路征尘,少侠辛苦了,阿盖无德无能,只能以一杯茶水相敬。少侠可敢饮下?”

    齐御风这几日,与她四大护卫相处甚欢,觉得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只是心中却也对四人愚忠阿盖,有些不以为然。

    此时听闻这话。不禁心道,难道她从刚才蛛丝马迹。寻到了新的助力,想要鸟尽弓藏了?

    亦或者她觉察自己可疑?为了自己安危,想要杀人灭口?

    可是这般愚钝的想法,却那里能是这个心智坚毅、冰雪聪慧的女子能做得出的?

    当即他毫无头绪,便仗着内功深湛,加上又有菩提琉璃功护体,微笑道:“有何不敢?”

    说罢端起茶杯,闻了一闻,觉得无甚异状,便一口饮下。

    阿盖见他丝毫不皱眉头,不仅微微“啊”了一声,赞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接着她似乎心有所感,垂目悠悠吟道:“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 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 这大理山茶,原本也只有三枝,段郎的平章府被毁,烧毁了两颗,三去其二,剩下一支,被我摘了花朵,磨了果实,烘干了做茶,也只能沏这两杯,金袍紫带,从此绝响矣。”

    齐御风暗暗急躁道,她说是有话与我相商,怎么却总是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当即回道:“既然如此,何不留些种子,以待他日重生?”

    阿盖苦笑着摇了摇头:“茶花犹在,人已不存,又何苦来哉?”

    两人沉默半晌,齐御风面上虽然带着不予之色,但阿盖却不予理睬,只是慢吞吞过了好一阵子,才道:“那一晚你出门,遇见了两大高手,却从南海派、青海派身上搜罗到了两枚‘试剑囊’,不知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齐御风寻思,试剑囊有什么好看的,自己都没来得及看,给她看一看,那也无妨。当即从怀中掏出两枚香囊,递了过去。

    阿盖随手接过,放在桌面之上,见那剑囊金丝描画,精致华美,轻轻一摁,却似乎有什么铁片之类的包含其中,当即问道:“你还没拆开过?”

    齐御风摇头道:“一直没来的及拆。”

    阿盖问道:“那由我代劳如何?”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无妨,正好看看有什么东西。”

    阿盖点了点头,轻轻用衣襟上的别针,挑开一枚,抽出一枚乌沉沉的黑铁,见上面丝毫没有任何字迹,不禁摇了摇头,接着打开另外一枚,却也是如此。

    阿盖略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齐御风摇头道:“我不知道。”

    阿盖一笑,退回剑囊道:“听你说这与倚天剑有关,那还是你保存着的好。”说罢随手一推,将试剑囊退还给齐御风。

    齐御风见她屡屡试探,不禁有些心中不满,心道我看着你是教科书里的人物,所以才帮你一路护送,怎么你却使出这种皇家治人的手段,对待于我?

    正在此时,却见阿盖轻抿了一口茶,启唇道:“齐少侠,非是我不信你,只是你来历甚奇,虽然我武艺稀松平常,但却也猜度得到,那武当山上除了张三丰真人之外,恐怕也没人能教的出你这身武艺,至于别门别派,更是万万不能。”

    齐御风道:“不错,我早就说过我不是武当派的,不过我的师承来历,却也不太好说。”

    阿盖笑道:“江湖上有些忌讳,我也懂得。段家素以识人为能,不过我身处乱世,却不由得不小心一些,却是惭愧了。”

    齐御风摇头道:“那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阿盖叹息道:“若无少侠,我等早已死在荒野之中,只是我身上背负着的秘密太大,一直不敢轻易信人,前番利用少侠,还望见谅。”

    齐御风摆手道:“无妨,无妨。”

    阿盖站齐身来,敛身赔礼,随后坐下正色道:“今日这客栈龙盘虎踞,看来是不得安生,齐少侠,若是我等今日身死,我求你一件关系到天下黎民百姓的大事情,可否?”

    齐御风道:“郡主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义不容辞。”

    阿盖点了点头,随后起身,从卧榻的枕边拿出一个长长的盒子,正色道:“如若我能有何不测,还请少侠将这物品交给武当派张真人或者明教教主张无忌,除他二人之外,切勿让此物落入他人之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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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侠时代介绍:
90后大学生齐御风本是一名现代破落的武侠世家子弟。一次意外之旅将他穿越到了武侠的世界中。 可是人家穿越后都能随时随地紧跟着小说剧情发展,我穿越怎么这么坑爹啊,胡斐已经马上不惑之年;郭靖眼已垂垂老矣;张无忌早就撂了挑子,不知何处;令狐冲,唉,令狐冲就不说了…… 好在江湖犹存,处处龙腾虎跃! 你方唱罢我登场,天下英雄,草莽异士,民间豪杰,一时纷至沓来! 那慷慨悲歌,白衣飘飘的武侠年代,我来了! 求推荐票,收藏,谢谢各位的支持!后武侠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武侠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