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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羽青良     后武侠时代txt下载     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4章 金鹏

    齐御风回思以往,感慨万千,此时站在这泰山山顶,迎风猎猎,便等待着与东方不败决一死战。

    他手中长剑,长三尺七寸,锋锐无匹,明耀炽烈,自得此剑之后,便从未有一物不曾斩断。

    一直以来,长白剑伴随着他,会过了天下无数高手,而在这长剑之中,更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慢慢抬起长剑,斜指西南,使出个华山剑法的起手式:有凤来仪。感觉此剑便如同右臂那般与他浑然一体,长风掠过,他的发丝轻轻飘起,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充塞胸臆。

    长白剑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炙烈光亮,犹如星辰般璀璨,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只觉得这长剑渐渐从大睡之中苏醒了一般,似乎与他微微有些心意相通。

    他略一提气,强行压抑住体内伤痛,将紫霞神功催动至第八重境界,顿时一股内息缓缓自丹田内流转开来,绵绵密密,生生不息。

    他眼角略微看着那一衫紫衣之人,只要她稍微一动,便要立刻使出最为激昂壮丽的剑法,与其一夺这剑与气的最高境界,究竟谁才是无敌之道。

    东方不败略微等待片刻,便道:“你休息好了?”

    齐御风道:“是。”

    东方不败缓缓抬头,双目澄澈,月眉星眸盯住了他,突然身形一动,衣袂飘飞,便如同一团紫墨突然入水化开了一般,将周围浸染开来。

    齐御风陡然觉得面前似乎突然出现了一副水墨丹青,写意挥洒。气韵灵动,其中笔情墨韵。便如同一副山水花鸟一般,超凡脱俗。而其中意境空灵,山水林石、花鸟鱼虫,无不栩栩如生。

    他将长剑一抖,护住身前要穴,心道:“拼了这许多时候,也不知过了多少招,她居然还有这等功夫未使,当真深不可测。”

    陡然间,那似乎在水中化开紫墨水突然一收。复而聚集在了一处,便如同一朵争奇斗艳的花蕾突然闭合了一般,从绚烂多姿变得阴风阵阵,气韵虽依旧灵动,意蕴却变得矩度森严了起来,东方不败身上衣衫所有的线条都似乎为之一闭,凛然化为一支长箭,如矢应机,暴然射出。当真霆不暇发,电不及飞。

    齐御风见此招数神采飞逸、一动一静,法度严谨,不由得心中为之一赞。随即长剑横翔捷出,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接连刺出三剑。

    两人如此跌宕起伏,再一次战在一处。只见东方不败武功花颜秀丽,娴雅超脱。而齐御风招数恣意流畅,绝无破绽。用的全是剑宗一门用意不用劲的绝招,长剑所至,只以锋刃所向,对准了东方不败,决不让她趁机再磕飞自己的长剑。

    这一番他出招并不迅捷,但所攻的部位却都是妙到巅毫,攻击守御,挥洒如意,全是精微奥妙之极的剑法。众人瞧得他战到如此境地,剑法上的神妙招数却始终层出不穷,变幻无方,不由得都目为之眩,无不暗暗喝彩。

    桃谷六仙原本大话说的满满,以救世主之姿凌空飞入,此时见到两人这般武功,不由得也是目瞪口呆,便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御风此时生死系于一线,头脑中异常清明,往往东方不败下招未曾使出之际,便已能看出她即将攻向之处,头脑中种种繁复神奇的拆法,便滚滚而出,绝不重复的一一闪现。

    令狐冲见到这般剑术,尽管看得早已麻木不仁,却不由得依然叹息了一声,心道齐师弟这人天性聪敏,内心纯净,虽然记性不如自己,悟性却是奇佳,这“独孤九剑”虽然自己也有所得,但想练到这般境地,却是千难万难,终一世也未必可得。

    两人如风雷电闪,瞬间便交手了五六十招,尽管拼斗的激烈异常,但双方却无半点躯体相碰,只是在寸厘之间,争夺不休。

    众人都知道,凭借着齐御风长剑之利、东方不败的内功之强,倘若两人近身缠斗之时,衣襟飘带碰上对方身躯半点,这场旷世之战,便即有了分晓。

    齐御风越斗越疾,长剑落落,气势雄峻,剑光稠密遒劲,想以此之道,逼迫东方不败降下速来,可不过三招,陡然间他胸口一阵发闷,嗓子一痒,不由得轻轻地咳了一声。

    这一声轻咳,在场的高手无不陡然一惊,知道这般较量,便是半点瑕疵,也可能导致万劫不复之局。东方不败耳目灵敏,自然听得更为真切,当即她顺势变招,凌空一掌,便朝着齐御风顶门击来。

    这等劈空掌法,原本她也使过几次,只是齐御风长剑圆转,有太极之意,每次都能将她劲力轻轻卸开;或者干脆以长剑之锋,劈风斩影,硬生生将气劲斩断,是以都徒劳无功,但这一次他体内真气不纯之际,这雷霆一击,任凭他长剑舞得再巧,也难免身受重伤。

    齐御风心中也陡然一惊,急忙变招,只见他长剑下垂,突然立在地上,随之剑如满月弯弓,身似一条灰箭,猛然借力荡出,身形暴退之际,还不忘长剑上挑,一点一划,却刺向东方不败的手掌。

    他这一招尽管趋退得当,步伍严整,但毕竟体内之伤已然压抑不住,逐渐蔓延开来,是以出招之际,时见缺略,意周而剑不周,终算上略有缺憾。

    他荡开一丈之远,身形一凝,猛然手上抖一朵剑花,斜斜刺出,摆了个“上步摘星”的起手式,但随即便觉得体内似乎接连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疼痛难忍,不由得为之一呕,一连吐出几口鲜血。

    那鲜血带着唾液,染透了衣襟,粘粘糊糊地十分难受,齐御风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身形随之一软。便不由得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砂石之上,俱是自己的鲜血。其中黑中带紫,显然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知道方才那一掌的掌风,自己毕竟还是未能躲了过去,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叹,苦笑道:“我在家好吃好喝,有人伺候,这般拼命,真不知为了什么。”

    东方不败步步生莲。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你若再不投降,三招之内,必将死于我的掌下。”

    齐御风此时觉得胸口便如同被重锤敲过一般,疼痛欲裂,手脚微颤,几乎便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是没有,但他却只摇摇头道:“这些人对我有传艺之德,知遇之恩。我绝不许你杀了他们。”

    东方不败叹息道:“傻子,你方才伤了我一只手掌,今日这些人我已然允诺他们离开了。”

    齐御风头脑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不由得笑道:“是么?噢,可是你想要称霸这天下有什么好,不如跟着我们回去。做个华山派压寨夫人如何?”他先前通过两人对答,便已然猜出两人关系。是以心中一松,不由得调侃了一声。

    东方不败脸上凛然变色。咬牙切齿道:“小子,你找死!”说罢长袖一转,如一朵紫莲飞动,便朝着齐御风袭来。

    齐御风咬紧牙关,心中后悔不迭,但此等生死关头,他突然感觉小腹之中一股暖气升腾,流经四肢百骸,瞬间便有了一股力气,当即长剑挥洒,舒展秀逸,划了一条弧线,便朝着她掌心刺去。

    东方不败见他重伤之余,剑法依然使得有模有样,矩度森严,凛不可犯,心中不由得一阵疑惑,当即故伎重施,身形一闪,退了开来。

    齐御风这般猛攻,突然觉得肋下却又是隐隐生疼,浑身力气宛如抽丝一般一点一滴的流逝,可他总觉得今日之战,模模糊糊之中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却又看不真切,便唯恐错过今日,便永世不可得,是以虽有性命之忧,却也想要一战到底。

    正当此时,突然间一阵飒然风起,飞沙走石,地上尘土飞扬,漫天遍野,天色阴沉,直如末法降临,东方不败秀眉一皱,转头看去,但却见烟尘横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觉得阴霾四起,竟似自己也未必能有的神通。

    她有神功护身,自然片尘不染,但远远几丈之外,却又不是她力所能及的了。

    齐御风也是纳闷,勉力施展长剑,左旋右抽,以防偷袭,心底却也一阵纳闷,心道这时候风沙便已如此厉害,都袭到山东境内了?难道是没有三北防护林的缘故?

    两人细细听之,只听的几人得意非凡,不断大呼小叫,吆喝来去,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具体却夹缠不清,听不真切。

    齐御风听得那几人说话,明明便是桃谷六仙,心中不由得陡然一动,心道:“莫非是那只金雕……?”他尚未想透,只听的飕飕之声,一阵罡风席卷,他脚下一个不稳,便跌了一个跟头。

    倒在地上,他只觉得昏昏沉沉,头疼欲裂,仿佛连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他凝神片刻,强打精神,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原来倒在了一块大石之上,便是连脑袋都摔得破了。

    正自懊恼之际,突然听得一声娇吒道:“鲲鹏罡气,世上当真有此神通?”

    他抬眼一看,却见原来那金雕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欺上前来,与东方不败打在了一处,那畜生刚烈勇猛,双翅飞扬,利爪如钩、不断翻腾卷起,迅猛回旋,场面煞是壮观。

    而东方不败身形飘飘,风致翩然,一起一落,两人正缠斗不已。

    齐御风乍在身边见到如此豪壮的打斗,不由得一呆,只见那金鹏长翅如云,真有一番“绝云气,负青天”的气概,而呼扇之际,若垂天之云、若遮天之影,如风啸雨哭,当真煌煌然壮于天地之间。

    东方不败运转神功,凝神以对,一连施重手拍了这大鸟脑袋几下,可这大闹似乎浑然不觉,长喙如电,一扑一啄,便朝着她身上啄来,同时翅如长剑,刮起一阵疾风,吹到她吹弹可破的脸上,也是一阵生疼。

    东方不败怒极,当即运转内劲。接连击下,使得全是内家真力。那金雕却似乎依仗着皮羽结实,也不躲避。依旧闪电般不断进击。

    东方不败见它力大,也不敢硬接,当即身形飘忽不定,不断闪躲,并不与它近身而斗,而是在两丈之外连番走动,同时乘隙进击,乍一看似乎是闲庭漫步,好不潇洒。但任凭那金雕速度再快,却也只是一次次将地上砂石劈出火星,一次次击空。

    这大雕身形巨大,面对着小巧玲珑的东方不败便有所不逮,此时虽然它几番无功,愤怒到了极点,却也拿她毫无办法,只能不断施展神力,鼓荡双翅。将一条如利刃般的长嘴发挥到了极限。

    东方不败与它斗了半天,心境渐渐平和,遂生出降服之念,便并不刻意伤它。只是游斗,但她趋退之际,犹如鬼魅神灵。那大雕再斗一会儿,发现已不能胜。便转转眼珠,生了逃遁之心。

    只见它展开双羽。双翅各自暴长,双翼一拍,便要借着一股旋风直上高空。

    东方不败哪里肯依,当即足下一顿,飞射如空,凌空一转,便站到了大雕头上。

    那大雕转转眼珠,似乎十分为难,它体态庞大,身子灵巧,但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自己头顶之上,无奈之下,它急忙低下头颅,大步急迈,便朝着东方不败所垒的石柱撞去。

    这一下虽然它效仿上古共工之举,猛志可嘉,但东方不败又岂能被一只禽鸟的智慧所欺,只见她抿嘴一笑,舒展超逸,轻轻一抖长袖,随风旋舞,便将崩裂的石块推开,另外一只手擒住它后脑的一根翎毛,稳住了身子。

    这金雕埋头急奔,复而撞上石柱,其间多踏中了无数武林人士,其中日月神教以及正教人士俱有不少,而这乱石飞空,更是砸死了许多豪杰之士,其中这具体是它一头撞飞还是东方不败信手拂走的,便是也数不清了。

    一时间山上哭爹喊娘,哇哇大叫之人俱有不少,其间鲜血横流,脑浆遍地,直如地狱修罗。

    大雕见一计不成,遂转动脑袋,如同被波浪鼓一般,想将头上之人摔掉,与此同时,六道身影齐齐上扑,便朝着东方不败袭来。

    桃根仙头上被一块石屑所伤,虽然受伤不重,却也怒发冲冠,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喊道:“兄弟们,将这女人撕了!”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算准了时机,见着六人齐至,身在空中之际,长袖一摆,如同一条生龙活现,劲风吹至,便将这六人弹开。

    大雕跌跌撞撞,不断奔走,只见它一时翻转身子,一时挥舞长翅在头顶掠过,如发疯中魔,踩踏裂石,但东方不败始终气定神闲,安安稳稳,没叫它颠了下来。

    那大雕狂奔乱走,几次想要跳下山崖,竟是精神愈来愈是旺盛,但每次它奔到山边之时,东方不败便拔下它一根翎毛,令它全身一颤,痛不欲生,

    四面之人包括桃谷六仙在内,都吓得呆了,从未想过人力居然如此神奇,能在这灵兽身前还占得上风,桃谷六仙虽然不断大声叫嚷,但却也不敢再次上前进袭。

    东方不败童心乍起,始终全身贯注贴在它头脑之上,双足涌泉发力,便如同胶水黏住了一般,随着大雕高低起伏,始终波澜不惊,饶是如此,这大雕神力非常,她却也累得喘息不定,香汗淋漓。

    又过了半晌,她心中不耐,便接连将大雕头上翎毛拔掉,那大雕翻腾跳跃,摆脱不开,到了后来气息喘喘,全身颤抖不停,本来英武神骏的头顶,居然被拔得光秃秃一片。

    此时它才心中惧怕,不敢再动,缓缓收住了脚步,趴伏下来。

    东方不败得意一笑,跳了下来,拍拍它的脖颈,那大雕又是无奈,又是惧怕,当即退开两步,斜过脑袋,傲然昂立,侧首斜睨。

    东方不败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这么神气!”但欣喜之余,却也并未加以惩罚。

    此时这日观峰上,早已乱成一团,一边向问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全身也是狼狈不堪,他向东方不败一拱手道:“恭喜教主降服此异兽,我等教徒欣喜倍万,此等瑞兽出世,乃是上天赐予我神教的吉兆,我等在教主的带领之下,必定能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东方不败心中甚为舒畅,当即哈哈笑道:“你看这物,像是什么?”

    一边上官云拖着半边血淋淋的身子,抢步拱手道:“上古有言,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此物身高五丈,皮羽华艳,风采焜耀,又兼刀枪不入,丽如金箔,想必便是传闻之中的金翅大鹏罢,教主得此神兽,当真乃旷古一遇!预示我神教在教主的庇荫之下,必将扬威四海,僵住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东方不败听了此言,不禁笑骂道:“胡说八道,世间哪有什么金翅大鹏。不过是一只大得出奇的金雕罢了,你们都没学过生物学,不懂这个……”但她略微凝思,忽然又觉得倘若真能得到传说中的金翅大鹏,确是人生至乐,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桃谷六仙听得这几人的意思,竟然是想将他们千辛万苦才降服的大鸟纳为已有,当即不由得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东方不败大笑,忍不住又牵动手上内伤,其实她在此伤之外,齐御风那一招剑气迸射,却也暗中伤了她的内府,当即她陡然心中一动,又想起那个剑术通神的少年来,可是回身一望,却见方才相搏之处,空山寂寂,却哪有什么人踪?(未完待续。。)

    ps:  迷茫啊~唉。

第155章 云散

    东方不败见寻不到齐御风踪迹,不免微微一怔,方才她与金雕斗争虽烈,但却也一直未曾见到有人从山崖边走回人群之中。

    但此等喜乐之时,她却也无暇顾忌这少年,一边教众接连走出,阿谀奉承不断,将她推得如坠云端,十分享受。

    当即向问天与上官云等人收敛行伍,重整门下教徒,东方不败坐在金雕背上,冷眼看着五岳剑派并少林武当等众人。

    过不多时,日月神教重整已毕,众人皆肃然的面向东方不败方向,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外,更无别般声息。

    向问天右手高举,划了个圆圈,上万人一起跪倒,齐声说道:“圣教主得上天眷顾,降下祥瑞,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这上万人一同呐喊,声音当真惊天动地,震得人耳欲聋。

    东方不败闻声敛袖而起,正襟危坐,叫道:“众位辛苦了,请起!”

    万人齐声说道:“谢圣教主!”便整齐划一,一齐站了起来,一看便是操练过许久。

    令狐冲心道:“原来这女子居然这般无耻,偏喜欢叫人卑躬屈膝,为她为奴为婢,我辈学武之人,一向以英雄豪杰自居,她如此见辱于人,可当真算不得什么好货色。”

    东方不败目光一转,掠过了他的身影,看向方证道:“老和尚,你待如何?”

    方证上前一步,庄严道:“今事已至此,施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僧也无话可说。”

    东方不败赞一声道:“你这和尚。本事不小,骨头也是颇硬。我若不是屡得奇遇,恐怕也赢不得你。”说罢一转头道:“那个牛鼻子老道,你武当派如何?”

    冲虚道长傲然道:“东方教主如何处置少林,便如何处置武当罢。”

    东方不败摇摇头叹息道:“武当派自极盛至此,不过百余年功夫,现在竟然衰微到这般地步,居然任凭少林派呼喝,你武当派的太极功夫,本来可堪天下绝学。若有人能练道绝顶之境,也未必便胜不了我,齐御风今日的剑法,你可都见到了?”

    冲虚道长黯然点头道:“不错,齐少侠剑术精奇,可堪天下第一,我辈远不能及,实在万分惭愧。”

    东方不败道:“你在剑上的造诣,原本远胜于他。他一个毛孩子,出剑有你快么?刺的有你准么?两者相差,无非境界不同而已。你剑术之上太过拘泥,不能融会贯通。如此下去,便是再练三十年,也难以大成。《庄子逍遥游》中说: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列子之有所待,便是有所依赖,有所束缚,你心有顾忌,不成太极,这剑法便无一日能有进益。”

    冲虚听到她这般点评,蓦然间满头大汗,心中万般疑惑,一朝得解,当即他躬身行礼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多谢东方教主赐教。”

    东方不败嫣然一笑,转头对着方证说道:“《阿弥陀经》说过: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七日,一心不乱。这‘一心不乱’四字也是这个道理。”

    方证点了点头道:“教主点化之功,感佩不尽。”

    东方不败顿了一顿,突然意兴阑珊道:“大道理人人都懂,可做起来却又难了,我虽然懂得这些,却也达不到这般境界。天下武林绝学,终是死物,只有人才能成就武功,而非武功成就了人。”说到此时,她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阵落寞伤感,百般难描的花颜月貌略一失色。

    她心中只道:想到若天下高手都是这般唯唯诺诺,死读圣贤,并无一丝见解,这以后的日子可当真无趣的紧。恐怕齐御风一死,这天下能与她谈武论剑之人,也就一个不剩了。

    她如此臻首娥眉,郁郁不乐,周围上万人马却一个也不敢吭声,唯恐坏了她的兴致。

    方证冲虚二人相顾无言,心中均想到,当年丐帮有豪杰乔峰,只凭一双肉掌,便是使太祖长拳,也能天下无敌,又有武当派祖师张三丰,少年时使一套罗汉拳也能克敌制胜,打败了昆仑三圣那等奇人,如此都是人成就了武功,而非武功成就了人。如今我等门派之中典籍如海,绝学如云,却未能有那般大高手出世,面对先人,可当真惭愧不已。

    过了好半晌功夫,东方不败才抬起头来,对着五岳剑派方向道:“你等五岳剑派,意欲何为?”

    其余三派人物尽皆默然以对,独令狐冲一笑道:“一死而已,有何惧哉。”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道:“传言你风流不羁,桀骜不驯,乃是绝顶潇洒的人物,谁知道见面不如闻名,居然这般不知变通,迂腐不堪,你大字不识两筐,居然也沾染了文人的酸性。亏我昔日仰慕你了这许多时日,整日为你神思遐想,动心不已,如今想来,可当真不值。”

    令狐冲本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说完“一死而已,有何惧哉”这八个字便热血上涌,想要与其决一死战,谁想居然被这东方不败怨妇般地絮叨了一堆不是,当即不由得面色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他见到东方不败的眼里,原本灼热的目光越来越淡,越来越是失望,越来越是不屑,一颗心不由得也渐渐发凉,空落落地,似乎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东方不败犹然饶不过他,随口道:“你只有一身硬骨头么?你就会平日独善其身,打不过就一头撞死么?除此之外。你还会做甚么?这天下大事,你又懂得多少?现下东洋西夷。四方番国,都在做什么你知道么?朝堂之中。法纪松弛,官风懒散,天下运势,早已日益不再我东方天朝了,你知道么?”

    “你去过福建么?你见过佛郎机人的大炮么?你知道大明正在辽东养虎为患,自作聪明么?”

    令狐冲听得头昏脑胀,心中恼怒,不由得暴喝一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东方不败脸色一怔。立即住口,她挺了半响,随即轻咬银牙,叫道:“此番日月神教前来泰山,事先布置周详无比,不但本教好手尽出,就算属下各帮、各寨、各洞、各岛也有人手,便是准备将少林武当的首脑和你五岳剑派尽皆降服,如若不降。便聚而歼之,方证,就算我今日并不出手,你等可能逃得出去?”

    方证叹息一声。随后摇了摇头道:“不能。”

    东方不败举起左掌,只见美如白玉的手掌之上,血淋淋有一条剑痕。她口中道:“可是我先前有言,说今日但凡有人能赢了我一招半式。我便一个不杀,我虽身为女子。却也不能言而无信,今日你等且去,三月之后,我必亲至五岳各派,将五岳剑派连根拔起,令狐冲,到时候你们华山派若能留下一条狗、一只鸡,就算我姓任的没种!”

    她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说完这番话,当即身形一飘,如同烟云一般,钻进软轿之中,继而一条长长的丝绦探出,捆住了金雕的脖颈,只听得里面东方不败叫道:“向问天,咱们回去!”

    向问天面色复杂的看了令狐冲一眼,随即传下令去,大军开拔,不一会儿,威势赫赫的日月神教,旋即在日观峰上踪迹不见。

    日观峰上剩余之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尽皆舒了一口气,此番五岳剑派及其附属各派若是被日月神教一举歼灭,少林武当,再缺了主心骨之人,也必然危如累卵,那东方不败势必威震天下,无人可敌,正教中更无一派能与抗手。

    那所谓“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基业,便可于今日在泰山日观峰上轰轰烈烈的奠下了。

    不料天上降下来齐御风这么个奇怪的少年,竟然与她大大的打斗了一场,再加上东方不败神情不定,头脑错乱,大伙儿居然活了下来。只不过先前四岳之人与方证等人殚精竭虑的一番巧妙策划,到底是尽皆落空,不复旧观了。

    众人呆立半晌,未及片刻,突然一人上得山来,口中道:“大小姐,教主请你回黑木崖。”

    众人抬头一看,却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此时竟然单枪匹马,走了回来。

    曲非烟寻不到齐御风身影,早已泪光盈盈,倒在依琳怀中默默流泪,闻听向问天此言,也不多话,只是摇头拒绝,向问天连问三遍,见她都是如此,越是问得急切,她哭的便是越加厉害,不由得叹息一声,扬长而去。众人看看,也不敢阻拦。

    当即众人均觉得无趣,又叙话一会儿,方证冲虚等人,便领着门下剩余的弟子,回转下山。

    而五岳剑派的嵩山一派,也收敛了左冷禅的尸首,一个个面色冷峻,旋即不告而别。

    剩余四派人物,走到山边寻找齐御风的尸体,但却始终不见踪影,令狐冲拽着绳子从山崖向下探去,一直探到山根,也不曾见到人踪。

    当即四派人手,便各自在泰山之上安营扎寨,一边商谈联手自保之事,一边尽遣弟子,四下搜寻,如此过了七八日,将这泰山上上下下山巅沟渠等处搜刮了几遍,也未曾见到齐御风的半点踪迹。

    这一日在泰山派门户之中,众人起火吃饭之际,依琳持着馒头,突然幽幽一叹,目光发直,秦娟便问道:“依琳师姐,可是不合胃口么?”

    依琳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那东方不败,也是很可怜的。”

    定逸师太冷哼一声道:“她武功天下第一,前呼后拥,风光无比,有什么可怜的?”

    依琳听到师傅这般说话,当即点头称是,便不敢吭声。

    一边莫大先生听得好奇。便问道:“小师傅,你说她可怜。必有你的道理,你且说说你的理由。”

    依琳脸色一红。忙用目光禀明师傅,待定逸允许,才开口道:“她武功那么厉害,已然高不胜寒,身边的人又都对她视若神明,怕她怕得要死,就是想对什么人说些知心的话,却也寻不到那个人。”

    莫大先生点点头道:“武功练到她这般地步,那已是旷世未有之事。就连方证、冲虚这等武学的大宗师都需要她代为开悟,领悟进益之道,咱们这些凡人,却是跟人家说不上什么话了。”

    依琳眨眨眼睛,续道:“可不是,就算她想到些什么,有什么心事,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岂不是可怜之极?”

    莫大先生喟叹一声,默然不语,一边定逸师太却道:“此等魔教的大魔头,一生只为杀人放火。贪图享乐,说什么可怜不可怜,依琳。你须多练剑法,勤修内功。以后不可胡思乱想。”

    依琳当即认错,点头悔过。饭堂上复归平静。

    一边令狐冲呆坐半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菜泼进碗里,旋而站起走出。

    他蹲坐在门槛之上,大口地吞咽饭菜,但一双眼圈,却早都湮的通红了。

    四派聚在泰山一共十日,重立规矩,另立名号,立了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为五岳剑派的总盟主,华山派掌门令狐冲为副盟主,四派大事,须得两盟主相商而决,另外将玉玑子等人宣布为五岳叛逆,余生者押于泰山水牢,嵩山派左冷禅一党为五岳剑派之仇敌,以上通告江湖。

    为了平衡五岳势力,令狐冲将华山派秘洞中所藏的嵩山派剑法以及破解之法传给泰山派玉钟子,天门道人等人,许诺有一日消灭了左冷禅一党之人,重整嵩山派,当以四岳之中人物最多的泰山派出头,拟立玉钟子为嵩山派的掌门。

    至于恒山一派,华山派更是早有好礼送上,不光有数十柄上好的精钢长剑,另外更有秘洞之中失传了的恒山派剑法,以及华山派各大弟子亲传的各门绝活。

    华山恒山,前代本就是秦晋之好,一直到华山派大比剑之后,关系才慢慢淡了下来,此番华山派给恒山派的好处超过别派,其余两派人物,却也无话可说。

    当即众人事必,便相约告辞,约定诸派回归山门,将门内之事处理完毕,一月之后,再到华山聚会,共商魔教大举侵犯之事。

    华山派众人与恒山派一路同行,来到山西,继而分手,接着一路向西,直奔华山,依琳偷偷地目送着令狐冲远远离去,一双妙目,终于泪眼婆娑,滴下了几滴相思之泪。

    路途之上,众人皆没精打采,郁郁寡欢,想到来时意气风发,此时归去却少了一人,心中都不免十分难过。

    而其中曲非烟骑着老虎跟随,也在人生之中,第一次尝到了相思的滋味,夜不能寐之时,她便时而望着天上眉月,神色凄楚,形容憔悴,幽幽地叹气不语。

    而令狐冲偶尔听到她这般声响,勾起他满腹心事,更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一路无话,不过十几日,众人过了洛阳,渐渐到了陕西境内,想到不管他日是否有门户倾灭之危,现下终于回转到了华山脚下,众人才不由得皆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来埋头赶路,大伙儿人人都担着极重的心事。直到此时,高根明、陆大有等人方才心中大宽。其时正当盛夏之日,山道上繁花迎人,殊足畅怀。

    他两人都心道,但凡三月之后,这一次大难得脱,华山派日后必定蒸蒸日上,名头与武当、峨嵋、昆仑、崆峒等派一般无二,算是回到了昔日的席位,但倘若华山派就此被灭门,却也无非是全江湖一同倾覆而已,必无哪一门那一派能脱身幸致。

    这些时日,他们来回奔走,十分疲累,武艺不免就有些耽搁,想到华山派之上,梁发、陶钧等人必定勤练武艺,与他们离去之日,又强上了几分,当即不由得心头兴奋,口中说个不停。

    华山派一行人憋闷了十几日,当即令狐冲也不忍众人都是如此死气沉沉,便强打精神,也说了几个笑话,众人心头虽然都是难过,却也相互打气,你笑我一句,我说你一句,虽然终是觉得缺点什么,但遥遥便看见熟悉的风景,却也忍不住一阵心头喜悦。

    等过了黄河,众人来到华阴县境,众人更是心急如焚,忍不住催马快走,就连曲非烟也忍不住催促老虎,想快点赶回华山派中,好好地睡上一觉,才有力气大哭。

    众人一口气奔到华阴县城之内,坐骑虽壮,却也支持不住,越跑越慢。当即令狐冲等人顾不得打尖吃饭,只在相熟的酒家之外,寄存了马匹,便紧忙着一人嚼着几口干粮,沿着山路,回转玉女峰。

    众人踏上石阶,经玉泉院,过五里关,再经过莎萝坪,一路上脚步越来越是轻快,等过擦耳崖,而至金锁关,玉女峰便已然清晰可见了。

    便在此时,突然一人自金锁关后走出,口中道:“是大师兄回来了?”

    令狐冲见到此人乃是七师弟陶钧,当即故做喜气道:“嗯,都……回来了。”

    陶钧点了点头,将诸人依次看了一遍,众人见他目光似有异样,但平素这陶钧也是不言苟笑,是以也并不放在心上。

    众人正要上前,突然见陶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叫道:“大师兄,我对不起你,兄弟之情,来生再叙!”说着横过长剑,在自己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他死志甚坚,知道横剑自刎之际,众师兄弟必然出手相阻,是以匆匆说完几句,立刻挥剑。

    令狐冲、施戴子等人本来微笑向前,见到他一下跪,便心中一沉,齐声惊呼上前,但听呯呯几声,原来是英白罗和舒奇心中惊惶至极,竟然绊倒在台阶之上,将膝盖骨都磕得碎了。

    令狐冲、施戴子两人终于抢步上前,却还是来迟了一步,他们同门学艺,联袂行侠,当真情逾骨肉,比之对于齐御风的感情,更为深厚几分,此时见到这般惨景,不由得目眦欲裂,放声大哭。

    施戴子泪流纵横,哭了几声,懵然间吸一口凉气,突然脑中一闪,口中叫道:“大师兄,七师弟即死,那门户之中……”

    令狐冲闻听此言,势如疯魔,抱起陶钧的尸首,便朝着玉女峰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156章 悲愤

    一行人快步冲上峰来,却见山上寂然无声,山门半开,显然已久无人打理。

    当即众人心中一沉,冲入院中,迎面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躯倒在地上,周围一圈血泊,四肢露出之处,晦暗发灰,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施戴子急忙奔近俯身将这小小的身躯反过来察看,却见正是他年纪最小的弟子谢佳,当即他心中猛然一痛,颤抖着双手上前将尸身抱起,虽然此时天光大亮,但着手却已经冰凉,显然谢佳早已死去多时了。

    这孩子孤苦无依,是他在山下所带回来的流浪孤儿,他十岁上山,在施戴子门下已有二年多光景,施戴子见他聪明伶俐,便日日便盼着打好根基,能学会华山剑法,此时眼见他死在自己眼前,不由得潸然泪下,紧紧抱住了他幼小的身躯。

    一边高根明定神观看,却见谢佳咽喉之上有一道短小的剑痕,而且他四肢弯曲,瘫成一团,显然是中了极为高深的掌力折辱之后,才被一剑刺入喉咙而死。

    当即他心中一凛,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江湖之上,有哪门哪派之人,有如此强横的武功和如此狠毒的心肠。

    此时他四下望去,在周围察看,只见正气堂前的柱子之上,隐隐有兵刃撞击的痕迹,而门前台阶,也被踏坏了一片,地上丢着半截断剑,显然是华山派制式,他凝视半晌,心中忐忑不安,虽有不详之念。却也不敢开口说出。

    而身后众多女弟子心细,此时也早已看见。双手更是瑟瑟发抖,心中只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强行压抑着不好的念头。

    一边陆大有眼见几人都往那方向瞧去,不禁立刻飞奔入堂,不多时,便听见陆大有凄惨地大喊一声:“三师兄!”

    众人听到他这一喊,急忙朝正气堂方向奔去,却见陆大有早已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堂上正坐一人。面色死灰,胸前插着一柄长剑,正是留在山上的三师兄梁发。

    梁发生性淳朴木讷,不喜多言,但为人勤勤恳恳,踏实厚道,在山上人缘最好,当即众人见到他这一死,不由得都复而失声痛哭。一边英白罗和舒奇此时一瘸一拐,拄着一截树枝,也迈步上得山来,见到这般惨状。不由得也放声大哭,脑中似天旋地转,几欲昏倒。

    令狐冲目眦欲裂。一双眼睛瞪得通红,他悲伤到了极点。反而沉静下来,上前一抓梁发的四肢。却见他腿骨俱已碎裂,一只臂膀上的肩胛骨,也是松松跨跨,显然已经折断。

    他抬起手来,看看自己手掌,见满手是血,那血迹虽然已然紫中带黑,但腥气还在,看来梁发之殁,显然就是这三四天的时候。

    他耳中听得哭声一片,心中如火煎熬,猛然拔出长剑,当即便想这仇人若在眼前,非将他的心肝挖将出来,大口嚼碎不可。

    举目回望,他蓦然见地上有一道血迹,隐隐约约,十分浅淡,若不是此时血迹已黑得发亮,在这屋中还当真有些看不清楚。

    当即他心中一动,提剑便追,却见那道血迹一直从正堂屏风穿过,自正气堂后门走出,曲折弯转,竟然渐渐隐没在了后山之中。

    众多女弟子们忙个不停,有的搀扶着英白罗、舒奇等人,有的望着梁发的尸首大哭,高根明抱住梁发的一条大腿,几乎痛不欲生。

    唯独施戴子面色郑重,轻轻将弟子的尸首放在桌面之上,一言不发,跟随着令狐冲走了出去。

    令狐冲见那道血迹时隐时现,有时却需拂开花树草丛,才得以重现,那人虽然轻功不甚高明,但隐匿踪迹却端地细心,他好几次都险些找错了道路,幸亏施戴子细心,才终于在岩石或者草丛之畔,重新又发现了浅浅的脚印痕迹。

    当即施戴子心中暗道,这必是我华山派人物所留下的痕迹,否则这后山道路如此隐秘,外人焉能知晓,但是那地上脚印甚浅,他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是何人所留。

    两人一直沿着这踪迹追出数里,便已然到了一处茂盛无比的古木林前,那树林紧贴着山崖,虽不甚大,但林木茂盛,里面黑漆漆一片,黯然无光,令狐冲高声大叫:“我是令狐冲,这里有人吗?”

    他见无人回答,又连喊几句,声嘶力竭,几乎要将喉咙都喊的裂了,才听见树林之中,一个微弱的声音迟疑道:“师父……是你吗?”

    令狐冲与施戴子乍听得人声,激动得全身一震,施戴子急忙道:“对,是你师傅回来了,我是你四师叔施戴子。”

    树林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便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中持着一柄长剑,缓缓的走了出来,正是令狐冲的大弟子支伏宝。

    那孩子头发蓬松,面上黑一道白一道,显然受了不少的苦楚,他乍一见得两人,猛然哇一声哭出声来,上前抱住令狐冲,嚎啕不已。

    令狐冲抱住他的头,替他拂去几片头顶的枯叶,心中怜惜不已,但他略微擦干眼泪,却不得不逞强道:“伏宝莫哭,师傅回来,现下已然无事,这林中还有什么人没有?”

    支伏宝点了点头,吸干了眼泪,回头叫道:“你出来吧,是掌门师傅回来了。”

    几人抬头一看,却见一个黄发如金,肤白如雪的小女孩闭着双眼,缓缓从一颗大树后面爬了出来,正是门下最小的女孩陶夭夭,施戴子急忙上前搀她起来,口中道:“夭夭,我是你四师叔啊。”他看着陶夭夭面色肌瘦,显然已是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此时闭着双眼,嘴角不住颤抖。两行亮晶晶的眼泪,不住涌出。一时不禁更是百感交集。

    陶夭夭不哭不闹,摸索着四师叔的肩膀。随即攀了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便不肯下来。

    令狐冲问向支伏宝道:“还有人么?”

    支伏宝默然无声,摇了摇头。

    此时陶夭夭伏在施戴子身上,突然道:“我师傅……”

    施戴子抱着陶夭夭,身形猛然一颤道:“刘师妹在哪里?”

    陶夭夭瘪着小嘴哭道:“她领着师兄们先走了,我和伏宝师兄还有谢佳三个人在试剑坪练剑,才晚走了一步。”

    令狐冲和施戴子当即心中一宽,两人目光一错。点了点头,便施展轻功,疾向玉女峰另一处隐秘洞穴赶去。

    先前齐御风见华山派屡遭骚扰,那思过崖也太过遥远,便在下山之前,便手持长白神剑,硬生生在在玉女峰后山崖边一个隐秘的角落,劈了一个小小的洞穴,以作为不时之需的备份。

    这石洞前有岩石阻挡。如同屏风一般,隐藏甚深,是以除了华山派令狐冲、刘语晴等寥寥几位当时在场的人物之外,其余谁也不知。但面积狭小,却也容不下太多人。

    两人抱着孩子,赶到山崖之畔。轻轻走了过去,未及进洞。便只见里面一道寒光闪烁,扑面而来。

    令狐冲长剑未曾出鞘。随手一拨,一边大叫道:“是我!”

    刘语晴惊呼道:“大师兄!”

    令狐冲道:“不错,都有谁在里面?”

    刘语晴道:“孩子们大半都在……”说着便弯腰走出山洞。

    令狐冲见她蓬头垢面,容颜憔悴,显然是受了不少的苦,心中不禁一叹,只见在她身后,华山派二代弟子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有令狐冲和施戴子的弟子见到师父,不禁都放声大哭。

    令狐冲见众人陆续走出,山洞之中再无旁人,心中不禁一沉,但略微一顿,却还是问道:“敌人是谁?”

    刘语晴艰涩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伙人连夜偷袭,我也不知道是何人,陶钧师弟跑来告诉我之后,我便与梁师兄碰头,便先聚拢了孩子们,赶到这里避难了。”

    “梁师兄说他先去寻找夭夭和付宝,再回来与我碰头,谁知一连过了三天,他也没能回来,这两个孩子幸喜无事,那梁师兄……?”刘语晴说到这里,略微一缓,抬起一双眼睛,祈求般的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语气哽噎,好半天才缓缓吐气道:“三师弟为了掩护这两个孩子逃跑,已经死了。”

    刘语晴听得此言,浑身一颤,只觉得天旋地转,便要摔倒,一边施戴子手疾,急忙扶住了刘语晴道:“师妹,暂且节哀。”

    刘语晴怔怔发愣,流下两行清泪,不过片刻,便擦干眼泪,咬牙切齿道:“好,等咱们报了这大仇,我再哭不迟。”她口中说着不哭,面色坚毅,可双目之中却又湮得潮湿一片。

    几人又说几句,便回转山门,刚走得不出半里,突然间同时停步。令狐冲喝道:“甚么人?”

    他察觉对面草丛之中,传来一人的呼吸之声,显然埋伏着人。

    他一声呼喝甫罢,猛然一人顿时起身拱手道:“回禀掌门,我是朝阳峰朱头领门下,知道门中有变,特来此埋伏打探一二。”

    令狐冲皱紧了眉头道:“朱文的人呢?怎么却不来见我?他不是号称‘妙算子’么?怎么那些外人上得山来,那些奇门之术、埋伏陷阱却全然不管用了?”

    那人走到近前,叹一口气道:“这个我等也实在不知,本来那一夜有着二十多个兄弟巡山,谁知竟然被人不知不觉之中,居然在咱们华山之上中了埋伏,死的七零八落,杨头领也受了重伤,靠着装死,才避过一场祸事。”

    令狐冲道:“那你们朝阳峰上的人,就没寻思着过来看看么?”

    那人道:“当夜杨头领逃回朝阳峰,朱头领就带人过来了,咱们武艺不行,跟梢偷袭却不在话下,但是等我们来时,却发现那贼子早已逃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玉女峰上便是连半点声息也没,朱头领怕其中有诈,便领人回转朝阳峰。谨守门户,派了我们几人。等待掌门回山处置。”

    令狐冲双目凝视,看了他半天。觉得他并非撒谎,才叹息一声道:“这也怪不得你们,你且回去,告知朱文、陈逊等人,就说我在玉女峰上等着他们,叫他们快快过来。”

    那人领命而去,三人面面相觑,俱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领着一群孩子继续向前。未走几步,刘语晴目中一闪,突然恨恨道:“劳德诺,须饶不得这狗贼!”

    令狐冲身形一震,回首道:“是劳德诺下的手?是了,除他之外,谁还能如此对玉女峰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施戴子迟疑道:“可是左冷禅已然身死,嵩山派却为何如此,派劳师兄兴师动众。屠戮我华山?”

    令狐冲回首看了施戴子一眼,漠然道:“嵩山之上,现下依然有掌派之高手,前番五岳大会。你不觉得缺了什么人么?”

    施戴子头脑中蓦然灵光一闪,口中叫道:“是王召!”

    令狐冲恨恨道:“不错,此人一身邪气。出手便不留情,又与咱们华山派结下了如此冤仇。若不是他,复又何人?”

    他深知东方不败虽然不走正道。但为人光明磊落,绝不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那么偷袭华山派的,便只可能剩下一个嵩山派,算来三日之前,泰山派门下弟子早已经将消息传出,将嵩山派列为死敌,那么嵩山派的行为,便也昭然若揭了。

    他长叹一声,想起齐御风曾经劝说他将劳德诺尽早铲除,可自己碍于心软,反而编出了一堆道理,搪塞了过去,未能及时下手,此时想来,当真后悔莫及。

    几人回到华山派中,见几位女弟子,已经将梁发、陶钧以及谢佳的尸首并排放好,盖上了白布,此时眼见师弟尸首已经冰凉,心中禁不住又一阵激愤难过,忍不住痛哭失声。

    过了好半天,朝阳峰上人马已到,他才将众人召集到正气堂中,正襟危坐对着众人道:“我先前鲁莽糊涂,所以才造下今日之祸,导致我华山派死了这么多人,我等要报此深仇大恨,必然要苦练剑法、勤修内功,等到三月之后,邀及同道,同上嵩山,将嵩山派杀得鸡犬不留,一个不剩!”

    英白罗、舒奇等人悲愤填膺,都吼道:“杀、杀,将嵩山派铲平,从此江湖除名!”

    众人喊声如雷,声震屋瓦,都要立刻冲下山去,与嵩山派决一死战。

    当下,令狐冲领着众人,便回到院中,观瞻死者仪容,他看到梁发面色凄然、陶钧悲怆莫名,面色上充满了绝望与愁苦。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感,轻声道:“两位师弟,大师兄回来晚啦,等到他日,大师兄必定手刃恶贼,替你们报仇雪恨!”

    他心中又悲又怒,脑门发涨,但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双拳只握得格格直响,尚不自知。

    一言说罢,他率先抱起了一具尸身,向门外走去,旁边弟子见他目光茫然,竟似乎看不见周围事物一般,不禁都是心头凄婉万分。

    在他之后,施戴子、高根明等人依次小心翼翼的抱起诸人的尸首,跟在令狐冲身后。

    众人来到仙掌崖左近一处风水绝佳之处,令狐冲停下步伐,抬头远望,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当即点了点头。

    他放下梁发的尸首,俯身拔剑挖坑,掘了一阵,便暗施紫霞神功,猛然用力,只听啪一声,长剑便寸断而折,他猛然间狂气大发,劈出两掌,轰轰地将面前泥土打实,接着双爪齐出,使劲挖土,立刻便掘出一个大坑。

    众人见他如此疯魔之状,都不由得黯然落泪。

    未及片刻,只见令狐冲突然仰头朝天,“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接着趴伏在地,放声大哭,一边哭着,一边口中怪模怪调的唱着:“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众人看他神色木然,两眼发直,心中也都剧痛,施戴子、英白罗等人听他所唱,乃是齐御风平时唱惯了的一首歌谣,心情又不禁想起这位生死未卜的好兄弟来,心中一阵担心。

    令狐冲一曲唱罢,呆坐了一阵,便轻轻将梁发尸身抱起,搬入坑中,待要掩土而埋,却又于心不忍,直哭了好一阵,才由高根明等人一起动手,将梁发轻轻掩埋。

    继而,众人又依次将华山派各人尸首挖坑掩盖,堆了数座新坟,一行人忙了半晌,也不知饥饿疲惫,便坐在坟边,望着四下青松翠柏,默然无声。

    一直到月上中天,星斗满天,众人也是丝毫不动,曲非烟一路跟随,忙前忙后,她虽然对梁发等人之死甚为心痛,但毕竟交往不深,哭了一阵,便也不那么伤心了。

    此时她见到众人面色严峻,谁也不说一句话,心中不由得想到,这华山之上,现下还应该有一人生死不明,怎么这么多人,竟然无一人想到?

    她眼梢一抬,正要出口发问,突然见到令狐冲痴痴呆呆,平时脸上的笑容皆然消失,只是那么漠然的望着山下,那眼神便与她自己思念齐御风时别无二致,她心中陡然一酸,突然间热泪盈眶,跟着泪水便直泻下来。(未完待续。。)

第157章 青衣

    众人一直默不作声,坐在山顶之上,一直到了天亮。

    许多女弟子一路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又忧思过度,便昏昏沉沉,相继在露天野地中睡下,唯独刘语晴挺直的如同一杆标枪一般,坐在梁发坟前,一言不发,两眼直直看着前方。

    不一会儿,东方露出了一片泛白的鱼肚皮,朝阳升起,令狐冲借着亮光,见到曲非烟鼻息细微,双颊晕红,秀眉双蹙,早已伏在猛虎雪风的皮毛上睡下,复而不由得又心中一叹:刘师妹固然是命苦,没能等到梁发与她成亲的那一天;可是这个**潇洒的少女,心中凄苦,却复又有何人知晓?

    等到天光大亮之时,睡着之人相继醒来,朱文安排了几个门下弟子,送上白粥等饮食,诸人吃了一些,又拜祭几人一番,便相继归去。

    等到这日傍晚之际,令狐冲重新坐在正气堂首座之上,门下弟子分列两旁,他面色沉定,略微思忖一会儿便道:“此等危亡之秋,凡事不能拘于定法,从明日起,施师弟、高师弟、陆师弟、刘师妹便与我一同修习‘紫霞神功’,英白罗和舒奇年纪尚幼,内功不成,便专攻剑法,齐师弟留下这‘独孤九剑’的奥诀,想必诸位早已知道,咱们就算练不成齐师弟那般惊世神剑,只要熟记下破剑、破刀两式、融入剑术之中,这天下也没几个对手。”

    当即众弟子谨然领命,都是心头惴惴,令狐冲又对着朱文、陈逊、杨秋三兄弟道:“我在华山日短。一直未能传给你们什么,从今日起。朝阳峰便可依常门弟子一般,先修习混元一气功。并华山派基本剑法,待有人学有所成,再传予更上层的武功。”

    朱文等三人地处少华山山寨,与华山派遥遥相对,已与令狐冲打过多年的交道,知道他是个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汉子,听到此言,便知道自己从此以后便正式列入华山派门墙之内。当即喜不自胜,连连叩首拜见掌门。

    齐御风转头对着曲非烟道:“华山派无甚了得之处,这‘紫霞神功’也是道家一脉的一门绝学,并不与其他内功相冲,你要不要学?”他能说出此话,便是拿曲非烟不当外人之意。

    曲非烟脸色落寞,摇摇头道:“我内功路数与你们截然不同,运劲发力之法自成一派,现下我也没心情学什么武功。你们自个练罢。”

    令狐冲见她郁郁寡欢,不禁便想激她一激道:“那这独步天下的‘独孤九剑’的剑诀,要不要咱们共同参研一番?”

    曲非烟皱眉道:“他先前以这剑法抵挡朱巴嘉措之时,我吵着要学。他却也没教我,现在学了,又有何用?”当即她推辞一番。便潋身行礼,告辞离去。

    令狐冲叹一口气。长身而起,命各人收拾那大白蛇遗留下骨头。敲骨挖髓,为各人增壮筋骨,补益内力,一边便将齐御风所传的‘独孤九剑’的剑诀与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传了给众人。

    如此华山派上下,一连忙了半月时光,行动才见有序,屈指计算,离其余三派聚集华山之日,不过六七日功夫,那三派掌门都是言出必践之人,定不误期。

    于是令狐冲又命人下山传下话去,请了一帮挑农,挑了若干粮食、蔬菜、碗碟等物上山预备。

    这几日中,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等人都甚为忙碌,英白罗、舒奇等人也不清闲,每日里不是练功,便是谈剑,遇到有不明之处,众人便向令狐冲请教。

    令狐冲依着齐御风一路所传,此时这‘独孤剑法’已然有所小成,虽然比之齐御风那般空灵无迹,无招可循尚有不足,却也已然将九剑练全,唯差经验火候而已。

    而其余几人之中,以施戴子所得最多,其次便是陆大有、高根明、英白罗和舒奇,刘语晴对于这繁复计算,总不能解,有时一剑既出,居然能憋得满头大汗,也不知该如何出招,令狐冲怕她为难,便叫她先将“紫霞神功”的用劲运力之法,修习完全之后,再做打算。

    这一日下午,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英白罗等人正在试剑坪上练剑,令狐冲在一旁指点,眼见支伏宝年纪虽小,却对剑术要旨颇有悟性,当即不禁心中一宽,心道:“这孩子倒是聪明的紧,先前故布疑阵,便险些将我也瞒了过去,此时这一招显然已经得了诀窍,倘若天长日久……”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见得远处天空中一个红点冉冉升起,随即爆裂开来,在天空四下散落成火红的一团,凝成一条细剑的模样,他当即不由得“啊哟”一声,叫道:“不好,这是衡山派受了敌人围攻!”

    五岳剑派原本就有所商定,东岳泰山为青、西岳华山为白、北岳恒山尚黑、南岳衡山为赤,这赤红长剑的火焰,便是莫大先生一门之人求救之时,才会发出的信号。

    当即令狐冲急忙叫道:“咱们赶快下山,且去看看!”众人点了点头,当即持剑飞身疾奔,叫起了华山派各路人手,齐冲出玉女峰去,往山下奔去。

    众人未等奔出半里,便闻得一阵腥风,身边一道黄影一闪而过,飞窜而去,正是曲非烟在闺房得了消息,先行了一步。

    等下了华山,奔到近处,远远却只见曲非烟并着莫大先生,老虎雪风,并刘正风等人竟然在夹攻一人,那人一身青袍,身材甚高,一头长发蓬乱,披于脑后,长长的面孔之上,脸色雪白,仿佛无半点血色。

    只见他威风凛凛,单凭着一双肉掌,便穿插于几人围攻之中,游刃有余,丝毫不见乱象。

    令狐冲心中一惊。心道这人武功竟似不在少林寺方证与嵩山派王召之下,怎么江湖之中。竟然有如许的好手?原来不是衡山派遭人围攻才求救,却是衡山派围攻别人。却也应需救援?

    华山派之人越走越近,心中便越来越是吃惊,只见曲非烟以及莫大先生等人走马灯似转来转去,长剑奇招迭起,并着还有雪风这等力大无比的神兽,可那青袍之人,却丝毫不落下风,反倒几度趁机杀出,几掌便要劈向雪风。

    令狐冲知道那雪风平素虽然老实。但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对上王召,也敢硬上三分,而此时雪风却似乎胆子被吓破了一般,每逢莫大、曲非烟等露出破绽,那青袍之人一攻向它,它便转头而逃,丝毫不见停顿。

    而那青衣人身后,站着六七个身穿黑袍的男子。袍上雕饰各异,但显然便是日月神教众人,那几人远远站着,却并不参战。眼看华山派大举袭来,却也不理不睬。

    这时令狐冲赶到近前,眼见莫大先生迭遇险招。嗤的一声,左袖被那人指甲割去了一截。曲非烟一声惊叱,长剑递出。手中长剑一抖,分了七八路朝那人身后大穴攻去。

    却只见那人也不回头,随手一拿,奇快无比,便抓向曲非烟的手臂,他不用目视,听风辨位,便有如此本事,实在非同小可。

    曲非烟此时长剑力尽,不能回劲,当即轻轻一抖手,将手中玄金剑放开,身形一旋,躲过了这一抓。

    令狐冲眼见此人功夫了得,心中大骇,当即脚下一错,疾扑上去,左手成爪,右手五指捏在一起,向前一戳,这一下鹰蛇双式齐发,如苍鹰矫矢,如毒蛇灵动,起手便是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他自练成这鹰蛇生死搏之后,只觉得拳脚功夫大涨,配合着紫霞神功,便可与天下的一流高手相抗,是以乍逢强敌,便想先空手以对,如若不成,再使剑法。

    谁知他方欲出手,突然听得身边莫大先生一声暴雷似的喊声叫道:“使剑!”

    令狐冲猛然一愣,手上便顿了一顿,随即从谏如流,拔出长剑,手劲一抖,如矢应机,一柄长剑运得浑厚无比,如岳凝山峙,便朝着那青衣人刺去。

    那人先是冷笑一声,口中叫道:“怎么不使‘鹰蛇生死搏’了?”随即见到令狐冲一挥剑,不由得“咦”一声飘然后退,赞了一声道:“好剑法!”

    令狐冲眼睛一撇之下,已经见到曲非烟失了兵刃,便从旁扶起一人,气息奄奄,正是曲洋曲长老。

    他心中即惊且怒,当即将内力灌注长剑,震荡激发,以气驭剑,长剑挥舞如风,当真有潜龙暗走,隐雷未绽之势。

    那人见令狐冲来势凶猛,劈空啪啪拍出几掌,直冲周围几人面门,令狐冲顿时觉得劲风扑面,忙挥剑将这如金如石的劲力劈开,但见他在几人如此围攻之下,居然不慌不忙,使出如此攻守兼备的一招,心中不由得一凛。

    那人几掌劈空之后,随手在腰间抽出一柄长剑,一招凌厉如风,挥转如意,指向了令狐冲右肩,仍是守中带攻、攻中有守的妙着。

    令狐冲只觉得这一剑高明异常,除了齐御风、冲虚之外,竟从未见过这般高明的剑法,当即不由得一呆,横剑一封,随即反身一搅,长剑刺向对方小腹。

    那人赞道:“此招妙极!”长剑回掠,犹如行草般刷刷点点,一剑居然同时攻向令狐冲和莫大先生两人。

    此时刘正风见已有援手,自己武力低微,无从帮忙,便也退了下去,去探曲洋行状,只余莫大与令狐冲两人与他对敌,三人你一剑来,我一剑去,霎时间拆了三十多招,斗了个势均力敌。

    令狐冲心中暗道,齐御风这“独孤九剑”,学了也不过几个月,便能与东方不败那样的神鬼般的人物打成平手,而自己也不敢说尽得这剑法之妙,却至少也领悟了其中三味,怎么却连这样一个无名之辈,也拿不下来?

    他眼见对方剑法变化繁复,变幻无方,自己平生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而对方剑法之中虽有破绽,但变招急速。迅捷无比,自己却也无法攻其瑕疵之处。

    他稳稳心神。突然想起齐御风所言“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的要旨。当即细细体会,一招一式依着对手相反的规律而来,才缓缓出剑,不断施展奇招,那人见他剑招层出不穷,每一变化均是从所未见,不由得又是紧皱了一下眉头,一一化解开来。

    令狐冲虽然年纪甚轻,却也久经阵仗。见识过大风大浪,虽然见此人能破解了‘独孤九剑’的绝招,却也不已为惊,当即不断施展出独孤九剑之中的精微妙招,步步为营,一招招进攻不断。

    那人起先还略有兴致,但令狐冲一招强上一招,一招比一招更难以化解,他脸色便渐渐变得郑重。起先他还仗着阅历丰富,武艺深湛,尚并不吃力,但又过了三十招之后。他出剑便已感窒滞,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令狐冲心中暗暗欣喜,当即猛然催动内力。长剑一颤,猛然嗡嗡之声大作起来。那人赞道:“年轻人好深厚的内力!”随即长剑也是一抖,只听得风雷之声大作。竟也将内力运到了长剑之上,只见他长剑一旋,霎时间刮起一阵疾风,令狐冲的长剑,便不由自主,被带歪了几分。

    令狐冲眼见此人内力如此深厚,远胜自己几倍,不由得复又吃了一惊,本来那‘独孤九剑’之中‘破气式’的功夫,齐御风也曾对他说过几次其中关窍,但当时他自己却也未能完全领会,是以也语焉不详,令狐冲虽然得了剑诀,但连番大乱,却也未能有空暇仔细专研一番,此时措不及防,那人接连数次,便将令狐冲几乎逼入绝境。

    但无论如何,那青衣人手中持剑,使得还是剑法,只要是剑法,便有“破剑式”立功之处,令狐冲稍微定神,心随念转,便与莫大先生相配合,乘隙反击,招数之奇妙,实是匪夷所思。

    一边刘正风、曲洋两人见之,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早知这令狐冲一派掌门,乃是有数的少年英雄,可上次相见不过几个月光景,怎么剑术却既然厉害到了这般程度?

    起初他二人见莫大先生与那青衣人相斗,剑术精奇,便以知自己绝非对手,谁知这华山派掌门一来,居然这般厉害?

    他两人对“独孤九剑”的妙处已然无法完全领略,但毕竟眼光还在,知道攻防守拒之际,这般精妙招数,即使将全天下英雄好汉都算上,也没几个人能行。

    这其中刘正风武功,本来就较莫大为低,他看到令狐冲剑法一招,往往苦苦思索上几十招的功夫,才能想出这一招用意何在;而曲洋武功虽高上一些,却也只能击节叫好,无尽骇异,绝难领会到其中的精要所在。

    这“独孤九剑”遇敌愈强,自己愈强,令狐冲本来便是聪慧之人,此番遇到了这天下排行前几的高手,心中所学一经激发,当即才渐渐地将“独孤九剑”中种种奥妙精微之处,发挥得淋漓尽致。渐渐自由挥洒、更无规范,以臻“无招胜有招”之境。

    又拆数十招,令狐冲渐渐得心应手,出招越来越快,那人剑法虽然高明,但却也渐渐敌不过他种种奇思妙想,匪夷所思的剑招,长剑越挥越短,渐渐只能将身前护住。

    一边施戴子、高根明等华山派弟子,见到令狐冲如此施展剑招,与人相抗,却得益匪浅,领会颇多,他们见到已方并无性命之忧,便齐齐观敌瞭阵,并不上前,全心倾注于剑法之中。

    那青衣之人接连变换剑法,有的攻势凌厉,有的招数连绵,有的小巧迅捷,有的威猛沉稳,一连换了有七八门之多,每种剑法都是上乘之作,但令狐冲此时已然悟得‘独孤九剑’破剑式的精髓,惧意尽去,手中自然而然便能生出相应的招数,任凭他怎么变化,却依然应付裕如,便如同这七八门剑法之中的每一门他都是从小便拆解熟练的一般。

    那人见剑法之上,无论如何却也敌不过这令狐冲,不由得低叹一声,长剑向下一垂,似乎心中无比落寞,已经放弃了抵抗。

    莫大先生识得破绽,分花拂柳,在他身后细剑一递,便从其侧身一剑攻其腰眼。

    却只听得那人一声冷哼,猛然间身形暴长,便好似手脚各伸长了一倍有余,只见他略一侧步,手掌一抓,疾如星火的功夫,便伸手一把擒住了莫大先生的左臂。

    这人身材高大,威风凛凛,而莫大先生却身材不高,十分瘦弱,这一下便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堂堂五岳盟主,居然被敌手一招擒获。

    令狐冲心中一跳,可是自己剑术虽强,轻功却是不惊,这一下青衣人身形如鬼如魅,当真如电光石火一般,他长剑再快,却也递不到那人的身子后面。

    当即他心中焦急之际,陡然间见那青衣人突然身形一颤,闷哼一声,随即松开莫大先生的手臂,转头就走。

    那人身后几人,也随之转身离去,施戴子几人持剑欲追,却见令狐冲摆了摆手,便随即有些疑惑不解地,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158章 聚会

    令狐冲一把搀起莫大先生问道:“莫师伯,可否伤着了?”

    莫大先生叹息一声,撩起衣袖,看着手臂上一条手印红中带紫,略一喘气,才摇摇头道:“无妨。”

    陆大有上前一步,不满道:“大师兄,为何你允许我们不拦住此人?”

    令狐冲摇摇头道:“咱们现在还拦不住他,还是谨慎为好。”

    陆大有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我见这人剑法也未必有多高明,咱们这么多人,怎么便拦不下了?”

    令狐冲一手搀着莫大先生,低头沉吟片刻道:“倘若你第一招出手,却使那一招攻他?”

    陆大有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凝神思索,他起初似乎觉得一剑斜刺最为精妙,但略微一转,便觉得如果这人转身便走,若是在敌人身后攻之,第一式还是长剑下撩妥当一些,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便又觉得这两招虽然招式凌厉,却是有攻无守,不算上乘剑招,当即他左思右想,不由得心中浮想联翩,一时无措。

    令狐冲笑道:“独孤总诀之中有三百六十个变化,便是有三百六十个进招之法,现下你对剑招尚不纯熟,临阵之际,自然无从选择,待你记熟了这其中的种种变化,练到随心所欲的境界,这般疑惑才会不翼而飞,这其中道理,原本齐师弟对我说过,我却也懵懵懂懂,只能体会到其中一二,方才这这等绝世高人过招。才有所领悟。”

    当即陆大有点了点头,似乎也有所察觉。

    当即华山派各人聚拢过来。却见曲洋手足软软地垂了下来,似乎全身骨骼俱已断绝。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皮囊一般,刘正风面色惨然,搂紧了他。

    令狐冲大吃一惊,忙问道:“却为何是如此模样?”

    莫大先生惨然道:“我等无能,害得曲世兄中了那厮的‘吸星**’,将全身精力都吸得干了,这实在……”

    曲洋艰难地摇摇头道:“他毕竟是我们先代教主,我生在日月神教,受到教主这般责罚。也属报应,所幸留得一条性命,已然是万幸之局了。”

    令狐冲惊异道:“日月神教的先代教主,可是叫做甚么任我行的?他……他不是死去多年了么?”

    刘正风摇头道:“十五年前,东方不败篡权夺位,将日月神教先代教主打入死牢,江湖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此人竟然有如此神通,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逃了出来,此人武功盖世,料想天下江湖,此后必然多生事端。”

    他随即转头看向莫大先生道:“师兄。方才你被那恶贼擒住,却怎么……?”

    莫大先生喟叹一声道:“世事多变,我也没来得及与你细说。我此时的内功早已不是咱们衡山的‘镇岳诀’功夫,而是化成了‘烟霞气剑术’的剑气。想必那剑气与姓任的魔头所练内功不能相融,是以便吸不过去。恐怕方才他对我使那‘吸星**’,应该也是中了点小亏。”

    刘正风知道“烟霞气剑术’乃是衡山一派失传了的武功绝学,此时居然能否复原,他心中惊异,但却也不是说话之机,当即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众人又议论几句,华山派众人快手快脚,折了几条树枝,扎了一个担架,当即众人抬着曲洋,便一路向西,又回到华山之上。

    途中令狐冲细问,才得知原来刘正风、曲洋隐匿南方多日,日子倒也平淡清闲,前些日子,突然间周围便多了许多江湖人物出没,行踪不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一般,当即两人心中忐忑,便一路易容而行,远遁这是非之地,径直朝北而来,谁知半路之上,却还是遇见了任我行派来的手下,他们一路追踪而来,威逼利诱,便想让曲洋复出,与他联手对付东方不败。

    此时泰山之会的变故,在江湖已有传闻,说那东方不败便是日月神教先代教主任我行的女儿,曲洋虽不明这一对父女有何冤仇,但却也不愿再涉足江湖之事,当即只是力推不就,那一伙人见事不成,登时杀心便起,要将他杀人灭口,以免任我行复出的消息传出。

    刘正风和曲洋杀了几人,夺路而逃,在路上布下暗号,向衡山派暗中求援,等到了湖南境内,便联络到了向大年等衡山派弟子,莫大先生闻听是任我行这等魔头复出,知道力不能逮,当即便亲率领着这两人,来华山求援。

    谁知刚过了黄河,便遭到任我行亲至捉拿他等人,众人苦苦支持,才终于捱到了华山派的救兵,但先前曲洋阻拦之时,却也不慎被任我行拿住了心脉,这一身内功,便已然尽数化为流水了。

    令狐冲听得江湖之上居然还有这样专门化人内力的武功,心中不由得凛然,心道方才幸亏莫大先生及时提醒,否则自己若已一双肉掌对敌,此时躺在担架之上的,却也要多自己一个了。

    当即众人返回华山,令狐冲又向莫大先生几位述说了华山派的惨变,莫大先生几人尽皆叹惋,那梁发在江湖之上素有“九鼎手”的美誉,华山派内外功夫,除了令狐冲之外,便属他最精,这般强手殁死,对五岳剑派来说,却也是不小的损失。

    当即几人在华山派休养了几天,将养身子,众弟子朝课晚课,丝毫无怠,便复而准备练好了武功,等来日与魔教决一死战。

    不过七八日功夫,其余恒山派、泰山派之人便也赶来与众人相会,此时恒山派几位俗家的女弟子如秦娟、郑萼等人早与华山派高根明、陆大有等人颇为熟稔,见面之后甚为欣喜,但听说梁发、陶钧等人之死。也不免难过伤感,心中大痛。众人拜祭了梁发等人的灵位一番,便相继去思过崖山洞中学习本派剑法。

    此时莫大先生和刘正风所受内伤已然痊愈。门下弟子一个个加紧磨练,武功浅的磨刀砺剑,武功深的则练气运劲,自五岳剑派成立以来,众人从无这般危急,是以一个个习武练功,丝毫都不敢懈怠。

    不过一日,却见山下又有数彪人马赶来,令狐冲听门下弟子回报。却发现这些都是江湖上大有名头的显赫之辈,乃是浙南水月庵、苏州白衣庵,济南妙相庵,老河口清净庵等派的师太,以及雁荡山何三七,陕南“铁笔生花”闻显胜,丐帮张金鳌,郑州六和门夏老拳师,江湖上人称呼“神刀”、“神笔”的百克、卢西思等豪杰。

    这等江湖隐逸之士。有许多素来是江湖隐逸之士,便是约都约不出来,此番居然齐聚华山,可登时令华山派手足无措。当即令狐冲不禁连忙换过一套衣衫,带着门下众多师弟,亲自迎下山去。

    他见这些人中。隐隐以张金鳌为首,当即便冲上前去。向众人跪下磕头,那张金鳌吃了一惊。口中笑道:“华山派现下威名赫赫,名震寰宇,这般大礼如何克当?”当即也跪拜还礼,与他客气了好一番。

    令狐冲将众人迎进玉女峰上,宾主坐定献茶,却发现这么多人,这正气堂远远坐不下位置,只好屈就诸位,在院中坐下,只有各派之长,才能勉强分得一条长凳,至于门下弟子,便只好远远站着。

    令狐冲急忙分派人手,做下饭食,令请出莫大先生等人前来陪客,但华山派平素只有三十多人吃饭,此时就连诸位掌门、帮主的茶碗都要拿饭碗代替,却哪有这么多的碗碟,只要命高根明、陆大有等人急忙下山采购。

    莫大先生与张金鳌等人吃了半盏茶,不禁开口问道:“诸位今日却为何齐登华山派,有什么缘由不成?”

    张金鳌笑道:“此次我等乃是奉召而来,莫师兄却不知道么?少林寺方证大师听闻日月神教要对我正教华山派不利,便广撒英雄贴,邀集天下同道,拱卫正义,降妖除魔,约定的日子,便是今天了。”

    令狐冲心道,方证大师做下这事,却怎么没跟我商量一番,先前在泰山之上,却也没听见他提出一句,怎么下了山之后,却拍脑门子定下了这种大事?

    他正自接待之际,却见高根明、陆大有突然闯了回来,陆大有脸色兴奋,对他说道:“大师兄,山下传来消息,说是少林派方生大师并着武当派清虚、凌虚两位道长,丐帮解帮主、还有峨眉派金光上人,松纹道长,点苍双剑等前辈,此时已经到了山下。”

    他这一言,山上顿时群雄耸动,无不窃窃私语,心道当今武林之中,少林、武当名头最响,昆仑、峨嵋、丐帮次之,其后便是崆峒派、点苍派等门户,这一次少林、武当的第二号人物齐齐出马,还并着第二等大派的掌门,江湖之上,这一次华山派可谓极尽了风光,被人给足了面子。

    令狐冲听到这话,当即“呀”地一声,手中茶盏几乎落地,当即对众人告罪,抢出门去相迎,山上各位英雄听了,不禁也起身跟随,一时乱乱哄哄,华山之上,直如集市一般。

    众人过了回心石,方才见到前面一行人约有三五百人,朝山上而来,前面十余个僧人,正是以方生大师为首的少林寺众。

    令狐冲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许多江湖大佬,当即手足无措,便又要下拜相迎。

    方生与他隔了远远一丈有余,见他屈身失礼,便遥遥一挥袍袖,令狐冲觉得一股罡气急卷,这一跪便跪不下来。

    方生笑道:“令狐掌门亲自迎下山几十里相迎,此番待客之诚,远迈古人,繁缛礼节,却不必了。”

    令狐冲一跪不成,当即躬身行礼道:“诸位江湖前辈光临华山,令狐冲不曾知晓,实感惶恐,鄙派浅陋,待客定然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一边丐帮帮主解风笑道:“我等此次拜山,来的鲁莽,实是有要事相商,令狐掌门不必客气。咱们还是赶紧赶路罢。”

    令狐冲点了点头,当即引着众人。一同回山,他见华山派院子当中之内。实在装不下这如许的人物,便领着众人来到试剑坪歇息,另外各派掌门、帮主,首要人物五十多人,过千尺峡、百尺峡,舍身崖,来到华山西峰之上,商谈要事。

    解风登临峰顶,遥遥远眺。望四周群山起伏,云霞四披,周野屏开,黄渭曲流,仿佛置身仙境一般,而这座山峰却又是一块完整的巨石,浑然天成,绝崖千丈,似刀削锯截。其陡峭巍峨、阳刚挺拔当真天下无双。

    南崖之畔,有一山脊与南峰遥遥相连,石色苍黛,便如同一条屈缩的巨龙一般。

    当即他不禁赞道:“人言华山之险。天下第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南宋年间,天下五绝。与此华山西峰谈武论剑,留下了千古美名。追思先人,可当真无地自容。”

    金光上人微叹一声道:“昔年正道之中的风流人物,层出不穷,前有东邪、南帝、北丐、中神通等英雄人物,后又有西狂杨过、北侠郭靖等盖世无双的豪杰,不过几十年,天下又有武当张真人横空出世,所向无敌,将奸逆之辈杀得干干净净,只可叹现下人才凋零,只出了一个东方不败,便令我等江湖大派束手无策,实在难堪的很。”

    武当派清虚道长喟叹一声道:“若只是一个东方不败,却还简单了些,咱们武功虽不及她,但门下江湖绵泽,搜尽潜力,将门下各码头帮会镖局人数尽出,总有十几万之众,大伙齐上黑木崖,用人力堆积,也堆死她了。这次我师兄冲虚和方证大师未至,便是这江湖之中,却还有许多祸事将至,实在分不开身子。”

    金光上人道:“却还有什么人为祸?我等怎地不知?”

    一边方生面色凝重,微叹一声道:“此番少林寺广撒英雄帖,却也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到了如今,也不瞒诸位,江湖之中,现下已然没有了南少林这一脉了。”

    这一言既出,众人虽然内功深湛,风雷不为之变色,却也不禁齐齐低呼了一声,一边何三七急忙问道:“这却是为何?”

    方生复而叹息一声道:“就在十日之前,一伙强人闯入福建泉州少林寺分院,三进三出,将我派南院僧人杀得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抢走了藏经阁内无数经文书谱,能侥幸逃出此大难的,不过十之一二,据来报的师弟所言,那伙强人所使得剑法之中,便隐隐有嵩山一派的影子。”

    令狐冲听到此言,不禁恨恨道:“是王召那厮!这人好大的狗胆!”

    方生摇了摇头,回首道:“师弟,你且解下下衣衫,叫诸位一观。”

    那人应允一声,即解开僧衣,露出半边胸膛,但见他左胸上一枚掌印,色泽青黑,虽然边缘已见红润之色,但至中之处,却依见寒光,看上去便如同被一只冰手烙印之上,将其冻伤的一般。

    令狐冲不明其理,当即不由得疑惑道:“这是……?”

    一边清虚道:“这是昔日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一脉的‘寒冰绵掌’功夫?”

    那僧人道:“恐怕现下却要改上几个字,叫做寒冰真气,我中了那人一掌,全身奇寒,气血筋脉都几乎要冷凝了一般,若是没有方证师兄以‘易筋经’神功及时搭救,恐怕现下早已死了。”

    金光上人微闭双眼,“阿弥陀佛”了一声,口中吐字道:“是左冷禅的功夫。”

    方生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师兄也是如此说,说那日泰山之上,慌乱之时,居然看错了眼,被这左冷禅诈死躲过一劫,此时反击报复,却如此疯狂。”

    令狐冲闻言,不由得剑眉一挑,恨恨道:“这厮没死,倒是真令人后悔,当时若是在他身上戳十几个窟窿,那便没这般惨事了。”

    方生“唉”一声长叹,复而又道:“令狐少侠,那任我行可是又重出江湖,收集人脉了?”

    令狐冲点了点头道:“不错,前几日我刚见过了他,与他过了几招。”

    他这话一说,众人之中,稍微上了些年纪的不由得都为之凛然,几个较小的帮主、掌门,居然还立刻跳了起来,此时江湖之中,一个魔教教主已然让大家瑟瑟发抖,夜不能寐,再出来一个,还叫人活是不活?许多人想到任我行昔日行走江湖时的威风煞气,不禁都心中惴惴不安,这一条消息却比之先前左冷禅,王召等人的传闻,更为令人担心。

    一边清虚道:“前些日子我掌门师兄参与泰山大会之时,便与他见过了一面,只是当时匆匆一瞥,未能认出,后来回山之时,多加打听,才晓得此人竟然是先代的魔教教主,此人可当真胆大妄为,泰山之上,那许多英雄,他居然敢不改变面貌,便施施然上山。”

    令狐冲心道,泰山大会,人多眼杂,乱乱糟糟,莫说他一个站在众人之中的老者,就是方证大师略微改变形貌,也未必有人能认得出来。

    当即他心想至此,不由得惊叫一声道:“华山派现下这许多人马,大伙互不相认,可莫来了奸细。”

    方生闻言也是一怔,当即道:“还请诸位归去之时,收敛人手,点清人数,这一次咱们聚会华山,日月神教、任我行以及左冷禅这一脉,还尚不足以担心,独东南沿海一带,此时又有一大魔头崛起,这些人行事诡秘,狠毒异常,大伙儿可万万提放着些。”(未完待续。。)

第159章 渡劫

    令狐冲听方生这般说,猛然一怔,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齐御风曾对他说过的一事,乃是东海巨鲸帮麦正解救他与恒山派等人,大破了嵩山派的埋伏,当即不禁问道:“可是现在巨鲸帮那一伙人?”

    方生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是那巨鲸帮只是这其中一支,此人收拢了海沙帮、白蛟帮、巨鲸帮,天河帮等多家水上帮派,以辽东长生岛为根基,属下啸聚上万,皆传下一路直刀刀法,诡异莫测,但却从不露真实面目,此人行动诡秘异常,虽然自称姓丘,但江湖之上,却从未听说过这般姓丘的好汉,可着实令人纳闷。”

    峨嵋派掌门金光上人听闻此事,惊讶道:“哦?我久不出世,江湖上居然又了这等人物,倘若他不似余沧海那般下作,倒可与他当面谈上一谈。”

    方生摇头道:“此人虽有如此基业,但血债累累,手上的冤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些年这路江湖贼寇滋扰东海,为祸端地不小,手上每一份银子,都带着我大明海滨之民的鲜血,这等人物,不交也罢。”

    方生素来纯朴直言,想到什么,便说出什么,那金光上人也是修佛淡泊之人,当即也不生气,便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这等人物还是尽早降服为妙,以免像余沧海那样为非作歹,生了许多祸事,现在心中想起,老衲也好生惭愧。”

    令狐冲心道,那余沧海虽然是你川人一脉,但降服他的人却是齐御风、而收监之地乃是少林寺。你却惭愧些什么?

    金光上人见众人面带疑惑之色,便答道:“他为祸江湖。多使‘摧心掌’功夫,这路武功虽算不得什么厉害招数。但却是我峨眉派创派祖师郭襄郭祖师的家传武功。我早年有一位俗家师妹,嫁给了余沧海,便将这路峨眉派武功带入了青城派中,两派前些年互有交际,离得也不算远,所以我与他常以师兄师弟相称,也教会了他不少武学上的诀窍。”

    “我师妹后来身死,余沧海又娶了好几个小妾,搞的乌烟瘴气。我等出家之人,不便与他继续交往,这关系便渐渐淡了。后来,他又倚仗‘摧心掌’功夫,在江湖上多树强敌,我看不过去,屡次修书规劝,却也不得,导致他嚣张跋扈。称霸川西,才酿成了后来得祸患,现在想来,不如当时就对这等人物严加规范。抑制于苗头之中,不能一味姑息养奸,妥协退让。否则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则悔之晚矣。”

    方生起先一怔。随即便知道这乃是金光大师的金玉良言,少林派既然早知道这姓丘之人不是好鸟。却为何不早早对付,只等他发展得有上万之众,尾大不掉,才跟正教人物商议铲除此人之计?

    而且那左冷禅的嵩山一派,与少林寺近在咫尺,居然也能让他们千里奔波,将南少林灭掉,实在却令人对少林派有一丝不佩服之感。

    方生苦笑道:“我师兄原本一切皆有定计,谁想泰山一战,方寸尽失,事到如今,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望正教武林能够携起手来,共心协力,共渡此难关了。”

    当即众人都点头称是,将这四路魔头在心中牢牢记住,不住想着自己哪一亩三分地上,却可能碰到那个煞星,当即众人有一说一,便将自己所知的江湖消息,又一一说出。

    令狐冲在泰山之上时,便曾求肯过少林派帮忙打探齐御风的下落,他此时悄悄临近方生大师,再次提及,却见方生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一次此人失踪,以少林方证最为心焦,他前后投书数百封,请求了依附少林门下的齐鲁境内的各家镖局、山寨帮忙打听,但却无论如何,也没人见到这少年的踪影。

    当即这一日,各派商量了御敌的细节,何处若有敌踪,何派出来抗敌,何派出来掩护,如何退却,诸派如何联络,诸多小门小派受何人节制,,值此危亡之秋,又有少林派主持发号施令,众人也不好多说,当即都商量得妥妥当当。

    待众人商必,方生又说出东方不败与华山派的在泰山定下的三月之约,当即众人都轰然应承,表示现在就留在华山,等着两月之后,日月神教来攻。

    当日里,便有精通奇门之术之人,选定华山之上的绝险之地,等着日月神教攻山之前,便布置机关,埋伏陷阱,教他等有来无回。

    其余人马,便各自操练,秣兵砺马,准备来日与邪道人物决一死战,一时天下武林豪杰,众志成城,同心协力,原先有些仇嫌的,也是是一笔勾销,江湖之上,竟复现出当年驱除胡虏的盛况。

    令狐冲指点门下弟子武功,平日也刻苦磨练,只寻思现买现卖,等来日与日月神教决战之日,便也多杀几人,叫东方不败大吃一惊,只不过这‘独孤九剑’及‘紫霞神功’的上乘境界,其中精要,每一处都足供他思索良久,进境甚缓,好在山上此时奇人异士颇多,他多加请教,方生等人也不厌其烦,为他解说,登时令他窥见了武学之中一个从未涉足的奇妙境界。

    这一日天色微润,他登临朝阳峰绝顶,沉思片刻,起舞练剑,对于独孤九剑中种种奇妙之处,又有新得,正自喜悦之际,突然见东北角上涌起一大片乌云,这乌云涌得甚快,一阵风过去,便淅淅沥沥,撒下细细的雨点来。

    他对于进益之功,甚为急迫,当即便运起内功,一股暖气由丹田升了上来,以为相抗,不一会儿便全身滚热,衣服上的水气渐渐散发。云蒸霞蔚,甚为壮观。

    只是那雨越下越大,越来越急,他内功再高。终究也未能达到方证与东方不败那般境界,过不多久。他便全身湿透,如同水池中捞出来的一般。

    他心中惘然。不由得焦躁起来,心道此时大难将近,自己这剑法却尚未纯熟,而平日迎来送往,练功时间本已不多,如此下去,可怎么了得?

    他想了一想,咬紧牙关,当即又是一剑刺出。手腕略抖,登时嗤一声响,长剑破开雨帘,登时将将一尺之内的雨点,都聚在了剑脊之上。

    他心道,据说兵刃练到极致之时,水泼不透,针插不进。我既然已经学会了这等天下至巧的剑法,却缘何不能练成这般功夫?当即他轻舞长剑。不断圈转,想起齐御风曾使过的‘太极剑法’的诀窍,用意不断,连绵有致。便在这山上琢磨了起来。

    又过几招,他对这太极剑法渐生感悟,心中所得。当即心无旁骛,全心都沉浸在剑道之中。以往寂寞凄凉之感,一时全然不见。他本来天生爱好热闹。喜友好酒,对习武一事,只仗着聪明伶俐,但此时历经风霜,却也不由得不多了一份坚毅。

    他长剑越使越快,越练越精,对周围环境变化浑然不觉。

    此时天色又变,漆黑如墨,霹雳一个接着一个而落,电光火石,风狂雨啸,那闪电与雷霆之间,几无间隔,只听的震耳欲聋的一声,他身边一块大石立刻被击得粉碎,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全身贯注,一心只在那剑尖运转之上。

    天空中,奇形怪状的闪电掠过墨黑的天空,或如树枝,或如长矛。大片白光忽隐忽现,时而照出令狐冲坚毅的俊脸,他手中长剑也泛出闪电般的光芒,亮灼灼,白森森,直如冷电斜倚,凌云劈空一般。

    突然之间,一个大雷闪过,映得他眼前一片空白,几乎花了眼睛,尚未听到雷声,便觉得身躯一麻,足下无力,几欲翻身跌倒,他猛吸一口气,张口一呼,只觉得体内气息猛升,立刻便通了一周,而与此同时,他周身电光急闪,又几道闪电劈了下来,令狐冲只听的雷声一轰,便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令狐冲才缓缓转醒,他霍然站起,不由得脸上露出惘然之色,浑然不知何事,看看四下,他此时早已衣衫褴褛,身上各处不断流出鲜血,混着泥浆砂石,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略一提真气,只觉得体内真气充溢,周身有一股灼热之极的气流不断流转,虽然全身湿透,却有些口干舌燥,头脑晕眩,肌肤焦灼,似乎体内要爆裂了一般。

    他只觉胸中气闷,立刻竭力鼓腹,欲将体内真气呼出,却不料这一呼居然似乎无穷无尽,直至半盏茶的功夫,体内还好像有余气未尽,当即他不敢再呼,便一瘸一拐,缓缓走下了山峰。

    一路之上,令狐冲只觉得身轻体健,似乎有使不完的充沛精力,伴随着他默运“紫霞神功”调理腑脏,便愈加神采奕奕,几乎便要飘了起来。

    他心中一时茫然失措,当即探察体内各路经脉玄关,却发现体内脉络之中,真气激荡,便如同长江大河一般奔流不息,原本一辈子也无指望的玄关,竟然全被冲击而破,他这紫霞神功,居然已然自然而然的练到了最高境界,此时水火相济,龙虎交汇,已俨然成了一名绝顶高手。

    他抬头远望群山,见苍翠如黛,江山如画,心中陡然一阵酸楚,心道这般功夫,便是华山派历代祖师,也未必能有,可是这成就的也实在太晚了些,只要先几个月得到这般奇遇,或许梁发师弟、陶钧师弟、齐御风师弟,并着岳灵珊的性命便可在自己手中保存了下来。

    他心中想着:“自己纵然练得天下无敌,来日也不过多杀几名日月神教的教众,于事并无补益,倘若能回到山门之中逍遥快乐的日子,那却又多好,我宁愿内力剑法,一无足取,每日只同齐师弟吹牛喝酒,与小师妹朝夕相处,也胜过这孤零零地,做个武林高手。

    他本是风流倜傥、至情至性之人,只因屡遭磨难,性子才渐渐坚定起来,激发了胸中的豪情血性,拯救华山派于危难之中,此时虽然得遇奇遇。一身武功空前绝后,足以傲视众生。 但心中郁垒难平,面对这般萧瑟雨景。登时思念之情爆发了出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思及师妹,心中登时惆怅无限,便仿佛觉得世间一切,也没什么了得,纵然整个世界都死了,也与他毫无关系。

    迷迷糊糊地,他又走了几步。只觉气血翻涌,头晕眼花,便一头歪倒在地,沉沉不起。

    又一次不知昏迷了多少时候,他才微微有些知觉,只觉得身子如同在云端一般,飘飘荡荡,四下里紫云飘荡,便犹如东方不败的衣裳一般。

    他拼命想抓住一缕。却又不能,心中一急,便又晕了过去,如此他时晕时醒。神志才慢慢清醒,恍惚间觉得有一股潺潺绵绵的力道探入体内,似乎观察他的脉络一般。可是他内力充沛,真气激荡。便将那股内力弹出,那内力试探了几次。便也作罢。

    随后又觉得似乎有人往他口中灌些流食,他吞咽几口随即咽下,略微休息一阵,才有了力气睁开眼睛。

    他抬头一看,却见施戴子、陆大有两人正关切的看着自己,陆大有手中还持着小碗羹匙,旁边另有一位老人,却头上无发、烧有香疤,身穿土黄色的僧衣,正是方证方丈。

    他陡然一惊,张口道:“我……这是在哪里,方证大师……你却怎么来了?”他一开口,自己却也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已然不知道多久没有开口说话,此时嗓子居然已经哑了。

    方证笑眯眯道:“恭喜令狐掌门妙悟神功,内功已臻入神坐照之化境,如此内外兼修,神通盖世,复而如此年轻,天下除了那东方教主之外,便以令狐掌门为先了。”

    令狐冲听得莫名其妙,突然又想起前几日之时,才突然醒悟,忙谦逊道:“我胡乱在山顶练功,谁想居然被雷电劈了一通,这般打通了全身经脉,可当真可笑的很。”

    方证摇摇头道:“四万八千法门,皆可证道。你能触动这等天劫,也是极大的福缘,这雷霆之力,何等威猛,成则一步登天,败则魂飞魄散,真灵消逝,万劫不复。你有这般造化,也是积德累福之故,如此不足可喜可贺,又有什么称得上的?”

    陆大有又惊有喜道:“大师兄,你成佛了?”

    令狐冲接过他手中小碗,又吞了几口,才将碗朝他怀里一塞,笑骂道:“我成什么佛,不过将‘紫霞神功’练到头了而已,快些再给我弄些吃的来,这肚子瘪的难受。”

    陆大有欣喜领命,当即冲出门去,一边施戴子却吃惊道:“你才感觉饿么?你躺了这半个月了,可是粒米未尽,怎么还这么有力气说话?”

    令狐冲不禁吓了一跳,忙道:“我睡了半个月了?”

    施戴子忧心忡忡道:“可不是,待会吃饭,你可得先少吃着点,等到渐渐适应了,再逐渐多吃一些,你走了三天,再加上在这里躺了半月,现在可快将近二十天,没有好好吃饭啦。”

    令狐冲疑惑道:“我不是上山练剑去了么,怎么却失踪了三天,下山的时候我迷迷糊糊晕倒在路边,你们没发现我么?”

    施戴子道:“你上山那天哪有那般大雨,不是到了第三天头上才刮风下雨的么?我们先前叫你,你也不应,我们剑法又敌不过你,无奈之下只好由着你日夜修炼了,谁想到你居然练了整整三天武功,这才遇见了那个大闪电。”

    令狐冲听得此言,只觉得晕晕乎乎,如在梦中一般,当即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叹了两口气,他与几人叙旧一会儿,算算日子,才叹息道:“就算我这次武艺大成,可是那东方不败再过一月,便要攻山,我听闻她手下有三万余众,江湖之上另有任我行、左冷禅、王召等邪魔外道蠢蠢欲动,此事却也难了。”

    他这话一说,却见方证和施戴子脸上,又是迷惘又是喜欢之色,似乎见到了甚么意外的喜事一般。

    当即他不禁心生疑窦,连忙问道:“怎么……?”

    施戴子抢道:“就在你昏迷之时,前几日山上来了两人,一人名唤老头子,一人名唤祖千秋,自称黄河老祖,他两人带着两颗头颅,却是左冷禅、王召的脑袋。另有一女子昨日来投,自称五仙教教主蓝凤凰,也带着一封书信,却是那任我行的对方证大师的忏悔之言,说从今以后,自当洗心革面,远遁夷洲,从此不理江湖是非,终生不履中原,若有违背,必定万剑穿心而死。”

    方证也点点头道:“不错,就在前些日子,洛阳传回消息,说嵩山一派的奸逆之徒,共有五六百人,一夜之间全被人割了首级,余者二三代弟子已然向左近的五岳剑派的人物投降忏悔,此事现在已不必担心。”

    令狐冲听得云山雾罩,只觉如坠云端,先前他兢兢业业,每日夜不能寐,昼思夜想之事,怎么却一下子似乎豁然开朗,莫非上天有好生之德,真的降下神仙真佛,将这世间的一切苦难,全都超度了一番?

    正当此时,突然陆大有端着一碗热粥闯了进来,口中道:“山下又有人来了,他手里,也提着一颗人头!”(未完待续。。)

    ps:  收尾,争取三五天内结束笑傲篇。

第160章 决战

    令狐冲闻言大惊,急忙起身出去观看,却见门口站着一人,身上穿着一条蜀锦长袍,腰悬宝剑,此人面相不过二十出头,丰神如玉,富贵都雅,生的便如同一个大姑娘一般,可谓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但他此时手中却持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颇为不伦不类,有人仔细观之,却发现那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脑袋。

    此时山上好事者不少,都围拢了过来,众人见到这年轻俊俏的妙人,却都面面相觑,没一人能叫出这人的名字来。

    令狐冲见此人也不熟识,且面色倨傲,不禁暗皱眉头,心道这人提着余沧海的人头来到这里,却又是什么意思?

    方证却心中陡然一颤,心道,这余沧海本来在我少林寺外的地牢中关押,此子居然能闯进那阵中,杀了此人,其武力当真不可小窥。

    曲非烟这些日来照顾爷爷,此时正好煎药路过门外,那曲洋虽保全了一条性命,但经脉俱已枯萎,委实剩余的日子,不算太多,曲非烟伤心之余,平素便也顾不及其他,只一心陪着他。

    此时她回头一瞥,突然见到此人,不由得随口道:“是你!你没死?”

    那人见到曲非烟问话,当即微微一笑,躬身一礼道:“不错,是我,大小姐请了。”

    令狐冲皱眉道:“此人是谁?”

    曲非烟双目澄澈,此时却露出一丝疑惑,便张口道:“此人便是福建福威镖局的少当家。林平之。”

    她这话一说,登时群情耸动。有不少人都叫道:“这人不是死了么?东方不败一场大火,没能烧死他么?”

    ”可怜金刀王家。百余口性命,唉……”

    却见林平之冷笑道:“王家窥窬我家的《辟邪剑谱》,烧死几个,又有什么可惜,此人不也是如此么?”说罢,将那余沧海的头颅扔在地上,骨碌碌一滚,上面顿时沾满了泥沙。

    方证低头见之,也不禁凛然。当即说道:“此人乃是在我少林寺中做客,你却缘何杀得了他,我少林派护卫青城派的十七位棍僧,生死安危如何,还请少侠明示。”

    林平之傲然道:“是觉明他们几个?这几人自不量力,想在我手上讨教几招,现在每个人都受了点儿伤,性命倒是无碍,此时正在我日月神教黑木崖做客。”

    方证本来修为精湛。谦冲恬退,早已万事不萦于怀,但师徒情深,听了这话却也不由得不为之一惊。当即冷言不悦道:“受了点伤?多半是中点暗算罢?”

    林平之冷笑道:“我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谱》,岂是你少林派功夫任何一门功夫所及,你若不服。倒可以上来试试。”

    这一下他以无名之辈居然向少林派第一高手挑战,可谓胆大之际。众人膛目结舌,都以为这小子失心疯了一般。但看他成竹在胸,大模大样的站在那里,一时却也无人能摸透他的念头。

    曲非烟微微一叹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林平之微微一怔,复而想起三人结伴逃难的那些日子,心中一软,但他随即冷哼一声,心肠复又刚硬了起来。似他这种专记人家坏处,从不念好处之人,可称得上是狼心狗肺了。(此节本想长篇大论,细致展开,但限于篇幅,赘不容述,甚为遗憾。)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哈哈大笑,快步冲上山来,口中叫道:“无知小儿,居然也敢挑衅少林派的高僧,方证大师行走江湖之士,你这娃娃还吃着奶呢。”

    林平之脸上一红,怒火上升,随手拔剑,唰一下便回头朝那人胸口刺去,竟然是中宫直进,径取要害,这一下他出手奇快无比,诡异非凡,众人见之,不禁都目眩星驰,俱吃了一惊。

    却见那人须发皆白,脚步错动,略一闪身,便已如一股疾风一般,避过这一剑,只见他身形闪出,伸指一戳林平之背心,林平之登时觉得脚下一软,便几欲栽倒,那人提手一拎,便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一般,将他扔出圈外,林平之腿上无力,不出两步,便瘫倒在地。

    令狐冲见这人年约六旬开外,仪表堂堂,甚为清雅,而一身武功却又惊世骇俗,不在当世任何一流高手之下,心中顿生好感,上前抱拳道:“不知这位大侠乃何方人士,小子令狐冲拜见?”

    那人一笑道:“老夫任我行,不知曲洋死了没有?”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任我行怎么却挑衅到了华山之上,莫非他以为一身武功,已然天下无敌了不成?

    一边方证须眉一动,站出身形道:“恭喜任兄激流勇退,浪子回头,从此乐享清净,曲施主心脉已被老衲护住,尚可一救。”

    任我行点了点头,自嘲般的笑道:“你这老家伙,还是这般迂腐,老夫那是什么浪子回头,乃是实实在在被人打服了而已,还是休得取笑老夫罢。我这就去为曲长老治伤。”

    一边陆大有惊讶道:“被人打服了,你不是魔教教主么,天下还有谁能让你说个服字?”

    任我行喟叹一声,说道:“长江后浪退前浪,老夫一生从未服过人半点,此时却也不得不服了,华山派武功精绝,有齐小友在江湖一日,老夫又岂敢再造次。”

    令狐冲惊讶道:“齐师弟?齐师弟还活着?”

    任我行疑惑道:“他怎么会死?那般内功外功,俱臻天人之境,便是故意找死,怕也十分为难罢?”

    当即他细细诉说,却是十几日前,齐御风寻到了他,以剑破剑、以内功对内功,以掌法对掌法。将他一身所学,破了个干干净净。

    任我行面如死灰。束手待毙之际,却听得齐御风道:“我这般赢你。谅你也未必心服口服,我使出几招,你若不能破解,便从此退出江湖如何?”

    任我行乃是天下第一等有韧劲之人,他深埋西湖池底十余载,尚日日思忖恢复霸业,此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拿住,却焉能灭了他的威风志气?

    当即他点头答应下来,两人击掌鸣誓。齐御风便挥舞长剑,使了几招剑法,说他便是但凡能破解其中一招,日后便任凭他搅风搞雨,从此便不再管他。

    任我行见剑招神奇,果然厉害,一时难以化解,便细细思索,但这剑法其中精微变化之处。却的确奥妙无穷,他连想三天三夜,呕心沥血,将一头黑发都想得白了。也未能想出其中破法,无奈之下,只能认输投降。

    齐御风又对他说道。东方不败与他一战之后,妙悟神通。见识大涨,此时也臻此化境。她复而年轻,说不上活上百十年也未必能死,你这般辛苦,最终也难免镜花水月,徒劳一场,还不如早些归去,享享清福。

    任我行这十余年生涯,一直念着报仇雪恨,但后来竟得知自己女儿当上了日月神教的教主,也是心中复杂,如云里雾里,不知如何是好,他虽然是一代枭雄,武学怪才,但被这少年降服之后,原本自大狂妄、专横骄傲之心尽去,此时沉稳精细的的一面占据了上风,不由得悲凉一叹,心灰意懒,索性便依了这少年之言,将余下的手下尽遣,并给方证修书一封,以示悔过。

    他休整几日,念及曲洋被他打了一掌,生死难保,只有自己的独门武功,才能保住他的性命,他既然也退出了江湖,便对昔日的同僚陡然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于是便赶来华山,想用自己的‘吸星**’为其疗伤。

    令狐冲听闻大喜,急忙相请任我行进屋,一时众人前呼后拥,将将这位昔日的老魔头,当作了武林前辈一般伺候。

    此时一边林平之却恨恨地站起身来,大叫道:“你们也休得得意,我教圣主已然决意定都杭州,开创不世大业,不日便要先诛少林,再灭武当,你们就等着被砍头罢。”

    令狐冲笑道:“滚你奶奶的,还在这里猖狂,莫非想死不成?”

    林平之原以为自己几个月下来,武艺已然不错,谁想上来一人便让他栽了跟头,当即也不敢反驳,只愤恨几声,随即下山。

    当即任我行进到室中,见过半死不活的曲洋,两人见面,分外感慨,任我行当即施展神功,替曲洋延续经脉,打通穴道,虽然一身武功不能恢复旧观,但终无性命之忧。

    当即过了几日,任我行、刘正风、曲洋三人,便向众位告辞,同赴海外,准备从此绝迹江湖,不履中土。

    临行之前,方证拦住任我行道:“江湖风波未平,任兄可有妙计?”

    任我行喟叹一声道:“一人若是权势滔天,武功无敌,便任凭他绝顶聪明,也必然日益狂妄自大,自以为是,被功名利禄遮住了眼睛。眼下她得罪了满江湖人物,就算是立地神仙,也终是自取灭亡之道,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这天下大势,又何必我一个乡野之人操心。”

    当即他说过这一句,便告辞离去。

    这三人一路径往东南,漂洋过海,但见海阔天空,顿生神清气爽,悠然自得之感,数日后,三人抵达夷洲,见风光秀美,高山深潭,遂留恋不去,当即在潭便建一茅庐,从此笑傲江湖,终老此地。

    任我行与曲洋夜深人静之时,常在潭边饮酒做歌,回顾往昔,遂将面前此潭命名为日月潭。

    至于任我行三人后来又有何等事迹流传,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令狐冲等人得知东方不败竟欲登基称圣,不禁哭笑不得,当即众人商议一番,便想着集合武林菁英赶赴杭州,趁其不备,偷袭刺杀与她。

    当即众人商议一番,择了好手数百,一行人便经由洛阳,赶赴杭州,去参加东方不败的“立国大典”。

    不过数日,群雄来到大海之畔,却见黑烟弥漫。四下海空之中尽布尘霾,令狐冲不解其意。便问向冲虚道长道:“这却是何故?”

    冲虚道长叹息一声,却也不做回答。等到一行人骑马又前,傍晚及近之时,令狐冲才看出原来前面海中火光冲天,遮天蔽日,焚烧着无数巨大的船只,那些船只体势巍然,巨无与敌,看那情形,足可堪万人乘坐。雄伟至极,天下无匹,乃令狐冲做梦也从未想过的庞然大物,而眼下却熊熊燃烧,付之于阙。

    他不禁回头迷惑道:“这些船不都还好得很么?为什么都要烧掉?”

    冲虚长叹一声道:“当朝敌不过倭寇海盗,遂生海禁之政,现在海贼倭寇猖獗,这宝船不能远行,朝臣刘大夏和项忠便建议废止下西洋之举。如此不过数年,眼下宝船破败,便就烧了罢。”

    令狐冲迷惑道:“那下西洋的,可就是评话里说的三宝太监?”

    冲虚道:“不错。昔年永乐年间,四海升平,遂有此壮举。现在朝政**,当朝皇帝宠爱万贵妃。挥霍无度,宦官当道。奸佞当权,西厂横恣,民不聊生,也就顾不及这些了。”

    令狐冲虽然懵懵懂懂,心中却实为惋惜,当即道:“倘若他日再有明君圣主,当可复旧观,纵横大洋之上。”

    他一语未必,自沙丘之后突然一道身影横空飘飘,飞临半空之中,口中道:“现在朝政昏庸,只不过仗前数代之遗泽,一朝不易枯竭耳,此等宏伟之舟,中华从此六百年不复见矣,天朝陨落,始于此耳,诸位还不自知么?”

    众人抬头一看,心中不禁凛然一惊,却见那人身法轻灵飘逸,宛如洛神在世,不是东方不败,又复为何人?

    她飞临大船之上,随手削下一根桅杆,投掷与地,回身站在上面,微微一笑道:“诸位已入我磬中,尚还不自知么?”

    群雄只见云淡星稀,钩月斜挂,她横空出世,在半空之中挪移自如,便如同神仙一般,当即不由得都为之一震,令狐冲抬眼望去,却见沙丘之外,隐隐有刀兵光芒闪烁,当即凛然惊觉。

    方证与冲虚见仇人见面,与诸派领袖略一点头,随即众人齐声一声大呼,便向前攻去,几人身形如电,眨眼之间便飞上几丈高空,各施绝技,分别递出招数。

    众人离东方不败尚还有三尺之遥时,却见她手腕轻转,眼前陡然便寒光闪动,方证只觉得手腕剧痛,急忙向后跃开,其余诸人也都面色一痛,随即后退,待站到了沙地之上,却只见各人手腕俱已中剑,似令狐冲、方证、冲虚这等武功高绝之人,只是略微轻伤,而金光上人等诸位,却早已腕骨半断、鲜血淋漓。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东方不败气定神闲,手中正持着一柄长剑,那剑鞘之上铜绿斑斓,以铜丝嵌着两个篆文:“真武”。

    冲虚道长借月光看到这字样,忍不住“啊”的一声,知道这长剑乃是武当派创派之祖张三丰先师所用,向来是武当派镇山之宝,八十余年前,日月教几名高手长老夜袭武当山,将宝剑连同张三丰手书的一部《太极拳经》一并盗了去。

    当时一场恶斗,武当派死了三名一等一的好手,虽然也杀了日月教四名长老,但一经一剑却未能夺回。这是武当派的奇耻大辱,八十余年来,每一代掌门临终时留下遗训,必定是夺还此经此剑。

    但黑木崖壁垒森严,武当派数度明夺暗盗,均无功而还,反而每次都送了几条性命在黑木崖上,数年前冲虚当上掌教,但东方不败却势力滔天,更胜往昔,冲虚遂也绝了此念,想不到此剑竟会在东方不败手上出现。

    东方不败看见冲虚讶异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前番比试,我就见你这功夫不错,回去翻了翻张三丰所著的《太极拳经》,果然非同凡响,你武当派的武学,博大精深,深不可测,只可惜你冲虚年老糊涂,一直可练得左啦。”

    冲虚心中怒极,但听说东方不败不过一月之功,便将太极拳的功夫练到了自己所不能及的境界,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惭愧,一时竟不能言,眼见她方才一招,出手奇快,而且如腾蛇游雾,捉摸不定,众人竟然都没看出她剑法的招数,显然她这一次前来,必定有备无患,功力更添一层。

    丐帮副帮主张金鳌方才未曾动手,一时也不明状况,他见众人都愕然不语,便以为都是为她气势所慑,当即热血沸腾,大叫一声道:“大伙儿齐上,咱们人多势众,又怕她一个小妖女何来?”当即一马当先,挥舞大刀,便朝着桅杆砍去。

    他想着东方不败武功再强,总不过是一个年轻女子,在场中原武林奇人异士齐聚,倘若一拥而上,自能取胜。

    东方不败低头冷笑道:“当真不知天高地厚!”随即剑尖颤动,身形倒转,便朝下袭来,她长剑如风如雾,精妙异常,出手之际,便已然如万芳攒动,花海生潮,张金鳌略一抬头,不禁便大惊失色,生平之见,他却那曾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法?

    两人相距,不过一丈之遥,但只见东方不败白衣飘飘,长剑如银河乍落,飞腾而落,在场之人无一人来的及救援,不由得一个个都脸若死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正当此时,突然猛听得“嘭”一声大响,众人身旁的沙丘之上,砂石飞舞,烟尘弥漫,一人如同流星一般疾疾飞出,窜入两人之间,手中长剑一抖,精光闪闪,剑气森森,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

    他长剑到处,刚若山崩地裂,重若雷霆万钧,快若疾光闪电,凶若狂风骤雨,纵横穿插,高低起伏,便犹若雄鹰展翅,激荡风雷,晓月东升,天地风云,登时都为之变色。

    东方不败措不及防,收剑一退,却见自己的白衫之上,此时居然点点斑斑,溅上了十几点鲜血,宛似白绫上画了几枝桃花,鲜艳夺目,她蓦然一呆,抬眼望去,见那人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不是齐御风,更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161章 浣熊

    张金鳌耳听得周围呼呼金铁交鸣之声,犹如流水一般,叮叮不绝,生平之中,又那曾见过如此鬼魅的身法剑招?

    当即他闭上眼睛,心颤不已,直觉得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惊恐莫名,过了好半天听得无声无息,才睁开了眼来。

    他抬眼一看,却见眼前站着一人,气宇轩昂,英姿焕发,手持一柄雪亮的长剑,正对着他微微一笑,当即不由得脱口叫道:“你这小子……回来了?”

    齐御风道:“可不是,差点来迟了一步。”

    张金鳌思念自己方才的鲁莽,后悔不已,当即连声道:“来的正好,来的正好。”

    此时华山派众人见到齐御风,几乎疑在梦中,当即都急冲过去,令狐冲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他的双手道:“你……你还好吗?”

    齐御风一笑道:“吃的好喝的好,所幸无事。”他眼见令狐冲身后的曲非烟面色通红,欲言又止,神色激动,几欲潸然泪下,不禁心中一软,柔声道:“你怎么啦?”

    曲非烟咬了咬下唇,两行清泪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流了下来,直欲扑在他怀里,痛哭一场,但她顿了顿身形,口中却嗔怪道:“爷爷都差点死了,你都不回来……”

    齐御风心中感慨,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当即叹口气道:“我也是九死一生。差点就没命啦。”

    原来那日泰山之会,那金雕被东方不败擒住,情急之下。怒卷罡风,将四下吹得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齐御风首当其冲。便被一翅膀闪到了崖下。

    他猛吸一口气,将长剑钉在壁上,但长白剑何等锋利,竟然将泰山之石当成豆腐一般无声无息划了下来,依然是下坠不停。

    正当他以为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头上嗤的一声,一只小兽飞跃而下,钉在了山岩之上,叼住了他肩膀上的衣物。将他下坠之势缓了一缓,他抬眼一看,却原来竟是小雪球儿终于良心发现,从曲非烟怀中跃出,蹿了下来救他。

    可是那绝壁之上,壁立千仞,经历万年风吹雨打,生满了苔藓,又湿又滑。光秃秃的实在无容手足之处,他就算得小狐狸之助,却也爬不上去,那狐狸一张尖嘴。叼住的衣物不断撕裂开来,眼看再有片刻,便要重蹈覆辙。

    他略一定神。心念一动,便使长剑下探。挖了一个小洞,略微容下了一足。随即又是抬手一划,在头顶劈开一条裂口,便欲慢慢爬着上山。

    谁知此时,又一阵大风刮过,几块大石噼里啪啦的滚落而下,他连人带狐狸,登时被这大石一冲,复而又落下了山崖。

    这一次心中已有些经验,当即也不着慌,心念如电光般一闪,当即提一口真气,长剑所至,在石壁上又刻又划,继而又使剑脊与岩石平平相交,以延缓下坠之势。

    虽然他气力不足,不能借着这股力道冉冉上升,但略微将下堕之势稍为减缓,使着地时不致跌得粉身碎骨,却也做得到了。

    他此时剑法已出神入化,这一番自长崖之上而坠,又知道生死之别,便在这一瞬间,是以拼尽了全身所能,终于一路虚虚晃晃,又借着小狐狸不时提纵撕咬,抓住他的肩膀,缓缓落在了地上。

    他落地之际,神智清醒,只觉得似乎有万钧之力,朝自己心肺压迫而来,不由得“哇”地一声,吐出了几口鲜血,当即东方不败所击的伤痛并着强行催动“紫霞神功”的内伤一起涌出,随即便摇摇晃晃,晕倒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醒来之际,却发现自己居然趴伏在自己那头青驴的背上,摇摇晃晃,不知往何处行进。

    他此时已无力抬头,只听得耳边风声不绝,四周一片黑暗,显然到了晚上,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小雪球却是好心办了坏事,它以为那泰山离得越远越好,却不知这天下此时能救我命的,也无非方证冲虚等人。它唤来这头青驴负我逃跑,原也十分不易,但使如此这般,我这伤势可如何是好?”

    他迷迷糊糊,随即睡下,等到次日醒来,但见四下里长草齐膝,一片寂静,自己却是倒在一片草丛之中,他勉力抬头,见眼前一片大泽,浩浩荡荡,烟波浩渺,心中只道:“若是能死这这里,倒也不错。”

    他身上无力,当即也不防备着什么,倒头又是欲睡,但内脏经脉奇痛,却哪里能睡的安稳?

    正当此时,突然间一道白影闪过,后面扑通扑通,跟着一条笨驴,却是那小狐狸叼着不知哪里捡的半张莲叶,里面装着一捧凉水,叼到了他的近前。

    齐御风见到小狐狸满身泥水,蓬乱不堪,看上去似乎十分疲惫,但一双眼睛却激灵灵发亮,心中不由得暗道:原来这小畜生什么都懂,就是没事爱装着懒洋洋的样子,不听自己吩咐。

    他心中感动,当即颤巍巍地接过莲叶,那那一口水抿下,他望见小狐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不觉之间,眼角竟然已溢出了泪花。

    小狐狸见他喝了水,当即又转身如风一般跑开,这一次那青驴知道自己无用,便不再乱跑,只立在齐御风身边,伸着舌头,去舔他的脸颊。

    齐御风被舔得又痒又黏,呵呵直乐,牵动了内腑伤痛,不禁又一阵哎呦哎呦之声,忙示意那青驴停止。

    他心中只道,怪不得有人说,接触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狗,小狐狸乃是天赐灵兽,机敏通灵,自不待提,便是这一头蠢笨的青驴,却是知道这世上谁对他好,便要关心着谁。

    他喝了凉水,略微振奋,当即又一提气。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奇痛彻心,额头汗水登时涔涔而下。却原来他先前对阵之时,乱使内力,此时奇经八脉早已散乱不堪,处处堵塞,便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当即他叹息一声,也不言语,任凭腹中剧痛如小刀割着一般慢慢侵蚀,想到自己这许多年的艰辛努力,居然一夜之间变成了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心中不由得一阵悲苦。

    过了一会儿,那狐狸窜了回来,一连几次,嘴里都叼着不少小果,齐御风看着那些尚未成熟的梨子、杏子,不禁皱眉,但腹中饥饿,却也管不了许多,当即一连吃了几个。稍微好受了些,便沉沉睡去。

    次日,那狐狸临近水边,叼了一条大鱼上来。齐御风勉力生火炙了,这才饱餐一顿。不过他内伤时而发作,便痛不欲生。一次次越来却是越重,是以也无力乱走。每日只是哼哼唧唧,勉强度日。

    只是眼前山水雄伟壮观。气韵清逸,倒不至于无聊。他只念自己要死,不免豁达开来,心道:“每次见到那令狐冲都要死要活,不是被余沧海打,就是被左冷禅杀,这一次方才见面,却又轮到了自己,莫非这厄运,却是自己主动替他担着的?”

    他斜倚一块长石,风餐露宿,如此三日,这一天他抱膝而坐,迎风呼吸,正等着小狐狸抓兔子回来,突然见眼前白光一闪,小兽飞窜,竟是小狐狸追着什么飞快而过。

    他略一定神,却见一前一后两兽飞蹿而过,一闪即没,竟没有看清到底是何物,但看那情形,那小兽之速,竟丝毫不亚于小雪球儿,甚至更为迅捷。

    当即他不由得奇怪,心道,或许小狐狸的武力此时已然有所不足,不能单独与天下一流高术相抗,但其速之快,世所罕见,自己倘若没有它天天陪伴在身边,对这等奇速早已熟悉,面对东方不败诡异莫测的神通,便早已不敌,究竟是什么动物,竟然能比它奔行还快呢?

    他心中略生兴致,放眼看去,却见草丛之中两兽一红一白,飞速而过,小雪球儿尚能看清些面貌,而那一抹红棕,却只见其影,不见其形,左突右驰,终至不见。

    小狐狸见追丢了对手,气鼓鼓的“哈呸”“哈呸”了两声,看了齐御风和驴子两眼,便又跳进山里,擒了两只野兔出来。

    齐御风勉强动弹着身子,将兔子拨皮洗净,生火烤炙,却见小狐狸却依然气鼓鼓地,眯着眼睛,团在地上,大尾巴不时抽向自己的小脑袋,像是跟自己生了闷气一般,当即他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此时时近黄昏,他望着日光斜照,周围荒无人烟,不禁叹息一声,拾起一块烤好的兔肉朝口中填去。

    谁知尚未入口,突然觉得手中一空,那兔肉连骨带肉,竟然瞬间从他手中消失不见,他略微一呆,随即定睛看去,却见眼前火堆旁一条红棕的小兽,似人般双足直立,拱起双爪,正瞪着一双渴求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它其中一侧的腮帮高高鼓起,显然那块兔肉,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齐御风略微一呆,看着它全身红褐,四肢棕黑,体毛蓬松,小脸圆圆,小耳直立,一双眼睛甚为机敏,而体型比小狐狸略大了一圈,长尾蓬松、带有红白相间的斑纹,便好似一只硕大的狸猫一般,只是鼻子翘起,微微高耸,眼睛周围俱为黑色,如同戴着一副硕大的眼罩,他见到此景,不禁脱口而出:“干脆面君?”

    他说出此话,只因为这面目也太过熟悉了,小时候吃过的小浣熊干脆面,上面不就画着这个玩意儿?可是……浣熊不是北美才有的产物么?怎么着大明年间,它就远渡重洋,跑来撒娇卖萌了?

    那小兽听他开口,也是不惧,当即凑上前几步,试探着到火堆之旁准备撕扯几块兔肉下来,只是那火势甚旺,它一时畏手畏脚,试探几下,随即缩回,在口边吹了几下,但终究耐不住嘴馋,还是一次次的抓了过去。

    一边小雪球儿已然看得呆了,实在想不出这厮居然如此不要脸皮,偷窃了它搜集的坚果不说,此时居然欺到了家门,巧取豪夺起来。

    它陡然站起。全身皮毛乍立,尾巴一摇。嘴里吱吱几声,已示警告。见那“浣熊”不理不睬,依然饶有兴致的不断对着喷香的兔肉试探,当即便再也忍耐不住,双爪暴起,噼里啪啦上前抓挠了一番。

    那“浣熊”脾气也甚好,也不气恼,缩着脖子任凭狐狸在它头上抓了几下,接着便浑若无事,两只小爪不断对着兔肉试探。撕下一块,便朝着口中送去,那贪吃的模样,便如同人类无甚区别,而爪子灵巧异常,更胜小雪球儿一筹。

    小雪球儿挠了它一番,见毫无效果,当即张开小嘴,露出尖尖的小牙。一口便朝它脖颈咬去,别看这“浣熊”天生一副可爱憨憨的的嘴脸,却也警觉异常,知道不好。当即骨碌一闪,便将这一咬躲了过去。

    它立在远处,目光转了两圈。似乎对小狐狸的尖牙利爪也有些惧怕,不过香气在前。它却也鼓起了勇气,凝住脚步。不再动弹。

    齐御风越看越奇,心道浣熊大多是灰白之色,产于美洲,怎么这只“浣熊”却是红白相间,身上五色杂陈,而且体型娇小,比之动物园中看到过的,更是矫健百倍。

    小狐狸见它躲在一旁,复而有攻,那“浣熊”迟疑一下,转身便逃,只不过它惦念着烤好的兔肉,这一次却不肯远遁,只是围绕着齐御风转折来去,避过小狐狸的袭击。

    两只小兽一前一后,复又追逐起来,只见它俩越转越快,渐渐便化成了一白、一红两道光影,疾风所至,劲草尽折,不一会儿便将齐御风身前身后,踏出了一个硕大的圈子。

    尽管那“浣熊”只守不攻,只是趋退避让,但小狐狸尽展所能,跃、翻、仆、腾、宕,却也拿它毫无办法,不及一柱香功夫,两只小兽行动渐缓,小雪球儿直累得吐着舌头,趴伏在地,只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那“浣熊”不动。

    而“浣熊”却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如同一个疲惫的胖子一般,双手后撑在地,两腿前伸,也是不断地喘气。

    齐御风见它大腹便便,居然能有如此身手,当即不由得心中暗赞,于是随手便撕下半只兔肉,扔了过去。

    那“小浣熊”见齐御风丢了半只兔肉过来,似乎为之一怔,随即贼眉鼠眼看了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未能擒获与它,心中正生着气,当即便转过头去,不理不睬。

    “小浣熊”略微放心,当即又看了齐御风一眼,叼起半只兔肉,蹿蹦跃跳,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草海之中。

    齐御风见到“小浣熊”离去,不禁心中大为感慨,心道便是这一只小兽,却也不能看轻,若是它离开这深山草海,与江湖人物相斗,起码得有一大半的练武之人,也敌不过它。

    小狐狸生俱灵性,乃是“极地青狐”后裔,而这浣熊在北美却如同老鼠野兔一般,十分常见,居然也能练出如此神妙莫测的身手,当真可惊可羡;世事难料,真不知还有多少天地灵物,只是到头来在荒谷野地寂然而终,世间既没留下诗书咏叹,也无史家记载,当真可哀可伤。

    当即他想到自己终要在这茫茫大泽之畔经脉枯竭而死,不禁心中感伤,遂一手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看着它趴在地上骨碌着一个果子玩耍,一边对着明月叹息道:

    少年胸怀凌云志,独行雪山剑气横;

    扶摇直上青云路,遥见仙踪日月轻;

    古来有成必有毁,流落异乡自飘零;

    恍觉此生为一梦,白狐自在滚小橙。

    正当他终于放弃乐观,自怜自伤之际,突然听得远处一声长啸,尖锐异常,似风过竹叶、似金铁交鸣。

    他心中陡然一颤:不好,有狼群!

    未及片刻,身前沙沙声响,便看见点点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了前面的草丛之中。

    齐御风此时莫说提剑杀狼,便是使力都十分困难,当即不由得苦笑一声,对着小狐狸笑道:“我这个窝囊废是不成,现在可全靠你啦。”

    正当小狐狸跃跃欲试,上冲之际,突然“嗤”一声一物破空飞至,便是飞鸟也无此快捷,齐御风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一团小兽便不知从何处一跃而下,停在他的面前。

    齐御风看那“浣熊”去而复返,不禁好奇,只见火光映着它火红色的皮毛,湛然发亮,它一对小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神情极是可爱,但皮毛绷紧,尾巴乍起,看上去却十分凶狠。

    只听它吱吱两声,那群狼便随之畏缩后退,似乎十分怕它一般,齐御风越看越奇,不禁上前一步,细细观察。

    却只见那群狼后退,其势甚缓,显然也不想错过眼前这等美餐,那“浣熊”吱吱又叫两声,便不耐烦,一声急叫,轻飘飘飞腾起来,纵横来去,当真势如闪电,矫夭灵活。

    那群狼见到它扑了过来,当即都大惊失色,一个个再顾不得矜持,转身就逃,小兽上得前去,接连挥抓撕咬,片刻便将三只青狼毙于爪下,余者趁此良机,便一个个逃得远了。

    齐御风见它以小不盈寸的爪子便能生撕狼皮,抓裂脑骨,这番膂力之强,手爪之利,比之小狐狸还厉害几分,实在是天地间罕见罕闻的神兽,当即心中不由得大是骇异。(未完待续。。)

第162章 桃谷

    那“浣熊”赶跑了狼群,回头便目不转睛地望着齐御风,一双小眼珠漆黑如豆,不时地转来转去,看上去异常可爱。

    齐御风半死不活地歪倒在地上,咳了两声,勉力抬头对着它笑笑,看着身边一驴一狐道:“多谢你来救命,我眼下身遭大难,眼看性命不保,你既然如此勇武,这狐狸和青驴就留下来与你作伴,互相照应可好?”

    那“浣熊”歪了歪脑袋,似懂非懂,身后的大尾巴拍了拍,似乎在琢磨什么。

    过了一会儿,它突然转头趴在地上,跳跃几步,然后回头“咻咻”叫了两声,冲他招了招手,似乎在叫他过来一般。

    齐御风起初不以为意,但看它接连催促,心中陡然一动,随即便拄着长剑,勉力站起,歪歪斜斜地走了过去。

    他重伤之余,体力实在太过衰弱,行不多时便需要坐下休息,大口喘气,那“浣熊”也不着急,便在一边静坐等候,小狐狸和青驴亦步亦趋,也都跟在后面。

    如此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齐御风才来到那大泽之畔的一个入口,看那水边有一艘渡船,但陈旧不堪,显然已经多年无人使用。

    “浣熊”跳上那船,前爪拿起船桨,便朝着齐御风比划开来,它个子虽小,但前爪灵巧异常,这番比划船桨,竟丝毫不逊人类手臂般灵活。

    齐御风心道:“它莫非想让我划这小船不成?”当即点了点头,接过船桨,叫青驴将船拱入水中。复将狐狸、青驴都带到船上,荡浆划入湖中。

    此时天色幽暗。只余一弯残月照耀,一叶小舟离岸渐行渐远。四望空阔,真是莫知天地之在湖海,还是湖海之在天地。

    那“浣熊”似乎十分着急,不断吱吱地为他指引着方向,但齐御风体力不足,一会儿便需休息,那“浣熊”便上蹿下跳,在小舟之上来回折腾,似乎变得有些不耐。

    过了半晌。那小舟随水飘行,已达不可知的湖中深处,齐御风倚在青驴身上,见四下皆墨,烟波浩淼,心中也不禁凛然。

    他歇息一阵,起浆又划,如此反复,一直到天光大亮。才恍惚看见四下有青山隐隐约约,时而浮现,岸边野草丰茂,芦苇丛丛。其余各处,均是湖水连天,天水一线。浩瀚万顷,时而有候鸟翩飞。鱼鸥击水,当真碧涛荡漾。令人极感喜乐。

    这日天气晴朗,日头暖和,水面有如一块无边无际的缎子,在清风下微微颤动。齐御风心道:“倘若这真是一块大蓝缎子,伸手抚摸上去,定然温软光滑,舒服得很。”

    阳光照在身上,十分舒适,他的精神也不由得为之一爽。

    他贪恋着美景,心中愉悦,一时便忘却胸中伤痛,只顾着划桨,突然低头一看,却突然惊叫一声:“哎呦,我想到了!

    此时天色通明,他再看那“小浣熊”身姿尽显,却哪里是什么“浣熊”,分明便是一只“小熊猫”嘛!

    它身子红白两色,十分鲜艳,一般的浣熊,哪里有这个颜色?不过一般的“小熊猫”,眼圈花纹多为白色,尖耳、白鼻,只鼻尖留一处黑点,这只小兽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张脸便如同带了黑色面罩的“佐罗”一般,活脱脱一个侠盗的模样,也怪不得齐御风一见之下,便先入为主,认得错了。

    当即齐御风看它,便越看越觉得这小兽可爱,听闻美国上学的表姐说,浣熊这东西看似可爱,其实胆大包天,无所不为,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专爱翻垃圾箱和打洞,凡事居家之人,无不恨之入骨,她们几次都曾偷偷背着动物保护协会的人烤浣熊吃,当真美味至极。

    而咱们的小熊猫则安静可爱,胆小怕事,呆呆萌萌,典型的人见人爱,两者虽同属于浣熊类,但实质却相差千百里远。

    说到底,还是被小时候吃过的那干脆面包装误导,那上面写着小浣熊,但实际上却是红毛的啊,小浣熊都是灰白,哪有这么鲜艳?

    齐御风越看越乐,当即不禁呵呵笑道:“既然你长得那么像浣熊,以后就叫你熊熊吧。”

    那小熊猫见他对着自己说话,似懂非懂,转了转漆黑如豆的小眼珠,吐了吐舌头。

    过不一会儿,齐御风早已忘记了路途远近,突然见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处岛屿,只是隔得太过遥远,氤氲笼罩,却也看不真切。

    那小熊猫突然口中“吱吱”大作,手舞足蹈,不断指着那小岛,叫齐御风划过去,齐御风当即振奋精神,勉力划行,一直到了正午时分,才堪堪到了岸边。

    此时船上一人三兽,早已饿得不行,小狐狸一马当先,率先跳入水中,“噗通”一声入水,待浮出水面之时,便已然叼住了一条尺长的白鱼,它也顾不上谦让,当即用利爪破开肚腹,掏出内脏和外皮的鱼鳞,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而齐御风牵着青驴上岸,只见那岸边一片桃林,中无杂树,花草鲜嫩美丽,坠落的花瓣繁多而又纷乱,艳若胭脂,芳香袭人,却不禁叹息一声,看得痴了。

    当即齐御风不禁心道:“若我能同文秀同住此地,朝夕相对,岂不是胜过神仙一般?”他想到李文秀,不禁便又想到了霍婧竹,曲非烟等人,心中烦乱,当即摇了摇头,复又向前行去。

    那驴子在船上喝了一肚子凉水,此时却哪里顾得了这些,当即“呲”一声撇开腿撒尿,接着便寻找芳草鲜美之处,下嘴啃去。

    齐御风顺着一条小溪,渐渐向前,不一会儿便看见一座山峰,山下有个小小的洞口,中间隐隐约约。仿佛有光亮一般,齐御风心中诧异。便上前仔细探察。

    那小狐狸和小熊猫见他凝视山洞,便飕飕而入。齐御风担心这两只小兽遇见什么凶兽,随即擎出长剑,便也跟了进去。

    只见那条通道,起初进时,尚还十分狭小,只能容一人通过,再走了几十步,眼前便一下字开阔明亮起来,只见其中土地平坦。绿草茵茵,数座房屋错落有致,其中田地,池塘,竹林应有尽有,道路交错,当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齐御风一声叹息,眼见此时这房屋顶上生满了青草,四处俱是松鼠、小鹿、山羊等温顺的小动物。他走到近前,那些动物也不知躲避,只是直直瞪着眼睛看他,想来此处定然久无人烟。以致这动物,都丝毫不怕人。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惊喜交际,喜的是。自己得此荒岛乐土,纵然是旦夕之间。便要丧命,但能埋骨与此。却也不枉此身;惊的是,这荒岛世所罕见,若无小熊猫指路,常人绝难寻觅,其中居住之人,却怎地又不见了呢?

    他眼看这花团锦簇的山谷,红花绿树,交相掩映,一时喜乐无涯,心中只道:“老天爷待我果真不薄,安排下这等仙境,给我作葬身之地。”

    正待要上前寻访那些茅舍,突然间脑中昏昏沉沉,一口鲜血涌上心头,登时喉咙一热,心力交瘁,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才慢慢回复知觉,但觉身子虚浮,似在云端上下飘荡,耳畔风卷浪涛,澎湃作响。他定一定神,突然觉得口中一阵甘甜,抬眼望去,却发现居然是那小熊猫与小雪球儿两人,合力推着一个剥了皮的果子,正往他口中送去,可是他昏迷之际,牙关紧咬,却又怎么能送的进去?

    当即他张开大嘴,便将那果子卷了进去,轻轻一咬,只觉得一股清甜的汁水缓缓流入咽喉,沁人心脾,原来却是一只上好的桃子。

    他轻轻咀嚼,将桃子咽下,吐出桃核,略微歇息一阵,便感觉精神为之一振,心中只道:“乖乖,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桃子?”

    当即他站起身来,踏着柔软的细草,闻着清幽的花香,顾不得身上伤痛,便一路追寻而去。

    他走了半晌,腹中饥饿,但却神采奕奕,一直走了两里多地,才返现四周居然有高峰环绕,险峻陡峭,形成了一个幽谷,绝无可能攀缘出去,而一处桃林之中,有松鼠不断来回奔走,跳跃嬉戏,见了他也不躲避,那桃树之上,与山外的依旧桃花盛开的果树却不相同,已然是鲜果悬枝,硕果累累,端地是一派丰收景象。

    当即他顾不过其他,伸出双手,便去采摘,谁知那松鼠见了,居然吱吱乱叫,不断投掷桃核,击打在他头顶身上。

    齐御风闷着脑袋,硬抗了几下,从树枝之上,抓了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那桃子鲜红肥美,一看便是多汁上品。

    他低头在身上将桃子蹭了几下,一口咬去,三口两口,便接连将两个桃子吃完,此时那小熊猫、小狐狸、青驴也赶了过来,青驴一顿乱吼乱蹦,小兽到处乱爬,便将那松鼠尽数赶走,一人三兽大快朵颐。

    齐御风饿得狠了,接连吃了十几只桃子,便懒洋洋躺在地上,不想动弹,只觉得浑然燥热,体力激荡,身轻体健,全身真气流动,全无病状,先前所受的外伤,居然也变得甚是轻微,心中不由得惊奇道:“这桃子入口甘甜,汁液馨美,比之小飞当年给的无名仙果,更胜一筹,却不知是不是当年张无忌所吃的蟠桃?”

    继而又胡思乱想:“听说每年农历七月十八,乃是瑶池西王母的诞辰,算算时日,跟此时正差不了几天,传说那蟠桃园中三千六百株桃树,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我吃的这个,莫非便是其中一种?”

    他想了一会儿,不由得哈哈一笑,口中道:“这驴子便是再能驮人,这几天之内。却也不能将我驮到了昆仑山去,此处虽未必属山东。却也定然离之不远。”

    当即他神采奕奕,便持剑站起。想着吃了一嘴的桃子,素的厉害,人常说荤素搭配好营养,晚上也弄点野味尝尝。

    他见着山中山羊、小鹿柔顺可爱,不忍下手,便转过投去,想回到那入口房舍左近的池塘,折几条树枝为矛,叉条鱼上来烤烤。

    他这几天病怏怏地。十分难受,此时乍现精神,情不禁便哼着小曲,快步疾走,谁知走了不到半里,身形突然一凝,继而回头一看,却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道路旁边,一块灰扑扑丝毫不起眼的石头之上。隐隐似乎刻得有字,齐御风起初过去之时,匆匆忙忙,未曾看得仔细。此时回头重观,仔细一看,却陡然大吃一惊!

    原来那石头之上。布满青苔,其上却刻着两个隶书的大字:桃谷。

    下面歪歪斜斜。似乎用利器也刻了二个小字:六仙。

    齐御风心道:“莫非我这是跑到桃谷六仙的家里来了?”他此时身形一凝,便觉得内劲上冲。有一股灼热之际的气流在体内萦回缭绕,他急忙深吸一口气,坐在地上,按照“紫霞神功”的心法呼吸吐纳,运转丹田,只觉得体内经脉之伤居然丝丝缕缕,不断痊愈,同时肠胃之中真气四溢,充盈体内,当真便如同身处温泉一般,通体安泰。

    他将这真气收束起来,运转全身,只觉得便如同一股滚水不断冲击四肢百骸,舒适无比,同时全身灼热,隐隐透出红光。

    但片刻之后,这真气却越散越多,郁积膻中气海,他登时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全身如火中烧,便如同身如一锅烧开了的滚水一般,齐御风势不能挡,当即暴喝一声,猛然运起“紫霞神功”的运用心法,使出第三重的功夫,加以调理真气。

    这“紫霞神功”在江湖上并称不上第一等的武林绝学,比之《葵花宝典》、《易筋经》等神功,名声地位,都相差远矣,但其中运力之法,却十分巧妙,可使人在瞬息之间,无论内功、力气,身法,都瞬时间增大一倍,以后历层心法,也都是依次类推,从第一层功力,直到第十层。

    此时齐御风运起第三重的功夫,调理真气藏于丹田的速度,便随即增快了三倍,如同在堤坝之上掘了一个出口一般,这真气瞬间由百脉聚于膻中,而后又由膻中气海而入丹田,流转一圈,积贮了起来。

    他本来强运内功,癫狂呕血,已然百脉错乱,极难救治,但方才吃了几个桃子,这股天地灵气而聚的灵物,最擅补益中气,调理伤痛,便已然将他的经脉之淤,通得七七八八,加以时日,便可好转了。

    但此时这股真气爆发起来,却也汹涌澎湃,绝非一般人所能抵挡,倘若他身上不具备“紫霞神功”这等可瞬间倍增潜力极限的武功,这真气没头没脑地冲撞起来,此时便早已经经脉俱废,若不是瘫痪在身,便已然走火入魔了。

    他只觉得体内似乎一个波浪接着一个浪涛,真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开来,胸口如涨欲裂,十分难受,当即猛一催动,便复而将‘紫霞神功’催动至第五重境界,体内积蓄之力便逐渐由涓涓细流变成了如一条长河流转一般。

    这“紫霞神功”原本十分简单,几乎一学便会,但催动之时,却也得依照自己内功深浅所为,倘若像他之前胡乱用力,便不免反噬全身,经脉错乱,令狐冲先前不敢教习众师弟这武功,便是因众人便是连最简单的第一层功夫用得都有些风险。

    而齐御风之所以在泰山之上,敢于全力施展,使到第七重的境界,却是因为他习练“降龙十八掌”这等神功之后,经脉粗大,十分强韧,而且有方证暗中渡了一道“易筋经”真气的催动,才敢于这般行险,但最终结果,却还是弄的遍体鳞伤,半死不活。

    他这一次谨慎非常,一点点体会身体中的变化,只觉得体内真气乱窜,似乎猛然便要纵起一跳,猛然神光离合,似乎阴阳分离,灵魂出窍一般,他知道那是运功之时生出的异像,当即也不理不睬,只念着:“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凝住心神,不断积蓄内力。

    他这股内力纯粹自体内发散,不泄无尽,愈积愈厚,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终于停滞,此时他大汗淋漓,浑身酸臭,便如同刚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他缓缓吐气,猛然站起,轻轻掂一掂脚,顿时便觉得“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奔上几步,便觉得”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内功已然勇猛精进,当真妙不可言。

    当即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我道桃谷六仙那等不着四六之人,怎么还能练成那般的内功,原来他们这老家,却是如此别有洞天,内藏玄机。”(未完待续。。)

第163章 激荡

    齐御风见这蟠桃居然有此神效,于是便在这山谷居住了下来,每日都吃着蟠桃维生,继而打熬力气,吞吐真气。

    这蟠桃虽美,但一连吃了三四天之后,却也觉得甚是无味,满口枯涩,真是个淡出鸟来了,但他略行运气,却只觉得呼吸顺畅,便是静坐上一天,手足也不感酸麻,抬手伸足之际,非但不觉困乏,反而精神大旺,尤胜平时。

    他怕再吃其他食物,吃坏了肚子,耽误了这番天赐奇遇,当即也不敢再想什么“荤素搭配好营养”之类,只是乖乖如猴子一般,每日定时啃食。

    不过三五日,他探察体内,见内伤已然日渐痊愈,心中只暗暗奇怪,这经脉之伤,即使以方证的易筋经为之疗伤,恐怕也终须一两个月慢慢调养才好,难道这蟠桃之功,竟然胜过天下第一的内功么?

    他在这桃谷也无杂事烦扰,便空明澄澈,每日运行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就连睡觉之际,也是敛身侧卧,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接连不断的用功。

    如此过了七八日功夫,他体内旧伤痊愈,畅通无阻,试一试内力,却发现体内奇经八脉俱已打通,生生不息,已堪当世第一流的内家高手境界。这番境遇,可当真惊骇世人,就连齐御风自己也呆立半晌,久久无语。

    如此又过几天,再去吃桃,便发现那汁液却只化作一股暖流,萦绕内腑。已然不能继续增长内力了。

    当即他心中甚是遗憾,再去看那干脆面君的代言人。尽管也津津有味的吃了数日蟠桃,但扑咬趋退之际。却也不见更为快捷,反而那小狐狸和青驴,大啖仙果,反而变得神采奕奕,筋强骨壮,胜过往昔十倍,直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而小狐狸与小熊猫嬉戏厮打之时,两者相较,已然差上不多。算是平分秋色,不再是小熊猫一味躲避,小狐狸追之不及了。

    齐御风看着这小熊猫自登岛之日,便日日守在桃林,大快朵颐,心中不由得想到,这小兽定然与桃谷六仙一家有着密切的关联,六仙弃桃谷而走,这小兽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长途跋涉,自己游到这孤岛上来,是以这些年一直远望可不可得,此时复归故地。便是要一次吃个痛快。

    闲暇无事之际,他便动手与两小兽过招,看那小熊猫一捉一扑。隐隐然的武功家数,便与桃谷六仙的武功有些类似。想来多半是桃谷六仙及其家人在无聊之际,当过它的对手。

    他悠游辗转。将这桃谷逛了个遍,除了几件破茅屋之外,却也未能发现其他有什么人为的痕迹,这一日思潮起伏,难以归摄,心中便起了离去的念头。

    当即他拜别小熊猫道:“干脆面君,你若愿意与我们同行,那咱们就一起出去。如若不然,你的大恩大德,只能容我今后再报了,我在江湖上尚有些恩怨未了,必须暂且分别,日后定然带些糖果巧克力,再来找你。你那些家人,我也去吩咐他们,叫他们回来找你。”

    他说到此处,却也觉得茫然,真不知出去之后,能不能敌得过东方不败,回转后世,而若是再次劈空穿越,究竟能不能来到这个时代,却也难说。

    当即他看到小熊猫没什么表示,只是瞪圆了眼珠看他,不由得无奈一叹,对着小熊猫深深一揖,抱着它亲热一番,牵着青驴,便转身出谷,小狐狸虽然对此依依不舍,但这几日桃子却也吃的足足过瘾,几欲呕吐,当即跳到青驴背上,转过头来,看着小熊猫不语。

    小熊猫孤零零地,愣了半晌,突然一声,便转头奔去,隐没在了长草丛林当中。

    齐御风见它丝毫没有与自己同行的念头,当即也有些不舍,怔怔半晌,随之一叹,便转头经过洞穴,出了山谷。

    正到了船边,突然间一阵红影闪动,一只小兽跳上了船边,却见那小熊猫折了一根缀满桃子的树枝,回转了过来,它大模大样放下树枝,与小狐狸挨挨擦擦,十分亲密,竟然坐了下来。

    齐御风本来说出那话,便已然后悔,此时见它跟来,不禁大笑道:“好,如此咱们便同闯江湖,去找找你那不着调的家人,这天下虽大,我也必将保护得你周全!”

    说罢他起身上船,划桨而行,此时他精神爽利,力气大增,周身气息绵绵密密,无一处关脉穴道不畅通无阻,不由得心中大喜。

    他看着太阳辨明方位,一路向北,足足划了有四五个时辰,望着那荒岛越来越小,心中道:“陶渊明有一篇《桃花源记》流传于世,千古流芳,这桃谷虽然比不上桃花源,却也是一处绝佳的洞天福地,差不了多少。此地在明朝虽然隐秘,可后来却定然不算稀奇,却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处风景?”

    他在这岛上居住这许多时日,更将奇经八脉尽数打通,“紫霞神功”练至到了绝顶之境,此时离去,倒有些心中不舍,想着来日重游,但却又不知身在何处,心中甚为可惜。只见天边一片彩霞,璀灿华艳,罩在那小岛之上,当即不由得微微一叹。

    他此时神完气足,内力深厚,划桨便划得飞快,不到晚间,便已然临近岸边,问了几家渔船,却原来自己行踪已近湖南武陵境内,当即他暗暗记在心间,弃船登岸,骑了青驴,便朝城中赶去。

    小熊猫早将那桃子吃完,于是便将桃枝插在岸边,跳跃跟上。

    他按辔徐行,等到天色擦黑,突然见到道边地上躺着一具尸首,看身上服色,却是一个和尚打扮。

    又走数丈,山坡之旁,又躺了两个和尚。那伤口血渍未干,显然死去不久。

    齐御风探察了几具尸首之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道:“这几个和尚的敌手。武功极高,纯以掌力震破人肺腑,当世之中,却也无非寥寥几人,若非我的敌手,便也与五岳剑派大有干系。”

    但饶是如此,他却也浑然不惧,当即埋葬了这三名和尚的尸体,施施然入了城中。找了一家当地最大的客栈住下,安顿三兽,继而要了两斤白酒,五斤牛肉,便在那客堂之中,自饮自酌起来。

    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却也未曾见到什么江湖人物前来走动,他思念华山派众人安危,心中烦恼。两斤酒喝完,便已然有些醺醺欲醉之态。

    一直到了客栈打烊关门,也没什么嫌疑人物,他便吩咐小二。拿了些干果蜜饯,回到房中,自去逗弄两个小兽。

    等到月上中天。齐御风再也忍耐不住,想着这一日奔波。内力耗费不少,当即盘膝坐在床上。缓缓吐纳运气。

    一直到了后半夜卯辰交际之时,他才突然听到与他一楼之隔的房顶之上,传来阁阁两声轻响,似乎有武林人物在房顶走动,他微微一笑,睁开眼来,持起长剑,便绕道出门,贴墙而立。

    他虽然行走江湖没许多时日,但在长白山上之时,多逢有老江湖之人,尤其他师傅胡斐,更是天下第一等追踪侦察的好手,是以耳濡目染,江湖经验,也从来不缺。

    他屏住呼吸,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开窗叫道:“来了?好极,好极,请进屋罢。”这声音中气十足,霸气凛然,一听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那屋外之人从房顶跃下,却是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其中一人“哼”一声道:“进屋却也不必,还请尊驾划下道来,如何才能放过我那可怜的女儿?”

    屋中之人道:“咱们同为武林一脉,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惜你这女儿无意间窥测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能放过,两人这便来要人,却令为兄好生为难。”

    这时突然那瘦子开口道:“我们黄河老祖二人,武功家产,无一可称道之处,还请尊驾这一次宽宏大量,放我侄女一条生路,只要尊驾留下姓名,日后行走黄河两岸,我等自当倒履相迎,为尊驾多个方便。”

    屋中之人哈哈一笑道:“祖千秋,我敬佩你是条汉子,才与你俩这般啰嗦,我却也敢说,凭我与义兄二人之功,便是天下都能踏遍,行走黄河两岸,用不着你。”

    祖千秋皱眉道:“如此却……?”

    那人续道:“我见你二人武功不俗,人也仗义,实话说了,可否加入我派,共襄大业,一统江湖?到那时,你的侄女便是我的侄女,凡事都可商量,另外我更有绝世武功,可以相授,只要大事可成,包你两人成一方霸主,一统鲁豫之地,可否?”

    门外两人听闻不觉一凛,相视一眼,同时微微摇了摇头,那胖子道:“鲁豫,谁稀罕……”

    祖千秋却拱手道:“实不相瞒,我两人看似虽江湖隐逸,逍遥自在,实际上俱受黑木崖节制,尊驾所议之事,实不敢当。”

    屋中之人“嘿”一声冷笑道:“东方不败,好个东方不败,这天下武林,真个叫她一统了……”

    此时屋中另外一人却道:“义弟,既然他两人也是魔教之徒,那便杀了算……什么人?”他甚为警觉,一言尚未说完,突然听得上方咔哒一声响,房顶之上似乎来了一人。

    齐御风本来偷偷溜上房顶,想多听上一会儿,此时见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当即也不隐瞒,他高吭长啸,声震四野,剑光如雷霆闪电,直击而下,这一剑之威,当真可惊天动地,鬼神皆哭!

    屋中两人本来便已凛然相待,此时见片瓦纷飞,房顶出了一个大洞,一人身穿白衣,手中长剑亮灼灼、白森森,疾如星火般刺来,不由得大吃一惊,齐持兵刃相抗。

    只听的一阵繁密的金铁交鸣之声,叮叮当当,如雨点,如马蹄,漫天银光飞溅,三人三剑,瞬间便交手了七八个回合,这剑气溢开,整个客栈的房顶。登时一扫而空,化为乌有。接着“呛”一声震耳龙吟,那人才翻身落地。屋中两人相顾对视,看着手中的断剑,不由得都目光骇然。

    齐御风方一落地,接着便如同飞弹而起,一剑势如流星,再向屋中射来,屋中一人大急,急忙运起十二层功力,袍袖急卷。将些桌椅板凳,刀枪剑戟,齐齐射出,这才阻挡住了那人进攻的趋势。

    齐御风见他这般无赖,当即在空中反踢一脚,将一面盾牌踢了回去,那人使长袖一挡,当即便震得手脚发麻,心中骇异。

    齐御风笑道:“屋中可是左冷禅、王召二位?”

    那最先说话之人坐在地上。一只手虎口已然绽裂,汩汩出血,他抬首道:“足下怎知……?”

    齐御风一笑道:“天下恶人之中,除了你两人联手。还有几人能接住某家一剑?”

    此时月亮从乌云遮蔽之下移出,霎时间天地之间洒下了一片银光,左冷禅隔着破破烂烂的窗子向外望去。见齐御风手持长剑立在当场,气宇轩昂。姿神端严。不禁心道:“不到几日的功夫,何以此人内力武功进展如此神速?”

    他身边站立的王召面色不动。只冷冷一句道:“恭喜少侠得逢奇遇,妙悟神功。”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少废话,今日你两人既然落在我手,还想要性命么?”

    此时黄河老祖之中的“老头子”突然大叫道:“这位少侠,我女儿……”

    齐御风也不回头,随口道:“你看你身后,坐着的是谁?”

    老头子心中讶异,不禁回头一看,他眨了眨眼睛,看自己身后一张椅子之上,坐着一名女子,一头黄发,约莫二十左右岁年纪,双眼紧闭,睫毛甚长,不是自己女儿,更是何人?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几揉,才确定此事并非虚假,当即伸手抱去,老泪纵横。

    此时齐御风身形腾空又起,长剑横天,身如鹰隼,直奔左、王两人,王召昂首阔步,向前一步道:“义弟,且看我如何教训此子。”当即双手一举,凌空下挥,猛然一砸,罡劲震爆,登时手中一道光芒,如山一般压了下来。

    齐御风定睛看去,见那物亮晶晶,光闪闪,却是一个印玺模样的家伙,当即不由得心道:“翻天印么?怪不得这般自信。”

    他此时身在空中,也不躲闪,抬手一剑,那剑光笔直,直冲印玺,手腕略微一震,剑花四溅,便将那印玺劈得粉碎。

    王召的印玺乃是他这一门特异宝物,乃是他所认识的一位奇人,用海底万年珊瑚,掺杂数种特异金属所制,这金属名叫“珊瑚金”,坚硬无比,任凭多么锋利的钢刀利剑,遇之必折,因为所得甚少,不够锻造兵刃,便化成这一块大印玺模样,以示千秋万代之后,此印依然可以流传。

    王召见过齐御风的长剑之利,这一次便带了此印出来,想以此抗敌,为此还多次习练了这套功夫,谁知方一出手,竟然就被他一剑搅得粉碎,当即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一凛。

    齐御风身如轻燕,略一点地,身形又起,手中长剑一刺,呲呲有声,便朝着王召刺来。

    王召一见这长剑在月光之下却依然如此刺眼夺目,当即不敢硬接,身形一斜,便朝着斜后方退去。

    他这一下身形不动,既不转头,也不会回身,身形却趋退若神,同时脚下碎步轻颤,似乎每一步都在这土地之上踩出一圈圆形的涟漪,犹如数点白莲绽开一般。

    齐御风见到他瞬间便逃出一丈多远,不禁也赞叹一声道:“好身法,是佛家的功夫。”

    他随即长剑一斜,割起一大块窗棂,长剑急搅,顿时那上好的梨花木便变成了一个个木钉,继而他左袖子一挥,荡起一阵疾风,那木钉便均匀地铺在地上。

    齐御风看着王召白衣赤脚,不禁抚掌大笑道:“硌不硌脚,硌不硌脚?”

    王召面色铁青,心中怒极,他虽不惧这木钉尖刺,但行走之际,终是不太灵便,当即他猛然一蹲,四肢并用发力,继而飞腾而起,便使出了自己的必杀一招“马踏飞燕”。

    他这招绝技,乃是压箱底的保命绝活,那是他年轻之际,无意间救了一名武当派的高人,才被人传授了这一招。

    先前他为匪为盗之际,历经血雨腥风,却一直不曾被人杀死,便是凭借着这保命一招,所谓一招鲜,吃遍天,生平以来,只要他使出这招功夫,便无一人不立即死在他的足下,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当即他飞腾矫夭,在空中数次变化,隐隐透出几道虚影,一会足影自左消失,自右而现,又一会儿自右而生,自左而没,腾空跳踢,虚虚实实,实在令人难以揣测。

    这一招“马踏飞燕”虚实兼有,轻灵与刚健兼有,借双手双足之力,飞腾而起,然后以腿连环踢击,一鼓作气踢杀敌人,正如燕划过秋水,了然无痕。

    齐御风起先见他四肢并用起跳,一招毫无破绽,不禁也是吃了一惊,但待他看清对手方位,不禁冷哼一声:“蠢材!”

    这一招如果力气到了尽头,如果还不能击杀对手,岂不是大为危险?

    他修习“独孤九剑”,对天下各种招式,早已了然于胸,此招起手虽妙,腾空之际招式却也算不得甚强,当即他站的稳稳当当,一步不退,抬手一剑,既快且准,便朝王召下阴撩去。

    王召身在空中,看准了齐御风的胸膛,谁知对手这一剑出剑奇快,方位更是匪夷所思,他陡然一惊,身形一凝,这一招便使不下去,当即两袖疾挥,便如同一只扑翅的飞蛾一般,竭力逃脱,反身一跃,落在地上。

    他落地之后,陡觉得一阵凉风袭体,低头一看,肌肤虽然无损,那裤裆之处,却裂开了好大一个洞,当即他心中想到,此人剑法高明,唯今之计,只好以无上内功与他对攻,此子武力再强,一个年轻之人,内力必然胜不过自己。

    这念头瞬息一过,他鼓足一口气,全身骨骼噼噼啪啪爆响,随即长袖挥舞,一掌直取中宫,便朝齐御风面门袭来,这一掌毫无花哨,使得乃是纯阳内力,却唤作“龙卷罡气”。

    这一掌是他隐居山林,苦修多年所得,只有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甚变化,只是一掌拍出,击向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招数虽然平平淡淡,但其威力之生,全在于一口无上的纯阳正气,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实是他多年以来修行所练的最强一击。

    齐御风见这一掌虽看似朴实无华,但实质却也毫无破绽可寻,当即剑眉一轩,叫了一声:“好掌法。”

    说着他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便也向外推去,使的正是天下第一至刚至阳的掌法“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未完待续。。)

第164章 隐匿

    齐御风自学会了这“降龙十八缺十一掌”之后,便日夜勤练,反复不缀,而且他内功深厚,初学之时便已然非同小可,连余沧海都不敢硬接。

    现在他得桃谷奇遇之助,打通奇经八脉,功力已然大成,几乎不亚于王召多少,这一掌推出,更在一瞬之间,将“紫霞神功”催动至极致,力道陡增十倍,这掌力当真层层叠叠,无坚不摧,无强不破,单以掌力而论,比之方证的“千手如来掌”,更胜一筹。

    王召对自己这等雄厚的内力,原本自有必胜之心,他一掌出尽,有去无回,断然决绝,当真是刚猛狠辣,亢奋凌厉;而齐御风内劲外铄,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却已然得了这“亢龙有悔”的“悔”字真味。

    未及两掌相撞,王召便觉得一阵微风扑面而来,那风势虽然不劲,但却也逼的他呼吸不畅,当即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详之感,暗道:“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他这一想,掌力便不趋精纯,两掌相接,齐御风那“降龙十八掌”正大雄浑的掌力便已然如讯雷疾泻,如波涛汹涌般的猛扑在他身上。

    王召只觉得对方掌力似乎无穷无尽,沛然难挡,自己身上骨骼“喀喇”“喀喇”直响,未及片刻,便仰头“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后一仰,一连踏出了四五步才停。

    他摇摇晃晃,虽勉力站定,但口中之血。却喷涌不停,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打碎化成了血汁一般。抬起左臂,却看见那手臂前半截斜斜垂下。显然已是连骨带肉,断成了两截。

    齐御风收势而立,气聚神归,蔑视道:“佛不成佛,道不成道,儒不成儒,只一身凶悍暴戾之气,一言不合便动辄抬手杀人,如此与禽兽何异。何敢称一个侠字?”

    王召听到这话,心中怒极,冷哼一声,突然“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声暴叫,他这一声舌绽春雷,张口便是一道内家劲力,对准了齐御风疾疾喷去。

    齐御风听得这声音,只觉得脑中一晕,心旌摇动。险些摔倒,但他片刻之际,便已然清醒,随即一沉一呼。也出口喷出一道气息,便与之相抵,两人气息如箭。尚未相触,已发出在空中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之声。声威煞是惊人。

    王召先前心志坚毅,苦修禅功。在深山隐居之时,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存了一口清气,若运此神功,丹田内气外发,自然呼啸有声,绽出白光,便如同闪电横空一般,耀人眼目,直教人无可躲。

    但他自出山之后,每日便只寻思着杀人争霸,一片心思全然用到了阴谋算计上面,而且吃喝玩乐,享尽荣华,这一口气息,哪里还有昔日那般纯净?

    齐御风神功初成,激荡内腑,尚不稳定,此时激发出来,使得虽然也不是纯阳正气,但凭空却多了一份霸道阳刚,威猛强韧,实非当世一般高手所能及。

    两气相较,王召登时只觉得如钢刀拂面,脸上一阵生疼,急忙捂住眼睛,但此时那疾风早已吹入他眼中,当即不由得“嗷”地一声,向后蹿去,委顿在地,不能发一言。

    齐御风手持长剑,当即便要进攻,正在此时,突然耳边听得异响,回头一看,却是那小楼之后的院中,房前屋后,亭台楼阁,密密麻麻居然源源不断来了不少人手,数一数居然有百余人之众,原来王召方才那一声喊叫,其目的却有二点,一为进攻,二则为传缴门下弟子,皆来相助。

    这百余人一跃进院中,那左冷禅登时也不继续装愣,立刻站了起来,手持长剑,气势凛然地看向齐御风,那模样便仿佛方才都是他一力相抗,无私忘我,不辞艰险,才抗住了齐御风一般。

    齐御风当即笑道:“你又帮手,莫非我就没有么?”口中唿哨一声,只见一红一白,两只小兽,犹如天外飞仙,翩然而落,而后一声长嘶,马房之地劈啪一阵乱想,那青驴步履如飞,也跑了过来。

    左冷禅道:“极地青狐……?哼……将此人杀了,每人赏一百两白银!”

    他一眼既出,那百余人顿时为之一动,齐齐上前,手中各持长剑,弯刀,便要将齐御风拿下。

    齐御风也懒得理,只一挥手,小狐狸便纵身而上,化成一道白影,神出鬼没,每现身一次,便必有一人倒下;而小熊猫起先还有些犹豫,片刻之后,便也挥舞着尾巴,上前抽人,它一条尾巴一甩,劲力何等威猛,许多人天灵盖生的薄些,便即可被它劈碎,露出了白生生的脑浆,仅有少数头上功夫略有小成的,才能享受闭气而死,尸体完好的待遇。

    而那青驴摇头摆尾,扬尾踏足,四蹄乱飞,犹如癫了一般,偏偏又吃了那蟠桃之后,力大无穷,几十个人围着它,却也擒之不下,偶有人进击,便被它一蹄子踏死。

    它素来高傲,先前屈于村夫之手,风尘困顿,郁郁半生,此时突然一展沈伟,自然是要闹得够了,才肯罢手。

    左冷禅这百余名弟子,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少林寺第一流的高僧所预,本来以为这一下齐御风必被这百余名弟子困住,谁知顷刻之间,竟然这等变故,当即他不由得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当场:

    一头没头没脑闯进来的驴子,连踢带撞,前扑尾劈,居然打到了自己手下几十名高手;而那一红一白两只影子游来蹿去,便如同水里的泥鳅一般,每到一处,便是一声惊呼;这个江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禽兽争霸的世界了?

    当即他看见那些弟子死的凄惨,心中惊恐,不由得向后一退。却见齐御风神威凛凛,早已盯住了他。当即他不由得鼓起一股勇气,口中厉然叫道:“我乃五岳剑派盟主。你岂能杀我?”

    齐御风撇撇嘴道:“你武功远不到天下无敌,名声难听无比,只能靠武力压服,如此鸡鸣狗盗,偷偷摸摸暗地害人之辈,又算得了什么英雄?”

    “常言道,识不足则多虑,威不足则多怒,信不足则多言。你如此不识、不威、不信、多虑、多怒。多言,焉配当五岳之主!。”说罢他长剑一舞,一道白光闪过,便将左冷禅人头割下,投掷身后院中。

    那百余人嵩山菁英,此时被三兽联手击杀,便只剩下十几个残留,还在苦苦支撑,此时见到左冷禅的人头“噗通”一声落在地上。不由得都心中一空,脚下一软,一个个都坐在地上,任凭宰割。心中再也无法抑制那种恐惧无力之感。

    齐御风冲小狐狸打个手势,那小雪球儿便吩咐一红一青一大一小两兽,三兽联手。将这十几人团团围住,便不再下手。

    继而齐御风又一转头。看着惨然坐在一旁的王召,瞪视了他半晌才叹息道:“你如此武功。离大乘法王朱巴嘉措之炼神还虚,无相无我的境界只差一线,便如此死了,却当真可惜。”

    王召此时心脉俱裂,嘴角微微牵动,似乎想咧嘴笑上一笑,但就这略微一动,却也令他如被钝刀厮磨一般,痛苦万端,当即也不吭声,只用一双阴戾的眼睛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见那双眼睛,瞳孔中恶毒无比,充满了憎恨,不由得摇摇头道:“你早已被**和仇恨所掩埋,偏离正道越来越远,你能死在我手上,也算有幸。”

    说罢他抬手一剑,便要刺进王召心口,正当此时,突然王召勉力低声问道:“你这是……《葵花宝典》的神功?”

    齐御风听得莫名其妙,抬眼看见他眼光炽烈,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贪婪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王召听得不是,目光之中火苗渐熄,他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惨然道:“我等偷袭南少林,将这千年古寺,烧的化为灰烬,便是为了这部经书,谁知居然竹篮打水,当真讽刺……”说道此时,他喉咙中呼呼带喘,显然一口气便已然提不上来。

    齐御风当即抬手一指,摁在他膻中气海之上,渡过去一道真气,看他吐了一口黑血,才道:“依你的功力,倘若再练上一线,即使敌不过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天下复还有谁有几人能与你为敌?”

    王召却不看他,只望向天上夜空,凄然道:“原来我定下志向,不练到三花聚顶之境,绝对不出来行走江湖,但……终是……终是……敌不过……名利的……诱惑……”他说话越来越低,到得最后,已然宛如蚊蝇之语,说完一句,头颅一歪,便立即死去。

    齐御风看着此人尸首,感慨一声,此人身兼三教武学,虽然驳杂了一些,先入之见甚深,自恃聪明,难悟禅理,但当今之世,除了东方不败之外,余下高手他却也称得上前三,这天下武林宗师死一个便少一个,却也令人有些惆怅。

    当即他叹息一声,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那战战兢兢的十几个人挥手道:“你们走吧,今后切莫让我再看见。”

    那逃得性命的十几人听到这话,如临大赦,一个个当即在六只兽眼的监视之下,几乎一个个都是跪爬着离开。

    齐御风回头再看挤成一团的黄河老祖两人,他二人见到这般打斗,当真如坠梦中,面色麻木,不知眼前是人是鬼,齐御风拜了半天,他二人才转醒过来。

    当即齐御风对着祖千秋道:“前番洛郊一会儿,未曾请教大名,敢问这位莫非便是祖千秋大哥?”

    祖千秋抬手也不是,拱手也不是,犹豫半天,才打了躬,声音却也打颤了说道:“齐大侠武功盖世,今番救命之恩,我二人虽死也不能报答万一……”说着拉着老头子的手,便要下跪。

    齐御风上前一步,搀起两人,摇头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何必客气,我今日却还有一事相求两位。不知可否帮一个忙?”

    老头子这才醒悟过来,忙将脑袋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口中道:“能能能能能,少侠但有吩咐,我二人刀山火海,无所不从。”

    齐御风力战之余,也有些疲惫,当即三人谦让几句,便都蹲在地上,他才说道:“我前些日子,与贵教教主东方不败。在泰山之上,大打了一场,你二人可知晓?”

    两人面色有些尴尬,但恩人提问,却也不得不答,当即老头子道:“知道倒是知道,但这等高层教务,与我等散人却也没太大牵连,我等也是看了教中邸报。才知道少侠居然有这般惊天动的的身手。”

    “邸报?”齐御风微微一错愕,随即笑道:“这定然是咱们那位东方教主所创制的了。”

    祖千秋点了点头道:“不错,教主真乃文武全才,烧玻璃、锻铁器、造火枪。而且腹怀华彩,出口成章,武功更是天下第一。齐大侠……”

    齐御风无奈笑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如今却并非我与她过不去。而是她与我过不去,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一时也难以说清,倒不如不说为好了。”

    老头子道:“但不知道齐少侠要吩咐的事却是……?”

    齐御风道:“你二人虽然是日月神教的教徒,但当初入教之时,却也不是自愿,是却不是?”

    两人听闻这话,面面相窥,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错。”

    齐御风道:“如今东方不败得罪了少林、武当等天下诸大正派,此时已然不能和解,必然是不死不休之局,两位对这前途,却如何看待?”

    祖千秋想了一想,摇头叹息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等天下风云变色,却也由不得我去怎么想,怎么做,只盼着不能袭卷自身,安然度过此余生,也就是了。”

    齐御风道:“好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我有一保命良方,两位想不想听?”

    两人听到这话,当即眼前一亮,问道:“如何?”

    齐御风道:“你两位将这两人的人头,带到华山派中,替我向华山派诸位问好,便可寻一宝地,颐养天年。我与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俱有交情,倘若有一日东方不败陨落,清算之时,我便自然护得二位周全,但如果我等战死,东方不败一统天下武林,当然这事情也就不必做啦。”

    祖千秋道:“少侠既然是我二人恩公,送两颗人头上山,又有什么难的,东方教主对我等管辖素来宽泛,就算知晓,也必然不能见怪。”他这话似拒实迎,已然暗中全盘接受了齐御风的条件和安排,只是话里话外,却似乎还对日月神教效忠一般。

    当即三人聚了一天,在这武陵城中痛饮一番,齐御风又借机问了不少日月神教的掌故秘密,这才各自散去。

    此时八月初旬,阴雨连绵,齐御风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路骑着青驴踏雨向北,不几日便来到了洛阳城外。

    这又十几日中,他寻找任我行,将他三战三败,但揣摩东方不败这个“女儿”的意思,最终却还是放了他一马;继而他大闹洛阳,横扫嵩山派的余党,又结交跟着黄河老祖的消息,同样结交了平一指、绿竹翁,蓝凤凰等人,求蓝凤凰将任我行的书信送到了华山,然后又听说东方不败欲在江南称皇,随即便也来不及赶赴华山与众人相会,便匆匆忙忙,追了过来。

    他这些日子当中,模模糊糊,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若是回思,却也察觉不出,只是觉得若真只是“东方不败”一女流之辈,来到这时代之中,似乎改变的事情,合着众人的说法,却还有些诡异,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却也说不出来。

    他在杭州一连居住了几日,一直到了这天清晨,遮天蔽日的黑烟布满天空,他问及客商,才知道朝廷烧船,而且烧得居然还是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的宝船,当即追到海边观看,不禁甚为惋惜,叹气良久。

    一直到了这天下午,他见旁观烧船之人数千人物中间,有几人身穿一身青衣,指指点点,手中都拿着样式相同的直刀。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是东海巨鲸帮丘帮主手下,当时自己与恒山派被困,还是他们给自己结的围。”

    此事虽然过去不过几个月,但此时回思当时种种险情,不禁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随即他便想起,那些青衣人的刀法,势道奇劲、招式诡奇绝伦,匪夷所思,且招招夺人性命,竟好似比他那灵狐剑法还要狠辣三分,虽然比不过独孤九剑的玄妙,但使得飞快,威力却也甚大。

    他想到此时,天上阳光虽然灿烂,心中却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身形突然一凛:原来此人居然藏得如此之深!(未完待续。。)

第165章 繁简

    齐御风仔细观察动静,却看那身怀直刀的人数居然为之不少,而且越聚越多,东一簇,西一簇,各自成帮结伙,暗藏于百姓之中。

    齐御风见这等人都身穿青布短衫裤,头戴斗笠,目光剽悍,身形壮实,行动快捷,显然武功不弱,当即他心中暗暗起了戒备之心,暗道:“这些好手聚集于此,显然别有用心。”

    当即他心中起了探视究竟之意,便藏身在岸边等候,想看这东海巨鲸帮到底如何安排,谁知左等右等,直到傍晚,官军前来巡查,这些人才一哄而散。

    而过了一阵,正道人物赶来,居然与东方不败发生了冲突,他不得已而为之,才冒险冲入场中,救了张金鳌一命。

    此时张金鳌领着解风过来,当着齐御风的面对他一阵吹捧,众丐帮弟子没口子地向他道谢,众人只说他雄姿英发的义举,谁也不提当年丐帮铜陵分舵分舵阴人被挑之事,齐御风眼看青莲、白莲两位使者脸色青白,站在众人之后,丝毫不敢抬头,不禁也心中一阵好笑。

    东方不败衣衫飘飘,背对着熊熊烈火,立在杆上,神色不动,过了一会儿,心中不耐,便冷冷道:“死期将至,却如此又闲情交游,不觉得有些迟了些么?”

    众人一听,不由得心中一怔,当即齐御风冲众人点了点头,持剑回头迎向了她,两人之间最后一战,一触即发。

    正当此时,突然齐御风身后有人叫道:“御风。让我来对付他。”

    齐御风惊诧的回头一看,却见令狐冲昂首阔步。走上前来,他脸色变幻。面上氤氲紫气一闪而没,正是紫霞神功练到最高境界时的异状,当即他不由得心道,看来令狐冲着一次居然也有所奇遇,这内功造诣看上去,居然还胜过自己几分。

    东方不败听闻对方由令狐冲出场,不由得嘴角一撇道:“现在想起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么?”

    令狐冲持剑而立,朗声道:“不错,今日我便要亲手将你杀了。免得你为祸江湖!”

    东方不败“嗤”一声笑,继而道:“大义凛然,正气昭昭,你如此说便是如此之想么?要想亲手杀我,却也得需要点本事才行。”

    令狐冲也不多话,当即身形向前一跃,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剑一拂,便袭上了东方不败的肩头。

    东方不败脸色微微一变,口中笑道:“好强的内力。你们师兄弟俩个一起偷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泔水吗?”说话之际,抬手一拂,手指上一枚扳指抵住令狐冲的长剑向外一推,接下了他这一剑。

    谁知她这一推。令狐冲当即借力打力,长剑在手中疾旋,在空中划了个圈。一剑指向东方不败小腹,这一招合两人之力。其捷无比,东方不败措不及防。急忙向后一飘,离开了那根巨大的桅杆。

    令狐冲此时已然将“独孤九剑”融会贯通,出手空灵无痕,而且一身内力,更是震古烁今,当世几无人能及,他双脚一蹬桅杆,如电闪星飞,手中长剑一挥,便追了过去。

    他此时剑法之妙,几乎天下无双,除了齐御风能认识这等剑招之外,当世江湖高手任凭你眼界再宽,腹笥再广,也绝难摸得清一招半式,众人眼见这令狐冲出手两招,剑路均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甚至无法理解,使人莫名其妙,可是却威力不俗,攻敌不备,出手便逼迫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接连后退,不禁都吃了一惊。

    两人落地之后,令狐冲长剑如电,一连发了七招,这七招端的是快捷无伦,东方不败左挡右闪,轻飘飘将这七招全然让开,瞬息之间,也上前攻了七招,令狐冲持剑一一应了下来。

    齐御风在心中喝了一声彩,并不上前,他此时已然看出令狐冲内力大增,剑法比之先前高明十倍,有心要瞧瞧这一次离别之后,这两人功夫进境到了如何地步。

    东方不败穿越多年,三年前之时,一身武功便已然登峰造极,登上了日月神教教主的宝座,而在此之后,更是潜心苦练,功夫愈来愈精纯;而令狐冲天生聪慧,得了“独孤九剑”以及九天神雷渡劫的狗屎运之后,内功外功俱已有所解,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与往昔大不相同。

    这两人比起武来,与以前私下相处的旖旎风光自不相同,两人各发快招,都是未曾点到,便已收势,东方不败几次用指头轻轻掠中了他身上,却发现他居然神色不动,才知道他一身内功,绝非假冒,防御之强,几乎与自己相当。

    当下两人便在这海滩之上,飞舞来去,拳势掌影,剑气森森,纵横来去,只见两人身法均是矫夭如龙,身形飘逸,虽然脚下全是沙石,却又不激起一点沙尘。

    东方不败见数招一过,令狐冲现个破绽,当即长袖一挥,直扑他的面门,这一条白练横空射出,夭矫灵动,幻成一片白雾,扑了过去,令狐冲却只“嘿”一声,拍出一掌,这一掌正大雄浑,带起一阵劲风,那条白练在空中转了个弯,便回击而去。

    东方不败身形一飘,心道:“这厮内力果然练得不错,就连这一条白练上的罡气功夫,都能抵挡了下来。”当即不由得低声笑道:“好哇,你将我这袖子割得破了,今日我们便割袍断义,不念旧情,从此再无瓜葛。”

    令狐冲听得这几句,心中凛然,他如此施展武功,早已竭尽所能,那还能说出话来,而听东方不败这言语素若平常,游刃有余,显然是存有余力了。

    当即他精神一振,长剑泛出一道白光,接连使出妙招,但东方不败的轻身功夫。实在是天下一绝,非当世任何人所及。她身形飘逸无伦,变幻万方。任凭令狐冲如何腾挪奔跃,却也奈何不了。

    当即他心中一沮,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却突然见到东方不败的眸子澄澈明亮,炯炯生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突然之间,他心中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了一个念头:“独孤九剑第七剑‘破箭式’专破暗器。任凭敌人千箭万弩射将过来。或是数十人以各种各样暗器同时攒射,只须使出这一招,便能将千百件暗器同时击落。”

    东方不败的行踪,其速如电,如矢应机,霆不瑕发、电不及飞,似乎与“独孤九剑”的之中“破箭式”的所述法门隐然若合符节,只是当时从未想到时间有人还能使出这般快的身法,便只当作破解小巧暗器的奇法巧招。自行略过,此时深究起来,却也只在心头模模糊糊留了一个大概的影子。

    但他先前听齐御风讲解“独孤九剑”的经文,虽不明其意。却也都逐字逐句记忆在心,此时心随念转,一式经“长白剑经”而解的“独孤九剑”的破箭式便焕然出手。只见他长剑轻颤,斜斜一刺。似乎攻向东方不败下身,但刺出一半。猛然陡然向上一拗,东方不败轻呼“啊”地一声,当即肩头便中了一剑,随即她身形急向上跃,身上绸带飞扬,便如同在夜空之中卷起了一朵白花一般,在半空熠熠生辉。

    令狐冲见她身形在空中一折,轻飘飘落在地上,与他隔了有十丈之遥,脸上平静如水,肩头上一个小小的创口,汩汩留出一点鲜血。

    这一剑虽由自己而发,但他却也殊无喜悦,当即站在地上,却不知如何说话,他先前凭借一股勇气,想亲自出手杀了这个江湖祸害,但事到临头,却发觉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看见对方流出鲜血,心中百味杂陈,便怔怔立在当场。

    这时他突然觉得耳边有一丝声音传来,言语轻柔,略带尖刻:“你方才一剑,倘若再接上后招,分明能杀了我,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能成什么大事?”

    令狐冲听得这一句,略微迷茫的一抬头,却见东方不败丝毫不理肩头创伤,抚袖对着他冷冷一笑,接着令狐冲便感觉身前白影一闪,胸腹剧痛,不由得向后一跃,躺在了地上,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东方不败说过那一句,突然身形一闪,速度陡增十倍,落在了令狐冲身旁,使出重手,打在他肚腹之上,在旁人看来,便仿佛她身形突然消失,便已然瞬间移动到了令狐冲身边一般。

    一边齐御风见到,不由得惊诧莫名,心道这两人这一个月功夫,居然各有所得,东方不败此时显然已臻内气外功,浑然一体之境,这般横空挪移的功夫,比之泰山之上决战,实是要快上太多。

    令狐冲方一动身,便觉得体内一股热流如火,情不自禁咳了一声,他正欲弯臂起身,却突然觉得一只小手扶住了自己脊背,那手臂的主人虽然柔弱,但却坚定无比,便将自己扶了起来。

    他看向东方不败,不由得叹息一声,心道若这极速一跃才是她真正的实力,自己先前主动挑衅,实在是自取其辱。

    东方不败并不理他,却斜睨他身后之人,目光不善道:“你是谁?”

    令狐冲微微一怔,回头一看,忙代替那人道:“此乃我五岳剑派中恒山派的师妹。”

    东方不败笑道:“这般花容月貌的小尼姑倒是少见,怪不得也动凡心?”

    一边定逸师太本来不欲强行出头,但她平生最是护短,听到此话,当即不忿道:“你武功虽强,却也不能大放狗屁,咱家依琳冰清玉洁,德容言工,哪像你这般不人不鬼,不守妇道。”

    东方不败听到这话,不怒反静,她抬眼仔细看着那小尼姑,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两只纤纤小手抓住了令狐冲的后背,白得犹如透明一般,当真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

    而且她一双妙目之中,眼神坚定,只直直望着令狐冲的侧脸,似乎其他一切,均与她无关。此时她跪在地上,全身隐隐发出圣洁的光辉。当即不由得心生爱怜,上前一步问道:“你便是依琳?”

    依琳见到这武功天下第一的大魔头如此温柔的问她。不由得十分紧张,但看她容姿端丽,十分亲切,当即不由得随口道:“令狐师兄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你若杀他,不若便杀了我抵命好了。”

    东方不败看他楚楚可怜,一双大眼,清澄明澈,犹如两泓清泉。一张俏脸在月光下秀丽绝俗,更没半分人间烟火气,只是颜容憔悴,似乎为相思所扰,当即不由得一怔,随后摇头叹息道:“我怎么会杀了他,他自不会杀我,我也不会杀他……”她顿了一顿又笑道,“若是杀了令狐冲。你又怎么办?”

    随后她哈哈一声大笑,飘然御风而行,此时一条大船冲破浓烟黑雾,临到海岸近前。那船上雕龙画凤,气势恢宏,灯火如炬。竟与那宝船之龙骨架构一模一样,船上更有上千武林好手。都各持兵刃,凛然以待。其中向问天,新晋青龙堂长老上官云、白虎堂长老葛宗宇、朱雀堂长老杜铉烈、玄武堂长老鲍大楚、风雷堂长老莫成志、惊涛堂长老薛日亭、疾电堂长老王诚、业火堂长老秦伟邦、枯木堂长老桑三娘等都在其中,可谓日月神教菁英,一并而出。

    东方不败飞上船首,目光凛然,口中清脆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齐御风,我心所志,你现已知晓的明明白白,我最后问你一次,汝为伊尹,我为成汤,共成大业如何?”

    齐御风上前几步,站在船边,摇头道:“你这人做事,不怎么靠谱, 就算你能成功,我看这天下,也好不到哪里去。”

    东方不败疑惑道:“你今年多大,读过书没有?”

    齐御风道:“十九啦,刚上大一。”

    东方不败道:“既然如此,你还不知道我等的优越之处么?”

    齐御风道:“你志向虽宏,但所使得手段却太过霸道,我不懂治国安邦,却也知此事并非铁血一途,此等宏图伟业,也并非只靠阴谋诡计,武功盖世就成。现下天下太平,承平已久,你又何苦来哉?”

    他心道,这东方不败文才武功,俱是上品,但自大狂妄,专横骄傲,这种人不切实际,从古到今都很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怕若今日不能降服与她,日后天下百姓,必受离散流乱之苦。

    东方不败冷笑道:“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跟我谈治国之道,既然你心中不服,咱们就手底下见过真章!”

    齐御风摇摇头道:“你比之先前泰山之时,武功更见玄妙,想必已从太极中悟出了无招胜有招的道理了?”

    东方不败得意洋洋道:“不错,张三丰那老道,果然有些门道。”

    齐御风叹息道:“若是如此,我内力殊不及你,胜你之望,实在渺茫,不比也罢。”

    东方不败道:“哪里哪里,你我铢两悉称,功力悉敌,我新近妙悟神功,正好还没有敌手试招,你不打怎么行?”说罢身形激射,长袖一摆,绸带飞扬,卷起一朵白花,便朝齐御风袭来。

    此时天下正教好手,早已伺于齐御风身后,见她一动,随即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同使出,但见东方不败长袖一扬,如凤凰垂翼,卷起一阵罡风,只听得“啊!”“哎唷!”“啊哟!”惨呼声不绝,跟着叮当、呛啷、乒乓,诸般兵刃纷纷堕地。

    十几名好手,居然被她在一瞬之间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尽数击败。

    齐御风眼见她站在自己面前,气势凌人,方才一招,攻守兼备,已然深得太极拳剑之中,以意驭招,千变万化,无穷无尽之意,当即凝思片刻,便缓缓刺出一剑。

    东方不败见他这一剑,神色略微一凝,随即起手还招,打出了一掌,两人一招一式,都是缓缓发出,实无半分力道。

    继而齐御风又掂起长剑,斜斜一刺,东方不败闪身躲避,还了一指。

    身后群豪及日月神教船上的教众,见两人如此使招,不禁都是莫名其妙,这哪里是比武,较之师徒授武还要迂缓松懈得多,但看见两人神色郑重,却也不敢多言。

    只有方证、冲虚、向问天、令狐冲等高明之士,才看出两人如此比武,实在是武学已然练到了极致,对于诸家招数都了然于胸,知道无论使出多厉害的杀手,对方都能轻易化解,已有的套路招式便已不屑使用,必须得另创新招,方能克敌制胜。

    方才齐御风第一招剑法,便是由令狐冲巧思而得,略微更改,而东方才智过人,瞬间便解其意,随即便也创出一路新招,破解了开来。

    齐御风又凝神半晌,一剑微颤不停,缓缓刺出,在空中抖了几个繁复无比的圈子,穿来插去,直过了好半晌,才停剑回转入怀。

    东方不败见到此招,眼神中立刻浮现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她呆呆不语,静立半晌,任凭衣袂飘飞,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双掌舞动,右脚实,左脚虚,粘连粘随,使出一招。

    这一掌既出,旁观的武当派人物无不惊异,原来这一招却是武当派太极拳的一招“揽雀尾”,武当派上下无人不会,但见她这一招使得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圆融之美尽显无疑,实在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真不知这魔教教主,何以却将武当派功夫,练到了如此境界。

    齐御风见到这一招,当即脸色大变,惨然道:“以至简破至繁,教主不愧天下第一,齐御风甘拜下风。”(未完待续。。)

第166章 交易

    原来齐御风这一剑,似穹庐笼盖四野,绵绵密密,无所不周,无所不到,瞬息之间,便已然将东方不败周身笼罩,这一招式奇幻万端,变化莫测,自由挥洒、更无规范,实在已经到了“独孤九剑”所能及的极致。

    谁想东方不败在转瞬之间,居然想出以这等平平无奇,武当山上人人皆会的招数,化解这等最为繁复的招数,这等神通才智,实在已然登峰造极,体达圆通定慧之境。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此人聪明才智,实在胜过我十倍,如此深奥的拳理剑诀,她居然在这一月不到的功夫,便掌握住了,倘若她得了九阴九阳、逍遥派的武功,莫非还要成仙不成?

    他左思右想,才智枯竭,才使出方才那一剑,若是想再使出比刚才还厉害的一招,实在已经无能为力,当即他心中骇然,心地却又如光风霁月,当即便脱口认输。

    东方不败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得笑道:“你若输了,这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我看你剑破虚空,迅捷之极,显然内功又有长进,来来来,叫你姐姐见识一下你的‘紫霞神功’。”说罢玉手芊芊,平平推出一掌,便朝齐御风袭去。

    齐御风见她不肯放过自己,心中不由得一叹,抬眼见这一掌似缓实急,将自己身形全然盖住,无论如何都得接下她这一掌,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凛:“这厮莫非还想铲除了我不成?”

    他避无可避,当即勉力推出一掌,与其相交。却发现她这一掌看来平平无奇,内中却暗藏极大的潜力。他起初便运起第八重的“紫霞神功”,却发现东方不败那股内息连绵不绝。有余不尽,犹如长江之水一般,不断涨溢,而自己所筑的堤坝,却随时可能要大水漫过来冲垮了一般。

    当即他鼓一口气,再次运起第十重“紫霞神功”功夫,勉力向前一推,这才缓了缓乏,轻快了片刻。但不过一刻钟功夫,却觉得敌手那股内力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逐渐水涨船高,却又比自己高了一层。

    他渐渐觉得双臂发麻,胸口疼痛,压力越来越重,胸口烦恶,渐渐每喘一口气都感艰难。当即他抬头一看,却见东方不败好整以暇,抿着嘴唇,似笑非笑。一派潇洒模样,当即不由得心中巨震:“她如此施展内力来回交逼,莫非是想将我五脏六腑震碎。使得我筋酥骨软,变成废人不成?”

    他一直以来。虽不引这位“东方不败”为同道,却也不当成敌人。一心只想化敌为友,或干脆各不相干。

    此时见她竟然使出这种毒计残害自己,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怒,陡然生出一股力气,舌抵牙膛,运一股内力,经过任督二脉回旋,上行阴脉之海,转脉手足三阴,下行阳脉之海,转脉手足三阳,继而直行冲脉,转而行阴维、阳维。

    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掌齐推,此时全身气血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一股沛然之力自冲脉血海之中涌出,势如大海狂涛,雄浑豪壮,沛然莫能已当。

    他这“紫霞神功”号称“华山九功,紫霞第一”,原本在一般高手眼里,显得强横无比,但在许多一流高手眼中,却也觉得不过尔尔,觉得没什么神奇之处。

    其原因倒也平常,不过是原来的华山掌门岳不群,为人一向谦虚谨慎,低调得很,是以他到底武功练到何等境地,天下人也没几个人知道。

    其实华山派武功出自全真一派,这“紫霞神功”乃是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它源自《太清罡气》、《玄门罡气》等上古修仙之法,只不过历代弟子鲁钝,修习不全,这精微奥妙之处一代一代缺失,传至现世,便只剩下打熬力气,增长内气的普通内功心法了。

    但“紫霞神功”除了锻炼法门之外,却也流传了一套运使法门,一旦使出,体内真元膨胀,激发潜能,便可在瞬息之间陡增数倍功力,对敌人一击必杀,而后又绝无后患,可堪完美无瑕。

    这“紫霞神功”一共十重功夫,方才齐御风已然使出,而他方才又运转内功,流于奇经八脉,使的却是令狐冲所传的“第十一重”功夫。

    这“第十一重”甚为简单,无非便是运转内气,经行诸脉,能修习内功打通奇经八脉之人,一看便知,但这套心法,却需要练成前十重作为基础,否则必将经脉尽断、走火入魔,而即使成功使出这套心法,却也必然元气大伤,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

    齐御风打通冲脉,将全身精力都凝聚起来,瞬间武力比施展第十重“紫霞神功”又增一倍,一身内功,已有自身内力二十倍之多,这身内力可谓震古烁今,乃世上任何武林人物终身所望。

    东方不败见他脸色半面赤红,半边青黑,便觉得奇怪,突然觉得手上反击力道大增,心中却也不禁一急,加速催动,谁知此时齐御风蓦地一声咳嗽,一口舌尖热血喷出,掌力却突然铺天盖地,似山洪暴发一般,沛然莫当,

    东方不败一探之下,便觉得他内力刚猛勇武,并非自己可敌,知道他定然使了自伤元气的法子,增强内力,当即她心中微有惧意,便微微向后一退,趁着这波涛未曾扬起之际,躲了过去。

    她武功已然练到随性而发,招随意至的境界,比试内功,却也能随心所欲,想走便走,她站在一边,不禁冷冷笑道:“你要赶着去见阎王么?”

    一句话堪堪说完,却见齐御风目中空明澄澈,似乎视而不见,闻所未闻,只是双掌交错,左掌圆劲,右掌直势。呼的一响,左掌前探。右掌倏地从左掌底下穿了出去,左手掌力先发后至。右手掌力后发先至,两股力道交错而前,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压将过来,使的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一招“或跃在渊”。

    原来他先前被东方不败逼迫得狠了,此时形势一松,也不及细想,平时所学的降龙十八掌登时使出。他此时潜力尽皆激发出来,一身功力霸道无比,这一掌拍去,登时便如同有二十个齐御风一起使招一般。

    但见他他襟带朔风,足踏黄沙,一掌劈得迅捷至极,身上衣袂束带无风自动,笔直向后射出,一头长发如箭一般在身后立起。足见这一掌石破天惊,端地是雄浑无比。

    东方不败秀眉一颦,但发觉他这掌法看似粗犷简单,实则雄浑无比。平生所见,却没有一招掌法胜过此功,当即她见避无可避。便咬紧银牙,也使出十二层功力。一掌击出,与他对攻。

    两人掌力在半途相逢。波的一声响,相互抵消,却听得嗤一声,齐御风的上身衣衫瞬间从中线撕裂,分向左右飞出丈许落地,而东方不败的身形如一条白箭一般向斜后方直飞,落出七八丈开外,才堪堪落地。

    直过了许久,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坐起身来,齐御风低头一看,却见先前东方不败所“赠”玉匣正落在了地上,上面印着一只芊芊巧巧的掌印,当即他不由得一声惭愧,心道原来却是此物替他受了东方不败一击,才侥幸留了一条性命。

    东方不败只觉得气息窒滞,干咳两声,便问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掌法?”

    齐御风踢了两脚沙子,坐得舒服了一些,吸一口气开始默运内功,面上却呵呵笑道:“降龙十八掌都没听说过?”

    东方不败面色微微一愕,随即点了点头:“那个陆散淡就是陆小凤罢?我到处寻他比武,他却东躲西藏,避而不见,当真令人扫兴。你这掌法,便是从他家学的罢。”

    两人说完这句,便陷入沉寂当中,似乎谁都不愿开口一般,周围英雄豪杰,尽皆莫名其妙,但却也无人敢惊扰了这两人。

    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东方不败才道:“喂,小子,你还得多久能能缓过气来。”

    齐御风此时头顶早已沥沥见汗,肚腹之中痛苦不堪,听她一说,却也勉强道:“远着呢,估计明天差不多。”

    东方不败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掌法,咱们均是肚腹受伤,下盘使不出力来,今天谁先站起来,便算谁赢,任凭对方宰割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当即道:“好!”

    东方不败见他少言寡语,便不再看他,目光一转,却盯上了定逸师太。

    定逸虽然号称胆大妄为,鲁莽之极,但被这号魔头盯住,却也不禁心头发凉,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东方不败叫道:“喂,老尼姑,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定逸师太凛然道:“我等名门正派,从不与你这邪魔外道做什么交易。”

    东方不败笑道:“你且听我说完啊,包管有你恒山派的好处。”

    定逸道:“本派事务,一切均有掌门师姐掌管,贫尼在恒山派中乃是闲人,素来不理事,说也无用。”她说罢拂身而去,面色坚毅无比,但老江湖们却也听出,她口气虽依旧还是**地,却也缓和了语气,似乎有商量可言,并非一味拒绝。

    东方不败转目道:“如此之说,那便是该问定闲师太了?”

    定闲师太俯掌稽首道:“老尼定闲,不知施主有何事与恒山派商议?”

    东方不败道:“待会我如果先站起身来,这大大小小的正教门派人物,可就要被我全都杀光啦,你怕不怕?”

    定闲师太原本便是想与她谈上几句,分散精力,令她延缓疗伤,以利齐御风的赌约,可听了这一句话,却也不禁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原本这样一句话,出自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嘴里,自然可笑至极,便是连三岁小儿,恐怕也不惧怕;但是这女子若是天下武功第一,江湖上令人谈之色变的东方不败,却也值得大为商榷了。

    东方不败见她不答。当即道:“如今我却有一个交易,教恒山派永世不受日月神教的叨扰。便是你杀上门来,我也避而不战。绝不伤你恒山派一人,你答不答应?”

    定闲师太不解其意,便问道:“教主欲化干戈为玉帛,那是最好,不知是什么交易?”

    东方不败道:“贵派这位仪琳师妹,长得如此美貌,当真我见尤怜,你们将她逐出山门,许她还俗去吧。要不然她古佛青灯,从此终老,岂不是误了这上天赐予的美貌容颜?”

    定闲师太微微一怔道:“阿弥陀佛,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原本这皮囊便是身外之物,依琳并未做错什么,我又何能将她逐出恒山?”

    东方不败叹息道:“定闲师太,这世上没几个好人。我却知道你算上一个,咱们一在河北、一在山西,算是邻居,你看我什么时候为难过恒山子弟?依琳还如此年轻。难道你真的忍心她跟你那样过一辈子么?她有没有清净之心,心里头想着什么?难道你却不知道么?”

    定闲听到东方不败竟然说出这般话,不由得沉默不语。当即低下头来,默默思索。一边依琳听到要将她逐出恒山,却吓得心肝乱蹦。几乎委屈的要哭出声来,可她听说自己美貌,不由得又觉全身发烧,羞得连头颈中也红了。

    当即她胡思乱想,不由得却又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一个梦来,在睡梦之中,似乎自己头戴玲珑凤冠、身穿百花锦衣,足登金绣珠履、仪态万方、娉娉婷婷,是一位美丽可爱的公主。

    自己走进一座辉煌的宫殿,旁边一个英俊青年携着自己的手,依稀便是华山派的现任掌门令狐冲。

    跟着足底生云,两个人轻飘飘的飞上半空,说不出的甜美欢畅,无尽喜乐。

    忽然间一个老尼横眉怒目,仗剑赶来,却是师父。仪琳吃了一惊,只听得师父喝道:“小畜生,你不守清规戒律,居然大胆去做公主,又和这浪子在一起厮混!”

    一把抓住她手臂,用力拉扯。霎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令狐冲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自己在黑沉沉的乌云中不住往下翻跌。

    她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一行清泪如明澈的泉水一般,不断涌下,当即她不由得跪在地上,面对着东方不败道:“这位东方施主,求你大慈大悲,放过我吧,我一生下来便在无色庵当尼姑,你让我变成畜生也好,身入地狱也好,只求求你别让我离开恒山,我这人笨手笨脚,除了会念经之外,什么都不会……”

    东方不败笑道:“傻妹子,这事是为你好,没得商量……”继而她幽幽叹口气道:“定闲师太,你觉得依琳这尼姑再当下去,还能活得上几年?”

    定闲师太听了这一句话,不禁又是一怔,随即想到依琳日渐消瘦,眉宇之中,愁苦烦恼,纠缠不解,不禁也是心中一沉。

    她虽然一世无夫,却也不是糊涂之人,只是从未想过此节,此时回想起来,依琳自从被令狐冲救过一命之后,那段时日便总是晕晕乎乎,时而嘴角含笑,时而长吁短叹,有时还偷偷抹泪,待到了后来,她日渐无望,便开始变得少言寡语,不复昔日那般活泼可爱,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她转头看一眼依琳的师傅定逸师太,见她目光闪烁,抬头望天;复而转头看一眼卖馄饨的何三七,见他眼角有泪,无奈叹息;接着又回过头去,仔细地看着这位三师妹的掌上明珠,只见她脸色通红,而泪水未绝,娇艳之色,实在难描难画。

    当即她不由得心道:“原来依琳这般美丽,我若有这样一个女儿,焉又舍得她冷冷凄凄,当一个乏味的尼姑?”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身后有人一声暴叫道:“尼姑又怎地,尼姑便不能嫁人了么?为什么要还俗?”却是一名胖大的和尚张口嚷嚷,他领着若干人手,齐齐飞奔而来。

    东方不败冷冷道:“不戒和尚,你女儿佛心坚定,若不还俗,便永志不能嫁人,这都是你当年做的孽,今日若再嚷嚷一句,我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戒和尚见她这般郑重,而且说话道理似乎也是为了自己女儿考虑,当即挠了挠头,便不再说话。

    依琳此时突然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我不要被逐,我不要离开师门……”她抱住定闲的大腿道:“师伯,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定闲微笑着抚摸她的后背道:“傻孩子,这东方教主之言,也甚有道理,你长得这么美貌,十多年来,我却从未夸赞过你一次,咱们不出山门,只不过以后留起头发来,跟郑萼,秦娟他们一样如何?”

    依琳听得可以像郑萼、秦娟那样留一头青丝长发,当即心头一跳,不由得又是欣喜,又是害怕,她脑中迷迷糊糊,咕咚一声,便已晕倒在地。

    正在此时,突然不戒和尚身后闪出一人,正是田伯光,他面色郑重,朗声大叫道:“大伙儿快撤,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他说话之时机,突然听得远处一声沉雷般的闷响,接着诸人抬眼望去,却见夜空之中,宛然升起了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未完待续。。)

第167章 妖氛

    正教群雄及日月神教一干人,只听的那炮声轰隆隆地,响声不绝,大地震动,海水荡漾,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整个天空有如白昼,天蓝云苍,霞光万道,此等异景,都是平生所未见,当即无不心惊。

    不及片刻,那光亮便越来越近,直如金蛇万道,光耀刺目,洒下斑斓璀璨的点点光斑,便如同过年时的烟花之中伴着瑞雪飘飞一般,洋洋洒洒。

    方证眼望这浩淼长空,尽是点点光斑,真如一副北国过年的情景一般,那天上灰扑扑,便好似要压倒头上来一般,不由得心中莫名一沉。

    齐御风不及躲避,猛然被一道亮光刺中眼睛,当即他不由得破口大骂道:“谁人使的太阳拳?”

    东方不败坐在地上,噗哧一乐,但看见那天空粉尘,久聚不散,慢慢随风飘落了下来,神色却也渐渐转而凝重。

    过了许久,一名峨眉派弟子见那光亮诱人,飘落眼前,他心中好奇,当即伸手一接,一经触摸,只觉得手心一凉,接着便觉得掌心之中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当真蚀骨难捱,这粉尘越落越多,直落在他脸上,身上,当即他不由得长声一声惨叫,立刻翻身躺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场面一时惨不忍睹。

    这场“大雪”飘落,波及甚远,正邪双方人手,几乎所有人俱有所损伤,受了那粉尘腐蚀之后,众人顿时都觉得透体生寒,脸色由白转青,全身苦痛难挡。

    只有少数武功高明之辈。练到了“一羽不能加 蝇虫不能落”,片尘不沾之境。暂时却还无恙。

    武当派掌门冲虚运起太极神功,护住心脉。鼻中一嗅,闻得风中有丝丝咸味,突然紧皱眉头,大声叫道:“是三点水的朋友么?在下武当派冲虚,请潘掌门一现!”

    他这一字一语的说来,中气充沛之极,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他说话平和谦冲,但每一个字都震得四野鸣响,最后一句话未说完。第一句话的回声已远远传来,夹着海岸风声,真如龙吟虎啸一般。

    这声音传出,久久无人应答,群雄身上渐渐洒落一大片白色盐渍,疼痛无比,麻痒不堪,当即都盘膝坐地,各自运功相抗。

    直过了一柱香功夫。大海之上突然传出一阵海螺之声,呜呜不绝,接着点点火光燃起,慢慢靠近过来。众人观之,只见大海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蚁聚。居然是来了无数船只,中间几艘大船之上。灯火通亮,如同白昼。

    那大船之上。有人长吹了三声海螺,四方小舟,无不遵从,当即排列两旁,任凭大船先行。

    过不多时,各舟靠近,冲虚抬眼一看,见船首站着几十名人手,都是神情粗豪,举止剽悍,中间立着一人,矮矮胖胖,犹如鸡立鹤群,甚是猥琐,但在无数的火把照耀之下,居然也显得甚有气概,非是旁人,正是海沙派掌门潘吼。

    只见潘吼冷冷道:“冲虚道长亲自过问,潘吼愧不敢当,不知有何事见教?”

    他看见这沙滩并着日月神教的宝船之上,人数至少上千,这其中有人头发花白,有人白须苍苍,不乏少林、武当、峨嵋等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各派名宿前辈,但此时,这些人却一个个鸦雀无声,面无表情,有如僵毙了一般,心中不由得大为得意。

    冲虚面色淡然,开口道:“这毒盐一向为贵派独有,今日以霹雳雷火引爆,大炮机括发射,的确有独得之妙,我等少林、武当等诸派菁英,咸集与此,有要事相商,还请贵派赐予解药,他日武当派两万门人弟子,定当报答今日方便之恩。”

    他这话一出,那潘吼脸色当即为之一变,武当派徒子徒孙,绵延不断,在江湖上各帮会门派,镖局车行,多有跟脚,甚至朝廷衙门之中,也有武当派的子弟,冲虚只说两万门人,却也还是谦逊之词,这些人虽然平时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但若武当派首脑在此受挫,众人众志成城,为武当报仇,却也是极大的威胁。

    当即他笑容一收,眉头顿敛,刚刚摆出来的威风煞气,便不由得一凝,思忖该如何应付,便在此时,突然旁边大船之上,火光一闪,数十柄火把一起点亮,一人哈哈大笑道:“潘老大,咱们出来行走江湖,最重要是讲一个‘利’字,管他什么少林武当,但凡入了咱的陷阱,便是天王老子,也要留下层皮来!今日我等前来打劫,还请诸位赏脸,给口饭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一现身,连笑三声,定逸转头一看,登时大吃一惊道:“麦正?什么时候你们巨鲸帮和海沙派成了好朋友了?”她与众恒山弟子,先前在襄安县被嵩山派安排的海沙派和白蛟帮联手所困,多亏齐御风与这位巨鲸帮的副帮主麦正前来解围,是以一直念念不忘,只是江湖风波一个接着一个,事多且烦,便一直未能奔赴东海,前去谢礼。

    麦正微微一怔,转头看了定逸师太一眼,哈哈笑道:“原来是恒山定逸师太,哈哈,咱们可是老相识了,一会儿定然不会教贵派吃亏,我们抢少林那群和尚多少钱财,就抢贵派多少,公平无欺,绝不多占。”

    定逸大惊道:“麦英雄,先前见你侠骨英风,仗义救人,我恒山定逸好生敬仰,只盼一有闲暇,便登门拜访,以酬当日救命之恩,怎么却如此自甘堕落,竟然做出这等倭寇的行径?”

    麦正脸上泛光,散发着一种妖异的狂热,他听了这话,当即哈哈一笑:“我都说啦,今日这大买卖千年难得一遇,便是天王老子,今日也绝不能放过。”

    这时只听得他身旁日月神教的宝船之上。一人冷哼一声道:“难道天王老子欠令堂的嫖资么?”说罢,只见十余条黑影。飞掠而下,直扑麦正而去。

    原来这宝船之上。另有船舱,天空略有异状之时,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便已察觉,当即他及时埋身舱内,才躲过了一劫。

    此时他见正主现身,便率领着这十几个舱内隐匿的好手,出来拼死一搏。

    麦正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劲风便朝自己扑来,他当即抬手一扬。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射出数十枚飞锥,打向这十几人要害之处。

    向问天绰号“天王老子”,武功除了当世寥寥不过几人之外,便几可天下无敌,面对这等宵小的暗器手法,实在不屑一顾,当即他长袖一摆,在天空中划了个大圆,便将那数十枚飞锥都接在手里。随手一扬,飞锥随即以急速飞射回去,便将几十名巨鲸帮的人手放倒在地。

    这一下变故实在出乎麦正意料之外,万万料不到向问天轻功暗器。居然如此娴熟,当即他见到身边十余人或死或伤,竟无一人幸免。当即转头便跑,回转到船舱之中。

    当即向问天等十余人各持兵刃。落在甲板之上,十余人相互对视一眼。便朝着船舱中追去。

    此时夜色渐凉,海岸上浓雾弥漫,视界不明,众多正教群雄惴惴不安,心中竟都盼望着这魔教一干好手能够获胜归来。

    只听得船舱之中嗖嗖之声不绝,暗器连续飞响,接着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后劈里啪啦几声闷响,显然是向问天等寻人不着,便劈裂船舱,借以泄愤。

    过一会儿,突然听得向天问一声大喝,乒乒乓乓几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窜高伏低的闪避,接着惨呼之声连绵不绝,接连响起,不到几个刹那的功夫,声音转低,竟然无声无息。

    海滩上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沉,随后便都将目光对准了那船舱门口,心中都在祈求下一刻出现的活人,最好是魔教教徒。

    不及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人影一闪,却见麦正手中持着一块手帕,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血迹,施施然走出,对着众人得意一笑:“不好意思,天王老子已经伏法,现在便轮到诸位了。”

    令狐冲本来看见巨鲸帮人手出场,便已然迷迷糊糊,一颗心越来越凉,直往下沉,眼前不断晃动的,都是巨鲸帮众手中那直刀的影子,那直刀的刀首之处刃面斜开,与诸门诸派兵刃都不相同,一般只用于前代战阵之上相错厮杀,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实物。

    先前梁发等人身死,他只以为是嵩山派的阴谋,是以并未将伤痕异样放在心上,此时见到这刀身,却猛然心中打鼓,不由得想起梁发身上的伤痕,绝非一般长剑,恰恰便是这等直刀所致!

    当即他心中激愤,几乎不可自抑,但在这毒盐的断筋腐骨的侵蚀之下,便是连方证这等身居“易筋经”神功之人,也只能苦苦支撑,他内力虽强,但稍一运功,便气血狂翻乱涌,眼前金星飞舞,却又有甚么用?

    此时眼见这生死仇人洋洋得意,立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不禁悲痛莫名,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正当此时,他突然听得低低一声叹息,寻声过去,却见齐御风正悲悯地看着自己,随即对着他苦涩地摇了摇头。

    令狐冲虽在苦痛交缠之中,但神智尚清,他当即禁不住心中一愣:他为什么要对我摇头?他为什么要摇头?

    这些人在华山之上,犯下滔天罪行,却自在而来,从容离去,究竟凭借的是什么?

    方才日月神教第二的好手,竟然也沉沙折戟,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当即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在他脑海之中飞速而过,他凛然全身一颤,不由得放声道:“星使追还不自由,双童捧上绿琼丹。九枝灯下朝金殿,三素雪中传玉楼。凤女颠狂成久别,月娥孀独好同游。当时若爱韩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

    原来他在梁发等人不幸去世之后,回思陶钧的自杀,越想便觉得越是不对,华山之上机关遍布。便是劳德诺重归,估计也对此无能为力。这其中定然有他不知的蹊跷之处,想来想去。却也只有失踪的小师妹一人有嫌。

    但在他的心中,小师妹地位何等重要,尽管不断浮起这个念头,却也强压了下去,不去想它。

    后来他思念失踪的小师妹,忍耐不住,便一个人偷偷前往天琴峡岳灵珊的居室探访,望着房中四壁萧然,壁上却新题了一首诗。什么“埋骨成灰”云云当真入目心惊,他对文理并不甚通,后来经人解释才知道这一个一个女子孤单寂寞,抱恨终生的意思。

    这才知道她必有难言之隐,而且与上山杀人的匪徒,定有关联,他历经磨难,一直隐忍,此时见到这杀人利刃出现眼前。便再也忍不住,将这在心中念过了千百遍的诗吟诵了出来。

    他此时内力在当世英雄当中,也是数一数二,四肢虽然无力。但丹田却并未受损,这几句诗一吟出来,登时方圆几里之内。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便是身在船舱深处之人。也觉得听来如同人在身侧一般。

    少林寺一干高僧,登时都露出讶然之色。都觉得这位华山派掌门果然功力浑厚,数遍天下的内家好手,似乎都颇为有所不及,虽然令狐冲这内功运用,似乎颇为生涩,不得其法,但这般充沛的内气,却是实打实正教好手之中的第一,连方证都要稍逊三分。

    令狐冲耳目灵便,吟诵一遍之后,当即侧耳倾听,果然不出多时,便听得一艘巨鲸帮的船舱之中,传来隐隐约约低低一声轻叹,继而不多时,一个隽秀的身影提着灯笼,从舱中慢慢走出,只见月光斜照之下,她目光散乱,一双眸子中充满了绝望与哀伤,充盈着泪花,她看着令狐冲的身影,缓缓道:“大师兄,你好。”

    令狐冲见到此人身影,登时胸口如受重击,心中一沉,似乎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他几欲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想要喊叫,却也喊不出声,他全身颤抖,泪水簌簌而落,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轻轻抬起一只手道:“你……你……”突然头一歪,一口鲜血喷出,继而接连不断,连呕三升,面前一片沙地,尽皆染得通红。

    东方不败见此情景,不由得轻叹一声,遥遥看着令狐冲的脸颊,凝望不语,脸上充满了爱怜之色。

    这时突然方证双手合十,口中道:“常言说,‘君子藏器于身 待时而动’既然岳小姐已然显身,岳先生何不现身一见,以叙契阔?”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雄无不惊栗,心道那“君子剑”岳不群相传已死了三四年,怎么方证却指名道姓,叫此人出头?众多华山弟子,更是悲痛莫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过不多时,只听的舱中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齐御风侧目观瞧,只见他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当真是一位神仙般的人物,让人心驰神往。

    此人走到船首,拱手说道:“与方丈洛阳一别,已过五载,大师昔日教诲,,岳某铭感五中,方丈贵体一向安好?”

    方证点点头道:“托贵派之福,尚且无恙。”

    岳不群又对着方证恭敬地深鞠一躬,随即转了半圈,团团一礼道:“今日与各位稍有误会,不群在此向天下英雄致歉,今日武林风波乍起,祸患迭生,不群身为正教同道,不敢忘却身上所负之责,等到今日事必,必当向诸位磕头谢罪,以告今日无理之孽。”

    群雄见他谦谦有礼,一派君子风范,原本气愤难平之意,此时却不禁化为愕然,但见他神清目朗,蕴藉儒雅,超凡脱俗,丝毫没有一丝高人一等的架子,当即许多人想到他昔日声望卓著,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正人君子,心中不由得都想到:“难道今日之时,居然是一场误会不成?”

    正当此时,突然东方不败懒洋洋说道:“岳不群,那《辟邪剑谱》上的武功,你练成了么?脸上挂着这么长的胡子,你不觉得碍事么?”

    岳不群闻听此言,哼的一声,眉间闪过一阵怒色,但随即微笑道:“你这魔头,胡说八道甚么,我华山剑法,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岳某又何求他派的武功?”

    这时日月神教宝船之上,突然一人尖声说道:“你才胡说,你杀了我林家一百多口人命,却又嫁祸给余沧海那蠢人,人在做,天在看,你真以为没能留得住一个活口么?”

    这声音既高且锐,在海岸上尖声怒叫,静夜之中,有如厉枭夜啼,群雄听之,不由得毛骨悚然,抬眼一看,却见那船首上一人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勉力拉着长帆,此时神色激动,那五官却又扭曲得渗人。

    岳不群眼中精光一闪,陡然眯缝着抬眼望去,口中淡淡问道:“你是谁?”

    那人仰天“哈”一声笑,神色如狂,继而低头道:“我是谁?我是谁?我便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你杀我啊,你杀我啊,你杀了我爹,杀了我娘,使得不就是‘夺命连环三仙剑’的功夫么?我当日亲眼所见,你抵赖得了么?”

    岳不群脸上怒色一闪,随即慢悠悠道:“我道东方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有武曌之风,原来却也有这等面首相伴,看来男女虽殊,其趣亦同。”

    东方不败不怒反笑,口中道:“在下虽算不得三贞九烈,却也不让须眉,胜在用情专一。这位林公子虽然生得美貌,但他入我日月神教之后,为报血海深仇,便已毅然自宫练气,服食丹药,修炼《葵花宝典》上的神功,此时内外齐通,早已不堪男女互化之道,岳先生乃是此中高人,倒可为他指点一些外练虚灵和涤荡昏浊的捷径。”

    群雄听说什么“自宫炼气”,《葵花宝典》,当即心中不由得都是一惊,令狐冲本来气冲九窍,身上无数伤口破裂,鲜血不住渗出,迷迷糊糊,只剩半条性命,听得此言,不由得也清醒了三分,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陌生而熟悉的师傅发呆。

    岳不群本来意气风发,雍容优雅,听得此言,却面色一变,笑容登敛,他低下头来,双目凝视着东方不败,眉毛渐渐竖起,脸色发青,片刻之后,一张青紫的面孔随即又转而变得通红,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泼妇,当真找死!”

    这一声叫的尖锐之极,显得愤怒无比,但声线不男不女,于海天明月之下,竟充满了阴森森的妖氛鬼气。

    他说过这一句,突然青光一闪,转而不见,继而身形在东方不败身侧突然出现,手中长剑,便朝着她咽喉疾刺而来。(未完待续。。)

第168章 童子

    岳不群一剑挥出,身前之地疾风劲卷,黄尘暴起,长风呼啸之际,长剑之上剑光便更胜几分,直直洞穿了那漫天飞舞,遮天蔽日的沙尘,飞掠而来。

    东方不败此时一身洁若冰雪的素服白衫,见这剑气缭绕的异状,当即抬手一挡,一只左袖登时便在这剑光萦绕之下层层开裂,乃至化成雪花般的绒絮,消逝不见,露出半只洁白如藕的手臂。

    当即她一张俏脸涨得涨红,怒咤道:“找死!”当即右手一挥,一道长袖徜徉回旋,便当真如一条白龙腾云驾雾,矫夭变幻一般,朝岳不群袭去。

    但见她长袖如飞,左点一招,如蓓蕾初绽,攻向岳不群左脸颊,接着未及岳不群还击,长袖中段突然向中间一折,犹如神龙摆尾一般,陡然又硬生生分出一股力气,攻向他右边脸颊,这一袖双击,花开并蒂,连续两招使出,那长袖便如同一条长长的手臂一般便捷灵活,而且这一招手法之快,势道如疾风暴雨,当真非同小可。

    众人见了这等电石光石火的一霎那间,东方不败依旧能大展神威,不禁齐声惊呼,惊诧莫名,齐御风心中暗道:“这东方不败原来早已恢复了功力,却一直在暗中等我?”

    但略一细看,却见她两招齐发,被岳不群陡然向后闪过之后,却并未起身追击,依旧盘膝坐在地上,一条长袖轻飘飘地,忽挑忽捻,忽弹忽拨。上身半点不动,若有若无地拍击而出。遇到凌厉的招数,便使衣袖将对方之力斜引下来。使得俱是武当派太极一路以弱胜强、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其奇捷快诡虽依然留存,却亦不见先前堂堂正正之师。

    三五招一过,她头上便渐渐冒出冷汗,左掌突然按住胸口,似乎有所不适,长袖招数便转而繁复绵长,往往七八招守御之后,才能攻出一招。岳不群见她左支右绌,似是抵挡不住,突然间剑法一变,剑刃忽伸忽缩,招式诡奇绝伦。

    群雄见这两人武功尽是势道奇劲、招式诡奇绝伦,匪夷所思,且招招夺人性命,狠辣异常,当即不由得都面面相觑。许多人见到昔日江湖上有名的“君子剑”所使招数渐趋阴险刻毒,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三十招过后,岳不群心中不由得大为急躁,眼见此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且单使一袖,自己居然这半天也没能将其杀死,当真在众英雄面前脸面无光。他对东方不败怨恨极深,怒火中烧。恨不得下一刻便将她置于死地,当即心随念转。突然于剑招之中,飞起一腿,踢向东方不败的脸面。

    群雄之中,许多人当即不由得心中一颤,眼见东方不败那一张俏脸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吹弹可破,便如新剥的鸡蛋一般,心中登时都大为不忍。

    但这一脚踢出,东方不败除非跃起相避,或者出掌硬接,否则便断无生还之理。看她这半天都丝毫不动身形,显然也同众人一样着了道,内力有亏,想要支撑着站起也难办到,更别说施展轻功内力了。

    就当众人以为岳不群这一脚终于取了这天下第一高手的性命之际,突然见东方不败双目暴睁,全身似乎扶起了一阵白色的烟雾,接着众人便觉得眼前一花,却见她身形已然闪在了三尺之外,身形如昨,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当即船头上的海沙派掌门潘吼揉揉眼睛,不由得大声喊道:“妖法!是妖法!”

    而另外一艘船上,巨鲸帮的副帮主麦正却叫道:“土遁!是土遁!”

    正教群雄等少数挨得住毒盐侵蚀的,也都一边默运内功相抗,一边议论纷纷,不知所以。

    齐御风自岳不群跃身下船之际,目光便片刻不离其身,他一心想要将这自残本《葵花宝典》中所悟的武功,看个明白,虽然他身体不断麻痒刺痛,不免有些深思不属,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却也无不瞧得清清楚楚。

    这武学之道,便如世间任何繁复奥妙的学问无异,愈是沉下心来钻研,便是愈是兴趣盎然,所得甚深,齐御风留有后手,所以心无挂碍,便看得津津有味,他眼见岳不群足尖将及东方不败那光润玉颜的脸蛋之时,她目光陡然一亮,全身一颤,裾带飘飞,显然与他使“紫霞神功”之时有些相似,而那股攸然而来,攸然而去的烟雾,却是她全身毛孔突然打开,同时绽放出一股热气所至。

    这一脚岳不群全然踢空,心中也不禁一阵惊讶,但他身在局中,却不容他细想,便跟着跨了一步,抬腿又起,又一脚袭上东方不败的身前。

    他这连环腿法,既快且狠,人所难料,原是极高明的招数,但东方不败身形不动,接连陡闪,身上白雾氤氲,竟而久凝不散,他一连踢出一十三腿,那东方不败便连闪一十三下,其势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始终端坐如一,片尘不起,便如同莲花台上的观音大士一般。

    岳不群使尽平生力气,踢出这一十三招,却眼见对方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全然浑若无视,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惊,尖利地仰天狂叫一声道:“这不可能!”

    他这一声凄厉大喊,太监嗓门暴露无遗,直刺得人耳嗡嗡直响,便如同被一团牛毛细针攒刺耳膜,恐怖之中,更带着一丝恶心。

    东方不败紧闭双唇,含辞未吐,抬首转盼流精,不禁轻轻地“哼”了一声。

    岳不群听见这一声,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东方不败,一手持剑,一手挥掌,剑掌交错,配合得天衣无缝,便朝着东方不败继而追来。

    他这剑法掌法虽然巧妙。也堪称绝学,但东方不败胸中所学。实在胜他百倍,一身太极功夫已然练得炉火纯青。当即她抬右臂、挥长袖,但见那长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便将岳不群手中长剑带得一歪,而她裸露的左臂随之起手一拂,便欲将他一掌荡开。

    两人双掌一错,东方不败掌心内劲如洪水滔滔,浩荡不尽,岳不群被她内气牵引。一黏一转一崩,便向外飞了出去。

    东方不败正自得意,突然觉得掌心一阵疼痛,举手一看,却见白如凝脂的掌心之中,已然被刺了一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渗透而出,她心中怒火生疼,不禁抬首破口骂道:“伪君子!”

    一旁的令狐冲听见这四个字。陡然身子一晃,伤处剧烈疼痛,便如是一个大铁椎在他当胸重重一击,霎时之间。他几乎气也喘不过来。

    这一下两人一动一静,一青一白,便在沙滩之上又战了起来。群雄一边看着这等以快打快的功夫目眩心驰,一边却也暗暗心焦。心道两人但凡有谁胜出,于今对正教人物都算不得好事。但看见那上百艘小船之上,这帮那派的人物一个个手持直刀,虎视眈眈,心中却又不禁盼着这位“真小人”的东方教主得胜。

    令狐冲看着东方不败穿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与自己的师傅大战,她容颜秀美绝俗,清丽秀雅,只是眉头微颦,神色之间极为愤恨,当即心中不由得虬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身边一个细细的声音道:“令狐掌门,令狐掌门?”

    令狐冲微一错愕,随即微微转头,却见方证盘膝坐地,面色庄严,但却微微眨了眨右眼,向他示意。

    他此时内力大成,百脉虽运不得力,丹田却是暖烘烘地,当即便运内气将声音凝成一线,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轻声对着方证问道:“方丈有何见教?”

    方证双掌合十,低下头去,将双掌立于胸前,掩饰嘴唇的动作,轻声道:“令狐掌门可曾保得童子元阳之身?”

    令狐冲听得此话,不禁一怔,心说大敌当前,你作为怎么却又功夫研究这些无聊物事?当即他略一定神,不禁抬眼又看了一眼此时身穿一身洁白素衣,清幽淡雅的东方不败,脸色登时一赧,悄声道:“这个……当时未曾忍住……”

    方证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顿了一顿续道:“我观齐少侠容光焕发,虎视鹰扬,脸色红润,如此**着上身许久也丝毫不被夜间寒风所侵,你离他近些,且问问他是否还是童子之身?”

    令狐冲听了此言,当即微微一点头,正欲上前与齐御风答话,突然却又觉得不知如何说起,他思忖半天,才回头道:“不知方丈为何要寻童男子之身?莫非……要做甚么法事不成?”

    方证摇头道:“并非什么法事,西域大乘法王朱巴嘉措在世之时,曾经留下一脉绝学,名唤‘菩提琉璃功’,这功法能活死人、解百毒,得功健体、疗疾开慧,乃是密宗无上之宝,这功法简单易学,一学就会,一用就灵,不讲气路,方位,时间,只不过修习之人,却必须为纯阳之体,尚未破身,否则有害无益。”

    令狐冲听得迷迷糊糊,当即也不假思索,便反问道:“那诸位少林和武当派的前辈,你都问过了么?”

    方证轻咳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数十位白须飘飘的和尚老道,顿了一顿道:“他们也不必问了,还是先与齐少侠商议一番为妙。”

    令狐冲方才问出一句,便已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心中后悔不迭,他转过头去,看一眼齐御风,又看一眼他身旁清醇娇美的曲非烟,一时神色古怪,竟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好半晌,他才以“传音入密”问道:“齐师弟,气海精关,可曾守住?”

    齐御风正看得东方不败、岳不群两人比斗,有滋有味,对两人武学上的种种变化,已然了然于胸,恨不得取而代之,上去使上两招,此时听到这话,不禁为之一愣道:“啥?”

    令狐冲又道:“元精真气,可还持否?”

    齐御风莫名其妙,听这两个名词。倒也熟悉,但具体什么意思。却又不知,当即他大大咧咧。转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令狐冲见他回首,生怕被船上的匪盗看见,当即接连打下手势,叫他低调一些,直到齐御风老老实实坐好,才问道:“师弟可曾与女子交合泄身?”

    齐御风听到这话,突然脸色一红,警惕地看了曲非烟一眼,抿抿嘴唇道:“不曾。”

    令狐冲不信。便又确认一句道:“还是处子之身?”

    齐御风轻轻晃动屁股,借着月光慢慢向后挪动,贴近了令狐冲身边,低头道:“副处以上,妥妥地。”

    他自幼便中了武侠小说的毒,听说张三丰一生未曾婚娶,虽到百岁,依然是童男之体,修炼“纯阳无极功”八十余年。才连得到登峰造极之境,离破茧成仙也只差一步之遥,所以尽管高中时候,身边不纯洁的同志越来越多。他却能出淤泥而不染,侥幸保全了清白之身,除此之外。这倒也和他每日抽空便勤练武学,无暇他顾有关。

    他说完此话。便听得一声慈祥庄严的声音似乎在耳边说道:“齐小友,我等现在身处险地。毒盐难解,四肢无力,时刻有性命之忧,昔日朱巴嘉措曾留下‘菩提琉璃功’一卷,炼成之后百毒不侵,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乃是西域密宗的无上瑜伽密乘。现下我念一句,你记一句,少侠可能记下否?”

    齐御风心道,原来朱巴嘉措死的次日,方证与陆散淡连觉都不睡,大清早起来散什么鬼步,便是去搜寻他所遗留下的各种宝贝。

    当时三伙人马,方证和陆散淡收获最丰,但自己除了知道有一枚治疗“龙象般若功”的藏药之外,其余种种,便一无所知。

    当时两人分了他一枚解药、曲非烟分了一头只听她话的老虎,便也不好意思再提分赃之事,今日看来,他居然得了这等神奇的武功,当真鸡贼的很。

    当即他心中起了鄙视之心,便淡淡地点点头道:“我晓得了。”

    方证顿了一顿,似乎回忆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人之生感于**,一落有形之身,而脏腑肢骸悉为滓秽所染,必洗涤净尽,无一毫之瑕障,方可步超凡入圣之门;另一途,乃为应时而生者,呼为纯阳,明耀炽烈,托换无碍,无碍无障,始可入定出定矣。”

    “少年纯阳,阳气当发,无溢凡火,最宜清亮,可修持菩提琉璃功法,而小儿稚阳未充、余者先天断绝,不可为之,切记切记,否则功起热生,热从心起,身燃自灭。”

    当即方证将口诀一句句念诵了一边,齐御风用心记忆,这口诀也不甚长,除了没用的泛泛议论,吐纳搬运等有用的话不过几百字而已,方证一遍念完,齐御风便已然记住,过了一会儿,方证又念了一边,齐御风伏在他的耳边,也念了一边,如此前后三次,他从头背诵,记忆无误。

    他虽记忆了下来,但这西域武学,却与中原大相迥异,他试着练了几下,却不得其法,当即便又向方证请教。

    方证叹息道:“如若方生师弟在此,那边好了,他修习此功,已有不少心得,正好可与你探讨一二。”

    齐御风心道,如果方生在这里,今日之事,便断然不会如此尴尬,却也轮不到我练这功夫了。

    方证一身武功见识,乃是当今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高人,得他亲临教诲,将那内功心法一句句地详加剖析,又指点种种呼吸、运气、吐纳、搬运之法。

    齐御风背那口诀,本来只是强记,经方证大师这么一加剖析,这才知每一句口诀之中,竟然都如微言大义的高考阅读题一般,包含着无数精奥的道理。

    齐御风内功见识所浅,但好在这功法据方证说来,也并非多么艰深的学问,当即他听得片刻,便已然有所领悟,窥测到了武学上一个从未涉足的奇妙境界。

    当即齐御风不禁心道,平日看这老和尚,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心机之深,不啻诸葛再世,谈笑间操纵江湖各派势力,功底之深令人叹服;没想到一身学问,竟然也如此高明,怪不得竟然能领悟了这少林寺千载以来,也没几人能学会的《易筋经》神功。

    正当此时,突然众人脸上掠过一道光亮,抬头一看,却是东方不败久坐不利,随手挥袖招来一柄长剑,开始以一袖一剑,对抗岳不群的进攻。

    众人都早已看出,凭借东方不败的武功,原本远胜岳不群,不过这武林高手的较量,往往却也并不单纯地依靠武力,岳不群虽然不敌这天下第一的高手,但他有毒盐在手,逼的这东方不败要以大部内力护住心脉,自己便大占便宜,此时东方不败见长袖不敌,便随手招来长剑,与他对敌。

    又三十招过去,东方不败的剑法虽然精妙绝伦,刚柔互济,但却也越来越失之于迟滞,越来越慢,她两道细细的长眉陡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显然中毒之后用力过度,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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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侠时代介绍:
90后大学生齐御风本是一名现代破落的武侠世家子弟。一次意外之旅将他穿越到了武侠的世界中。 可是人家穿越后都能随时随地紧跟着小说剧情发展,我穿越怎么这么坑爹啊,胡斐已经马上不惑之年;郭靖眼已垂垂老矣;张无忌早就撂了挑子,不知何处;令狐冲,唉,令狐冲就不说了…… 好在江湖犹存,处处龙腾虎跃! 你方唱罢我登场,天下英雄,草莽异士,民间豪杰,一时纷至沓来! 那慷慨悲歌,白衣飘飘的武侠年代,我来了! 求推荐票,收藏,谢谢各位的支持!后武侠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武侠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