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琢磨
当下齐御风和令狐冲根据桃谷六仙的指点,又将这些残招细细梳理了一遍,从头到尾一招一式的比划了出来。
桃谷六仙见两人使这剑法,如白云追月,万花齐落,姿态飘逸,剑式俊雅,比他六人使出来的不知要好看多少倍,登时齐声大赞。
令狐冲和齐御风两人演练完毕,又对着桃谷六仙一顿溜须拍马,直夸这六人武功天下第一,盖世无双,将他六人拍的晕晕乎乎,全身暖洋洋舒服无比,直觉得自己仿佛在云里梦里一般。
于是桃根仙当即大手一挥,说将这门剑法就此传与华山派小辈,当成他们这些长辈的见面之礼。
令狐冲见一杯清茶,几块点心就换来了这般剑术,登时大喜过望,当夜便亲自宰了头小猪,又想辙凑了一顿美酒佳肴,宴请桃谷六仙。
只可惜这六人长脸黄牙,一脸麻皮,长相甚是吓人,又是一嘴的胡言乱语,岳灵珊和那些女弟子们都甚为憎恶害怕,当下所有华山女弟子便拒绝出席。
桃谷六仙内功虽深,酒量却甚浅,当下华山派众人一杯接着一杯灌酒,不一会儿这六仙便全趴在桌子底下。
令狐冲和齐御风等人将这六仙拖到客房,当即便召集众人聚集在令狐冲房内,挑灯夜战,一招一招将这套剑法一一拆解开来,虽说他们已得这剑招的外形,可其中奥妙jīng微之处,若想深研到极致,却还要趁着印象还算深刻,下一番苦功。
这剑法单是一招一式比划出来,尚有迹可循,但若依着那种潇洒写意的剑意,再使出这剑法,可就大有难度。
按着齐御风和令狐冲的眼光,这剑法应当使得空灵飘忽,令人无从捉摸,才能有一战之力暗之极。
这一夜,令狐冲和陆大有相互喂招,齐御风便同施戴子相互较量,大伙儿互相启发,琢磨这套剑法的内蕴。
齐御风与施戴子各施展这套剑法相互对峙,见招拆招,不出几招,便发现这华山派四师兄施戴子虽然说话油滑市侩了一些,俨然像个买卖人一般,但剑术上的眼光造诣,却已经颇为不凡,华山派这三十来个年轻人便能守住基业,果然不是白给。
原来岳不群在世之时,颇有些拘泥不化,传授弟子武功时,向来一板一眼,稍微有错,便加以责罚,更是不允许弟子学习其他门派武功,所以这些弟子根基虽然扎实,武功却算不得多高明。
三年前惊变之后,华山派由令狐冲当了掌门,他见众人武功实在拿不成样子,便破釜沉舟,鼓动众人博采众家之长,开始习练别门别派的剑术。
这一番折腾,初始之时,众人都觉得无名师指点,功夫似乎没太多增长,反而有所退步,但到了几个月之后,众人将其他门派的武功融汇贯通之后,再有所领悟,剑术便有所提升。
当年岳不群身死,华山派群龙无首,险些遭遇灭门之危,所以众人虽然也从师娘那里听说了什么剑气之争,现下却也只能不理不睬,只因现下若想安身立命,却还是得靠这些剑术招式才行。
以至于到了现在,华山派虽然只剩几个小辈撑着场面,但岳不群这九大弟子,恐怕已是五岳剑派二代弟子中最为优秀的一批,其余四派的同辈,都有所不及。
齐御风从陆大有等人的言语碎片中总结出这等掌故,当即不由得感叹,真是成也岳不群,败也岳不群,他这师傅虽然教的不怎么好,但收徒弟的本事却是一等一,而且将这些弟子的基础都打得极为牢固,是以这等良才一旦脱了羁绊束缚,前途便不可限量。
倘若岳不群地下有灵,真不知他该如何之想。
他与施戴子两人一连推衍了十七八招,到了下一招,却发现这招式简直是狗屁不通,毫无道理,两人试了半天,也没能发现这剑法的意义。
原来这一招剑法,先是连出三剑,攻敌之所必救,这三剑所刺方位都是匪夷所思,大异常理,而且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可谓妙到毫巅,可三剑之后,继而一剑却刺在了空中,距离对方身体足有半尺来远。
这一下两人可有些搞不明白这其中是什么道理,齐御风仔细回想,当时六仙比划了几遍,似乎所刺方位也是这个,并非传授有误。
当下两人便将这一招交由众人共同参详。
令狐冲听闻之后,想了半天,突然深呼一口气,脸上紫气一闪而没,接着便拿起长剑,随手一抖,只见那剑尖竟似变成了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一连在空中折了三折。
众人都未曾料到令狐冲的紫霞神功居然练到了这般境界,不由得都大为惊异,连声赞叹。
令狐冲使完了这一招,收剑叹道:“后面有几招也不用看了,都需要这样以内力逼弯了剑刃才行,这剑刃平空自弯,比软剑还要灵活,敌人自然难以招架,咱们即使看懂了这剑法,恐怕也练不成。”
齐御风见他手持剑柄,便凭空将那长剑的剑尖逼弯了三寸,大感佩服,当下道:“便是令狐兄这般内功也使不了这剑术么?”
令狐冲摇摇头道:”临敌之际,哪有这般闲暇运功,况且以我之能,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再多也力有未逮。也只能做个样子,并无多大用处。”言语之中颇有些无奈。
当下齐御风也不禁感慨,以他现在的武功见识所思,其实这华山派的气宗,倒也没什么不对,内功一成,不论使拳脚也好,动刀剑也好,便都无往而不利,招式自然灵活多变,就算是一样学习招式,手脚也比别人利落无敌飞升全文阅读。
只是他以前所学,虽号称无相神功,但却只不过比胡斐他们所修炼的粗浅的吐纳之法,也只堪堪强了半筹,一直到跟何三七学了雁荡山一脉的内功,才算入了点门道。
就他现在这点内力,便是连什么走火入魔的资格都没有,实在可怜的紧。
华山众人之中,令狐冲受师母遗命,学了紫霞神功,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神功,他这几年下来,已算有所小成。
其余诸人,练的却是混元一气功,与他这门内功基本不相上下。但凡内功心法,都讲究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练一年便多一年的本事,耽误半年就少半年的功夫。
是以无论华山派这几人虽说在江湖上见了一般高手也是不惧,但实际上却还是有一个短板,那就是内功不成。
无论令狐冲还是以下诸人,只要手中无剑,登时便从高手变成庸手。
齐御风心道:“华山派的内功心法,能拿得上台面的,估计也就是这紫霞神功了,不过看这样子,即使修炼了紫霞神功,若想内力大成,也至少得十年八年不可,看来这华山复兴,当真路漫漫其修远兮。”
想到自己,他却无可无不可,这内功修为,实在急也急不来,齐御风也弄不到什么逆天的功法,只好继续jīng研剑招,当个老老实实的“剑宗”。
当下众人一夜未睡,四人绞尽脑汁,一点点推衍,才将这套剑法琢磨出来个大概雏形,若是想凭此对敌,却还得好好雕琢一番不可。
怪只怪那桃谷六仙剑术实在太烂,便如同齐御风后世所见的公园老头打太极拳一般,功夫是好功夫,练的人不行,众人也只能根据自己所学,一顿胡猜。
等到天光大亮,六仙起身,便嚷嚷着要吃早饭,齐御风等人急忙过去一阵吹捧伺候,送上吃食,六仙受宠若惊,几乎感动得掉下泪来。
于是吃过早饭,几人便完全忘却了此行的目的,一人携着一堆吃食,径直上山游玩去了。
陆大有、施戴子又与两人聊了一会儿,便有些熬不住睡下,只有令狐冲因内功较深,齐御风原来吃过天材地宝无数,所以还神采奕奕。
两人将这一夜的剑法心得一一抄写在纸上,又琢磨了一会,令狐冲才叹道:“咱们在竹林合力斗余沧海之时,即使都受了重伤,倘若当时若能知道这招,便怎么也杀死他了。”
齐御风依他手指点出看去,却是那无名剑法中的一个奇招,起初上前强攻,诱敌攻己,却暗中连环两步,从侧面上攻,同时剑交左手,全力一刺。
这一招古怪无比,就算敌人明知自己要剑交左手,却也难以破解,除非他一味防守,那边永远都刺他不着,但敌方只要一出剑相攻,凭借这招巧妙的步法,便可后发先至,刺中他的肩头。
当下齐御风见令狐冲对那一剑还耿耿于怀,不禁笑道:“咱们赢不了余沧海,难道还赢不了那什么青城四秀么?”
令狐冲抬头看了他一眼,奇道:“你听说过青城四秀,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这四人已经死了?”
齐御风只觉得令狐冲这语气神态,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当下不觉心中一动,说道:“莫非……是东方……?”
令狐冲点点头道:“不错,这东方不败当真古怪的紧,杀了嵩山十三太保、对左冷禅却不动分毫;杀了青城四秀,对余沧海却又手下留情;单独对我派……”
说到此,他摇摇头叹口气道:“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第51章 请帖
齐御风见他提及师傅岳不群,脸sè便有些伤心之意,郁郁寡欢,当下便转换话题道:“咱们相遇那天,倘若你不是先被余沧海偷袭,中了一剑,依你所见,你二人武功谁更高明些?”
令狐冲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那余矮子剑术平平,但内功实在jīng纯,即使我现在练了这紫霞神功,恐怕也还差上半筹。”
齐御风一直以为令狐冲武功已算得上不错,此时耳听他承认敌不过余沧海,不禁心中一阵沮丧。
令狐冲见他面带失望之意,转而却得意笑道:“不过当时若是学了这套剑法或者灵狐剑法,结果可就未必啦。”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轻响,高根明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叫道:“大师兄,听说你们新得了一套剑法,怎么不叫我一声?”
令狐冲当即笑道:“这便回来了?大伙儿都没什么事吧?”
高根明笑道:“幸不辱命,那一对雌雄大盗身上足足有三百多两银子,这一下咱们可发达啦。”
齐御风听说从一对雌雄大盗身上才搜刮到三百两银子,不禁喟然长叹,这大盗得有多穷?
令狐冲急忙介绍,向高根明说明了齐御风已加入华山,高根明当即大喜,两人又客气一番。
高根明道:“眼下却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这次回来,可还捎带了两个外人,人家是给咱掌门师兄下帖子来啦。”
令狐冲不由一愣道:“是什么人?”
高根明冷笑道:“说来倒也不远,是华拳门的人。”
齐御风当即笑道:“既然是划拳门,那喝酒一定厉害咯?”
令狐冲皱紧眉头道:“齐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华拳门虽与我华山派同属华山地域,可咱们向来从无来往,这华拳门有句话叫:华拳四十八,艺成行天涯。一直分为艺字、成字、行字、天字、涯字五个支派,已有有好些年没总掌门了。”
齐御风不禁笑道:“这倒跟咱们五岳剑派差不多。”
令狐冲摇头道:“咱们五岳剑派,还有一位五岳盟主,那华拳门出去可都向来只说自己是艺字派的,或者成字派的,从不说是华拳门的,当真是一盘散沙,这次五派归宗,可当真是新鲜事,若是这掌门能好好整顿一番,收服五门的好手,咱们甘陕一带,第一个活该倒霉的,可就是咱们华山派啦逍遥至尊录最新。”
齐御风听得不由一愣,忙问道:“莫非这华拳门……?”
令狐冲点头道:“不错,这华拳门五家门户,虽然各打各的算盘,但实际上俱是嵩山派所掌控,跟咱们向来有点不对付。”
齐御风当即皱眉道:“莫非左冷禅已然开始对付华山派了?”
令狐冲点点头又道:“看来应该是如此,咱们且出去会他们一会,看这华拳门耍什么手段。”
说罢一行三人来到正堂,见那二人一瘦一胖,年纪都约莫四十多岁,一边的三师兄梁发正坐在主座上相陪。
见到华山派掌门亲至,那华拳门二人急忙站起来见礼,梁发也随之而起,笑吟吟的和诸位打了声招呼。
令狐冲与这二人见礼之后,分主客落座,便笑呵呵问道:“这次华拳门推举的掌门,但不知是哪一位英雄人物?”他久在甘陕一带活动,自然知道这华拳门的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对这些人其中那个能降服群雄,却也有点好奇。
那华拳门的二人,一人姓蔡,另一人却是姓姬,当下那姓蔡的胖子矜持道:“咱们华拳门的新推举的掌门,乃是一位与令狐掌门年纪相仿的少年英雄,待得庆典之rì,令狐冲掌门便知道啦。”
令狐冲见他卖了个关子,登时心中一动,不由得心道:“选出个掌门还遮遮掩掩,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当下他抬手拾起桌面上那张请帖,看了一眼道:“好说,七天之后,本掌门一定前去贵派观礼。”
华山派和华拳门两派,近年一向没什么交情,甚至暗地里还略有些摩擦抵牾,当下他说过这一句,不yù多话,当下便要端茶送客。
此时那一边的瘦子突然**插话道:“令狐掌门,咱们掌门人说了,华山派近年穷得揭不开锅,若是没钱置办礼物,仓卒间随便置办,未免与华山派的身分不合,也不符五岳剑派的气势。所以特命我等知会一声,这山下华yīn县的三家店铺,今后的就归了华山派啦。”说罢站起身来,掏出三张店铺的文契,放在令狐冲面前。
他放下之后,也不撒手,便那么站着身子按着这三张文契,冷冷的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听闻这人说话如此难听,当即心中暗怒,可是听他说完之后,却又掏出三张文契,示威般站在自己身前,当下却又有点莫名其妙起来。
当即他也不多想,笑吟吟道:“阁下便是一拳断岳姬五茂么,今rì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咱们亲近亲近?”说罢也不起身,似乎漫不经心的一伸手,便向那姬五茂的按在桌面上的手上拂去。
那姬五茂眼见这令狐冲进屋之时,便暗暗嘀咕,这华山派掌门人如此年轻,能有多大本事?江湖上种种传言,未必可以当真。
当下他见令狐冲这一搭手,也不撒手,只是潜运内力,想硬抗令狐冲这一拂。
谁知令狐冲这轻描淡写,行若无事的一抬手,即将下落之时,脸上突然满布紫气,那姬五茂登时便大吃一惊,猛然想起华山有一门镇派的神功紫霞神功来。人道“华山九功第一紫霞”。通常只有掌门人才修习此功,这令狐冲如此年轻,难道现在居然就练成了这般内功?
他心念一动,刚要闪躲,却已来之不及,只见令狐冲轻轻拂过他手背,似乎一抓没有抓住一般。
可姬五茂却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传入体内,起初还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到后来铺天盖地,势不可当,当下不由得身体发麻,噔噔噔倒退三步,跌倒在地。
第53章 峡谷
第二天一早,令狐冲便领着齐御风、高根明、陆大有和陶钧五人一起上山捉蛇,留着梁发和施戴子看家。
众人经由狭窄的山路,过了擦耳崖,到了rì月崖,齐御风眼见四周云渡雾飞,只是忽有几缕弧光穿过云缝雾隙,自崖畔划过,刺目耀眼,不由得大为惊奇,急忙问道:“这是什么光?”
令狐冲看了一眼那云雾中的闪光,笑道:“此乃云天弧光,据说乃是白帝居于这崖上的金天洞中,因云雾障眼,凡人雨后攀涉险道,行走十分艰难,故大发慈悲,令rì月当空发光,照亮路径。武则天当年上华山走这里,便别出心栽地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曌,已示上顶青天,下临空谷,唯我独尊之意。”
令狐冲虽然识字不多,但好歹是华山土著,轮到后世,做个地陪绰绰有余,当即在云雾之中,指着各处名胜古迹侃侃而谈,给齐御风开了不少眼界,只可惜云山雾罩之下,却也看不真切。
当即众人又走一会儿,来到崖顶,但见苍龙岭蜿蜒入云,东西南三峰犹如在天上。环围四周,万峰罗拱,翠浪汹涌,沟壑间见声呼啸,万籁齐鸣,顿使人生出一种超尘脱俗之感。
这华山素以奇险闻名于天下,齐御风四下望去,见山下的风光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影影绰绰。
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那巍峨的云峰也峭壁生辉,雄伟壮丽。
他从未见过如此雄伟豪迈的山脉,只觉这山脉鬼斧神工,当真难描难画。
众人手中都提着长剑,在此绝顶眼见rì出东方,一片璀璨光华漫无边际的四shè开来,脚下云雾波涛滚滚,登时有飘飘yù飞之感,齐御风心旌飘摇,神舒意爽,不禁想到,抛却了那些恩怨情仇,尔虞我诈,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啊。
几人又一番苦行,沿途连绵奇峰无数,山路也是愈走愈崎岖,终于攀上了一处常人所不能及的山峰绝顶,在那危峰之下有一峡谷,令狐冲叹道:“那些大蛇就在此处,我还是七八年前,和六猴儿游玩之时,才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那般巨大的蛇类,后来华山上发水,有一条竟然游到了yu女峰附近,被师傅当场斩了。”
众人当即沿着山崖铺下绳索,又慢慢爬下了山去,只见那峡谷之中,虽然蜿蜒狭窄,但居然绿草如茵,有一道清溪萦绕其间,外面烈rì炎炎,此处却凉爽清静,风景极好,看似竟然是个洞天福地一般。
可令狐冲眼望了四周如此平静,却拔出剑道:“大伙千万小心,切不可轻举妄动。”说罢当先迈出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也都亮出长剑,仔细寻找,但见四面都是山石岩壁、苍松巨树、碧绿青草,哪有什么大蛇的影子?
行了半路,突然见前方高草中一道白影,如电石火光般一蹿,刹那功夫已到了十几丈开外。
众人不由得一惊,急忙站成一个圆圈,以防外敌偷袭,但等了半天,却也未能发现什么。
当下众人放下心来,不由的呼一口气,继续向前,但却正在此时。
只听得一声嘶鸣,接着便是带着腥臭味道的飓风席卷,一条粗大的白蛇猛然在前面昂首挺立,光是立起来的上身,便足有一丈多长,众人见之,登时嗔目yù裂。
齐御风直吓得心惊肉跳,不是只有一丈多长么?这条白蛇,直径都快有一米了吧,莫非是此地的蛇祖宗被我们遇到了不成?
令狐冲当即暴喝一声,叫道:“大家快退!”说罢众人飞身而起,接连朝后面退去。
齐御风见那大蛇目露凶光,不停的吐着芯子,知道这是蛇类行将扑下的前兆,当即手中暗扣的两柄飞刀一起出手,只见两道白光,齐刷刷掷向那大蛇的双眼,
电石火光之见,那大蛇猛然一扑,气势惊人,四下腥风乍起,齐御风这三柄飞刀,都已运上了内力,但刺到那白sè蛇鳞之上,竟然是一阵火花,不禁吓了一跳。
令狐冲见此,也不由心中一阵胆寒,心道莫非我华山派今rì要葬身于此不成?当即和齐御风两人也一同暴退,转头就跑。
就在此时,突然听得天空中一声清鸣,声震四野,那大蛇听闻,猛然停止游动追击,静静听了一会儿,接着便伏下身子,口中芯子吐的越来越急,连带着一阵震耳yù聋的可怕声音也从蛇口之中隐隐发出,似乎十分惧怕这声音一般。
五人运起轻功,逃到远处,见那大蛇不再追来,不由得回首向那边望去。
只见rì光之下,一道金sè的影子在天空中盘旋飞舞,看那样子,竟好似一只川藏一带经常出没的金雕,只是这只金雕却大得出奇,足足有普通金雕七八倍大,展开的双翅,更是足有丈余之长。
只见那大雕盘旋片刻,收拢双翅,如长箭一般疾shè而落,长喙若钢,利爪似钩,直扑那大蛇而来。
那大蛇本来听到那声清鸣之后,不住东游西窜,目露凶光,喷出一团团黑sè的云雾,那气息即使令狐冲等人躲到了山谷尽头,闻之却也晕眩yù呕。
可它一见金雕扑来,登时昂首挺立,便好似要对抗这大雕猛然一击一般。
那大雕飞身直下,猛然张开巨喙,啄向大蛇的头颅,那大蛇好整以暇,当即翘起尾巴,“啪”一下在空中一扫,姿势灵动至极,那大雕在空中一闪,翩然矫夭,迅捷非常,当即躲过了这一扫。
大蛇见金雕闪躲开来,当即下面盘成一圈,蛇头随着空中飞舞的大雕不停转动,每当大雕向下扑击时,巨蛇也必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大雕身上咬去。
那大雕似乎有所顾忌,每当一击不成,当即巨翅一展,闪避开去,继而接连回转,再次进攻。
如此过了半晌,华山派五人见了暗暗称奇,既兴奋又害怕,陆大有当即颤声道:“这么大的蛇,咱们华山派吃半年也吃不完……”
高根明也道:“若是吃了这蛇胆酿造的血胆酒……那还不得成仙?”
齐御风苦笑道:“这蛇比我遇见过的,可厉害多啦,咱们还是活了命再说罢。”
说话之间,果然就见一雕一蛇争斗间,那大蛇行动越来越慢,但大雕却威猛矫捷,只要大蛇稍有懈怠,它立时就会迅猛扑下,逼迫得大蛇只能紧紧盯住它的身影,不断四下旋转着蛇身。
那大雕不断在天空中扑击,转折,四下转圈,陆大有看了半天,不禁轻声嘀咕:“这鹰把我头都转晕了。”
令狐冲和齐御风闻听此言,不由得对视一眼,齐御风张口道:“莫非……这雕也是这么想的?”
令狐冲道:“不错,这金雕灵异非凡,定然十分聪明,想来它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定然不会前来挑衅这巨蛇。”
说话之际,那大蛇已然越来越慢,当下便要转头逃走,可是那大雕却兴致盎然,依旧不时扑击而下,逼迫那大蛇与它相搏。
那大蛇终于被挑弄的烦了,蓦然间猛然全身暴起,长尾一拍地面,箭一般直刺天空,向大雕扑去,只见他大口盆长,长芯闪动,凶猛无比。
这一下,众人也才终于见到了这大蛇的真面目,只见它全身约有二十多丈之长,在rì光闪耀之下,犹如一根被剥了树皮的洁白巨木一般。
那大雕一见大蛇飞起,也发起神威,当即在空中轻轻一折,算准了来势,待大蛇力尽之时,双爪劈里啪啦,向大蛇头脸处抓去。
它这双爪齐出,去势极快,瞬间便挠出十几抓,同时双翅不停扑扇,在空中划出几道残影。
大蛇头颅上被挠得血花四溅,发出一声古怪的嘶鸣,便“轰”一声响,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那大雕身影一飘,便落在一边山崖之上,纵横睥睨,看着脚下大蛇垂头丧气,又慢慢又聚拢成一团。
众人看到这般情景,都相互对视一眼,一时忘却了自己的安危,都心道,看来这大雕是赢定了。
休息不到一刻,雕蛇再斗,但见大雕在空中灵巧至极,不断游斗,时而啄尾,时而抓头,那大蛇虽然被挠破了头脸,但它暴怒起来,身形也是迅捷狠辣,那巨大的身子,竟然每一处都能攻敌,时而如箭,时而如鞭,丝毫不落在下风。
只是这大蛇几百次扑咬挤蹭、甩尾进攻,却丝毫摸不到这大雕的羽毛,不由得愈来愈是愤怒,一条晶莹如玉的身子,竟然隐隐现出红光,到了后来,他身子越来越红,仿佛烧红的铁条一般,映得半个山谷,都仿佛成了熔炉一般。
只见他拍尾翻滚之间,热浪翻卷,一股灼热的气息越来越强,众人被那劲风一扫,都感觉一阵窒息,心中很是难受,只有齐御风恍然无事,想了一想,便拿出胡斐炼制的解毒丹药,分发给众人。
几人服下药丸,又默运功力,化开药力,这才头脑回复清明,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在这华山之上,居然有如此凶猛的异兽。
那大雕行动如常,仿佛并不惧怕这般热气,不过这大蛇狂暴之余,动作越来越是灵活,行动之疾,已然在空中划下道道火红的残影,是以它的进攻却也越来越是不见成效。
又过了半晌,只见大雕一个措不及防,被那大蛇一尾巴拍中翅膀,登时几片金光四溢的长羽,竟然飘然而落。
当下它身形一个趔趄,似乎有些行动不便,被那大蛇上前一扑,登时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斜斜地掉落在峡谷长草之中。
第52章 地契
姬五茂跌倒在地,却并未受伤,当即霍地翻身而起,满脸通红道:“紫霞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他已知道自己与这华山年轻的掌门功力实在相差太多,当即也没脸再呆下去,一拱手大踏步向外就走。
门口陆大有刚好赶来,正见到这番景象,当即上前笑道:“姬老爷子远来是客,用杯茶再走不迟。”
那姬五茂铁青着脸,冷哼一声,也不理他,昂首扬长而去。
陆大有讨了个没趣,当即进得堂来,缓缓坐在一边,看着那剩下的姓蔡的老者。
那姓蔡的见令狐冲轻描淡写的一拂便让姬五茂吃亏,也不禁一阵心惊,又见这新来的华山弟子望着自己,显然不怀好意,当即强笑道:“令狐掌门,误会误会,都怪咱话说的不清不楚,其实我们此次前来,还另有一事相禀。”
令狐冲执掌华山以来,最穷的时候全派上下过年时只有三两银子,险些连饺子都吃不上,最忌讳别人嘲讽华山派揭不开锅,听那姬五茂之言,不禁回想起过去的凄惨rì子,当下心中愤懑,便淡淡说道:“什么事?”
那蔡老头沉吟片刻,恭恭敬敬说道:“我华拳门由唐朝而兴,上百年没有掌门,人物凋零,幸亏现在得了新任掌门,治理得华拳门众人心服口服,我们几个老家伙全心全意听从掌门人的言语。他老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咱们决无一句异言。”
令狐冲听他七转八转,不说正题,当下便有些不耐烦道:“蔡老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蔡老头低头道:“咱们掌门这一次命我二人上得华山来,却还有一事吩咐,说是咱们华拳门自华山而兴,现下却流落四方。咱们既然五门归一,重新立了门户,也应当回归华山,重建山门基业,以后也好开枝散叶,代代流传。”
令狐冲听闻微微一笑道:“华山大得很,足以容得下两个门派。华山五峰之中,朝阳峰,莲花峰,落雁峰,风光秀美绝俗,都是开门立派的好去处。”
蔡老头略微一迟疑,继而说道:“可咱们掌门说,这华山之上,数来数去,也只有yu女峰最为合适。”
令狐冲听闻当即心中大怒,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这蔡老头说道:”这么说华拳门是想抢我华山派祖传的这份基业咯?”
那蔡老头摇头道:“此时并非我等情愿,还望令狐掌门知晓,只不过咱们掌门说了,其实这华山yu女峰的地契归我华拳门所有已有几十年啦,我家掌门赠送这三处店铺田产,其实也是为华山派着想,不忍因贵派迁徙一事,失了和气。”
令狐冲一挑眉毛,不禁惊奇道:“我华山派在此开派传艺,至今已经三四百年,什么时候这基业变成了你华拳门的了?”
那蔡老头不慌不忙道:“华山派有yu女峰的一处地契不假,但据华yīn县的档案文书记载,当初华山派买的土地好像是只有二十亩。而且这地契还是七十年前朝廷所颁,现在早已过期。”
说到此他不禁抬头向门外众多房舍望了一望,当下梁发和陆大有等人心中都想,咱华山派光房子的占地一百亩都有了,还说什么二十亩……
至于什么地契过期云云,他们江湖人物,对此也不清不楚。
令狐冲听到这话,登时便有些哭笑不得,他这yu女峰地势险峻,远在深山之中,若不是先代掌门心思慎密,又闲来无事,谁会在这里买什么土地,还不是想盖就盖,这大山之中普通人一出一进都得好几天,那些官差就算想找华山派的麻烦,也得进得来打得过才行。
他当即肯定这华拳门不怀好意,可是这蔡老头客客气气,细声慢语的讲道理,他一时却也不便发作。
那蔡老头见他脾气尚好,便又絮絮叨叨说道:“华拳门虽然拥有华山地契,只是历代前辈都顾念着两派的交情,未曾讨还而已。现下我家掌门一统五门,中兴我华拳门,自然要找个清幽的所在,是以才想让华山派……”
令狐冲再也不耐烦,当即道:“你莫说了,等你派开宗之rì,我与你家掌门亲谈此事,这三张店铺的书契你先拿走,我这里还有要事,先不送了。”
说罢端茶送客,便将这姓蔡的老头赶出了门外。
等这华拳门二人走出了大门,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都有些好笑,陆大有当即便道:“这华拳门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咱们征地?”
令狐冲也转头看向施戴子问道:“此时大有蹊跷,你怎么看?”
施戴子略一沉吟,叹道:“这姓蔡的话里话外,说的是地契,其实指的还是朝廷,若无官府中人支持,他怎么敢查什么档案文书,将咱们华山派有多少亩地都查得清清楚楚。”
一边梁发也道:“四师弟说的不错,他华拳门那几个人物,有多大斤两,他们岂能不知,但他今rì居然这般大模大样的来激怒我华山派,必然有所倚仗。”
高根明点点说道:“我看这个依仗,多半还在这个新任掌门身上。如若不然,便是他自己犯傻,这五门弟子,也决不能跟着他胡闹。此人莫非是什么新晋的少年高手?”
一说起什么“新晋的少年高手”,众人不由得都不约而同笑着朝齐御风看来,齐御风登时大窘道:“我可不认识什么华拳门……”
随后他又道:“我觉得这路数之人,也未必只有朝廷一方人脉,想他若是什么官二代,咱们江湖中人,又怎么能轻易折服?必然还是有其他门派在其中作梗。”
令狐冲闻言,也不禁点点头道:“如此七rì之后,我去会会这个什么掌门便是。”
说罢一行人各自散去,齐御风看着这个穷掌门的背影,此时还穿着他第一次遇到时穿着的长袍,只是浆洗缝补了一番,又寻思这个甚么三流门派,居然也欺负到华山派门下,不由得感叹一声:“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
说完便回了自己房间,沉沉睡去。
一直到傍晚十分,他才悠然转醒,听得门外絮絮叨叨,那桃谷六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正在院中与众人谈论着武功。
齐御风当即也推门出去,听他六人论武,只可惜这六人说了半天,连比带划,到后来竟尔互相争执不休,众华山弟子稀里糊涂,也没听出个路数,想要散去,却又怕卷了这几人面子,须不好看。
正自迟疑之间,突然一条灰蛇从一颗树枝下垂了下来,桃花仙当即大惊道:“蛇!蛇!”
他这般大高手,居然一时手足无措,闪身躲避令狐冲身后,齐御风久居山林,见之不怪,当即上前一把抓住那条蛇的七寸,回头笑道:“这有甚么怕的。”
他见到此蛇,突然想起这蛇似乎与他原来在长白山时,那小飞所斗的巨蛇样子差不多。
忙问道:“这种蛇山上多么?”
陆大有最喜在山上游玩,对动物也颇为熟悉,当下道:“苍龙岭那边有不少。”
齐御风又问道:“有甚么大蛇没有?”
众华山弟子相互看了一眼,都点点头道:“有。”
他见众人似乎心有余悸,当下不由一愣,忙问道:“有多大?这树这么粗?”
令狐冲不禁噗嗤笑道:“那有那么大的蛇,不过这华山之yīn,是天下极yīn寒之处,一丈两丈的长蛇,却还是见过的。”
齐御风当即大喜道:“那咱们华山可有药材?我酿些蛇胆酒喝。”
令狐冲最为善饮,一听说酒字,登时酒瘾大发,当即笑着问道:“看不出齐兄弟还会这一手,但不知这蛇胆能酿出什么好酒?”
齐御风道:“这酒不怎么好喝,不过能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壮力,我喝了几个月,力气便比以前增大了一倍有余。”
令狐冲一听此言,当即笑道:“明rì咱们便一起去寻蛇。”
第54章 蛇身
这一下惊变,实在大出华山派五人意料之外,谁也没想一直处于攻势的金雕居然如此轻易落败,众人知道那大蛇对这几人颇有敌意,不由得都脸sè为之一沮,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陆大有强自镇定道:“我听说蛇这东西一旦吃饱了,就懒洋洋的不爱理人,说不定咱们也能逃过这一劫。”
令狐冲苦笑道:“这可未必,蛇类不吃便罢,一旦吃食便得是十天半月的量,莫说这蛇定然有些灵xìng,就它这般庞大的体型,就算咱们几个人,再加上那金雕,或许都不够那大蛇一餐。”
齐御风也甚为担心,那金雕虽然也是不小,却远远比不上那白蛇更为惊人,二十多丈的长度,行动起来,已俨然等于一辆小火车了。
那金雕与它相比,便仿佛chéng rén身旁落了一只喜鹊,现下它已经被打落在地,恐怕是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正当众人愁眉苦脸的哀叹之时,那大蛇也飞快地朝那金雕下落之处游去,只见它庞大的身躯掠过草地,那长草居然只弯了一弯,竟不倒伏,与他体态毫不相称。
众人见到这般奇景,眼中都露出不可思议的骇然神sè,陆大有不禁神往道:“这就是草上飞的神技了吧?没想到第一次见,居然是从一头野兽身上。”
正当此时,只见那大蛇上前一扑之后,接着便猛然翻身蹿回,好像一条受伤的野兽般向天昂扬嘶鸣,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吼,当真惊天动地。
众人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不禁都双目圆睁,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当下死死朝那蛇身上看去,只见它挺立的前半身此时约有七八丈高,周身鳞片不断微微阖张,一片片在rì光下闪烁耀目,仿佛呼吸一般。
而在那大蛇胸腹之前,却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约有一丈之长,那血痕之上不断汩汩涌出鲜血,在它洁白的身上流成一条溪流。
与此同时,那边地面上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正是那头金雕,它迎风一展双翅,随即如闪电一般旋扑而下,又在大蛇的肚腹上一啄,一划,无比轻松的就划破了这大蛇的皮肉,露出其中的血淋淋的脏腑。
继而这大雕轻拍双翅,翱翔翻转,落在了一边山岩之上。
这几下兔起鹘落,来去如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看见那大蛇竟然身受重伤,像是已然活不成了。
那大蛇抬起身子,似乎凝固了一会儿,接着便重重倒伏与地,不断翻滚,一时间飞沙走石,树倒草折,好好的一座幽谷顿时一片狼藉不堪。
齐御风等人躲之不及,即使远在百丈以外,也还是被溅shè了一脸的鲜血,一抹上去,顿时脸上火辣辣做痛。
大蛇折腾半天,猛然如柱子一般全身朝天挺立,嘶吼一声,接着便仰面栽倒,使得大地为之一颤,在地上又折腾了一会儿,才缓缓停止游动,好像是没了气息。
众人屏住呼吸,久久不敢相信这金雕居然用计谋赢了这大蛇,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众人才缓过气来。
一直未曾出声的七师弟陶钧,此时才有些后怕般的说道:“我真怕这大蛇刚才发狂,将整个峡谷都压塌了。”
这陶钧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与齐御风相仿,令狐冲当即温颜安慰道:“没事没事,那大蛇一死,估计金雕休息一会儿,就该走啦。”
陆大有素来喜爱动物,此时看着那金雕神俊飞扬,睥睨不群,不由得神往道:“这雕要是咱华山派养的,那可就神气啦。什么少林派武当派、峨眉派昆仑派,都不用它出爪子挠人,看谁不顺眼,直接一翅膀就扇到山下去了。”
令狐冲也笑道:“若是养了这金雕,那这畜生的伙食就归你cāo办,你看如何?”
陆大有登时苦着脸道:“也这咱们可养不起。一天说不定要吃多少粮食哩。”
令狐冲叹道:“咱们华山居然有此神物,当真难得,这大蛇潜伏在此,说不定有多少岁月了,死了也当真有些可惜。”
高根明点头道:“可不是,似这金雕、白蛇,长到这般大小,说不定下一步就能伐毛洗髓,脱胎换骨,成仙得道了,如此这般,也当真可惜。”
令狐冲道:“可咱还得想法子增长功力,否则咱们华山派……唉……”
众人当下议论纷纷,那金雕似有所动,锐利的目光突然一闪,看向几人,众人登时觉得一股气势铺天盖地而来,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般,登时噤声。
几人都觉得这金雕神威难测,难保它恢复了力气,再来击杀众人,当下不由得心下都有些惴惴不安,暗暗戒备。
谁知那金雕斜睨了众人几眼,当即又转过头去,继续闭目养神,不再搭理这几人,仿佛刚才所见,不过几只蝼蚁一般,当真神气到了极点。
几人见此,不由得心中都莫名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陶钧不禁喃喃自语道:“我觉得它好像瞧不上咱们,不屑于同咱们交往。”
齐御风撇嘴道:“你看它也是受了伤的,瞧它这样子,也未必就是真的多通灵xìng,不用理他。”当下他不由得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傲气,心道若是小飞遇到这般大蛇,必然不会像这金雕一般狼狈。
令狐冲叹一口气道:“可惜你那小狐狸没来,要不咱们也不会如此狼狈,不过留得一条xìng命,这金雕又挺给咱们面子,咱们就知足吧。”
齐御风盯着那蛇身,悠然向往道:“这大蛇全身是宝,若是能取得蛇胆,那血胆酒必然功效显著,我家那小狐狸,就专吃蛇类的眼珠,不吃其他,这金雕休息好了,说不定就飞走了,那样这蛇可就是咱们的啦。”
陆大有看着这绵延山丘一般的蛇尸,不禁问道:“这蛇除了蛇胆,别的还有什么用?”
令狐冲道:“这蛇鳞方才受御风的飞刀一击,火花四溅,应当坚硬无比,可看着大蛇行动,身形却又好似十分柔软,若是能剥下这蛇鳞来,做成软甲,应当不错。”
陆大有当即大喜道:“这蛇做一百套鳞甲都够用了吧?”
齐御风也点点头道:“咱们华山不缺草药,这蛇肝、蛇皮、蛇毒、蛇油,乃至蛇血、蛇肠,我都记得几样大补增长内力的药方,就是不知道这蛇合不合适。”
陆大有一听,当即道:“合适合适,肯定合适,反正吃不死不是?别人不敢吃,就拿我先来试试。”
令狐冲笑道:“那也得这位雕兄同意了才行,而且这蛇如此庞大,恐怕就算运回去一少半,都够咱们麻烦的了。”
陆大有随即也道:“若是取了蛇胆,恐怕第一件事,就得去做一口大水缸,一般地方,可装不住它。”
正当众人又一次议论纷纷之时,只见那大雕睁开眼睛,扑扇几下翅膀落到大蛇尸体身旁,看它飞行得似乎有所蹒跚,不太灵便,应该是也受了不轻的伤。
只见它伸出利爪,毫不客气的将蛇身抓拨翻过,然后长喙一划一啄,准确的抓出蛇胆,便急不可耐的一口一口将蛇胆分食入肚。
齐御风当即捂住眼睛,悲怆道:“我的蛇胆!”
接着睁眼看着那大雕将那蛇胆撕扯得血肉横飞,吃的津津有味,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暗中嘀咕道:“你这也真不怕噎死,那么大个的蛇胆,就不说留点?”
接着那大雕又划破大蛇肚腹,接连将一样样内脏掏出,接连吞下,仿佛饿了许多时rì,现下才开餐一般,啄一口这个,再咬一口那个,将这大蛇的内脏吃了个干净。
只见它肚腹鼓涨,却毫不停嘴,直将身子吃的颇为臃肿。
众人眼睁睁见这大雕将内脏一口口吞下,想到这畜生居然也如此会过rì子,不由得目瞪口呆,相互看看,面上都有些无奈。
齐御风一口一口吞下蛇的内脏,不禁叹息道:“这金雕与小飞一比,当真天差地远,人家可就吃一个眼珠,多一口都不动弹。现在就只能祈祷它给咱们留下些蛇肉蛇皮,别让咱们白来。”
过一会儿,这大雕吃光了内脏,鸣叫了两声,翅膀又扑扇两下,悠闲的迈了几步,似乎心满意足,众人不禁长叹一口气,心道这厮总算是要走了。
谁知此时,突然见那大雕长颈一伸,抓住蛇的脖颈,似乎要带着这蛇的尸体飞起来一般,齐御风再也忍之不住,不禁脱口道:“这还带打包的啊?”
大雕抓起蛇身,猛然扇了几下翅膀,只打得地面野草翻卷而飞,带着蛇身堪堪飞了几丈高,便又落在地上。
众人都已看出,这大蛇尸体实在太重,金雕能耐再大,也未必能带着这蛇身飞起多远,不禁都幸灾乐祸,微微一笑。
谁知那大雕竟然锲而不舍,十分坚强,当即换了个位置,双爪抓住蛇的中段,终于歪歪斜斜,成功的飞了起来。
只见它双翅鼓荡,吹的山风在谷中狂啸,一时山石碎飞,草木翻滚,众人也十分狼狈。
等到这大雕越飞越高,峡谷慢慢恢复平静,众人抬头见它翅膀扑扇的似乎十分吃力,却也越走越远,当下不由得都淡淡有些遗憾失落,心中都想,最好你一个撑不住,掉下来摔死,那咱们可就一举两得,此行再无遗憾了。
第55章 蛇羹
五人见那金雕越飞越高,直入云层,虽然十分吃力,却也还勉强坚持得住。当下不由得相互面面相窥,都有些哭笑不得。
高根明仰天叹道:“这金雕也忒会过rì子了,就不知道相逢是缘分,见面三七开?还累得呼呼带喘的……这又是何苦?”
陆大有心中最为遗憾,当下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戏也看完啦,要不咱们回吧,今天看到这般奇观,也算是有缘了。”
令狐冲苦笑道:“若没那金雕,咱们也打不过那大蛇,不分咱们,也怪罪不了人家。”
齐御风皱眉道:“我看这大白蛇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那种灰蛇的祖宗,大蛇没了,不是还有小的,咱们既然没了这般大危险,不如仔细找找,那些灰蛇既然只有一两丈之长,其蛇胆虽不如这白蛇之躯,尽是天材地宝,但也算得上是大补之物了。”
令狐冲也点点头道:“齐兄弟说的不错,咱们既然来了,便看看再说。”
说罢几人便从峡谷边缘一路向前,眼见前面经历一番旷世罕见的大战,树倒草折,血水流了一地,宛如台风过境过一般,似这般洪荒怪力之争斗,与人力武功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不由得都是一阵唏嘘感叹,深感人之渺小。
当下众人继续向前,走了半个时辰,却也不见那种灰蛇的踪影,当下不由得疑惑,又仔细查探了半天,却那怕连一只小兽也没有发现,众人无奈,眼见已是傍晚,只好原路返回。
一行人依依不舍,停停走走,依旧到处寻摸,正走到那雕蛇大战的战场时,,陆大有突然道:“咦,这是什么?”说罢抬手一指。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那峡谷边缘有道山隙,山sè黝黑,缝隙地下,却隐隐露出一片白来。
众人急忙奔去,看那缝隙中堆着一堆枯草,上面放着十几个晶莹雪白的巨蛋,都犹如西瓜般大小。
齐御风不由得乍舌叫道:“这应该是蛇蛋了吧?好大的蛇蛋,都赶上恐龙蛋了。”
陆大有当即惊异道:“你还见过龙?”
“我猜的……”
令狐冲仔细观察了周围地貌,不禁笑道:“看来这大蛇应该是在此潜伏护着这些蛇蛋,被咱们打扰,才贸然出头,却不料它早已被那大雕盯上,只要一冒头,便有这一场生死恶战了。”
高根明也点头笑道:“原来这大蛇还是只母蛇,也不知那公蛇跑到哪里去了。”
齐御风脸含惊恐道:“你可别把公蛇招出来。”当下上前小心拿出一个蛇蛋,用手敲了敲,见质地坚硬,不似一般蛇蛋软塌塌的,当即笑道:“看来咱们还是来着了,这蛇蛋回去煮了吃掉,能顶好几天伙食。”
陆大有沮丧道:“那又有什么用,有你的血胆酒那么功效神奇么?”
齐御风笑道:“我从我师傅哪里看到的一本奇书,名叫《药王神篇》,里面说蛇蛋可比那蛇的胆要珍贵多了,愈有灵xìng的大蛇,其所生的蛋便愈有神效,那著书的药王在书里面还写道:一生未曾亲眼见过巨蛇之卵,甚为遗憾呢。”
当下众人不由得又惊又喜,高根明道:“那还等着什么,这一共是十一个蛇蛋,咱们一人两个,背着走吧,我拿三个。”
齐御风道:“莫忙,先敲开一个,看看有没有小蛇在里面,要是蛇胎已经成型,这蛇蛋可就没什么用了。”
陆大有叫道:“我来,你端稳了。”当即提手抬剑一敲,只听得哐一阵响声,如敲中金石,这蛋壳之上,居然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众人当即不由得一愣,陆大有惊奇地“咦”了一声,抬手疾刺,这次只听当一声,这一剑划过蛋壳,竟然闪出一片片火花来。
当下他不由的乍舌道:“看来想吃这蛇蛋,也当真不容易。”说罢便将手中长剑递给令狐冲:“大师兄,你来。”
令狐冲摇头道:“这蛇蛋质地如此坚硬,估摸着我也够呛,莫把长剑折断了,齐兄弟,你那柄玄金剑锋利,还是你试试看吧。”
齐御风当即点头,将蛇蛋放在地上,运劲一刺,刺啦啦一阵响,长剑刺进蛋中,只闻得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一堆淡金sè的黏液伴着蛋清流出。
他将长剑一撤,却发现这蛇蛋不似一般禽类所生之卵,中间却没有蛋黄。
当即他沿着那缝隙劈开这枚蛇丹,发现其中更是清汤寡水,明澈晶莹,并没有其他异物,众人当即大喜过望,便接连将剩下的十枚蛇蛋装进口袋,背负在背上,沿路返回yu女峰。
当下众人回房歇息,齐御风却对令狐冲道:“咱山上有烈酒没有?”
令狐冲点头道:“有倒是有,不过都由小师妹掌管。”
齐御风叹息一声,当即两人便一同去寻了岳灵珊,说明情由,岳灵珊听说他们寻了一堆大蛇蛋,也兴高采烈的跟着他们来到厨房帮忙。
一到厨房,她不由得吓了一跳道:“吓,大师兄,你不是骗我,这真的是蛇蛋么?”
令狐冲苦笑道:“这还有假,你没见那大蛇有多大。”
岳灵珊颦着眉头问向齐御风道:“齐师弟,那你要用多少酒啊?”
齐御风道:“这九个先用酒浸泡着,今天晚上,用这一枚蛇蛋做羹就够了。”
岳灵珊闻之不禁笑道:“那就是得至少用九坛了,正好咱们还剩下十坛,那就全归你支配了。”转头又冲令狐冲道:“大师兄,恐怕这一阵子没人下山,你就不能喝酒啦。”
令狐冲点头道:“无妨无妨,只要师妹能吃上这蛇羹,功力大增,我一辈子不喝酒也无妨。”
岳灵珊不禁雀跃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皮!”
令狐冲当即微笑道:“小师妹,那你舍得我一辈子喝不到酒么?”
岳灵珊笑吟吟道:“我巴不得你一辈子一滴酒都不喝才好。”
齐御风见这两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情不自禁在一旁干咳两声,岳灵珊脸上一红,急忙拿钥匙打开酒柜,令狐冲便将一坛坛白酒搬了出来。
齐御风小心地将这九枚蛇蛋小心放进一个个刷干净的木桶之中,倒入烈酒浸没。
剩下那一个,仔细刷洗了一番,便提剑轻轻刺破,将蛋清倒进碗中,用筷子打散蛋液,加上少许咸盐,倒入料酒,接着加以搅拌。
令狐冲见他使筷子搅拌蛋液,手如蛇形,柔婉如云,刚柔圆活,蛋液尽管不断被筷子搅动,却也宛如平镜,波澜不惊,不禁惊讶道:“齐兄弟,你这筷子使得……是剑法吧?”
齐御风笑道:“竟然被你看出来了,这是太极剑法,我瞎练的。”
太极在后世虽然传播于世,尽人皆知,但此时却也还是武当不传之秘,当下令狐冲不由得一阵惊讶,见他这番转腕如星,筷尖如电,做个菜也蹲个马步,闾尾中正,一丝不苟,又不禁笑道:“我听说有首古诗说,三rì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你这大男人,到了咱们华山派,也学会做饭啦。”
当下齐御风抬眉看了一眼岳灵珊道:“未谙姑食xìng,先遣小姑尝。咱们这没有小姑,一会儿就得让掌门夫人先尝尝啦。”
岳灵珊此时虽与令狐冲已然定亲,却并未成婚,听到这话,当即面红耳赤,低头捶了令狐冲一下,叫道:“都怪你!”
接着转头离去。
令狐冲愁眉苦脸道:“我好容易就学会那一句诗,说出来还把小师妹惹恼了,回去还得哄上半天。”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活该!”
不一会儿,齐御风又研磨药材,煮了碗汤药,放入蛋液之中,然后又加以搅拌,按照华山派的人数,分了三十多小碗,上锅蒸煮。
过了一刻钟,只见扑鼻的异香迎面而来,令狐冲揭开蒸笼,只见蒸汽沸腾,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之中,那蛇蛋羹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当真令人食指大动。
华山派众弟子闻到这香味,也都纷纷赶来,趴在厨房门口啧啧称奇。
第56章 通脉
华山派众人闻得这蛇羹异香扑鼻,透露出一股鲜甜之气,都守在厨房门口,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又见这蛇羹如此之多,想必人人有份,更是高兴不已。
其中高根明尤为兴奋,便将他们白天所见的那雕蛇之战讲诉出来,说的玄玄乎乎,宛如神仙斗法一般,只是他兴奋之余,慷慨激昂、情绪激动,往往词不达意,未了只好由陆大有转述。
陆大有跳上一块巨石,便如同说评书一般,抑扬顿挫,潇洒自如,一个包袱接着一个包袱,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sè,jīng彩百出,华山派众人都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一个个过去倾听。
就连本来躲得远远的劳德诺,也忍不住凑到了跟前。
陆大有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神采飞扬,激昂顿挫,听得众人不由得悠然神往,如饮醇醪。
而此时,齐御风和令狐冲两人在厨房大火狂蒸,不断向锅底倒入药材烈酒,一时这厨房云蒸霞蔚,弄的如同方士炼丹一般。
等到最后,齐御风将这些这一碗碗蛇羹取出,放进浅盆中晒得凉了,却见那碗中还是清澈见底,sè泽淡金,熠熠闪光,宛如夜星,如同一碗碗黄酒一般。
当下齐御风将这一碗碗蛇羹装盘托出厨房,九师弟舒奇便抢先喊道:“大师兄,给我一碗。”
令狐冲摇摇头,正sè道:“现下不知道这药xìng如何,我与你几位师兄先试,若是无事,你们再喝。”
舒奇笑道:“一碗蛇羹,能有什么事?”
令狐冲道:“还是谨慎为好。”其实这也是齐御风第一次练药,心中忐忑,所以像令狐冲提出来的建议。
当下众人坐到餐堂之中,几位师兄弟落座,华山派众弟子便在一边围着,看得稀奇。
令狐冲看了一眼众人道:“二师弟,三师弟,还有齐兄弟,咱们几个内力稍微高些,先喝这一碗,倘若无事,别人再喝。”
劳德诺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就依师兄所言。”
梁发也点点头头坐下。
齐御风笑道:“今天是我来咱们华山第三天了,咱先喝为敬。”说罢一仰头,将一碗蛇羹吞入肚中。
他虽从未喝过这样的蛇羹,但对《药王神篇》中的记载却信心甚大,又觉得自己都已经不知吃过多少蛇蛋了,又能有甚么事?
令狐冲也喝掉一碗,对众人道:“这等机缘,一生也未必遇到一次,咱们试过之后,倘若无事,大伙儿可别错过。”
陆大有笑道:“就是就是,若你们不喝,那就便宜我啦。”
岳灵珊捂着鼻子道:“大师兄,一想到是蛇身上的东西,就觉得恶心死了,等下我的给你喝了好不好?”
令狐冲摇头道:“小师妹,你自幼便跟随师父师娘习练内功,功力最纯,吃了这蛇羹,说不定便能达到修炼紫霞神功的门槛了,你先别忙,等师兄试过药后再说。”
岳灵珊一听说“紫霞神功”四个字,当即心中一动,便无奈地点点头道:“那好吧。”
当下劳德诺、梁发,也都各自小心将蛇羹喝下,只觉得入口香甜,竟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喝。
四人静坐了半天,却觉得除了一股清气流淌入腹,沁人心脾,却也没什么出奇。
正自四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之际,只听齐御风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脸sè涨红,皱眉沉声道:“有效果了。”
令狐冲看向劳德诺和梁发,两人等了一会儿,也微微点了点头。
四人接连坐直了身子,头脸涨红,闭目运功,不过一盏茶功夫,梁发突然颤声道:“大师兄……”
令狐冲默默无言,伸右手将他一只手握住,同时一伸左手,也握住劳德诺的右手,帮他二人稳住心脉。
其实令狐冲内功未必比这两人jīng深太多,但这紫霞神功,最擅长cāo纵内劲,化解真气之间的冲突,是以以他一人之力,便可帮这两人疏导体内真气的循环。
齐御风莫名其妙,心道这两人功力都比我高深得多,怎么还抵不住这股药力?他见令狐冲面上紫气隐隐,接连运起紫霞神功,看似十分吃力,当下也伸出双手抓住劳德诺和梁发双手,助他二人一臂之力。
他将一股浅浅的内力散于这二人体内,却发觉这两人状况与他完全不同,他自身体内那股药力只是汩汩流淌,流转于经脉之间,走一个循环,便归寂于丹田,药力发作之后,他只觉得全身舒爽,飘飘yù仙,哪有什么痛苦?
而这两人体内真气却不断由膻中气海喷涌而出,横冲直撞,直如翻江倒海一般。
梁发体内还平和些,犹如大海浪淘一波接着一波,水势不断高涨,却也可徐徐疏导;那劳德诺体内真气却甚为霸道,直如烈火翻涌,汹涌澎湃,不断乱窜,压制却十分困难。
齐御风不由得暗忖:是了,这梁发练的乃是正宗的华山派内功,进境虽慢,却不易走火入魔;但劳德诺却是带艺投师,武功甚杂,他暗中却又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弟子,说不定之前修习了不少年嵩山派的武功,后来强行改成华山派内功,前后不一,是以虽然他内功强横,可汲取这蛇羹的药力,却也是最为受苦。
又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却没有那般难受之感?这药力如此平和中正?当下不由得疑惑,难道自己那半吊子的雁荡山的内功,比华山派还要厉害?
又仔细查探了两人身体,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虽然内功高深,却也并未打通任督二脉。是以体内真气脉络没有循环,真气不能敛入脊骨,药力便无处发散,堵塞于此。
这四人围成一圈,头顶都冒出腾腾热气,身上衣衫尽被大汗浸透,身上骨骼不时咔嚓咔嚓作响,一时蔚为奇观。
华山派众人都大为惊奇,却也不敢弄出响动,唯恐耽搁了这几人运功。
过了一个多时辰,四人渐渐松开双手,梁发缓缓睁开眼睛,对着齐御风笑道:“齐师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当真佩服。”
劳德诺也拱手道:“多谢齐师弟帮忙,否则差一点便冲不过这一关。”
齐御风摆手道:“我内力粗浅,帮不上甚么忙,两位内力jīng深,小弟十分佩服。”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都不知怎么回事,当下令狐冲却甩了甩湿透的衣衫,道:“恭喜两位师弟打通任督二脉,于内功一途,更进了一步。”
梁发神sè十分兴奋,脸上虽见疲惫,却神采奕奕,目光明澈炽烈,当下一拍腰间宝剑,猛然站起,活动一下腰脚,笑道:“好家伙,浑身都是力气。”
众人听说这两人居然如此之快就打通任督二脉,当真闻所未闻,不由得又惊又羡,陆大有便问齐御风道:“你呢,你没打开么?”
齐御风笑道:“我身上的任督二脉,早就被我师傅打开啦,不过这药力却增强了我不少内力。”
陆大有悠然神往道:“任督二脉一开,又得天材地宝增强了内力,那你岂不是更厉害了?”
几人又一阵交流,互相诉说彼此的感受,当下令狐冲问道:“二师弟,三师弟,依你二人所感,这蛇羹能不能给诸位师弟师妹们使用。”
梁发沉吟片刻道:“有我等守护,推宫过穴,助他们理顺经脉,疏散淤气,应当也是无妨。”
劳德诺道:“三师弟说的不错,咱们眼下功力大增,应当无妨。”
令狐冲道:“那好,趁着咱们此时jīng力正旺,不如试试。”
当下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等十几人人又喝了蛇羹,静坐在椅子上。
一直过了一刻钟,众人也没感觉到什么变化,陆大有突然有些失望道:“是不是凉了就没有用啦?这一碗太少,肚子没吃饱,我去找老王再去炒几个菜吃。”
说罢提步便要向外行走,未走到一半,只觉胸腹间一股沛然火气一直上冲,不由得叫道:“哎呦,有股热气。”说罢赶紧坐回椅子上,紧紧地看着大师兄。
岳灵珊也渐渐觉得浑身燥热,体力激荡,情不自禁皱眉说道:“好热……”
令狐冲知道那是一股无穷无尽的真气一直朝膻中穴涌来,必须当即以内力牵引引导,当即看周围几位师弟也都面露惊慌之sè,当即喝道:““引气入腹,收缚于丹田。”
他这两句以紫霞神功发出,当真沉雷远播,中正清亮,众人灵台都为之一震,当即依言而行。
众弟子功力比梁发二人差上不少,药力一散登时都有些气血翻涌,头晕眼花,当即依法而行,疏导真气,便渐渐舒缓了些。
可过了一会儿,众人只觉这股真气无穷无尽,至阳至热,仿佛一股岩浆一般,要在肚子中爆裂,丹田中再也收缚不住,当下便又有人痛苦地发出声来。
令狐冲一皱眉头,又喝道:“聚之丹田,会于膻中。”
众人听闻,这正是华山派混元一气功的运功法门,当即又是照做。
可这股真气当真霸道异常,尽管众人依照着“混元一气功”的法诀引导着将它散于丹田和膻中气海,却还是只觉腹中炎热异常,似有一团火球在猛烈燃烧。
令狐冲摸了几人脉象,细细体会一会儿,当即道:“引至玉堂穴。”当即众人不由得都为之一惊,心道,这便要冲击任脉了么?
这几人中,大多功力粗浅,未趋上层,本来功力运不到这玉堂穴,但此时引导这股热流一涌,只觉玉堂穴越来越热,如被烧烫的火钳烙过一般,随即热流畅通无阻,宛如大坝乍开,一条玉龙便奔涌而过,舒爽畅快至极。
令狐冲轻轻搭着岳灵珊的脉门,体会她体内功力运行,接着嘴里接连喊道:“紫宫、华盖。”
大伙依言而行,将热力引向一个又一个穴道,只觉热力越流越快,身上骨骼不时轻微暴响。
令狐冲又道:“璇玑、天突、廉泉、承浆……”
他眼见面前几人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皱眉咬唇,显然是竭力忍住一次次冲击穴道的痛楚,当即抬手点中一人百汇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接着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来;
一人点完,身影翻飞,接连又在一人身上点去,他这般给人推宫过血、以紫霞神功助众人冲破玄关,实是大耗真元之举。
只见他脸上紫气升腾,初时还不显眼,过不多时,那紫气越来越浓,一张脸竟然完全变成紫sè,而且头上一道烟雾,经久凝聚不散。
一边的二代弟子见师父内功变得如此高深,不禁都目瞪口呆起来。
令狐冲内功虽强,但终究年轻,过不了一会儿,便也感手臂酸麻,足下踉跄,便rì渐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梁发见令狐冲渐渐显露疲态,当下喊道:“师兄,我来助你。”说罢也在高根明身后双手一推,以内气助他冲破玄关。
一边劳德诺,齐御风,也赶紧上前,双掌飞舞,各寻一名华山弟子,点中各人头顶百汇穴,渡过去一脉真气。
过了一个时辰,四人渐渐都变得有气无力,瘫倒在椅子上,那十几人却个个jīng神抖擞,站起身来,只觉得体内如同有水银流泻,真气畅通无比,说不出的振奋。
这十几人中只有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和岳灵珊打通了任督二脉,但其余几位却也是功力大增,得益匪浅。想来假以时rì,必成内家高手。
岳灵珊令狐冲全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当下不由得怜惜地上前为他擦汗。
令狐冲仰躺在椅子上,却展眉笑道:“我自接掌华山派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怕辜负了师傅师娘的重托,没想到咱们今rì居然一下子有了六七位打通任督二脉的高手,等到我死啦,对师傅师娘也总算有所交代啦。”
岳灵珊当即流泪,抱住他膝盖道:“大师兄,你别瞎说。”
令狐冲见她真情流露,也不忍心再吓她,当即长呼一口气,心中却充满着喜悦。
第57章 隐患
华山派除了原来岳不群的九大弟子,另有宁中则留下的六大女弟子以及岳灵珊共七名女弟子。
这一十六人加上齐御风,便已是现在华山派辈分最高之人。
而自此以下,另有十几名二代弟子弟子,分别为令狐冲、梁发、施戴子和高根明所收。
这些二代弟子之中,又以令狐冲的弟子伏宝为首。
此时他们这些二代弟子,见了师傅师叔们满面红光,吞云吐雾,各种异象,据说都功力大增,不由得都艳羡不已。
令狐冲休息一会儿,看众人面上都带着期盼之sè,不禁笑道:“伏宝,这还有剩,你们师弟们一人喝上半碗。”
他刚才已想了半天,觉得这帮弟子虽然功力更浅,但喝上半碗还是没什么问题。
伏宝怯懦道:“那剩下的半碗呢?”
当下众师兄弟一听,不禁哈哈大笑,令狐冲道:“这蛇卵咱们地窖里还有不少,够你们喝了,你们今rì先喝半碗,运内功化解,然后练一晚上内功,明rì天亮再睡。”
“等明rì我看你们功力深浅,再决定你们下一次能喝上多少这蛇羹。”
他这一言既出,众弟子当即大喜过望,两人一碗,又都喝了不少蛇羹。
众师兄弟又一番折腾,帮这十几名孩子推宫过穴,按压经脉,用内功助其消化吸收,一切忙完之后,便已过了午夜子时。
接着华山派众人谁也没回房睡觉,便齐聚在餐堂内,各自修炼内功,有坐不住的,便出门去在院中练剑。
到了天光大亮之际,齐御风睁眼看来,见华山派众人神光内敛,风采奕奕,不由得暗叹,华山派这个挂可开的不小,倘若这十枚蛇蛋都一一吃完了,华山派岂不成了高手云集之地?
梁发也悄然起身走出门去,见高根明在门外练剑,手眼身法,均提高了不少,最难得他长剑直刺之际,急若闪电,左右轻颤之间,也如灵蛇飞舞,剑光恢恢,已俨然有了一副剑术高手的气派。
当下他也情不自禁拔剑而起,对着前面一棵古树轻轻一抹,手腕略抖,剑尖轻轻一划,只听嗤一声,几条柳枝便应声而落。
当下他心中登时便有说不出的欢喜,连声感叹道:“这才是咱气宗的剑法。”语气之中,颇有些感慨。
这时只听他身后有人叫道:“三师兄,这也未必。”
梁发回头一看,见齐御风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禁也笑道:“且听齐师弟高见?”
齐御风道:“剑气两宗,缺一不可,倘若今rì师兄未曾有此高明的剑术,便是内功再高,又怎能施展出这如裁云剪水般的一剑,听闻前朝少林寺有个神僧,一身内力出神入化,已达无上境界,可动手之际,却是一招也不会,就连小毛贼都打不过。”
梁发摇头道:“齐师弟,你误会我啦,只是当年师傅多般教诲,总说以气驭剑,只要气功练就,不论使拳脚、动刀剑,都会无往而不利。可是咱们内力平平,却始终达不到这般境界,直到今rì,才始知这以气驭剑的妙处。”
齐御风先前听他之言,误以为这梁发是个“小岳不群”,还想着如何剑气分立,于他大计有碍,耳听此言,却知道自己有些误会了这个淳朴的汉子,当即拱手赔礼道:“三师兄说得对,只要内力一成,动手却是灵便了许多。”
梁发笑道:“这一夜得益不少,多亏了师弟你啦。”
齐御风道:“我入了华山派门户,自当为门派效力,况且若不是华山派有此奇珍,我也做不到这些。”
正当两人谈论之际,令狐冲走出门来,笑道:”齐兄弟,这一夜进境如何?”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脚下一顿,只见足下青砖,登时下沉了半寸有余。
令狐冲当即大喜道:“好好好,你来,咱们去试剑坪较量一番。”说罢搂住他肩膀,喜笑颜开地向后山走去。
走了半路,见周围无人,令狐冲突然面sè一正,说道:“此番际遇,多亏了齐兄弟,不过眼下却还有一事,你得帮我一个忙。”
齐御风笑道:“可是那华拳门一事。”
令狐冲点头道:“不错,此事颇为古怪,我想近rì下山查探一番,这华山之上,却还要由你留下坐镇方可。”
齐御风略一思索,便知道这山上虽然有不少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但剑术却远不可与他相比,若是来了余沧海那样的高手,除了他之外,应该无一人是其对手。
倘若以往穷得叮当乱响的华山派也就罢了,此时这增长内力的宝药就在山上,却难免有人窥测。
当下他也面sè一肃,点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令狐冲又道:“然后,便是劳德诺一事……”
齐御风昨天便有此疑惑,心道他明知此人是个jiān细,为何还传功与他?后来又见他竟然助劳德诺冲破任督二脉,就更加大惑不解了。
令狐冲叹息一声道:“劳德诺毕竟在我华山呆了十多年,只要他未曾有所动静,我又怎能随便出手杀他,那样一来,岂不是寒了众师弟的心。我只盼大伙开开心心,没这回事罢了。”
齐御风皱紧眉头道:“令狐兄,这妇人之仁……”
令狐冲一摆手道:“我师傅一死,华山派人单势孤,受尽江湖各派冷遇,我只盼有一天风风光光地恢复我华山派的声威,劳德诺现下为华山弟子,勤勤恳恳,只对华山有恩,不能由此便轻易责罚。”
齐御风又道:“可是……”
令狐冲看着齐御风着急模样,饶有兴致的笑道:“可是什么?”
齐御风急道:“可是他若将这蛇羹与咱们都提高了功力之事,告之左冷禅怎么办?”
令狐冲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每月初十,便是劳德诺下山传递给嵩山派消息之rì,他会在一棵树上系一朵红花……”
齐御风不禁吓了一跳,急忙叫道:“这你都知道……?”
令狐冲点点头,道:“不只我一个,三师弟,四师弟,高根明、六猴儿,恐怕大家都心知肚明。”
齐御风当场崩溃,这是什么jiān细啊,做的如此失败,行动路线,接头暗号,都被人查了个底掉,简直堪称史上第一失败。
仔细想想,他也觉察这几个师兄弟相互谈笑之时,似乎这几人都跟劳德诺在亲热之中保持这一定的距离,那目光中,既有淡漠,又有一丝怜悯。
怜悯?
令狐冲叹道:“其实师傅在时,他做的倒也天衣无缝,至少我们师兄弟之间,可是从未发觉。只是三年前,华山派这一场危机,大伙同舟共济,相互扶持,他却在此时露出几分破绽,故意让我们发现。你说这蹊跷不蹊跷?”
齐御风皱眉道:“他有投靠华山派之意?”
令狐冲摇头道:“是否有此想法,我也不知,眼下华山派缺少人手,我只盼他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齐御风低头沉默一会儿,说道:“可他如此下去,终究是个隐患。”
令狐冲点点头,接着抬头看着齐御风笑道:“这便是我这次来找你的原因了。”
第58章
令狐冲又与齐御风说了一会儿子话,便各自散去回房,其余华山弟子见rì头渐高,也都索xìng舍了早饭,回房睡觉。
齐御风回转自己房间之后,高卧于床,细细体会了一番自己体内的变化,若说以前他习练无相神功以及半吊子的雁荡山内功,都只是打了个底子,那么现在这顿蛇羹,则是使他内力有了一定根基。
现下他使劲运气之际,力道威势已增强了不少,虽说这一碗蛇羹并非能让他立刻拥有几十年的内功,窥上乘武功之堂奥,但此时他也自觉在同辈之中,应该已算得上内功深厚了。
他此时侧卧在床上,并不运功,却也能感觉到下丹田一阵发热,那股热气循着任督二脉缓缓流转,周而复始,循环不息;若是稍微引导气息,控制下真气运行的速度,便能感觉一团气在丹田翻滚沸腾,缓缓壮大,沿着体腔绵绵不绝向上涌上头顶,一时间,他直觉得那股热气仿佛要把头顶盖掀开,要从头上冒出去一般。瞬间头脑便无比清明,
他所修习的雁荡山内功,一呼真气入丹田,一吸真气入气海,一呼一刻形成任督循环,进境不快,而且不可刻意求之,只有任其自然的情况下,才能到达“呼**气,**守神”。
他此时任督二脉既通,只要稍微一运功,血脉流动加速,内力自生速度奇快,而且绵绵不绝,绝对没有丝毫衰竭之象,若是就此习练下去,内力定当增益极快。
可据何三七所言,这样硬生生依靠药力催出来的内力虽然刚猛强韧,十分霸道,却未必坚实醇厚,不是纯阳正气,更非养生之道,前朝时便有一位大侠,武功绝顶,当世几乎无敌,可惜内功修行时太过执着,一味强横,最终不得善终。
修习内功时,只有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依凭自身潜力,才是正宗的内功法门。
齐御风心想自己岁月还长,有此内功已属于难得之境,又何必贪得无厌?当下又想起何三七传他这内功时曾言,修炼这内功,有四句功诀: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yīn消。
这四句话总结起来……那岂不是一边睡觉一边练功最好?
他此时这体内药力未曾完全消退,依旧有残余激荡内腑,当下他便依着练功的法门,敛身侧卧,空明澄澈,魂不内荡、神不外游都市大高手。
起初想起这一天的折腾,他还有些思cháo起伏,难以归摄,但渐渐想着那内功呼吸运气之法,静谧敛虑之术,慢慢的呼吸吐纳,良久便感觉心定神安,丹田中有一股热气缓缓流遍四肢百骸,不一会儿便鼻息绵绵,沉沉睡下。
到了正午,他才起床吃饭,却听说令狐冲早已领着高根明和陆大有下山去了,于是饭罢之后,他便缓缓来到试剑坪,看着劳德诺指导那几名少年练功。
劳德诺此时正看着一群二代弟子扎马步,见齐御风走到近前,不由得笑着上前打招呼道:“齐师弟。”
齐御风笑嘻嘻也打了个招呼,点了点头,便将长剑放下,蹲在一边盯着劳德诺教习。
过了一会儿,只听一个少年弟子说道:“师叔,弟子腿酸了,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劳德诺登时脸sè一板,正sè道:“弟子入门,须扎马三年,这是华山门规,若是违反,逐出师门!”
那弟子一听这师叔拿门规压人,当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
齐御风观察一会儿,发现这些弟子功力已然颇深,马步扎得不错,只是一味苦练,却未免失之下乘,当下不由得眉头一皱。
所谓扎马步,不过学习后世粗浅武学时所必经的途径,所谓“多扎马步腿不老,坐腰扎马力气生,”不过是外门武功入门时所练,而且这马步功夫本是为战阵所生,并非天下任何武功,都须从扎马开始。
这华山派一脉的武功,并非硬桥硬马,而是内外兼修,刚柔并济,多以动功为主,怎么还来这入门先站三年桩这一套呢?
这群孩子岁数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不过十二三岁,骨骼尚未长成,如此强练,岂不是伤了筋骨?
当下他不由的起身,走到劳德诺身边道:“二师兄,这般扎马,你看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以后还怎么练气?”
他所说之气并非呼吸之气,也非内气,而是内功所谓的“炼jīng化气”之气,是一股修养而得的气势,譬如习武之的男人大多英姿潇洒,女人大多妩媚靓丽,便是由于常年习武改变了气质的缘故。
后世武功高强之人,即使生平没怎么读书,但外貌看上去内在涵养也是颇高,便是由此而来。
他见这劳德诺昏昏沉沉,苍老无比,常年面sè跟刚死了爹娘一般,说不出的猥琐难看,不由得心道,如此下去,岂不是得将这群孩子都教成了一个个小“劳德诺”?
劳德诺一听,急忙客气道:“齐师弟有所不知,华山弟子,自来规定先站桩三年,待有所小成,再学拍打功和摩云手,自此身子强健,百病不侵,才能练那劈石拳和破玉拳。然后依次才能修习其他上乘武学。”
齐御风一听这些武功,什么拍打,劈石,他一个都没有听说过,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功,当下不由得皱眉说道:“如此一来,等到那时候,人都老了,还学什么剑法了。”
劳德诺一听,不由的暗皱眉头,低头不语。
齐御风见他不言语,随即大包大揽道:“不如这样,二师兄你先歇着,我先教他们一套拳法,以助他们练息养气,稳固下盘。你看成不成?”
劳德诺闻之一惊,当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齐御风,心道这华山教习弟子之职,一向都是他这二师弟的职责,怎么这闲散的人物一上来便要抢活儿?
只见齐御风却毫不客气,当即朝那些二代弟子方向拍手道:“来来来,你们过来狐媚天下,调皮狐妖惹不得最新。师叔教你们一套拳法。包教包会,学不会下期免费重学。”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的站起身来,活动下僵硬的腰脚,都问道:“小师叔,你教我们什么呀?”
齐御风神秘兮兮道:“这套拳法乃是武当派绝学,教会了你们以后,可千万别说出去,更不许与他人对敌时使用,此拳术名为无极玄功拳,乃是武当派开派宗师张真人三百六十一岁时候创立的绝世神功。”
众少年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一个说道:“三百多岁,那岂不是老神仙?”
齐御风点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套武功练好了据说可证道合虚、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当年张三丰成仙,说不定就是靠这套武功证道,你们想不想学?”
众少年都知道这新来的小师叔武功高强,在华山派仅次于掌门,当即欢呼雀跃,都道:“想学想学。”
一边劳德诺听说什么无极玄功拳,登时便为之一惊,这拳术在后世虽属常见,但其时武当派创立也不过二百多年,是以武当派绝学,都极为隐秘,此拳法在江湖中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他倒也从所未见。
而且昨天劳德诺便听有师弟说,这齐御风jīng通太极拳剑,当下他不由得心道:“这齐御风又懂太极,又会无极玄功拳,莫非是武当派的同行?不对,令狐冲与他相交莫逆,来历必然知晓,难道令狐冲是想借武当派之力,重振华山派?”
齐御风斜眼看劳德诺若有所思,低头不语,当即也不理睬,抬手将长袍掖到腰带之中,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两足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yīn掌,右掌翻过成阳掌。
那些二代弟子一看,不由得都略有些失望,心道这般慢吞吞的拳法,实在没什么好看。齐御风眼角瞟道,不由得心中一笑,当即姿势一变,双臂挥舞,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时而凝重如山,时而轻灵如羽,他姿态飘逸,直将这套无极玄功拳打得花团锦簇,整个人便如同穿花蝴蝶一般。
这无极玄功拳重意不重招,固然可以使得慢吞吞如蜗牛,却也可以使得飞快无比。齐御风修习此功法已快有两年,其中关节,早已悟得透了,自然随意挥洒,任意施为。
这些华山派二代弟子,一向老老实实呆在山上,众师父师叔除了教习武功之外,平时都是苦练剑法,一招一式,都不敢马虎,他们又那曾见得过这般好看的武功,当即不由得心摇神驰,意酣魂醉,都连声叫好。
劳德诺不言不语,在一旁静默观看,只觉得这拳法,虽然被齐御风故意使得粗浅浮躁了一些,却也觉得博大jīng深,内蕴无穷,似乎每一招都含着太极式的yīn阳变化,jīng微奥妙,实是养身锻体的绝妙拳招。
只可惜齐御风使得太快,他又年纪老迈,悟心不足,当下却也只是记下了三五招架势。
齐御风一套拳练完之后,立刻又被那些孩童团团围住,一个个嚷着要学。
齐御风笑呵呵看了脸sèyīn沉不定的劳德诺,当即道:“这里太阳太高,咱们找个背yīn的地方去。”说罢,便领着一群少年,也没跟劳德诺打招呼,转身离去。
劳德诺孑然一身,孤零零站在试剑坪,想了半天,不由得喟然长叹:“他一定是武当派的人,莫非是武当派冲虚道长知道了我这嵩山细作,故意教他与我为难?”
劳德诺想到那武当派乃是天下大派,门第高深,一向与少林齐名,若是他被武当派所盯上,又没了华山派的庇佑,那可真是岌岌可危了。
当下他不由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第59章 顶劲
齐御风领着华山派二代弟子们一路直行,一直来到一处断崖之畔。
他与劳德诺抢弟子这一举动,却也并非完全针对劳德诺而来,而是昨rì他与令狐冲商议所得。
他当年得武当派掌门无青子道长所赐,习练这无极玄功拳,自此得益非凡,在正式习练上层内功之前,便为他打下良好根底。
据令狐冲所说,这般由外而内,淬身炼体的基本武学,华山派原也应有,只是不知怎么渐渐失传了而已,只好以打熬身体的马步代替。
而他见华山二代弟子进境缓慢,十分焦急,便向齐御风讨了这套拳来,让他教习给二代弟子。
当下他将这一群少年走了半天,来到这山崖边,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帛如绵,大好河山尽收眼底,而华山的高峻雄伟也展露无疑;众人向崖下窥探,但见烟雾浮空,沟壑深不见底,令人头晕眩目,不禁都屏息静气,有些胆颤心惊。
这山崖有个名目,叫做仙掌崖,崖上有一手掌石纹,高达数丈,五指分明,生动逼真,人称华岳仙掌,相传乃是上古时洪水泛滥,灾害连年,《西游记》里的大配角巨灵神不甘寂寞,悲悯人间疾苦,就手推华山,使地轴断折,山脊决裂,活生生将华山分成两半,使黄河之水顺流而下。
齐御风看了一会儿山下风景,转头笑道:“你们站在崖边,后脚抬起,只以脚尖点地,目光远眺,能看多远看多远。”
这一群少年登时大为不解,心道这小师叔怎么不教武功,先领着大伙儿看风景?
这仙掌崖虽说风光极佳,可这些少年少说也在华山呆了一年有余,风景早都看得腻了,当下一个个惴惴不安,依言而行,小心翼翼地站在崖边,只觉得恍恍惚惚,如履浮云,不得不力凝山根,将重心完全集中在脚下。
齐御风道:“眼下你们视野一开,望得远了,是不是就会禁不住的呼一口长气?”
那些少年依言临崖远望,一试果真如此,便都纷纷点头。
齐御风道:“我这路拳法,其要旨为‘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你们须记好了,眼下你们这般临着山崖远望,意在脚尖和后脑,这便是虚灵顶劲了,至于涵胸拔背,松腰垂臀这些,你们习练马步已久,这个也不用我教了吧?你们便在这里,站上半个时辰,慢慢体会。”
这些少年当即规规矩矩站好,其中一个见齐御风年纪不大,说话又极为随和,便仗着胆子问道:“师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学那个无极玄功拳啊?”
齐御风一边手搭凉棚,看着风景,一边满不在乎道:“快啦快啦,估计不出一个月,你们就能把这拳打得跟我一样好了狐媚天下,调皮狐妖惹不得最新。”
他原先学这拳时,跟无青子道长学了五天,当时他武功已有小成,内功却是一塌糊涂,而这些少年,此时修炼华山的混元一气功,少说也有一年之久,修习这等内家拳的根底,远比他当年要扎实得多,想来进境应该不慢。
众人听说学会这拳法居然如此之速,立刻jīng神抖擞,都专心致志,体会那“虚灵顶劲”的状态。
过了小半个时辰,齐御风见这些少年腰脚功力甚为扎实,比之他十三四岁时可是强得太多,练上这一小会儿,功夫便已经上身,当即又道:““现下你们两膝弯曲,双脚十指抓地,裆部撑圆,头正劲直,含胸腰直,沉肩收胯,两臂屈肘……”
众弟子依言而行,有人觉得稍有别扭,不禁叫道:“师叔,这是什么怪样子啊?”
齐御风依次矫正了几个人的姿势,继而笑道:“这个叫无极桩,又叫自然桩,为的是固本培元,稳固下盘,练了这个,蹲不蹲马步,以后都随意啦,估计你们练上十天半月这桩法,就可以学拳啦。”
那少年听说不用扎马步,当即为之一喜,随之又奇怪道:”你不是说,一个月就能打得跟你一样好?那站这个无极桩就得半个月?那还有时间学招式?”
齐御风笑道:“这无极玄功拳,重在拳意,不在拳招,只要你们无极桩站得好了,招式什么的,一学就会,一点也不麻烦。”
以往师傅教习徒弟武功,打都是先恶狠狠吓唬一番,说什么”这武功练上三五十年,你也未必jīng通!”或者干脆说“这拳法你学一辈子也未必学得完!”,目的便是让弟子明白习武是个刻苦遭罪之事。
可是齐御风却以为,你学不学,武功就在哪里,心志坚毅之人,无论怎么都能坚持学下去,而意志软弱的,吓唬一番又有何用?
还不如让人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有所得益,继而凭着自己的兴致潜心研究,才能有所成就,是以别人都往狠了吹,他却背道而驰,偏往简单了说。
等到这些弟子基本入门,有愿意专研的,自己便会主动向他讨教。
众人在山崖边站了一个时辰的无极桩,渐渐有所体会,呼吸吐纳之际,开始心与意合、意与气合,站出了无极桩练气的本意。
齐御风又在无极桩的基础上,教了众人一路劈拳,这劈拳甚为简单,只是伸手一探一回,犹如人的一呼一吸一般,伴随这劈拳站桩,行功之际,便有节拍规律可遵循。这劈拳讲究收发自如,不用全力,劈出使力三分,回劲却有七分,站在崖边,正好掌握其中关窍。
而且修习无极桩时候练习劈拳,其实质便等于修习无极玄功拳以气御劲的法门,修习越久,气息便越来越绵长,深远,jīng力便愈加充沛。
这些少年都刚刚被蛇羹滋补,jīng力旺盛,也不知疲倦,当即一边站桩,一边习练劈拳,以一手之力激荡全身之后,便换一手再练,渐渐气息鼓荡,全身毛孔开合,气息便愈发十足起来。
齐御风站在崖上,一边看着众人练功,一边看着华山派的方向,却只见众人练功的练功,说笑的说笑,庭院中,试剑坪到处都有人迹,只有那劳德诺进了房间之后,却始终没有出来。
正在此时,突然身后一声怪叫:“啊哈!”声音怪异之极。
一个少年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便一头栽向百丈悬崖之下……
第60章 后福
齐御风本就时刻瞟着这些二代弟子,此时一见那少年摇摇yù坠,急忙飞身跃起,上前将那少年捉回。
那少年名叫范通,入门不久,是以下盘功力最差,他死里逃生,脸sè惨白,吓得不轻,见自己回到山崖,当即长舒一口气,神sè略缓,可他一抬头,见到齐御风身后情景,却当即又是白眼一翻,呼吸为之一窒,仰头晕倒。
齐御风当即一惊,急忙回头一看,却也是吓了一跳,只见他身后那桃谷六仙一个个弯腰弓背,扛着一条巨大无比的大白蛇身,犹如后世的舞龙的一般排成一排,而他们肩上扛着的大蛇,遍体白里透红,晶莹如玉,却正是昨天他们在峡谷下所见的那条。
齐御风情不自禁“哎呦了”一声,急忙叫道:“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那桃根仙弯腰扛着蛇头,腿脚已然颤抖得不行,听他说话,不禁怒道:“少废话,快些搭把手,咱兄弟扛了一天一夜,腰都快要累折了。”
齐御风心道,这桃谷六仙无缘无故消失了一夜,原来却是发现了这个东西。这大蛇如此庞大,恐怕也只有这六人膂力强劲、天生神力,才扛得起来,换做这些华山二代弟子,却没一人有这本事。”
当即道:“诸位大仙暂且休息一会儿,我这便叫人来帮忙。”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箭炮来,走到山崖边上,晃火折子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
火箭炮冲天飞上,呯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化成一柄银白sè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落下。
这本是华山派召集门人弟子的信号火箭,一向为守山之人和掌门所有,齐御风生怕令狐冲不在山上之时,生出什么意外,是以讨了几个过来。
桃谷六仙见到熟人,当即也将大蛇轻轻放下,开始跟那些少年人吹嘘起六兄弟齐心斗神蛇的故事。
众弟子早吃了那蛇卵,当下暗暗好笑,却也知这六人武艺高强,得罪不起,于是谁也不说破,只是饶有兴致的听着这六人七嘴八舌的编造故事。
过不到一顿饭时分,便听得远处有脚步声响,向着仙掌崖奔来。
众多华山派女弟子远远看见这般巨兽,便当即倒抽一口凉气,惊吓得叫出声来,幸亏昨夜已被告知了这大蛇的来源,否则猛然一见,非吓呆了不可。
那些男弟子也各自震惊不已,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位面监狱执掌者最新。
齐御风唯恐这大蛇在外rì久,皮肉损坏,使玄金剑将这大蛇斩了十七八块,众人分段抬起,运到华山门户之中。
接着众人又听从齐御风的吩咐,梁发当即带人下山买酒、其余个人便剥皮去鳞,切割骨肉,由于这白蛇内脏早被那金雕掏空,是以只剩下蛇肉、蛇骨、蛇皮、蛇鳞和一个蛇头,处理倒也不难。
由于这体型太大,华山之上也没那么多器皿,是以众人只好将蛇肉依次煮熟之后,割成薄片,抹上盐晒干。
至于其他零碎,却只能堆放成一团,暂且无暇处理了。
华山上宝刀宝剑甚少,仅有的几柄,却还供奉在华山后堂之中,其余弟子用的,都是普通长剑,切不开这蛇骨,蛇皮。
齐御风便拎着玄金剑依次切骨剁肉,供应厨下烧火煮肉,直从黄昏剁到半夜,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当下他看到华山上下忙得风风火火,到处都是雪白的蛇肉痕迹,不禁苦笑道:“这华山派哪像个武林门派,简直就是厨艺技校。”
本来那些女弟子都惧怕这白蛇,在山上也不敢触摸,一个个恶心的要死,可是等这蛇逐渐分割成块,露出雪白细腻的蛇肉,她们便已从指指点点,转变成讨论怎么吃这肉了。
齐御风望着这些兴高采烈的吃货,却不禁心中涌起一番隐忧,这番奇遇,固然是华山之福,却也不知这消息传扬出去,会惹来多大祸患。
众人忙活了一天,依次将蛇肉处理完毕,齐御风便找到岳灵珊说道:”此时掌门师兄不在,我派获此异宝,当明令各人不准下山,严加戒备,以免消息泄露,惹来麻烦。“
岳灵珊秀目微张,看了齐御风一眼沉默半晌,幽幽道:“大师兄不在,此事全权交由你和诸位师兄处理吧。若有用得着我们师姐妹的地方,还请你说话。”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与梁发等几人传令下去,众弟子一律不准下山。
一连五rì过去,华山派上下顿顿都以蛇肉为食,煎炒烹炸,调着样的享受美食,这蛇肉虽没有蛇卵那边功效神奇,却也调气畅血,众人吃了几rì,渐渐都觉得力气渐增。
齐御风见劳德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中更添疑惑,当下众二代弟子练那无极玄功拳,渐渐上路,不再需要道视野开阔之地借地势练那虚灵顶劲,他便把这些带回华山派庭院之中,rìrì守在门口监视。
武当拳法虽然拳随心境,舒展绵长,恢宏大气,却也讲究“拳打卧牛之地”,即是练到高明之处,即使一小块地方也能腾挪得开,众人又只是站桩练习神形,他人若没他指导,在一旁便是看上半年,也未必能看出其中奥妙。
又过了三五rì,令狐冲三人约定的归期早已过去,却始终还不见归来,华山派众人当即心中忐忑,岳灵珊便要下山寻访,却被齐御风和梁发等人劝说而罢。
当下齐御风也是心生不详,当即又打破两枚蛇卵,做成蛇羹叫众人服下,当即华山上下,都磨砺兵刃,养气练功,一时气氛十分紧张。
齐御风本来想到华山之上,便去思过崖寻访风清扬,但华山一而再,再而三的各种状况,时刻不能离人,他又受令狐冲所托,监视劳德诺的动静,只好作罢。
闲来无事之际,他便将那桃谷六仙的剑法仔细琢磨,又请教诸位师兄,学了不少华山派剑法,后世江湖上有言道:拳出少林,剑归华山。即使华山派此时鼎盛不在,其中剑术jīng妙之处,却也颇值得借鉴。
这一rì,他正在室内研究剑法,心中只道,那独孤九剑据说包含天下剑法的jīng义,含蕴无穷,包罗万有,可破天下诸多兵刃拳掌功夫,也到底不知是什么样子,他现在身怀重责,必须时刻守在yu女峰,眼睁睁知道近处便有宝藏,却不能挖掘,不由得一阵沮丧论职业道德的必要xìng。
随即又想道,那独孤九剑据说一法通则万法通,不过是总结诸派剑术的规律,取其jīng华而已,自己这《长白剑经》的招式难道便输给他了?
当即他握住玄金剑,随手一招使出,却是长白剑经的“刺字诀”,当下不由得一愣,有恍然隔世之感。
这“刺字诀”他修炼已久,在心中已是根深蒂固,尽管现在又已经学了不少别派剑法,随意使出一招时,却还是将这门练熟了的剑术施展了开来。
当即他细细体会方才使出那一招,便有所感叹:“这‘刺字诀’此时施展开,却与往rì大大不同,原先这剑术只以苗家剑法为根基,而现在却夹杂了雁荡山,华山等诸派的剑意在其中,若是苗人凤苗大侠看到我这般使剑,不知会说什么。”
当下他想到苗人凤,便不由得又想到他一直引以为真正师傅的胡斐,继而想到那孤孤单单一人行走江湖的李文秀,当即不禁心中一痛。
他与胡斐、李文秀等人天人相隔,跨越了不知多少时空,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齐御风望着窗外的蓝天长叹一声,不由得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当下他手握长剑,暗暗有些忧伤。
他自知之所以他能破碎时空之隔,来到这《笑傲江湖》的世界,便是全赖长白剑与那套《长白剑经》,那个臭棋篓子的中年人既然能有如此奇术,便应该是以武道入了凡人剑术的顶峰,才能有此造诣。
那少林寺的大勇禅师也曾说过,只要jīng熟《长白剑经》,他rì必定前途无量。二百年后必能相会。
莫非只要将这剑经上的功夫练到登峰造极,就或许有纵横时空之能?
当下他擦干眼泪,继续翻阅眼前的剑谱,却又心浮气躁,不禁想到如此缓慢的进益,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zì yóu自在的破碎时空,回到长白山,见一见诸位亲人。
正当他神不守舍之时,却听得八师兄英罗白闯进屋中,气急败坏地叫道:“齐师弟,齐师弟,大……事不妙。”
齐御风赶紧定了定神道:“怎么了?大师兄有消息了?”
英罗白面sè一楞,叫道:“大师兄,大师兄还是没消息,不过我瞧大厅中有些不对。”
齐御风听得令狐冲无事,当即放了一大半新,问道:“什么事情不对?”
英罗白气喘吁吁道:“山下老吴来了。”
齐御风当即一愣道:“老吴,那个老吴?”
英罗白道:“就是华yīn县那个开酒馆的老吴。”
齐御风稍微一想,便想起对这老吴有些印象,其时他初来华yīn县,梁发和高根明等人诈斗之时,便是在那个老吴的酒馆之中。
他急忙问道:“那有什么不对?”
英罗白面sè焦急道:“这个老吴说是前来收账,却带了好几个人,我起初路过正堂,见他与小师妹在屋内谈话,说是要收账,也没在意,但仔细一想,前番我和三师兄打酒之时,早都把账本结清了,这些rì子咱们又没下山,还有什么帐?”
齐御风道:“或许是陈年旧账什么的?”
英罗白摇头道:“咱们素来没太多喝酒的时候,也就大师兄爱好这一口,钱财又是小师妹所管辖,不可能有什么陈年旧账,而且我仔细观察,他所带的几人,好像都深具不浅的武功,现下已经将小师妹团团围住了,所以才来找你。”
齐御风当即一惊,起身道:“咱们去看看。”
第61章 惊变
齐御风与英罗白匆匆忙忙赶到正厅门口偷偷探头一看,却见那岳灵珊与老吴正坐在椅上,身边四个人也规规矩矩站立,并无其他异状,当即不由呼一口气。
齐御风心道:“这几rì令狐冲未回山门,诸多师兄弟皆以他为主心骨,不免有些疑神疑鬼,此时英罗白的反应,却似乎是有些紧张过度了。”
谁知他一迈步进门,却见那老吴身边站着的四人之中,其中一人身形一闪,便拿住岳灵珊的脉门,叫道:“站住!”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道这岳灵珊怎么如此容易便被人扣住要穴,随即一想,便知道岳灵珊想是早已被这几人点中了穴道,是以才丝毫无反击之力。
当下他心转如电,便故作惊慌失措道:“你们干什么?”
那握住岳灵珊脉门之人,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是个年轻汉子,穿着青sè短衣,是个仆人打扮,但此时目光中顾盼神飞,骄横无比,俨然便是一副大家子弟的跋扈模样。
当下那人看了齐御风一眼,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齐御风故意装作害怕的模样老老实实说道:“我是前几天才来到华山派的厨子。”
那人嗤笑一声,目光存疑道:“厨子还带着剑?”
齐御风一把抓过腰间长剑,递到那人眼前,苦着脸道:“我也不想啊,可我家只有这柄剑,是祖传下来的,他们说入了华山派,平时必须带着剑,我平时使惯了菜刀,带着它可当真别扭。”
当下他又一转头道:“哎,这位掌柜,前几天我来华山,可是跟你打听过上山的道路来的。”
那老吴坐在椅子上,神sè不动,只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我看你带着这柄剑,还以为你是江湖高手呢。”
齐御风当即嘿嘿一笑,说道:“哪有啊,只不过这华山派招我当厨子而已位面监狱执掌者最新。”
那人知道他不是华山派的九大弟子,当即也不在意,心说他就算说话不尽不实,是华山派新收的弟子,又能有多大本事?
可见他手持的这柄长剑,雕龙画凤,华贵异常,却不禁贪念顿起,登时道:“你把剑丢过来。”
齐御风登时脸sè一变道:“你要干什么?告诉你……我可不是华山派的,冤有头债有主,这柄剑……可是我爷爷的爷爷当知府的时候……”
一边有人早听得不耐烦,当即探身到他身边,伸手一抓,将长剑抢下道:“滚你***。”
齐御风失了宝剑,当即就地一扑,哭叫道:“你干嘛,你干嘛,还我,还我,我还要当大侠的……”
那四人见他如此窝囊,不由得放下心来,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叫道:“华山派自令狐冲之下,都是些脓包,咱们既杀了他们掌门,擒了掌门夫人,不怕那几个弟子乖乖投降。”
岳灵珊本来静敛不语,便是齐御风进门都没有抬一下眼睛,听到此言,却不由得心中大惊,颤声艰难说道:“你们……杀了我大师兄?”
那握住他脉门之人哈哈一笑,伸手在她雪白透粉的下颌上一抹,笑道:“岳女侠,令狐冲早就在十七八个高手围攻之下,剁成肉泥啦,眼下这华山派已属我华拳门了,看你姿sè不错,又没真和那令狐冲成亲,不如便给我华拳门当个掌门夫人如何?”
岳灵珊四肢无力,口中却能勉强说话,当即咬牙垂泪道:“你……是谁?”
那人冷笑道:“在下名为左飞英,我爹还说你华山派藏龙卧虎,须徐徐图之,我看也稀松平常,你这二当家的还不是如此便被我擒下?”
岳灵珊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盯着面前这人,嗔目yù裂道:“是你,你是左师伯的儿子。”
左飞英挺身站起,一只手依然扣住她脉门,仰头笑道:“不错,我看你这华山派武功浅陋,也没甚么存在的必要,快把你派中弟子都叫来,教他们改换门庭,入了我华拳门,从此咱们嵩山华山,可就成了一家人啦。”
岳灵珊强抑怒气道:“你……便是华拳门的新任掌门?”
左飞英笑道:“小美人,可不是,你今rì若是从了我,以后继续在华山之上舒舒服服做你的掌门夫人,你说好不好?”说罢,眼见岳灵珊簌簌发抖,垂目低泣,十分娇美可人,不由得心生怜惜,低头便要去香一香岳灵珊的脸颊。
正当此时,突然见岳灵珊左手腕一展,奇速无比的击出一掌,“啪”一下便拍在他胸口之上,左飞英只觉得胸口一痛,当即脱手而飞,接连撞坏了好几把檀木座椅。
那三人一见,也都大吃一惊,飞身跃起,便要联手围攻岳灵珊,却见那地上趴伏之人,陡然而起,手中长剑犹若鬼魅一般,瞬间击出三剑,接连将三人手掌剁掉,随即飞身而起,一剑便割下其中一人的头颅,顺势一脚,将那直着腰板正坐的掌柜老吴也踢出老远。
左飞英方yù站起,却见那穿一身脏乎乎灰sè长袍的年轻“厨子”此时已将一柄长剑递到胸口,当即不由的吃了一惊,转头看去,见那三人一死两伤,更是大惊失sè,不由得疾声厉sè地问道:“你是谁?”
齐御风冷笑一声,轻抖长剑,那左飞英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金光闪烁,晃得双眼几乎不能见物,紧接着自己脸颊便劈里啪啦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等到眼前光华散去,左飞英才明白自己居然被这人以剑尖扇了一顿嘴巴,当下一颗心不由得如坠冰窟。
这一个少年居然有如此鬼魅迅捷的剑法,实在不敢令人相信,左飞英几乎觉得方才一切都是幻觉,可他脸上传来的火辣辣之感,却令他知道这一切并非错觉论职业道德的必要xìng。
当他颤巍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终于明白,此人剑术高他几倍,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左飞英少年得意,一直又有一个天下闻名、武功冠绝于世的老爹,平素与嵩山派诸人比试,胜场颇多,自觉武功已不下昔rì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下,而且此次华拳门一事,也全赖他一手cāo办,是他脱离父亲掌控,第一次谋划这般大事,却万没想到,这华山派之人,武功居然如此高明,连一个十**岁的少年都有此剑法。
一边门外的英罗白潜伏的此时早已长啸一声,通知了同门兄弟,然后愤然一跃,跳进了房中,狠狠瞪了那老吴一眼,接着便持剑将那两个捂住断手哭爹喊娘之人逼迫到墙角。
齐御风一狠心,将左飞英四肢筋脉挑断,然后提着这一个血淋淋的身子,回转过来,当即叫道:“岳师姐,如何处置?”
岳灵珊方才推出一掌,当即端凝不动,此时闻言,放yù开口,却不禁哇一声喷一口血来,英罗白当即大惊叫道:“小师妹!”
齐御风一见,也是一惊,随即想到她方才被点中穴道,此时硬冲穴道,必然身受重伤,急忙丢了左飞英,扑上前去,用双掌抵住她双肩,为她运功疗伤。
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只见华山众弟子都赶了过来,见到这般场景,当即也都为之震惊,齐御风见到来人,急忙叫道:“师姐xìng命不保,快取一颗蛇卵来。”
众人听说岳灵珊xìng命不保,当即脸sè发白,舒奇脚步踉跄,当即叫道:“我去!”
梁发和施戴子两人功力最为深厚,当下相互对视,赶到岳灵珊身后,温言道:“小师妹,我们帮你疗伤。”
当下两人按住她背心“灵台穴”,一股深厚的内力隔衣传了过去,以他二人此时的内力修为,只要不是立刻毙命,多重的损伤大抵也能吊起一条命来,哪知内力透入岳灵珊体内,只觉她体内翻江倒海,狂浪奔涌,背心上一处宛似炭炙火烧一般,当下不由得猛催内力,施戴子悲痛地惊叫道:“小师妹,你……”
岳灵珊惨然一笑,哀婉地说道:“四师兄,大师兄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施戴子心如刀割,叫道:“不会,大师兄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你快点收束内力,将筋脉闭合起来。”
他对经脉之术颇为jīng通,搭手之后,便知道岳灵珊方才是运内力冲断了经脉,脱了敌人的束缚,继而奋力一击,使出内力退敌,可是这般经脉俱断之后,却恐怕自己也活不成了。
他们师兄弟十几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尤其是对这小师妹又怜又爱,当即施戴子不禁叫道:“小师妹,你快听师兄的话,好好活着,我带你去找大师兄,他内功深湛,一定不会死的。”
岳灵珊小嘴一撅,微微一笑,露出平rì撒娇的表情,看着面前张皇失措的陶钧道:“七师兄,你去将这个左英飞杀了,我看着他讨厌。”
此时齐御风正空出手来,接过舒奇递过来的蛇卵,听闻此言,却不由得立刻与梁发同时叫道:“不可!”
齐御风原本对岳灵珊印象较为一般,只觉她脾气暴躁,受尽宠溺,在华山派说一不二,得是个颇爱耍刁蛮脾气的大小姐,可是今rì见她一听说令狐冲死讯,便立即运内力冲破经脉,这般刚烈,却也颇为值得相敬。
略一转头,又看见岳灵珊目光散乱无神,一对眸子也不如平时那般澄澈明亮,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求恳哀伤。
当即他心中一软,一手托住蛇卵,一手便将手中长剑递给陶钧道:“去,在小师妹面前,将那恶贼人头砍下来。”
第62章 腰斩
陶钧听闻齐御风之言,当即一点头,手中长剑一转,便朝左飞英走来,
左飞英见他杀气腾腾,不断向自己走来,忍住全身剧痛喊了一声:“我爹爹……我爹爹可是五岳盟主!”
他说罢这一句,只见眼前剑光闪动,肚腹一凉,陶钧已然横剑在他肚腹上切了一剑。
低头一看,左飞英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但见腰部以下尽皆与上身脱离。
陶钧又怒喝一声,上前一脚将他上身踢到一旁,那左飞英尚未就此死去,口中嗬嗬作响,双手乱抓,仍然能一寸寸向前爬行,形象十分恐怖。
腰斩之刑,最为惨烈,本来齐御风只叫他砍头了事,谁想陶钧心中愤恨,便竟然将这左盟主的儿子,硬生生切成了两段。
岳灵珊眼见这人如此之惨,报仇解恨之余,也觉得神sè一阵恍惚,一时眼前似乎无数飞花攒动,红花、白花、黄花、紫花,堆满眼前,便仿佛是与令狐冲在华山游山玩水时所见的一般。
她视线模糊,只觉得眼前斑斓彩sè,奇丽变幻,不免心生恐惧,不禁口中叫道:“大师兄,我害怕。”语气娇柔,便仿佛令狐冲还在身边一般。
梁发和施戴子听闻这句,知道她内伤已深,衍生异象,顿生怜惜,当下手上加紧运功,但他二人功力此时却已然大涨,也抑制不了岳灵珊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内劲。
陶钧见小师妹如此受苦,当即怒吼道:“我将这恶贼扔出去喂狗。”说罢一手抓起左飞英的后脖领子,便将他提了出去,扔在院中。
只听左飞英落地之后,声音嘶哑的又喊了半句:“我爹……”就此寂然无声。
岳灵珊闻听陶钧这一声喊叫,又清醒过来,微微侧头,口中叫道:“三师兄,四师兄,你们别忙啦,我去地下,去陪着大师兄一起。”
梁发进厅之后,除了那句“不行”之外本来一言未发,此时这三十多岁的汉子,听到这话,却突然忍不住大哭道:“小师妹,我们对不起大师兄,他不在家,你就伤了这样……”
齐御风在也忍不住,便嘱咐两名女弟子将她平放在桌子上。
然后要回玄金剑将手中蛇卵割开,叫两名女弟子将蛋液一点点涂抹在岳灵珊身上。
那蛋液拌和烈酒之后,无论如何蒸煮都是如酒一般的液体,可是抹在人身上,却是迎风立刻凝结,变成了透明的胶质。
众人生怕这一颗蛇卵不够,于是又取了两颗,一直将岳灵珊全身都包裹在蛋液之中,宛如琥珀中藏着一个美女一般,才渐渐停止。
梁发见众女弟子忙完,赶到近前想与岳灵珊说两句话,却见她被这蛋液所包裹,眼下竟然已沉沉睡去,所幸呼吸匀称,犹如婴儿一般,他才放下心来。
当下众人走出大厅,站在院门口,施戴子朝齐御风问道:“小师妹这般就能好了么?”
齐御风叹口气,摇摇头道:“使这蛋液包裹住全身,渐渐渗入体内,只不过是我听我师傅所讲的勾魂吊命之法,可保她xìng命无忧,至于能不能好,我却也未知。”
陶钧眼睛通红道:“咱们都不通医术,眼下只有你一人能救小师妹,还请齐兄弟多想几个法子,万不可让小师妹死了。”
一边几位师姐也都七嘴八舌,不住求恳齐御风。
齐御风当即点了点头,心中却无奈想着,其实我也不懂医术啊,只是在玉笔山庄之时,闲来没事翻了几遍《药王神篇》,论及采药辨药的本事,他还多半不及梁发呢。
可是他想起令狐冲临走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守卫华山安危,却还是遭逢此劫难,当下他不由得心中惭愧,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又说了两句,一边齐御风故意剩下那两个活口,此时也被舒奇和陶钧带了出来,施戴子上前问道:“你们是何门何派?受谁指使,来偷袭我华山派?”
那其中一人颇为硬气,虽然手掌折断,伸手重伤,却坚决不跪,听有人问话,当即一抬头,吐一口吐沫,直奔施戴子而去。
施戴子偏头躲过,一边陶钧却忍不住,随手一剑刺进他心口,那人登时毙命。
剩下那一人,见到华山之人如此凶悍,登时浑身一颤,瑟瑟发抖,跪在地上道:“小人愿招,小人愿招,求各位大侠切莫杀了小人。”
施戴子便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叫道:“我叫古昂,是大嵩阳手费四爷门下。”
众人听那左飞英所言果然不假,当即便添一层隐忧,随即施戴子又问:“你等为何来我华山,暗算我华山弟子。”
那人颤声道:“大公子近rì引贵派令狐掌门下山,暗中谋害了令狐掌门,于是信心大增,说华山派除了令狐冲,都武艺平平,只凭借他一人便能踏平华山派,我们怎么也劝不住,于是就跟着来了。”
梁发闻言,当即觉得眼前一黑,不由得颤声道:“我大师兄……已经死了?”
那人道:“小人武功低微,围攻令狐掌门时并没有参加,说不定令狐掌门吉人自有天相……”
梁发虎目圆睁,大叫一声:“jiān贼!”当下一掌劈在他天灵盖上,那人晃了一晃,当即气绝。
众人听闻这消息,不由得都流出泪来,眼神交错,已明白此事皆因那个华拳门而起,这左飞英诡计得逞,便飘然自得,寻思以他四人便能拿下华山派。
当下悲戚之后,众人又都想,原来华山派与嵩山派关系还算微妙,并未正式撕破脸皮,此事一生,rì后却恐怕难了了,怕是只有一场大战,才能解开这番局面。
正在这时,今rì当值的一名女弟子刘语晴突然急匆匆走进大门,见众人都在院中站着,不由得“咦”了一声道:“三师兄,四师兄,山下有嵩山派传来讯号,说要上山。”
梁发冷哼一声道:“咱们等他们进来。”
那刘语晴抬眼一望这院中情景,情不自禁手脚发软,登时便是一栽,一边便有女弟子搀扶她下去,刘语晴素来与岳灵珊交好,听说了这等事情,也不禁垂泪伤心。
众人也不收拾,便一个个站在院中,等着那嵩山派来人。
过不多时,突然听得山下一声破锣般的嗓子喊道:“华山派的,有没有人在?我师弟左飞英……
说罢一人急如闪电,转进院中,见到众人皆站在当场,不由得一愣,转头看到一边四具血淋淋的尸首,当即嗔目yù裂叫道:“师弟!”
说罢上前一扑,便抓起左飞英的半截身子,冷眼看着面前众华山弟子道:“好哇,华山派居然敢杀了我派左掌门的爱子,五岳令旗马上就到,我看你们怎么解释!”
众华山派弟子见了这人,也不打招呼,当下都杀机暗起,齐御风却急忙上前一步道:“请问阁下是……?”
那人从未见过齐御风,见此人脸生,不由得疑惑道:“我是万大平,你算那根葱,叫华山派的人来说话,我师弟不过是与华山派在山下结了点误会,不忿之下才前来华山派讲理,我师傅听闻,也赶忙派来了五岳各路英雄前来调停,没想到……没想到……”
齐御风急忙上前,口中道:“万师兄,这都是误会,左掌门的儿子并非我等所杀,你听我解释……”
那万大平闻之不由得疑惑,但他身单力薄,却也不敢与众人撕破脸皮,当即便狐疑的看着面前这少年。
齐御风上前几步,像是要与万大平亲近一番,谁知到了三尺之外,猛然出剑,一剑横扫,那万大平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切成两截。
齐御风杀了万大平,当即奔到高处朝下一望,转身道:“那些人应该一会儿就到,你们快走,我与他们周旋一番。”
第63章 逃难
齐御风这一声喊,梁发和施戴子也都一起点点头道:“咱们也去。”
施戴子当下又叫留守众人收拾院子,扔掉尸首,将血迹用黄沙掩盖,吩咐完毕,三人便转头下山。
走了不一会儿,只见前面小路上走来二人,身穿嵩山派土黄sè的长袍,那人见到前面身穿华山派服饰之人,当即不禁为之一愣,接着迎头上前,拱手道:“这不是华山派的梁师弟和施师弟么?我那方师弟方才着急上山,两位可曾遇到?”
施戴子见他本来优哉游哉,神态十分闲逸,见到他三人之后,神sè却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当即面sè不动,冷着脸摇头道:“不曾见到。”
那人当即又貌似诚恳地拱手说道:“我那左师弟年幼无知,昨rì多喝了些酒,口出狂言,对华山派指指点点,众兄弟也拦之不住,被他领了几人偷溜了出来,咱们华山派……可没难为他吧?”
他说话之际,见这三人脸sè铁青,神情不佳,一颗心不觉之间,渐渐沉了下来。
梁发冷了半天脸sè,却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哼”一声道:“他想让我们华山派个个向他这个新任华拳门的掌门磕头……”
那人心中暗骂这个师弟愚蠢,赶忙截住他话头道:“左师弟年幼轻狂,做事不怎么靠谱,诸位可千万别为难与他,这事情我们知道的晚,否则定然不能让他前来贵派惹是生非。”
施戴子冷笑道:“是不能让他独自带着几个脓包就来挑衅华山派吧,是不是要多带几个?”
那人闻听不禁皱眉道:“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都是好朋友好兄弟,怎么能上门挑衅,最多也不过切磋下技艺罢了。”
施戴子又道:“那怎么又买了我华山地契,想让我们搬出华山?”
那人看越说越是针锋相对,知道这师弟定然栽在了华山派手上,当即面sè一板,单刀直入道:“请问我那左师弟现在如何?”
梁发又是冷哼一声道:“他在正气堂企图杀人,已被我们杀了喂狗了!”
那人一听,怒目圆睁,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破口道:“你华山派好大的狗胆!”当即也不再装什么客气,抽出长剑,怒吼一声,与旁边那人一同上前扑来。
齐御风早已提防了半天,见二人齐齐上前,当即脚踩七花,侧身闪到两人侧面,接连刺出两剑,这两剑去势的方位巧妙之极,当即这人咽喉中剑,转瞬即死;另一人却向后平平一跃,躲过了这一击,脸sè大变,惊骇道:“好高明的剑法,你是什么人?”
齐御风憋了一肚子的气,哪有心情与他言语,当即上前三步,手中长剑势如电闪,三剑齐出,在他胸口上一连刺出了三个窟窿,那人犹死尚不能相信世上有如此剑法,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齐御风,才倒地身亡。
梁发与施戴子也不禁对视一眼,口中虽未说话,心中却不由得感叹,都心道这十几rì不怎么见齐御风显露功夫,这剑术却又高上了一层。
齐御风得华山派,桃谷六仙之助,学了诸多剑法,这几rì一直专心揣摩,集合百家之长,更兼这蛇卵滋补身体,力气十足,这长白剑经上的功夫,却也的确一rì千里。
三人将那两条尸首匆匆埋在路边,登上一座没有名目的尖峰,这一处极为偏僻,但观察山下动静,位置却是极佳。
过不多时,只见山脚下影影绰绰,有十几个身影,杀气腾腾,手里都提着兵刃长剑。
齐御风见这些人看似武功不俗,不禁皱眉问道:“这些人是谁?”
施戴子举着齐御风所赠的“千里眼”一望,不禁震惊道:“有嵩山派的赵四海师叔,张敬超师叔,还有衡山派和泰山派的几位前辈,嗯,是鲁连荣师叔和天松、天乙两位道长。”
一边梁发知道齐御风不太了解江湖之事,当即给他解释,这赵四海、张敬超本是江湖上有数的黑道高手,成名已有二十多年,近年才加盟嵩山派,一向为嵩山派打家劫舍的好手。
而鲁连荣更是衡山派与莫大先生同辈的高手,天松、天乙也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的师兄弟,这些人一向都以嵩山派马首是瞻,上得山来,准没什么好路数。
当即梁发不由得着急道:“这几位,咱们可一个都打不过。”
三人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一行人匆匆上山,并未在山下燃放五岳剑派的信号,像是故意要攻华山派一个措手不及,当下不由得面面相觑,都倒吸一口凉气,当即转身回山。
到了山上,三人赶紧吩咐众人收拾东西,准备从后门偷偷逃走,自古华山一条道,上山下山都是一条,他们却也没别的道路可寻,只能转移到别的山头。
一时间华山之上鸡飞狗跳,众人匆忙之际,也来不及寻找其他,只好将肉干藏起,将剩余蛇卵背在身上,胡乱抓了些衣物,便要转身逃难。
这华山之上,南峰东侧山腰处有一长空栈道,乃是华山最险要之地,号称“天下第一险”,乃是当年华山派祖师贺志真为远离尘世静修神功,在万仞绝壁上镶嵌石钉搭木椽而筑。
这条栈道上下皆是悬崖绝壁,铁索横悬,由条石搭成尺许路面,下由石柱固定,只要至此,人人都须面壁贴腹,屏气挪步。
令狐冲早年便暗中在这长空栈道的尽头,设下几处囤粮之所,以备不时之需,今rì却没想到用得着了。
当下众人收拾完毕,方要出门之际,忽然听得外面声响叫道:“华山派的,接五岳掌门令旗。”
又有人喊道:“狄修都被他们杀了,还接个屁的令旗,这华山派的男男女女,一个都不放过!”
齐御风不禁与施戴子对视一眼,齐御风心道:“那山下两具尸体埋的匆忙,却到底还是让人发现了。”
施戴子却心道:“这些人脚程好快,咱们刚走了这么一会儿,就上得山来了。”
当下齐御风一边吩咐众人沿着暗门偷偷溜走,一边小声说道:“我出去跟他们周旋一番,若是让他们就此闯进来,咱们一个也逃不掉。”
梁发和施戴子一起叫道:“我们陪你。”
齐御风摇头道:“这次嵩山掌门的亲生儿子死在我们手上,他们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人多也是无用,我一个脸生之人,想必他们必不能太过与我为难,如若这些人真是奔着抄家灭门来的……”
他看看眼前这三十几号人物,都面sè惶惶,不禁心中一叹,续道:“现在掌门不知生死,华山派数百年来的武学就着落在诸位身上,你们若是被杀,又有何面目去见本派的列祖列宗?”
梁发叫道:“倘若让你一个人上前,咱们即使rì后苟活于世,以后华山派这名头,从此也在江湖上为人所不齿了。你不必多说,咱们共同进退。”
陶钧和英罗白等人也叫道:“对,同去,同去。”
施戴子正sè道:“此地有我三人足矣,你们轻功不到火候,逃走时反而是个拖累。”
陶钧急道:“但是……”
齐御风听闻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低头思忖一番道:“两位师兄,你们不能跟我一起出去。”
梁发微一错愕,当即抬头道:“为何?”
齐御风望着大门方向,小声说道:“蛇卵须得有人保护,另外我华山派内部之中,现在也未必平安无事。”
施戴子猛然一惊,接着便心领神会,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去把蛇卵的坛子背上,一起去华山南峰。”
梁发转头怒道:“四师弟,你好糊涂,怎么能让小师弟一人应对那么多高手?”
施戴子转头看向梁发道:“三师兄,你看见劳师兄了么?”
梁发霍然一楞,接着便四下看了一眼,说道:“糟糕!”这华山之上刚才哭爹喊娘,发生了如此大事,却不见这劳德诺出场,当下他不由得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叫道:“我去找他。”
齐御风道:“掌门师兄已与我说过劳师兄之事,此时两位未必是他的对手,你们须保护诸位师弟和门下弟子,一切应小心为上,千万不可分开。”
梁发和施戴子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同时点了点头,施戴子道:“咱们背了蛇卵和小师妹,一起去思过崖。”
齐御风闻听这“思过崖”三个字,霍然一惊,不禁问道:“那思过崖在华山南峰么?”
梁发道:“不错,思过崖就在长空栈道的尽头。”
齐御风当即点头道:“好,我出去诓骗他们一番,就去思过崖找你。”
当下齐御风眼见最后一个华山弟子走出暗门,耳中便听得大门“哐”一声被踢开,他回头看看那华山派后堂,里面还陈列着诸位华山派历代掌门佩剑,心道:“事急从权,这些华山派的祖宗,眼下却也顾不上了。”
当下他来到厨房,将身上抹得油渍麻花,顺手将玄金剑藏在衣服里面,便开始等着那些人物进来。
谁知那几位江湖前辈竟然自矜身份,在门外叫门下弟子喊了半天,才施施然走进院中来。
齐御风不禁暗喜,心道这几位嵩山派人物,却到底也是后来的外人,并非十三太保那样的嫡系,而别派人物,更是别提,这磨洋工蹭工时装样子的事,古今皆然。
齐御风闲来无事,便将几块那白蛇的骨头丢进高汤之中,听着它咕嘟嘟冒气。
那些嵩山派、衡山派、泰山派的弟子接连喊叫,挨个屋子寻找,过了半天,才走到厨房所在,在此处见到了个活物,却也不禁吓了一跳。
齐御风此时正在灶下吹火,弄的一脸漆黑如墨,见此人瞪着眼睛看他,不禁露齿一笑。
第64章 剑宗
齐御风装作伙夫模样,心中却也忐忑,暗道那桃谷六仙平时像三千只鸭子一般呜嗷喊叫,怎么今天却一早就不见了踪影呢?
若是有他们六位在此,这几个所谓高手又有何惧哉?
当下他一边暗骂桃谷六仙的不靠谱,一边悠然的坐在板凳上向来人点头致意道:“你好。耐斯兔米特优。”
那嵩山弟子本来提剑便要杀人,听他这怪腔怪调,当即就是一愣,不由得大声问道:“你是谁?”然后回头喊道:“师叔,这里有个人!”
他这一声喊叫,登时有十几人接连走来,其中一名身穿嵩山派弟子服饰之人看了看齐御风面目,回禀身后长辈道:“此人不是华山弟子,”继而转头朝他怒喝道:“小子,你是谁?”
他身后有两人四五十岁年纪,都自持身份,各自捋须握剑,横眉冷对着齐御风,却并不上前。
那泰山派的二个老道和衡山派的一位人物,也远远的站在后面。
齐御风伸了个懒腰,慢慢站起,看着眼前这几人,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在下华山派剑宗弟子风中二。”他怕这些人蛮横,一上来便开打,所以将“剑宗”二字说的特别响亮。
他这一言既出,嵩山派的两位长辈相互对视一眼,不禁都为之一愕,那恒山派的鲁连荣却上前一步,皱着眉头疑问道:“你是华山剑宗门下?”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不知阁下是……?”
那鲁连荣却不接他的话头,上下又打量他一番,续问道:“你是丛不弃还是成不忧的弟子?”
齐御风微微笑道:“在下的师傅乃是本家的一位叔叔,讳名清扬。”
鲁连荣嘴里念叨着清扬,心道这是华山派清字辈的高人,原来这小子居然有这般来头,突然又想到他方才说自己名字叫做风中二,猛然一惊,不禁颤声叫道:“你是风清扬风老前辈的弟子?风老前辈,现在还活着?”
一边天松、天乙听说“风清扬”三字,登时也走了过来,叫道:“你这小子,莫不是招摇撞骗罢?风老前辈现在得有多大年纪了,能收你这么小的徒弟?”
他二人虽然出口不逊,但慑服于“风清扬”这三个字的威名,却也不敢动刀舞剑,当下只是站在齐御风面前,不住上下打量于他。
齐御风晒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好骗,诸位若是不信,那边算了。”
说罢他从地上拾起一根柴禾,随手一挑锅盖,又浇了两瓢水进去。众人见他这一挑一浇,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大有道理,蕴含的内劲和剑招都颇为巧妙,华山派自令狐冲以下,应该都没这般功夫,不由得心生疑惑,谁都说不出话来。
齐御风待那汤水沸腾,拿勺子舀出一勺尝了尝,点了点头,继而又在锅台下添火。
众人见他面对这许多杀气腾腾的人物,却悠然自得,风轻云淡,愈发有些奇怪,当下那嵩山派赵四海不禁开口问道:“鲁师兄,这风清……风老前辈是谁?”
他和那张敬超两人,加入这嵩山派也没多久,是以五岳剑派的许多掌故人物,也并非如他人那般熟稔。
鲁连荣斜眼看一眼齐御风,随口道:“风老前辈乃当世绝顶的高人,武功盖世、剑术通神。少林寺方生、方证两位大师见到风前辈,也得毕恭毕敬,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四海听闻不禁膛目结舌,当即心道不管真假,这还是客气一番为好,这次以他们嵩山派为主,那两派人物既然畏惧这风清扬不肯出头,也只有他问话了,当即道:“小……小兄弟,今**这山上可有什么人物来访?”
齐御风摇头道:“不曾来。”
赵四海又道:“那这华山派的人物,又都哪里去了?”
齐御风斜睨他一眼,挺直了腰板道:“华山派?现在我就是华山派,你有事么?”
一边天松道长紧忙道:“赵师弟所问,是这华山派气宗人物,怎么都不见了?”
齐御风一心盯着眼前锅灶,也不回头,冷冷道:“死光了,都十多天了,我师傅既然重履中原,气宗焉能有存活之理?早就杀干净了。”说这话时,他故意咬牙切齿,令那几人听见。
那天松、天乙和衡山派的鲁连荣,都年过半百,少年时便知道华山剑气火拼一事,虽然当时华山派对外宣称,乃是一场瘟疫,可后来华山剑宗弟子四散隐居,也曾见到不少五岳之中的好友,是以有不少人也都知道其中内情。
当下众人相互望了一眼,心道三十年过去,这老家伙出山报仇来啦。
当下他三人不禁心中都泛出一阵寒气,心道幸亏我派与华山派交集不深,否则那一代剑神风清扬若是真的清算起来,这江湖上必然一阵腥风血雨,谁又受得了。
齐御风续道:“现下这华山归我剑宗打理,不rì我师傅便要就任华山掌门,昭告天下英雄了,诸位这次来的。却是稍微早了一些。”
赵四海听这少年说话,觉得不尽不实,怎么那么巧,这上山的嵩山派之人全然失踪,而此时又有几十年不出山的剑宗杀回了yu女峰?
当下他正yù探问,齐御风又回首道:“诸位在山下见到我师傅么?”
众人听说风清扬正在山下,情不自禁又是一愣,心道咱们这般明杖执火的杀上华山派,若是给他老人家知道了,那可大事不妙。
当下众人急忙都摇头道:“没看见,没看见。”
齐御风点点头道:“哦,我师傅说最近几天,有不少人窥测我们华山派,他在山下守着,杀上几天,暂且让我们守着山门。那你们见到我六位师兄了么?”
众人听说他还有六位师兄,心道这风清扬教出来的弟子,武功说不定得有多厉害,就这十几个人物,可不够人家看的。当即又道:“没看见,没看见。”
齐御风皱眉道:“我这六位师兄,久在海外,对中原礼法颇为不熟,诸位若是见到了他们,尽量客气一番为好。”
一边那嵩山派的张敬超见齐御风拿腔拿调,早就颇有些不爽,心说这般客气,早晚还得手底下见真章,不如探一探底,当即开口与他针锋相对道:“不客气便怎么样?”
齐御风闻言,当即转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心道看此人这副气派,武功当不下余沧海等人,可并非左飞英、古昂、方大平那般货sè,得想个法子震慑他们一下为好,否则这般一味吹嘘,却怕总是要露馅。
当下他仔细盯住此人,仔细打量一番,见他筋强骨壮,威风凛凛,脸上、手上、项颈之中,凡是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jīng力,胀得要爆炸出来,应该是外门功夫练到了极致,只是双肩拱起,脖子略短,莫非此人罩门是练在了肩窝不成?
心念至此,他脑中立时想起一记妙招,当即手中柴枝一抬,似乎漫不经心地要划过他下盘膝盖。
那张敬超说了这一句,心中也稍有不安,他见这小子眼中神光湛湛,璀璨生辉,便知道此子定然内功不弱,又见他默不作声,直盯着自己,当下也有点惴惴,一直暗中戒备。
此时见他柴枝一划,指向自己膝盖,当即身形微微一侧,躲过这一划,就在此时,只见齐御风手中柴枝飞快划过几道弧线,三绕两转,直奔他面门而来,这一剑凌厉如飞,招数变幻,张敬超登时觉得眼前四面八方,似乎都是那柴枝的影子
众人当即不由得大惊,都急忙向前一步,一边赵四海当即就要出手相助。
却见此时,齐御风手中柴枝在张敬超肩窝飞快地一搭,随即撤下,继而后退一步,微笑道:“我六位师兄,武功强我十倍,心智却不甚清明,有时会犯些糊涂事,几位若是遇上,还是小心为好。
众人见他这一招剑法飘若惊鸿,奇异非常,剑意恣意脱俗,潇洒有余,有飘逸出尘之姿,明明能一招将张敬超置于死地,却随手撤剑不攻,不禁又惊又叹,当下那怀疑之心,却也下了一大半。
张敬超脸sè通红,不发一言,当下那赵四海便和稀泥道:“小兄弟果然好剑法,我这师弟是个直xìng子,出言鲁莽,还望见谅。”
齐御风点点头,也一团和气地笑道:“好说好说。”
赵四海心道如若想探明左公子的下落,却还要与这少年打好关系才行,当即没话找话般问道:“小兄弟,你这锅里炖的,如此异香扑鼻,不知是什么东西?”
齐御风正sè道:“此乃我师傅远走海外,历经这三十年辛苦,采集深海蛟龙、天山雪莲、神雕血肉、莽牯朱蛤、赤炎金猊、九尾灵狐、万年雪参等物所糅杂的汤药,此药功成,可足足能让七十二名高手一举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众人先前已经看见了他如梦如幻的剑法,对他所说本已颇有些信服,此时一听,却又不禁皱眉,那什么深海蛟龙、赤炎金猊,一听便是神怪小说中才能出现的名字,又哪能被凡人所见?
而且又是什么七十二人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倘若让一人喝了,那岂不是能成仙了不成?
齐御风见众人不信,当即持长筷从锅中捞出一条长长的骨头,笑道:“诸位且看,这是什么?”
天乙道长本来深谙药xìng,多识珍禽异兽,一见便不由得疑惑道:”这好像是蛇类的脊骨,只是……”
齐御风笑道:“只是太大了一些吧?实不相瞒,这蛟龙有几十丈长,我师傅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降伏,诸位请看。”
说罢,手一指门外墙角一处不显眼之处,只见那里一座破桌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蛇头骨骼,几有桌面般大小。
那几人转头看去,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蛇头的骨骼都如此之大,也不知何等神力,才能将这蛇身运回。
齐御风摇头道:”这蛟虽然神异,可是这骨髓,却也只有这一点能用,其余别处,就只好就此风化了。”
众人见这巨蛇如此,想必其他药物也都是天材地宝,他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但却有实物为证,那些人却也不得不信服,当下都微微点了点头。
齐御风见这些人大约已相信了自己华山派剑宗和风清扬弟子这两条身份,当即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前辈是何门何派?到此有何贵干?”
说罢,他一双眼睛,便朝那赵四海直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