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美女间的较量
第151章 美女间的较量
自六年前老家主林镇远离世后,以林枫为代表的新一辈逐渐成为了林家的核心,老一辈之人大都进入元老院,除了jīng研武艺外,一般不会再参与到家族的事务中了。
素衣人林镇南却是一个例外。
林镇南和林镇远乃是同辈之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却生xìng急躁,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所以坚持不入元老院。当代家主林枫也拿其没有办法,只得让他担任了林家武术教头,承担起教授下代弟子的任务。
林镇南见对方说话之人是一年轻女子,便道:“林莹,你去。”
随林镇南前来的十来人中,唯一的女子林莹上前两步,拔出单刀,摆了个起势,细声道:“这位姑娘,小女子林家林莹,请指教。”
林莹二十来岁,比起方灵,略微大了一两岁。和林家其他直系弟子一样,也是身穿深蓝sè武士劲装,只是这劲装穿在林莹身上,将本就长相妩媚动人的她衬托得英气逼人,英姿飒爽,更是别有一番风情,虽说没有方灵的那种清纯灵气,但怎么看,也都算是千里挑一的大美女了。
“好一名女将。”我心道。
方灵同样上前两步,三米多的长鞭在手,见到林莹礼貌有加,也急忙还礼道:“林姐姐,小妹方灵,请指教。”
两位美女在场中一站,仅是各自的容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灵儿,点到为止。”我怕方灵伤到对手,连忙说道。虽然一直没有问方灵的武学出自那里,但按照袁棘的说法,方灵的武功只是稍稍弱于蓝羽,比之少年文璋还要略胜一分,要知道蓝羽,文璋之武学均传自武林圣地,那可是非同小可。
方灵鞭长,属于远程武器,自然率先发起攻击。
“看鞭。”方灵一声娇喝。
长鞭最基本的运动轨迹就是“五花运动”,所谓五花就是画8字,不过鞭法里的8字是横的而非直的。横8字中的走向是五花分类的技术依据:走向是由上向下的五花叫做正五花;走向是由下向上的五花叫做反五花;8字呈水平状的五花走向是左右式的,这叫平五花。正,反,平三种五花加上以劈扫撩扫为主的斜五花就构成的长鞭的基础招式。
五花是720度回环,一般而言,前面的360度是蓄势准备,后面的360度是发力攻击。练到深处,只需180度蓄势,180度发力,在180度的范围内完成720度回环。通俗的讲,就是沿一条直线反复地做S形运动。
袁棘和方灵都曾经和我说过鞭法的要领,但运用在实战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方灵说过,她的蓄势最快只需在90度时就能完成,也就是说她的速度是普通使用长鞭者的四倍。
林莹知道自己的单刀相对而言属于短兵器,只能近身相搏,于是脚踩七星,希望能抢进对手身旁。
方灵也不敢小视林家武学,长鞭尽显缠字要诀,似迅疾之蛇,不断缠绕在林莹周围。
两人斗了数合,刀鞭毫不沾染,林莹也颇为了得,虽然只是躲闪,却将距离从4米左右一点点缩小。方灵暗赞到,这林莹的武功还真不简单,三大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将近的距离2米时,方灵突然倒退一步,将距离拉至三米,手腕一抖,加快了出鞭的速度,霎时间鞭影四起,在林莹身边形成一道道虚幻之影。
“公子,这就是90度蓄势的速度,一道鞭影还未消失,另一道又已形成。”袁棘在我耳边解释道。
林莹只好也加快了躲闪步伐,像蝴蝶般绕着长鞭不停闪动,身法之快,每每能在长鞭落下前避开。两人的这般打法让我大开眼界,方灵以手腕的速度控制长鞭,林莹则是靠腿脚之利索躲避。
又过了数息,林镇南似乎觉得有些不妙,如此局面,虽说两分,但林莹所消耗的内息远远大于对方,长久下去一定对己方不利。
林莹似乎也察觉到了,忽地低喝一声,步伐一改,直欺中宫,同时手中单刀急舞,刀势竞相抵御住方灵的鞭影。借此机会,林莹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米开外,这个距离内正好可以发挥出林家刀法的优势。
林镇南这才松了口气,眼神扫了我们一下,发现我们这几人一个个面不改sè,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方灵左右轻闪,避开了对方的这轮猛攻,左手猛地抓住长鞭的中端,将长鞭一折为二,从单手变为了双手握鞭,原先柔软之鞭也一下变成坚硬起来,似是一根铁棍,内息到处,以猛烈的挥击击出,连续三鞭,“啪,啪,啪。”将林莹的单刀驱开,同时缩短双手间距,长鞭左右齐出,像是两条短短的蛇头快速飞向对方,这一连串的组合动作只在瞬间完成,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袁棘继续为我解说道:“长鞭鞭法五花之叠加,又形成新的变化。四种基本鞭法相互重叠,可以变化出几十种招式。”
这时,林莹刀势正好已老,只好倒退三步,避开了这击。
方灵呵呵一笑,利用两人的间距,又变成了单手执鞭,鞭影快速地又缠上了对方。
林镇南之心刚刚松弛下来,这一下又紧张起来。
在林家二代弟子中,虽说林莹是个女子,但按照武功高低的排名,林莹稳稳排在了第三,除了排在第一的家主林枫长子林轩外,还有一位就是与她互有胜负的旁系弟子陈渺了。
林家之人见林莹落在了下风,也暗自担心起来,要知道林莹可是林家第一美人,武功既高,为人又和善,在林家的名声丝毫不亚于下代家主林轩,元老院不少老人对林莹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林轩。
林镇南的判断十分正确,渐渐地,林莹的内息有些跟不上的感觉了,躲闪鞭影的速度已经不像开始时那般迅疾,好几次都是堪堪避过。
“这基本上是长鞭克制短兵器的典型一战,方姑娘拿捏得十分到位,没有让对方发挥出其刀法的近身优势。不过,那林莹的武功在速度和力量上都要略逊一筹。”袁棘道。
“最终决定胜负的就是力量或者速度。”我想起袁棘在教我练习太祖长拳第三节时所说的话,技巧只是其中的借力点。从后世的拳击也可以看出,拼的就是这两样。传至后世的中华武术却是太多的花哨,不知道是为了好看,还是其中有什么关键之处失传,以致武术变成了舞术或者是健身术。
林镇南冷汗直冒,要是林莹有个差错,估计元老院那帮老东西得活活撕了自己。
就在这时,方灵突然收回长鞭道:“林莹姐姐,再打下去也难分胜败,这一场不如就算平手吧。”
林家之人一阵愕然,林莹也是迷糊了一会,才道:“方姑娘,多谢你手下留情,这场比试是你胜了,再打下去,我是必败无疑。”
林莹的坦诚让方灵对她的好感再度增加:“林姐姐,你不也只是使了八分之力吗?当然只能算作平手。”
林镇南长长地松了口气,脸sè比起开始时缓和了许多。以林镇南的武功,当然能够看出方灵的武功确实在林莹之上,不仅仅是兵器间的相克。林镇南突然双拳一抱,朝我说道:“公子,多谢手下留情。在下林家林镇南,敢问公子是来自北面括苍山姬痕泪家吗?”
“姬痕泪?这名字似乎很熟啊。”我自言自语道。
第152章 林家家主
第152章 林家家主
林镇南虽然脾气急躁,但并非莽撞之人,见方灵出手之间丝毫没有杀机,大占上风时却手下留情,似乎也觉得我们不是他们所要相候之人。
“难道弄错了吗?”林镇南有些尴尬道,“只是不知公子所言十多年前的渊源实为何意?”
我知道林家之人对我们有所误会,况且林镇南态度也已转变,便笑笑道:“我们的确是来自北方,也经过了括苍山,只是我们和那姬痕泪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十多年前的渊源嘛,等见到你家家主再言不迟。”
林镇南听我亲口所言和姬痕泪无关,更加确定是场误会,双手再次抱拳客气道:“公子,是我等鲁莽,抱歉,抱歉。听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敢问公子此行前往何处?”
“我们的目的地是福州。”
“哦,这位公子,今rì我林家有些麻烦之事,实在不便见客。明rì我等便入城中,到公子下榻之地拜访赔罪,并迎接公子来我林家做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林镇南知道此时林家大敌当前,又见方灵武功不凡,自是不愿多树强敌,委婉言道。
怎么说我也是林家临时长老,眼下林镇南又已服软,自当给其面子。但是林家有事,我却不能不管,与公与私,武林世家之一的林家我也会拉拢的。
我想了想道:“林镇南,你应该是你家家主的长辈吧,但此事却不是你能做主的。我与你林家的渊源甚密,是友非敌,或许我等可以帮助你们化解所谓的麻烦之事。还是请前面带路,等见到你家家主时自然有个分解。”
林镇南显得有些犹豫,看了看旁边的林莹等人,又直视我片刻,最后说道:“好,公子,请。”
方灵是我们这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子,武功已经如此了得,其他几人也都是器宇轩昂,显见不是庸手,也许真的能协助林家度过此劫。
正如袁棘所言,转过一个弯,就看见林家所在地了。
不一会,我们来到林家大门前,门前有两个雕刻jīng美的石狮,只是左边石狮的脸上划有一道痕迹,像是什么利刃所划。五六名身着深蓝sè劲装的青年手持兵刃,正站在门前,看见我们几人随着林镇南一同到来,都显得有些紧张。
“见过林老。”
林镇南点点头,对我道:“公子稍候,林莹,你去通传下家主,就说,抱歉,请问公子贵姓?”
“你就说京城呼延公子拜访。”
“原来是呼延公子,林莹这就前去通知家主,公子稍候。”林莹声音婉约,十分动听。
林镇南客气道:“呼延公子,这就是林家。”
我抬头上看,只见横匾上大大的两个字“林府。”字迹苍劲有力,就似一柄在鞘中的大刀,“钝刀”,我一下想起这个词,钝刀并非刀钝,而是隐而不发,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一飞冲天。后世有位著名的围棋国手,绰号就叫钝刀。
“不愧是武林三大世家啊。”我赞道,单只看这片建筑,就觉得底蕴深厚而不外露,完全具有大家风范,却不知川中欧阳家和长沙吴家又是什么样的情景?
林镇南道:“谢谢公子夸奖,林家在福建已有二百年的沉积,这世家之名来之不易,历经数代人的打拼,其中的酸甜也难以言尽啊。”
看来这世家和历朝历代也都一样,整个就是一部血和泪的历史。后世有太多的小说电视,描写了世家的起起落落,个中辛酸的确难以用言语道明。
“呼延公子,我家家主有请。”
林莹轻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林镇南也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道,“呼延公子,请。”
在进入时,袁棘等人看到石狮脸上的划痕都有些惊讶,只有我并没有在意。在林家的客厅我见到了这一代的家主林枫。
和林家大师兄谢道临相比,林枫的年纪小了近十岁。
“呼延公子,怠慢之处还请海涵。”林枫脸sè沉重,还是有礼貌地抱拳道。
“无妨,林庄主客气。”
客厅呈长方形,里面的陈设和一般的世家并无多少差别,正面墙上悬挂的似乎是一**家先祖的画像,画的下面是一张茶几,两旁各有一张太师椅,下方则各有五张椅子。这些傢俬略微泛红,看上去古sè古香,明亮光滑,显见时rì已经,但却一尘不染。
林枫指着其中一张太师椅道:“呼延公子,请坐。”
我道了声“谢谢”便坐在上面,文璋站在我身后,袁棘等人坐在了我右手的一排座椅上。
“七叔,林莹,你们也坐吧,权叔,上茶。”
我看了看林枫焦急的神态,开门见山道:“林庄主,请问贵庄今rì所遇何事?”
林枫也不正面回答,反问道:“呼延公子,在下先请问下,公子言中的十多年前的渊源是何?”
我笑笑,从怀中取出林家长老令,递给了林枫。
“林家护法令?这是大师兄的长老令。”林枫大声惊讶道,“公子认识我大师兄吗?”
“正是,你家大师兄乃是我的朋友,这面令牌便是他给我的。”
林家认牌不认人,拥有长老令之人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林家三大长老之一。
“原来如此,难怪公子说有十多年的渊源。”林枫心中释然,客气道。
旁边的林镇南,林莹也急忙起身,施礼道:“见过护法长老。”
“林莹,去内堂请执法长老来此一趟。”
“是,家主。”林莹一边答道,一边妙目横移,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
林枫道:“既然公子身为我林家护法长老,那林枫也就直言了。公子,你先看看这个。”
我接过林枫递来的一封信函,只见上面寥寥几句,大意是,十多年前,林家毁我剑派,明rì下午,自当索回,落款是武夷剑派姬痕泪。
姬痕泪,武夷剑派最年轻的长老,我想起谢道临在给我令牌时曾经提及过。
“林庄主,武林中争斗不断,林家位列三大世家之一,应该不惧武夷剑派吧。”
“公子,在福建路,林家与武夷剑派并存近二百年,其中历经无数次争斗,基本上我林家都能克制住对方,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虽然我们也损失惨重,但基本上也将武夷剑派打残。对方唯一幸免的长老姬痕泪逃回武夷山,大约半年后,上代家主也就是家父率领林家弟子反攻武夷山,那时大师兄已经前往京城,没有参与。姬痕泪孤身一人,力抗我林家两大长老,最终不敌,逃到了两浙路的括苍山一带,后来再无音讯。昨rì,一蒙面人在光天化rì下堂而皇之地潜入林家,留下这封战书。林家虽然不是铜墙铁壁,却也是防卫森严,但家中之人竟会无人知晓蒙面人的出入,更有甚者,那人在我林家门前的石狮上留下一道剑痕,从这道剑痕上看,对方的武功已经不在家父之下了,现在的林家众人,包括我和执法长老在内,无人会是其敌。”
“真有这般厉害吗?”我问道,眼神却是瞟向了袁棘。
第153章 剑痕
第153章 剑痕
林枫叹了口气道:“呼延公子,的确如此。这并非是我长他人之气,即便是我林家第一高手执法长老看过那道剑痕后也是自叹不如。”
袁棘微微点头,轻声道:“公子,此人武功远在蓝羽之上。”
“比蓝羽还厉害?”
“恩。”袁棘神情自若道。
林枫瞅了袁棘一眼,也没问蓝羽是谁。
蓝羽的武功传自帝王谷,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在我的印象中是最为突出的。
“那姬痕泪昨rì怎么不动手,偏要等到今天?”
“公子有所不知,正是十多年前的今rì,家父带人到了武夷山,将其逐出福建路的,那时大师兄已经去了京城。”
“恩,这厮倒会挑rì子。”
正说间,一位身材高大的紫衣老人昂首进入客厅,见到此人,林枫忙起身道:“二叔,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京城来的呼延公子,也是我林家护法长老令的拥有者。”
紫衣老人随意看了我一眼,目光却停留在袁棘身上,片刻后才道:“呼延公子,老夫元老院林镇岩,在林家身居执法长老一职,公子拥有令牌,即为我林家长老之一,欢迎欢迎,但不知公子身旁之人是哪位高人?”
我一惊,暗道,这执法长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林家第一高人,一眼就能看出袁棘的不凡。
“长老,这位是我的。。。。。。”
“家主,那姬痕泪来了。”我还未说完,就见林杰匆忙入内,惊慌失措道。
“林杰,无须惊慌。”林枫镇定道,“慢慢说,人在何处?”
“正在大门外,林轩师兄令我入内报告家主。”
“他们有多少人?”
“回庄主,一行六人。”
“呵呵,和我们的人数倒是一样。”我想道。
“林庄主,林长老,那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林枫点点头道:“恩,公子,一会我林家若有不敌,你们速速离去,告诉大师兄,林家,靠他了。”
“庄主,放心吧。”我淡然道。我说的放心是指打败姬痕泪一事,无论如何,我相信袁棘,而林枫一定是认为我在说林家如果输了,我答应去找谢道临之事。
大门外已经积聚了不少林家之人,一个个神情凛然,单手执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场上的六人团团围住。六人中为首之人正是武夷剑派硕果仅存的长老姬痕泪,旁边一位蒙面人默然而立,后面是四位毫无表情的年轻剑手。
“呵呵。”姬痕泪突然笑道,“看来这林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这么多人,还都是直系子弟,想群殴啊?”
林家少庄主林轩脸上微微一红道:“姬痕泪,休要猖狂,我家家主马上就出来。十多年前,我林家能够取胜,今rì也一定会的。”
“是吗?老夫怎么觉得你林家就剩下你们这些小辈还有些胆量,老东西们是不是都藏起来了啊。罢了,林轩,老夫也不以大欺小,你不是号称林家二代弟子中的楚翘吗?敢不敢和老夫的弟子比试下?”
“哼,废话少说,比就比,本公子还怕你不成?”林轩上前两步道。
“小度,你来领教下林家少庄主的林家,绝学。”姬痕泪故意拉长声调道。
“是,师傅。”姬小度出列冷冷言道。
姬小度长剑一挥,也不见礼,一招“平沙落雁”率先抢攻。
武夷剑派一向以诡秘见长,其剑身相对一般长剑更薄,更窄,看上去明显小了一号。单从这一招平常的“平沙落雁”上就能看出,其剑法刁钻古怪,和别派的剑法差别甚大,往往令人难以防范,也正因为如此,其派中之人大都养成行事偏激的习xìng,难怪有人曾经点评这派剑法时说过,适合刺客修炼。
林轩不敢怠慢,单刀平举,回了招林家刀法中的潦刀势。林轩刀沉,姬小度不敢硬碰,剑势一转,贴着单刀滑下,迅速地刺向对方小腹。林轩自是不会让其如意,招数未尽,已是变为横截式,刀势厚重,轻松荡开了姬小度的一刺。
“好刀法。”
“好剑法。”
两人相互暗自赞道。
斗了少时,姬小度低喝一声,“再接我一招。”随即长剑抖动,唰唰唰,连环三剑分别刺向林轩的左肩,左臂和右肩。这三剑一气呵成,在外人看来,三道剑影几乎是同时刺出。
林轩刀光急闪,瞬间只见三片光影分别迎上对方的剑影,将其挡住。
姬小度见自己的三道剑影遇阻,并未收剑,反而脚踏中宫,欺近一步,第四道剑影已经攻出,这就是武夷剑派的不同之处,其派中剑手视自己功力高低,可以使出不同数量的虚招,据说武夷派的创派祖师可以做到九虚一实,像姬小度这般功力只能够做到三虚一实,其施展的连环击杀招,第四道剑影才是真正的实招。
此时,林轩刀势已老,林家刀法厚重有余,却轻灵不足,一时间自己根本来不及换招,眼见对方的长剑就要刺向自己的胸部,林轩突地大喝一声,“破!”竟自毫不躲闪,右手弃刀成掌,护在胸前,左掌极速拍向姬小度的左肩。
这一变化极快,除了姬痕泪和蒙面人,其他的观战之人也没有看清,只是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哼哼。”随着两声冷笑,姬小度却已收剑倒退两步。
“怎么,要拼命吗?”
林轩傲然道:“对你,还不值得,你的长剑可以洞穿我的右手,但同时你的左肩也一样会被我的左掌击粹,左肩费了,你这一辈子也别再想舞剑了,而我还可以练习左手刀法。”
两人虽只斗了寥寥数招,那姬小度看上去处处占据主动,却是没有一丝成果。林轩的刀法看似简单笨重,却让对手得势不得分,颇得林家刀法的jīng髓,钝刀而不刀钝。
“啪啪”姬痕泪拍手赞道,“不愧是林家少庄主,这番勇气可嘉,只不过林家少庄主只有你一个,而老夫的弟子却有四个。”
“姬痕泪,你说的只对了一半,我林某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林家子弟却是数不胜数。”林枫出来后,淡淡言道。
“是吗?林庄主,你总算出来了,那我们就算算总账吧。”
“哼,姬痕泪,划下道来吧,数百年来,你们一直是我林家的手下败将,难道今rì我林家还会怕你武夷剑派吗?”
姬痕泪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笑道:“怕不怕不是口舌之争,这石狮上的剑痕你也见到了吧,只要你们在场的无论哪位能够做到,我武夷剑派便认输,并从此尊你林家为福建路武林第一家。如果你们做不到,那你林家就此除名,并入我武夷一派。”
“这道剑痕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弄出来的,我们都没有见到,或许是什么旁门左道罢了。”林轩不服气道。
“呵呵,原来你们不相信这是真的啊?这石狮可是你们家的,上好的硬石啊,可惜了。”姬痕泪叹了口气,转身对旁边的蒙面人道,“先生,又要烦你出手了。”
那蒙面人也不答话,随意从后面的姬小度手中接过长剑,走到石狮前,右手一挥,其速度之快,连我身旁的方灵也没能看清,一眨眼的功夫,又是一道剑痕留在了石狮的脸上,同原先的剑痕一样,构成了一个十字。
“好快的速度。”方灵惊道。
“这下该相信了吧。”姬痕泪看着林枫说道。
林枫的眼力何等高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做不到这点,这一招看似简单,却是将速度和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只要稍有偏差,要嘛剑折,要嘛石狮脸上根本留不下这么深的一道痕迹。林枫苦笑一声,和林镇岩对视一眼,缓缓说道:“这位的武功,我等不及也,佩服佩服。”
姬痕泪道:“林家不愧是三大世家之一,倒也不会耍赖。林庄主,如此说来,你们是认输了吧?”
第154章 破局
第154章 破局
林枫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不是那蒙面人之敌,正当思忖着该如何回答时,却听林轩大声言道:“姬痕泪,你也莫要得意得太早,我林家可没有答应你什么,还是手底下见分晓吧。”
姬痕泪“哦”了一声道:“刚刚好像都是老夫单方面的意思,我倒忘了,你们并没有答应。老夫在括苍山苦修十多年,本不yù杀生,既然你们不愿服输,那就别怪老夫大开杀戒了,先生,动手吧。”
蒙面人点点头,上前一步,顿时一股压迫感自其身上传出,蔓延到林家之人身上。
林枫,林镇岩二人同时拔出单刀,这才将此压迫感消化于无形。
“慢!”
我的声音不大,气势却是非凡,这是种君临天下的气势,顿时将场面镇住。
虽说武林中人比武争斗实为常事,但眼下这事或许会演变成携器械聚众斗殴,弄不好又将成为江湖惨案,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何况又都是我的子民,于法于理都是不符的。
我走到石狮旁,摸了摸这jīng美的雕刻,道:“不就是一道剑痕吗?”
林枫不知我此言何意,但见我神情自若,又是长老令的拥有者,也就没有多问,任凭我自行处理。
那姬痕泪道:“这位公子,你说得没错,这就只是一道剑痕,莫非你要试试?”
“本公子有好生之德,不愿意见到你武夷一派在江湖上就此灭绝,还是按照你前面所说的来定胜负吧。”
姬痕泪看了看蒙面人,又看了看我说道:“公子似乎不是林家之人吧,老夫并不想乱杀无辜,公子还是别掺乎到我们两派的争斗中了,请回吧。”
我笑笑:“我是不是林家之人并不重要吧?”
“哈哈。”姬痕泪也笑了起来,“那公子你能代表林家吗?”
“当然可以。”林枫毫不犹豫地接过话语答道。
“好,公子勇气可嘉,请出手吧。”
我当然不会自己出手,我一没这个能耐,除非体内的龙息突然爆发,二来我是何等身份,自然有人会帮我料理的。
袁棘见到我的示意,走到我身边,同样也摸了下石狮上的痕迹道:“这两道痕迹的深浅,间距完全一样,难得啊。只不过我家公子说得没错,这也就只是剑痕而已。”
“那就请这位先生一展身手吧。”姬痕泪挑衅道。
袁棘笑笑,朝着姬痕泪方向走了过去道:“刚刚这位的长剑可否借来一用?”
姬小度连忙递过自己的长剑,袁棘道了声谢谢,转身向石狮走去。离开时,袁棘的衣衫略微有些晃动,那蒙面人不经意地却突然后退了半步,脸sè也是大变,好在蒙着脸,无人看见。
这一瞬间,两人在暗中已经过了一招,蒙面人似乎吃了点亏,自己倒退半步而对方岿然不动。蒙面人身旁的姬痕泪眉头微皱,蒙面人何等武功,竟然会被这人逼得倒退半步,似乎有些不妙。
袁棘手握长剑,走到石狮旁,手腕轻轻用力,剑光过处,石狮脸上已经多了两道痕迹。
众人只觉眼睛一花,连林枫等人也没能看清袁棘是如何出手的。
蒙面人的一剑虽然也在石狮上留下一道痕迹,但他自己十分清楚,这一剑凝聚了自己全身心的功力,倘若像对方一样,连续两剑使出,留下两道剑痕,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何况此人所留下的两道痕迹同样也是一模一样。以蒙面人的眼力,早已看出这两道剑痕比自己所留的更深,更宽。
袁棘淡然道:“姬痕泪,你过来看看吧。”
姬痕泪心中一凛,直觉不详,正yù迈步上前,却听蒙面人道:“不必看了,我们不是此人对手。”
“什么?”姬痕泪呆立道。
蒙面人也不去管他,对着袁棘拱了拱手道:“请问阁下是否姓袁?”
袁棘点点头,道:“尊驾何人?”
蒙面人长叹一声道:“帝王谷不愧是武林第一圣地,老夫输得不冤。在下无名小卒,不说也罢,告辞。”
“帝王谷?”
无论是武夷剑派还是林家,都听说过这个地方,那可是武林中人向往的圣地之一。只是这时两派之人心情迥异,姬痕泪摇摇头,知道即使蒙面人留下,自己一方也是毫无胜算,只得苦笑一声,带着其余四人失落地离去。
林家众人此时全都放下心来,一个个掩饰不住心情的激动,三大世家虽然也是名动江湖,但哪里能和武林圣地相比,大多数江湖人士终其一生只能耳闻圣地之名,今rì却能亲眼看见帝王谷传人的风范,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这次多谢呼延公子,多谢袁先生。”回到客厅后,林枫再次谢道。
我笑道:“林庄主,不必言谢,怎么着我都是你林家的临时护法长老嘛。”
袁棘也道:“是啊,都是一家人,庄主就不用道谢了。”
林枫听罢忙道:“袁先生乃帝王谷之人,公子你呢,虽然林某不知你的来历,至少也能看出,卓尔不凡,非常人也,难得二位能如此下交我林家,林某哪有不谢之理。只是我林家,妄自名列三大世家,却连武夷剑派都不如,林某真是愧对祖先啊。”
旁边的林镇岩也是陪着一声叹气。
袁棘突然笑笑:“庄主,你是身在其中,没有仔细观察,那蒙面人并非武夷剑派之人,至于那姬痕泪嘛,现在虽然比你稍胜一筹,毕竟其年长于你,如果我所料不差,五年内你一定可以轻松胜之,毕竟你林家的武学要比武夷剑派的武学高明不少。”
林枫,林镇岩几乎同时惊道:“什么,蒙面人不是武夷剑派的?那他是?”
袁棘道:“至于他是何人,我也不知道,此人武功很高,或许也是出自某个圣地吧。”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仅仅是为了帮助姬痕泪报当年之仇吧。”
“公子,这点的确难以猜测,先不去管它吧。”
“恩。”
林枫这时恢复了不少神采道:“对了,公子,你这次前来福州,不知所为何事?有需要我林家协助的,尽管吩咐。”
“好。”我略作停顿道,“庄主也非外人,我自是无须隐瞒。这次南下福州,有三件事,一是受人之托,来此调查福建路土地丈量一事,福建路土地管理混乱,不少官员和当地地主勾结,瞒报少报甚至乱报,以偷逃国家税收;二是帮助福州商人林志雄解决味jīng遭遇海禁之事;三是想寻找当年神州号巨舰制作者高商的后人。”
林枫想了想道:“公子,这第一件事,林某倒是知道一二,第二件事事关福建路船舶司,只是不知道是福州船舶司还是泉州船舶司?第三件事林某会让福建路所有武林同行帮忙查找,可能会事半功倍。”
第一件事乃是我这次南下的主要事务,没想到林枫能知道一二,我忙道:“那就请庄主先来说说这第一件事吧。”
第155章 公开的秘密
第155章 公开的秘密
“公子,这事听我慢慢道来。”林枫整理了下思路说道,“福建路有两大姓氏,一为林姓,一为陈姓。林姓氏族人数最多,分布最广,在福建路的历史也最为悠久,林姓家族所从事的事务繁多,经商务农做工等都有,但很少涉足官场。而陈姓氏族入朝者甚众,或为官,或为吏,盘根错节,形成一张巨大的陈姓网,这张网无所不在,可以说福建路的官场基本上是被陈姓氏族把持。公子所言的土地丈量,倒让我想起一件往事。那还是70年前吧,朝廷曾经对福建路的经界进行过一次清查核定,当时是从泉州府开始,朝廷任命福建提点刑狱陈公亮、漳州知州朱熹一同措置漳、泉、汀三州经界,但因遭到权贵豪强的反对,无法实行下去,以致整个福建路的经界界定都无法进行,最后不了了之。自此以后,朝中对这里的经界也就干脆不理不问了。”
“看来福建路的经界问题由来已久啊。”
“公子,正是如此。前两年贾臣相意yù在两浙路和福建路同时推广公田法,又一次遭到福建路豪强的集体抵制,还是不了了之。先帝崩殂,新帝即位后,商业部官田司再次对于福建路的土地进行丈量,各地官府同样也是集体敷衍了之,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五花八门,什么方式都有。”
“那福建制置使也不管吗?我记得制置使施宏生并非福建人氏,而我朝关于土地的律法也是相对比较完善的。”
“呵呵,公子有所不知,福建路真正的话事者并不是施宏生施大人,而是副制置使兼宣抚使陈心书陈大人,陈大人也是福建路陈姓各家族公推的大族长,这些情形在福建路的官场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至于律法嘛,我想我朝其它各路也是一样吧,用一句话来形容,就叫形同虚设,对下不对上。”
“不会都是这样吧?”
“唉!”林枫叹道,“公子,我林家虽然久居福建,但和各路江湖人士都有往来,闲时也会聊聊各地风情,各地的基本情况都是一样,官府贪污**,层层相互,你要是不贪不腐,根本无法融入其中,反而会遭到排挤。我朝的律法,也就只能适用于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而已。”
我沉默片刻道:“这事总会改变的,今新帝登基,锐意变革,虽说朝中陋习根深蒂固,但我相信,朝廷不会让其长此下去的。”
“但愿吧,自先帝端平更化后,这官场是越来越黑暗了啊。”
“对了,林庄主,那施宏生不知道这些事吗?”
“公子,施大人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此话怎讲?”
“公子不是外人,林某就说句不该说的话,朝廷任命施大人为福建路制置使本身就是个大错误。施大人通晓文采,却根本不谙官场之道。在福建路的武林,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四年前,也就是施大人上任之初,曾遇山贼劫之,恰好被回家省亲的陈心书所救,陈大人也是先帝年间进士出身,颇有些文章在胸,两人一经交谈,相互仰慕,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施大人上任时有不少护卫相随,少数几个山贼自然不敢对其下手,而我福建路境内也没有成群的山贼出没,所以大家都在私下猜测,这些山贼就是陈心书派人假扮的。”
“是吗,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施大人到任后,感激陈心书救命之恩,对其十分信任,又见其学识不凡,且对福建路的情况了若指掌,便向朝廷推举,让陈心书担任了副制置使,全权负责福建路的一切政务,陈心书也的确有些能耐,加上这几年福建路一直没有受到蒙古战乱的影响,使得整个福建路发展得很快,其中的泉州,福州也一举超越了两浙路的港口,成为我朝排名前两位的大型港口。这样一来,施大人更是放心,自己只是管管教学,因而这几年福建路的进士举人倒也一直名列各路前茅。正是基于对陈心书的信任,施大人对于福建路的政务从不过问,所以,林某才说有可能或不可能。”
我点点头道:“那依庄主之意,这陈心书还是有功于福建路吗?”
“这个很难说。”林枫想了想道,“公子,要看从什么角度去看了。林某举一个并不恰当的例子,假如陈心书从事的行业所获利润为5-10两,陈心书赚了10两纹银,按理应该上交国库七两,另外三两用作地方发展和建设,但是陈心书只上交国库四两,用于地方三两,自己却进账了三两纹银,这是一种情况,另外一种情形,陈心书只赚了五两纹银,上交国库三两五,地方一两五,自己不获分文,公子以为那种情形对国家更有利呢?”
我没想到林枫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国家,地方,个人三者之间的利益该如何分配,本身就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只能从不同时期,不同地点,根据利与弊的得失衡量,来做出合适的选择,也仅仅是合适的选择,至于正确与否,只能留待历史去做评论和检验了。
任何事物都是有利有弊的,只要利大于弊而又不伤大雅就该是适合的选择。
社会是包容的,它允许各种各样的物事存在,甚至包括光明与黑暗,美好与丑恶等极端事物。
我突然笑了起来:“林庄主,有见识,而且是非常前端的见识。只是你这个问题是属于没有统一答案的问题,从不同的角度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我的看法是,在不违背人类发展的规律下,凡是利国利民的就是可行的。任何一个朝代,只有国富民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要看陈心书的出发点了,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国家,百姓,还是为了他自己。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那他无论赚多少银两,都是不可取的。况且贪污也是违反了我朝的律法,同样该受到惩罚的。”
“恩,有道理。”
我没有正面回答,也不知道林枫是否明白,接着道:“这是朝廷的事,让他们去cāo心就是了。”
林枫也笑道:“公子高见,那其余两件事我们一有消息便会通知公子。”
“好,有劳庄主了。”
“公子刚说过,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怎么自己又见外了?”
“呵呵,说得是。庄主,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告辞。”
“这么快?公子,你们不如就住在这里,反正离城也很近的。”
“不用了,还是住在城里。”
“那公子吃完晚饭再走不迟。”
“庄主无须客气,我们还是进城去再吃了。”
“那好吧。林莹,你去把陈渺叫来。公子,这陈渺是我林家外系弟子,从小在福州府长大,对于其中的道路十分熟悉,就让他和林莹随你们进城,你们在福州期间,可以使唤使唤,一来可以给你们带带路,二来也方便联络。”
“好啊,林姐姐这般美丽,我可是很喜欢的,这下有个伴了。”方灵呵呵笑道,替我答应下来。
有林家之人在,可能会方便不少吧,自古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我再拒绝,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了。
第156章 太守碑
第156章 太守碑
临安,贾府。
管家贾宣快步进入屋里,低声言道:“大人,门房来报,外面有位僧人求见。”
“僧人,哪里来的僧人?”
“他说他是一位游方僧人,近rì刚从北方而来,受人之托,前来拜见相爷。”
“北方?你去和他谈谈吧,再施舍点银两,有什么事再转告老夫吧。”贾似道无jīng打采地说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看看。”
“真是,什么事都要来烦我。”贾似道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贾似道闭上眼睛,似睡非睡地躺在一张竹椅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两名丫鬟轻轻地扇动着一把大葵扇,阵阵凉风吹过,倒也惬意。
“还是躺在家里舒服啊,这天也真是太热了。”
“大人。”贾宣很快又折返回来,这次却是显得有些匆忙。
“又有何事?”贾似道不耐烦起来。
贾宣踹了口气,急忙报道:“大人,那僧人说,他说。。。。。。”
“怎么吞吞吐吐的,贾宣,有话快说。”
“大人,那僧人说他的法号叫做号惊。”
“什么,号惊?”贾似道一听连忙坐了起来,惊道,“号惊,郝经?”
“正是。”
“贾宣,让他进来吧。”
“要让吴先生作陪吗?”
“不用。”贾似道想了想,很快冷静下来,挥了挥手,示意摇扇的丫鬟退下。
不一会,贾宣带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僧人走了进来,这僧人正是蒙古天涯的大祭司杨琏真迦。
“来者何人?”贾似道轻声问道。
杨琏真迦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琏真拜见相爷。”
“琏真?你不是自号号惊吗?”
杨琏真迦笑笑:“相爷,听贫僧说完就明白了。”
“大胆,见了相爷也不跪拜。”贾宣怒道。
“贫僧乃出家之人,只礼神佛,相爷见谅。”
贾似道见这琏真和尚不卑不亢,看到自己这个大宋当朝丞相毫不惊慌,加之其人气度不凡,便呵斥住贾宣:“贾宣,不得无礼,给这位琏真大师上茶,看座。”
琏真坐下后说道:“贫僧琏真谢过相爷,难怪世人传言,我朝相爷大肚能容,识人见才,今rì一见,果真如此,贫僧佩服不已。”
马屁自古千拍不穿,贾似道心里也颇为高兴,只是脸上依旧毫无表情:“琏真大师,有话请讲。”
“相爷,贫僧法号琏真,自幼落发于川中峨眉,后游历天下,四海为家。前些rì子去了北方五台山拜佛,回来时路遇一陌生施主,托贫僧转交给相爷一封书信,那施主曾言,如果相爷不见贫僧,则报上号惊之名即可。相爷,这就是那施主转交之书信,请过目。”
贾似道接过书信,见上面果然是郝经所写。
郝经拜谢宋朝贾相五年之礼遇,今经已返北地,无时不忘,此事虽是贾相个人行为,郝经却能理解,自会为贾相守护此秘密。然,我蒙古天涯使者乌力罕及我之仆人等尚在,望贾相照顾一二。
这就是**裸的一封要挟信,意思很简单,只要贾似道保证乌力罕等人的安全,那郝经就会守此秘密。
“琏真大师,那人还说了些什么?”
“回相爷,就这些了。”
贾似道盯着杨琏真迦,片刻后道:“是吗,那大师在临安会于何处挂单?”
“相爷,贫僧在临安时,一般会在演福寺挂单,只不过贫僧自幼立志,意yù走遍天下所有寺庙,度尽世间有缘之人,所以并无常居之所,或许过些rì子就会去别的地方了。”
“恩,大师还会往来于南北吗?”
“回相爷,这个很难说。”
“琏真大师,倘若老夫需要你帮忙,可否愿意?”
“能为相爷办事,况且贫僧又能办到的,自当应允。”
“好,老夫有事自会派人到演福寺留贴于你,如果有需要,还请大师往来南北。”
“阿弥陀佛!相爷,贫僧自当遵命,贫僧任务已毕,且行告退。”
“贾宣,送送大师。”
福州府位于福建路东部,闽江下游沿岸,是福建路最大的城市,也是东南沿海重要的贸易港口和海上丝绸之路的门户。据史书记载,早在7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福州一带就有了人类居住,福州城自夏朝时始建,到唐玄宗时期设福州都督府,为“福州”之名之始。
“公子,福州府别名很多,有榕城、三山、东越、左海等称呼,其中榕城、三山的叫法最为有名。三山的叫法源自福州城内有屏山、乌山、于山三座山峰鼎立,所以别称三山;而榕城的称呼则和我朝治平三年(1067年)太守张伯玉有关,传说当年张大人亲自在衙门前种植榕树两棵,并号召百姓普遍种植,后来满城绿荫蔽rì,暑不张盖,故又有榕城之美称。”陈渺边走边向我们介绍道。
傍晚时分,我们一行八人在林莹,陈渺的带领下进入福州府。
“林莹,陈渺,你们知道同乐楼在哪里吗?”进城后我问道。
“同乐楼?我从未听说过福州有这样一间酒楼。”林莹诧异道。
“呵呵,有的。公子,这同乐楼是最近才新开张的,据说是临安同乐楼的分支,味道很好,师妹你很久没进城了吧?”陈渺笑道。
“恩,陈师兄,小妹有近半年没来了。”
“难怪你不知,这同乐楼就开在福州城正北方向的屏山下面。”
“很好,那就劳烦陈兄弟带路了。”
陈渺并不知道我拥有林家长老令,林莹也没有告诉他,虽然陈渺的武功还在林莹之上,但终究是个外门弟子。像谢道临这样的外系弟子数百年来也就只得他一人而已。
“是,公子,这边请。”
陈渺带着我们一路向北行去。
沿途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边商铺林立,酒楼众多,虽然不如临安繁华,但比起金华温州等地却是强了太多。道路的两旁果然都是榕树,不少树木看上去已经有些年限,这些榕树树形奇特,枝叶繁茂,树冠巨大。
方灵边看边道:“林姐姐,你们这里的树都像个大盖子似的。”
“恩,是啊,这是榕树的特点之一,和你们哪里不一样吧?”
“很不一样,我们那里多的是柳树,杨树。”
“我记得小时候去过一次临安西湖,那湖边倒垂的杨柳真是美不胜收呢。”
“呵呵,林姐姐,那你喜欢临安吗?”
“恩,很喜欢。”
“要不等我们回去时,你就和我们一起前往临安吧。”
林莹摇摇头道:“那怎么行,我还得练功做事呢。”
方灵凑近林莹身旁,附耳低声笑道:“有什么不行,别忘了我哥可是你林家长老,只要他说句话,不就得了啊。”
林莹未及回答,就听文璋突然说道:“咦,那边的两颗榕树好大啊。”
“小文璋,什么啊,大惊小怪的。”
“方姐姐,你看那里的榕树。”
“哇,果真很大的,简直就是这城里的榕树之最。”
陈渺笑道:“公子,小姐,那正是当年张大人亲手种植的两颗榕树,旁边就是旧的府衙所在地。”
“恩,过去看看。”
榕树前一座石碑矗立,上书榕碑。
“公子,这叫榕碑,又称太守碑,是后人为纪念张大人所立,上面刻有张大人种植榕树的原因。”陈渺指着石碑念道,“榕树,既防旱涝又可编户植榕,且不畏寒暑,傲然挺立,我福州百姓当以此为楷模。”
“好一个傲然挺立。”我赞道。
“是啊,榕树之气节令人称佩,当为我等学习,这张大人也算是造福一方的父母官,太守碑该立。”袁棘也道。
经过榕碑,再北行约一百米,就看见同乐楼的招牌了,和临安同乐楼的招牌一模一样。
“不知黄姐姐到了吗?”
“灵儿,我们马快,黄道婆会晚上二天的。”
“恩,哥,林姐姐,我们进去吧。”
第157章 泉州浦家?
第157章 泉州浦家?
“八位尊敬的客官,里面请。”门前的迎宾小姐瞬间便数清了我们这一行人的数目,鞠了个躬,笑声迎道。
“你们掌柜的在吗?”文璋问道。
迎宾小姐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指了指柜台道:“在的,就在前台。你们是第一次光临本楼吧?”
“恩。”文璋有些含羞道。
迎宾咨客用女子担当,这也是临安同乐楼的首创,古代女子甚少抛头露面,好在宋朝时民风开放,百姓们议论一番后也就欣然接受了,特别是在临安,福州这样的大型城市里,其他的高档酒楼也开始效仿起来,女xìng的亲和力怎么讲都是大于男xìng的。这些迎宾咨客必须态度温和,面带笑意,且要知人识人。
柜台里的一名中年男子见我到来,急忙出来迎接道:“公子,您来了,请随我来。”
“萧翰掌柜,好久不见,在这里习惯了吗?”
“回公子,刚来时还有些不习惯,不过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
福州同乐楼的装修风格全部照搬临安总店,店里的掌柜萧翰和主要的大厨均来自临安同乐楼,萧翰是萧天的堂兄,为人沉稳,相貌也有三分相似,是同乐楼的老人,后经萧天介绍,加入龙牙,成为龙牙商业部的一员。
龙牙始建时短,人手尚显不足,所以福州同乐楼也是龙牙设在这里的情报点。
萧翰将我们带到了楼上的天字一号房。
“好豪华啊。”林莹叹道。
“林姐姐是第一次来吧,一会让他们给你办张贵宾卡,可以打折呢。”
陈渺虽然知道这里,也在同乐楼吃过,但却是第一次进入一号房,同样赞叹不已。
林莹见方灵极为熟悉地点了十几道菜,忙道:“妹妹你来过啊,点这么多菜,那要花多少钱啊?”
“林姐姐放心吧,我哥是个财迷,我们就要吃穷他,这叫杀富济贫。”
林家位列武林三大世家,但对于门下弟子的管理却十分严格,平时的花销开支控制得很严,林家之人和普通百姓的生活并无多大区别,所以林莹也很少涉足这样的高档消费场所。
菜上桌后,我说道:“灵儿,你们先吃着,我和萧翰出去看看。”
“知道了,哥。林姐姐,我们先吃。”
“不好吧,还是等呼延公子回来一起吃。”林莹犹豫道。
“林姐姐,别客气啦,来吧。”方灵说完给林莹夹了一筷子菜道,“陈渺大哥,你也吃吧。”
文璋,蓝羽,沈墨三人也一起笑道:“两位请吧,不用客气。”
我和袁棘离开房间后,随着萧翰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里。
萧翰关上门行了个礼道:“属下萧翰见过呼延公子,袁先生。”
“恩,在外一切简约,无须客套。”
萧翰道:“是,公子。昨rì接家中飞鸽传书,陆先生说家中一切安好,请公子勿念。”
“好!萧翰,你这里情形如何?”
“公子,同乐楼的买卖目前是蒸蒸rì上,隐隐约约已经可以和当地最大的酒楼抗衡了。下一步就该是拓展情报部门的事务了。”
我点点头,道:“恩,一旦情报站有了合适的人手,就dú lì出去。萧翰,你让那林志雄明rì午时到这里与我相会。”
“是,公子。”
“先生,过会吃晚饭你让文璋去趟沿海制置司,叫叶先生明rì上午来此。”
“是,公子。”
“萧翰,酒楼消息来源甚杂,让伙计们留意下,有没有会造大船之人,高商的后人也许就在这福州一带。”
“公子,属下过会就去通知。”
“恩,另外,近rì有一艘经温州过来的海船,名叫华亭号,我有一位叫做黄道婆的朋友,乘坐此船,会在福州港下船,你派人将她接来此地。”
“是,公子。”
“好了,回去吃饭吧,我也饿了。”
回到一号房,众人正吃得尽兴。
林莹见我回来,忙起身道:“呼延公子,袁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都开始吃了。”
“无妨,既然大家今rì能坐在一起,就是一种缘分,随意,呵呵,随意。”
“林姐姐,坐下吧,我哥虽然有些财迷,但为人很随和的,久了你就知道了。”
“呵呵,灵儿,怎么总说我财迷啊?”
“生意人嘛,都一样的。林姐姐,你说是不是?”
林莹俏脸微红道:“灵儿妹妹,我觉得公子不像你说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我也说不好,总之不像你说的什么生意人。”
方灵故作老成道:“哎,没想到我认识我哥这么久,还不如林姐姐你一天,哦,不,是半天了解得多啊。”
林莹脸sè愈发红润,低声道:“灵儿妹妹,瞎说啥呢,我也就是种感觉嘛。”
平rì吃饭时,袁棘等人基本上都不言语,只有方灵一人说东道西,今rì好不容易有个伴,方灵也是相谈甚欢。不一会,萧翰进来道:“公子,旁边屏山客栈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入住。”
“好,我们吃完饭就去。”
屏山客栈,紧邻同乐楼,是福州府老牌的一间客栈。据说始建于太祖年间,当然三百年来屡次返修,但原貌始终保持不变,令人大有古sè古香之感。
临近午时,我和叶梦鼎谈完事道:“叶先生,我中午要见见福州商人林志雄,他这事应该和福州船舶司有关,你和我们一起去听听吧。”
“是,公子。”
文璋在事先已经通知过叶梦鼎,所以他也是以公子之名相称。
当我们到达时,林志雄一脸焦急之sè,在天字一号房内来回踱着方步。
“林老板,数rì不见,别来无恙啊。”
“公子,你可来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
“林老板莫急,坐下说话,这位是叶先生,其他几位你都见过。”
林志雄和叶梦鼎等人打过招呼忙道:“公子,我和海外签订了味jīng的契约,第一批味jīng很正常,但是第二批却被福州船舶司以违禁品之名扣了下来。眼看交期临近,我能不着急吗?”
“林老板,你和福州船舶司有矛盾吗?”
我曾听文天祥说过,类似味jīng这样的新品,在没有明文规定前,属于可行与不可行之间的物品,其界定权属于各地船舶司,一般而言,纳税后即可,只是税额可多可少,但很少有船舶司会禁止的,除非有着什么恩怨。
“呼延公子,按理说应该不会,我每年进贡给福州船舶司的银两也不在少数,平rì里船舶司上上下下我也都打点到位,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公子来之前,我也托了不少人前去打探,但这次船舶司的口径出乎意料的一致,谁都不敢透露丝毫消息。我思前想后,觉得唯一有可能找茬的就是泉州蒲家。”
“蒲家?何许人也。”
旁边的叶梦鼎问道:“林老板,你说的蒲家是曾经担任过泉州船舶司监的蒲寿庚家族吗?”
“叶先生,正是。”
叶梦鼎介绍道:“说起这蒲寿庚,也算是我朝的一段传奇了。蒲家乃西域sè目人,其父辈自两广路移居泉州府,从事以运贩大宗香料为主的海外贸易,三十年前,为鼓励蒲氏的中外贸易活动,当时的朝廷还赐给蒲家“承节郎”的官衔。其父死后,蒲家一度中落,后蒲寿庚,蒲寿晟兄弟继承家业,淳祐十年,蒲寿庚担任了泉州船舶司监,蒲家迅速振兴,再次走向鼎盛。”
林志雄道:“味jīng在福建路销售后,蒲家找过我好几次,希望我将海外的味jīng业务转让给他们,我没有答应。我觉得就是因为此事才导致的,那蒲寿庚神通广大,在福建路的官场十分畅通,连福建路陈心书大人也会给其面子,而其兄长蒲寿晟文采出众,善于诗词歌赋,和制置使施大人关系也很密切,所以蒲家完全有能力让福州船舶司扣下我行之货物。”
“蒲家,泉州蒲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第158章 艰难的抉择
第158章 艰难的抉择
正如叶梦鼎之言,蒲寿庚家族的祖先来自西域。据后世考证,来自阿拉伯的可信xìng较高。蒲寿庚亦官亦商,是典型的官商合一,凭借手中的权力可以更大规模地开展香料贸易,并可通过各种“合法”手段攫取利益,增加财富。蒲寿庚于宋末垄断泉州香料海外贸易近30年,“以善贾往来海上,致产巨万,家僮数千。”
当然,蒲寿庚在泉州期间,大力发展海外贸易,使得泉州成为当时东方第一大港,而泉州的税收曾经一度占到整个宋朝的十分之一。
宋度宗咸淳末(1271~1274),与其兄蒲寿晟因平海寇有功,累官福建安抚沿海制置使。后又授福建﹑广东招抚使,统领闽﹑广海舶。后因被张世杰“掠蒲氏海船二千艘,没其货物”,于是在宋端宗景炎元年(1277年初)降元,蒲寿庚降元后,尽杀南外宗室和。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五年(1278),蒲寿庚被任命为福建行省中书左丞,同年奉元世祖之命招谕海外,恢复互市,对恢复海外贸易起了一定作用。
因为叛宋仕元,明初还曾明令禁止闽南蒲寿庚后代入仕为官。
这样一个历史人物,在我对宋末的记忆中,却是丝毫没有。如果按照今天的福布斯排名,蒲寿庚家族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了。其实力之大,自然不是林志雄所能抗衡的。
叶梦鼎接着说道:“福州船舶司监陈淮南也是陈心书家族中人,如果是施宏生,陈心书两位大人的意思,那陈淮南自然得听了。”
“施宏生,陈心书,这两位可是福建路的要员啊。”
林志雄以为我认识他们,心里一喜,道:“公子莫非认识他们?”
我摇摇头:“一个也不认识。”
林志雄失望道:“如果公子也无办法,那我就只好认输了。”
叶梦鼎突然道:“林老板,你去州府衙门上告过吗?”
“去过啊,可是官府不受理,说这是船舶司的事情,他们管不了。”
叶梦鼎本身就是管理官员的吏部尚书,对于官场辖属自然清楚:“船舶司的上属衙门正是各地州府,怎么说管不了呢?”
“福州知府事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不敢受理。”
“恩,这么听来,如果是浦家所为,倒是事事都能说通,而且动机也很好解释。”
林志雄道:“是啊,呼延公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在福建路唯一比我商行更有实力的就是泉州浦家了。”
我想了想道:“林老板,你先回去,这事容我仔细想想,晚上我们在此再议。”
“好吧。”林志雄无奈道,“那我晚上再来,公子,告辞。”
林志雄走后叶梦鼎道:“公子,这事意yù如何处理?”
对于我来讲,这事只是件小事。我可以让商业部即可发文,说味jīng不在违禁品之列,或者直接叫叶梦鼎传令福建路,让其放行。但此事极有可能牵涉到整个福建路的官僚体系,这就让我不得不小心从事了。
不用仔细调查,我也十分清楚,整个宋朝的官府衙门至少八成以上都存在贪污渎职的现象,有的区域甚至能够高达百分之百。从几次的土地丈量就可以看出,福建路的官网不简单啊,即便如强势的贾似道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整个宋朝的官员都抱着罚不责众的观点,集体舞弊。宋理宗时期,贾似道掌权,谋私利,贪享乐,朝中一片乌烟瘴气,上行下仿,各路官员也都一样,纷纷中饱私囊。
在贾似道强推公田法后,由于急功近利,管理不当,导致民间百姓对于官府的信任度也是降到了最低点,从失望到了麻木,这也造成了后来蒙古南侵时,大多数宋人的不作为,因为他们的内心已经麻木,所以对于什么国家民族之类的早已漠不关心,更不要提什么斗志,什么理想了。
我一直想改变这种官场**的局面,但我始终下不了决心该如何变革。我知道只有一个取信于民,有作为的朝廷官府才能给百姓信心,所以,要依我本意,我会将所有的贪官统统交到刑部问罪。
罚不责众啊,我只能想想,却不敢真的动手。
即便我的新军练成,有能力依照律法将这些官员全部拿下,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快,官吏都没了,整个国家谁来治理,那样的话估计又得乱上好几年,但如果继续任其发展,这大宋的墙角用不了多久,也会让这些蛀虫硕鼠们吞噬。更何况还有北方虎狼般的蒙古,随时会南下。
纵然没有强大的蒙古,我估计这大宋的江山也是气数已尽。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非常非常欣慰的,这些贪官再怎么贪,其财产依旧在我朝境内,不像后世的贪官,不少人都弄出什么资产转移,妻儿钱财尽皆出国,就算要抓都抓不回来了。
就像这福建路,从制置使到下面的小吏,估计统统可以依法查办。但查完办完后,又该怎么办?总不至于让老百姓来个直选吧,这个似乎更不现实。
科技可以在瞬间完成革新,但mín zhǔ却只能循序渐进。
但是我来了,这是变数。无论如何,我都会变革的,毕竟我是守护者选中之人。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屋里的叶梦鼎和袁棘道:“叶爱卿,袁先生,朕和你们探讨一个问题。”
两人一惊,不知为何我突然又自称朕了。袁棘知道有事,对门外大声说道:“蓝羽,你和沈墨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能随意入内。”
叶梦鼎低声道:“陛下,请明言。”
“当今的官场你们都很清楚,自太祖帝始,我朝已近三百年。至今,官员越来越**,各地营私舞弊,党同异伐,所结之网纵横交错,欺上瞒下,以致朝中之令根本不能贯彻至地方。朕意yù改变现状,也一定会改。但是朕一直未有决心做出选择。今朕有几点想法,正好得闲,和两位探讨探讨。简单来讲,第一种方法是在全国各部各路依法清查所有违反律法之官吏;第二种,维持大局,抓典型,杀一儆百;第三种,截止某时,过去的既往不咎,再犯者罪加一等并彻查旧账。当然也可能有第四种,第五种,甚至更多。”
这第三种方式,我也是想了很久。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主梁就是斜的,下面的梁要是正了,反而挨打,这世上没有多少圣人,大多数人都会先为自己打算,当主梁斜压过来时,也只能斜着,这样才能不被主梁压垮。
如果先帝有贤明帝君只能,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局面了。
叶梦鼎久居官场,自然比袁棘更为熟悉:“陛下,这第一种方法臣以为明显不可取,如果按律查处,各地官府大约都剩不了几人了,所以臣偏向于第二种,至于第三种,臣一时还未想明。”
第三种方案也就是后世香港的廉政公署模式。
袁棘道:“陛下,臣认同第三种。”
“何故?”
“陛下,第一种方案,臣的看法和叶大人一致,第二种杀一儆百之说也不可取,因为目前不是处在贪污成风之初,而是已经到了贪污网状时期了,任何一个点都不足以破坏一张网,杀一是儆不了百的。这第三种,虽然新奇,但却可行。就如一个全身是病之人,无从下手的医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要保证其生命安全,不能再有新的病症出现,等到将旧伤控制住后,再徐徐图之。陛下之第三种,一来可以打消官员们曾经贪污的顾虑,维持住现有官府的运行,二来也是一道底线,告诉他们,到此为止,越线者杀,这样,会从少数胆小之人开始,慢慢过渡到大多数人遵守秩序,当然这点应该先从上层官员开始,上梁渐渐正了,下梁自然会随着仿效的。”
第159章 重开南衙
第159章 重开南衙
袁棘虽说从不问政,但这番言语倒是甚合我意。
叶梦鼎道:“陛下,如果实行第三种方案,对于那些作jiān犯科,上贪国库,下掠百姓之官吏会不会太过宽容了?”
“是,也不是。”我停了停,严肃说道,“如果这些官员们从此守住底线,那他们过去的罪行就能得到赦免,这可以算作宽容吧,当然,前提是他们从此洗心革面,不再触犯我朝律法。但是,这其中也会有不少人,他们贪污成瘾,就像吸食五石散之人,明明被告知,这种东西吸多了会出现神经错乱,可是他们能忍得住吗?朕认为,他们还会继续吸食的,只是他们会忍耐一段时间,实在忍不住时,他们又会重新吸食了。一旦他们重新吸食,那我们便可以将他们依法处置,更会将他们的旧账翻出,彻底清查,到时这新帐旧账一起算,那就怪不得朕之无情了。这期间,对我们有利的就是时间上的先后了,比如,今天是福建路查处了几人,明天是成都府路送至刑部数人,只要不是同时爆发,那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来安排备选的官员了。”
叶梦鼎点点头道:“陛下,如此说来,这第三种方案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不过,陛下一旦定下来,那我朝后备官吏的储备人员就会显得严重不足了。”
“叶爱卿,你这点说得很对。”我赞同道,“要实施第三种方案,必须先解决两个最主要的问题,一是后备人员的问题,二是监察机制的问题。”
“恩,陛下圣明,只是这两点可都不容易啊。”
“朕也知道十分不易,但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去做吧。朕已经下定决心,变革我朝之陋习,只是没有下定决心,采取何种方式。”
“陛下,臣觉得眼下的监察机制并不适应这第三种方案。”叶梦鼎犹豫了下说道。
我知道叶梦鼎毕竟不像文天祥,袁棘等人,能够做到知无不言,笑笑道:“叶爱卿,朕这是在与你们在探讨,这里也不是宫里大殿,随意说之。”
叶梦鼎喝了口茶道:“陛下,我朝的监察御史编制为六人,分察六部百司,现改为八部百司,品级为从七品起,按照这六人之力,就连现有的部门都无法兼顾。如果要监察全国,这个机构不知要扩大多少倍啊,这是其一;其二,我朝官员常谓官官相护,这监察御史同中书省,吏部,刑部等部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监察御史毕竟也是人,而非圣人,这样难免就会导致监察御史台出现对人不对事的情形,甚至成为朝中重臣之间相互攻击的桥梁。”
历史上常有某某权臣指使某某监察御史弹劾某某大臣之事,而所弹劾之事真真假假,谁也弄不明白。要是遇到个糊涂昏君,这位大臣很有可能就此中枪倒地。百年前的岳飞不就是被秦桧指使的御史所弹劾,高宗复议后认可,最终冤死在风波亭里。
“叶爱卿,不管朕采用什么方法,这监察司都会重新设置的。”
“陛下,此事容臣回去后仔细想想。”
在古代的监察机构中,规模最广,名气最大的就得数明朝的锦衣卫了。我会借鉴其中的长处,但不会照搬,因为锦衣卫的权力实在太大,他们可以不经由正式司法机构的的审判过程,而处理审判并处罚犯人。
“恩,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或许还有更好的第四,第五种方案。至于新的监察部门,朕打算dú lì于现有的朝廷部门,直接挂在皇室名下。”
“是,陛下。”叶梦鼎想了想道,“陛下,那新的监察部门和刑部间有何关联?”
“这点朕仔细想过,新监察司只针对于我朝的官吏,而且只有监察检察权,并无处罚权,在监察司成立的同时,朕还打算重开南衙。”
“南衙?开封府吗?”
“正是在民间被称作开封府的南衙。针对朝廷各部各院百官,以及地方各路各州的官吏,监察司可以提起诉讼,而审理权则交由南衙,相关的官员律法制定交给刑部律法司,这样就会形成三者之间互相约束,避免了刑部或地方官府独自处理此类案件的问题。”
南衙和今天的法院所起的作用是一样的,开封府的名声也是后人在描写包公时传出的,以致后世之人都知道宋朝有个开封府,至于原名南衙的机构反倒无人知晓了。
这有些类似后世的三权分立,但也仅仅是类似而已。三权分立,即为行政、司法、立法三大zhèng fǔ机构共同存在,地位平等且互相制衡的政治制度。封建社会的体制是皇权集中制,到了宋末,虽说有相权后权的扩张,分化了皇权的威势,以致在百官眼里,相权后权并不弱于皇权,但在百姓眼里,还是更加信任代表正统的皇权。所以要完全实行后世那种三权分立,是不可能的,而且在这般乱世之下,唯有强势的帝王,强势的zhèng fǔ才能将民心集中在一起,对内变革对外抗击蒙古。
叶梦鼎在官场数十年,对于这些问题的理解自然远远超过袁棘,听完后,很快陷入沉思之中。
我也不去打扰他,对袁棘说道:“先生,灵儿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袁棘失笑道:“回陛下,这福州府虽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是座大型城市,加上名胜古迹不少,这才几个时辰,他们不会这么快的,陛下不会是担心他们了吧?”
“先生,朕确是有点担心,那姬痕泪等人不知会不会在附近?”
“应该不会,臣认为他们一击不中,又会回到暗中,重新寻找机会,所以不大会在公开场所露面。”
“但愿吧。”
方灵,文璋在林莹和陈渺的带领下,直逛到晚饭时才回到同乐楼,四人手里大包小袋,乱七八糟地拎了一堆,文璋一回来便大声叫道,这逛街简直比修炼还辛苦啊。
不过,方灵眼睛一瞪,文璋急忙改变了态度,“辛苦虽然辛苦,但却是十分值得的。”
林莹听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文璋虽然年轻,但也能看出我对方灵的宠爱,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何况方灵的确乖巧轻灵,如仙女般婉约优雅,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快乐感染力和亲和力,偶尔耍耍小xìng子,也是毫无恶意,和方灵一起,大家会觉得轻松愉快,所以如袁棘这般长者,又如文璋这般少年,对其都甚有好感,无不将其当做公主一般。
“小文璋,不和你计较了,哥,我和林姐姐都饿了,我们吃饭吧。”
“好好,吃饭,叶先生,你也在这里吃完再走吧。”
“是,公子。”叶梦鼎恭敬应道。
点菜重任当然又落到方灵身上,不过在同乐楼吃饭,一点也难不倒方灵,我喜欢吃什么菜,方灵是一清二楚,而且方灵也会照顾到袁棘,蓝羽等人的喜好。
林莹见我这个长老和蔼可亲,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慢慢放开了,毕竟是江湖儿女,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没有了当初那般羞涩之情。
“哥,今晚月sè不错,林姐姐建议我们晚上可以上屏山之顶去看看。”
“公子,在屏山的样楼上可以看见大海呢。”林莹接着道。
“是吗,那我们吃完饭就去爬山吧。”我笑笑。
第160章 沧海一声笑
第160章 沧海一声笑
刚吃完晚饭,就见林志雄匆匆而来。
“灵儿,你们先在附近走走,我和林志雄谈点事,一会我们在山下相会。”
“嗯,知道了。”
我看着焦急的林志雄道:“林老板,你在福州多年,有认识jīng通律法的讼师吗?”
“讼师?不认识。”林志雄摇摇头道,“不过,我倒是认识懂得律法之人,此人原来是福州府的一位幕僚,极擅我朝律法,只是,这个。。。。。。”
“林老板,何故吞吞吐吐?”
“呼延公子,讼师虽说自古就有,但在我朝衙门断案时已经很少出现了。”
“这是为何?”
林志雄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公子,我朝衙门在结案之前,几乎必先办讼师,所以眼下在打官司时,已经没有什么讼师愿意出面当庭辩诉了。”
叶梦鼎也言道:“公子,的确如此。唐朝时,律法规定,诸为人作辞蝶,加增其状,不如所告者,笞五十。若加增罪重,减诬告一等。讼师因其善辩,往往被官府视为扰乱民心的祸首,我朝延续了唐时律法,针对讼师之罚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讼师这个职业已基本消亡。”
最早的讼师出现在chūn秋战国时期,这些讼师擅长诉讼,jīng通律法,其辩论之术无人能敌,史书记载其往往“cāo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词”,并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所以在古代,“讼师”往往被视为影响社会和谐、挑词诉讼的不安定分子,为历代官府所不喜。
“原来如此。”我微一点头道,“林老板,明rì巳时过半你再去福州府提出诉讼,但你需要说服你那位朋友充当一次讼师,这次本公子保他无事。”
“还要上告,会有用吗?公子,你要知道,我上告的对象是福州船舶司,自古民告官,可是从未有胜数的啊。”
“林老板,你放心去告吧,明rì会有钦差大人现身。”
“钦差?”林志雄半信半疑道。
“不错,林老板,时间不多,你还是尽量去说服你那位朋友。”
林志雄点点头,知道也没有其它办法,又见我神sè自若,不像是开玩笑,应允后告辞而去。
“公子?”叶梦鼎不明所以问道。
“叶先生,你最近就充当下这钦差吧。”
“是,公子,只是该如何审理?”
“呵呵,只审不断,天天审就行了,对于整个福建路,怎么着也该敲打敲打了。明rì我也会去府衙看看。袁先生,通知京城,令商业部立即发文,将味jīng列入可出口物品名录。”
叶梦鼎似懂非懂道:“只审不断?”
“没错!”
生意上的竞争,本身没有对错,只要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进行就可,但是蒲家倘若勾结官府,便形成了官商一体,这点是我不能接受的,试想下,商人怎么可能争得过官府,即便是后世,只要有官府的参与,公平竞争就是一句空话。
并非我认识林志雄所以我会帮他,对于海外的味jīng买卖,狮峰商行也没有明确交给哪家商行,蒲家也不是没有机会通过正常手段来争取,但是他们没有去联系味jīng的源头,反而利用官府的力量,这是我唯一的不喜之处。
离开同乐楼,东行一里左右,便是屏山。
屏山是福州三山之一,因为山峰形状像一座大屏风,所以称屏山。越王时在山麓建故都,所以又名越王山。宋代诗人陈轩诗曰:城里三山古越都,楼台相望跨蓬壶。屏山高62米,东南为冶山,旁有欧冶池,相传为chūn秋时欧冶子铸剑处,又称剑池,池旁还有欧冶亭、剑光阁以及观海亭、玉泉池等古迹。南麓有座建于宋代的寺庙,号称长江以南第一木构巨作的华林寺。西麓叫马牧山,有越王饮马池、琴石、金鸡井等,山颠有环峰亭、绝学寮、胜会亭、翠涛亭等。
林莹一边指路,一边不停地介绍着屏山的名胜,我们沿着山路缓缓上行,穿过不少亭落,很快就登上了屏山山顶,放眼看去,山顶呈广场状,正中有一座两层楼的建筑。
“公子,那里就是屏山的最高处,样楼,也是整个福州府的制高点。”林莹指着前面那座建筑道。
“样楼?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奇怪?”方灵问道。
“在福州府城新建之时,王恭先在屏山顶修建了一座谯楼,作为各城门楼建造的样本,所以称为样楼。”林莹解释道,“样楼是重檐歇山顶的双层城楼,高约6丈有余,是福州最高的建筑物,也是福州城正北的标志。样楼楼前的广场上有七口石缸,排列如北斗七星,称七星缸。看,那里就是了。”
绕过七星缸,我们登上了视野开阔的样楼。
此时,一轮明月高悬,远处望去,毫无遮拦,只见海面波澜不惊。
月sè的光芒轻轻地泻在这片海面上,似是给海面撒上了一片银光,微光粼粼的水面显得温柔而宁静,偶尔有微风轻吹,卷起细细的浪花,同时也带来少许咸湿的海cháo味。
海上明月,天涯此时。
面对如此心旷神怡之景,你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世事如果也能这般平和,该多好啊!
为什么人类会有数不清的烦恼?我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想过平凡的生活,每天看着rì落rì出,只想伴随着菱杉一起慢慢变老,我不要穿越,不要做这个什么皇帝,更不想被守护者选中,守护者?我突然想到,菱杉的离去会不会也和守护者有关呢?
一时之间,我仿佛成为了守护者的试验品,心中顿时怒火丛生,脸sè也随之变得难看起来。
“哥,怎么呢,又想起你那位故人了吗?”身边的方灵及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间变得暴躁起来,好在方灵及时言语,才使我脑海中渐渐恢复了清明:“哦,啊?灵儿,哥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哥,刚刚你的脸sè很不好,别想太多。”方灵有些担心地看着我道,“给我们唱首曲吧,好久没听了。”
“公子会唱曲?”林莹耳尖,听到后一下说了出来,不过顿时又觉唐突,脸sè绯红,好在有夜sè的掩护,倒是无人看见。
“好吧,那我就唱一首。”
我想起后世的一部电影插曲,这首曲子采用了古曲常用的“宫、商、角、徵、羽”,虽然我的嗓音不全,不过还是能够勉强唱对,唱完。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cháo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cháo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这首歌不长,但最后这个啦却很长,当我“啦”完时,大家都是睁大眼睛,齐齐地望着我。
袁棘等人虽然以前或多或少听我唱过歌,这首歌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时他们一定在想,这是皇帝唱的吗?听上去怎么都像是江湖中人的曲子啊,而且还是一首勘破人生之曲,说不寂寥,其实还是寂寥。
“神人也。”袁棘也想不出更好的词语,只能用陆秀夫之言来形容了。
林莹却是第一次听见歌声,而不是曲声,自是大为惊讶,一来愈发觉得我这个长老与众不同,二来也受到歌词的感染,竟然不知不觉地流下两滴清泪。
对于“歌声”最为了解的方灵浅浅一笑:“哥,我全都记住了,我们一起来再唱一遍吧。”
“嗯,灵儿,一起来。”
方灵清脆的歌声中夹杂着我低沉的嗓音,从寂静的山顶悄然飘逝。
第161章 蒙古帝师
第161章 蒙古帝师
每一栋楼,每一间房都有一处风水交集之地,这在天涯中被称之为端门。一般而言,房屋的端门相对固定,是藏风纳气的中枢位置,作用比之玄关,家具摆放的方位等更为重要,实为房屋之jīng髓,但因其虚无飘渺,所以一般的人是无法知道的。
燕京东北那间设有四绝心魔阵的小屋中,刘秉忠掐指一算,抬头望了望屋顶,暗自笑道,这屋里端门近rì来的变化是越来越频繁了,这次又跑到上面去了,四绝阵果然不凡,竟然能够改变端门的位置。
刘秉忠双脚轻轻一点,身体如凌燕般垂直上行,倒悬在屋顶中心,四名身着黑衣的护柱使者各自面对一座宝塔,手指微曲,结印而立,风云雷电四座宝塔周边隐隐约约地萦绕着少许烟雾,在塔基的长明油灯下显得无比诡秘。
“聚心,纳气。”
“是,大人。”四名黑衣人齐声应道。
五人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宝塔周围的烟雾开始明显多了起来,绕着宝塔不停地盘旋。
约莫一个时辰后,刘秉忠落在了地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伸手拭去头上的汗水,盘腿坐下,那四名黑衣人也是满头大汗,跌坐于地,宝塔旁的烟雾随之淡化,又成隐约状。
“秉忠,进展不小啊。”屋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适时响起。
“神尊大人?”刘秉忠急忙出门相迎。
小屋外面是一间同样形状的空旷大屋,将小屋包含在其中。这间大屋没有任何摆设,似乎只是想将里面的小屋包围住。
刘秉忠看见走出轿子的印天涯,忙上前行礼道:“见过神尊大人。”
“恩,秉忠,顺利否?”
“神尊大人,一切顺利。”
“好,秉忠,四绝阵渐成,后续的数十rì中还需占用你大量时间和jīng力,本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座新城的建设进度?毕竟你是新城的总负责人。”
“大人,无妨,属下师兄已经到了,对于阳宅的建设,师兄更甚于我。”
“你师兄?是不是汪通玄大师?”
“正是。”
印天涯点点头道:“很好!汪通玄大师jīng通阳宅设计,杨琏真迦擅长yīn宅规划,都是我朝之高人,在这一方面无人可出其右。你师兄此次前来,本尊便可以放心让你专注四绝阵了。”
“大人,师兄这次是同其长子汪覆一道前来,如果说到我朝风水建筑业的高人,那汪覆才是真正的大师。”
“还能比其父更强吗?”
刘秉忠笑道:“大人,自古以来,yīn宅阳宅的根基完全不一,阳宅纳气,yīn宅藏风,所以这两者间各不相通,看yīn者不着阳,看阳者不见yīn,但汪覆却能两者兼修,行于yīn阳间而不迷乱。如果单论yīn阳,汪覆目前还略逊于其父及大祭司,属下认为,不出十年,那汪覆一定能成为此中的顶级大师。”
“善哉,我朝又多了一位准顶级大师,福分也,哈哈,好!秉忠,本尊要入宫觐见大汗了,这里你就多费心了。”
“神尊大人,但请放心,属下送大人。”
灰衣轿夫的速度极快,没多久便到了蒙古大汗忽必烈的临时行宫。守护行宫的蒙古卫士全都认识这顶坐轿,天涯神尊的坐轿,一路上护卫们尽皆敬礼示意,普天下也只有这一剩坐轿,可以在蒙古宫中畅行无阻。
轿子直接停在行宫中的议事庭前,四名灰衣轿夫神情淡定地站在坐轿周围,丝毫无视周边充满敬意的护卫们。
印天涯入内后向坐在正中的忽必烈微微施礼,随即双手抱拳,对着左手方的郝经一拜:“郝大人,本尊佩服。”
郝经慌忙起身还礼道:“神尊大人,您可折杀我了,郝某哪里担待得起。”
“郝大人高义,为了我天涯一名普通使者,竟然还得隐姓埋名,当受本尊这礼。”
“神尊大人,当rì若非乌力罕使者舍身相救,郝某哪能回来?郝某只不过延缓数年以真名示之,待乌力罕回归时再复名而已。”
印天涯当然知道郝经骨子里还是个汉人书生,对名声极其看重,今不得已为之,内心也是感激:“郝大人,乌力罕南下是其使命所在,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郝经还yù言语,却听上首的忽必烈金口一开:“郝爱卿,既然你执意,本汗也就不再强求,郝经听封。”
郝经拜倒于地:“臣郝经在。”
“本汗册封你为我朝帝师,凡见我蒙古百官,均自大上一级。”
郝经再拜道:“谢大汗厚爱。”
“自本汗起,我朝臣民今后皆以帝师称汝。”
印天涯微微一笑:“大汗圣明。”
“帝师,坐吧。今rì请二位前来,是想和你们商议下我朝未来的国策。帝师,你离开五年,我朝局势已是大不相同,这些rì子里你也了解了我朝的现状,和当初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本汗如今可以一言九鼎,再不用受他人的牵制了,帝师,你和本汗相识十年,现在到了该实现你心中抱负的时候了。”
郝经出生于乱世,饱受战乱之苦,因而自幼便有大治之理想,十年前为尚未掌握国柄的忽必烈所器重,但碍于对汉法持保守态度的大汗蒙哥,忽必烈未能即行采纳郝经的建策。此时,忽必烈身为蒙古大汗,自然能够左右乾坤,郝经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大汗,神尊大人,臣还记得十年前大汗之言,可行之时,尔自知之。这些年来,臣当初的建议有不少已经一一实现,臣今已得返,自当鞠躬尽瘁,以报大汗当年知遇之恩。”
“帝师,大汗雄才伟略,今再得先生之助,何愁大事不成。本尊不擅治国之道,还请帝师尽言。”印天涯有感于郝经对乌力罕的援手,难能客气地说道。
“大汗,神尊,唯今之策,臣有十条建议上奏。”郝经道,“这第一条,是国策之重,也是老生常谈,大汗yù做天下共主,就需无华无夷,普天之下,蒙古也好,汉人也罢,尽是大汗之子民,大汗铁骑所到之处,都是我朝之土,其族人也都是我朝之人。天之所以兴不在于地而在于人,不在于人而在于道,在于必行力为之其次。这第一条看似简单,却是最难实现,大汗可以凭借我朝铁骑之力,荡平天下,然却不可久治。臣以为,唯有大中国之道,方为千秋霸业之始。臣之它策均是立于此点,如若此议不通,则后续无意义也。”
忽必烈神情凛然地注视着郝经,片刻后笑道:“帝师,你这秉xìng一点没改,还是如此固执,没问题,这点本汗应允了,本汗不仅仅是蒙古的大汗,也是这天下的大汗。”
郝经起身拜首道:“也就是大汗才有如此胸怀,臣服也。”
“哈哈,帝师,少拍马屁,继续。”
“这第二条建议,臣认为我朝眼下当积蓄国力,发展经济,暂且缓和与南朝之冲突,可以掠其余之小国资源,以富我朝,待时机成熟,先灭南朝,再图西北。我朝之野战军力已在南朝之上,但是要破其城镇,还需攻坚持久,所以必须准备充分,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中。我蒙古立国时短,以战力建国,然经济是治国长久之本,却是我朝之薄弱,大汗当广招贤能,特别是汉人中的才俊,以充斥我朝,而我蒙古之人当虚心求教,学其jīng华。”
忽必烈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郝经继续道:“第三条承接第二条,军政分离。我蒙古原本军力甚强,此乃根本,不可松懈,军务上以枢密院为主,但政务上却是汉人之举领先,臣已知道大汗所设中书省,统管政务,如此甚好,对于汉人官员的任用,要做到用人不疑,千万不能以蒙制汉,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他们的长处。”
第162章 郝经十议
第162章 郝经十议
“用人之道在于用合适的人来做适合,的,的,的事。”郝经说到这里,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脸sè变得通红,似乎上气不接下气,嘴角边也渗出了少许血丝。
忽必烈一惊,“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印天涯见状立即来到郝经身边,伸出双手搭在对方肩上,轻声说道:“闭眼,深呼吸。”郝经按照印天涯的说法,双眼微闭,顿时觉得一股暖流缓缓流向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十息之后,郝经睁开双眼,脸sè趋于平复,呼吸也恢复了正常。
忽必烈松了口气道:“神尊,帝师何事?”
“大汗,无妨。帝师只是体内积郁过多,加上近rì有些cāo劳,以致筋脉受阻,晚些本尊开些方子,再多加调养,很快便能康复。”
郝经起身作揖道:“谢过神尊大人。”
“帝师客气,本尊不过是举手之劳。”
忽必烈看看郝经,轻声道:“帝师身体有痒,还是改rì再议。”
郝经忙道:“大汗,臣没事了,臣说完再休息不迟。第四条,是针对四大汗国的,大汗当主要针对窝阔台汗国,对其它三国则示之以好,待其相互争斗,实力削弱时,再与西北诸王和谈,西北各汗国必须承认大汗的宗主地位,彼此之间互设驿路,开关塞,四大汗国还须承认大汗是太祖成吉思汗皇位的合法继承人,是整个大蒙古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当大汗一统大中国后,视情况再议汗国之事,到时以大中国为根基,则我朝进退皆可。”
“恩,帝师这点甚合本尊之意。”作为蒙古萨满教长老之一的印天涯自是不愿意见到成吉思汗子孙间相互厮杀,遂点头赞同道。
“第五条,今我朝地域rì渐辽阔,其中有我蒙古属地,有原西部李夏王朝,有南部大理,更有众多原金国属地和部分宋朝领地,这些地方原有行政体制各不相同,臣建议按地域建立统一的行省制。”
忽必烈问道:“何为行省制?”
“大汗,行省制是以行省为枢纽,以朝廷集权为主,辅以部分地方分权的新体制。该体制有三个特点:行省xìng质具有两重xìng又长期代表朝廷分驭各地,主要为我朝廷收权兼替地方分留部分权力,所握权力大而不专,当然,行省的权限只限于当地的行政管理,不能直接管辖军队。关于其详细构思,臣会上奏大汗。”
我国后世的行省制就是源自忽必烈时期,行省制是蒙元统治者在行政区划和政治制度方面留给后世的一份重要遗产,自忽必烈后的元明清,各朝各代都沿用了这种体制,对元代社会和后来的明清、近代影响至深。
“好。”忽必烈点点头道,“帝师继续。”
“是,大汗。这第六条,是关于我朝的律法。我朝律法大都源自成吉思汗时期,如今情形却是天翻地覆,既然我朝已经立国,自然应当完善律法,汉人之律法历经千年之久,特别是唐宋以来,整套律法体制基本完善,臣以为当以此为本,重修律法,以适应我朝民族众多,地域辽阔之特点。臣在南朝被囚禁期间,对此思索颇多。世上之人皆有意识,有了意识就会有感情,有了感情就无法做到公平处之,自然也就会失之偏颇,而律法是没有意识的,它反而能公平地适合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用没有意识的律法去管理有意识的人?”印天涯喃喃道。
“神尊大人,正是此意。”
“或许有些道理。”
“大汗,神尊大人,臣继续第七条,关于文化宗教。兼收并蓄是唯一可行之法,我蒙古萨满教,源自西域的佛教,中土的道教,回民的回教等都是当地人的一种信仰寄托,臣以为只要不违反我朝的律法,朝廷就无须干涉,包括各民族的传统文化也是一样,在一个大中国的背景之下,这些文化迟早都会融合,朝廷可以有意识地去加以引导,但不必去扼杀。比如,在我朝新建学堂,书塾,供天下的孩童学习,大汗,试想下,十年后,这些孩子长大了,他们会认为他们是哪里人呢?他们都是学习我朝的新文字,吃着大汗所赐之米长大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认为他们是大汗的子民,是大中国之百姓。”
“第八条是关于百姓之基本生活。其实,无论蒙古人还是汉人,又或是其它民族之人,大多数百姓只要能吃饱饭,就会拥护这个朝代,如今我朝现有的大部分地区,战火渐渐平息,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让所有人能够有衣穿,有饭吃,有屋可居,这就是所谓的衣食住行。比如,大汗前些rì子建立贮存剩余谷物的常平仓,就能够保证遇到灾害时有足够的供应。对于盐、茶、米,酒和一些生活必须品实行专卖,以保证价格的低廉,一旦百姓的基本生活得以保证,那我朝就会慢慢进入平和发展阶段。”
印天涯道:“恩,这和佛教宣扬的善行一样,这几年来,大汗已经陆续在做这些事了。”
“恩,这也就是古人所言君轻民重里的民重之意。第九条和第八条类似,就是要加大我朝的基础建设,广修道路,这对于我朝的行政和物资供应是十分重要的,并在可能栽种的道路两旁种上树木遮阳,在每隔一定的距离上修建商旅客栈和驿站,我朝盛产马匹,可以发给各驿站,用于帝国消息的便利传播。同时,开办医院,组织公众救济会等等。”
郝经接着言道:“最后一条是针对大汗个人的。”
“是吗?”忽必烈笑道。
“正是,大汗,臣建议大汗自身推行一种二元政策。”
“二元政策?这又是何意?”
“一元是指大汗身为蒙古的正统继承人,要让原有的蒙古人,包括其它汗国之蒙古人,把大汗您看成是成吉思汗的唯一继承者,大汗需要始终如一地维护成吉思汗所打造的帝国jīng神以及传统的蒙古文化,也就是说,大汗是所有蒙古人的jīng神象征。另外一元是指大汗同时又是大中国第19个王朝的忠实延续者,同样也是顺应天意所生。”
忽必烈“恩”了一声道:“这条甚好,如此以来也就解决了本汗多年来一直思考未果的问题。本汗扮演这样一个双重角sè,就能平衡所有的臣民了。”
“大汗英明。”
忽必烈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帝师不愧是我朝之魂,这十条建议本汗会仔细考量,帝师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细化上奏,待本汗审阅后,便逐一落实。”
“是,大汗,臣会尽快提交奏折。”
印天涯也赞道:“帝师思路清晰,所言之策面面俱到,果真是治理国家的顶级大师,本尊佩服。只是帝师最近不可太过cāo劳,先恢复身体要紧。”
“谢过神尊大人夸奖。”郝经谦逊而道,“属下会留意身体的。”
“恩,帝师辛苦,早些回去休息,此十策重要,但帝师的身体更为重要。”
“谢大汗。”
“帝师,本尊随后会将调理身体的方子送至府中。”
“谢谢神尊大人。”郝经拜道。
第163章 钦差大人
第163章 钦差大人
郝经的十条建议倘若放在后世,也就再寻常不过了,但在数百年前的宋末却算得上是相当jīng辟的言论了。如果我是忽必烈,说不定会怀疑这郝经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穿越者。
雄才大略的蒙古大汗忽必烈将这十条建议一一落到实处,自此,蒙古的综合实力蒸蒸rì上,开始积累起灭宋的资本。
一大早,方灵,文璋在林莹,陈渺的陪同下,前往福州东部的造船坊旧址打探高商后人的下落。大约三十年前,当时的沿海制置使和福建路安抚使为扩大造船能力,将造船坊迁移到了距旧址约十里之外的马尾口,那里东临大海,占地面积广阔,加上人烟稀少,无论是从发展还是从保密角度来看,都更加合适。叶梦鼎到达福州后,遍查过造船坊和水师,都不知道高商后人的下落,不过,船坊有老人言道,当时迁移时有不少老弱病残留在了原址,只是不知其中会不会有制置使大人要寻找的高商后人。
“公子,时辰快到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恩。”
我换好面具,和袁棘等人慢慢向福州府衙走去。我不认识福州知府事,但却不知道他有没有见过我的庐山真面目,所以还是带上面具,易容而行。
福州府,公堂之上。
“林老板,你怎么又来了?本府和你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诉状我要是能接早就接了,这一次嘛,唉,本官劝你还是算了吧。”福州知府事章松略带歉意道。
一直以来,林志雄在福州的生意做得是有声有sè,和福州各处的衙门关系也很密切。但在整个福建路,林志雄却是远不及泉州浦家,浦家实力庞大,完全非其可比拟,所幸浦家许多年来并未涉足福州,所以倒还相安无事。这次浦家居然将手伸到了林志雄的地盘,那林志雄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明知不敌,也得拼上一拼。然而,平时和其称兄道弟的福州官府竟然也偏向了对方,林志雄在商场浸yín了数十年之久,自然十分清楚商不与官争之理,浦家后台过硬,但其也不愿坐地挨打,思前想后,最终将希望寄托在了京城狮峰商行的呼延公子身上,虽然林志雄和呼延公子并无深交,但多年的阅历告诉他,狮峰商行深不可测,这才请萧天出面求助于我。
按照我昨rì的说法,林志雄带着jīng通律法的原府衙幕僚孔坚再次来到福州府衙。孔坚五十出头,进士出身,十多年前曾任福州知府事陈享的幕僚,后见陈享贪赃枉法,意图阻止,反被陈享倒打一耙,羁押一年后才被释放,孔坚出狱后生计无着,加上身体极差,在无路可走时,幸得林志雄收留,保住了一条xìng命。
“大人,草民与那海外客商约定的交期眼看就要到了,草民再无他法可想,只得求大人给草民做主了。”
章松见屡劝不止,有些恼怒道:“林志雄,本官说过,这是船舶司之事,本府也无权裁决,念在你有功于福州,速速离去吧,不然本府可治你扰乱公堂之罪。”
“大人,草民孔坚,添为林先生之讼师。”孔坚站了出来,拜了拜道,“依我朝律法,如有不服裁决者,可向上级府衙申请复诉,今船舶司毫不理会我林氏商行之申请,故只能前来福州府求助大人,大人一向秉公办事,福州城人人皆知,所以草民斗胆请大人开恩接下这诉状。”
“讼师?本府已经多年未见了,孔坚,你还真够胆大,不知道讼师所要承受的连带责任吗?”
“大人,草民只是依法行事。”孔坚不卑不亢道。
“哼,林志雄,有备而来啊,还带着讼师。”
“大人,草民的确无路可走了,还请大人见谅。”林志雄一边言道,一边眼神四顾,呼延公子说的钦差怎么还不出现。
“你无路可走?”章松眼珠一转,突然笑道,“林志雄,既然你带着讼师前来,那你们就该懂得我朝的律法,律法有着明确的规定,只有每年的十月到一月,官府才会受理有关户口、婚姻、田土、钱债之类的诉讼,除非是谋反、叛逆、盗贼以及人命重案等,否则官府可以拒绝受理。眼下好像时rì不对,而你们也没有什么命案吧?”
中国古代的传统文化认定诉讼发生率是衡量一个社会民风是否淳厚、浇薄的尺度,如果某个官吏所管辖地区内的诉讼案增多,就表示官府不尽职不尽力。于是古代司法制度就由此衍生出许多在今天看来是荒唐的息讼规定:尽量限制人民向官府提起诉讼。
比如,唐朝时就规定,百姓提起诉讼的时间,每年只有五个月。宋朝时更为苛刻,只有四个月可以上诉, 除了有月份的限制,还有rì期的限制,这就是专门的“词诉rì”。
孔坚不慌不忙道:“大人,我朝律法的确有此规定,但我商行所要上诉的不是民事纠纷,而是上告船舶司不能公正地对待我商行,这并非民事纠纷,所以不应受此限制。”
“孔讼师,本府也久闻你的大名,在福州府,谁不知道你孔先生jīng通律法,但是此事就是不行,那船舶司也是我朝衙门之一,岂能容你们想告就告?”章松一拍惊堂木,大声言道,“来人,将其逐出府衙。”
林志雄,孔坚互相对望一眼,一同大声叫道:“大人,不可啊。”
一众衙役都受过林志雄的好处,稍稍犹豫了下,但见知府事章松板着脸,毫无协商的余地,只得硬着下场,准备将人驱逐出去。
突然,门外一阵锣鼓声鸣,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钦差大人叶梦鼎大人到!”
门外适时响起了林志雄苦盼的声音,一颗悬着之心终于放了下来。
章松却是一惊,这钦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没听两位制置使大人说过?
两人均是心动,只是感觉大不一样。
钦差大人正是礼部尚书兼沿海制置使的叶梦鼎,身为福州知府事的章松当然认识这位叶大人,凡有官员升迁,都得有吏部所盖的大印,像知府事这种五品官员,更要有叶梦鼎的亲笔签名,任命书才会生效。
章松顾不得堂上的林志雄,急忙来到门口,只见数十名侍卫拱卫着一位身着官服之人走了进来,章松拜道:“福州知府事章松不知钦差大人光临,未及迎接,还请恕罪。”
叶梦鼎笑道:“不知者不怪。何况章大人正在办理公务,本官如何能说你有罪?”
“谢钦差大人,叶大人里面请。”
叶梦鼎三步两步便进入屋内,见到林志雄果然在场。
“大人,请上坐。”章松道。
“怎么是他?叶先生是钦差大人,那呼延公子会是何许人也?”林志雄暗道。
叶梦鼎坐下后说道:“章大人,本官奉皇上指示,巡视福建路,这几rì刚刚视察完水师,自今rì起,便视察你们福州的民政风情,你继续审案吧,我在这里看看,等你审完后再议。”
章松顿觉冷汗直冒:“是,大人。”
其实,这个案子本身并不复杂,说行也行,说不行也行,若是平时,章松定然会帮林志雄,毕竟林志雄平时的孝敬是一丝不少的,但这次却是副制置使陈心书大人亲自下令,严告其不得接受此状。陈心书乃章松顶头上司,又是福建路真正的一把手,章松自然不敢得罪。
章松暗觉不妙,心道,“这钦差大人似乎来得也太巧了吧。”
为官多年,章松自然觉得这不可能是巧合,章松看了看坐在正位的叶梦鼎,又看了林志雄一眼,无奈道:“升堂!”
一边是钦差叶大人,一边是陈心书陈大人,哪个都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章松根本就不知道这案子该如何去审了。
第164章 上梁下梁
第164章 上梁下梁
我和袁棘随着围观的人群站在公堂外,蓝羽,沈墨分散在几步开处。此时正值夏rì,天气炎热,加上最近也没有什么大案能够引起百姓的兴趣,所以前来府衙观看审案之人很少。
“堂下何人?”章松轻拍惊堂木喝道。
“大人,草民福州林氏商行林志雄,今yù上告船舶司,这是诉状,请大人过目。”
一名衙役接下诉状,转交给了章松。
章松假作仔细,看完后将诉状递给叶梦鼎道:“大人,请过目。”
“恩,章大人,最近数rì,本官在水师营中曾听不少士卒提及章大人你,言你尚能秉公断案,你只需按照正常方式进行审理即可。”叶梦鼎看完后淡然而道。
“正常方式?”章松暗骂道,“什么是狗屁的正常方式,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说话从来都是在两可之间。”
章松也是官场老手,脑海中急转道:“林志雄,你状告船舶司不能做到公平待之,禁止你行的味jīng装船发往海外,是也不是?”
“大人,正是。”
“味jīng乃是一种新物品,根据我朝律法,在朝廷没有定论前,各地船舶司有权自行定义其是否属于违禁品行列,所以本府认为船舶司判其为禁品,也不算违法。”
“大人。”孔坚拜了拜,辩道,“对于此类物品,在朝廷没有明确指示前,按照以往惯例,各地船舶司可以依照同类货物课税后放行,我朝自太祖时起,所有船舶司均是按照这种方式进行处理,无一例外,三十年前,泉州蒲家首次出口香料至爪哇,当时也是香料第一次外运,情形类似今rì的味jīng,泉州船舶司课税后放行,这才带活了泉州,甚至整个福建路在海外的买卖,从而使泉州之税收一度达到全国的一成左右,此事甚得朝廷欢喜,为此重奖了泉州船舶司和浦家。今rì味jīng和当初的香料何其相似,然福州船舶司却破天荒地将味jīng这样的新品列为违禁货物,这在我朝也是闻所未闻,其中定有蹊跷,请大人明查。”
“呵呵,这林志雄哪里找来的讼师,还真是有两把刷子,难怪官府一直不喜讼师。”我暗自笑道。
“此事本府会向船舶司问证,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至于你们所言其中有蹊跷,是否有证据?”
“回大人,我们还没有证据。”
“那就是说这只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了?”
林志雄急道:“大人,如果没有蹊跷,船舶司怎么会如此判定?”
章松脸一板,高举惊堂木,但最后还是轻轻拍下,道:“本府问你话,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是,大人。”孔坚忙道。
“船舶司判定的原由本府自然会去核实,但今rì船舶司并无人员到场,此事还需和他们当庭求证。来人,传船舶司之人明rì到堂。”
章松说完看着叶梦鼎道:“大人,你看如此可好?”
叶梦鼎点点头道:“恩,章大人此举甚是妥当,先取证才能下定论,本官认同。”
“退堂,明rì再审。”
“公子,这章松明显想拖。”
“恩,走吧。这事就让叶梦鼎去查,如果福建路的大员们愿意拖,就拖吧,时间越长,查出来的事情可能就会越多。”
“公子要拿福建路开刀吗?”
我摇摇头:“这次只敲不打,要打的话估计福建路剩不了几个官员了。”
“只敲不打,只审不断?”袁棘若有所思道。
“恩,不错,我们的重心目前还是在朝中,等朝中之事彻底解决后,下面自然就好办了。这好比上梁下梁的关系,上梁正了,下梁要吗跟着变正,要么就被淘汰出局。如果下梁先正,被不正的上梁一压,还是会不正的。所以,要治本,必须由上至下。”
“公子明见。”
下午申时,章松匆匆忙忙来到陈心书府邸。
“大人,今rì堂上。。。。。。”
陈心书打断道:“慌什么,今rì堂上之事老夫已经知道,那叶大人后来和你说了些什么?”
“大人,叶大人说他此次前来福建路是受皇上委派,调查土地丈量一事,前些rì子商业部核查土地经界,认为我福建路十分不实,皇上大怒,故派叶大人再次前来。”
“恩,上一次下面的确做得有些过分了,商业部新成立,自然想在新帝面前立上一功。这次商业部一定会认为福建路不给其面子,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所以皇上才会派叶大人前来。”
章松大气也不敢出,土地丈量时,自己所管辖的福州府同样也是污七八糟,只是事先经过陈心书的首肯,否则谁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大做假帐糊弄官田司之人。不过以章松对陈心书的了解,朝廷真要严查起来,陈心书一定会舍卒保帅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章松才硬着头皮道:“大人,那林志雄一事该如何处理?”
“正常审就是了,只是掌握好节奏。晚上老夫和施大人会宴请钦差,你也一起去作陪吧。”
“是,大人。”章松心里又骂道,还是正常审,到底什么才叫正常。
“好了,你先下去,晚上记得早点在门口迎接。”
“是,章松告退。”
章松离开后,福州船舶司监陈淮南和陈府幕僚姜宝山从里屋走了出来。
“姜先生,你怎么看叶梦鼎这次福建路之行?”
“太过突然。”姜宝山道,“钦差巡视,地方上竟然毫不知情,此事历来只有一种可能。”
陈淮南问道:“什么可能?”
“那就是朝廷要办这里的官员了。”
陈淮南脸sè微变道:“不会吧。”
“先生说的没错,只是这次叶大人之行有些奇怪,从水师营出来后直奔福州府,此事不易解释啊。难道仅仅是为了林志雄的味jīng?”
陈淮南道:“三叔,那如何是好,这事您可得给侄儿拿个主意。”
“你慌什么,味jīng本就属于两可之间,只要不被查出你受贿之事,即便是皇上亲来,也不能把你怎样。”
“三叔你可是拿了大头啊。”当然,这话陈淮南可不敢说出来。
姜宝山点点头道:“大人说的在理,而且朝廷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林氏商行就派出钦差吧,何况这味jīng又不是朝廷制造的。”
陈淮南道:“听说是京城一间叫做狮峰的商行所造。”
“淮南,你先回去,记得告诉蒲家之人,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也得将此事烂在肚里。”
“知道了,三叔。”
“姜先生,如今朝廷局势复杂,自新帝登基,原本独大的相权似乎有被皇权压制之嫌,而后权又常以沉默示之,极少表明态度,我总感觉这种三权鼎足的局面不会太长了,也许我等也该选择站队了。”
“大人,根据我们原来了解的情形看,太子和当今皇上的xìng格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如果皇上以前一直隐忍,那我觉得此人实在太过可怕,所以大人如果要选择的话,我赞成站在皇上一边。”
“先生认为皇权会胜?”
“是,大人。”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陈心书想了想道。
“大人,我认为此事当早下决断。”
陈心书也知道早一点站好队所获的利益会更大,但同时风险也会增加。这比起生意场上更为残酷,一旦站错队,可不是少赚多少钱的事,轻则官位不保,重则xìng命攸关。身为福建路陈氏大家族族长,陈心书即便不为自己,也得为后面的陈姓大家族考虑。
第165章 陈心书之心
第165章 陈心书之心
陈心书沉思良久后问道:“依姜先生之意,我们应该选择皇权?”
姜宝山毫不迟疑答道:“正是!”
陈心书以前十分相信姜宝山的判断,只不过这一次却显得有些犹豫。
“之前我福建路不少事情均是逆向朝廷,假若我们选择了皇权,不知皇上是否会和我们算算旧账?”
姜宝山笑笑:“当然会算。”
陈心书皱起眉头:“那姜先生还要老夫选择皇权?”
“大人,什么是旧账?皇上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何况这些所谓的旧账都是针对相权的,是因为反对贾似道才不得已而行之,官场嘛,就是在不断的交易,在交易中相互获利,或者相互妥协,这其中当然会有波折,不过我相信总能找到平衡点的。皇上也是人,对于第一个向其表明忠心之人自然会有所照顾吧,再说了,贪污在我朝算什么,哪个官员不贪啊,这也算是官场的规则之一吧,如果大人成为了皇上之人,那就另当别论,皇上让你贪你就贪,让你不贪你就一毫铜钱也不要贪。”
姜宝山见陈心书不说话,继续言道:“自新帝登基这半年多来,朝中局势的发展和我们所想象的有很大不同,我将我们所能得到的资料加以整合,得出几点可能出现的结局。”
“是吗,先生说来听听。”
“第一,继续维持三权鼎立的局面。在新帝登基时,赞同这种观点的人一定最多,虽说没人看好当时的太子,但因为有后权存在的制约,新帝又是先帝指定的唯一继承人,那贾似道至多也就会将其手中的权力最大化,在表面维持一种平衡的局面,除非他想造反。”
陈心书点点头道:“当时老夫也认同这种可能。”
“第二,皇权相权结合,后权渐渐退出。从现在的表象看,后权很少参与时政,而皇上和贾似道之间似乎还算默契。”
“恩,眼下朝廷的局势的确如此。”
“第三,皇权崛起,那就势必和相权彻底决裂。”
“贾似道势力庞大,特别是在军中,几可一手遮天,他是断然不会束手就缚的。”
“这是当然。”
“那先生以为第三种的可能xìng最大?”
姜宝山不急不忙地喝了口茶,继续缓缓说道:“在朝中局势没有明朗前,各路大员们都在观望,如果我们早下决心,将赌注压在第三点上,所获的利益将会最大化。至于哪种可能xìng最大,我也无法肯定,只是我有这种感觉,皇权最终能够获胜,原因很简单,皇上自登基后,对于朝政我便捉摸不透了。”
陈心书在官场已历三十余年,自打进入官场,姜宝山便一直在身边担任幕僚,可以说是其最为信任之人,而姜宝山的见识每每在关键时候总能帮助自己选择正确之路,在先帝理宗期间,姜宝山对于时政的判断几乎从未出错,而今天连姜宝山都说看不明皇上的举措,只能说明这位年轻的新皇帝还在姜宝山之上。
“大人,在景定年末,我们大多数人的分析都是建立在太子的本相基础上,而太子和皇上虽说是同一个人,但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判若两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劝大人早作决断之由。以往对于事务的判断,我大都是以分析为主,而这次却是感觉占了上风,不过我还是请大人还是相信宝山的这次感觉吧。”
陈心书看着姜宝山,最终说道:“好,相信。”
对于陈心书而言,姜宝山绝对是个值得信赖之人,无论是对自己的忠诚还是两人之间的感情。
“时候不早了,大人该准备启程前往聚英楼,为钦差大人接风了。”
“恩,姜先生,还有一事,这是今rì中午刚刚得到的消息,京城狮峰商行呼延公子一行六人到了福州,这是详细记录。”
姜宝山看完后道:“此事又是一件巧合,狮峰商行——味jīng——林氏商行?钦差——味jīng——福州府衙?”
“是啊,巧合多了就从偶然变为必然了,况且这呼延公子的随从竟然还比林家之人的武功更为高明,不简单啊。”
“大人所言极是。”姜宝山对于武林之事丝毫不通,只是听说林家很厉害,但却不知比林家更厉害是什么概念,对于这一点,姜宝山想得很简单,呼延公子钱多,自然可以请到厉害的保镖。
聚英楼,以经营福州本地菜而闻名,在福州算是首屈一指的高档大酒楼,也是陈家的产业之一。在同乐楼开设之前,几乎可以说是整个福建路餐饮业中的绝对老大,只是眼下这个老大的地位受到了以味jīng为招牌的同乐楼的挑战。
章松早早来到聚英楼,恭敬地站在门口,等候着钦差大人的光临。
堂堂的福州知府事,当起了酒楼的咨客,也只能怪自己官太小了。
今晚的聚英楼只有这一桌客人。
叶梦鼎和施宏生,陈心书都打过交道,自然彼此相识,加上作陪的章松,一共四人就整整占据了一座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大酒楼。
酒过三巡,一阵寒暄后,叶梦鼎开门见山道:“施大人,陈大人,大家都是熟人,本官便直接说了,此次本官奉皇命前来福建路,主要是关于上次商业部土地经界一事,本官也知道,各位大人一直反对公田法,所以对于土地丈量从来都是持反对态度,但这次土地丈量,并非全为公田法,我朝自从迁至临安后,全国之土地一直没有完整的丈量资料,不是这个路缺,就是那个路不完整,所以皇上严令,这次的土地丈量务必准确完整,你们福建路作为先期的两个区域之一,却是令皇上很是失望啊。”
“大人。”陈心书看了看施宏生对叶梦鼎行了个礼道,“近些rì子,陈某和施大人一直在讨论此事,我们认为这件事的确错在福建路,主要是陈某之责,大人知道,陈某非常反感公田法,所以这次商业部官田司前来进行土地丈量,陈某以为又要重开公田法,因而没有重视,而施大人要统筹全局,无暇顾及,此事错在陈某,望大人转告皇上,陈某愿意承担一切责任,陈某近rì便会亲自主抓这项事务,配合官田司重新进行土地丈量,并保证今后会坚决执行皇上的旨意。”
施宏生对于政务不算敏感,见陈心书将责任全部揽过,对其心生好感,忙道:“大人,施某也有责任。”但叶梦鼎和章松却是大为吃惊,陈心书这次表态似乎不是在敷衍,两人不约而同想到,这陈大人难道转xìng了?
“陈大人能够摆明态度,本官自会如实向皇上汇报。各位大人,皇上自登基以来,锐意变革,如今朝中气象rì渐更新,不会再像从前了,各位好自为之。”
“是,大人,陈某也曾闻言,皇上励jīng图治,意yù中兴我朝,我福建路一定跟随皇上,纵是粉身碎骨,也会相助皇上。”
叶梦鼎点点头:“如此甚好。”
陈心书举起酒杯道:“施大人,章大人,陈某提议,我们再敬钦差大人一杯,请钦差大人务必将我福建路所有官员愿意跟随皇上中兴我朝的决心带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