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挑衅
第五集挑衅
黄昏时分,达延汗邀请的客人都非常准时的到来了。
汗殿前方的草地正中,是两丈见方的一层高台,约有四尺多高,上面摆放的是达延汗的宝座,宝座就像是张宽大的床,雕饰繁复,上面挂着锦帐流苏,富丽堂皇。在高台左右两侧,是两张座椅,外形像大汗宝座,但没有任何装饰,座椅前各有一张长桌,上面摆着各种器皿,在这座椅前方两侧,是两长溜相同的座椅和长桌。
天还没全黑,但熊熊篝火已经点燃了,呼和特木尔跟一些怯薛军勇士在汗殿外负责接待客人,当然,他们主要是负责保护主宾们,来客们都由侍女们引导到座位上。
这次的客人非常之多,席上歌舞竞技都有,而且篝火上烤着的牛羊滋滋的冒着油,阵阵芳香扑鼻,让人暗自口水横流,使得很多人都情不自禁想起了诈马宴——诈马宴是大元时的宫廷大宴,也称“质孙宴”,是蒙古人最奢侈、最隆重的宴会,参加宴会的宾客必须穿质孙服,而且宴会要连开三天,与会嘉宾每天都得换一次衣服。
当达延汗和彻辰夫人出现在宝座前时,所有嘉宾都抚胸行礼,口称:“见过大汗,见过皇后!”
达延汗和彻辰夫人微笑着欠身作回应,而后坐上宝座,接着,只见慕轩他们一行人在托郭齐和梁健的陪同下来到了宝座前,慕轩他们也学着蒙古人抚胸行礼,达延汗和彻辰夫人微笑相应,蒙根其其格和哈斯其其格带着几个身穿鲜艳服饰的侍女,将酒壶托在哈达上来到慕轩他们面前,口中还唱着慕轩他们几个听不懂的歌谣,而后献上酒来,这显然是接待尊贵宾客的礼仪,底下很多人都看着慕轩他们,眼中满是惊异之sè。
慕轩他们事先得到了乌力吉的“临时培训”,见状毫不犹豫的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梅儿他们也学着他将酒一饮而尽,而后跟着他向达延汗和彻辰夫人致谢,又向两位公主致意,达延汗笑着示意他们在西边的一溜座椅上坐下,蒙根其其格和哈斯其其格两姐妹在高台两侧的座椅上坐下——哈斯其其格身边有梁健陪伴,蒙根其其格身边却不见哈斯巴根的影子,她就那么孤零零的坐着,脸上神情不见半点喜怒之sè,其他王公贵族也纷纷入座。
达延汗和彻辰夫人端起面前的金杯,向下面的宾客举杯,达延汗说:“这第一杯酒,特向来自东胜卫的无命将军致意!”他跟彻辰夫人都向慕轩这边举杯,慕轩端起酒杯起身说“不敢当”,而不知道他来历的众臣都万分惊诧的看着他:原来这个人就是“无命将军”方无铭,他不是死了吗?那上次率领“血狼飙”出战的真是他!他来这里干什么?
惊诧归惊诧,众臣都举杯相陪,和达延汗、彻辰夫人、慕轩他们一起饮尽杯中之酒,接着慕轩起身向达延汗和皇后敬酒,接下来,是达延汗用金杯向托郭齐他们二十多位远征亦思马因的英雄赐酒,赞赏他们所立的赫赫战功,宴上众臣和四下里的怯薛军侍卫齐声高呼:“大汗万岁,一统蒙古!大汗万岁,一统蒙古!”气氛顿时异常热闹。
慕轩坐在那里,嘴角噙着微笑,没心没肺的看着这声威赫赫的场面,心里没来由的想起了黑木崖上“千秋万岁,一统江湖”的呼声,嘴角那微笑就更加明显了,梅儿、乌力吉他们神sè如常,倒是琪琪可露在轻纱外的大眼睛看看蒙古君臣,又看看安坐的慕轩,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之后,在悠扬的马头琴乐声中,盛装的蒙古年轻男女在席前翩翩起舞,那婀娜与刚健相结合的舞姿,看得众人如痴如醉,大家一边喝着马nǎi酒或nǎi茶,吃着手扒肉,而烤全羊也很快上了桌,看着那sè泽金黄的鲜嫩羊肉,慕轩觉得自己的胃口格外的好,梅儿、琪琪可、吉布楚和三女都不知该怎么下手,要她们像那些男人一样用手抓着羊腿之类大啃可就难了,慕轩拿起桌上的一柄小刀,将那羊腿上的肉切了不少下来,一一放在三女面前的盘子里,他的刀工确实很不错,那些肉片厚薄如一,三女用小刀挑着吃,倒是非常方便。
达延汗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观察着底下的众臣,眼神中闪动着若有所思之sè,那个养罕看来真是别有所图,托病没有前来赴宴,他那两个弟弟阿沙跟阿力古代表他来了,不过看这两兄弟的神情,莫非他俩真的如托郭齐所说,彼此有隔阂,要果真那样,那养罕还真是不足为虑,要不,就依托郭齐所言,让养罕率军去赤斤蒙古卫一带?就算他真是回瓦剌拉拢人马,也随他去,看他们三兄弟之间会是个什么结果!
歌舞结束,八对十六个大汉来到场zhōng yāng,他们上身都穿着清一sè的牛皮上衣,上面满是银钉,下身是肥大的白裤子,外面套着绣着各sè花纹、动物图案的套裤,腰间系着红、蓝、黄三sè绸子做的围裙,脚上是马靴,他们步履矫健,动作整齐,上场后向达延汗和彻辰夫人行大礼,之后就两两捉对摔起跤来,他们可真是卖力,也很实在,被摔地上的都是带着“砰砰”声着地的,不过他们很快就跃起身来,继续跟对手纠缠。
四下里叫好声一片,托郭齐一边啃着手里的羊腿,一边看着对面的慕轩,眼神中带着笑意;他身边的长子少济格目光灼灼盯着对面席上不时跟慕轩说话的梅儿和蒙着面纱的琪琪可,神sè间满是艳羡和贪婪之sè。
托郭齐父子俩左手边正是枢密院知院脱**和他的儿子火筛,这父子俩的目光却一直在大汗宝座那边,火筛虽然偶尔恶狠狠地瞪一眼对面的慕轩——毕竟在东胜卫吃了几次大亏,但他更多时候关注的是高台前孤单单坐着、神情有些恍惚的蒙根其其格,他的眼神中似乎有股莫名的火焰在燃烧,似乎是兴奋,又好像是担忧,总之让人捉摸不透。
那些蒙古大汉摔完跤,整整齐齐排成一排,达延汗非常高兴的让人赐酒赏肉,大汉们一起躬身谢赏,其中一个忽然抚胸说:“大汗,小人听闻‘无命将军’是明人眼中的大英雄,小人能否跟无命将军摔上一跤?”他的汉语明显不行,但说这句话还是挺流利的,以至于慕轩觉得这应该是有人教他背熟了的。
慕轩是以“俘虏”的身份来到这汗廷的,所以有作为俘虏的一切心理准备,像眼前这种安排好的刁难之举,他有充分的准备,他不等达延汗表态,就主动起身,向达延汗行礼,说:“方某也正有意向大汗的勇士讨教,还望大汗成全!”
达延汗自然笑呵呵的答应了,还让双方点到为止,慕轩想不到这位蒙古大汗看着比大明的太子还年幼,为人处世却绝对算早熟的,而且居然知道说“点到为止”,这个,倒真是难为这位蒙古大汗了。
慕轩来到十六人面前,向他们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数,说:“各位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车轮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人家明明是一个人跟他单挑,他居然是一个人去单挑人家十六个大汉,这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想找死吗?
达延汗的脸上都显现些许不忍之sè了,十六个人对付一个,这好像太残忍了些,他转头看看托郭齐,托郭齐也正看着他,冲他微微点头,意思是“一切随他”,达延汗转头看向场中,那十六个大汉自然是被激怒了,个个摩拳擦掌,冲着慕轩瞪眼珠子——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南蛮子,居然这么羞辱我们,待会非把你的骨头给拆散了不可!
慕轩笑笑,又问:“我究竟以制住各位为赢,还是以让各位心服口服为胜?”
这话一出口,对方十六个大汉都愣住了,有一半忍不住挠起了后脑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先向慕轩发出挑战的那个大汉涨红着脸憋出一句话来,其他十五人都一头。
慕轩也点头,说:“那好,我先制住各位,再让各位心服口服!”
大汉们脸sè一变,好几个都忍不住用蒙古话叱一声:“狂妄!”
慕轩喝一声:“各位小心,我动手啦!”
话音刚落,十六个大汉只觉眼前人影闪动,对面这个狂妄的汉人身形连闪,已经欺近身来,他们还没搞明白他想干什么,就有人接二连三低呼“啊”“呀”之类的,旁观的所有人只见一个身影像穿花蝴蝶一般在那十六个大汉身边窜来窜去,那些大汉身形晃动,张胳膊伸腿的,却没能看得住他,更别说触碰到他了,转眼之间,那个身影就在每个人身边穿过去了,而后,只见他退开两步,悠闲的冲四下抱拳拱手,说:“献丑献丑!”
四下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样绕着人家转一下圈算什么本事,但很快,他们就觉出不对了,那十六个大汉此刻站在原地,动作各异,表情不一——这种动作和表情竟然维持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改变,他们,像是被什么神奇的力量定住了身体,一动都不能动了!
四下里惊呼声四起,有人甚至窃窃私语:“这是什么法术吗?”
“那个姓方的是不是会巫术?”
“一定是的,要不他打仗怎么那么厉害?肯定有魔鬼在暗中帮助他!”
一时之间,场上的气氛有些诡异,所有人都瞪着慕轩,很多人眼神中闪动着畏惧之sè。
慕轩笑笑,身形再次靠近那些大汉,伸指在他们身上各戳了一下,又是一连串的“啊”“呀”声,而后,所有人都能动了,他们齐齐看着慕轩,眼神中流露着莫名的畏惧之sè。
慕轩抱拳说:“这只是中原武术中的点穴功夫,并非什么妖术法术,各位不必惊慌!”
大汉们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慕轩说:“接下来,我想跟各位都摔上一跤!”
十六个大汉身躯齐齐一震,个个燃起了斗志,你那什么点穴功夫咱们不懂,可要说摔跤,你可就不一定是我们这些人的对手了。
他们很快排成一排,每两人间离着有五尺多,便于跟慕轩交手,他们每一个都甩肩晃胳膊的搞了好几下虚招,慕轩却是毫不放在眼里,身形一闪欺近身去,或是张臂搭对方胳膊,或是伸脚撩对方双腿,总之,对付十六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也就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十六个大汉没有一个安安稳稳站着的——都在地上踏踏实实的躺着呢,而且他们躺下去的动作各具特sè,绝不雷同,不过躺倒在地后的表情是绝对相同的:大张着嘴,瞪大了眼,半晌没说话。
四下里一片静寂,半晌,有人高声喊好——是乌力吉他们几个血狼军战士,而后,四下里的喝彩声如雷鸣般响起,这一次人家显然是凭真本事将十六个人一一撂倒的,那就该为他叫好。
十六个大汉从地上爬起来,非常整齐而恭敬的向慕轩行礼,慕轩还礼说:“承让承让!”
大汉们下去,慕轩向达延汗躬身一礼,说:“大汗,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汗可否相允?”
达延汗笑着说:“将军请讲!”
慕轩看一眼席上还举着羊腿的托郭齐说:“久闻托郭齐少师是郭尔罗斯部的大英雄,尤其箭术出众,我能否跟少师切磋一下箭术?”
话音未落,举座哗然,所有蒙古人的目光都定在了慕轩身上:你挫败了那十六人是没错,但这并不等于你可以轻视托郭齐,他可是郭尔罗斯部的勇士,刀法jīng湛,勇猛无敌,那箭术更是举世无双,是我们蒙古当之无愧的“哲别”,你居然要跟他切磋箭术,这绝对是**裸的挑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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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公主阿茹娜
第六集公主阿茹娜
托郭齐放下羊腿,居然就撩起自己的衣袍下摆擦擦手,站起身来,呵呵笑着说:“能跟方将军切磋,托郭齐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将军想如何切磋?”
慕轩拱手说:“慕轩托大,想在一箭之地处,以刀接少师的箭。”
一箭之地处,以刀接箭?众人大多暗自冷笑,别以为一箭之地就安全了,托郭齐的弓,可是远远强于常人的硬弓的,他shè出的箭,自然也就比寻常人要远得多,别说一箭之地,就算是两箭之地,也未必保得住xìng命!
慕轩当然不想占托郭齐的便宜,他接过乌力吉递给他的连鞘战刀,只走出了三十步,站定身形,向着托郭齐抱拳拱手高声说:“少师请出箭!”
托郭齐并不矫情,命人取来弓箭,弓在手,箭上弦,森森狼牙,闪着寒光,对准了三十步外的慕轩,这点距离,对方要想用刀磕飞他的箭,真是千难万难,所以,托郭齐在犹豫,要不要趁这机会将对方置之死地呢?这么好的机会,该不该放过?可是,无命将军方无铭岂是易于之辈,会这么傻的自寻死路?莫非,他真的有这种过人之能?或者,他别有所图?
他心里犹疑,手却没有半丝的颤抖与偏差,他忽然高喝一声:“将军小心,箭来了!”弓弦一声颤鸣,狼牙箭挟着尖锐的啸声shè向慕轩,三十步,只是转瞬之间,虽然是黑夜中,但熊熊篝火映照之下,旁观众人看得清清楚楚,眼前只见一线黑影一闪,一瞬间就到了慕轩眼前,而慕轩此刻,手中的战刀还没有出鞘——
“啊——”“哦——”,惊呼声四起,眼见那个狂妄自大的无命将军将血溅当场——
“咦——”“呀——”,惊呼声再起,却是因为电光火石之间,那个狂妄的汉人竟然战刀出鞘,迎着利箭轻轻一拨,已经接近面门两尺内的狼牙箭居然被他拨离了原先的方向,钉在了他身后四尺外的地上,箭矢入地足有半尺——看样子,那个汉人绝不是轻轻一拨呀!而且,他拔刀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让人觉着他早就已经拔刀出鞘,在等着拨打箭矢一般。
“嗖嗖”声响,两枝狼牙箭又到了眼前,直奔慕轩咽喉跟心脏,他战刀上下疾点,两枝利箭竟然像被粘在刀身上一般,随着战刀上下飞舞旋转,而后,轻轻落在他的脚边。
“咦——”,众人再次惊呼,话音未落,“嗖”一声响,三枝狼牙箭成一线直袭而来,众人于是接着惊呼一声:“啊——”
这是托郭齐最为得意的箭法,三枝箭明明有先后之分,却是一气呵成,接踵而至,它有个名字叫“一线生天”,意思是利箭所指的敌人在这三箭之下只有一线生存的机会,而事实上,托郭齐这招“一线生天”下,还从没有谁能把握住这一线生存的机会,最近的一个枉死者,是亦思马因麾下一个纵横沙场、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万户长。
慕轩亲身经历,才感知到这“一线生天”的厉害之处,他挥刀将第一枝箭磕得往上飞,右臂被震得有些发麻,而第二枝箭已经到了面前,他战刀向左挥,箭被他拨到了一边,但他明显觉得这枝箭上的力道比方才那枝更大,右臂麻麻的还没醒过神来,第三枝箭就到了——
“哈!”慕轩大喝一声,双臂握刀自上而下劈下来,“叮”一声脆鸣,箭头被磕飞,“嗤”一声长嘶,箭杆被他的刀劈成了两半,整整齐齐的落在地上,那两半箭杆,比最好的木匠绳量锯分之后的还要均匀,一时之间,“啊”“咦”声四起,这种刀法,实在是太惊人了!
慕轩其实也是暗自心惊,他的双臂此刻都是麻麻的,要是托郭齐再来这么一招,自己只能躲开了,幸好,托郭齐已经将弓箭交给了身边的少济格,大步过来,哈哈笑着向慕轩拱手说:“将军刀法如神,托郭齐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慕轩当然不知道,托郭齐用“一线生天”这一招也是非常劳神费力的,使这一招之后,也就成了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力气再使第二次,他只当是托郭齐箭下留情,顿时觉得这个蒙古汉子是真正的英雄,行事光明磊落,可敬可佩呀!
两人一时之间惺惺相惜,方才肃杀紧张的气氛转眼之间就成了其乐融融,四下的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当然,也有人暗自喟叹:大好机会,白白浪费了!
“你真厉害呀!”就在慕轩与托郭齐惺惺相惜之时,三个孩子突然跑到了慕轩身边,他们看看地上的箭杆,又看着一手紧握连鞘战刀的慕轩,非常真诚的说,慕轩不认识这一大两小三个孩子,但周围的人都认识,大几岁的正是蒙根其其格和哈斯巴根的孩子森扎,小的两个自然是达延汗和彻辰夫人的双胞胎儿子图鲁和乌鲁斯,他们仰着小脑袋,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慕轩,那样子,虽然充满童稚,但绝对没有半丝杂质。
慕轩笑笑,对三个小家伙说:“多谢夸奖!”看那个大的孩子虎头虎脑的,眼眸中有种似曾相识的神采,他一时有些感慨,竟然鬼使神差的将掌中的战刀捧了起来递过去,说:“小兄弟,这个送给你做礼物吧!”
森扎先是一愣,而后小脸兴奋得通红,他伸出小手捧着战刀,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一旁的图鲁看得眼热,却没开口,乌鲁斯伸着小手一个劲的说:“我呢,我的礼物呢?”
慕轩一笑,弯腰从自己绑腿上拔出两柄匕首,一人一把,说:“别急,都有,都有!”
图鲁跟乌鲁斯两兄弟都眉开眼笑,拔出手中的匕首,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毫无怯意,将匕首翻来覆去看着,一脸新奇的神sè。
“图鲁和乌鲁斯得将军厚赐,我夫妇俩深表感谢!”彻辰夫人起身向慕轩致谢,那边蒙根其其格也起身表示感谢,在她们看来,能够得到名动草原的“血狼军”无命将军赠予的战刀,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孩子终将出人头地,驰骋草原。
慕轩得托郭齐提醒,才知道这三个孩子跟她们的关系,连称唐突,可恰恰因为这样,彻辰夫人和蒙根其其格这两个做娘亲的女人才更加觉得他赠刀是让人非常惊喜的举动,两人向慕轩敬了一杯马nǎi酒才算作罢。
宾主重新入座,大家举杯畅饮,慕轩觉得先前尚存的那点敌意似乎淡了许多,暗自高兴,看来,自己主动向托郭齐挑战的策略成功了。
只是,他似乎高兴得有点早,一直跟梅儿、吉布楚和紧张关注着慕轩一举一动的琪琪可忽然盈盈起身,手举着酒杯,袅袅婷婷转到慕轩桌前,微微弯腰,向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慕轩没听清,只好微微倾过身去,轻声问:“你说什么?”
琪琪可也倾过身来,说一句:“别怪我!”
慕轩一愣:我为什么要怪你?
念头一闪而过,他还没想到什么,却见琪琪可抬手将一直蒙着的面纱揭了下来,他立时看到了一张眉目如画、宜喜宜嗔、棱角分明、充满异域风情的少女娇靥,顿时一呆,琪琪可嫣然一笑,忽然直起身来,径自走向高台,在台前盈盈拜倒,口称:“瓦剌亦不剌部阿茹娜拜见鞑靼大汗与彻辰夫人!”
这位与无命将军同行的神秘蒙面女子,忽然自揭面纱,露出绝美面容,走向高台,拜倒在地,众人不由自主都停下酒杯,安静下来,看着她,等听她说是亦不剌部的阿茹娜,几位知道其事的鞑靼重臣不由变了脸sè,目光刷的投向慕轩那边,眼神中满是愤慨之sè。
慕轩听她自报家门,她居然就是亦不剌的妹子阿茹娜,当真是吃了一惊,他立时想到,她忽然对着自己取下面纱,而后向达延汗承认身份,这其中必定有什么深意,她说别怪她,难道她这么做想不利于自己?
心念电转中,他居然想到,《天龙八部》中的木婉清一直蒙着面纱,危急关头揭开面纱让段誉看了她的面容,她以此表示将终身托付给了段誉,难道,眼前这个阿茹娜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你真是将终身托付给我,为何要选现在这个时候?你这么做,好像是给我制造麻烦啊?
这么一想,他觉得她那句“别怪我”就师出有名了,她难道想借达延汗之手除掉我,所以故意趁机激起达延汗的杀机?
——这话怎么说?
——唉,达延汗不是向她求过亲么?她故意当着达延汗和众人的面向慕轩示好,岂不是故意羞辱达延汗:“我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才拒绝你这个鞑靼大汗的!”别说达延汗这个蒙古大汗忍不下这口恶气,就算他忍下了,他手下这些臣子能忍得下去么?这出借刀杀人之计,可真是高明呀!
高台上的达延汗神sè果然一怔,而后拧起了双眉,看看台下这个绝sè女子,淡淡的说:“原来是阿茹娜公主,公主光临,我等有失远迎啊!公主快快请起!”阿茹娜的祖父是自称“天圣可汗”的也先,父亲阿马赤桑率部击败札尼伯汗和克烈汗,侵入察合台汗国,又打败了羽奴思汗,他虽未自立为汗,但地位绝对不下于羽奴思汗之流,而她的母亲是蒙兀儿斯坦国王崴思汗的妹妹马黑图木?哈尼木公主,所以,阿茹娜这个公主还是实至名归的。
“谢大汗!”阿茹娜起身,将酒杯举起,“阿茹娜粗陋之姿,蒙大汗不弃,差人求亲,只是阿茹娜自知xìng情顽劣,难合汗廷规矩,所以诚惶诚恐,不敢接受大汗恩宠,今特随夫君慕轩前来向大汗请罪,还望大汗既往不咎,宽恕阿茹娜!”
“嘭!”达延汗将掌中的金杯重重的往桌上一顿,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大步走下高台,自顾自直奔汗殿而去,彻辰夫人一愣之后,也重重的哼一声,起身回汗殿。
阿茹娜呆立当场,脸sèyīn晴难定,而在场的众人都呆住了,慕轩他们更是脸sè凝重,尤其梅儿脸sè惨白,瞪着高台前的阿茹娜,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翻腾开了:这个琪琪可就是夫君原本要去求亲的阿茹娜?她当众揭开面纱让慕轩看她的脸,依她之前所说的话,岂不是说她已经选定慕轩做她的男人?可是,她不是说她要找一个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个娘子的男人的吗?为什么她又选定了我的夫君?而且是在这种场合表明心迹,她这到底是在帮慕轩还是害我夫君?
她心乱如麻,慌乱得很,慕轩的脸sè反倒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转首望过来的阿茹娜,想:要用这种手段来断了别人的念想,她也真是够辛苦的!
少济格半掩在父亲身后,贪婪的看着阿茹娜的绝美姿容,眼神闪烁,嘴角含笑,显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而火筛不时的在看天sè,神情之间,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焦虑。
就在汗殿众人陷入种种情绪之中时,孤独的哈斯巴根正在自己的帐中挣扎嘶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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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以邻为壑
第七集以邻为壑
自上次巴布代事件吐血之后,哈斯巴根一直缠绵床榻,原先壮得像牛一样的身体如今骨瘦如柴,达延汗和彻辰夫人都亲自来探望过,也找来最好的大夫替他诊治,但哈斯巴根还是一天天的瘦下去,很多人都悲观地觉得他是一天天向死路上走,他能撑到这个秋天已经是奇迹,大家都觉得他肯定撑不过这个冬天。
今晚,达延汗举办盛宴,哈斯巴根却没有办法前往参加,他让蒙根其其格去了,无论如何,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得知道汗廷的动向,得为他的部族考虑前途。
达木克跟着蒙根其其格去参加宴会,乌rì更留下来照顾哈斯巴根,哈斯巴根只喝了些nǎi茶,就昏昏沉沉睡了,乌rì更在一旁守着,但他今晚显然是吃坏肚子了,半个时辰不到,跑出去拉了五次,喝了一大碗的热nǎi茶才算消停了一会儿,可戌末时分,他又觉得肚子不对了,捂着肚子就往外跑,帐外的侍卫都没心思笑他了,他们猫在背风的地方打着盹,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个黑影从后面划开蒙古包,悄悄摸了进去。
黑影身上是普通的蒙古装束,只在脸上蒙着一方黑巾,他悄悄来到哈斯巴根床褥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粉末状的东西倒进了哈斯巴根喝的nǎi茶碗里,而后,上前推推哈斯巴根,低声说:“哈斯巴根,喝药了!”
接着,他悄悄回到进来的地方趴着,偷偷观察着,哈斯巴根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看四下里,没人,他晃了晃脑袋,端起床褥边的nǎi茶,咕咚咚喝完,碗一扔,又呼呼大睡了,蒙面人这才放心了,悄悄退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乌rì更回来,在哈斯巴根的床褥边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又慌慌张张跑出去了,而就在他离开蒙古包的同一时刻,哈斯巴根醒了,他脸sè煞白,捂着肚子开始在床褥上翻滚,额头鬓角的汗水像黄豆一样滚落,一开始,他还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后来,实在忍不住那种痛楚了,他终于叫出声来,这一下,外面的侍卫被惊动了,两个侍卫跑进来,看着翻滚嘶叫的哈斯巴根,一时手足无措,乌rì更这一次回来得很快,看着这一切,向侍卫怒吼:“快找大夫!去禀报蒙根其其格!”
两个侍卫赶紧跑出去,而更多的侍卫被惊动了,乌rì更让四个侍卫按住哈斯巴根,一看哈斯巴根的脸sè,乌rì更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他脸sè青黑,眼角和鼻子里有暗黑sè的血流出来,这分明是中毒了,而且,已经毒发了!
哈斯巴根忽然猛地一挣,上身往上一挺,仰头大呼一声:“啊——”而后,他一口鲜血喷出来,溅了乌rì更一脸,接着他颓然倒地,再无半点声息。
“哈斯巴根!”乌rì更大呼一声,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蒙根其其格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一进蒙古包,她就看到了令她痛彻心肺的场面:哈斯巴根脸sè青黑的躺在地上,七窍流血,胸口满是乌黑的血,他的双眼圆睁着,但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
这场面,蒙根其其格觉得异常熟悉,当初巴布代被毒死时,不也是这幅死不瞑目的模样!
“哈斯巴根被人毒死了,他被人毒死了!”乌rì更脸sè惨白,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个事实,蒙根其其格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角甚至没有半滴泪水,她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话:“哈斯巴根的血不会白流,一切都会用血来偿还!”
哈斯巴根的死讯很快传遍了汗廷,达延汗和彻辰夫人亲自前来看望蒙根其其格,托郭齐、脱**都率领他们的孩子和下属前来吊唁,梁健跟怀着身孕的哈斯其其格也来了,汗廷的重臣们都来了,甚至慕轩带着梅儿、阿茹娜他们也来拜祭了一回,或许是因为慕轩赠刀给森扎,加上梅儿、阿茹娜她们对骤遇巨变的森扎格外怜惜,使得蒙根其其格这个做娘的对慕轩他们这几个萍水相逢之人反倒更具好感。
蒙根其其格自始至终都非常显得非常悲伤,彻辰夫人对她的这种表现反倒非常担忧,照理说,丈夫去世,做娘子的悲痛yù绝是很正常的,但现在哈斯巴根是中毒惨死,蒙根其其格却完全没有了之前巴布代事件中的义愤填膺,这是非常反常的,彻辰夫人知道这个女儿是外柔内刚的xìng子,她越是表现得正常,恰恰说明她越是不正常,莫非,她有什么图谋?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整个汗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怯薛军加强了对汗廷的护卫,而对毒死哈斯巴根的凶手的追查也展开了,只是,同上次巴布代事件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乌rì更、达木克和蒙根其其格仔细排查了所有的嫌疑人,但是没有办法定下目标,最后还是蒙根其其格下了结论:“在整个汗廷,谁能像达延汗和彻辰夫人那样做到不留丝毫痕迹?”
乌rì更和达木克让她不要那么武断,毕竟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一切是达延汗和彻辰夫人干的,只是,他俩心里也开始有了挥之不去的疑虑,毕竟,这是在汗廷,哈斯巴根是驸马,谁那么处心积虑的要除掉他,而且那么的不择手段?这背后谋划之人,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那么,还有比达延汗或者彻辰夫人更合理的凶手吗?
“哈斯巴根是我的天,现在天塌了,无论是谁害死了我的哈斯巴根,我都不会让他继续活着的!”蒙根其其格说得非常平淡,但乌rì更和达木克却觉得她的话语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决绝。
“森扎绝不能有事!”蒙根其其格的神情转为担忧,要是森扎再出什么事,那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指望了。
乌rì更捻须沉吟片刻,说:“不如把森扎送到达延汗身边去吧!”
达木克眼前一亮,点头说:“好,好,这办法好!”
蒙根其其格想想,也明白其中的高明之处了,点头答应。第二天,她就让乌rì更送森扎前往汗殿,说自己悲伤过度难以照料森扎,希望森扎能够暂时跟图鲁、乌鲁斯作伴,达延汗当即答应了,而且还派了大夫前来给蒙根其其格查看了一下身体。
阿茹娜自那rì自揭身份惹得达延汗拂袖而去之后,似乎一直不受汗廷的人待见,人家对她这个瓦剌公主似乎也没有特别重视,仍然让她跟梅儿、吉布楚和呆在一起,倒是给慕轩他们增加了一个蒙古包,毕竟,卓力格图三兄弟跟他们拥在一起显得挤了些。
慕轩对于阿茹娜现今的状况并不担心,倒是对达延汗那个十多岁的少年人的心机感到异常担忧,他也是想了半宿才弄明白达延汗发怒的用意,这个满心雄图伟业的少年人,是想借这机会震慑阿茹娜的兄长亦不剌,阿茹娜答不答应达延汗的求亲是一码事,可如果阿茹娜真的嫁给了他方慕轩这个汉人,那就意味着亦不剌背叛了蒙古人,投向明廷,那样的话,亦不剌就别指望能得到其他蒙古部落的支持,更别想有什么雄心壮志了,达延汗故意将事态闹僵,很快,阿茹娜嫁给汉人的消息会传到亦不剌处,亦不剌如果还想着要得到其他蒙古部落的支持,那就得马上作出回应,比如不承认阿茹娜的决定,或者与阿茹娜断绝兄妹关系等等,总之,亦不剌不得不仓促作出决定,说不准,还会想尽办法逼着自己的妹子嫁给达延汗。
应该说,慕轩揣度得相当准确,达延汗当时听阿茹娜自揭身份,而且说她是无命将军的娘子,心中很是吃惊,他不能娶阿茹娜为妃也就算了,可绝不能让亦不剌的人马跟东胜卫合为一处,所以,他临时起意,假装震怒,拂袖而去,彻辰夫人当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自己这个小丈夫的用意,心里万分惊喜:夫君果然是天命雄主,居然能够在转瞬时间化被动为主动,化腐朽为神奇,这招借力打力实在是太高明了!
她也配合着拂袖了一回,回汗殿后对夫君极力赞誉一回,达延汗却毫无骄矜之sè,立即派人将“阿茹娜要嫁无命将军,达延汗震怒拂袖离席”的消息向西边传过去。
原本,达延汗想趁热打铁,找个机会让无命将军带着阿茹娜回东胜卫去,那样的话,就坐实了阿茹娜嫁给无命将军之事,可临时发生了哈斯巴根遇害之事,这事就延迟了,而他准备放无命将军回东胜卫之事不知怎么泄露出去了,不少重臣都表示反对,于是,达延汗不得不召集一些人当面与慕轩交流。
慕轩一个人来到了汗殿,他面对的除了达延汗和彻辰夫人外,还有托郭齐、脱**和梁健、呼和特木尔,托郭齐和脱**是代表主张除去无命将军的那些人的,梁健自然属于反对派,而呼和特木尔目前还态度不明,说实话,他很想真刀真枪的跟无命将军在沙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这种背后伤人的勾当实在没兴趣,不过,要是大汗需要,他也绝不会手软的。
或许因为各怀心思,汗殿的气氛有些紧张,不过慕轩毫不在意,他只是想尝试一下,看看有没有跟蒙古人和平解决争端的可能xìng,而无论行还是不行,他都不会让这里成为自己生命的终点站。
“将军,恕我冒昧,不知将军对之前向梁健将军提出的问题怎么看?”托郭齐淡淡笑着,虽然他对慕轩表示欣赏,但并不妨碍他为汗廷的大业考虑。
慕轩猜到多少会涉及这个问题,他早就胸有成竹了,这时候却假装愣了一下,而后才说:“是关于马背上的民族的国运长久的问题?”
托郭齐点点头:“正是,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这个问题达延汗召集重臣商议过,大家的意见莫衷一是,达延汗虽然少年老成,所图不小,但在这个问题上还真是难以有明确的见解,为此,他对慕轩的回答犹感好奇。
慕轩笑笑,说:“各位都是深谋远虑之士,想必对此都有不少高见,慕轩班门弄斧了。”
他看看众人,微一沉吟,神情非常严肃的说:“其实综合前人治国之道,无非四个字。”
“四个字?”脱**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脱口问道。
慕轩点头:“对,四个字:以邻为壑。”
以邻为壑?在场众人都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解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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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以狼为师
第八集以狼为师
慕轩再次笑笑,说:“纵观古今,那些自以为有能力国运长久的,无非想尽办法将本国种种不利转嫁给邻国他邦,粮食歉收,就抢掠邻国,牛羊不足,就侵扰他邦,草原民族在这上面尤其严重,只是,这样做除了给两国百姓带来无穷无尽的的战争与痛苦之外,并没有真的国运长久。”
达延汗他们都不由自主的点头,别的不说,单就成吉思汗创立的那个富有四海的伟大国家也不能避免,想想,无命将军所说的“以邻为壑”倒真是一针见血,即便有那圣明些的君主,也架不住底下那些官吏搞“以邻为壑”的勾当,别说国与国之间了,就算是同一国的县与县、地区与地区之间,那些官员为了捞一己之政绩、逞一己之私yù,也常常将邻县当成污水池、垃圾场,丝毫没有什么同胞手足的顾忌,岂不知,邻县邻邦都成了水患无穷、污浊不堪、难以生存的地方,本县本土又能维持多久呢?
慕轩当然知道他们没有办法反驳自己这种说法,别说历史上,即便是后世,不也有这种只顾自己的政绩而不管老百姓死活的“jīng英”官员吗?至于那些为了所谓一国利益而“以民为鸡,杀鸡取卵”的“jīng明官员”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草原民族长年累月与狼打交道,不知各位对狼有什么看法?”慕轩抛出一个问题,非常郑重的环视众人,而后,他很快欠身补一句,“抱歉,慕轩自知贵族人的习俗不能对狼直呼其名,只是,慕轩并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要知道,狼是不少蒙古部族的图腾,蒙古人忌讳对狼直呼其名,有的称狼为“赤那”,甚至有人称狼为“野狗”、“天狗”或“阿布该”——意思是“那东西”,有的据说还管狼叫“脑海”——其实就是“狗”,在慕轩看来,狼就是狼,没有任何称呼可以代替它。
在场所有人的脸sè都非常郑重,狼是牛羊的敌人,自然也是草原民族的大敌,可是,狼偏偏又是草原民族供奉的祖先,是佑护草原生灵的神灵,谁能对它贸然置评?
“将军将所创军卫命名为‘血狼’,自然对狼有独特见解,不知将军愿否谈谈?”彻辰夫人一句话,就将皮球又抛回来了——从她对狼直呼其名来看,她也未必愿意用别的称呼。
慕轩没有丝毫犹豫,说:“以慕轩愚见,狼有‘十义’,一是卧薪尝胆,二为同心同德,三有自知之明,四能顺水推舟,五常同进同退,六必表里如一,七善知己知彼,八懂情有所钟,九知授子以渔,十明洒脱不羁。有此十义,狼行天下,自然无往不利。”
在座的众人都悚然动容,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多有见地的关于狼的话,托郭齐神情甚至很是激动,脱口问:“狼之‘十义’当作何解?”既然彻辰夫人直呼狼名,也就为大家扫除了许多顾忌。
慕轩神情肃然,说:“狼绝不会为了旁人所谓的尊严而在自己弱小时攻击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但如果不得不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必定群起而攻之,不会有任何一个退缩;
狼也有野心,未必不想当百兽之王,但他知道自己是狼,不是虎,他能正确对待自己的拥有;
狼知道何时该坚持,何时该放弃,他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回报;
他虽然通常独自活动,但却是最团结的动物,一旦同伴受伤,其他狼绝不会弃之不顾;
狼对弱者未必没有怜悯之心,但他只能吃肉,所以每次都会将猎物吃得干干净净,绝没有丝毫浪费;
狼在每次攻击前都会去了解猎物,绝不会轻视对方,为此他的攻击很少失误;
母狼一旦怀上小狼,公狼会一直在身边保护,直到小狼有dú lì生存的能力;
一旦小狼有dú lì生存的能力,做父母的会坚决离开他,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得让孩子自己去当狼,过度的保护只会让孩子成为软弱无能的羊;
而最重要的是,狼绝不会为了嗟来之食而抛弃洒脱不羁的生活,像狗一样去向人摇尾乞怜,他宁可饿着肚子在旷野中zì yóu的嗥叫。”
这些在后世网络上司空见惯的内容,此刻对于在座的众人而言,却是异常新鲜,他们多少熟悉一些狼的xìng情,却绝想不到眼前这个汉人居然对狼如此熟悉,如此推崇,这字字句句真是令人有振聋发聩之叹,简直是金玉良言,震古烁今哪!
“说得好!”托郭齐拍着大腿站起来,大步来到慕轩身前,“将军的高论,当录于书册,流传千古!”
慕轩习惯xìng的惭愧一下,心想你要是愿意,我绝不反对,脸上却带着笑容说:“少师过奖了!”
托郭齐哈哈大笑,说:“托郭齐从来不会说过分的话,若不是咱们是天生的敌人,我还真想跟你结为安答,就为你刚才所说的话。”而后,他也不忘向达延汗和彻辰夫人欠身说一句:“老臣无状,望大汗和皇后恕罪!”
达延汗只是笑笑,彻辰夫人却说:“你说得很好,若不是我只是个女人,我也很想有这么一个安答。”
在座的蒙古重臣都呵呵笑起来,齐声说:“皇后所言甚是!”
慕轩微笑着等他们笑完,向托郭齐问一句:“为何少师说咱们是天生的敌人呢?”
托郭齐笑笑,一摊双手,没有说话,那神情分明是说:“这个,你懂的!”
慕轩站起身来,环视一圈,问:“如果我们站在狼的立场来看,他们有永远的敌人吗?”
众人顿时都沉默了,没错,在狼的世界里,是没有永远的敌人的,慕轩说:“都说狼xìng凶猛、贪婪,他们对牧民的危害不用我多说,只是,假使草原上没有了狼,想必也就没有大家都愿意见到的青青草原了。”
这话,在座的众人都明白,某种意义上说,要不是有狼将牛马羊群中的老弱病残追捕干净,那牛马羊等可能会因疾病瘟疫的传播而死亡更多;至于整个草原,要不是有狼在控制那些黄羊、野兔、旱獭之类的数量,那草原早就被那些只知道啃草的群体给祸害完了。
“世易时移,咱们为何就不能有所改变?”慕轩眼中闪动着别样的激情,“汗廷与明廷,难道只能是敌人吗?”
在座的都很是吃惊的看着他,这个时候,大家多少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要汗廷与明廷和平共处,这是不是做梦呀?
慕轩看他们的神情,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叹一口气,说:“慕轩不敢妄谈成吉思汗开创的庞大疆土是得是失,只想问问在座的诸位,汗廷与明廷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是明廷天下再次落入各位或者各位的子孙之手,还是汗廷渐渐走向没落,终至悄无声息?亦或是,汗廷与明廷继续征战杀伐,永无止歇?”
众人都默然无语,这些,他们多少都曾经想过,只是最终的答案却很难得出,以达延汗和彻辰夫人的雄心壮志,也只是想着要统一蒙古,更远的,不是没想过,是想了也觉得太遥远。
慕轩忽然转向达延汗:“大汗,想必大汗必定有一统蒙古之志,那慕轩斗胆请教大汗,大汗一旦一统蒙古,想如何对待大汗的子民?”
达延汗看着他,片刻之后,才说:“子民安居乐业,固所愿耳!”
慕轩躬身说:“大汗所愿,百姓之福。不过,慕轩斗胆再请教大汗,倘若汗廷与明廷战争不断,大汗的子民能安居乐业吗?”
达延汗微微点头,说:“将军的意思,想来在座诸位都明白,将军所愿,也应该是诸位所愿,只是,要将这一切变成现实,实在是——”他无声的苦笑,他这样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年人,脸上出现这种本不该有的苦笑,让人看着真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慕轩也点头,说:“慕轩明白,大国自恃人多势众,国力强盛,决不愿与小国和平共处,而小国势单力薄,想要和平却不得,所以,让敌国愿意坐下来商谈和平的前提,是先让敌国在战争中惨败。”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确实如此,想要和平,必须先打仗,而且得打胜仗,战败的国家,别指望有什么和平。
大家沉默了片刻,托郭齐说:“那将军认为我等草原民族该如何国运长久?”
慕轩看一眼众人,说:“草原民族以放牧为生,中原百姓则以农耕为生,而事实上,放牧不可能得到生活所需的所有物资,农耕也得不到这一切,而且无论放牧还是农耕,都会受天气影响,无法保证年年丰饶,那么,农耕之外,需要有工商牧之类,而放牧之外,也需农工商之类,所以,汗廷必须建造城池,有固定的城镇市集,牧农工商齐全,才不致让天气来左右人力。”
建造城池,牧农工商齐全?在座的互相看看,都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草原民族历来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一旦建造城池,岂不是要固定居所,那还如何逐水草而居?牧农工商之类样样齐全,那岂不是跟汉人一样了,那还是草原民族吗?
慕轩知道他们心里会想些什么,笑笑,说:“想要国运长久,就得让百姓有安居乐业的机会,百姓昌盛,则国运强盛,百姓困顿,则国将不国。”
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真要如慕轩所说的去实行,可就千难万难了,慕轩自然知道这事急不得,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他所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这番言语,使得托郭齐、脱**他们更加铁了心要除掉他,他们的理由是:这个无命将军绝对不可能真心为汗廷出谋划策,他所说的那些都是蛊惑人心的,退一步讲,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就背叛了明廷,有资敌的嫌疑,这样一个对明廷不忠的人出的主意,能相信吗?
可最终,达延汗还是决定让慕轩他们一行人回东胜卫,他的理由除了要借阿茹娜跟随慕轩回东胜卫这个事实来给亦不剌施加压力之外,还有一个恰恰就是托郭齐他们认定不能纵虎归山的理由,达延汗认为,既然无命将军对汗廷与明廷的和平抱有希望,那他就必然会作茧自缚,那样,东胜卫的军事举措必然会受影响,这种情形,对汗廷有利无害。
于是,慕轩他们安然无恙的踏上了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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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天网恢恢
第九集天网恢恢
关于汗殿那次长谈的内容,阿茹娜问过慕轩,慕轩并没有隐瞒什么,而阿茹娜听了狼的“十义”之后,非常兴奋,问慕轩:“你怎么那么熟悉狼的xìng情?”
慕轩笑了,说:“因为我就是血狼啊!”
阿茹娜在马上转首看他一眼,面纱外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她说:“你认为达延汗会听你的那些和平之论吗?”
慕轩笑笑,说:“你说呢?”
他们离开汗廷的时候,看到有人马调动的痕迹,看来,达延汗又想开战了,毕竟,马上要入冬了,汗廷不趁机大捞一把,这个冬天的rì子又不会好过。
慕轩忽然说:“我有个笑话,想听吗?”
“笑话?”不但阿茹娜表示不解,就算是梅儿也很是不满的看一眼自己的夫君,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讲笑话,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慕轩却不管她们的反应,自顾自说:“有一只小狼自从出生之后一直吃素,狼爹狼娘非常担心,想尽办法要让他吃肉,却没什么效果。有一天,狼爹狼娘看见小狼在追赶一只兔子,他们惊喜万分,小狼千辛万苦,终于抓住了那只兔子,他掐着那只兔子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快说,你的胡萝卜都藏在哪里了?”
梅儿和吉布楚和都“扑哧”笑了,阿茹娜大眼睛中蓄着笑意,但没有笑出声,看着他一会儿,很认真的说:“你的意思是‘江山易改,禀xìng难移’?汗廷目前绝不会寻求和平之道?”
慕轩笑笑,不置可否,心里却想:看来,得组织一场大战,让汗廷能老老实实坐下来和谈!
回东胜卫,他们将横越狼山,只是,在离狼山还有半rì行程之时,前哨传来消息:前面有伏兵,对方有五百人马。
五百人马?阿茹娜有些不以为意,之前她曾经问过慕轩:“万一达延汗不放人,那该怎么办?”
慕轩拿了一件东西给她看:“这个叫掌心雷,靠着这东西应该可以顺利离开汗廷的。”
现在,阿茹娜非常有把握的对慕轩说:“你那些掌心雷现在派上用场了。”
慕轩苦笑,说:“姑nǎinǎi,掌心雷有,不过可没办法解决掉五百人。”
梅儿她们的神sè顿时紧张起来,她们还是首次遭遇这种场面,即便是身为亦不剌妹妹的阿茹娜,也从没有亲身经历过作战场面,此刻看看身边这几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这里做主的是慕轩,他让乌力吉他们几个做好战斗准备,而让梅儿她们下马,由卓力格图他们三兄弟和阿茹娜的那四个侍卫守护他们,而他带领乌力吉他们继续前进,梅儿原本想跟着夫君一起去迎敌,但最终被慕轩说服留下了。
接下来的一战乏善可陈,慕轩他们在前哨的暗语指点下进入伏击点,前哨扔出了掌心雷,将埋伏的人马惊乱,而慕轩他们对这五百人进行狙击,乌力吉他们直接动用了小型虎蹲炮,这一通轰击,对方人马四散奔逃,根本没有组织什么有效的反击,最多也就是放了一阵子箭,以便败兵能够逃命,埋伏的五百人跑了一半不到,领头的在手下那些人拼死护卫下,也逃了一命。
慕轩之后从前哨的口中知道为首的居然是托郭齐的长子少济格,心里还是吃了一惊的,心想幸好让他跑了,要是少济格被杀或被擒,那托郭齐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毕竟,他对托郭齐这个敌手还是非常敬重的,不想他难堪,现在这个结果刚刚好。
“蒙古军的战力就这么点?”阿茹娜对于蒙古军的现状深感疑虑。
慕轩摇头,说:“千万不要低估了蒙古大军的威力,如果蒙古大军如此不堪一击,那汗廷早就不复存在了。”
慕轩对于伏兵的解释是,少济格肯定是瞒着乃父托郭齐前来的,因此他不能调动真正的jīng锐,临时拼凑了那么些人。
阿茹娜对此表示怀疑,不过黄昏时候她就对慕轩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有人亲口证实了这个情况。
前哨在慕轩他们落入阿木古郎军中的第二天就将消息传回了东胜卫,而后,每隔三天,他们就向东胜卫传递一次消息,最近的一次,是慕轩他们离开汗廷的时候,而前哨也接到了消息,东胜卫的五个血狼小队已经早就在接应的路上了。
黄昏时分,慕轩他们与接应的一个血狼小队遇上了,带队的正是呼十穆,上次他们眼睁睁看着慕轩和梅姑娘被怪风卷走而束手无策,只得按原计划继续前进,希望能遇上大难不死的慕轩,之后就遇到了血狼小队护送的格鲁埃神父和尼古拉?波佩利,他们得知慕轩没事,自然大喜,洪岩程率队帮着护送两个欧洲人,而呼十穆继续前往追寻慕轩,他们昨天才和前来接应慕轩他们的血狼小队取得联系,就在这必经之路上等着,在遇到慕轩他们之前,他们已经解决了一批不速之客,那三十多个惊慌奔逃的蒙古军士大多被他们消灭了,只有其中三个自称是汉人的暂时没杀。
慕轩看这三个汉人,一个都不认识,不过乌力吉、卓力格图他们都认识其中的一个,那个獐头鼠目、畏畏缩缩的,正是害得乌力吉所部差点被梁健灭族的全昌,之前在汗廷陷害乌恩其之后,全昌就不知所踪了,原来,他跑到少济格那里躲了起来。
少济格最近的rì子不太好过,乃父托郭齐回来之后,有人将少济格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他了,尤其提到他霸占乌拉的草场之事引起的公愤,托郭齐为此当众痛责少济格,将乌拉的草场归还,而对关键时刻阻止部落生变的二子阿棱泰赞赏有加。
表面上,托郭齐出席重大活动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少济格,但少济格自己都觉得,父亲这次回来后明显对阿棱泰的关注比以往更多了,他非常害怕,要是父亲决定将来继承部落大位的是阿棱泰,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图谋就全完了。
所以,他一定得做些让父亲对他另眼相看的大事,他选中的第一件,就是帮父亲杀了那个大汗绝不许杀的无命将军,他暗中纠结了一些人马,还跟一向交情不错的火筛借了些人马,这才有了这次的狙击行动。
全昌原本是跟着梁健的,可梁健对他并不器重,而哈斯其其格公主更是从第一次见他就不喜欢他,全昌想要在汗廷站住脚,就得找更好的靠山,他对少济格极尽巴结之能事,对那个别有所图的火筛也阿谀奉承得很,甚至自告奋勇当起了两人的联络人,这一次,他原本想帮着少济格干成大事,以巩固他在少济格心中的地位,谁料那五百人马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他惊慌中跟着那些蒙古败兵跑错了方向,成了血狼军的俘虏。
看到乌力吉和卓力格图他们,全昌脸sè惨白,白得像个死人一样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成死人了。
不过,乌力吉他们目前并不想杀他,慕轩问了一下另外那两个汉人的情况,知道他们都已经在蒙古娶妻生子安了家,也就不难为他们,让呼十穆给他们一人一匹马,由他们自寻活路,而全昌被捆得结结实实,慕轩要把他带回东胜卫,既然这个全昌能在少济格和火筛之间游刃有余,想必一定能够提供不少有用的东西。
接下来的路程虽然并不舒坦,但好在没什么危险,慕轩他们过了狼山就和前来接应的五个血狼小队接上了头,而一旦进入东套,慕轩反倒不急着回东胜卫了,他之前已经让呼十穆将消息传回去,让呼延忘屈他们做好跟蒙古人全面开战的准备,而且,这一次,东胜卫的目标就是击退一切来犯之敌,全面收复东套。
一路行来,前往东胜卫进行茶马交易的商队明显比往常多,眼看九月将过,不少部族要觅地窝冬了,趁着最后这点时间,他们得赶紧为部族准备尽可能多的必需物资。
慕轩他们回到东胜卫城时,这里热闹而繁忙,不过来南城外迎接慕轩的人还是不少,除了呼延忘屈和斯敏两口子之外,格鲁埃神父和尼古拉?波佩利也在,看他俩的神气,显然这段rì子过得相当不顺利,看到慕轩时两人脸上都是惊喜之sè;而让慕轩感到惊喜的是,他见到了“孤月一轮”薛歧和王守仁,薛歧完成了血狼军的训练项目,目前已经是“血狼飙”中的一名百户;王守仁是五天前来到东胜卫的,他要参与血狼军的训练,准备成为上阵杀敌的血狼军战士,呼延忘屈跟蒲监军他们却觉得这样太冒险,于是告诉他等慕轩回来了再说,现在方先生终于回来了,王守仁可真是开心啊!
不过,看见那个石珤也来迎接方先生,王守仁的眉头又不由自主皱紧了,这两天,他跟石珤见了面就斗嘴,吵的无非就是东胜卫的前途,石珤认为理应搞好教育、广育英才,王守仁却觉得还是得先让东胜卫上上下下的思想趋于统一才行。
慕轩得知两人争吵的原因之后,觉得很是有趣,这两人,似乎真的是命中注定,他俩年纪轻轻就已经往人生的既定轨迹发展了,莫非,真的有天意存在?可是,石珤和王守仁的原定轨迹不是已经改变了吗?
真的很期待,他俩会向什么方向发展,而东胜卫,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斯敏亲热的拉着梅儿的手,一边说着话,一边对于甜美可人的吉布楚和跟蒙着面纱显得有些神秘的阿茹娜都感觉好奇,不过,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全昌身上,她盯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足有一盏茶的工夫,看得众人都有些奇怪了,尤其是呼延忘屈这个做丈夫的,差点以为娘子看见比他更吸引人的男人了,却见斯敏忽然走上前去,抬手对着全昌就是两个巴掌,巴掌声非常之大,显见斯敏内心充满了愤怒,只听她恨恨的骂:“你这个混蛋,终于出现了!”
全昌被打得一愣一愣的,捂着慢慢肿胀起来的脸颊,畏惧地看着这个容貌俏丽却眼神凶狠的少妇,心想:我认识你吗?
呼延忘屈走近来,轻抚着娘子的肩膀,问:“怎么啦?”
斯敏没有回答他,却向慕轩说:“无铭哥哥,这个混蛋就是常楣全!”
常楣全?慕轩恍然,原来这个全昌就是那个害死薛庚未婚妻曹家小姐的纨绔子弟常楣全!原来,他当初事发之后自知难逃罪责,就跑到草原上去了,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怎么也没想到,即便逃到了汗廷,竟然还是被抓回来了!
斯敏从来没有见过常楣全,可是曹家姐姐羞愤自戕后,她特意找了不少认识常楣全的人,仔细询问后知道了常楣全的长相,尤其知道这个纨绔子弟左耳朵耳垂上有一颗小指甲盖大小的黑痣。
慕轩他们看全昌的左耳朵,耳垂上果然有颗黑痣,而全昌此刻面如土sè,他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被自己耳朵上这颗黑痣给出卖了,想想这辈子真是可悲呀,当初害死曹家小姐是因为她身上的胎记,今天被识破行藏也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黑痣,这辈子,似乎注定跟身上的记号犯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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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有个亲娘就是好
第十集有个亲娘就是好
呼延忘屈现在是薛家的女婿,常楣全这事自然由他跟进了,他先让人把常楣全知道的有关汗廷的情况都挖出来,而后,派了一个血狼小队押着常楣全前往大同,斯敏原本想跟着回一趟娘家,不过她现在毕竟怀着身孕,呼延忘屈目前又不方便陪她回去,最终,斯敏还是放弃了回家的机会,只是给父兄写了封家书,详细告知一切。
常楣全的事告一段落,总算是了了慕轩、斯敏的一个心愿,接下来,慕轩他们要谋划的是与汗廷不可避免的一战,而在这之前,慕轩想先妥善安置格鲁埃神父。
格鲁埃神父来东胜卫之后,看到这里有喇嘛庙,有清真寺,他就想着能否在这里建一座教堂,尤其当他了解了东胜卫的大致情形之后,他建教堂的心就更迫切了。
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格鲁埃神父很为教廷目前的形势担忧,现今的教皇英诺森八世,是在前任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死后,靠贿赂选举教皇的枢机主教团才得以当选的,英诺森体弱多病,又没有什么威信,教廷的实权其实掌握在西克斯图斯四世的侄子朱利安诺?德拉?罗韦雷手里。
前年教廷发布通谕,认定巫术迷信存在,使得许多无辜的群众尤其是妇女被指控运用妖术而受到戕害,其中神圣罗马帝国对巫女的迫害最为残酷,尼古拉?波佩利的一个远方亲戚就是被人污为使用巫术而死在了火刑架上;英诺森还号召组织十字军进攻土耳其,可惜没有人响应他;他与那不勒斯王国的冲突最为严重,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一世仗着强大的军事力量,拒绝向教廷交税,而法兰西国王查理八世又违约不肯出兵帮助英诺森,英诺森只好与那不勒斯和谈,目前双方的关系还是暧昧难明。
英诺森生活奢侈**,又动不动就兴兵打仗,他身边又多是他提拔的亲信,那些亲信仗着他的势力为非作歹,贪贿无度,比如他的儿子就仗着父亲的势力霸占商人的妻子,在赌场上一掷千金,这样一来,教廷的财政自然非常紧张,英诺森居然靠典当教宗的三重冠和教皇的其他宝藏过rì子,这也使得出售神职和赎罪卷之风越演越烈,谁若杀害了父母、兄弟、姐妹、妻子或其他任何一个亲属,只要交纳几个土耳其金币就可以洗涤罪恶,即便是同时参与谋杀数人的罪行,也只要交纳一百多枚利威尼、十几个苏和外加六个杰尼叶,就什么惩罚都不需承担了。此外,什么杀妻另娶、血亲相jiān、与近亲中任何女子秽乱、甚至与教母**、与亲母和姐妹**之类,都只要交钱就行。在教廷眼里,只要有了钱,世间的一切羞耻与罪恶就都不复存在了。
不少教会神职人员公然整rì泡在赌场里,而英诺森管理下的罗马总共也就六万居民,娼jì却超过十分之一,jì院缴纳的税收已经成了教廷最重要的收入。在这样的污秽糜烂之中,教廷的尊严已经荡然无存,像格鲁埃神父这样的人,一心想着的,就只是逃离那个污浊不堪的地方。
来到东胜卫,格鲁埃神父惊诧的发现,这个方圆只有罗马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小城,却供养着近乎罗马四分之一的人口,而这么多的人之中,居然没有一个赌徒,没有一个jì女,格鲁埃神父觉得,这才是理想中的传道之地,他觉得,神圣的主的事业会在这个神奇的东方小城再次复兴。
慕轩目前还不能满足格鲁埃神父修教堂的愿望,不过,他拉着王守仁一起见了格鲁埃神父,希望神父去京城走一趟,了解一下明廷的基本状况,至于在东胜卫修建教堂的事,等神父从京城回来后还有此意的话,慕轩答应会全力帮助他,格鲁埃神父自然很是高兴,而尼古拉?波佩利也愿意跟着上京城去见识一下明廷的威严。
妥善送走了格鲁埃神父和尼古拉?波佩利,慕轩亲自安排石珤、王守仁他们这些读书人到雏凤书院去见识了一下,尤其让他们跟里面那些汉藏蒙各族或老或少的先生们好好交流了一番,之前石珤他们其实就被安排在书院了,只是那些先生见面都客客气气的,却不跟他们有任何交流,这一次得了慕轩首肯,双方一交流,石珤、王守仁他们顿时有误入桃源之感,这些先生所言,让他们有闻所未闻之叹,他们连着数rì在书院跟先生们交流,大有不眠不休的态势。
而慕轩也很是兴奋,回来后,从蒲监军那里知道,督帅余子俊复出了,朝廷突然降旨,让他前往巡抚陕西,而巡抚大同的左廷珎被朝廷召回,接替他的居然是一直谪居安陆的王越。
真是天助我也!慕轩如何能不兴奋,在这关键时刻,督帅巡抚陕西,这可是督帅第二次巡抚陕西,故地重游,自然能得心应手;而王越巡抚大同,也是老马识途,假使东胜卫此次与汗廷的大战能得这两位的鼎力相助,那东套的收复是指rì可待的。
当然,慕轩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上天帮助,恐怕是已经回京的太子起了重要作用,也恰恰因为有了这些变动,达延汗那边很快也会得到消息,那么,汗廷的军事行动恐怕会比预期的来得晚些——达延汗、彻辰夫人、托郭齐他们绝不是鲁莽之辈,但慕轩有信心,蒙古大军最终还是会来的,因为,达延汗他们绝对不会想到等待着蒙古大军的会是与以往怎样不同的命运。
蒲监军他们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迎战,而慕轩,在这等待最好战机的闲暇,迎来了娘亲秦夫人,秦夫人其实早就已经到了东胜卫城里,她现在是一家商号的二掌柜,带着商队前来跟蒙古部族贸易的。
母子俩见面之后,秦夫人少不得仔细问起慕轩这二十多年来的遭遇,除了自己是“生民”总执事这件事之外,慕轩将自己这些年的状况都一一相告,秦夫人听得眼泪流个不停,不过听到慕轩现今已经有三房娘子,她又喜笑颜开了,直夸他有本事,慕轩暗自苦笑:女人真是奇怪,做人家老婆时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老公看别的女人一眼,可自己的儿子三妻四妾却被认为是本事大,这个,该怎么评说呢?
秦夫人与梅儿这个儿媳妇见面之后,更加觉得儿子的眼光跟能耐大了去了,而梅儿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言语和蔼、举止娴雅的美貌妇人竟然会是那个令来往客商谈之sè变的马贼首领“一天云”,还好,秦夫人没有半点婆婆的架子,梅儿跟她相处才只半rì,婆媳俩就很是亲密了,这让慕轩对于未来的婆媳和睦相处充满了信心。
阿茹娜向慕轩坦白,她为了不被《古兰经》左右自己的婚姻,曾经暗中带人前往河州卫实地查探,知道想从那里偷走《古兰经》不可能,这才放了心;不过,正是河州卫之行,她知道大明境内定州府的清真寺中有个马澜夫,他手中也有一本经书,她为此特意跑了一趟定州府,得知马澜夫已经作古,经书在“银箫”方慕轩手中,她追随着慕轩的踪迹往东胜卫,慕轩路上发生些意外状况,她抢在了前头,自然一无所获,于是颓然回部族,却不料在半路上又意外碰上了慕轩一行。
慕轩没想到原来她还经历了这么一番曲折,当下毫不犹豫的将那本《古兰经》给她过目,阿茹娜说这经书确实可以作为向她求亲的圣物,慕轩告诉她,为了免去她的担忧,这本《古兰经》就送给她了,阿茹娜当然非常高兴,将经书仔细读了一遍,而后告诉慕轩一个秘密:这本《古兰经》的封皮里藏着一张图。
封皮里藏着图?慕轩目瞪口呆,这经书在“生民”手中这么久了,谁也没有发现什么图呀!怎么觉得这成了藏着鹿鼎山宝藏的《四十二章经》了!
阿茹娜当场用小刀将封皮小心翼翼的割开,里面还真有一张图,那是画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的,整张纸只有五寸见方,难怪藏在封皮里不易发现了,阿茹娜说她是根据经书最后的“后记”里提供的线索发现这个秘密的,而这寥寥百余字的后记也是用阿拉伯语写成的,里面藏了个字谜,阿茹娜不但能读懂,而且恰好很喜欢猜字谜。
那张图上标明的是一个地方,那里显然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阿茹娜将图给了慕轩,慕轩为此很是意外,说:“经书既然已经归你所有,那这图也应是你的,万一是笔数目可观的宝藏呢,你这样岂不是损失惨重?”
阿茹娜的大眼睛中闪现笑意,她微微摇头,说:“既然你说图是我的,那我就有权送给你呀!这里面就算藏着金山银山,也不及你还我的zì yóu自在来得珍贵!”
慕轩喟然叹息:“姑娘真是见识卓异,慕轩还是难以免俗啊!”
阿茹娜大眼睛中的笑意更加浓了。
慕轩原本想派人护送阿茹娜回部落,阿茹娜却说眼下鞑靼正集结重兵要来攻打东胜卫,回瓦剌的路上恐怕平静不了,想等大战结束后再走,慕轩情知她还是有别的目的,不过他也想趁机让阿茹娜见识一下东胜卫的实力,这样对亦不剌部最终的决断还是会有些影响的,所以,他并没有坚持送她走,还特意找人要陪她在城里盘桓几天。
慕轩自己放弃了向阿茹娜求亲的机会,但蒲监军他们并不死心,既然这位瓦剌公主想要找个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位娘子的男人,慕轩没资格了,不代表别人不行啊,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呼延忘疑,这个年轻人无论年岁样貌都能跟阿茹娜配对,而且这一年多来,呼延忘疑已经越发成熟稳重起来,他如今是“生民”御风堂下专管冷兵器研制的“烈风坛”坛主,对他有意的女子不知凡几,只是他至今还没有看对眼的,这个阿茹娜要是跟他配成对,对东胜卫总有好处的。
只是,让蒲监军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呼延忘疑对阿茹娜公主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跟着慕轩他们来到东胜卫的吉布楚和,自从见到吉布楚和的第一眼起,他就一天三趟的在人家祖孙俩面前晃荡,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追求吉布楚和了。
看他居然舍公主而追求一个卖唱女子,大家都很是不解,而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乌力罕清楚了,谁让他老是在呼延忘疑他们面前夸他的娘子格根塔娜不但温柔美貌,而且更是草原上的百灵鸟呢,格根塔娜如今就算已经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那嗓子还是比百灵鸟悦耳动听,呼延忘疑为此向他挑战似的说过:“总有一天,我要找个比格根塔娜嗓音更动听的女子做娘子!”
看来,这次他找到目标了!
最终,陪着阿茹娜逛遍全城的还是慕轩,梅儿也跟着去熟悉一下,而吉布楚和跟梅儿和阿茹娜的关系那么好,自然也跟着,于是呼延忘疑也就厚着脸皮跟着来了,而斯敏也闲不住,挺着个肚子就来了,呼延忘屈自己没空来陪着娘子,就派了一个丫鬟一个老妈子跟着,阿茹娜的那四个侍卫又片刻不离左右,这下好了,原本是两人随便逛逛,最后却成了“东胜卫三rì组团游”,真是让慕轩想起来就脑袋疼。
幸运的是,秦夫人这个做娘的为了让儿子充分享受家庭的温暖,不但手把手的教梅儿怎么做饭做菜,还非常耐心的教导儿媳妇的“为人娘子”之道,慕轩不但吃到了梅儿亲手做的饭菜——虽然她的厨艺还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间,而且惊喜的发现了梅儿在床笫之间的可喜变化,别的不说,他一直“贼心不死”的想在梅儿胸前那峰峦谷道中纵横驰骋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回——虽然之后挨了梅儿好多下拧,但他认为绝对值得,看样子,有个事事为自己考虑的亲娘就是好啊!
当然,在那个亲娘忽悠他不顾一切把那个瓦剌公主也变成她儿媳妇这件事上,慕轩觉得还是假装听不懂她的话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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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你要战,便作战
第十一集你要战,便作战
九月的最后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整个东胜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肃杀氛围之中,县衙发出告示,东胜卫暂停贸易十rì,所有草原部落都必须离开东胜卫,而大明来的商家都必须待在客栈里,不得擅自外出,一旦有变,必须跟随客栈伙计就地躲藏。
达延汗这一次针对东胜卫,主要派出了六万jīng兵,想要把东胜卫一举铲平,老对头余子俊和王越突然到了陕西和大同,汗廷为此稍微修正了一下进军计划,六万jīng兵分三路进攻东胜卫不变,而另有四万人马分四路侵扰宣府、大同、陕西宁夏卫、镇番卫,这样一来,这四处自顾不暇,不可能再有余力来支援东胜卫,而一直想着要前往赤斤蒙古卫的养罕也终于得到了达延汗的首肯,兴冲冲带着jīng兵出发了,达延汗知道,即便养罕并不直接前往赤斤蒙古卫,身为陕西巡抚的余子俊也不得不派兵防范着,那样,东胜卫想要获得援兵就更不可能了。
进攻东胜卫的三路人马分别由托郭齐、脱**、诺敏率领,达延汗这一次亲自率领一万jīng兵居中策应,而梁健率领一万人马前往与留守亦集乃一带的阿木古郎会和,两人负责进攻镇番卫,火筛和少济格率军进攻宁夏卫,满都拉图、阿古达木两人率本部人马防备榆林卫,苏德和科尔沁部诺延博罗特各率一万人马分别进攻宣府、大同。
汗廷人马布置妥当,东胜卫这边就得到了消息,对于自己这边如此得汗廷重视,呼延忘屈他们都又是兴奋又是担忧,看样子,达延汗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把东胜卫这颗眼中钉拔之而后快了。
“各位,东胜卫的生死存亡,全在这一战了!”慕轩神情凝重,“咱们‘生民’御风堂研制督造的那些武器究竟行不行,也全看这一次了!”
“每一件武器,无论大小轻重,属下都亲自施放过,绝无差错,如有意外,属下愿一力承担!”坐在呼延忘疑右手边的年轻人神情自若地说。
呼延忘疑转头看看这位年轻的堂主申无意,见他脸上神sè丝毫不变,他也就坦然了,这个申无意是现任的御风堂堂主,才刚二十岁,却已经当这个堂主两年了,据说他比慕轩这个前任堂主还要厉害,别的呼延忘疑不知道,不过这个申堂主对于他执掌的“烈风坛”的数次指点都是非常到位的,他呼延忘疑绝不怀疑他的能力。
“如此甚好!”慕轩嘴角显现些许微笑,“咱们以寡敌众,武器可千万出不得差错。”
“属下将守在阵地最前沿。”申无意微微欠身,淡淡的说。
其他人看着这两人,暗自感慨:看起来,这些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狂,也一个比一个胆大啊!
“大军压境,将军难道一点都不担心?”阿茹娜对于慕轩的镇定很是奇怪,甚至有些生气,除了暂时中断贸易之外,东胜卫并没有什么兵马调动的痕迹,难道,这个男人准备自暴自弃了?这可不像是传闻中的无命将军的作为。
“明知担心无用,又何必担心呢!”慕轩笑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最好的制敌之策。”
阿茹娜冷冷一笑,说:“自大是最危险的敌人!”
慕轩摇头,说:“敌强我弱,若不自大一点以安慰自己,岂不是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
阿茹娜一愣,大眼睛中随即闪现笑意,她似乎这才明白,这个男人恐怕是智珠在握了,自己,好像是白担心了一回。
梅儿担心夫君的成败,但绝不过问一星半点,秦夫人这个做娘的却毫无顾忌的问这问那,慕轩捡那不重要的说说,让她放心,秦夫人从亦集乃马贼的覆灭之中早就看出了这个儿子的能耐,自然不会担心,她只是转身就将慕轩的话跟梅儿复述一遍,梅儿自然明白这个婆婆的意思,心里觉得暖暖的,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很是让人享受。
吉布楚和这两天很是烦恼,那个呼延忘疑真的很是缠人,她不得不尽量躲在秦夫人身边,免得那个男人又来纠缠,同样是汉人男子,怎么方大哥就那么善解人意呢!不该说的话,方大哥可是从来都不说的,哪像那个讨厌鬼,油嘴滑舌的,什么话让人脸红他就怎么说,真是的!
这不,眼看就要上战场了,居然还跑来缠人,讨厌鬼,你就是个讨厌鬼!
“吉布楚和,明晨我要去跟蒙古人交战了,或许得耽搁好几天,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为我担心!”呼延忘疑一脸“你放心,我一定小心照顾自己”的表情,好像吉布楚和已经为他担心得心都快碎了的样子。
吉布楚和心里一连串“呸呸呸”,谁替你担心了,你跟蒙古人打就打呗,管我什么事!
“一旦开战,你们就得躲到地下,那里面虽然安全,但肯定不会太舒服,你得好好吃东西,千万别饿出病来!”呼延忘疑神sè担忧,地下那环境对血狼军而言绝对没什么问题,但对吉布楚和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而言,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呸呸呸,你才会饿出病来呢!吉布楚和心里很是不忿,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咒人呀!
“吉布楚和,好好保重,等我打了胜仗就回来看你!”呼延忘疑勉强笑一笑,他虽然说得轻松,好像已经打了胜仗一般,但其实他很清楚,这次可是一场恶战,一场硬仗,结果必然是东胜卫赢,但是,迎敌的血狼弟兄们或许会有不少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了,其中,会不会有自己呢?
呼延忘疑深深的看一眼吉布楚和,终于转身大步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再也没有回过头看一眼吉布楚和。
吉布楚和看着那个讨厌鬼的背影一点点远去,终于消失在街角转弯处,她的心里,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整个人顿时有些闷闷的,忽然之间,她明白那个讨厌鬼笑容背后的悲壮之意了,她的眼眸,不由自主就有些湿润润的了……
这一晚,达延汗也很晚才入睡,黄昏时分,他接到了留守汗廷的彻辰夫人派人转来的信函,那是亦不剌的亲笔书信,亦不剌在信中说乃妹阿茹娜绝不会嫁给汉人为妻,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他将及时彻查清楚此事,再向汗廷回复结果;倘若乃妹真的做出有违族人意志之事,他将大义灭亲,亲手惩治背弃族人的阿茹娜。
达延汗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尤其在大战前夕接到这封信函,他将此事传告众将,一时之间士气大振。
晚饭之后,达延汗跟众将最后再确认一遍明rì的整个作战步骤,这才各自回帐安歇。
达延汗兴奋得睡不着,这是他亲政以来第一次率军出征,彻辰夫人特意留守汗廷,让他一个人领军,出征前夜,彻辰夫人非常郑重的告诉他:“大汗,此去无论战况如何,都要保持冷静,胜败兵家寻常事,戒骄戒躁方为上!”
达延汗这一路上都在默念皇后的这番话,此时此刻,他再次默念两遍,将整个熟之又熟的作战步骤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放松下来,渐渐睡去。
数百里之外的夜空下,梁健同样很晚才入睡,明天,又将拉开一场恶战的序幕,这样的rì子,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出征前夕,哈斯其其格手抚着那rì渐隆起的腹部问他:“咱们孩子出生的时候,汗廷会是什么模样?”
梁健记得自己只是摇头,没有说话,只在哈斯其其格沉沉入睡时,他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咱们的孩子出世时,就算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一定赶回来陪着你们母子!”
想着这些,梁健忍不住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自己腰间那个小小的革囊,那是慕轩上次离开汗廷时交给他的,慕轩希望他在汗廷与东胜卫战事结束之后再打开,届时,不管谁胜谁负,都要把革囊里的东西交给达延汗或彻辰夫人。
革囊里究竟是什么?梁健满心疑虑,慕轩既然当时就认定了汗廷与东胜卫必然会陷入恶战,那他预料到恶战的结局了吗?恶战之后,汗廷会何去何从?东胜卫还会留存于世吗?
这些问题折磨着他,使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要不是后来他强迫自己抛开这些及早入眠,可能第二天升帐时迟到的就是他这个主将了。
负责大汗军营守卫的将士非常尽职,一夜值守绝无懈怠,可是第二天一早天sè微明时,在营门守卫的军士还是大吃了一惊,就在正前方一里多地外,居然高高竖立着两根旗杆,旗杆间拉着巨大的横幅,白sè的布匹上,六个血红的汉字依稀可见。
达延汗很快被惊动了,前面还有诺敏的两万大军驻扎着,自己营前却无声无息的竖起了这么大的横幅,东胜卫的“血狼潜”战士还真是神出鬼没,他来到营前,端坐在马上遥遥望去,看见那白底上清清楚楚六个血红的大字:你要战,便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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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轰夷大炮
第一集轰夷大炮
你要战,便作战!达延汗仰天大笑,无命将军,好气魄,既然如此,那好,战吧!
苍凉辽远的鼓角声中,蒙古大军集结,诺敏向两万大军发令:“全军出动,正午时分,必须到达东胜卫城南门十里内!”
——后来,诺敏一直觉得,当时自己下这样的令,简直就是送上门去给人家当免费的活靶子的。
两万蒙古骑兵分两批出动,两批之间隔了一盏茶的工夫,一万骑兵蹄声轰隆如雷鸣,看上去遍野都是人,这种气势,在旁人看来确实非常骇人,不过,现在这一切的观众只有血狼军,所以,没有人为此惊骇,人家只是在计算什么时候能动手杀敌了。
蒙古骑兵速度惊人,转眼之间已经行进了十多里,离着他们五里多地的地方,出现了一排马车——如果那也能叫马车的话,那些马都是屁股对着他们,好像随时准备逃跑一般,当然,它们绝对不会逃跑,它们的身后,是一人多高的车身,上面架着总长五尺三寸的火炮,炮管的长度就有四尺一寸,管口直径有五寸,这就是经过御风堂改良的无敌大将军炮,每个母炮配有三门子炮,发shè时将子炮装入母炮,shè毕取出,再装入第二门子炮,每个子炮内有五百发铅弹,散布开来可以覆盖二十多丈。
这一排马拉炮车有五十辆,五十门母炮同时狂吼,五十门子炮一起怒发,一时之间,蒙古骑兵群中四处开花,惨叫伴着马嘶共鸣,血肉和着铅弹齐飞,场面顿时惨烈无比,等每辆炮车上的三门子炮都发shè完毕,炮车上的车夫齐齐挥鞭,炮车立时飞驰,转眼间就同蒙古军拉大了距离。
蒙古军虽然在挨炸的同时不断地放箭还击,但距离在那搁着呢,实在没办法跟对方的火炮比shè程。
这一番轰击,一万蒙古军连炸带吓外加摔落踩死,一下子损失了近两chéng rén马,劫后余生的蒙古军的凶xìng立时被激发了,他们嗷嗷叫着催马急追,连那些稍微受些伤的都毫不犹豫的狠命夹紧马腹,这一追赶,一下子又是七八里地,却远远看见前面又是一排马车,同样还是马屁股对着这边。
这一次,依然是五十辆炮车,不过不再是无敌大将军炮,而是飞云霹雳炮,这是车载中型爆炸xìng火炮,每辆车上装有三门,每一门都是用净铁打造,炮管长有两尺,整架炮重达百斤,shè出的是生铁铸造的球型爆炸炮弹。
同样是五十辆炮车同时发炮,不过这次是一百五十门霹雳炮一起怒吼,而且爆炸炮弹落地前基本没造成什么伤害——除了有些倒霉的被砸中脑袋之外,但一旦炸开,造成的伤害惨状比方才的无敌大将军炮有过之而无不及,方才中了铅弹的大多还能落个全尸,这一次被炸着的很难有全尸,周围那些即便没受伤的,也难免会溅一身血肉,有好多个蒙古军士在浑身是血、脸上胳膊上挂着几片血糊糊的肉片时呆了好一会儿,而后终于忍不住嚎叫起来——双眼通红,脸sè狰狞得像来自地狱一般,而也有一些终于熬不住,嚎叫着催马乱跑——显然是疯了!
战争总是会死人的,这没什么可担心的!诺敏看着那惨烈的场面,虽然暗自惊心,但绝对不受任何影响,带着第二拨一万jīng兵在后面跟进,前面一万人马损失了一半,但把战线推进了二十里,离着东胜卫城还有十多里地,前面看不见血狼飙的踪迹,看样子,应该是血狼潜在暗中捣鬼了,诺敏让传令兵摆动战旗,督促前面的人马加紧前进,其实他不传令也没关系了,因为前面的残余军士已经被刺激得发了狂,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前冲冲冲,而一眨眼间就冲出了四五里地,居然没有踩到一个地雷,更没有见到半个阻击的血狼潜战士,这太反常了!
只是,发了狂的蒙古军,绝对没时间来考虑这反常的迹象,他们转眼间就离城只有七里多地,他们憋着一股劲,只想将箭袋中的狼牙箭一口气倾泻在对方的城楼上,而诺敏的后军也进入了十里范围之内,这个时候,离午时还有大半个时辰呢!
后来侥幸逃生的诺敏相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次经历,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蒙古骑兵的末rì突然降临了。
他们催马奋进,嗷嗷叫着要杀进东胜卫城,个个在心里发誓要让全城鸡犬不留,忽然之间,城那边传来了雷霆霹雳一般的巨响,比方才那些炮车上发出的声响大多了,震得人两耳嗡嗡直响,紧接着,头顶上传来尖利的呼啸声,很多人不由自主抬头看,却见几颗黑乎乎的大东西自天而降,而后,就是他们刚刚熟悉了的轰然炸裂声响——不,不熟悉,因为这声响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炸开的范围之广、危害之大,绝对是方才炮车上shè来的那些炮弹无法比拟的,每一次,城上只shè来几颗,可是每一颗在一瞬间造成的伤亡,绝对是方才那些炮车发出的一发炮弹的数倍,转眼之间,前后两拨人马都被炸得晕头转向,战况之惨烈,死伤之惨重,以诺敏看来,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触目惊心的一仗,他差点以为,血狼军这是从天神那里把打雷的神器给盗来了。
——很久之后,他们才知道,那是东胜卫城上新安的“轰夷大炮”,那炮长近两丈,重逾两千斤,炮弹最远可以达到十里,声震数十里,能洞裂石城,无坚不摧。
明廷之前的火铳多以铜铸就,内膛呈喇叭型,炮管短而单薄,火药填装量少,气体密封不好,shè程近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容易过热,shè速又慢,虽然铜火铳不易炸膛,但是铜毕竟是铸造钱币的材料,以它铸火铳的费用实在太高,加上铜xìng太软,每次shè击都会造成炮膛扩张,shè击jīng度和shè程下降非常快,作为武器而言,它的寿命太短了;后来,明廷的铁火铳要比铜火铳进步了许多,最厉害的巨型铁火铳可以打到三里多地外,但是,准确度还是稍显不够,并且得时时冒着炸膛的危险。
现今的轰夷大炮,炮管长,管壁很厚,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整发shè角度,可以根据火药用量改变shè程,还设有准星和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jīng度非常之高,这样一来,它的shè程远、威力大就成了必然。
东胜卫四城之上,都安装了十门轰夷大炮,从这一战起,它们就成了蒙古骑兵挥之不去的噩梦。
“轰轰轰——”,炮声隆隆中,跟在蒲监军身后在城上观战的王守仁只觉耳朵里轰鸣阵阵,非常难受,但他的心兴奋得快跳出胸腔来了,这轰夷大炮就是对付蒙古骑兵的最佳杀器,他看不见敌军在这大炮轰击下的惨状,但清晰的知道,长城内外两个民族自古以来就难以算清的纠葛,会因为这件杀器的横空出世而发生改变,战争的形式,恐怕从今之后也要改变了!
而在同一时刻,得到了慕轩首肯而留在蒲监军身边观战的阿茹娜的大眼睛中满是惊惶,她似乎被轰夷大炮的巨响吓得不轻,而事实上,她心里正飞快的计算着一笔账:城外迎敌的两批百辆炮车,每辆炮车上有三名炮手和一个车夫,如果四城外都是这样装备的话,那炮车应该有四百辆,炮车兵总共得一千六百人,血狼飙目前应该超过了五千人马,血狼潜比血狼飙只多不少,也就是说,东胜卫应该有超过一万人的军队,以亦不剌军中的状况来比照,即便不是战争时期,养活这一万人马,恐怕每年的军饷就不少于白银八万两、粮食四万石,而现今恰恰是战况激烈之时,加上东胜卫还有那么多百姓需要供应,那整个卫所每年所需费用岂不是远超过此?这还没算上眼前这些jīng良的大炮和炮车呢!明廷会有这么大手笔来供应一个小小的东胜卫吗?如果不是明廷供给,那谁有这么大能耐,可以供养这么一支军队?别的就不用说了,单以那四百辆炮车的威力来说,从今而后,整个东套还有哪个部落敢与东胜卫抗衡?
这么想着,阿茹娜的心里一片茫然,她现在当然明白,方慕轩的“自大”究竟是来自于什么了!
达延汗这一战原本是想着要将东胜卫连根铲除的,而慕轩、呼延忘屈他们迎战的目的,也是要尽可能多的消灭蒙古军的有生力量,所以,当看到遭受轰夷大炮猛烈轰击之后还能顽强的冲到城下两三里地的蒙古军幸存者时,呼延忘屈在表示佩服之余,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迎击来敌,务必全歼!”
一千五百名血狼飙战士从城下的掩身之处出来,翻身上马,呼啸着向敌军冲去,双方很快接战在一起,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当然,所谓的白刃战主要是对蒙古军而言,因为血狼飙战士除了人手一柄寒光闪闪的战刀外,还有一把火铳,远攻用火铳,近战挥战刀,两样武器用得得心应手,而蒙古军虽然个个箭术不俗,却没办法一手放箭一手挥刀,自然就吃亏,后来,他们还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皮甲原本比那些铁甲之类要轻便得多,可血狼飙战士身上,穿的根本不是铁甲,好像——好像是纸甲,这使得他们的动作比自己这些穿皮甲的更加轻便。
——纸甲?纸做的铠甲?你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血狼飙战士身上,除了平时里面衬着网状软甲之外,一旦要与敌人短兵相接,身上还得穿上纸甲,这些纸甲可绝对不是拿两张纸糊一下的那种,而是用特制的柔韧之纸与丝帛之类混合,加工捶软,厚达一寸,它比铁甲轻便,而防御力还要优于铁甲,因为铁甲是一片片连缀而成,甲片之间总会有缝隙,难免会被箭矢、铅弹之类透过,而纸甲是一整片的,无缝隙可透;铁甲遇cháo湿天气容易生锈蚀烂,而纸甲被水雨浸湿之后,反而更加柔韧,不管是箭矢还是火铳,都不容易shè穿它。
“我来这里,是来受虐的吗?”原本是以众欺寡、十拿九稳的必胜之战,最后却反而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屠杀之役,达延汗面对这样一个惨烈的结果,真的感觉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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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汗廷得搬家
第二集汗廷得搬家
诺敏的两万人马几乎全军覆灭,最终能够留下八百多残兵败将,还是得益于达延汗亲率一万人马全力来救,正杀得兴起的血狼飙居然就那样鸣金收兵了,而且居然就那样任由达延汗他们全身而退。
负责攻打西门和北门的托郭齐与脱**“享受”的待遇一点都不比诺敏差,只是他们两人比诺敏机灵,一等城上的轰夷大炮开火,他们就觉得不妙,赶紧指挥军队后撤,迫使血狼飙不得不催马追击,虽然最后还是损失了不少,但总算保住了四成左右人马。
达延汗清点了一下,才只进攻了一次,就只剩下原先的四chéng rén马,这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负责阻击榆林卫的满都拉图和阿古达木也很快传来消息,榆林卫根本没有前来支援东胜卫的意思,反倒是利用满都拉图他们阻击心切,只用了数百人就将他们引了出来,对他们实施了包围歼击,满都拉图他们损失不小,不得不退到了离这里五十多里之处待命。
达延汗为此很是不甘心,黄昏时分,他采纳托郭齐的建议,就派托郭齐率领两千人再次进军东胜卫,不过这一次明显与上午不同,血狼军在沿途设置了陷阱与狙击点,托郭齐没前进两里地,就误中了四次陷阱,遭受到两次狙击,损失了数十人,他赶紧率军回撤。
达延汗不得不面对现实:白天大军之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只是因为血狼军想诱惑他们深入,好让炮火展现威力。
既然一开始就错了,那么决不能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第一次领军出战就遭受这样的惨败,达延汗内心非常痛苦,但他头脑非常清醒,很果断的传令连夜开拔,就此撤军。
就在撤军的第三天黄昏,他接到了前往侵扰镇番卫的梁健的回报,梁健和阿木古郎率领那一万人马直奔镇番卫,谁料离着十多里处居然出现了一群无主的牛羊,他们担心有诈,就绕开牛羊继续赶往镇番卫,结果遭到了镇番卫顽强的抗击,卫所城上那几门火炮太厉害了,隔着七八里就轰开了,声响奇大,落弹奇准,他们损失惨重,只剩下不到七chéng rén马,只好撤退,败退途中抢掠了部分牛羊,现在,他们在亦集乃附近驻扎,特意派人快马来向大汗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步骤。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难道梁健这个道理都不懂么?使者这么一来一去,那边的战况如何能把握得住?达延汗当然知道梁健不会这么迂腐,只是这一次出师不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才使得梁健跟阿木古郎不得不谨慎从事,派人来向自己请示,眼下,自己都已经撤军,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在那里坚守呢!
梁健派来的使者连夜快马赶回军中传达大汗的撤军命令,而达延汗也派了三路使者向火筛、苏德、诺延博罗特军中传达相同的命令,在他想来,既然自己和梁健那边都不顺利,想必这三路人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为今之计,还是先尽量保存有生力量再徐图后计。
当他们灰心丧气的撤军之时,东胜卫那边却开始了大张旗鼓的搜套行动,呼延忘屈和慕轩各领一千五百血狼飙战士和五十辆无敌大将军炮车、五十辆飞云霹雳炮车,暗中各有十五个血狼潜小队策应,开始了扫荡东套的军事行动。
呼延忘屈率军一路往神木方向进发,而后沿着长城往西南方向前进,再转向宁夏卫、乌海一带,慕轩则率军向固阳方向进发,而后沿着yīn山、狼山一线向乌海方向前进,两军先将这两条线上的外族逐一敲定——所谓敲定,就是迫使对方作出选择,如果愿意纳入东胜卫的管辖,那就按照东胜卫的收编方式,全部打散之后重新组合,从此之后变为大明的子民;如果不愿意归顺,那就必须在限期之内离开东套,逾期不走者,格杀勿论!
等这两条线上的外族平定之后,两军再像拉网一般往中心地带集结,务必保证在一月之内完成整个东套的清理工作。
在呼延忘屈和慕轩出兵之前,东胜卫就派人向所有滞留在东套的外族部落送去了通告,何去何从,由他们自己决定,而一旦呼延忘屈和慕轩率领的军队到达,那就必须是付诸行动之时。
相比较而言,慕轩所受的压力要大些,因为他负责的这条线紧挨着鞑靼,那些外族或多或少都跟汗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他们在短时之内做出决断,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不过,达延汗大军新败,慕轩这个无命将军的“恶名”在外多年,使得原本还想苟延残喘一阵的某些部族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收编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了,真正需要慕轩动刀动枪的机会不多。
达延汗在回汗廷的途中就知道了东胜卫开展的扫荡东套的行动,他心里万分恼火,感觉东胜卫有点蹬鼻子上脸的味道,但目前汗廷无力阻止,只能先把这事搁着再说。
回到汗廷,早就得到前方详细战报的彻辰夫人率群臣迎接达延汗,达延汗心中惭愧,脸上却丝毫不露沮丧之sè,彻辰夫人为此很是欣慰,在汗殿之中好好安慰了自己的小丈夫一番,使得初遇挫折的达延汗很快又振作起来。
得到撤军命令后最先赶回来的是火筛、少济格,他俩所率的一万人马居然回来了八千多,而且带回了很多牛羊,达延汗一问才知道,他俩遇到了梁健他们相同的情况,在前往攻击宁夏卫途中碰上了一群无主的牛羊,火筛跟少济格觉得奇怪,但并没有疑神疑鬼,而是直接派人将牛羊赶回营中,两人将人马一分为二,各率一支,分从两路前往宁夏卫,虽然也遭遇了城上火炮轰击,但好在他们及时撤退,所以损失较小。
在大汗撤军的命令到达之前,两人再次分兵配合,演了一出引蛇出洞的好戏,将镇守宁夏卫的军队诱出城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没能抢掠到更多的战利品,但使得明军损失了五百多人,而且在他们撤军之时,宁夏卫的明军龟缩城中,没敢出来追击。
达延汗对这两个指挥有方的年轻人大加赞赏,就将他们带回的牛羊全部赏赐给了他俩跟他们率领的人马,少济格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sè,喜气洋洋的带着战利品回部族去了,而火筛却一脸谦逊之sè,向达延汗表示,希望能将他所得的牛羊全部送给哈斯巴根的部族——哈斯巴根新丧,达延汗就没有让他的部族出兵,原想着有所收获之后再给蒙根其其格好好补偿一番,但现在一无所获,达延汗正在考虑该怎么补偿,现在火筛主动提出这事,达延汗很是高兴,对这个识大体的年轻人更具好感了,当即表示赞同,又好好夸赞了火筛几句。
托郭齐看看在大汗夸赞之下一脸惶恐之sè的火筛,又看看身边满脸欣慰之sè的脱**,心里觉得很是郁闷:同样都是当爹,自家那个少济格怎么就那么不给老子长脸呢?唉,难道从前对他的期许都是错的?
梁健和阿木古郎比火筛他们晚了四天回到汗廷,一是因为他们原本离汗廷要比火筛他们远,二是因为他们撤军时还遭到了镇番卫明军的追击,他俩虽然打退了明军,但又损失了七百多人,所以最终,他俩没敢接受达延汗的赏赐,所得牛羊除了一部分分给麾下将士外,原本给他俩的,他俩请求大汗转赏给哈斯巴根的部族。
达延汗当然很是高兴,一口答应。
梁健回蒙古包跟哈斯其其格见面叙谈之后,又来汗殿求见大汗和彻辰夫人,他从腰间解下那个小革囊呈给大汗,说:“这是方慕轩当初离开汗廷时寄放在臣这里的,他说等咱们与东胜卫交战之后再呈给大汗,今rì臣斗胆献上,还望大汗、皇后明察!”
达延汗有些诧异的看看彻辰夫人,将革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两样东西,这两样都是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张,达延汗先将那大一些、厚得多的打开,这纸铺开有四尺见方,居然是一幅地图,从上面标识的字看来,正是俄罗斯公国及其周边的众多小国,上面还标着草原、森林、耕田等。
无命将军给这地图是什么意思?达延汗看看梁健,后者的目光落在另外那张纸上,达延汗知道答案可能在那上面,就将那纸也展开,那上面写着不少字,开篇就是八个字:彼地甚佳,适宜久居!
达延汗和彻辰夫人互相望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之sè,而后,两人很快就将纸上的内容看完了,方慕轩用文字详细介绍了莫斯科公国和它周边国家的地理环境,而且极力推崇那地方是非常适合草原民族久居的绝佳之地。
达延汗和彻辰夫人面面相觑,这个无命将军,写这些的目的还不明显吗?他分明就是要汗廷搬家,搬到莫斯科公国去安家落户啊!
一个明廷的千户——还始终是副的,居然想要整个汗廷离开蒙古人世代所居之地,跑到人家的地方去抢地盘安家,这个方慕轩,还真是异想天开呀!
可是,一时之间,达延汗和彻辰夫人都觉得心里升起阵阵寒意,方慕轩的用心,通过这一图一文表示得清清楚楚了,看来,他早就有了这种打算,也就是说,接下来,方慕轩要做的就是把汗廷一步步逼离此地,目前东胜卫在东套的扫荡之举,恐怕就是这个打算的第一步,汗廷该怎么做?就此搬离此地?绝不可能!那么,该怎么挫败方慕轩的“yīn谋”呢?
这一夜,汗殿的男女主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前往侵扰大同、宣府两地的苏德和诺延博罗特那边传回消息,两人目前都不愿接受大汗军令撤兵,这使得汗殿的气氛一下子有些紧张,很多得知消息的臣子在猜测,难道苏德和诺延博罗特想借这个时机反叛汗廷?
达延汗当然不希望有这种事发生,立即派人前往查探,而在这紧张氛围中,知院脱**忽然跑来向达延汗和彻辰夫人报喜,达延汗和彻辰夫人听他说清楚所谓的喜事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什么,火筛向蒙根其其格求亲?蒙根其其格已经答应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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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公主再嫁
第三集公主再嫁
按照蒙古人的规矩,普通百姓娶妻,在女方家举行完婚礼仪式之后,就可以带着新娘回家,而勋贵之女成婚后却还是由夫婿陪着住在娘家,一直要等到生下一男半女后才去夫家,哈斯巴根本是一个小部落族长之子,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在他成亲一年后也去世了,他与蒙根其其格生下森扎后就一直住在自己部族中。原本丈夫去世后的女人如果要再嫁,必须经部族首领许可,而且会将她的牛羊之类按人数分给她的儿子及再嫁之夫,以确保她与前夫的孩子能有资财成家立业。
但现在哈斯巴根就是部族首领,蒙根其其格又是公主的身份,她既然答应了火筛的求婚,那谁又能阻止她呢?即便是彻辰夫人这个当娘的,也不能阻止她再嫁,毕竟,这样的世道之中,一个女人——即便她贵为公主——如果没有男人在身边卫护着,想要生存下去真的不容易;而且,彻辰夫人非常清楚的知道,哈斯巴根的死,已经使得蒙根其其格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娘亲产生了很大的隔阂,这个时候自己要再对她的选择做出什么反对的举动,只怕双方的关系会非常的尴尬。
确实,蒙根其其格在答应火筛的求婚之时曾经暗中发誓:谁要阻止我嫁给火筛,那我就跟这个人势不两立!
她答应火筛的求婚,并不是被火筛的什么诚意或相貌家世之类的打动了,她只想利用火筛和他那个做知院的老爹脱**的势力,为哈斯巴根报仇。
她对火筛并没有半点亏欠感,在她看来,火筛这么年轻有为,一旦娶了自己这个寡妇公主,就不可能像其他王公贵族一样三妻四妾,而且他之前还向哈斯其其格求婚,现在却来向自己这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求婚,分明是别有所图,他跟他那个老爹脱**一样野心勃勃,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有什么亏欠感呢!反正,到时候各取所需就行。
乌rì更和达木克都明白蒙根其其格答应火筛求婚的原因,他们觉得她不该这么做,可是又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哈斯巴根,他们更不知道该怎么替哈斯巴根报仇,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为蒙根其其格谋划,早rì为哈斯巴根报仇。
哈斯其其格得知姐姐的决定,万分诧异,特意赶来解劝:“姐姐何必如此仓促决定此事,火筛未必是姐姐的良配!”
蒙根其其格苦涩的一笑:“妹妹所言或许没错,只是姐姐实在没心思挑选,反正,失去了哈斯巴根,别的男人都一样。”
哈斯其其格看着她脸上的憔悴漠然之sè,心里一阵阵发凉:这还是从前那个待人和善、处事平和的姐姐么?怎么觉得那样的陌生呢?
蒙根其其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神非常沉重,说:“妹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森扎!”
哈斯其其格的眼眸一下子湿润了,双唇微微颤抖着,却觉得嗓子眼被什么堵上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蒙根其其格轻轻拍着她的手,淡然一笑。
哈斯其其格回到自己的蒙古包,一个人痛哭了一场,她甚至不敢去告诉娘这一切,因为她觉得,娘似乎也无法阻止蒙根其其格了,她从夫君口中知道,脱**、火筛父子目前正是娘和大汗倚重的臣子,娘是绝不会在蒙根其其格的婚事上让他们父子难堪的!或许正因为这样,哈斯其其格觉得,蒙根其其格和娘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了,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苏德和诺延博罗特那边终于传来了更为确切的消息,苏德拒不撤兵,不是他想抗命,而是他没办法撤军,他被血狼军困住了!高山卫血狼军虽然人数上不到他苏德人马的五分之一,但人家有那些火铳火炮和炮车,而且对方明显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侵扰,预先设下了埋伏,他们这一万人马还没到预定目的地就被困住了,血狼军并不急着消灭他们,而是利用他们作饵,诱使诺延博罗特前往救援。
诺延博罗特是目前科尔沁部势力相当大的一支,他正是当初向彻辰夫人求过亲的科尔沁首领乌纳的四弟,彻辰夫人最终扶立了达延汗,乌纳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反而向达延汗宣誓效忠,诺延博罗特一向与乌纳手足情深,自然全力支持兄长。这一次,诺延博罗特奉命率领jīng兵来牵制明军,当然也竭尽全力,一看苏德被困,他毫不犹豫的率军相救,结果也被王越调集的七千多人马缠上了。
论人数跟战斗力,苏德跟诺延博罗特的两万jīng兵绝对远超明军——明军除了血狼军的战斗力惊人外,其他卫所的根本不行,但是,这一次指挥明军的可是王越,王越虽然年过花甲,但用起兵来的不顾一切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除了留下必要的兵力以防万一之外,将大同周边几个卫所的jīng干之兵全部抽调出来,组成了临时xìng的大军,在血狼军的炮车支援之下,愣是将两倍于己方的蒙古军给牵制住了。
双方陷入胶着状态,苏德跟诺延博罗特很是着急,毕竟,他们只是来吸引明军注意,以便达延汗顺利铲除东胜卫的,现在这么耗着,只会越来越糟糕,尤其后来达延汗的撤军命令传来,苏德和诺延博罗特越发觉得形势不妙,于是加紧摆脱明军的纠缠,可越是着急,明军却越是难缠,他们故意不完全切断苏德他们与汗廷的消息往来,这样一来,反倒使得蒙古军越来越不安。
达延汗明白了苏德他们的艰难处境,立刻派火筛和少济格率领一万人马前往支援,在达延汗出师东胜卫不利的现状之下,火筛向蒙根其其格求婚,其实多少能够表明对达延汗的全力拥戴之意,既然蒙根其其格自己都已答应了婚事,达延汗自然不会再枉做小人,他趁势让火筛多建些功劳,火筛在汗廷声望益隆,对于他这个年轻的大汗来说,绝对不是坏事,何况还捎带着少济格,那汗廷两大势力——脱**和托郭齐——肯定是自己坚定的拥戴者了。
火筛的政治头脑自然不是少济格能比的,他当然明白大汗这么安排的示好之意,心里狂喜,脸上却不动声sè,当即跟少济格领军出发。
少济格得大汗厚赏,志得意满,要不是托郭齐那个当爹的督促着,他早就要好好享受一番了,如今突然又要出征,心里有些不愿意,一路上有点嘀嘀咕咕的,火筛一边劝导着,一边暗自冷笑:托郭齐摊上少济格这样的儿子,可真是有虎父生犬子的遗憾了!
可惜,饶是火筛图谋深远,老天也似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们离着苏德他们还有半天的路程,却突然遇到了汗廷派出的探马,探马说苏德和诺延博罗特已经突围成功,正分头向汗廷方向撤退,火筛赶紧差人打探,证实情况属实,他当机立断,就地设伏,接应苏德他们。
离着黄昏还有小半个时辰时,苏德的人马经过了火筛他们设的伏击圈,苏德的五千多人马跑得相当狼狈,后面还有千余明军追击,火筛当即放过苏德的人马,而对他们身后的明军发起了攻击,但那些明军非常狡猾,一发现这里有埋伏,他们就回马撤退了,火筛担心被反包围,所以没敢率军追击,他继续留守原地,又过了半个时辰,诺延博罗特的军队过来了,诺延博罗特显然比苏德更善于组织人马,他底下那八千多人马有条不紊的撤退,不但后面没有明军追击,而且他们还带着不少牛羊之类,显然收获颇丰。
火筛跟少济格出来与诺延博罗特相见,后者听说他们是奉命前来救援的,顿时一脸感激之sè,连连感谢大汗和火筛他们的救命大恩,还立即让底下人分出一半牛羊来给火筛他们,少济格顿时大喜,没想到火筛却非常谦逊的婉言拒绝了,说:“我俩只是奉命行事,不敢接受如此厚赐,将军还是赶紧离开此地,我俩断后,免得汉人趁势追来!”
诺延博罗特啧啧赞叹一番,率军离开,火筛并不计较少济格对他的不满,安安分分的做好断后事宜,确保诺延博罗特和苏德安然脱险,他才率军返回汗廷。
而就在回汗廷的路上,各种谣言就哄传开来了,有的说苏德指挥不力,致使全军损失过半;有的说诺延博罗特与汉人有勾结,才能保住全军主力,甚至还颇有斩获;也有说火筛和少济格救援不力,还向苏德和诺延博罗特索要好处;更有甚者,说苏德和诺延博罗特都跟汉人有勾结,他们中伏被困只是一场苦肉计……
这么多传言纷至沓来,一时之间,汗廷的气氛又变得沉重yīn郁起来,纷繁复杂的现状搞得不少人都惴惴不安的。
还好,达延汗和彻辰夫人都非常清醒,他们没有理睬任何传言,只是好言安慰了铩羽而归的苏德和诺延博罗特,对苏德和诺延博罗特都赞誉有加的火筛跟少济格再次厚赏一番,少济格又得意了一把,而火筛趁这机会提出了跟蒙根其其格公主完婚的请求,达延汗当即宣召蒙根其其格,当着群臣的面下旨:两rì之后,蒙根其其格与火筛成亲!
火筛跟蒙根其其格磕头谢恩,各自回去准备婚事去了。
而当晚,达延汗和彻辰夫人又是大半夜没睡,夫妻俩商议了好久,才总算稍稍安心些。
虽然是再嫁,但蒙根其其格的第二次婚礼绝不比第一次差,相反,很多地方甚至比第一次还要隆重,毕竟,脱**是汗廷重臣,火筛又是大汗新宠,这些都是当初的哈斯巴根无法相比的。
整个婚礼仪式热闹而又隆重,双方的亲朋好友和汗廷重臣基本都到了,火筛率领迎亲大队浩浩荡荡来到哈斯巴根的部族,经历了对歌、乌查——就是“全羊宴”等之后,在彻辰夫人也特意参与了的悠扬的“送女歌”的伴奏下,他终于带着蒙根其其格这个新娘返回自己的部落。
在新郎家的蒙古包前,蒙根其其格拉着火筛递过来的鞭梢,从蒙古包前的两堆火之间走过,进入蒙古包,她一一拜过公婆和亲朋长辈,而后跟着火筛向宾客敬酒,宾客们饮着美酒,说着各种各样祝福新人的吉祥话,而当达延汗亲自前来祝福新人时,整个婚宴进入了最**,别说宾客们,就算是脱**这个做公公的都激动得忍不住欢歌起舞了。
外面的歌舞热热闹闹的继续着,火筛和蒙根其其格这对新人被搀扶进了作为洞房的蒙古包中。
看着火筛在烛光映照下红通通的面庞,蒙根其其格的心跳得异常剧烈;而火筛看着新娘子格外娇艳的面容,眼眸中的**就**裸的毫不掩饰了,他在心里冷笑着:哈斯巴根,今夜,我火晒要在蒙根其其格身上纵马驰骋了,不跑他个大汗淋漓,绝不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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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追寻摩多
第四集追寻摩多
蒙根其其格虽然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非常主动的将自己的衣袍解脱下来,火筛当时就看呆了,只觉嗓子眼发干,心跳得砰砰山响,身体某个地方迫不及待的昂起头来了——眼前的蒙根其其格只在胸前、胯下有薄薄的布片遮盖着,其他地方的肌肤一览无遗,虽不白皙但绝对柔嫩的肌肤在烛光下闪动着诱人的光泽,想不到,已经做了娘亲的蒙根其其格的身姿竟然还是如此的妖娆,那纤细柔韧的的小腰肢、丰润挺翘的大屁股,尤其是薄薄布片半遮半掩下饱满丰盈的双峰和双腿间若隐若现的神秘风光,让他顿时变得异常的热切而期待。
蒙根其其格特意让人弄来了据说是汉人女子当下非常喜欢穿着的贴身小衣,目前从火筛的反应看来,她知道自己的这番苦心没有白费,她做不出什么刻意诱惑对方的举动,只是怯怯的一笑,径自迈步跨上床褥,侧身躺下,而她这种姿态落在火筛的眼中,他越发觉得她的胸前峰高谷深,结实修长的双腿魅惑人心,他决定,再也不要忍下去了,反正,从今夜开始,他有权对眼前的这个出身高贵的女人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看见眼前的男人火急火燎的将他自己脱了个jīng光,像一条饿了几天几夜的狼一般扑上床来,蒙根其其格心中也不由得略略升腾起些许骄傲,而后,她就再次陷入了纠结与惶恐之中,因为,现在在她身上迫不及待肆意游走的那双粗糙的大手,不再属于自己熟悉的那个男人,哈斯巴根之外的第二个男人将在自己身上行使做男人的权利。
她被这个现实惊得心儿乱跳,尤其想到方才这个男人扑过来时胯下挺直的物件,她的心就更加慌乱了;而身上的那个男人非常熟练的在揉搓她的胸脯,摸索着她身体的敏感之处,她极力扭动着身体,想躲避他的大掌,但是,这一切挣扎在yù火熊熊的新郎眼中都变成了最成功的诱惑,火筛的大掌终于挤进她紧紧并拢的双腿之间,非常急切的拨开那碍事的布条,探指摩挲她的神秘谷地,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有了反应,自己竟然因为哈斯巴根之外的男人的摩挲而湿润了,她的心不愿承认,可是,身体根本不能受自己支配,居然有了某种隐隐的期望。
她为自己的这种反常而羞愧,而火筛终于忍不住将她的身体反过来仰卧着,大手强行分开她的双腿,将那布条完全扯掉,他低头贪婪的看着她的迷人谷地,眼神中的**之火似乎能燃尽一切,他弓起下身,像一张拉满了的强弓一样蓄势待发,蒙根其其格忽然间扭动着身子低呼一声:“不,不要——”可这恰恰成了最好的发shè命令,火筛一双大手按住她扭动着的腰肢,低吼一声,早就按捺不住的“箭矢”离弦而去,在蒙根其其格的惊呼声中,箭矢非常准确的命中目标,而后在一片泥泞中顺利入侵,紧接着,是暴风骤雨般的侵略、再侵略……
火筛不是鲁男子,他绝不是第一次享受女人的身体,无论是年幼的、年轻的还是成熟的,抑或是貌美的、身材出众的或是两样俱佳的,他都享受过,蒙根其其格是个成熟的少妇,样貌身材都很出众,但绝不是他火筛享受过的最好的,只是,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想到自己正在享受的是从前高不可攀的公主的身体,而且这身体不久之前还属于另一个男人,以前还只能仰视与遥望,如今自己却可以在她身上毫无顾忌的为所yù为,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自己异常亢奋,每一次的冲击似乎都恨不得将身下这娇柔的身体贯穿一般。
而他一边在蒙根其其格的身上驰骋,一边在心里得意的狂笑着:哈斯巴根,你这个蠢蛋,你终于死在了我火筛手中,你的女人,正在我身下呻吟享受着呢!哈哈哈——
在床笫之间,哈斯巴根绝不是个温柔的男人,也不是个**弱小的男人,蒙根其其格绝对是适应了他的一切的,可是,她还是难以承受火筛的迅猛攻击,她实在难以相像,一个男人的**可以这么强烈,而且,他的花样可真是多,她后半夜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机会,就那样被他摆弄来摆弄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释放了多少次,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呻吟,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而整个床褥之上,cháo湿污秽之严重,令她羞惭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慕轩和呼延忘屈的搜套行动,开展得非常顺利,那些忠于汗廷的部族早就接到了达延汗的旨意,为了保存实力,他们选择了暂时离开;而那些只想过些安生rì子的小部族,都毫无例外的选择了归顺东胜卫,有阿尔斯楞和乌力吉两个部族的先例在,加上不少后加入者的实例,他们相信,自己也能在东胜卫生活得很好。
当然,这期间也遇到过一些反抗,无论是慕轩还是呼延忘屈,都不认为以杀止杀是什么高明的法子,但是,在清理东套这事上,他们没有选择,毕竟,下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个时候,不是仁慈的时机,他们必须为之后诸如清理西套、扫荡汗廷等树立一根标杆,那样,是选择归顺还是选择敌对,各部族就有了参照的榜样。
杀戮绝不是让人愉快的事,每次灭掉一个反抗的部族,慕轩都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悔意,这个世道的每一次前行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有些时候,很多人对于新的事物总是会充满了排斥情绪,鲁迅先生说得好:“造物的皮鞭没有到中国的脊梁上时,中国便永远是这一样的中国,决不肯自己改变一支毫毛!”
所以,既然老天也给了他一个穿越的机会,慕轩很愿意自己来做这皮鞭,哪怕是一支带血的皮鞭!
这是搜套的第二十三天,根据血狼潜的情报,等肃清了克托鄂的那个小部落,那搜套行动就全部完成了。
战马奋蹄飞奔,转眼之间,那个名叫摩多的小部落就在眼前了,摩多这个小部落据说主要是些女人和老人,一些前往东胜卫交易的商队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到它,而且很多去过或没去过的人提起它都表情暧昧,他们无一例外都把它看成了男人的**窟,慕轩当然知道,一些很小的部落为了生存,确实不得不暗中做这些皮肉生意,所以,这一次前来摩多,他原以为应该是很顺利的为东胜卫增加人员的,但没想到,摩多不但态度强硬的拒绝接受收编,而且也态度蛮横的拒绝离开东套,慕轩的手握住了刀把,直觉上,他感到这个摩多绝不简单。
离着摩多越来越近,慕轩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后,这种预感立刻成了现实——负责潜伏查探摩多的一个血狼小队全部遇害了,七个人都没有明显的反抗痕迹,都是一招被制之后遇害的。
整个部落里面当然早就没人了,慕轩他们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近,逐一检查了这里的每一座蒙古包,而后,他们发现了不少奇怪的地方,据情报,这个摩多部落应该是蒙古人部落,可是,为什么这里留下的好多痕迹显示,住在这里的应该有不少汉人,而且,应该是来自中原的江湖中人——这个,血狼小队遇害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慕轩很快找到了令他更加担心的痕迹,那是用“生民”暗语留下的:慕轩,救我!依婕。
依婕在摩多?她不是在南京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轩惊疑交加,赶紧传令暗中留守各处的血狼潜小队:不惜代价找到摩多的踪迹!
慕轩将军队交给了乌力吉,让他前往红盐池与呼延忘屈的军队会合,而他自己率领一个血狼小队追击摩多,幸好,那些人为了争取潜逃的时间,没敢一把火烧了部落,清理痕迹的人也很是业余,所以,慕轩他们很快就有了追踪的方向。
同一时刻,依婕正被带着亡命奔逃,她心里一个劲的喊着:慕轩,快来!慕轩,救我!
依婕是八月十七离开南京北上的,原本是直奔北直隶定州府,她知道慕轩在庄家;等到了河南许州城,她才知道慕轩在中秋之前就已经前往东胜卫,而且意外得知,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已经接受了他婚姻中的第二个女人为娘子,她的心中,顿时充满了苦涩与不平,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的第二个娘子都应该是她殷依婕,而不该是那个凭空出现的依依姑娘!
她折而向西行,想直接到东胜卫向慕轩质问一番,她取道太原,路经老营堡所前往东胜卫,为了路上顺利些,她在宁化所临时加入了一个前往东胜卫贸易的商队,可最终却没能到达东胜卫。
她发现那个商队有问题,里面那些人多为江湖中人,但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露了行藏,那些人居然知道她的来历 ,而且知道她要去东胜卫找慕轩,结果,她就被他们强行带到了摩多这个小部落中。
她很快就知道,摩多根本不是草原上的一个蒙古小部落——或者应该说,以前可能是,现在绝对不是了,这些来自中原的汉人控制了这个小部落,部落里只有老年男人和年轻女人,老年男人只有少数是原先摩多部落中的,其他大多是汉人假扮,而年轻女人也只有少数是原先摩多部落的,其他有来自中原的汉家女子,也有来自蒙藏回的女人,北地胭脂,南国佳丽,应有尽有,个个都有几分姿sè,人人都是被掳来的,她们被迫向来往客商或附近部落出卖身体,那些控制她们的人从中牟取暴利。
“我是‘血刀双刃’中的‘血刃’连南星!”依婕被带到摩多之后,那个掌管摩多的老者笑眯眯的向她直陈身份,“我很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摩多所有女人的滋味我都尝过,你要是不能帮我解决掉‘银箫’方慕轩,那我将第一个享用你的身体,而后是我那些手下,再之后,恐怕就是来来往往的那些好sè之鬼了!”
连南星桀桀怪笑,上下打量着依婕的身体,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似乎能将她的衣衫割开:“你这样的绝sè女子,必定有很多男人想要染指,也必定能为我们换来无数的金银珠宝!”
依婕暗自惊心,脸上却闪现不屑之sè,说:“我也正想向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问个清楚,你要是能帮我见到他,我求之不得。不过,在见到他之前,你要是敢碰我一个手指头,那我就得麻烦你替我收尸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中的决绝之意不容小觑,连南星神sè郑重的点头,说:“好,一言为定!”
从那之后,依婕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供着,而她,也一心一意帮着连南星筹划如何引慕轩到这里来。
依婕不知道连南星他们是如何知道慕轩在东胜卫的,但知道“血刀双刃”是“惊天剑虹”夏侯潇湘的走狗,看情形,是夏侯潇湘急着要除掉慕轩,她可不想在见到慕轩之前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所以,她是很认真的帮着连南星分析谋划的,从那些扮作客商到东胜卫打探的人口中,她一点点的分析出一个结果:方慕轩是东胜卫中颇为重要的人物!
慕轩对于东胜卫有多重要,依婕当然知道,她只是借这个不是非常清晰但相当管用的结果赢得连南星的信任,而后,连南星渐渐相信她是非常配合的,于是,她就借机了解了更多摩多的情形,虽然连南星在她面前说话一直很谨慎,但他身边那些人和依婕能接触到的那些女人给她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线索,依婕从中得出一个结论:摩多是夏侯潇湘用来敛财的地方。
摩多不仅靠出卖那些女子的**敛财,而且遇上那些资财丰饶的客商,他们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他们甚至在劫杀了那些客商之后,再假扮成商队带着货物到东胜卫或其他地方脱手。
而在摩多这个魔窟中逗留了八天之后,依婕可以非常肯定的说,摩多有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在,这个人,很可能也像自己一样被剥夺了zì yóu。
在她来到摩多后的第十一天,她终于让连南星放心的接受了她的计划,于是,连南星带着整个摩多的人员逃离了,而她就用“生民”中的暗语留下了求救的讯息,此外,还有相当多能暴露他们行藏的蛛丝马迹,接下来,就等着慕轩一步步踏进陷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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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笼中怪人
第五集笼中怪人
慕轩一路往西追,两天之中只赶了五十多里路,从痕迹来看,前面的人在慕轩他们追击的第二天分成了五路,其中两路故意在兜圈子,慕轩他们花了两个多时辰仔细辨别,期间还分三路追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其中一路中有依婕留下的暗记,那些暗记显然是仓促所为,已经不能成字,只能标明大致方位,慕轩始终跟着她的那一路追击,发现这一路人马有十个左右,他们赶着一辆马车,车辙印痕相当深,看样子,车上装的东西相当重,而且显然对那些人很是重要。
第三天,慕轩他们的速度明显快多了,黄昏时分,他们已经追出了百余里地,靠近了离乌海三十多里的黄河边,再往前七八里,就是黄河了,慕轩让血狼小队留下待命,自己一个人徒步去探路——对方是江湖上的好手,血狼小队跟最强悍的蒙古军作战都没问题,但对付江湖高手还是要差些。
天sè全黑的时候,慕轩悄悄摸近了前面那些人驻扎的地方,那是一个废弃的小村庄,有十多间残破不堪的土坯房,最西边的两间稍微完整些,里面有微微的光透出来。
慕轩又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那两间屋子旁,在这之前,他还通过投石问路等手段弄清楚四下没有人潜藏,他来到其中一间的那个一尺不到的小窗下,悄悄往里观望,里面有三个男的正在低低的说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瞧他们的神情怎么都觉得很是暧昧。
慕轩悄悄来到另一间的窗下,悄悄往里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里面的正是依婕,她正蜷缩在那土炕之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炕前脱衣服,一边还低笑着:“反正那个老家伙不在,你不说,我贺老二不说,我那三个兄弟也不会说,还有谁知道!姑娘难道不想试试我贺老二的滋味吗?我那东西可是专门练过的,保证让你yù仙yù死!嘿嘿嘿——”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脱得只剩下身的一条大裤衩了,依婕满脸惊惶之sè,慕轩原本还想着等其他人都回来了再动手,但眼下可顾不得了,身形像蛇一样一滑就到了门前,而后抬手推开门,那个贺老二闻声转头,却只觉劲风扑面,后脖颈一震,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慕轩痛下杀手,不等依婕惊呼出声,他就低喝一声:“是我,别出声!”
依婕看清他的脸,脸sè又惊又喜,却见慕轩身形一闪,已经出屋而去,她才想张口喊他,却蓦然醒悟过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只是片刻工夫,慕轩就又回来了,他已经将另外那间屋子的三个男人全部解决了,冲依婕说:“咱们走!”
依婕来不及说什么,跟着他离开,慕轩带着她没有往来的路上走,反而出村向黄河那边赶了里把地,又折向南,走了两里多地,这才停步,在一个背风的坡下席地而坐,这才有空问依婕:“还有人呢?”
依婕摇头说:“连南星带他们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连南星?”慕轩一愣,“‘血刀双刃’的‘血刃’连南星?”
依婕点头,慕轩问:“你怎么会来这里?连南星抓你干什么?”
依婕苦笑,说:“一言难尽,不过连南星想抓你。”
抓我?慕轩一震:“怎么抓?”
依婕捻着一方丝巾轻轻擦一下他的鬓角,嫣然一笑,说:“靠我呀!”
慕轩闻到淡淡的幽香,脑海中忽然一阵眩晕,而后,看依婕的笑靥就越来越模糊了,很快,他就人事不省了。
依婕小心翼翼的将丝巾收起来,而后从怀里拿出一枝小竹管,一拉下面的引线,一道光亮直冲夜空,而后在空中爆裂出无数星光。
很快,急骤的马蹄声传来了……
慕轩悠悠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确切点说,是在车上的铁笼子里,笼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囚徒,那人衣衫整洁,但是须发长而凌乱,遮住了他大部分脸,他正闭着眼睡大觉,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
囚车正在行进,囚车旁边,是八匹马,七个男人一个女人,那唯一的女人自然就是依婕,看见他醒来,依婕在马上转首冲他嫣然一笑,异常温柔的问:“你醒啦?好点了么?”
慕轩苦笑:“醒是醒了,不过手脚没力。”
依婕笑得更加娇媚:“中了‘一rì香’就是这样的,再过三个时辰就没事了。”
慕轩笑得更加苦涩了:“你怎么成了他们的帮凶了?”
依婕撇一撇樱唇,说:“既然你不要我,那我就帮他们,很正常啊!”
慕轩无奈的摇头,一旁马上有人呵呵笑道:“最难辜负美人恩,方慕轩,你可真是失败呀!”
慕轩一看他的相貌,就知道这个就是“血刃”连南星了,他跟连北里长得确实很像,不过连北里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冷峭,而这个连南星则多了几分轻佻yín邪,他说话时,眼光还不住的在依婕身上瞟啊瞟的,充满了**。
慕轩瞥一眼依婕,淡淡一笑,说:“我的女人要是自以为是,那就不要指望我会接纳她!”
依婕的脸sè一变,狠狠地瞪他一眼,转首不再看他。
连南星脸上闪现得意之sè,嘿嘿笑着说:“年轻人,对女人一定要温柔些,男人太霸道了,没什么好处。”
慕轩一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连南星脸上露出yīn冷之sè,说:“真是可惜,我家公子还想着跟你共襄盛举,看来他要失望了。”
慕轩哈哈大笑,说:“共襄盛举?恐怕夏侯潇湘是痴人说梦吧!”他没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旁边那个酣睡的囚徒的眉宇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连南星脸sè更加yīn冷,摇着头啧啧连声:“看来你也就是当个军户的命,怎么能够明白我家公子的宏图伟业呢!”
慕轩笑得更加大声了,还咳了两声:“宏图伟业?笑死我了,不就是跟几个贪官勾结着捞点钱财,在江湖上搞风搞雨嘛,至多也就是异想天开想当什么武林盟主,这也算什么宏图伟业?”他其实至今也不清楚那个夏侯潇湘究竟有何意图,这些话无非就是气气连南星,同时也带着侥幸心理探探口风。
连南星脸sè一变,脱口斥道:“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你要是能明白我家公子这么做的心思,那不就显得我家公子太平庸了吗?真是可惜呀,你很快就要去见阎罗王了,要不,我还真想让你看看我家公子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一呼百诺的至尊模样。”
慕轩想不到居然被自己诈出点有用的信息来,顿时心情大好,“嗤”的一笑,说:“那要不我考虑一下晚点去见阎罗王,等着见识一下夏侯潇湘沐猴而冠的样子?”
连南星冷笑一声,眼神变得异常犀利,说:“阎王要你三更死,岂敢留你到五更!你就认命了吧!”
慕轩笑得更加欢了,说:“我要是托你去向他老人家求求情,他是不是就会应允呢?”
连南星这才觉出不对来,脸上露出jǐng戒之sè,左手一把抓住了腰间的佩刀,也就在同一时刻,依婕动手了,右掌中早就扣着的一支银钗脱手shè向连南星坐骑的屁股,那马吃疼,前蹄一扬,长嘶一声,而后放开四蹄就跑,连南星猝不及防,赶紧哈腰紧贴马背,极力抓紧缰绳,力图在最快的时间内控制住马,此时此刻,他要逃命是非常简单的事,但他偏偏不能逃,就算这一次要不了方慕轩的命也没关系,但囚车中的那个人他必须得结果了xìng命才行,哪怕要自己一命换一命也行!
他想着那囚车上缠着锁链,那锁是名匠所制,没钥匙的话,一时半会儿是开不出来的,那个姓殷的娘们一个人没办法同时对付自己那六个手下,更不可能有工夫开锁,所以,他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控制住了马,从两里多地外疾驰而回,心里咬牙切齿的想:小娘们,居然敢骗老子,老子待会把你扒光了在马上搞你,看不把你搞死!
想到光天化rì之下抱着那个一丝不挂的尤物在马上风流快活,他觉得心里痒得很,在马背上颠簸的某处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到了囚车那边,他那颗sāo动的心顿时就被冷水泼凉了,方慕轩和囚车里的那个人都已经出了牢笼,一个挥舞着银枪,一眨眼间就刺死了自己两个手下,而姓殷的小娘们下手也非常狠辣,正一刀砍向贺小七的脖子,后者哼都没哼一声,就颈血四溅,整个人撒手扔刀,摔落马下,一个劲的抽搐,显然是活不了了——连南星看得非常清楚,那个小娘们手里那刀应该是贺小七他哥贺老三的,而贺老三早就跟另外两个伏尸当场了。
现在连南星是以一敌三,他没把握赢,不过还是一声不吭,拔出刀来直奔那个披头散发的囚徒,刀如匹练划向那人的脖颈——今天他还没吃“蚀骨散”的解药,应该没有多少还手之力的,杀了他那自己也就安心多了。
对方确实没有反抗的力气,但这样并不等于就要站在那等死,眼看刀如疾风而至,那人往前一哈腰,整个人扑倒在地,连南星在马上出刀,这一下失去了目标,他赶紧双腿一磕马腹,坐骑非常熟练的扬蹄跃起,就从那人身上一跃而过了,连南星气得差点吐血,要不是还得靠这马逃生,他真想一刀砍下这畜生的头——我让你踩他,你跳什么跳!
他一拨马头,坐骑转过身来再次冲向那人,对方这次有了防备,将手里临时抓起的两块石头同时扔了过来,虽然力道不怎么大,连南星还是习惯xìng地拨马闪躲,就是这闪躲的工夫,那人在地上一滚,一把抓起了贺小七扔在地上的单刀,连滚几下到了连南星坐骑左侧,一抬手,单刀就插进了马腹之中,马儿顿时扬蹄长嘶,而后在那里暴跳如雷,连南星想赶紧甩开马镫跳下马来,谁知右脚被马镫绊住,一时之间难以如愿,而马跳了没几下,就轰然倒地,偏偏还是往右倒,将连南星的右腿压住了,连南星极力想要挣脱,而那人已经快步赶过来,对着他就是一刀,连南星举刀一迎,一下子磕飞了对方的刀,而且出刀迅疾,一刀刺入对方左肩,对方抬左手一把压住刀背,不让他将刀拔出来,整个人奋力扑过来,右手一拳捣在连南星的左肩上,这一拳没多大力道,连南星并没有弃刀,而对方似乎也没指望他弃刀,只是借着他无力拔刀的工夫,他凑过头去,张开大口,一下子就将连南星的咽喉给咬住了,而一旦咬住,他就再不松口,连南星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招,极力摇头想摆脱,却终于无能为力,转眼之间,他的喉咙就被生生咬开,鲜血喷涌,直往那人口中灌去,那人却像条疯狗一般紧紧咬住,怎么也不松口,直到连南星眼中再无半点生命的迹象,他依然纹丝不动的保持着那紧咬的姿态,好像成了雕塑一般。
慕轩和依婕相顾骇然,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慕轩走过去说:“这位兄台,他已经死了,你可以松口了!”他其实也看不出对方有多大年纪 ,只好这么含糊相称了。
那人这才一醒,松开牙齿看看连南星,而后目光一扫慕轩和依婕,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怨毒之sè,嘴角的鲜血一滴滴的往下滴落,分外刺眼,看得依婕心里只作呕,赶紧转开视线。
慕轩接着说:“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可否见告?”
那人却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在连南星的尸身上翻找了一阵,从尸身腰里的布囊里翻出了两个小瓶子,他脸上顿时闪现狂喜之sè,仰天无声地作大笑状,而后一跃而起,根本不顾自己肩膀上在流血,跳上一匹无主的马,打马如飞,转眼之间就跑没了影。
慕轩和依婕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想:这个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古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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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你想利用我
第六集你想利用我
慕轩随后向一直缀在后面的血狼小队发出信号,很快,血狼小队出现了,按照慕轩的要求清理战场。
依婕对着慕轩娇媚的笑着,说:“夫君,你娘子我做得不错吧?”
此前,依婕一直配合连南星,用暗记留下的痕迹,引着慕轩一行在他们身后追赶。昨夜,连南星急着要抓住慕轩,依婕就向他提议用“苦肉计”逼慕轩现身,连南星同意了,这才有了贺老二的“不轨之举”;而就在慕轩救了依婕离开那个废弃的村落时,依婕低声说了四个字:“出村,往南!”
慕轩依言而行,路上,依婕只来得及说:“他们在暗中窥视着,你一切听我的,待会装作中迷香晕倒!”
这之后,慕轩就跟着依婕进入了另一出“苦肉计”的表演状态,他给血狼小队留下暗记之后,被“一rì香”迷倒,连南星还不放心,连点了他三处要穴——当然,慕轩都巧妙的避开了,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想弄开囚车上的枷锁是不成问题的。
慕轩看着她的笑靥,忽然说:“你来晚了,我又多了一个娘子,现在正跟我娘在一起。”
依婕的神情一怔,而后皱起了蛾眉,说:“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
慕轩的神情肃然,摇头说:“我不想让你难过,可我注定要让钟情于我的女子都难过一生,因为,我没办法给她们一个完整的丈夫,也没办法给她们一份完整的感情,虽然说这话太不负责任,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你要接受我,就得接受我身边的那些女人,你永远不可能独自拥有我。”
依婕的神sè恨恨的,转过头去,不再与他说话。
慕轩并不在意,跟着血狼小队收拾好一切,启程继续追赶摩多的其他几路人马,同时,向其他血狼小队发出“人质已然救出,全力追赶摩多”的命令。
他们花了两天时间追赶上了其中的一路,这一路主要是女人,负责驱赶他们前行的是十几个江湖中人,他们自然不是慕轩的对手,慕轩也没有手下容情,这一路原先有超过四十个女人,另外还有十几个摩多老人,那些江湖人嫌他们拖累行程,在慕轩被“迷倒”的那晚,将他们都杀了,四十多个女子中有七八个因为奔波而身体不适,结果她们也都被杀了。
劫后余生的三十多个女子都抱头痛哭,之后,那十多个汉家女子最终趁人不备,或咬舌自尽,或用发簪刺心刺颈而死,慕轩他们除了好好安葬她们,就只能更加善待那些活着的蒙藏回各族女子——在经历种种非人的磨难之后,选择勇敢的活下去的人更加值得尊重。
很快,追赶其他三路的血狼小队也传来了消息,那些作恶的江湖人大多被歼,但也有一些趁乱逃跑了,遭受欺凌的老人、女子也有一部分被救下来了,而且得了不少的金银钱财。
慕轩于是传令到红盐池会和,早在他们搜套之初,东胜卫就差人在红盐池开始修建城池,红盐池,将成为卫护东套的重要军事基地。
在搜套的过程中,每一个归顺的部族都由专人进行财产登记,无论族中富户还是穷人,都必须选择好自己接下来从事的工种——农工商牧zì yóu选择,不过一旦确定,必须经过三年才能重新选择。
东胜卫就根据他们各自的选择进行分类,无论穷富,农归农,牧归牧,那些富户如果自己不想劳作,可以雇人耕牧商贸,雇人所需付出多少代价,东胜卫都有明确的薪资表,双方雇佣关系会由衙门专业人士负责制定、见证协议……
慕轩到了红盐池,那里的城基初具规模,施工的人正加紧赶着,时已入冬,得趁冰雪覆盖之前建好可以利用的基础设施。
慕轩与呼延忘屈见了面,两人商议之后,慕轩先率一半人马回东胜卫,那些从摩多救回的老人、女子他也一起带回,那些女子如果有家可回就送她们回家,无家可归的就在东胜卫落户,假使有人愿意与东胜卫的光棍或鳏夫结亲自然更好,不愿意的,自然也有让她们自力更生的安置措施。
一路上,慕轩简单的将自己离开南京后的遭遇告诉依婕,依婕得知他真的找到了亲娘,心里暗自吃惊:假使他的娘都支持他三妻四妾,那可就麻烦了!
回到东胜卫,慕轩将带军的兵符交回监军处,那些从摩多带回的人员都交给主簿衙门安置,他只来得及将依婕带回到自己居住的的地方,向娘简单引见一下,让娘安置依婕,而后自己又匆匆回到监军处,与蒲监军、留知县、冯主簿等商议民事军情。
都指挥衙门接到了督帅余子俊和巡抚王越的公文,两位不约而同,都想将部分卫所军士送到东套来进行血狼军的各项训练,王越甚至还上奏朝廷,希望能让卫所士兵都熟悉使用火铳和各种火炮,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让高山卫血狼军千户伍振町率人先对阳和卫、天成卫、镇虏卫的军士分批进行训练了。
慕轩自然对此表示欢迎,当即跟蒲监军他们商议,不如就在红盐池设置血狼军训练营,一方面对有需要的卫所军士进行训练,另一方面也可借助那些受训的军士来作为镇守东套的机动力量。
蒲监军他们深以为然,冯主簿就提到晋王世子最新组织的募捐得银十九万七千三百两已经运到,不如就用这笔银子作为训练营的修建经费,慕轩摇头说:“训练营的费用咱们另想办法,从摩多得来的那笔金银除犒赏将士、安置那些女子之外,应该还有剩余,先用那些再说,世子送来的善款咱们一分为二,给督帅和王巡抚送去,告知两位是世子想办法筹措的,给两位添置火铳火炮之类。”
蒲建军他们互相望望,想了片刻,才明白他的用意,看样子,慕轩是想借这机会将晋王世子拉进阵营,将这位世子的所作所为作为典范,期待大明皇室有更多的有志之士参与到乐土计划中来,也为将来整个朝廷改制积蓄力量。
“这样一来,会不会给余、王两位巡抚带来交结藩王的麻烦?”留知县对此深表担忧。
慕轩点头,说:“有这个可能,不过,咱们小心cāo作,先尽量保持秘密状态,待时机成熟再逐一透露。”
蒲监军他们点头表示赞同,之后冯主簿又提到:“在东套挖渠的计划已经得到了总坛的认可,负责勘察的人员不rì就能来到,只是时已入冬,要动工得等来年chūn天了,而且修渠人手不足将是最大的问题。”
慕轩沉吟片刻,说:“可以先让勘察人员做好勘察事宜,确定两渠的准确路线。人手问题,我也仔细考虑过,光靠咱们东胜卫肯定不行,得联系督帅跟王巡抚、夏布政使他们,陕晋之前受灾,灾民的安置迄今恐怕还是个严峻的问题,可以请他们召集愿意前来东套谋生的灾民帮着开渠,这样,既解决咱们的人手不足问题,也帮他们解决灾民的生机问题,一举两得,你们认为如何?”
大家想想,确实是个办法,而且长远来说,这些前来修渠的灾民可以逐渐发展成为定居东套的移民,对于繁荣东套而言,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大家又商议了一下较为详细的cāo作办法,留知县、冯主簿他们就各自去忙了,慕轩还是留下来,蒲监军跟他提起汗廷之中蒙根其其格下嫁知院脱**之子火筛的事,在他看来,火筛迎娶蒙根其其格绝对不是简单的男婚女嫁,这背后的政治味道实在是太浓了。
慕轩当然同意他的观点,他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这个火筛在历史上是什么玩意。
历史上,亦思马因与托郭齐交战失利,最终被杀,他的部下四散奔逃,亦卜刺兄弟俩最终将乃妹许配达延汗,并且趁到汗廷送亲的机会,率部向东进入河套,沿途将流散的瓦剌亲族旧部及势力较弱的部落都收归帐下,势力迅速壮大,之后成为达延汗设立的右翼三万户鄂尔多斯万户和永谢布万户中的重要势力,亦卜刺与其伯父孛罗罕先后任汗廷太师。
在亦不剌入居河套之前,火筛一直跟着达延汗侵扰大明边境,而等亦不剌担任汗廷太师、声势rì隆之时,对达延汗也有不满的火筛凭着跟亦不剌部有亲族关系,对亦不剌阿谀谄媚,极尽讨好之能事。
亦卜刺兄弟统领的右翼三万户,逐渐对达延汗的汗权构成了巨大威胁,达延汗为了削弱他这个太师的权势,就让次子乌鲁斯前往右翼担任领主,想接收右翼三万户,结果被不愿束手待毙的亦不剌兄弟杀死,而后亦不剌兄弟率军同达延汗交战。
火筛也暗中参与了亦不剌兄弟反抗达延汗的活动,但当达延汗大军压境之时,他先是袖手观战,想坐收渔人之利,等亦不剌兄弟作战失利,他就选择了趋吉避凶,将亦不剌的军事部署出卖给了达延汗,他还从内部配合达延汗的进攻,亦卜刺等在内外夹击下战败,仅率直属部众突出重围,向甘青地区转移。
事后,达延汗论功行赏,将原先归亦不剌统领的多罗土蛮转拨火筛帐下,但多罗土蛮中有的跟着亦卜刺入甘青地区,有的不满火筛的作为,最终摆脱他的控制移牧贺兰山区。后来,达延汗驻帐和林,势力rì渐雄厚的火筛又想同达延汗一争高下,悍然举兵反叛,却最终被达延汗击溃,火筛在凄凉中死去。
虽然现今的形势与历史上有所不同,亦思马因没有被杀,亦不剌兄弟目前还没有投奔汗廷——即便他们最终还是投奔汗廷,可想在河套地区壮大实力是不可能的了,鞑靼与瓦剌的征战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完结,不过,对于火筛这么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慕轩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关注一下的,蒲监军当即表示会立即传讯潜藏在汗廷的间谍,密切关注火筛的动向。
“阿茹娜公主要回瓦剌,我请她等你回来了再走,你有什么话可得跟她说清楚!”慕轩离开监军处的时候,蒲监军很不放心的向他叮嘱。
慕轩知道他对与阿茹娜结亲之事还没死心,只好无奈的一笑,转身离开,路上,他忽然想到,就算不能将亦不剌部拉过来,也可以让志向远大的亦不剌对于跟汗廷一较长短抱有必胜的信心呀,那样的话,东胜卫倒是可以学学历史上想坐收渔人之利的火筛,让亦不剌他们去给汗廷多制造些麻烦吧!
要让亦不剌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信心,不甘心做政治婚姻的牺牲品的阿茹娜或许可以帮上忙!
“你想利用我,更想利用我哥哥他们!”阿茹娜对于政治上的种种手段可是耳熟能详的,毫不客气的拆穿慕轩的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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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尽人事
第七集尽人事
“彼此彼此,”慕轩被拆穿,毫无惭愧之sè,嘴角居然还带着笑容,“在汗廷之时,姑娘不也利用我么?”
阿茹娜娇哼一声,说:“你一个大男人还跟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些,真没有气度!”
慕轩咧咧嘴,说:“那种状况下,气度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要不是达延汗别有所图,我很可能被乱箭穿身了。”
阿茹娜横他一眼,眼波如水:“有那么严重吗?再说了,我将面纱揭开,给你看了我的面容,这对我来说,可比生命更加重要,我可是向真主发过誓的,眼下我不能兑现诺言,不知道真主会怎样惩罚我呢!”她的声音中真的有不少担忧成分。
慕轩也知道她说这话不是夸大其词,不由心生怜惜之情,温颜说:“事急从权,揭开面纱让我看到你的容貌,原本就是违背姑娘本意的,真主必定会体谅你的!”
阿茹娜转首看着他,大眼睛中闪动着别样的光芒,她的心cháo有些难以平复,这个男人不止一个娘子,自然不是自己的良配,可是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那么容易让心湖起波澜呢?真主教导要说话和气、温顺,要通情达理,戒造谣、说谎,戒贪今生忘后世,可是,在他面前,我为什么就想发发脾气,就想耍耍他,就想着今生再难遇到这样的男子呢?
慕轩看她眼眸点点光华闪动,一副泫然yù泣的模样,只道自己真的伤了人家的感情,语气更加温和地说:“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我不能接受姑娘的盛情,只是因为我已不止一位娘子,不可能达成姑娘的心愿,姑娘如此出众,必定会找到胜我千倍万倍的如意郎君的!而在这之前,姑娘想要如何利用我都行。”
“扑哧——”,阿茹娜终于忍不住失笑,这个男人还真是自大,不过,这样的自大让人觉着真是心情舒畅啊!而且,他那个承诺好像也值得好好利用一下。
她眼珠溜溜一转,忽然问:“那位殷姑娘也是你的红颜知己么?”
慕轩听她话音中有幸灾乐祸的味道,立刻明白了一个真理:一个女子,不管她生活在什么时代,来自什么民族,信奉哪个神灵,处在哪个年龄段,是永远不会缺少八卦jīng神的!
“她同姑娘一般,只想找一个一心一意对她一人的男子,”慕轩苦笑,“可惜我注定要辜负她了。”
阿茹娜点首,看着他,问:“我们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很贪心?”
慕轩脸上的苦笑更明显了,说:“不是你们贪心,是我这样的男人太不知足。”
阿茹娜的大眼睛中闪动笑意,再次点首说:“难得你还有这种自知之明,孺子可教矣!”
慕轩这个“孺子”听得直咧嘴,阿茹娜看着他的古怪神sè,不由“唧咕”失笑。
当晚,慕轩为阿茹娜设宴践行——其实也就是自己做些家常菜招待一下。
出于对阿茹娜的饮食禁忌考虑,桌上总共也就八菜一汤,菜以清淡为主,没有猪肉,只有牛肉、羊肉,并且是取自清真寺阿訇诵经宰杀的牛、羊身上。
梅儿最近的厨艺见长,做了柴火豆腐和油泼腐竹,前者是秦夫人手把手教的,后者是慕轩亲自指点督工完成的,味道都不错,不过慕轩可惜的是这时代还没有辣椒,那油泼腐竹的味儿还不够正。
秦夫人也下厨做了两道菜——素木须肉和红烧牛肉,味道绝对正宗。
余下的诸如菌菇炒蛋、红烧茄子、小白菜炒粉条、蛋皮羊肉卷和野菜疙瘩汤就都出自于慕轩之手,他做的菌菇炒蛋和秦夫人所做的素木须肉所用的食材差不多——无非都是蘑菇、木耳、鸡蛋之类,但跟素木须肉的味道绝然不同,这一点让秦夫人这个做娘的都觉得好奇。
“食材相似,但火候、作料等等稍有差异,菜的味道自然也就不同,”慕轩解释说,“这就像是人的成长,同样的境遇、经历之下,哪怕是孪生兄弟,也会有不同的生存状态、生活感悟。”
从做菜能扯到做人,在座的女人们不得不感慨这个男人真能扯,不过,他扯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阿茹娜最中意的是蛋皮羊肉卷和野菜疙瘩汤,总共十二个蛋皮羊肉卷,她一个人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半——这让依婕心里很是不舒服,她也很喜欢那羊肉卷,可她才吃完第二个,就发现碗里一个也没了,那个蒙古女子怎么一点淑女风范都不讲?
野菜疙瘩汤也就是用马齿苋、面疙瘩之类做的,只不过慕轩还加了大酱汤的做法,把剩下的那点牛肉、蘑菇、木耳之类都放进去了,不只阿茹娜一连喝了三小碗,秦夫人她们仨也都喝了两小碗,慕轩自己倒是吃喝得最少的。
“这个怎么做的,能教教我吗?”阿茹娜指指原本装蛋皮羊肉卷的碗,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慕轩。
慕轩非常仔细的给她讲解了一遍,看她不是很明白,索xìng拿纸笔详细写下了给她,看他专注的写着的样子,阿茹娜觉得这个男人这一刻的神情很是动人。
秦夫人、梅儿与阿茹娜相处了那么久,席间说话自然多些,而依婕基本插不上话,这让她觉得这三个女人好像是故意冷落她,她以往在闲来馆对待那些慕名而来的富商士子之类都是极为冷淡的,她自己始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却觉得自己遭受的冷落比以往施加给别人的要严重得多,心里觉着很是郁闷。
“希望有机会还能吃到你做的羊肉卷!”次rì阿茹娜离开东胜卫的时候,很认真的对慕轩说。
慕轩笑笑,说:“那以后再遇见姑娘,我只准备羊肉卷就行了。”
阿茹娜大眼睛中笑意盈盈,向大家道别登车,慕轩派了两明一暗三个血狼潜小队护送她,血狼潜小队驾着无敌大将军炮战车和飞云霹雳炮战车各一辆,另有炮弹各一箱——那是送给亦不剌的礼物。
不少人对把战车作为礼物送给亦不剌表示不解,呼延忘疑就是其中之一,他曾直言不讳的问慕轩:“一旦他们仿制战车,那咱们辛辛苦苦的研制不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吗?”
慕轩笑笑,只问他:“那些炮弹他们可有办法仿制?”
呼延忘疑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说:“里面的火药之类如果没有准确的配制,那很容易炸膛。”他眼睛一亮,“他们就算仿制成了战车,没有炮弹也是抓瞎?”
慕轩点头,大明对于茶铁之类的出关是有禁忌的,草原民族即便想仿造战车,也很难有那么多的铜铁之类,而且炮弹的制作绝对是技术活儿,他这么大方,其实是想借战车来震慑亦不剌,让亦不剌对于投靠汗廷有所顾忌;而如果亦不剌真的仿制战车或者投靠汗廷,让汗廷仿造战车的话,那整个汗廷可就未必有好rì子过了。
呼延忘疑他们弄清了慕轩的用意之后,都拿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他:这个男人,对自己人可是真的实诚,掏心掏肺的,不过对敌人也真是狡诈,挖坑设套无所不为,谁跟他为敌,真不是什么好事!
阿茹娜离开东胜卫的第二天,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就飘落了,这场迟来的雪似乎积蓄得太久了,一下就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整个天地似乎都被这纷纷扬扬的大雪遮盖住了。
可就是在这不适宜出行的rì子,慕轩却急着要离开东胜卫。
就在阿茹娜离开的那个下午,慕轩接到了两个消息,一是来自川中,夏侯世家的老祖宗多年未离家半步,这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要上京城去朝见天子,而且赶得相当急,坐船顺流而下,此刻已近江都,看来将走京杭运河进京,夏侯潇湘一直陪着,看样子也会一起进京;二是来自定州府,凝珮托人捎来了书信,问他大事可告一段落了,如果有空,回定州一趟。
凝珮信中没说让他回去有什么事,但慕轩觉得事情肯定不小,因为凝珮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让他来回跑这一趟。
他跟娘商量一下,决定等大雪一停就出发,反正大雪封路之后,汗廷也不方便趁着这种险恶的天气来侵扰,而红盐池那边的建设事宜没办法冒雪进行,呼延忘屈很快会率人回来,有他坐镇东胜卫,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
秦夫人决定跟着慕轩一起走,反正她没什么事,就去看看其他两个儿媳妇;梅儿自然也跟着婆婆跟夫君,秦夫人答应这一次解决她跟慕轩的终身大事——她总不能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跟慕轩厮混下去吧?
依婕原本想在这里跟慕轩好好待一阵,等彼此感情更深些,或许他的心意会有所改变,眼下却见他因为凝珮的一封书信而冒险出行,心里真是又气又恨,却不得不跟着出发——上次在南京,自己一着不慎,结果他就多了不止一个娘子,这一次可绝对不能让别的女人有可乘之机了。
上次与达延汗的大军交战,呼延忘疑出战时竟然被流矢划伤了脖子,虽然只是一寸多长的轻伤,呼延忘疑还是觉得很丢脸,不过,因祸得福的是,吉布楚和知道他受伤,急得不得了,居然不顾矜持前来看望他,虽然她一再说只是拿他当普通朋友,大喜过望的呼延忘疑却趁机加大了追求攻势,尤其知道内情的慕轩特意让他留在东胜卫防守,没有让他参与搜套行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呼延忘疑早就让吉布楚和习惯了他的存在,虽然吉布楚和目前还是嘴硬不承认他的正式身份,但以慕轩给阿茹娜践行,吉布楚和缺席,带着乃父去赴呼延忘疑宴请的事实来看,恐怕这对有情人的好事将近了。
眼前,吉布楚和眼泪汪汪的送别慕轩一行,秦夫人和梅儿都安慰了她一番,而且也都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搞得她越发对她们难舍难分了,直到梅儿悄声说“你成亲时,我们一定赶来喝喜酒”时,她才晕红着脸露出了笑容,那时泪珠还在睫毛上挂着呢!
慕轩离开前夜特意去见了石珤、王守仁他们,这段rì子,他们这些人的变化非常之大,尤其是石珤和王守仁,他俩不是跟书院中人商讨交流、辩驳争论,就是独自一人安坐静室,冥思苦想,慕轩看两人似乎消瘦了不少,但jīng气神绝对不差,眼神也比以往更加沉稳,他就放心了。
当然,他偶尔也想,如果王守仁偏离了历史上的发展轨迹,那他以后还会有因为正德年间反对刘瑾而遭贬贵州龙场的经历吗?如果没有被贬龙场那一段,那至关重要的“龙场悟道”从何而来?没有龙场悟道那一折,那何来王阳明的心学jīng粹?那后来心学继承者诸如冀元亨、王艮、何心隐、徐阶之流在朝野上下的丰功伟绩还会有吗?还会有岛国rì本对他的顶礼膜拜吗?还会有东乡平八郎“一生俯首王阳明”的奇闻逸事吗?
不过,当慕轩听苦思多rì的王守仁说出“古者士农工商四民异业而同道,其尽心焉一也” “虽经rì作买卖,不害其为圣为贤”之类的话时,他就放心了,这些话,与历史上阳明先生所说的“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之语何其相似,看来,王守仁毕竟是王守仁,换种经历,也未必有损他终悟大道的大局。
世事走到这一步,慕轩从前的某些顾虑就越加淡薄了,从今而后,全力以赴,不管未来如何,“尽人事”是必须的,“听天命”就到时候再说了。
积雪三尺多深,慕轩他们行进得相当艰难,还好天空晴朗,阳光照得人身上还有些暖意,让他们心情不至于太过灰暗。
“珮儿,你们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啊!”慕轩心里暗自祈祷,眼前这情形,真是急也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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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我要当爹啦
第八集我要当爹啦
这一天,终于到了阜平,离着定州只有不到两百里路程了,秦夫人极力安慰慕轩:“马上就可以到了,不必那么着急,真要有事,你早该得到消息了。”
慕轩其实离开东胜卫的第二天就想到了,要是凝珮或者庄家有任何人出事,栖风楼那边早就会有消息传来了,只是,想到归想到,要说心里完全不着急,那就是骗人了。
他们在老吉祥客栈落脚,进大堂吃晚饭的时候,意外的碰到了熟人——斯敏的哥哥薛庚。
“方大哥!”薛庚又惊又喜,虽然早就知道无命将军没有遇难,但真要亲眼看见,那感受是绝对不同的。
慕轩也很意外,这种天气,薛庚不在家好好呆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轩答应着,向娘她们引见了薛庚,秦夫人她们在旁边桌上坐下,招呼伙计上饭菜,薛庚身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是薛家的账房之一老张,旁边一桌上还有两个壮小伙子,薛庚低声跟慕轩说:“眼看年关将近,我爹让我把几笔账收一下。”
慕轩表示理解,做生意就麻烦在这里,每到年关,得去讨债,当然,这个时代要比后世好一些,除非欠债的不想继续干下去了,要不绝对不会赖账——一旦信誉受损,那就算想接着干下去也不可能了。
薛庚提到那个被押解回大同的常楣全,因他污蔑曹家小姐的清白致她枉死,加上他背叛朝廷,助蒙古人为虐,衙门最终判他斩刑,上报刑部之后很快得到了回复,常楣全在秋天过去前已经被当众处斩。
常楣全虽然死了,但薛庚的伤心事又被勾起,他在家越呆越难过,这才主动请缨出来收账,也算是散散心吧。
慕轩只能好言安慰他一番,薛庚说要往河间府收账,慕轩忽然想到彩声班的那些女子,让薛庚从之前的悲伤中解脱出来的最好办法,是让他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彩声班的女子个个都很出众,或许会有跟薛庚对上眼的,即便彩声班没有,也可以另找良配,反正,不能让他永远生活在曹家小姐去世的yīn影中。
有了这个念头,慕轩就邀请薛庚在定州逗留一段rì子,薛庚想自己反正就是出来散心的,就欣然答应了,河间府的是自家的老客户,决定就让老张带着两个伙计去走一趟。
第二天,慕轩一行和薛庚等人同行,天气寒冷,不过总算是晴天,大家在马车里缩着,有棉被捂着,也算暖和,其他人还好,依婕一直生活在南方,对于北方这种寒冷还真是不适应,慕轩特意给她们弄的暖炉她最喜欢,恨不得整天就捧着暖炉不撒手。
坐马车毕竟没有骑马来得快,眼看离着定州城只有七十多里地,可天sè马上要黑了,慕轩只得在曲阳城外一家客栈里住下了。
这家客栈不大,是个离着周围邻居有段距离的独门院子,慕轩他们基本就占了一半的客房,其他也就五六个客人,这一晚原本应该非常平静,但是偏偏就出了事。
子夜时分,客栈里一片寂静,十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客栈四周,他们都背着一大捆稻草,摸到客栈墙根下,将稻草堆好,而后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们点燃了稻草,夜风呼啸之中,这些稻草迅速燃烧,客栈那些木门木窗很快也就开始燃烧起来。
客栈里很快就有了动静,最先发现火情的一个伙计开门冲出来,看到四下的火光,才想张口大喊,却被一个躲在一旁的黑衣人一镖shè倒在地,他在地上扭动抽搐一阵,就寂然不动了。
紧接着跑出房来的一个伙计和两个客人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不过第二个客人遇害时一声惨呼,顿时惊动了客栈中的其他人。
其实慕轩在火起时就醒了,他从窗户发现外面那些黑衣人放火之后还潜伏在暗影之中,显然不怀好意,他只好悄悄提醒隔壁的娘跟梅儿,她俩也正起来,梅儿又去提醒依婕,而薛庚他们和其他客人也都被惊醒了。
眼看那些黑衣人在外面守着,见一个杀一个,慕轩让大家躲在中间的客房里,这里离两头的火苗子远些,暂时安全。
慕轩自己露出身形,大喝一声:“方慕轩在此!”而后直奔西面,越墙而出——他总有种感觉,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那些黑衣人不约而同向他发shè暗器,慕轩掌中银箫化作银枪护住身形,叮叮声中,他已经离开客栈十多丈了,而且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些黑衣人从躲藏之处跑出来紧追,那样子,就像是一群发现了猎物的猎狗开始了疯狂追击。
慕轩等的就是他们群起而追,一旦这些黑衣人靠近他,他的银枪就毫不留情,一枪一个,转眼之间,就有七八个人死在他枪下,其他七人一见形势不对,立刻作鸟兽散,但慕轩身形连闪,盯一个杀一个,很快又杀了三个,其他四个分散跑路,慕轩却不再穷追不舍,回来忙着看娘他们有没有事。
除了之前遇害的两个伙计和两个客人,其他人虽然从火场里跑得狼狈了些,但总算都逃了一命,客栈掌柜看着陷入火海的房舍,捶胸顿足,痛不yù生,邻近的一些人家都被惊起,提桶端盆前来救火,忙碌了个把时辰,火总算被救熄了,但客栈基本报废了,掌柜的在几个邻人的陪伴下连夜进城去衙门报案。
几个邻居帮着将遇难的伙计、客人的遗体安置在一起,慕轩和薛庚带的那两个伙计也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抬到一起,慕轩在那些黑衣人身上都搜了一下,居然找到了一封书信,信非常简单,就是让这些人阻挠慕轩回到定州府,采用什么办法都行,生死不论,落款居然是“惊天剑虹”。
惊天剑虹?那不就是夏侯潇湘么?梅儿当时就火了,恨不得立马提剑去砍夏侯潇湘几剑,她当即说:“夏侯家的老爷子不是要上京么?咱们把这书信给他看看去,看他怎么处置那个夏侯潇湘!”这个混账的东西,居然让人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想置慕轩于死地,还连累那么多无辜,这种人渣,留着还有什么用?
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信件交给官府恐怕没什么作用,夏侯世家在官场的实力不弱,单凭这样的证据,恐怕官府根本不会相信,何况夏侯潇湘就在他祖父身边,他很容易推个一干二净,官府能奈他何?但夏侯家的老爷子要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话,应该会相信这事的,据说那个老爷子处事一向还是蛮公正的。
秦夫人不了解其中的恩怨纠葛,没办法置评,但慕轩和依婕却不约而同的摇头,齐声说:“不行,那样就中计了!”
中计?中什么计?梅儿很是不解的看看他俩,心说这件事上你俩怎么那么默契,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
慕轩看看依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意思是“你来解释”,依婕心里甜甜的,感觉好像他是给自己一个在他娘面前表现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看看梅儿,说:“如果这事真的是夏侯潇湘安排的,那他这么做的用意很明显,要是那些人能害了慕轩当然最好,害不了,反而被慕轩发现这封信的话,也正合他意,因为慕轩真要凭这信找上门去的话,他大可一推了之,而且可以趁势反诬慕轩陷害他,那样一来,咱们再要说他以往做的种种不法、不齿勾当的话,恐怕也很难取信于人了。”说是说如果,其实她也相信,这事肯定是夏侯潇湘指使的。
慕轩点头表示赞同,梅儿当然接受这种解释,但心里总觉着不甘,问一句:“难道咱们只能这么忍气吞声,让这些人枉死了吗?”她看看不远处停着的客栈伙计和住客的四具遗体。
慕轩点头说:“打蛇打七寸,目前还不宜全面反击,咱们只能先忍下这口恶气。”目前不确定夏侯潇湘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出自于他个人还是受夏侯世家差遣,而无论是为了哪一方面,在没搞清楚他的势力之前,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或许会贻害更深。
所以,天亮之后,衙门派人前来勘察现场,慕轩并没有将搜到的信件拿出来,只是对负责此案的捕头说是贼人前来抢掠,事情败露后放火灭口,他杀那些黑衣人时,客栈掌柜、伙计和其他那些住客都看得清清楚楚,大家的命都是他救的,自然都齐声说是贼人逞凶,慕轩是正当防卫兼拔刀相助,捕头也自然不敢难为慕轩,只是大家都不得不到衙门去了一趟,知县老爷听说慕轩他们就住在定州城里,就让慕轩留下详细地址,当即让他们走了。
慕轩他们跟客栈掌柜的道别,薛庚拿出五十两纹银给掌柜的,掌柜的激动地热泪盈眶,慕轩暗自赞叹薛庚的侠义心肠,想想事情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就也给了掌柜的百两纹银,把个掌柜的感激得跪倒就磕头,慕轩赶紧把他给搀起来,好言安慰之后,他们才离开。
天黑时分,他们总算进了定州城,马不停蹄直奔庄家。
慕轩之前将自己大致的行期传告给了栖风楼,而栖风楼也告知了庄家,所以,慕轩出现在凝珮他们眼前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有的只是喜悦之情,东胜卫那边的战事他们也早就从栖风楼那边知道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搜套之后,东套已经重回明廷掌控之中,别人不明白这事的意义,但庄家父女俩都很清楚这事的重大意义,因此见到慕轩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都很是兴奋。
而等慕轩向大家引见自己的娘亲时,众人才是真正的大吃一惊,凝珮虽然惊诧万分,不知道自己这个从小被遗弃的夫君怎么凭空多出个亲娘来,但想夫君绝不是那种胡言乱语的人,赶紧带着斯波晴杉大礼参拜婆婆,而晴蓉和槿儿非常紧张的一左一右搀扶着凝珮,看那架势,秦夫人这个婆婆的气势可比她这个儿媳妇弱多了,而真伊急忙向秦夫人解释:“姐姐已经身怀有孕,行动有些不方便。”凝珮身孕也就四个月左右,现在是冬天,穿着本来就厚实,要不说真看不出来。
秦夫人心里一震,抬头看慕轩,却见自己那个即将做爹的儿子脸上一片茫然之sè,居然还在傻乎乎的问:“有什么了?凝珮有喜了?”
真伊、槿儿她们几个不约而同的一头,但慕轩显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凝珮,后者晕红着脸颊,微微点了一下螓首,这一下,慕轩确信无疑了,脸sè大喜,忽然一个跟头往后翻,而后连着两个跟头翻出厅去,大家吃了一惊,都以为他一时高兴得失心疯了,却听外面传来两声长啸,接着是慕轩高声的喊叫:“我要当爹啦,我要当爹啦!哈哈——哈哈哈——”
厅堂中的众人哄堂大笑,薛庚和老张这几个真正的客人都忍着笑向庄庭和秦夫人道恭喜,一旁的凝珮想象着夫君此刻的快乐兴奋之情,心里忽然有些涩涩的,在场的这么多人,恐怕只有她最能体会慕轩此刻的心情,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外来的,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从今之后,他或许就能放下这个包袱了,他将迎来他俩的孩子,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正式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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