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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暮古     三国之秘txt下载     三国之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狼狈刘勋

    只有见识了战场的残酷,才能磨练出坚韧的意志。曹cāo能成就大事,无疑是秉着“宁我负人,勿人负我”的心理。刘备能开拓蜀地重兴汉室,靠的多是鸠占鹊巢的根基。

    战争不同情弱者,历史只是胜利者书写。来到了这个兵荒马乱,战事频繁的年代,孙翊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如草芥,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曹cāo在杀遍友人全家后还那么心安理得。

    杀伐果断才是战争,心狠手辣才是战争中的政治。

    彭泽令曹凯跟孙翊无冤无仇,但是很可惜,你怯战;更可惜的是,你碰到了一个雄心壮志的孙翊。

    太史慈没有那种妇人之仁,了解战争的残酷,别说是杀一个曹凯,就算是十个八个曹凯,只要能够拖住刘勋,赢得战机,那也在所不惜。

    而且他此时已经深深的被孙翊的这种很辣的手段折服,亲自cāo刀,曹凯甚至连大叫求饶的机会都没有,手起刀落,脑袋便像皮球一样的滚落在地。

    顿时全军四千将士哑然失声。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头,只听太史慈高喝道:“敌军来犯,我等当奋勇杀敌,报效主公!谁敢怯战不前,曹凯就是下场!”

    传说兵圣孙武训练女兵,为了严明军纪,怒斩吴王阖闾的宠妃,已达到威慑人心的作用。同样道理,此番杀掉曹凯,大小也算个县令,顿时让众军士个个神情坚毅,不敢怠慢。

    看到众将士群情激荡的场面,陆逊轻声道:“叔弼,此时兵锋正盛,正是交战的最好时机。敌方距我已不如二里,当拈弓搭箭,整军备战才是。”

    孙翊淡淡的点了点,眼睛却飘了远方,那是庐江皖县的方向。

    陆逊、徐盛等人都是有着很强的攻击yù望,而且年纪尚轻,作战经验不多,对于防守一道当真不如守卫海昏已久的太史慈。所以孙翊把这次防御任务完全交给了太史慈去安排。

    然而既然是打仗,有守就必有攻,以攻代守,才是最上等的防御。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让太史慈带队藏于九地,让徐盛、朱然带队动于九天!

    刘勋救援大本营皖县心切,所以告诫全军,全速航行。很快舰队就进入到了孙翊安排的埋伏圈。

    “放箭!”这一声大喝声势十足,甚至响彻长江两岸。太史慈的发力一吼,当真是有着万马奔腾的气势。

    “嗖嗖嗖!”箭矢如雨,密密麻麻的落在了齐头并进的战船上。

    因为对方战船很多,尤其艨艟这类战船本是水战中撞击类的战船,防御能力很强,而且己方人少,箭矢不多,所以孙翊早早就已经下令:所有的剪枝瞄准载兵楼船shè出,力求给对方造成最大的sāo乱。

    此时庐江太守刘勋正在船舱中与弟弟刘偕饮酒消愁,此次海昏一行一无所获,本来就让刘勋心中窝火,再加上听说大本营皖县竟然被孙策为攻,便更是怒上心头,此刻饮酒之时,神sè也是难看的出奇。

    忽然这巨大的楼船竟然猛地一阵晃动,随之就听到外面的士兵大呼小叫的喊了起来。本来心情就极度恶劣的刘勋一下子把酒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怒吼道:“何事如此喧哗?”

    就在这时,一个慌慌张张的士兵喘着大气来到了舱内,急切道:“大人,敌袭!有敌袭!”

    刘勋怒不可揭的大喝道:“放屁!来时安然无忧,那彭泽令曹铠乃一鼠辈,如何敢犯我?定是伙水泽而已。你这厮谎报军情,乱我军心,看老子不宰了你!”

    刘勋的脾气出奇的臭,而且说到做到,站起身来就猛地拔出了佩剑,作势就要向那个传令兵刺去。

    刘勋的弟弟刘偕赶紧站起身来拉住他,谨慎的道:“兄长,外面锣鼓喧天,杀声震震,当不是普通水贼那么简单!”

    “恩?”刘勋恶狠狠的瞪了刘偕一眼,yīn冷道:“你也阻我?”

    刘偕被刘勋这森然的眼神吓得身子一颤,陪着笑脸道:“兄长,要不这样。咱们先出去看看倒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如果是敌袭,则要赶快做出对策。如果真是一伙水贼,再把这乱我军心的夯货斩了不迟!”

    刘勋沉吟片刻,也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当头向舱外而去。

    来到了舱门口,打开舱门,一股寒风穿堂而过,甚是严寒酷冷,吹的刘勋眼睛都睁不开。只听耳边又传来了一个士兵的声音:“将军快快入内,我等中江东军的埋伏了!此时飞箭无数,各处都是,这里太危险了!”

    刘勋破口大骂道:“放屁!那孙策如今还在攻打我庐江,如何会在这彭泽设伏?江东兵马总共也不过五六万而已,除去柴桑数万与江夏黄祖对峙,再除去数万攻我皖城,又何来士卒伏击我等?”

    刘勋根本就不信,一个大步就跨出船舱。

    “嗖!”恰好一支箭矢向着这边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偕像个青蛙一样瞬间扑在了刘勋的背上,一下子就把他按倒在了地上。“呲”的一声,那箭矢就像是jīng确制导导弹一样,刚刚好好扎进了刘偕的屁股里。

    “啊!”顿时就传来了刘偕的一声惨叫。

    刘勋早已经被那支流箭吓的魂不附体,在传来了一声惨叫之后,渐渐的睁开眼睛,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上有所疼痛,才放下心来。

    看见俯倒在自己身边痛苦呻吟的弟弟,顿时一种兄弟情义袭上心头,很关切的问道:“吾弟,怎么样,受伤不重吧?”

    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刘偕冷汗直流,咬紧牙关,颤声道:“兄长勿忧,皮外伤,养些时rì便好。”随即又是长长的喘了几口气,有些急切的道:“兄长赶快号令全军,应付来敌才是!”

    见自己的弟弟受伤了还这样识大体,刘勋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高喊一声:“赶快去调查一下,对方来敌究竟是谁!”

    “启禀将军,刚才岸上传过话来,说是东莱太史慈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一个士兵弯着腰,借助船臂躲避箭矢,回话道。

    “东莱太史慈?”听到这个名号,刘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知道,这太史慈就是把手海昏、上缭一带的建昌都尉!

    刘勋恨的压根都发痒,怒吼一声:“下令全军,备足箭矢,全力还击!”

    “将军,不行啊……”

    “怎么不行?你是将军,还是老子是将军?”刘勋气得吹胡子瞪眼,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那士兵被刘勋这句话吓得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小声嘀咕道:“对方垒砌这数丈高撸,居高临下,我等如何还击?”

    “什么,数丈高撸?”刘勋张开大嘴,诧异不已。

    刚刚在船舱中猛然一出来,被寒风一吹,眼睛有些睁不开,再加上被一支流箭差点shè中,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查看一下敌方的阵势,此时听到这士兵说对方竟然在江边垒砌高撸,惊奇不已,举目望去,才知道果然如此。

    高撸之上只能偶尔看到对方士兵的头颅,也难怪手下说要shè箭还击根本不可能。这就好比拿着弓箭去攻城,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只有一杆大旗高高竖起,迎风摆动,上面一个“孙”字,更是让刘勋恨的咬牙切齿。

    刘勋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打起仗来却能算上是个好手。见对方箭矢如雨,倾泻而至,刘勋深知难挡其锋芒。既然不能抵挡,又何须在此恋战?而且庐江老家还在发生战事,赶紧回去救援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刘勋大声喊道:“对方不过是些宵小鼠辈,我等不必在意!加速航行,过了这段水路,便是一片通途!”

    刘勋这一嗓子喊出,声音不比太史慈小上多少,两万将士卯足劲,加速摇橹,全力向前驶去。

    刘勋作为堂堂庐江太守,当然不可能像个死人似得趴在地上,一点架子都没有。在士兵的掩护下找了一块船板遮挡,才勉强能站起身来。见全军得令,战舰加速航行起来,他的心情也渐渐有些好转。

    “姓孙的小儿,还想半路拦截我刘勋?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就在刘勋得意洋洋讪笑之时,不知何故,只听“嘭嘭”的数声巨响,船只顿时停了下来。而刘勋因为惯xìng的缘故,上身一下子向前摘倒,顿时出现了一副狗啃屎的画面。

    在全无防备之下跌倒,刘勋的鼻子被摔的酸痛不已,忽然感觉有一种热流从鼻孔中传来,用手一抹,却是鲜红一片。竟被撞出了鼻血!

    好在此刻已经度过了箭枝最密集的那一段地带,刘勋一个高就站了起来,捂着酸痛难忍,还在鲜血直流的鼻子,含糊不清的咆哮道:“他娘的怎么回事?谁下令停船的?老子宰了你!”

    此时船上却没有一人敢作答,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士们明明是在用力摇橹,但是船只就是不前分毫。

    过了好半响,忽然从舱中传来了一声像失了魂似的喊声:“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船底漏了!”

第三十九章 江底凿船

    铁索都被隐藏在距江面一尺左右的江水中,虽然此时的长江不像后世那样浑浊不清,但是站在船上,被船体遮挡视线,仍是难以查看到。

    见对方船只已经停止在江面上难以前行,陆逊知道肯定是撞到了那条条密布的铁索上,笑道:“任你战船再是坚利,猛然撞到这尖锐的铁锥上,也难免要渗水而入。此刻对方必定已是方寸大乱!”

    听陆逊都这么说,徐盛手中大刀狠狠的往地上一杵,大喜道:“太好了,那咱们这就下水,开始行动吧……”

    孙翊在徐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老是这么莽撞!此时敌军情形到底如何我等还多有不知,都是些猜测罢了。此时急的是他们,而不该是我们。再等上片刻,观察一下。”

    彭泽只是一个小县城,储备的箭枝不多。所以几轮shè击,给对方造成些sāo动,偷袭死敌方几十人后,就停止弓箭的消耗。毕竟此番跟刘勋交战,孙翊早有了心理准备,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事。

    众人站在高撸上,就这样像是看戏一样,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江面上几千艘战船被几十条铁索封堵不前,几乎敌方所有的士兵多出现在了甲板上,四处张望,一查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逊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神sè,徐徐道:“对方惊慌已过,看来已经发觉了是被铁索拦江,此刻想必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叔弼,那五百人,该上场了!”

    孙翊沉吟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

    徐盛兴奋的大喝一声,兴高采烈的领命而去,到了岸边一处极其隐秘的草丛去脱去上衣,只着一件短裤遮羞。

    而这草丛中,类似徐盛这种穿着的竟然还有五百人之多!因为赤身**的在这里等待了许久,严寒之下,北风劲吹,使得他们的肌肤都赤红一片。 . .

    但是他们的神sè之中却未见丝毫的痛苦,反而是在见到徐盛过来之后,欢颜大展,眼神中放shè出恶狠狠的凌厉,有几个人还窃窃私语起来,想必是在安排下水之后各自的分工。

    徐盛放下了手中长刀,像那其他五百人一样,一手拿锤,一手握锥。冰冷的铁秉有着钻心刺骨的寒意,但是徐盛丝毫不以为意,找了一处机会,低声喝道:“全军听令,下水行动!”

    这段时间除了个别不会水的士兵,近四千人每天都要下水泡上一段时间以适应水战的环境。而这五百人,则是从中挑选出来水xìng最好的一支别部,由徐盛率领,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

    还当真是如鱼得水。这五百人下到水中,从江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动,但是孙翊却知道,他们的身影已经向那些战船游去。

    “咚咚咚……”

    “什么声音?”刘勋的士兵此时已经感到惊惧了,有些风吹草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会起一层。

    刘勋刚刚到船舱中检查过,发现船底漏水原来是被铁锥这样的尖物穿破船底,瞬间也就想明白了原来船队之所以不能前行,是被对方的铁索拦路的原因。于是赶紧下令,挑选jīng兵上岸,找到铁索的扎接地点,然后砍断。

    因为孙军都驻扎在长江南岸,北岸也就会相安无事,比较安全,再加上船底虽破,但是紧紧是一个小口,稍微封堵一下便可。而且楼船巨大,稍有些渗水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便把所有的jīng力都放在了登岸执行命令的士兵身上。

    此时有人说听到了“咚咚”的怪声,刘勋却是完全没有听到,也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哪里想到,渐渐的这“咚咚”声竟然越来越大,甚至都有一种船体震动的感觉。

    刘勋心头一震,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迎上心头,慌慌张张急切的吼道:“怎么回事?赶紧去查探一下!”

    哪里想到这话音刚落,忽然又听到了从舱底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船底漏水了,敌人在凿船!敌人……在凿船!”

    “什么?”

    顿时,刘勋像大白天见了亡灵一样,睁圆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若不是有士兵赶忙搀扶住,那颓然的样子,恐怕就会愕然摔倒在地。

    “大哥,赶紧处理一下啊!”已经负伤的刘偕本来已经到舱中养伤,但是此时面临如此困境,也不顾那阵阵刺骨的疼痛,在亲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来到刘勋面前,急不可耐的道。

    “哦,对!”刘勋煞白的脸sè渐渐的又恢复了几分血sè,就好像是个死人又复活了一样。见弟弟负伤还这样担忧,心中有些愧疚,又兴起了一阵大丈夫的豪情。

    “这里大哥来照料便好,吾弟还是多多休息才是。”刘勋的jīng神又重新振作起来,先令士兵把刘偕搀扶下去休息,然后亲自到舱底视察。

    来到舱底,场面简直让刘勋惊讶的面如死灰,只见船底已经被凿开了十几个洞口,最大的竟如碗底一般,最小的也有铜币那样,江水如泉涌,即便是有几十人赶紧现场围堵,然而却根本无济于事,船舱中的水也是越来越多。

    此时这楼船的“咚咚”声已经没有,想必那些凿船的敌军认为这船已经报废,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刘勋气的浑身发抖,再加上攻海昏一无所获而久久憋闷在胸口的怒气,顿时“噗”的一口,喷出一口血来。

    “将军!你怎么样,没事吧?”

    见自己的首领吐血,士卒们一下子慌了,纷纷上前扶住就要仰倒的刘勋,一脸关切的问着。

    刘勋是个武将,还是第一次感到了身子骨竟然如此虚弱,甚至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双脚想要支撑站立起来,却是酸软无力,只能靠着士兵的肩膀勉强站着,气sè虚弱的道:“马上下令,让章锐带领水兵三千,不,五千!马上下水,把这些狗杂种全部杀光!”

    刘勋的声音很虚弱,但是说到最后,也变得声嘶力竭起来,听起来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章锐是刘勋手下统领水军的将领,也算是刘勋的心腹。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刘勋还是很有信心。与他弟弟刘偕一样,此刻刘勋也只能卧床休息,脑子中像是浆糊一样,长吁短叹不已。

    刘勋虽然在孙翊手中吃了些亏,但是久经杀场的他,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一时挫折就气的吐血。而他之所以有如此诡异的表现,是因为他知道,战船被破,回援庐江的时间就会大大延缓。

    而以孙策之能,破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开创出来的一块阵地就这样消失,刘勋这才怒火攻心,有了吐血的举动。他双眼失神,连嘴唇都煞白如纸,往rì那凌厉的神sè已经不在,完全是一种英雄落幕萧索容颜。

    当刘勋的军令传达之后,章锐第一时间就点齐五千jīng通水xìng的士兵,一通简洁明快的鼓舞人心的话语之后,便下令下水进攻。

    但是这刘勋大军军纪根本和孙翊部下无法相比,此时寒冬腊月,江水奔涌,一向好吃懒做的刘勋军哪个愿意去下水拼死搏斗?就算是不被敌军杀死,也要被活活冻死。

    章锐连连下令,但是手下士兵却是你看我、我看你,别说下水作战,便是身上的衣服都不脱!

    听着那不间断的“咚咚”破船声,感受着脚底下阵阵的晃动,章锐简直是心急如焚,三两下就脱去了自己的衣服,高声喊道:“都随本将下水杀敌,谁敢落后一步,他们便是下场!”

    说罢拔出腰间佩剑,也不管是谁,一阵乱砍乱刺,瞬间他身前的七八个士兵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无论是jīng兵还是杂兵,杀人无疑是最好的震慑手段!此时这五千人吓傻了,看到章锐那红通通的眼睛,简直就像匹饿狼一样,再也不敢怠慢,哭爹喊娘的祈祷了一通,才渐渐的脱去了自己的衣衫……

    “都他娘的快点!一会这几千艘战船全部沉入江底,全让你们喂鱼虾!”章锐不依不饶,见士兵磨磨蹭蹭的动作一点都不利索,心中一阵气急,挥起长剑,口中大骂着又是砍到了两个士兵,这回连尸体都扔入江中。

    这一下士兵们知道了章锐的狠辣手段,再也不敢拖拉,争先恐后的脱去衣服,有的甚至连兵器都忘记携带,就一个猛子跳入江中。

    看到那五千人都已经下入水中,章锐得意的一笑,用身边一个尸体上的衣服擦了一下佩剑上面的鲜血,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这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当真是难以率领。若不是本将急中生智,恐怕我大军就要尽数命丧于此!”

    渐渐的,看到江水中有阵阵的红sè的血水冒出,章锐知道,他们终于交战了。他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嘴里哼着小曲,像舒淇一样,把刚刚脱去的衣服又一件件的穿了回来……

第四十章 水中蛟龙

    江中的这五百人,可以说是这守卫彭泽四千人中最jīng锐、水xìng最好的五百人。

    然而他们毕竟手中仅有凿船用的铁锥、铁锤,虽然个个都是龙jīng虎猛,但是空有一身虎胆,却难有发挥的余地。面对着这些群狼围攻,饶是徐盛在水中,犹如过江龙一样起起伏伏,仍旧是颓势大显。

    孙翊知道事态紧急,赶紧大喊一声:“太史慈,朱然何在?”

    “末将在!”太史慈和朱然已经卸去盔甲,**上身,露出了旗鼓相当的胸腹肌肉,块块有型,威武乍显,异口同声的说道。

    “凡是会水的,无论年老年幼,高矮胖瘦,都给我带下去,让那刘勋认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水军!”孙翊说这话的嗓门很大,大的让在江中作战的五百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末将遵命!”

    太史慈和朱然两人的声音显然要比孙翊大上很多,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夹带着恢弘的气势,让这战场中的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

    徐盛带领手下在江中听到援军要来,顿时气势大盛,即便短锤在手,也义无反顾的跟敌方拼命。

    敌方整整有五千人在水中战斗,不多时,就对这五百人形成了合围之势。此时他们听到徐盛大呼小叫的乱指挥,虽然不认识他,也知道此人定然是对方的将领。

    “擒贼先擒王”,当兵的都懂这个道理。所以顿时就有七八柄短刀长剑向徐盛或砍或刺去。

    徐盛虽是勇武不凡,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没有件称手的兵器。面对来势汹汹,锋口闪着幽幽冷光的刀剑,徐盛却凛然不惧,口中大喝一声:“找死!”随手就把手中的尖锥狠狠的朝一人甩了过去。

    “啊!”仅仅是一声惨叫,一条人命便已消失。尤其这尖锥正好打中的他的太阳穴,力道甚强,直接击碎了他的头盖骨,顿时白花花的脑浆子喷shè出来。

    “唉呀妈呀……”

    因为徐盛这一掷力道十足,使得喷出的脑浆也因此很远,直接溅到了他身边的几个士兵的脸上。那黏黏稠稠的湿滑感虽像豆腐脑般细腻,但是想想这东西的出处,无疑是让人毛发倒竖,毛骨悚然。

    就在这几人注意力有些分散之时,徐盛双腿前踢,恰巧又靠水势,借力用力,身子向后仰去,从容不迫的躲开了这七八柄刀剑的攻击。

    这还不算,以徐盛的xìng子,进攻才是他战斗的唯一所在。他双腿之上绪足力量,“嘭嘭嘭”的连续踢出七八脚,都是恰恰好好的揣在了他们的小腹上,尺寸间的掌控,竟不差分毫。

    以徐盛的脚力,如果在平常挨上他这样卯足劲的一脚,恐怕不死也伤。但是在水中不一样,水的流动看似柔弱,却无疑是给他们形成了一道保护膜,为他们化解去了不少的力道。

    虽然也是有着咬牙切齿的疼痛,但是还没达到动弹不了的地步。只不过因为乍然被袭,手中的兵器竟然脱手,一下子被徐盛夺过两把短刀。

    有了趁手兵器的徐盛终于大展猛将的神威,身子浮在水中,却如履平地。双手舞动,招式狠辣,刀刀必是给敌方造成血光之灾。尤其是当他双目暴睁,卯足力量,大喝而砍时,必定是有人首分家的结果。

    本来敌方士兵想着先把徐盛杀了,论功行赏之时,斩敌主将,也是头功。但是哪里想到,这徐盛手持两柄短刀,竟如龙王手中的两把大捍刀、九股叉一样,大开大阖之间,凡人莫不能近身。

    这简直就是龙翔浅底,虾兵蟹将难挡其锋芒。全文字..

    本来把徐盛层层围住的敌军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四处散去,向其余的普通士卒发起进攻。徐盛顿时觉得压力大减,却没有丝毫的快意,恨恨的骂道:“这是些废物,这就跑了!”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高喊:“文向雄姿,当真是英勇无敌!”抬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朱然。他已经和太史慈一同带兵下水,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向这边游来。

    朱然虽然对于如今自己在孙翊手下的地位颇有不满,但是对于徐盛这样的英雄人物仍然是当兄弟一样看待。其实就算他有所不满,他这种不满也不是针对孙翊,而是因为陆逊。

    在中国的古代人,即便是现代中的大部分人也这样,延续千年的奴xìng思想始终无法消除。就如皇帝让一个不如你的人去当宰相,你恨的肯定是这个抢你宰相位置的人,而不是皇帝。

    作为公务员的孙翊深深的体会到了国人的这种传统思想,所以即便知道朱然心中的不悦愈发明显,却也视而不见宛若未知。

    而且凡是大英雄、大豪杰遇到明公之后,绝对不可能再另投他主。“诸葛三兄弟,效力为三国。”也可以看出,明公之重,重于亲情。所以孙翊明白,如果朱然真的有一天弃他而去,那么也只能说明他不算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人物。

    徐盛和朱然一直都是惺惺相惜的两条汉子,见到朱然率军而来,徐盛哈哈大笑道:“义封你可来晚了,刚才杀的那才叫一个痛快!”

    朱然在水中的泳姿,便如一条zì yóu的鱼儿,不以为然道:“这江水中的敌军,少说也有四五千人,你刚才那一会儿才能杀几个?还是跟我一块,带大军冲杀过去,单打独斗,终究是下风!”

    “嘁!打不过我就说单打独斗是下风?”徐盛下巴一扬,也不理睬朱然,手握双刀,再次向敌军冲杀过去。

    朱然怒了,气喘吁吁的大吼道:“放屁!我朱然什么时候打不过你了?”说着说着更是气愤,只能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敌军身上,喊杀不断,冲了过去。

    章锐手下的这五千水兵不比经过孙翊训练过的这几千人,在这寒风刺骨下光着身子在水中战斗,体内的热量消散极快。

    而且水中大战要比陆上艰苦的多,不仅要时刻注意对方的出招,以防有生命危险,还要找好角度,主动出击,杀敌制胜。最主要的是,为了能够在水中保持平衡,浮在水面上,双腿需要不停的在水中摆动,这无疑就消耗了士兵最多的体力。

    常人游泳五六分钟便是气喘嘘嘘,如今在这波涛寒冷的江水打仗,那艰苦程度可想而知。好在孙翊早有先见之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训练众将士在水中的能力。然而刘勋军又如何会知道,要在江水中这样赤身搏斗?

    当太史慈和朱然两人带领着剩下三千士兵入水而战后,不仅轻轻松松的就化解了那五千人对五百人的合围。而且简直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呼啸而过,便是一阵血雨腥风。

    顿时江面上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有求饶的,有呼叫救命的,有说想妈妈的,还有在大喊脚抽筋要上船休息的……

    太史慈擅长的是马上作战,他的水xìng很一般,在水中就跟个普通士卒没什么两样,因此此战的所有风头都让朱然和徐盛占尽。尤其是徐盛,分明就是个不懂战法的疯子,也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两把短刀就像是两把重机枪一样,疯狂的向敌军扫shè。

    朱然倒是好点,很懂得跟手下士卒的配合,但是顾此失彼,杀敌数量上也就会比徐盛少上很多。

    刘勋手下的水中统领章锐本来还是信心满满,以五千对五百,还不是手到擒来的胜利?但是哪里想到,对方竟然又生生的杀出了数千将士,那士气,那模样,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简直跟自己手下的这五千人不在一个重量级上。

    本来见到有士兵想要爬上船来保命时,章锐还会毅然决然的一脚踹下去,但是后来,战事越来越明朗,己方根本就承受不住对方这样不要命的猛烈进攻,一下子会有几十上百人想要上船,这让章锐怎么可能去控制局面?

    章锐这一下慌了,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衣衫,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悚,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转身就向船舱中跑去。这种局面,只有太守刘勋才能够决定到底该如何处理。

    看到胜势已定,陆逊美滋滋的对孙翊说:“当真是中间开花。想不到这两万大军也是说破就破。”

    孙翊心情也极好,点头道:“此番杀掉对方几千人,先挫其锐气,挡住了这第一轮攻势,想他刘勋再无能组织起更有效的突破手段。”

    陆逊的目光落在了江中如蛟龙一般的徐盛身上,有些迟疑着道:“文向虽然勇武,可是……这终究不是为将之道。”

    “呵呵……”孙翊轻轻地笑了一阵,若有深意的道:“为将之道可以学,为人之道,却是秉xìng难改。”

    “恩……”陆逊陷入了沉思。他明白孙翊的这句话隐含了什么意思,而他也是个聪明人,这样的大事不是他能够有所决断,便索xìng沉默不语。

    过了好半响,只听孙翊又是长长的一叹,低声呢喃道:“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

    听到这话,陆逊的眼睛猛然睁大,神sè大变。

第四十一章 庐江太守

    总计立时三天,孙策大军平定庐江郡。\/\/..\/\/虽然刘晔率两千多残兵逃离皖县,但是丝毫掩饰不了孙策那压抑不住的兴奋。

    一般的庆功宴都是在晚上。但是这城池是凌晨攻破,孙策也是有些急不可耐,是rì中午,便在皖县的庐江郡太守府大张旗鼓,大摆庆功宴。刘勋人数虽多,但是粮草匮乏,这也是他们军队战斗力低下的原因。

    不过如今江东粮草充盈,而且庐江美酒享誉四海,使得全军上下都有开怀畅饮的资本。

    此间虽是中午,没有张灯结彩的奢华,但是太守府内仍然是歌女舞动,音乐靡靡,琴瑟相间,便是一个个娇人儿婀娜的身姿。古代的舞蹈不像现代那样率xìng,讲究的是一种婉约之美,在乎的是一种意境。

    当然在场的几人中,孙策,孙权,孙静,朱治,吕范,朱桓,顾雍……也就只有顾雍能够体会出那舞姿曼妙所体现出的意境,其余武将虽然也是看的出神,不过就是被那女子的身段妩媚所吸引罢了。

    “此番再来庐江,风土人情未变,然而时代已变。当rì孤还是袁公路帐下一卒,哪里想到今rì,竟开拓出了这偌大的一片基业。这都有赖于各位的帮助。来,孙策敬各位一杯!”

    孙策高举酒碗,率xìng而为,先干为敬。

    也难怪孙策会有如此感慨,上次他为袁术攻陷庐江,杀害陆康及其家族大半人,惹得庐江士族震怒。此番再来,已然是赢粮景从,高呼大义。一前一后,当真是变幻莫测。

    孙权饮罢,酒碗轻轻的放下,开怀道:“前后两年时间,大哥已开拓出江东五郡,俨然已有跟中原曹孟德,河北袁本初相抗衡的实力。听说如今他们二人正双双筹备兵马,枕戈待发,恐两月之内,便会有一场大战。”

    孙策饮完一碗,又提议痛饮了一碗,才舒爽笑道:“让他们交战去吧,孤自有分寸!”

    孙权眼珠子一转,忽然发觉到了什么,面带微笑的试探着问道:“怎么,大哥难不成还想分一杯羹不成?”

    “哈哈!”孙策开怀大笑,因为疆土再添庐江一郡,孙策的心情极佳,也不藏着掖着,摆手让那些歌姬退了出去,意气风发道:“袁本初兵多将广,曹贼若想应战,必要倾尽其所有。那么,其后方许都必定空虚……”

    “什么?”孙权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大哥竟然早早就有了逐鹿中原的打算。

    说来也是,他起兵之时人数不过两千,此时已是奠定了偌大的江东基业,更有兵马五六万,所向披靡,也就难免会让他有争夺中原,问鼎天下的志气。

    孙权的脑子很jīng明,简单的一分析就明白,如果曹cāo和袁绍决战,那么孙策一旦偷袭许昌,必定会一举成功。到时候掌控献帝,节制天下诸侯,那就根本不是他孙权可以左右的结局。

    “大战两月之内必定爆发,而大哥若是出兵,必定在两方战事最焦灼火热的时候,也就是三到四个月以后!三四个月的时间……许贡的三位门客已经联系好,只要掌握好时机,时间完全充裕!”

    孙策说完这么一番话,孙权的心思就飞到了心中大业的世界里,显得信心满满。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想起了一个人物——孙翊。

    “没想到这小子竟有文武兼备之才,他若不除,终究对我大业会产生莫大的影响。可是如今他已然掌军,又闯下了不小的名声,又该如之奈何?”

    想到这里,孙权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全无刚才那般振奋的神sè。\/\/..\/\/

    孙策见孙权神sè变化太快,一时红光满面的兴奋,一时垂头丧气的萧索,不解的问道:“仲谋可是在担心什么?”

    “恩?”

    孙权恍然一震,这才收敛心神,把心思放在了这个庆功宴上。对于孙策的责问,孙权脑子转的极快,瞬间便有了应对之策,长叹道:“小弟还不就是在为大哥犯愁吗……”

    “哦?为孤犯愁?”孙策不禁有些好奇,下意识的问道:“不知仲谋所忧何事?”

    人家两兄弟间谈话,纵然在场的都是孙策的得力干将,也实在不好插嘴,只好在一旁静静聆听。

    孙权露出了一个悲天悯人的神情,叹息道:“当年大哥攻陷庐江,杀害陆康,引来此地豪门望族的憎恨。此番再来庐江,虽然情况大有好转,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心中存在多年的芥蒂,想必不会就这么消失。

    所以该如何安排庐江太守一职,当真是个难题。若是刘勋旧臣,恐衷心不够,他rì生变。若是我江东臣子认领,恐怕会和当地名门望族貌合神离,民心不归,难以掌控。”

    “恩……有道理。”

    孙策陷入了沉思。关于这个庐江太守的任命,他还真就没有细细想过,此番听过孙权的这些话,才发现,原来这其中还隐藏着这么多问题。不禁向孙权投去了几丝赞许的目光。

    受到孙策的欣赏,孙权有些飘飘然,便想利用这个得到孙策赞许的机会,赶紧提升一下自己团队的实力,为自己的人争取到这庐江太守的位置。

    笑吟吟的道:“大哥,小弟有一人选,当可胜任庐江太守之职!”

    孙策此时正对这个问题困惑不已,乍然听到孙权已有了主意,大喜道:“仲谋快快说来!”

    孙权喜形于sè,笑容可掬道:“小弟推荐淮南李术!此人本是原扬州刺史刘繇部下,曾在庐江任职。当刘繇败亡之后,转投我江东。此人素有大才,为人机智,关键是与此地大族相交甚好,他rì赋税徭役,想来必然不会有所耽搁。”

    为了杀死孙策,篡夺权位登上大业,孙权已经准备了好久,暗地里也联系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与他关系甚好的族中亲戚,比如他的叔叔孙静,堂兄孙贲,孙瑜等等。而这个李术,则是为数不多的外人。

    “李术?”对于这个人,孙策还真就是少有耳闻,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眼光这才转向了屋子中的其他人。问道:“你们以为,这李术可能胜任庐江太守一职?”

    见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吕范赶紧放下酒碗,不管不顾的埋头道:“不好不好,主公可曾忘记,那人当年可是个手下败将!这等人,如何能够撑起庐江这偌大一郡?”

    孙静虽然是孙权的叔叔,但是因为亲疏远近的关系,官职地位上不如孙权。而且他和孙权的关系很好,可以说是他登顶江东的得力助手,此时见有人反驳孙权的意见,当然要出面说上几句。

    他反驳道:“手下败将又如何?我等要的又不是他的军事能力,而是他能够很好的与当地世家大族相处。纵观我江东文臣武将,又有谁比李术更合适?”

    吕范脖子一梗,扬着下巴,不服气的道:“谁说没有更合适的?荡寇中郎将孙翊孙叔弼,要文才有文才,要武略有武略,不比他李术强百倍?”

    “什么?”

    听到“孙翊”这俩字,孙权惊讶的就要跳了起来:“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臭小子什么时候跟吕范走到一起去了?”

    孙权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放shè出想要杀人的目光。

    “叔弼?”听到吕范竟然提议自己的三弟,孙策沉吟起来。他对孙翊的能力还是肯定的,只是年龄经验却没有什么信心,有些犹豫不决道:“叔弼他如今年不过十六,庐江太守重任,恐怕难以担当吧?”

    “末将认为,三将军可担此大任!”忽然一声粗若洪钟的声音传来,正是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吴郡太守朱治。

    因为他的儿子朱然正在孙翊帐下为将,而且孙翊在吴郡中可以说帮他解决了不少困扰心头的大事,所以对于孙翊,他没有理由不支持。

    “末将也认为以三将军为庐江太守,正是天命所归!”这次说话的却是朱桓。

    吴郡四大家,顾、陆、张、朱。这朱桓就是朱家的家主。而且朱家做得最广的也是铁器生意,难免就会与张家产生些利益纠纷。孙翊灭了张家,无疑就相当于暗中帮了朱家一把。投桃报李,朱桓义不容辞。

    先是一个吕范也就罢了,孙权自恃凭借他和孙静两人的地位,完全可以说服孙策。但是哪里想到,朱治和朱桓两位将军竟然也帮着孙翊说起好话来,顿时目瞪口呆,喉咙蠕动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策也有些暗暗心惊。他知道孙翊在江东百姓、士族心中的名望很大,但是没有想到,这些军中的宿将竟然也都对他如此看重。不禁对孙翊的能耐又多了几分认识。

    无论是孙权、孙静,还是吕范、朱治、朱桓,他们几人都是武将,对于官员的任职这种政治问题,见识肯定不如文臣要深刻独到。所以孙策的眼神最后落在了这里唯一的一个文臣身上——顾雍。

    跟文臣说话,孙策就没有向跟武将说话那样随意,毕竟文人都有着一身儒雅的傲骨。他和颜悦sè的轻声问道:“不知元叹以为,这庐江太守一职,是淮南李术合适,还是吾弟叔弼更好?”

第四十二章 低调顾雍

    说到顾雍,虽然孙翊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两人之间,还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初孙策任命孙翊为巡查使,因为担心他年纪小,难以和江东士族之间形成有效的利益往来,便暗中派遣顾雍秘密跟随,帮其补充不足之处。

    后来孙翊和陆筱去无锡到了陆筱的姐姐陆悠家里,那家的男主人顾徵就是顾雍的亲弟弟。若论起来,孙翊和顾雍还算是有着很偏远的亲戚关系。而且顾雍本身就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顾家的家主,对于孙翊的印象肯定是好的没的说。

    此刻听到孙策的问话,顾雍知道,关于庐江太守的任命上,自己的话会对孙策的选择有很大的影响。他正襟危坐,儒雅的文人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有条不紊的道:“庐江北临合肥,东接徐州,西靠江夏,除却南方是我江东腹地,其他三面都是敌非友。

    所以庐江太守人选,一定要是位能征善战的将军,否则大军来袭,援军未至便防线瓦解,以至我庐江一郡形同虚设,根本起不到拱卫我江东腹地的作用。”

    听到了顾雍这句话,孙权的脸都绿了,那原本有些期待的眼神也瞬间颓废的黯然下去。

    吕范却是大呼过瘾,口中的一大块肥肉还没有咀嚼完,就高兴的寒暄起来,含糊不清的道:“这文人就是文人!一语即中!那李术除了卖弄些权术手段,打起仗来狗屁不通,让他去当庐江太守,真是比个看门狗都不如!”

    吕范连喝了几大碗酒,脑袋晕乎乎的,说起话来也有些肆无忌惮。/\/\../\/\可是忽然见到孙权那张猪肝脸,顿时醒悟过来,那李术可是他推荐的人物,自己这样埋汰李术,无疑就相当于贬低孙权一样。

    吕范拿得起,放得下,赶紧端起酒碗,向孙权敬酒道:“嘿嘿……刚才末将话语多有失言,还望二将军海涵!那李术虽然打仗没什么本事,但是胜在笼络人心,拍人马屁,人际关系想必处理的很好。”

    吕范心直口快,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是更让孙权尴尬不已。

    “那李术没什么能耐,擅长拍马屁,敢情就是靠拍我马屁才得到我的赏识吗?”

    孙权气愤的拗不过去,感觉这吕范就像个浑人一样,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孙权为了登顶江东,笼络了不少亲信,当然最信任的还是自己的族人。在场的孙静和他儿子孙瑜就是其中两个,许诺在他掌权之后会善待他们。

    正史中记载,当孙策死后,孙权掌权没过多久,那个辈分比他大,让他难以掌控的叔叔孙静就死于家中。那个外人——庐江太守李术,以“不听号令”为由被孙权出兵剿灭。当孙权任命的丹阳太守孙翊在任上离奇死亡之后,年轻的孙瑜终于登上了太守的高位。但也是好景不长,三十九岁的时候就英年早逝。

    当然,这些历史连孙翊一个后人都不甚清楚,更别说此时还在抱有无限幻想的孙静。

    他听到顾雍的这番话,心中窝火,仗着是孙策的叔叔,反唇相讥道:“一派胡言,北方曹孟德连应付袁本初的能力都没有,如何会南下?徐州刘玄德兵少将寡,自保都不够,何敢四处招敌?江夏黄祖主公大军若至,顷刻便灭,庐江之地,何来危险之说?”

    孙静早年从军,是跟着孙坚一起打天下的将领,这份见识当真不浅。这么一番话说完,包括吕范在内的众人都是连连点头。

    顾雍xìng情谦和,擅于察言观sè,听到孙静这番言之凿凿的话,依旧是一副温文儒雅的形象,向孙策拱手道:“主公,凡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曹孟德也好,刘玄德也罢,具是当世英雄。至于江夏郡……想必主公心中早有打算,须知一处危则处处危。”

    在场中都是武人,就连吴郡太守朱治都没能够体会到顾雍这话中的意思。

    只有两人明白了他这话的含义,当事人孙策还有他那jīng睿的弟弟孙权。

    刚才孙权和孙策的那番谈话,其他人都在饮酒作乐,没太理会,但是顾雍却是句句入耳,听得分外清晰。他已经能够断定,此番出兵江夏不过是震慑黄祖,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厉兵秣马,磨练jīng兵,准备偷袭许昌!

    然而如果偷袭许昌,则江东后方必定空虚。虽然此番能够对黄祖起到些震慑的作用,但是那黄祖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旦发现江东腹地兵力空虚,不可能不会冒险出击。这也就是顾雍所担忧的地方。

    “看来这庐江太守还真是要武将来担当。”孙策懂顾雍的意思,心中已下了决定。

    他赞许的看了顾雍一眼,一本正经的道:“李术此人不适合担任庐江太守一职,无需再议!”

    孙静还想再争取几句,却忽然见到孙权那阻止的眼神,心领神会,也就不再张口。

    孙权笑道:“元叹先生不愧是我江东智者,深谋远虑。既然要武将任职,那你认为何人合适呢?”

    还没待顾雍开口,孙静就急不可耐道:“叔弼年纪太轻,恐难堪大任!”

    待他说完,顾雍才笑了笑,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孙静的话一样,慢条斯理的道:“武将不假,但此淮南富庶之地,正是钱粮赋税重要所在,所以庐江太守人选定要能够妥善的处理好与当地豪门望族间的关系。”

    孙静摆了摆手,不屑道:“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关键问题就是这庐江太守之位,叔弼他难当大任。”

    顾雍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慌不忙道:“为何难当大任,真就是年纪小的缘故吗?甘罗十二岁拜相,年纪更小!而且二将军曾在江东担任巡查使,与我江东士族关系处理的十分融洽,完全有那个资本!

    而且陆康之孙正在二将军帐下任荡寇校尉,有陆家全力支持,还愁庐江大族会起忤逆心理吗?”

    顾雍终究是个文人,这道理一讲起来,别说是孙静这个武将,就算是孙权都说不过他。这么一番话说完,顿时场面的氛围凝滞起来。所有的人都认为,孙翊成为庐江太守已是板上钉钉。

    但是哪里想到顾雍竟然话题一转,继续道:“不过还有一人,也当可胜任庐江太守一职。”

    “谁?”孙权好像一下子抓到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建昌都尉太史慈。”顾雍继续解释道:“子义声震军中,守卫庐江绰绰有余。而且他跟李术一样,当初也是扬州刺史刘繇部下,在此地大族中颇有声望。由他当庐江太守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正史中顾雍之所以能挤掉张昭任丞相,不仅是他治国才能冠绝江东,生xìng忠厚,不屈不阿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

    “太史慈?”听到这个名字,孙权刚刚兴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他跟太史慈从未有过交往,而且前线周瑜也已经传来消息,说是太史慈正和孙翊联手防御彭泽,毫无疑问,这太史慈跟孙翊的关系必定非比寻常。

    不过好在终于能够找出一个人来限制孙翊,孙权赶紧道:“大哥,我看元叹所言很有道理。”

    孙权说的这简直就是屁话,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可能从孙策的面部表情中看得出来,他很认同顾雍的言论。

    商量了半天,终于有了结果,孙策展眉笑道:“众将说说,究竟是叔弼好,还是子义更合适?”

第四十三章 深度谋划

    刘勋军撤退。[ . ]

    战船毁坏大半,而且战事纠结,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解决,越拖下去对刘勋军越是无利,因为船舱中的积水已经涌进去太多,再不处理,恐有沉船的危险。

    本来见到自己的部队打了胜仗,孙翊的心情很舒畅。但是看到刘勋军陆陆续续后退五十里,江面上仅剩下一具具在水面上漂浮的尸体时,孙翊的神sè却渐渐凝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陆逊调查完毕来报,说是此战歼敌至少三千,我方伤八百,阵亡五百。太史慈、徐盛、朱然还在打扫战场,孙翊长长的叹了口气,丝毫没有一点打胜仗的快感。

    “伤亡多少?”孙翊yīn沉着脸,淡淡的道。

    陆逊以为孙翊没有听清,便又重复一声:“我军伤亡八百二十三人,阵亡五百零六人。”脸sè还挂着兴奋的sè彩。

    孙翊闭起了眼睛,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军……伤亡多少?”

    “恩?”陆逊顿时懂了。

    太史慈手下的三千士卒归孙翊节制不假,但是不听他号令,命令需要借助太史慈去下达。而他所说的“我军”,无疑是特指“求亲军”。

    陆逊的声音也凝重起来,叹气道:“我‘求亲军’剩余不足六百。”随即又低声道:“叔弼,击败刘勋是件大功不假,可我军将士却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从你任职巡查使开始,到现在官至荡寇中郎将不过六月而已,跟孙权多年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无法相比。咱们这些兄弟都是忠心耿耿的勇士,死一个少一个,还需要为我们谋得最大的利益才是。浪费在刘勋这等鼠辈身上,多有不值。”

    孙翊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道:“本以为出战江夏,建立不世功勋,便可有与孙权不相上下的资本。但是这从军把月,才知道这战事远远要比想象中要艰难复杂很多。

    虽然有过两场胜仗,但是我军消耗却也过甚。如此消耗折损,我‘求亲军’实在是承受不起。你说的道理我又何尝不懂,只是……如何谋求最大的利益,却是茫然。”

    孙翊常常舒了口气,若有意味的问道:“怎么?难不成伯言有了什么妙策?”

    陆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沉吟半响才道:“我能有什么妙计。不过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想想。此时此刻你的优势在于名声望,影响大。而孙权的优势在于征战多年,谋划多时建立起来的庞大势力。

    如果他rì孙策薨毙,在无子嗣的情况下,你们兄弟定然是首选。现在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利用名声影响去打压孙权,但是不妨反过来想想,孙权会怎么用他掌控的庞大势力来打压我们?”

    “哦?这倒是个想法……”孙翊眼睛忽然睁开,闪现出几丝jīng茫之气。

    “声望为虚是为yīn,势力属实是为阳。若想以虚胜实,以yīn胜阳,正面交战无疑是以卵击石。就如夫妻间的吵架,女子之所以能够屡占上风,跟男人的豁达有关,但是也少不了女人那展现出柔弱、以柔克刚的一面。”

    听到陆逊的话,孙翊的脑子中终于构建起了对付孙权的根本策略。

    “伯言,你说那庐江太守之位,孙策会给我吗?”孙翊对孙策毫无感情可言,在陆逊面前又是毫无秘密可言,也就不那么虚心假意的“大哥”的叫着,而是直接极为不礼的称呼他的大名。

    陆逊对孙策心理有着本能的一种排斥,不仅不觉得孙翊的这个称呼多么刺耳,反而是更觉得自己和他是站在一条战线上。他思索了片刻,有些拿捏不准道:“有可能。不过要知道孙权就在孙策的身边……”

    孙翊摇头道:“他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左右。如果……如果真的任命我为庐江太守,我想我会推辞……”

    “哦……”陆逊简简单单的回答,没有再说任何话。

    陆逊是个聪明人,知道孙翊下了这个决定无疑是心中已经有了完全的构想,也就不再浪费口舌。即便他知道当初守卫彭泽独挡刘勋大军的目的就是能够当上庐江太守,在声势地位上再压孙权一头。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太史慈也不急着穿衣服,**着上身来到了高撸之上就兴奋的嚷道。他虽是武将,但是跟吕范、徐盛这类人不同,少有脏话,但是经此一胜,大呼过瘾之下言语也有些失控。

    孙翊转过身来,笑道:“子义将军当真是雄姿虎胆,樊哙再生。此番大胜,当居头功!不rì我便会向大哥书信,表明战功。”

    太史慈很大度的摆了摆手,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的朱然和徐盛,赞道:“这两位小将军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我太史慈这辈子敬重的人不多,你们这几个小孩子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太史慈本想赞许孙翊他们几人一番,但是话一出口,才知有所不妥。孙翊如今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这样托大的言辞无疑是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

    不过孙翊表现的毫不在意却让太史慈放下心来,暗暗松了口气。只听孙翊又道:“听闻子义当年在刘繇帐下为将,颇有声望。”

    太史慈身高七尺七寸,美须髯,生的威武不凡。可是听到孙翊这句话后不禁有些扭捏,辩解道:“大丈夫当带七尺剑,行明主事。刘繇无能之辈,主公才是当世明主。”

    孙翊淡淡的笑了笑,摇头道:“子义误会了,我不是在怀疑你,恰恰相反,正因为你在扬州地界的威望,我打算向大哥进言,推荐你……为庐江太守!”

    “哦……什么?庐江太守?”太史慈愕然失语,惊诧的看着孙翊,不可思议的神情一展无遗。

    此时朱然和徐盛也穿戴好衣服,来到高撸上,乍然听到孙翊这话,顿时也是震惊不已。

    徐盛大叫一声:“叔弼,按照我们的打算,你不是要争取庐江太守的位置吗?否则我们何须这样困守彭泽,打这么艰苦的仗?”

    朱然也对于孙翊的这个决定难以理解,有些惋惜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出谋划策定庐江,铁锁拦江破刘勋。’这么响当当的名号一旦传扬开来,庐江太守怎会落在他人之手?叔弼你可要多多思量啊!”

    朱然还真有几分宣传部长的气质,随便说上一句话就是对偶骈句,十分工整。说来也是,朱然跟徐盛这样的野路子出身不同,他年少时跟孙权一同就读江东大儒,才学不错;长大后又跟随孙策的“霸王军”南征北战,练出一身武气。

    孙翊很看重陆逊,可以说几乎所有的隐秘事件都是和陆逊两人商量处理,就连朱然和徐盛二人很多事都不了解。

    孙翊当然不会把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向大家说出来,和颜悦sè的道:“话是没错,但是庐江太守一职关系重大,几rì的相处,我发觉只有子义才是那庐江太守的合适人选。

    当初守卫海昏、建昌等六县,已然表明其有足够的才华统御一方。而我年纪尚轻,还需多多磨练才是。”

    别说有朱然和徐盛二人发表抗议,就算是没有,太史慈也断然不敢跟孙翊去争夺庐江太守之位。他压制住了心中的躁动,推辞道:“多谢叔弼好意。但是这庐江太守一职,末将却万万不敢接受!”

    孙翊挥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一本正经道:“这庐江太守的任命上,终究还是要听我大哥的最后意见。我年纪这么轻,即便是我的大哥,心中也难免会有些顾忌。可如若是子义,想必定然是军中文武无不赞同。

    让子义当庐江太守要远远比我更得江东官员的支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求他rì子义当上了太守,别忘了我们这几个年轻人就好。”

    太史慈还想推迟,陆逊却抢先一步笑道:“子义将军莫再推迟!叔弼的话你还没有听出来什么意思吗?他是在恳求你当上太守之后,多多帮忙照顾呐……”

    “哈哈!”徐盛xìng子爽朗,大笑起来。只不过朱然脸上却是yīn晴不定,对于陆逊的这番话嗤之以鼻。

    话已至此,太史慈也不好再推辞,很正式的向孙翊鞠躬拱手,感动的无以复加,神sè间又挂着掩饰不了的兴奋,信誓旦旦道:“那就多谢叔弼的好意!你尽可放心,他rì太史慈身居高位,定然不会忘记叔弼今rì的大义恩德!”

    孙翊很热情的搀了太史慈一下,欣然笑道:“子义太过客套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同心同力,互相帮助才是。”

    “嘿嘿,是……”太史慈憨憨的笑着,神情却是出奇的恭敬。

    “叔弼,刘勋如今退兵五十余里,不如我们整兵戴甲,正该乘胜追击才是。”朱然见这个话题已经更改不了,便只好想把怒气发泄到刘勋的头上。

    孙翊知道朱然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办。“求亲军”如今已经不到六百人,就算是再打一场胜仗又能如何?自己的部下越来越少,不是一件好事。

    “对方人数太多,巩固阵地防守才是正经。”孙翊一口拒绝。

第四十四章 孙权大计

    关于庐江太守的任命,毫无疑问大家更倾向于孙翊。

    当然对于孙策来说,无论是太史慈,还是孙翊当这个庐江太守对他的影响都不会太大。而且太史慈也算是他的心腹爱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还真是有些难以抉择。

    当时吕范,朱治,朱桓等人都是明确表态支持孙翊,而且顾雍虽然说是太史慈也可以胜任庐江太守一职,但是话语中明显的可以感觉出来,他是更倾向孙翊多一些。

    所以孙策拍板决定:令孙翊领庐江太守。

    但是哪里想到没过两天,甚至任命文书还没有下达,彭泽竟然快马来报,传来了孙翊的书信。

    书信中主要说两个内容。一个是彭泽此时正在遭受刘勋大军的进攻,困难重重。什么事经过孙翊的词语这么一描述,假的也能说成真的;第二件就是孙翊推荐太史慈为庐江太守。

    第一件事已经让众将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孙翊手下几千人竟然真的抵挡住了刘勋大军的进攻。本来按照他们的想法,认为孙翊不可能抵挡住刘勋,那么当刘勋千里奔袭,回到庐江的时候,再火线出击,以逸待劳全歼刘勋。

    就连孙静、孙权都对孙翊的军事手段惊诧不已。

    相比于第二件事,更是让此时在庐江的江东文武震惊。孙翊竟然推荐太史慈为庐江太守!他年仅十六,竟有如此高风亮节,在震惊的同时,无不是钦佩万分。

    但是震惊之余,孙权眼前一亮,就好像是混沌迷蒙的虚空中豁然出现了一条阳光大道,通往天堂的圣道。在孙翊忧愁如何对待孙权的时候,孙权又如何不忧愁该怎样应付孙翊?

    但是此时,知道了这两件事后,孙权顿时在一片铁桶般的阵地中找到了突破口。. . 可以说两件事缺一不可,只有两件事同时发生,他心中的大计才能完成!

    “真是上天助我孙仲谋,此事不成,上愧对天地各位神灵,下愧对江东黎民百姓!”孙权露出了一个悲天悯人的神情,恬不知耻的想着。只是那神情中有些狡诈,也有些yīn冷。

    此时皖县的太守府内,孙策又召集了文武官员,通报了孙翊信上所说的两件事。

    这屋中的场面分外安静,安静的甚至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孙策最不喜欢的就是满堂哑然的情景,他喜欢的是那种热闹的氛围,此时有些不悦道:“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理?”

    吕范心中恨恨的叹了口气:“哼!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这个位置,你竟然不要?两位姑nǎinǎi,不是我吕范没帮忙,实在是你们那木瓜脑袋夫君不受好意!”

    吕范手掌在桌几上一拍,嚷嚷道:“他既不愿当,那就换人!太史子义乃我江东骁将,让他守卫庐江,更保无忧!”

    朱治叹了口气,头歪向别处,没有说话。就连朱桓也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屋中众人的表情,沉默不语。

    顾雍清了清嗓子,思索着道:“三将军年纪虽轻,却甚明大理!恐怕他认为,在十六岁的年纪就把他抬高到太守的高度,恐有揠苗助长的后果。反倒不如在军中摸爬滚能够打历练人生。”

    孙静最怕的就是这些人不听孙翊的意见,一意孤行的要强行任命孙翊为庐江太守。此时见众人好像都没有反对,顿时大喜,赶紧附和道:“正是!叔弼知道庐江位置枢纽,是拱卫江东的门户,理应太史子义担当这太守之位。”

    孙策沉吟半响,眼睛转向了孙权,迟疑着道:“仲谋,依你之见呢?”

    其实孙策心中还是希望能够孙翊当这个庐江太守。 . .不是说太史慈在他心中的地位不高,实在是事先已经决定好的事,如果仅仅是因为孙翊的一封书信就改了决定,对他这个吴侯的话语权有不小的影响。

    所以他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孙权的身上,因为孙权毕竟是孙翊的二哥,兄弟之间,想来是肯定希望孙翊当这个庐江太守才是。

    但是哪里想到孙权根本就对孙策的这种频频示意的眼神视而不见。说来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机会对付孙翊,要知道他对孙策动手的时间也就在这几个月之内而已,如果此时再不解决孙翊这个隐患,以后更会节外生枝。

    所以孙权明知道孙策的心思也在装着糊涂,当作不知。孙权露出来了一个赞叹的神情,唏嘘道:“当rì我发现,三弟心思机敏,胸襟广阔,非同常人。今rì一见果然如此,竟然能够把这庐江太守一职拱手相让!

    我江东如今不过有吴郡、会稽、丹阳、庐陵、庐江五郡而已。除去大哥亲自领人的会稽太守,纵观整个江东,权势也绝对是前五!三弟能做出这等决断,我这做二哥的也为他感到高兴啊……”

    见孙权说的兴高采烈,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眼神,唾沫星子乱飞的不停夸奖孙翊,孙策都快气疯了。但是没办法,此时已经变成一言堂,所有人都赞成太史慈领任庐江太守,就算孙策是吴侯,碍于面子,也只好答应了这个请求。

    孙策只好无奈的又重新下令:任命太史慈为庐江太守。而且怕再次朝令夕改,又说马上下达任命文书,通告江东。

    孙权心中那个乐啊,简直比当年洞房花足还高兴十倍。见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便开始酝酿着第二步计划。

    孙权拱手道:“大哥,如今三弟被刘勋大军围攻彭泽,多有苦难。我等还需马上带兵救援,迟则生变啊!”

    说到这一茬,朱治赶紧附和。孙翊暂且不说,他的儿子朱然如今可是和孙翊一同守卫彭泽,要是主将孙翊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朱然就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朱治急切道:“主公,正所谓:‘哀兵必胜!’此刻刘勋想必已经听说庐江已被我军占领,定然是全军哀痛。就怕狗急跳墙,全力一击,恐怕三将军更加独木难支。赶快发兵救援才是。”

    吕范随意的应了一声:“末将赞同。”朱桓也是同样表态。

    一提到这样的军事计划,顾雍也就知趣的闭上了嘴。只是孙静才不希望派兵去营救孙翊,要是刘勋大军能攻破彭泽,杀掉孙翊,那才是好事一桩。

    刚想出言反驳几句,说什么怕对方围点打援,可是忽然看到了孙权投过来的眼神,心中顿时疑惑不解:“那孙翊不是我们如今的同号隐患吗?为什么要救他?”

    孙静想不明白孙权用心,却也只能按照指示行事,冷冷的道:“主公,末将也支持马上派兵援救。”

    孙权满意的笑了笑。第二步大计终于又完成了一半!关于孙翊信中所说的彭泽如今形势如何困难,孙权是打死都不信。

    对于刘勋这个人物,孙权是分外了解。以他的能耐,要是没有手下的谋士刘晔相助,根本成不了大事。而恰好刘晔被他留在了皖县守城池。也就是说孙翊在彭泽地界不可能会遇到什么大的困难。

    所以孙静想要让刘勋杀死孙翊,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根本不切合实际。

    孙策不再多想,即刻下令道:“马上整顿军马,驰援彭泽!顾雍暂留庐江,待子义前来,再行交接!”

    孙权大喜道:“大哥,这样太慢。三弟如今正直危难关头,小弟想轻车简从,率先锋军先行一步,火速驰援彭泽!”

    “哦?”孙策有些惊讶。

    孙策对于自己这个弟弟颇为了解。他打仗的能耐当真不强,但是胜在能够听进帐下谋士的诸般建议。这样的xìng格,领任中军尚可。可是先锋的主要任务就是大杀四方,靠的是勇,靠的是武。

    就如官渡之战中,袁绍派颜良为先锋进攻白马,而曹cāo则是派张辽、关羽这样的武将为先锋救援。

    孙策有些犹豫不决的道:“叔弼也是孤的弟弟,仲谋之心,孤感动深受。但是你从未当过先锋,此任恐难胜任。”

    孙权急了,这可是他此番大计的最后一步,如果在这一步上出现点差错,那他苦心经营的计划可就全部泡汤,有些央求的道:“大哥,三弟我必救!就给我这一次机会吧……”

    孙策见孙权这么关心自己的弟弟,心中有些感动。可是军机大事,岂可儿戏?他沉吟片刻,在众将的脸上一一扫过,忽然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肃容道:“这样吧,这先锋你只可为副将,主将就嘛……就由孙静担任!”

    孙权的心情简直就像是从地狱瞬间又升到了天堂一样。当孙策说他只能当个副将时,他是多么的心灰意冷。可是当孙策又说让孙静为主将时,他又是多么的喜出望外。

    孙权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来,喉结蠕动了半天,才颤颤悠悠的道:“多谢大哥!小弟必不辱使命!”

    这一刻,孙权看到了希望。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种幻觉,就是他坐在首位,江东文武分列两边,向他拜倒的景象……

第四十五章 皖县风波

    在攻破皖城后的两天里,孙策大军如秋风扫落叶,迅速的平定了庐江郡全境。憋闷已久的徐黛和陆筱终于有机会在皖城内闲逛。虽然没有换回女装,却也不是军服,都是一副小厮的打扮。

    毕竟两位姑娘具是绝代风华,如果同时这样两个美人出现在皖县,无疑会让整个县城的百姓都躁动起来。一路上两人的动作规规矩矩,尤其是陆筱,在徐黛的严令之下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要压低几分。

    两位女子逛街,常理来说无疑是胭脂店,珠宝店,衣服店,甚至一些比较有名的食府。但是两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只是一身最下等的小厮装扮,别说去逛了,恐怕还没进门就被人家伙计给轰了出来。

    所以没办法,两人只能在大街上无所事事的转悠。不过两人多rì呆在军营中,已经闷坏了,此时终于可以出来享受一下zì yóu的空气,虽然是闲逛,却也是惬意非凡。

    此时庐江刚刚平定,而这皖城又是庐江郡的治所,各个将军都在此地居住。为了维持稳定,不时的可以看到穿着整齐的士兵在大街上例行检查,看是否有隐藏造反的人物。

    不过好在孙策已经下了严令,禁止扰民,这些军队虽然看着煞气吓人,但是动作上却很收敛,并没有给百姓的生活造成什么实质xìng的影响。

    可是即便如此,此地的百姓见到士兵的时候,大多数的选择还是绕道而行,远远避开。但是徐黛和陆筱却浑不在意,在军营中呆时间长了,比这更加凶神恶煞的士兵都见多了,所以就一点都不以为意。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根本就没把这些士兵放在眼里。

    两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举手投足间从容淡定,毫无慌乱的神sè,尤其那眼神跟普通百姓的那种惊惧茫然简直是天壤之别,根本就逃脱不过这些士兵左顾右盼的眼神。

    “你们俩,站住!”忽然一声大喝,在两人身后响起。

    徐黛茫然的转身,压低声音道:“这位军爷,是在叫我们吗?”

    那汉子三十多岁,生的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子很有北方人的粗犷,他嗓门极大,冷冷道:“没错,就是你们两个!过来!”

    徐黛和陆筱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各自叹息着走了过去。

    先是问了一通姓名家室等等问题,徐黛和陆筱的语言功夫对付孙翊不足,但是对付这样一个莽大汉却是绰绰有余,随便编了几个瞎话就可自圆其说,蒙混过关。

    但是接下来这个大汉的一通话却是让两人不高兴了,尤其是陆筱,那红红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两个小拳头已经紧紧的握起,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要把这汉子给揍一顿。

    因为这汉子竟然说要搜身!

    徐黛那身子就连孙翊都是蜻蜓点水般的碰过,这汉子竟然如此荒唐,气的徐黛也是柳眉倒竖,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见这两个小厮竟然敢对自己怒目而视,这大汉更加肯定这两人绝对不是普通良民,说不定就是刘勋的残余势力!一想到这,这大汉心中一急,大喊一声:“快来人啊!有暗哨!”

    整个皖城内,有着数不清的士兵在做着这样的工作。别说朱治,朱然,孙权的手下,就算是吕范的“霸王军”,也有不少士兵在干这样毫无体面的活。

    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有十来个士兵向这边火速赶来,几乎是顷刻间,就把徐黛和陆筱给围了起来。

    见对方人多势众,徐黛有些微微担心,万一这些空有一身武力的士兵用强,强行搜身那该如何是好?陆筱此时也已经有些害怕,但是她知道在这种时刻,万万不能展现出一丝胆怯,一定要给徐黛鼓足信心。

    此时陆筱已经拉开架势,虎掌豹拳式已经架起,完全一副不死不休,死磕到底的姿态。

    然而就在徐黛这有些心灰意冷,陆筱想着拼死相搏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文人打扮的儒雅青俊,此人眉目舒展,有几分温文尔雅。但是也不知怎么,他的那副表情却给人一种闷闷不乐,死气沉沉的感觉,就好像他此刻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头无法搬开一样。

    “怎么回事?刘勋兵败如山倒,怎么可能还会留有细作在城中?你们切不可滋扰百姓,否则将军面前,定要你等吃不了兜着走!”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却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多谢刘先生提醒。可是这两人行迹十分可疑,我要搜身却百般阻挠,小的以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那大汉显然对于这个文弱书生有些敬畏,样子瞬间就变得恭敬了很多。

    这书生先让众士兵散开,让出了一条路,这才能够细细的打量这两个小厮装扮、身姿有些弱小,却有着一副不卑不亢作态的少年。

    然而这书生却越看越是心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竟果然就是她!他赶紧挥手,也不管这些士兵是什么样的眼神,直接就把他们轰走,然后才小心的问道:“这位姑娘……可是吴县的陆小姐?”

    “恩?”这个称呼陆筱好久都没有听到了。原本她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也瞬间消去了很多,惊诧道:“你是谁?”

    “果然是陆小姐!”那书生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刚刚脸上那种颓然无奈,黯然叹息的神sè瞬间就消失全无,大喜道:“在下吴县刘钰!小姐忘记了吗?当rì你可是和孙巡查一起在张家两兄弟手下救过在下啊!”

    “刘钰……刘三公子?”陆筱也惊诧的睁大了眼睛,再度仔细的观察了眼前的这个书生一番。果然正是刘钰!虽然这么些时rì未见,他变得成熟老练,沉稳jīng明了几分,但是眉宇见那种倔强却丝毫未变!

    他乡遇故知,正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陆筱高兴的泪眼都快流了下来,急切的问道:“刘公子,你……你怎么跑到这皖县来了?哦……对了,刚才那群士兵这么听你的话,想必你是从军了吧?”

    一提到这茶,刘钰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神sè顿时又黯然下去,叹息道:“唉……是从军了,可是任务难已完成,生不如死啊……”

    徐黛听出这刘钰话中有话,而且他那种萧索苍凉的表情,显然不是装出来的。在这样遇见同乡的高兴时刻,心中仍然是yīn云密布,可想而知这刘钰这段rì子过的一定很不顺畅。

    虽然同是吴县中人,但是徐黛并不认识刘钰。不过见陆筱跟他这么熟悉,想必也是个可以深交的人物。便劝慰道:“小女子看刘公子如此长吁短叹,想必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吧?不如说出来,我等虽是女子,或许也能帮上什么忙。”

    刘钰自嘲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件事人命关天,事关我江东大局!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我都无法左右。只可惜如今我身困皖县,实在脱离不开。”

    陆筱xìng子又直又急,见刘钰这样藏着掖着不肯明说,有些不悦道:“男子汉大丈夫当行事果断。有什么事你就说,没准我们还真能帮上些忙呢?你这样老是憋在心中,又有什么用?”

    见刘钰还在犹豫不觉,陆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道:“往rì我常跟我侄伯言结交吴郡大家公子,哪个不是光明磊落?怎么你刘钰就这样拖拖拉拉?”

    “你!”刘钰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这么一番训斥,心中当然不怎么高兴,羞愧的脸都红成了一片,刚想出言反驳,脑子忽然灵光一闪,瞬间又变成了那种兴奋的sè彩,而且比刚才初识陆筱的时候更胜几分。

    “陆公子是她的侄子,而且那rì正是孙巡查和她一同从张家兄弟手中解救我,想必关系也是不一般……”想着想着,刘钰的眼神中那种空洞颓废终于消失殆尽,而是变成了一种充满希望的阳光sè彩。

    “陆小姐,你……和孙巡查关系很好吗?”因为事关重大,刘钰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恩?”陆筱jīng致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愠sè,微嗔道:“这个跟你有关系吗?”

    徐黛此时已经看明白了,这刘钰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而且很有可能跟自己的夫君孙翊有关!

    所以她还没待刘钰张口,也不顾陆筱那种忿sè的眼神,轻声道:“孙叔弼是我们的夫君。”

    “姐姐!”陆筱有些不依,妙目带嗔,粉颈微红,有些不高兴道:“你跟他说这些干嘛?”

    徐黛没有开口搭理陆筱,只是轻轻的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然后那双明珠一样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刘钰。

    “原来竟是两位夫人!”

    这一下刘钰终于放下心来。悬在心头多时的难题好像在此刻终于迎刃而解,见此地还是在大街上,说起话有些不方便,引着她们二人,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茶馆中,细细的讲起来自己和孙翊的关系。

    原来那一rì刘钰被孙翊和陆逊安排到孙权手下卧底,查探其内部信息。此番出兵江夏,刘钰自然而然的跟在孙权的身边,而且他xìng格刚毅隐忍,深得孙权的信任,此时已然成为了他身边的谋士。

    但是就在今天上午,孙权请命为先锋,和孙静一起出兵彭泽,救援孙翊。本来刘钰以为这还是一件好事,但是哪里想到,他却从孙权的话语,和孙静的那种得意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一丝杀意!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他跟在孙权身边,对他的个人喜好、xìng格、言行、思想等等方面都有所了解,再经过仔细的分析,顿时得出了一个让他瞬间惊吓出一身冷汗的结果:孙权出兵不是救援孙翊,而是要消灭孙翊!

    在战争中让一个人消失,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更何况此时孙翊正被刘勋大军围攻,他的死就更加容易被历史的尘沙掩埋。

    刘钰惊呆了,他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递过去,但是他此时正在皖城,距离彭泽还有数百里|!而且他一个文人,不会驾船,身边又都是孙权的士兵严看死守,根本就不可能脱离。

    这一下刘钰都快急的发疯了!孙翊对他有着刻骨铭心的恩德,刘钰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此时消息传不出去,就算是自己死了,那还是救不了孙翊,这让他连死都不会瞑目!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让他在这皖城中碰见了两个吴县的老乡,更巧合的是,这两位女子竟然都是孙翊的夫人!这简直就是上天给他派来的传信天使!

    刘钰详详细细的把这些事件的经过发生给徐黛和陆筱说了一遍,口干舌燥的他连茶水都喝了两壶,才终于把话说完。

    “什么?那孙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大哥孙策是个滥杀无辜的魔头,二哥孙权竟然又要手足相残,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听到孙翊的危险信息,陆筱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丝毫没有体会到刚才那么一番话竟然连孙翊也骂了进去。

    徐黛此刻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很,她也想像陆筱一样痛哭一阵,发泄出心中压抑的痛苦,但是她要比陆筱更识大体,知道此时断然不是哭泣的时刻,这是争取时间,千钧一发的关键时机,能够早出发一刻,就会为孙翊多赢得一刻的准备时间。

    “多谢刘公子大义,他rì见到夫君,定然如实相告!小女子多谢公子大义,只不过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不能再多加感谢了。”徐黛款款起身,拉着陆筱一同盈盈施礼,也不待刘钰还礼,拉着她的手就小跑出去。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啊?这皖县距彭泽少说也有几百里,我们两个女子该怎么办啊?”陆筱此刻急的早已经失去了方寸,话语中已经夹带着明显的哭腔。

    “去找吕将军借船!”徐黛轻轻的擦去了陆筱脸上的两股泪痕,轻轻的说着,只是这声音虽然很轻,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第四十六章 偷船而去

    “对,让他派人送我们去!”听到徐黛这么说,陆筱顿时醒悟过来,兴奋道。

    “不可!”徐黛叹息着摇了摇头,白皙如玉的面颊看似娇脆,却有着掩饰不了的镇定,朱唇轻启,轻声道:“兄弟阋墙不是什么好名声,夫君行的是大事,断不可有这等菲薄名声。”

    “哦……”

    陆筱受教似得点了点头,神sè间的茫然也渐渐消失,眉宇间的英武之气渐渐展露,正sè道:“对!我等虽是女子,但是为了夫君,走上一遭又何妨?”

    徐黛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再说话,只是拉着她赶快去寻找吕范。

    因为徐黛和陆筱二人露宿军营,也就不再需要魏明商队的陪伴,所以早早的就把他们打发回去。如果此时还有他们在身边,说不准就不用出现这么多的麻烦。

    当吕范听到徐黛和陆筱两位姑娘竟然要借船马上赶往彭泽,可顿时吓了一跳,有些迟疑的道:“彭泽百里之遥,你们两个姑娘如何能单独去?不成,这事绝对不成!”

    陆筱不服气的反驳道:“谁说姑娘就不成了?我们虽是女子,不也一样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天吗?我与姐姐可不是寻常女子,你可别小瞧我们!”

    吕范当然知道她们不是寻常的女子,寻常的女子见到他,根本就不需要说话,光是脸上那一道吓人的疤痕就得让人躲得远远的。而她俩却是毫不在乎,对他的相貌混不在意,其实在这一点吕范心中还是有一些感激。

    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他当真不能让这两个女子去冒险,急切道:“主公已经下令,明rì就大军开拔,想必不出数rì,便可抵达彭泽。你们又何须着急这几天呢?”

    “你当然不知道三郎如今面临的危险,要是晚了片刻,那可是有xìng命之忧!”想到这,陆筱又不依不饶的大声嚷道:“这算什么嘛?不行,我陆筱现在就走,马上就要走!你赶快给我去安排一条船!”

    陆筱实在找不出什么说辞,事情的实情又不好跟吕范明说,只好用出了撒泼的绝技。

    徐黛和陆筱两人虽然和吕范并无关系,而且这几天来可以说是一直在戏弄欺负他。但是吕范却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会真真正正的与他说说话,聊聊天。

    吕范知道她俩是孙翊的女人,不敢高攀,但是却已经实打实的把她们当成了妹妹看待。如今看到她俩不知道哪根筋错乱,竟然想单独乘船赶往彭泽,江面波涛,那有着多少的风险?

    所以吕范心下一横,这回他是想死磕到底了,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言语,就算是打骂也好,他都不会答应。所以一本正经的冷冷道:“这件事不可能!明天跟大军一同出发,这是军令,不得有误!”

    “你!我们又不是士兵,凭什么要听你的?”陆筱急的都快疯了,指着吕范的鼻尖,气的眼泪都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

    徐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她能够体会到吕范的心思。是啊,要是在往常,她哪里有胆子敢单独走水路?但是事关紧急,迫在眉睫之下,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徐黛看出来了吕范已经打算死磕到底,绝不服软的心思,脑筋一转,忽然转了一个话题,轻轻的问道:“吕将军,前rì你说有位壮士叫魏文远,想要从军,你没有答应,我说可以让他跟随在夫君的手下。不知将军通报了这个消息没有?”

    魏延,字文远。正史中是刘备帐下大将,尤其是挤掉张飞认领汉中太守,可见其军事能力很强。

    吕范铁青的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形象就像是上刑场前的谭嗣同一样大义凛然。此时听到徐黛忽然换了一个话题,眉毛一挑,见徐黛那淡然的神sè全无刚才那般胡搅蛮缠。

    虽然陆筱还是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这陆筱虽然年纪大些,但是大事小情上,往往都唯徐黛命是从。

    吕范心中大喜,以为徐黛终于不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喜上眉梢,赶紧答道:“姑娘放心就好。那魏文远一听说是以八百灭三千,伤亡不足百人的荡寇中郎将孙叔弼要招揽他到麾下,高兴的什么似的。

    本来他包袱都已经打好,探亲结束还打算马上回乡返回义阳呢。这下好了,一听说叔弼要招揽他,当下就答应下来。此时正在我军中候命,只待他rì见到叔弼呢。”

    徐黛的眼神有些狡黠,急不可耐的脱口道:“那就请吕将军帮我快快引荐,一睹壮士真容。”

    吕范哈哈大笑,以为她真的把刚才借船的那件事给抛之脑后,欣然道:“好嘞,两位姑娘在此稍后,我这就把那小子给叫来!”

    待吕范出去后,陆筱才狐疑不定的来到了徐黛的身边,见四下并无人,才低声问道:“姐姐,你见那个魏文远干什么?咱们不是要借船给三郎报信吗?”

    徐黛像个大姐姐一样伸出了一根纤纤食指在陆筱白嫩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轻笑道:“你没看到吕将军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借船吗?咱们一意强求,就好像是两块石头相撞,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陆筱歪着头,不解道:“那怎么办啊?咱们今天一定要出发!要是明天那孙权就率先锋而去,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徐黛点了点头,声音若空谷幽兰,轻轻道:“既然吕将军不给,那我们就自己去取……”

    “你是说偷?”陆筱的眼睛豁然睁大,瞳若点漆,耀眼莹润:“可是为什么叫上那个魏文远啊?”

    听到了屋外传了阵阵脚步声,徐黛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附耳低语道:“一会儿你自会明白。”

    只见吕范身后跟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壮士,虽然是一身粗布麻衣的农夫打扮,但是那孔武有力的身板和粗壮的双臂完全展现出了一个武将必备的素质。

    他的眼睛很大,分外有神,虽是才二十多岁,但是脸部上已经出现了条条刀割似的纹痕,下巴上有一层短短的胡须,俨然就是络腮胡子的前兆。但是那眼神却分外空明澄澈,不带有一丝杂念。

    “小的魏延,见过两位夫人。”

    此时魏延还是白身,就是个最普通的乡下百姓,所以见到这两位高官的夫人,便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见到魏延仪表堂堂,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埋在徐黛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失殆尽。

第四十七章 谋士刘晔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人,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正史中是三国时期魏国著名的战略家。

    刘晔年少知名,人称有佐世之才,是当今天下举足轻重的谋士,他屡献妙计,对天下形势的发展往往一语中的。

    古人思想过于中庸,对于奇.yín技巧颇为不屑,以至于中国古代悠悠几千年,各种发明却并不太多。即便是诸葛亮这样的大智者,也不能免俗。他之所以能够研究出木牛流马这样的运输工具,大部分则是出自妻子黄月英的的想法。

    然而这刘晔却是个异士,虽是汉室宗亲,阜陵王之后,却对于民间各种奇.yín技巧颇为喜好,年少时就对乡里的耕犁多有改进,深得农夫的推崇。虽然此举不得各文人学士的支持,但是出于兴趣爱好,也乐此不疲。

    当初看到黄祖给刘勋的来信,劝阻刘勋攻打上缭城时,他就一语中的直言不讳的说:“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rì而举,则兵疲于外,而国内虚。策乘虚而袭我,则后不能独守。是将进屈于敌,退无所归。若军今出,祸今至矣。”

    然而刘勋利yù熏心,固执己见,根本就听不进去刘晔的意见,这才导致了孙策奇袭庐江,攻破皖县。

    刘晔虽然大才,却无统兵之能,守城士卒虽有数万,但是奈何他在军中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值一提。虽然他发起了无数壮丁百姓一同守城,但是军心涣散,简直是一盘散沙,在孙策攻城的第三rì凌晨,皖城即告破。

    无可奈何之下,刘晔带着二千多跟随自己的残兵趁着夜黑逃离出城,没有战船,只好从陆路而行,向刘勋处靠拢。

    )

    从毫无头绪的逃窜到如今有了目标,这两千残兵顿时好像就恢复了元气,再加上刘晔的几番鼓舞,终于鼓起斗志,星夜兼程,向彭泽赶去。

    水路难行,因为铁索拦江;陆路难行,因为高撸横立,宛如城墙一般难以逾越。刘勋绞尽脑汁却依旧无计可施。

    水路过不去,陆路也过不去,眼看手下数万将士被彭泽这几千人拦截在此,刘勋埋头叹气,本来就火爆的脾气更是时常暴跳如雷,就连他的亲弟弟刘偕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刘勋在彭泽上游五十里的地方屠戮了一个村子,好像把所以的怒气都发泄到这些手无寸铁的村名身上,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再加上掠夺来的粮食和携带的军粮,数万大军安营在此已有七八天的时间,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明天到底该走向何方。

    此时刘勋正在营帐中喝着闷酒,长吁短叹的样子哪有一点当世人杰的风采。他此时已经知道了庐江已被孙策攻陷,又想到了那rì谋士刘晔劝阻他的话,不知不觉中,一种后悔的情绪就漫布心头。

    忽然一个小校一脸兴奋的前来汇报,说是刘先生率领着两千多人赶了过来!

    听到这句话,一脸yīn霾的刘勋顿时眼中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暴戾的脾气也赶紧收敛起来,态度卑谦的站起身来,组织人手,便赶紧想要上前迎接。

    刘勋脾气暴躁,利yù熏心不假,但是知错能改却是他的优点。这也就是刘晔之所以能够久久跟随在这样一个xìng情火爆、脾气乖张主公身边的原因。

    “将军,罪人刘晔来了……”

    呼啸的北方把刘晔的头发吹的杂乱无章,鼻子被冻得通红,满脸的风尘掩饰不去他失去城池的自责。一身儒袍破破烂烂的早已没有了那份儒雅之气,就连袍裾都因为长时间的赶路而沾染无数泥土,显得狼狈至极。

    看到刘晔这么一番颓唐狼狈的样子,尤其是他神情中夹带着的那种愧疚更是让刘勋心头有了一丝自责。他赶紧走上前去,亲手把刘晔给搀扶起来,双手都不禁打颤起来。

    “子扬切莫自责,庐江之失,非你之过。”刘勋叹了口气,黯然摇头道:“只叹我辛苦半生闯下的基业,竟然如此顷刻间毁于一旦,痛心疾首啊!”

    见到刘勋这番自责的表情和真情实感的流露,有些感动,心中对于刘勋的那一点微末的不悦也消失殆尽,怅然道:“哎……昔rì高祖一生被楚霸王欺压,最后才博得一胜,平定我大汉江山。

    将军千万不要气馁,大起大落的人生才是英雄本sè。此时还需从长计议,商量将来的对策才是。”

    刘勋郑重的点了点头,与刘晔执手而入营帐。

    来到了营帐中坐好,刘勋虚心询问道:“先生,依你之见,我军现在该何去何从?”

    刘晔捋须脱口道:“孙策虎狼之师,庐江郡已尽入他手,再难有重夺的可能。现晔有上下两策,可供将军选择。”

    “哦?”刘勋顿时大喜,急切道:“先生请速速道来!”

    刘晔慢条斯理的徐徐道:“将军与曹孟德有旧,且曹孟德‘携天子以令不臣’,独占中原大地,兵锋正盛,所向披靡。可投靠他,以将军和他的故情,定然不会埋没将军。他rì建功立业,还愁壮志难酬?故……此为上策。”

    刘勋沉吟半响,脸上yīn晴不定,显然在细细思索着刘晔这话中的玄机。

    过了许久,刘勋才犹豫不决的道:“本将与孟德的交情非同一般,我若投靠他,孟德定然不会亏待我等。只是……”

    见刘勋yù言又止的样子,刘晔开口道:“将军可是担心如今袁本初挥军南下,担忧曹孟德难以抵挡?”

    见到刘勋点头之后,刘晔继续道:“将军无须有此担忧。袁本初虽是四世三公,名门之后,但是此人刚愎自用,优柔寡断,难成大器。况且此时将军若是投奔曹孟德,无异于雪中送炭,定然会得到他的重用!”

    虽然明白了刘晔话中的道理,但是刘勋仍然是担忧不已,有些气虚的道:“可是即便袁本初才能不及孟德,奈何兵马十余万,大军所至,如何能挡?不妥不妥,此策看似有理,实则凶险万千,且听听另一策如何。”

    刘晔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神sè也有些黯淡,低声说出了他心中的下策:“江东此番出军实为攻取江夏,讨伐黄祖。而将军也是受到江夏太守的书信这才攻打上缭,以至于失去庐江。可以说如今我等与江夏已是同敌盟友。

    可以出兵赶赴江夏,与黄祖共同守御江夏。他rì面见刘荆州,讨上一方将领,也不在话下。”

    “此计大妙!”

    出乎刘晔的意料,本来他心中的上策被刘勋否决,没有想到心中的下策竟然得到了刘勋如此的赞同。

    只见刘勋高兴的一拍大腿,眉飞sè舞的喜道:“先生此言甚是有理,当真是解了本将的燃眉之急。此番受到孙贼袭击,大军更被困在这小小的彭泽一带,心中当真是恼火万分。

    只是对方如今高撸数里,坚壁清野,无论我军如何诱敌,根本就不为所动做那缩头乌龟,想要堂堂正正打上一仗都不成。

    那黄祖虽然才能不怎么样,但是好在与江东对峙多年,交战无数。此番若与黄祖联手,共击孙贼,一则报我心头只恨,二则可建立功勋,他rì在刘荆州面前也有话说!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看到刘勋那高兴的样子,刘晔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黄祖不过是刘表手下的一员将领,一个江夏太守而已。别说是他黄祖,就算是荆州牧刘表在曹cāo面前都不值一提。此番刘勋弃曹cāo而投黄祖,当真是不智之举。

    即便是此番对于孙策有着深仇大恨,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过一时,他rì成就大业再报今rì之辱,才是大丈夫所为。若是就这样与黄祖联手狙击孙策,虽能有一时心头之快,但是黄祖虎狼之心,难与之相谋。

    就在刘晔失望之时,刘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高呼一声:“对了,此彭泽小地,守御士卒不过数千人,只是借助地势,坚壁清野才难以得到消灭。先生可有妙计,消灭这几千敌酋,消我心头之恨!”

    刘晔有些急切道:“将军,我军困守此地已有多rì,想必江东大军定然会多有动向。此时还是赶紧乘船离去,赶赴江夏才是,若是迟上片刻,孙策大军到来,恐怕节外生枝啊!”

    刘勋不屑道:“孙贼行事,无异于偷鸡摸狗,趁机偷袭而已,何敢与我等堂堂正正的交手?先生不必担忧,只需想好计策,消灭这一地敌军便可。待破敌之后,在赶往江夏不迟!”

    “哎……”

    看到刘勋那坚定不移的样子,刘晔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了解刘勋的脾气,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就算是十头牛也不能把他拉回头。没有办法,只能尽快想出计策破敌,赶在孙策援军到来之时逃离此地,赶赴江夏。

    只是对方坚守高撸,并不出击,这该如何是好?

    刘晔闭目沉思,忽然想到了曾经遍览古籍中看到的一种装置,顿时喜上眉梢……

第四十八章 赶赴彭泽

    “都督,末将誓死请战!”

    周瑜心下一横,冷冷道:“军中大事,岂是儿戏?如今黄祖援军已至,虎视眈眈的隔江而望,我军稍有动向,对方即有察觉。

    况且前方早已来报,主公已经从皖城挥军西下,驰援彭泽,谅他刘勋小儿数万人马,不也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我等唯今任务则是扼守长江水路,断绝黄祖出兵相援便可。你这番请命,休要再提!”

    周瑜一挥小臂,来带着甲胄的叮当相撞声,显得英武不凡,气势十足。

    孙贲听后脸上yīn晴不定,却并未归位,而是又把语调压低变得深沉了几分,甚至有些如哭如泣的味道:“都督,叔弼乃是末将堂弟,感情至深,宛若手足!如今彭泽被围,兄弟有难,我这做兄长的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周瑜微微有些动容,却依旧口风未变,正sè道:“不可!我等皆在主公帐下效命,本当顾全大局,切不可因小失大。叔弼年纪虽轻,但是有勇有谋,你所担忧,我等感同身受。不过却不必在意。”

    孙贲继续不依不饶,悲戚道:“兄弟在彭泽水深火热,历尽千难万险,却让我这当哥哥的躲在这里苟且,如何能够心安?都督,末将请战,誓死请战!”

    见周瑜叹了一口气,孙瑜看出来周瑜的心态不再像开始那般坚定,赶紧一个大步跨出,拱手抱拳,用着同样凄凉的声音道:“都督,念在我等兄弟手足亲情,请下令发兵驰援!”

    “请下令发兵驰援!”孙贲已经从拱手的姿态变成了半跪的动作,再配合着他那声泪俱下的声音,见者无不动容。

    本来程普是半眯着眼睛觉得眼前这孙贲、孙瑜两兄弟太把战争看做儿戏,并不理睬。可是到了后来,听到他们那感人肺腑的声音,还有那神sè中流露出来血浓于水的手足亲情,顿时也叹了口气,暗暗的摇了摇头。

    程普轻咳了一下,低声道:“黄祖虽然虎视眈眈,但是我江东大军也断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公瑾啊,依我看,派个三五千人援助彭泽,也断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听到程普这话,周瑜心中顿时一寒。程普虽然受到他的节制,但是他在军中的地位影响上却丝毫不比周瑜若上半分。

    果然,得到了程普的支持,孙贲和孙瑜二人顿时面露喜sè,向程普连连作揖,口中不住的道:“多谢程老将军体恤末将兄弟情谊,末将在此拜谢了!”

    黄盖挺着身子,双手抱胸,宛若自言自语道:“以往战事,你们这两个小子从来都是畏首畏尾,猫在最后。没想到今rì竟然大起胆子主动请命,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宋谦附和道:“正是。两位小将军今rì既然主动请命,想必是实在念及兄弟亲情。都督,依末将看,这援军还是该派去为是。”

    这正是周瑜所担忧的,他知道,一旦程普发表意见,以他的地位声望,这议事大厅内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言堂,甚至连他这个都督的地位都会架空。

    韩当沉吟半响方道:“都督,我柴桑守军已有两万余人,守备长江沿线,江东前线绰绰有余。如若按着两位孙将军的请命,派出援军驰援彭泽,再加上主公大军自皖县而往彭泽,届时他刘勋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从最开始的满堂哑然到现在得到了几位老成持重老将军的支持,孙贲和孙瑜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隐藏不了的振奋。

    周瑜深懂为帅之道。此时几位军中老将都已经发言表示支持孙贲、孙瑜发兵彭泽,救援孙翊。虽然他仍然可以凭借着中护军,督前线众将的地位把他们的提议给压制下去。

    但是他明白,一旦他那样做了,无疑会对他在军中的名声地位有着不小的影响,甚至会让几位将军反感排斥,这样无疑会让他以后的行事有诸多困难。

    周瑜知道,此时他只能接受孙贲和孙瑜的建议,让他们派兵支援孙翊。他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声道:“令孙贲为主将,孙瑜为副将,发兵三千驰援彭泽。即可发兵,不得有误!”

    说完,周瑜头也不回,一甩衣袖,大步走侧门走出了大厅。

    ……

    ……

    在陆路上,即便是北风呼啸,宛若刀子一般吹袭在脸上,但是陆筱和徐黛或遮或躲,倒也能够适应。可是如今行驶在江面上,猛烈的西北风虽然不像陆地上那样频繁,但是忽然一阵,便有深入骨髓般的疼痛。

    好在从孙策战利品中偷来的这条走舸有个小舱,能够让两位姑娘能够进去躲避一时。

    船上只有三人,除了徐黛和陆筱两位姑娘躲避在舱中,外面摇橹那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眉重眼大,虽然是严冬烈风,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此时已经是一身汗水,连背上的衣襟都已经湿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延。

    陆筱和徐黛两位姑娘受不得风吹,也不会摇橹,只能把所有的重任都托付给魏延一人。好在魏延此人臂力无穷,左右手分别一撸在江中很有节奏的前后摇动,虽然是逆水而上,但是在他全力的摇动下,再加上这走舸本就是小船,便行的飞速。

    可是即便如此,因为心中有着天大的事,徐黛和陆筱两人仍然是忧心忡忡。想要劝魏延再加快行进几分,但是他那湿透的衣襟,又有些不忍难言。

    陆筱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急的,俏脸红通通的一片,她咬了咬牙,神sè霍然间变得刚毅了几分,坚定的道:“姐姐你身子弱,且在这里歇息。我自小练武,身子连寻常男子都莫能比及,我这就出去同魏壮士一同摇橹,加快航速!”

    徐黛还没来得及伸手拉住她,陆筱就一个闪身出了小舱。可是马毛猬磔般的大风顿时就让陆筱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好在她身子灵巧,及时的蹲下身来,才勉强停住。

    可是刀割般的风,让她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魏延正在全力摇橹,双臂都有些微微发酸,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两位夫人的样子也知道是事关紧急,依旧是拼尽全力的想要加快航行。好在他身体强悍,能够久久的支撑。

    忽然见到那位姓陆的夫人一下子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还要捡起木橹,想要学着自己的样子一同摇橹,顿时惊道:“夫人赶快进舱中歇息,魏某虽不才,却有着一身的力气,这里有我便已足够。”

    陆筱顾不得脸上的阵阵刺痛,大喘气着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气,xìng命关天,还是尽早的赶到彭泽,面见夫君才是。”

    看到一个女子来摇橹,魏延忽然有些扭捏,不知所措的道:“夫人,这……这里真的不需劳烦你,你还是回舱中歇息好了。”

    陆筱不依不饶,学着魏延的样子,笨拙的晃着手中的木橹。

    徐黛看出了魏延有些扭捏的作态,一是对他的那种君子风范有些赞许,二则是对他那种大男人作风钦佩不已。她趴在舱口,急声道:“姐姐你快过来吧。你在那里,当真是影响魏壮士了!”

    见陆筱恍若未听,徐黛心下一横,小心翼翼的出了舱,抓住陆筱的玉臂就往舱中拉扯。

    陆筱嘟着嘴赌气的道:“你在干什么嘛!事关紧急,越早到一刻,三郎不就是多一刻的准备时间吗?”

    徐黛教训似的瞪了陆筱一眼,也没有说话,拉着陆筱便返回了舱中,幽幽道:“你的心情,我怎么会不了解?夫君危难关头,我们一定要沉稳行事,切不可鲁莽!你难道没发现刚才你出去这么一遭,航速反而慢了几分吗?”

    陆筱一愣,细细想来确实航速慢了几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瞬间就流了出来,悲泣道:“呜呜……我真笨,老是在帮倒忙!要是三郎出点什么差错,我……我也不活了……呜呜……”

    徐黛有些心疼的把陆筱搂在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你也是关心则乱,夫君会明白的。况且你瞧瞧,那孙权舰队被我们落在后面不知道多远呢,我们不急。”

    女人一旦哭起来,哪那么容易就停止哭泣。陆筱还在抽泣着,哭哭啼啼的道:“姐姐,你说三郎他这次到底会不会有事啊?”

    徐黛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的擦去了陆筱脸颊上的泪珠,轻轻道:“夫君吉人自有天相,断然不会出事。更有你侄儿伯言,我兄长徐盛相佐,定然会安然无恙。”

    看陆筱的泪水仍然止不住,徐黛有心打趣道:“快别哭了,这泪水被风一吹,可就要花了脸。到时候夫君看不上你了,看你怎么办!”

    果然,一提到容貌这茬,陆筱的泪珠戛然而止。羞红着脸看到徐黛那有些戏谑的神情,心头羞意更浓,硬着头皮道:“哼!他敢!他要是敢看不上我,我就……”

    “你就怎么?”

    “我就不让他上我的床了!”

    “呸!真不知羞的小妮子!”

    徐黛不像陆筱那样是过来人,听到陆筱这话,顿时比陆筱还要羞涩几分,从白皙的玉颈开始,一片火烧云渐渐升起,跨过了面颊直达耳根处。

第四十九章 刘勋来战

    “叔弼,那刘勋今rì又来叫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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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翊正在仔细观察着摆放在桌上的此地战事地域图,忽见徐盛来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孙翊先是一惊,随即大笑,握紧拳头狠狠的砸了他的肩膀一下,笑骂道:“什么规矩都不懂!”

    徐盛完全不以为意,反而又挑选了几块点心下肚,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才不像义封那小子一样顾这顾那,你是我妹夫,还用得着那么见外吗?”

    孙翊对于徐盛这样豪爽的xìng子也是喜欢,对于刘勋的进攻嗤之以鼻:“怎么,那刘勋又来攻打了?也不嫌累。”

    徐盛嘿嘿一笑,附和道:“正是。我已经下令,距离远了就只管饮酒吃肉,靠近了就狼牙箭招待。谅他刘勋小儿,还能越我高撸不成?”

    这几rì来可以说每天刘勋都会前来交战,但是孙翊出于不想让己方“求亲军”损耗过大,再加上他心中的一些私密考量,并没有出兵攻打的打算,仗着高墙数丈,箭矢锋利,也能完全守御。

    此次又听到刘勋引军来攻,孙翊根本就不以为意,正如徐盛所说,按照往rì的办法行事便好。

    此时看着这张军事战略图,孙翊已经对于彭泽、柴桑、江夏这一带的地形道路,各军布局防御了然于胸,有意无意的道:“文向,你可听说,我二哥孙权已经从皖县发兵驰援彭泽。”

    徐盛口中的一块糕点还没咽下,含含糊糊的道:“知道,知道。我还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周都督已经派孙贲和孙瑜发兵三千来援彭泽。哎……这刘勋小儿就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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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

    忽然一声炸雷似的声音传来,声音之大孙翊甚至感觉到连地面都在微微的颤抖。“轰隆”又是一声,营帐外人声鼎沸,已经是大乱起来。

    “怎么回事?”孙翊猛的站起身,瞪大了眼睛高喝道。徐盛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站起来身子,脸上的惊讶之sè丝毫不比孙翊少上多少。

    一个小校这时闯入营帐中,慌慌张张的道:“启禀将军,敌军来攻,携带个庞然大物,可以抛石,声声震天,高撸也尽皆损坏!”

    “什么?可以抛石?”孙翊失声脱口。

    投石车!孙翊虽然知道古代的投石车笨重无比,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他深刻的明白,这种装置有着无穷的威力,用的好了,就宛若大炮一样给敌人以杀伤震慑。

    在吴县准备出发之时,其实孙翊也想过要弄出几台投石车充作军用。但是哪里想到,根本没有人懂得制造投石车的原理。孙翊也不是机械专业出身,当然也不明白,只好把这个念想放下。

    但是哪里想到,今天这刘勋竟然派出了投石车来进攻!

    “没想到这刘勋手下竟然有如此能人异士!”孙翊此时是又怕又喜。怕的是这投石车威力太大,以至己方大败。喜的是终于在这个年代发现了会制造投石车的人。

    只要有了这投石车,再凭借他领先别人千年的见识,完全可以把这投石车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孙翊看了徐盛一眼,沉声道:“走!我们去瞧瞧!”

    走出营帐,果然见到己方士兵全无往rì受到刘勋攻击时的那种风轻云淡、谈笑风生,反而是个个忧心忡忡,甚至有不少人都面露惊骇之sè,显然被那阵阵不断的“轰隆”巨声吓得不轻。

    “真是群酒囊饭袋!”

    孙翊yīn沉着脸兴致不高。现在除了“求亲军”的那几百人符合孙翊心中的军人形象,其他士卒,就连强若太史慈这样的武将训练出来的士兵都难以入得他的法眼。

    眼见这四下慌乱的场景,孙翊大骂一声:“都给本将镇定点!太史慈安在?”

    这一声高喝果然使得四下慌乱的士兵收敛了不少,见到孙翊到来,一个个也都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很快的,太史慈满覆甲胄的第一时间来到了孙翊的面前。

    “敌方势大,兵力足有一万五千人!更有强大的攻城器械,此战非坚守能够御敌!”太史慈虽然表情镇定,但是言语中却有着掩饰不了的急切。

    陆逊速度比太史慈要慢,此时也赶了过来,喘着大气道:“叔弼,这攻城器械声若霹雳,想必定然就是霹雳车无疑。我曾在一古书上看到过关于霹雳车的记载,当时只道是儿戏。没有想到,当今之世竟真有人能作出这样的攻城器械。”

    “原来这投石车的大名叫做霹雳车!”孙翊上舒了一口气,一本正经道:“这等器械留给刘勋这等庸人当真可惜。无论是谁制造出来这霹雳车,他rì定然要归我所用!”

    陆逊沉吟片刻,有些拿不准的道:“传闻淮南刘子扬,对于奇.yín技巧颇有jīng通。恰巧正在刘勋军中为谋士……”

    “恩……”孙翊肃然不语,当头而行,向高撸上行去。

    此时朱然正在指挥人手组织防御,但是高撸毕竟是是土石垒砌而成,这山洼般的缺口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修缮完全,更何况那远处的霹雳车连绵不断的有巨石投来。

    孙翊举目望去,只见刘勋浩浩大军正中最前,有两个笨重庞大的器械,足有两三丈宽,每次安装上新石,都要几十个士兵一同cāo作,才能完成一个发shè。而且木械制成,发shè之后反作力极大,顿时就会扬起尘土一片。

    “叔弼小心!”

    眼见又一块大石头伴随着“轰隆”一声,又像这边抛shè而来,太史慈高喝一声提醒孙翊。

    孙翊面sè不变,凛然不惧,冷哼道:“我等大丈夫,岂可因这小小的石头块子摧眉折腰?我且站立在这,看它到底能奈我何?”

    说着昂首挺立,直视抛物线下坠的大石。

    见孙翊站立不动,丝毫没有弯腰躲避的意思,陆逊、朱然、太史慈等几位将军当然也是静足不动,神sè冷峻。身后的那些士卒有些胆小,但是看到几位将军都是这番作态,也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心中又在暗暗祈祷,保全xìng命。

    “嘭”的一声,那巨大的石头砸在了距离孙翊前面不足五丈的位置,那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地上,即便是在高撸之上孙翊也能感受到脚下的震动。尤其是它掀起的烟尘弥漫,甚至都遮挡了站在高处孙翊的视线。

    孙翊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这才发觉,手掌间已经是汗渍盈布。他长长舒了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怎么样?他刘勋鼠辈尔,能奈我何?”

    随即换了一种坚定冷硬的声音大声吼道:“兄弟们,刘勋小儿三番五次攻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rì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正是决战的大好时机!你们……可有破敌之心?”

    孙翊本来的思路是坚守不出,急的不是自己,而是刘勋。但是哪里想到刘勋竟然在刘晔的帮助下建造出来了两辆霹雳车!虽然这东西笨重无比,但是威力无穷,尤其是这种攻城战,简直就是无伤破敌。

    所以孙翊知道,今天必须要主动出击!尤其是对方有刘晔这样的人才,孙翊是必定要抓来为几所用。因为他有着足够的信心,能够让这霹雳车,让刘晔的才华得到最大的发挥。

    众士兵本来就被孙翊这么一番镇定自若,面对那巨石眼睛都不眨的样子简直就是敬若神明。此时听到孙翊的这么一番话,当然是心血沸腾,哪里还管对方人马数倍于己方,群情激奋,尤其是“求亲军”中的几百jīng壮,高高举起的那yīn冷闪烁着森然的钢刀,直指云霄。

    嚎嚎的怒吼声响彻大地,这震动甚至丝毫不比那巨石落地带来的震动小上多少。

    孙翊感受着这种杀气腾腾的气势,负手而立,高声道:“太史慈何在?”

    “末将在!”

    “令你率本部三千,马上出兵剿灭刘勋小儿!”

    “末将遵令!”太史慈倒退几步才转身而去,着手召集本部人马。

    孙翊又一声高喝:“朱然、徐盛何在?”

    “末将在!”朱然和徐盛同时出列,并排而立。

    “令你等率我铁甲jīng锐待两军交战疲敝之时,从侧面杀出,给予敌军最沉重的打击!注意,此役不在杀人多少,重在威吓,只要让敌退兵,便是成功。”

    孙翊知道,凭借着自己手下的这几千人,在没有任何计策运用的情况下想要打败对方那将近两万人的大军,除非个个都是“求亲军”这样的jīng兵。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破敌,只不过是力求退敌而已。

    而他的前后将令也明显带有私心。先让太史慈手下去硬拼,然后才是“求亲军”将士呼啸而出,无疑是可以使伤亡达到最小。

    “叔弼尽可放心,此战就算是豁出xìng命,我也定然要斩下那刘勋的头颅献上!”徐盛恨恨的道。

    “放屁!”孙翊气的脸铁青一片,恨不得上去就踹这徐盛一脚,高声道:“义封,此役你为主将,若是这姓徐的小子敢不听话,打死打伤我由着你!”

    “啊?”徐盛顿时变得灰头土脸,悻悻的乜了朱然一眼,不服气的转身而去。

第五十章 太史逞威

    太史慈果然是当今的赫赫战将。

    虽然他手下仅有士卒不过三千,面对着对方一万五千大军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嘴角勾起的丝丝冷笑睥睨八方,就好像是带领着一万五千大军面对着三千敌众一样不屑一顾。

    只见他头戴三叉束发金带,身挂虎头豹身连环铠,腰系钢铁轴衬腰带,尤其身后一袭全黑丈长川锦披风,尤显威风凛凛。背挎长弓,腰佩宝剑,手持银枪,样样兵器附在他那八尺身躯上丝毫不感累赘,反而显得熠熠生辉。

    尤其是胯下一匹通体全黑,全无一丝杂毛的豫州黑鬃马,不时长鸣高啸。马蹄矫健,两只前蹄抬起一人多高,看上去犹如猛虎下山,大开大阖的气势竟如兽中之王。

    黑sè的披风,黑sè的坐骑,再加上太史慈那黝黑的面庞,使得他整个人如同从十八层地狱钻出来的恶鬼一样,看上一眼便让人心惊胆战。

    太史慈眼睛乜斜着距离前方不足半里的刘勋大军,态度傲慢不屑至极,冷笑一声,揶揄道:“一群鼠辈!可有胆大者前来送死?无论是谁,能在某枪下走过三个回合,某自甘落败,下马受降!”

    古代战事的单挑系统完全是《三国演义》的杜撰之说。若依着太史慈往常的xìng子,早就带领着手下拍马而上,刀枪棍棒齐上,与敌军厮杀一番。

    但是来时受到孙翊的指点,才有所顿悟。己方人少,虽是士气高出一筹,但是面对数倍来敌仍然是无能为力。只求能拖延时间,等到朱然和徐盛率领“求亲军”安排妥当再行杀出,才是最好的厮杀机会。

    刘勋见到太史慈这样的匹夫伎俩,简直笑得前仰后合,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开怀大笑道:“我道那东莱太史慈是何等人物,今rì一见,竟也是一莽夫尔!可笑战事岂是泼妇骂街?可笑,当真可笑至极!”

    \\

    但是难耐孙翊将令,深吸了口气,继续高喝道:“一群鼠辈而已,爷爷不过是试试你们的胆量,没想到当真是如鼠一般。罢了,咱们这就厮杀一通,看谁才是真英雄!”

    说罢,手中银枪抬平直指刘勋大军,目露凶光,就如同饿狼一般露出了渗人的獠牙。

    “慢着!都说东莱太史慈勇武难挡,早就想领略一二!”

    忽然一声暴喝打断了太史慈的举动,只见一匹花鬃马从刘勋身旁闲庭而过。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着厚厚的铜sè甲胄,手持一把丈长大斧,虽是神情刚毅冷峻,但是面sè却有些泛白。正是刘勋的亲弟弟刘偕。

    “吾弟休要鲁莽,何况你臀伤初愈,经不得久战!”刘勋心头猛地一颤,赶紧出言劝阻。

    刘偕慨然道:“兄长勿忧!弟自幼习武,冠绝淮南,少见敌手。久闻东莱太史慈颇擅武艺,早想较量一番。如此机会,岂能错过?至于臀伤却不碍事,正如他所说,三个回合之内,定然会有个结果!”

    刘勋的这个弟弟是个能人,可以说刘勋之所以能够打下庐江郡的偌大基业,刘偕的作用甚至要远远比谋士刘晔要大上许多。这也就使得刘勋对于刘偕颇为敬重。

    见刘偕这样一意孤行,刘勋知道如果强行阻止,必定会打击他的信心和大军士气,实在是得不偿失。便只好点了点头,又小声附耳低吟了几句。

    刘勋也不是善茬子,冷冷道:“行便是行,若是不行,便给我退回去!别学些莽夫之举!”

    “哼!”刘偕冷冷的瞪了刘勋一眼,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腹,胯下花鬃马若脱弦之箭“嗖”的窜了出去,掀起了阵阵尘土。

    “竟然真有人敢出来应战?”太史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拍马而来的刘偕,眼中没有一丝的恐惧,却是多了几分戏谑,“原来真如叔弼所说,这世间逞能好强的莽夫还当真大有人在!”

    眼见刘偕飞奔而来,太史慈虽是豪情热血,但是生死之间也谨慎小心不敢怠慢,怒吼一声,胯下黑鬃马也如一缕烟一样的窜了出去,口中还高喊着:“来将何人?某枪下没有无名鬼!”

    “淮南刘偕来领教你的高招!”刘偕毕竟是读过书,言语上要比太史慈儒雅很多,但是这战场厮杀之际,这样的话就显得气势不足,低了几分。

    太史慈朗声大笑,显得狂放至极。他上身前倾,手中银枪泛着阵阵森森的寒光拖地而行,地上的阻挡的碎石遇到锋利的枪尖,瞬间就变的粉碎。可见这枪锋利程度、太史慈这臂力是何等惊人。

    刘偕见到太史慈如猛虎下山的气势心头也渐觉不妙,心中瞬间就升起了一丝怯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不过想到哥哥刘勋刚刚的话,才终于舒了口气,暗呼一声侥幸。

    得胜先得势。眼见两马已然相去不远,刘偕抡起手中大斧,全身力气灌注双臂,就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的向太史慈砸去。

    太史慈冷哼一声:“雕虫小技!”单手持枪横拦,挡住刘偕这雷霆万钧的全力一击,腾出一手就要向刘偕的胸襟抓去,竟是要生擒刘偕!

    看到太史慈竟然单手就抵挡住了自己全力一击,刘偕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一见他一手已经伸到自己身前,眼见就要把自己虏获过去,刘偕更是大惊,赶紧双臂发力,撤回大斧,用这大斧的铁柄狠狠的向太史慈的这支手上削去。

    虽然这铁柄不是什么利刃,但是以肉身抵挡上这么一下也根本难以承受,太史慈赶紧收臂,躲过一招。

    全力冲刺的马匹根本就不可能在半路停下,一招过后,两马又纷纷向前行驶数十米,才终于停下,两人又调转马头,面向对方。

    “哼哼,刚才是想生擒于你,如若不然,你可知xìng命早已不在?”太史慈盛气凌人的气势让此时气喘吁吁的刘偕更加胆战心惊。虎将,这才是虎将!

    此时的太史慈背对刘勋军。刘勋把眼前的战事看在眼里,悄声叫来了手下的另外一员将领——章锐。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便在他身边低声命令着什么。

    感到胯下战马再次恢复到最佳状态,太史慈高喝一声,双手持枪,虎目暴睁,神情冷峻的简直若地狱中的牛头马面,全力向刘勋冲刺过去。

    不过他的背后没有眼睛,不知道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章锐也已经拍马而来,手中大刀闪着寒光,向他背部冲刺。

    虽然只交手一回合,但是刘偕已经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太史慈的对手,尤其是见到此时太史慈这杀气腾腾的气势完全没有刚才那样游戏般的作态,而是一副取他xìng命的架势,吓的已经是魂飞魄散。

    好在此时终于看到哥哥刘勋派出了手下大将章锐出战,打算背后偷袭太史慈,虽然此举不甚光明磊落,但是为了活命,刘偕也顾不得太多。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握紧手中大斧,又向太史慈冲去。

    己方士兵的提醒和身后那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太史慈已经知道背后有人对他发动了偷袭。但是他艺高人胆大,根本就对身后的那个将领不管不顾,双目若杀人一样泛着红光,死死的盯着刘偕。

    被这样渗人的眼神盯着,刘偕头皮都有些发麻。可是看到太史慈背后章锐那张牙舞爪的架势,只好硬着头皮策马而上,怒吼一声:“逆贼,找死!”

    说着故技重施,如程咬金的三板斧,口中大骂着,抡起大斧又是一记泰山压顶之势向太史慈狠狠砸去。

    太史慈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看着那来势汹汹的大斧却并未有任何抵挡的动作。

    他竖起耳朵,判断身后那人距离自己的位置。在感觉到他马上就要冲过来时,才终于有所反应。

    太史慈虎吼一声,双腿夹住马腹,身体猛得一跃,身体竟然如不倒翁一般站在了疾驰行驶的马背上!

    面对着刘偕那必杀技般的攻击,太史慈看都不屑的看上一眼,虎目发散着骇人的幽光,“呔”的一声暴喝,站在马背上的太史慈双手紧握银枪,本来面对刘偕的身躯猛然向后转去。

    一招“回头望月!”

    站在马背上,近两丈高的太史慈犹如天尊!“咦”的一声,两边数万将士同时震惊失声。

    已经是第二次接到刘偕这招,太史慈根本都不需要回头去看,银枪顺着腋下使劲往后一撤,恰好顶在了刘偕力贯千钧的大斧之上。

    只听“叮”的一声巨响,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刘偕从虎口开始发麻,最后竟然双臂都发麻酥软,再难使出半分力气,手中几十斤的大斧像是风筝一样,随着这巨大的金属撞击声飞上了天空。

    而刘偕胯下战马因为受到巨大的反作力也吃痛不已,悲嚎一声,前蹄跪弯,竟然直接趴倒在了地上,连同背上的刘偕也一同跌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保存实力

    刘偕没有想到太史慈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击就有如此惊涛骇浪般的力道。此时他臀上旧伤复发,已是血淋淋的一片,再加上被太史慈的恐怖武艺震惊,已是面如死灰再无一点战斗的能力。

    听到那悲切马嘶和刘偕传来的痛苦嚎叫声,太史慈就好像是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乐曲一样,爽快的一阵大笑,根本不顾章锐那从侧面削来的雷霆一刀,双臂发力,挑起一个枪花,狠狠的就向他的心窝刺去。

    章锐这是蓄势一击,速度奇快;太史慈这招也是全力一刺,快若闪电,根本就无从躲避。

    “啊!”

    只听一声惨烈的嘶叫,章锐面部扭曲的夸张至极。他慢慢的低下头来看着那刺穿自己胸口的银枪,忽然“噗”的一口猛喷一阵鲜血,身上的力气渐渐消失,“嘭”的一声栽落马下。

    几乎就是瞬间,一个活生生的汉子就变成了一具煞白的尸身。只是到死他的那双眼睛都没有合上,死不瞑目的他想必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太史慈是如何做到这点。

    反观太史慈却安稳的坐在马背上,神态从容,稳若泰山。原来刚才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太史慈站立的身子双腿一分,又重新坐在了马背上,同时上身前倾,刚好躲开了章锐这一刀。

    此时太史慈根本就看不出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气息均匀,神sè从容,都不屑看那死狗一般的章锐一眼,只是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胯下战马的鬃毛,眼神中少见的有几许爱怜。

    相比于太史慈的淡然,他身后的那三千士兵却是躁动难平,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耳yù聋,摇旗呐喊的气势跟刘勋大军这边死一般的哑然简直是天壤之别。

    两个士兵已经过来俘虏了那个倒在地上疼痛的牙齿都在打颤、满身冷汗的刘偕,又有两个则是径直走到了太史慈的身边,手起刀落,毫不手软的就把章锐的头颅割下,用矛尖高高挑起,使得这鲜血淋漓的脑袋就像是一杆大旗一般迎风舞动。

    “杀!杀!杀!”

    太史慈回过头去看着手下那群躁动不已,磨刀霍霍的士兵,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手下的这些士兵竟然也有如此振奋的一面!

    “哈哈,我等没有铁甲,但是我等丝毫不比他们铁甲军差!兄弟们,杀啊!”太史慈手中银枪直指刘勋的脑袋,口中的大喝如刺刀般刺激着刘勋的耳郭。

    刘勋早已经被太史慈那狠辣骁勇的手段给吓傻了,他早年身处乱世,后来投靠袁术,领庐江郡守,哪里遇到过像太史慈这样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绝世猛将。生擒刘偕,枪挑章锐,简直就是谈笑之间。这……这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

    目瞪口呆的刘勋已经忘记了发号施令,可是此时听到太史慈的这声怒吼,顿时又从惶恐中清醒过来,有些口不能言的颤声道:“子……子扬,我军该如何行动?”

    刘晔是个文人,被太史慈那凌厉的手段吓得比刘勋更甚,听到刘勋来询问,赶紧平舒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绪,咽了口唾沫才应声道:“哎……此时敌军兵力虽少,然士气如虹,杀气阵阵;我军人数虽众,然则士气低迷,尤其太史慈骁勇,我军已是闻风丧胆,莫能及也。”

    刘勋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迟疑的道:“那……那依子扬之见,我军现在可是要赶快逃跑?”

    刘晔叹了口气,摇头道:“若一味逃走,恐人马自相践踏,再加后方追敌无数,我军必定会损伤大半,元气大伤。”

    “这可如何是好?”刘勋恨恨的一拍大腿,不知所措的道:“这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难不成我等就在这任人屠戮不成?”

    \\敌军来势甚大,如脱缰虎豹,我军若是抵挡,凭人数众多,当然可以一战,只是消耗甚大,他rì联手黄祖,兵马若太少,恐难得其重视。

    所以我军只能弃小保大,使我大军不至于元气大伤,以为他rì东山再起之用。可先派一小校率老弱病残抵挡片刻,大军逃走。如若抵挡不了,可再派一小校率新兵伤兵前去抵挡,大军依旧逃跑。

    依次类推,不求杀敌,只求保住我军元气,方是此战上上之策。”

    “哦!”刘勋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听到刘晔这么一说,顿觉大有道理,不停的点头,急声道:“好,你去安排,那就这么办!”

    说罢策马而去,连自己的亲弟弟刘偕被俘虏了这件大事都给抛之脑后。

    太史慈率领着手下近三千士卒,有生打仗没有一千也有数百,竟第一次有了顶天立地、一往无前的快感。

    虽然他明知手下士卒无法跟孙翊的铁甲军相比,但是此时士气如虹,军心大震,尤其是阵阵喊杀声震耳yù聋,让太史慈顿时豪情万丈。

    他一马当先率先冲去,枪花无数,银光乱闪,招式英武飒爽简直就像是在表演。

    不多时,舞动的银枪展现出来的便不是那种耀眼的纯白,而是泛着触目惊心的血红sè。只是放眼望去,太史慈却见刘勋大军竟然徐徐后退,如今已是五里开外的距离。

    在看看自己周围的这些敌方士兵,竟然全是些老弱病残!太史慈心头一阵恶恨,怒吼道:“好你个刘勋小儿,竟留些残兵老弱阻挡我太史慈,当真是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太史慈心中的怒气难平,高喝一声:“全军听令,倾尽全力,速灭此残军,赶快追击刘勋小儿,不可懈怠!”

    说着太史慈策马而去,一路上所遇阻挡无不是肢体乱飞,头颅遍地,尽皆丧命。马蹄踏过之处,竟是一路死尸。

    太史慈率领着手下这近三千人一路奔去,却一路总是遇到各种拦截。每次对方人数不多,也就千余人。但是关键是借助地势抵挡片刻便为刘勋大军的逃离赢得了些许时间。

    眼见刘勋大军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太史慈简直心急如焚,但是又无可奈何寸步难行,只好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这些拦截的士兵身上。

    这一路上太史慈已经陆续碰到了四波这样的阻拦,己方伤亡不多,而且尽歼敌军,但是刘勋消失在眼前,还是让太史慈暗生怒气,不满而回。

    话说刘勋带着大队人马未战先败,一路奔逃而去,眼见来到了一处山谷间,见身后追兵已经远去,刘勋才终于一扯马绳,止马而歇。

    他随意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大口的喘着粗气,向身旁同样骑马的刘晔问道:“子扬,看……看来我军已成功脱离敌军的追击了……”

    刘晔回头举目望去,因山脉相隔,看不出去太远,但是仍面有忧sè,有些心有余悸道:“将军,不可大意,还需赶快前行才是。不过前方山谷地势变化无常,我军一旦通过,想那太史慈定然不敢再深度追击。”

    “对,没错!”刘勋点头道:“这里丛林掩映,前后闭塞,正是埋伏的绝佳之所。想他太史慈纵然一身虎胆,也断不敢再前进一步。”

    得到刘晔赞许的神sè,刘勋气息还未评定,又继续高喊一声:“全速过此山谷,奔赴江夏!我军再无忧矣!”

    说罢也不顾胯下战马长嘶不断,使劲一敲马臀,马儿受痛,飞驰而去。大军士兵长吁短叹,一路奔跑下来早已经是累的全身汗渍、气喘吁吁,无奈军令如山,也只好咬紧牙关,继续奔逃而去。

    就在刘勋率领手下大军通过山谷之时,山谷上一处丛林中却埋伏着几百人。为首的两个将军正是朱然和徐盛,不过他们二人竟吵了起来。

    “真是个懦夫!敌军就这样安然而过,我军却这样做那缩头乌龟,你朱然的胆子被狗吃了吗?”徐盛见朱然不让出兵截杀刘勋大军,气得直跺脚,话语很难听,恨恨的叫嚷着。

    朱然不气不恼的淡然道:“刘勋大军已然溃败,叔弼功勋已然立下。‘求亲军’最初八百热,如今不过六百余人,再经不起那些无谓的损耗了。”

    “呸!”徐盛忿恨的吐了一口,不屑道:“真是荒谬,军队的使命就是打仗,不打仗留这军队又有什么用?”

    朱然叹了口气,用着教育的口吻道:“文向,你我兄弟,我知你为人豪爽,好战斗勇,但是凡事需多思多虑,方是为将之道。难道你方才从叔弼的话语中,没有解读出他的意思吗?”

    “别拿叔弼压我!”徐盛不依不饶的叫嚷着,“他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等顺势出击,擒获刘勋,不是大功一件?”

    “大功是大功,但是对于叔弼来说,这却绝对不是重中之重。”朱然的话说的很平淡,但是在徐盛听来,却是更恼怒几分。

    “得了,懒得听你啰嗦!趁他们还没走远,我带些弟兄前去追击,没准还能斩杀不少!”说罢徐盛就开始召集部下,准备向刘勋杀出。

    “放肆!”这一下朱然怒了,他猛的挥拳,重重的打在了徐盛的后背上。徐盛在毫无防备之下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又听朱然气势凛然的高喝一声:“战前叔弼已说,此役我为主将!你若敢违背,格杀勿论!”

    “你!”

    徐盛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但是无奈孙翊方才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军令如山,徐盛跟在孙翊身边时间久了,深深懂得这个道理。

    他吐了一口黄痰,不屑的撇了朱然一眼,却无可奈何,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扭头不再搭理朱然。

第五十二章 庆功盛宴

    \\百姓们过的是最原始、最简单、最朴实的生活。

    然而今天情形却出了天大的变化,全县的百姓竟然都纷纷涌上街头,或高歌、或跳舞,有各式各样的文艺表演。当然,最明显的还是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那幸福的笑容。

    刘勋数万大军围困彭泽十几rì,曾多次放出豪言一旦破城,将屠城泄恨。以至于城内百姓人心惶惶,终rì不得安定。甚至有些有钱的大户都已经举家搬迁,离开了此地,只有那些没有能力搬家,或是因为祖产不可弃的原则而留守下来的普通百姓。

    但是今天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因为他们的荡寇中郎将孙将军已经带领手下,彻彻底底的把刘勋给打垮,彭泽再无一丝的威胁!

    街头上满满的全是欢呼雀跃的百姓,赞美之词不绝于耳。当然,最多的赞美还是给了孙翊。

    此时彭泽的县衙后院内,一副张灯结彩,歌舞升平的景象。这是孙翊已经准备多时的庆功宴。当他下令着手安排庆功宴时,太史慈甚至还没有跟刘勋交手,这无疑让下人对于这个命令颇有不解。

    就连陆逊都是有些吃准不已,你哪来的自信?

    但是不知道孙翊是如何想法,只好妥善的安排,红布、红纸、红灯样样备齐,酒肉菜肴准备好之后,竟果然听到了前线传来大胜的消息!

    这别说是那些最普通不过的下人,就算是一直跟在孙翊身边的陆逊都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孙翊听到大胜的消息后,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地,冷峻的容颜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知道,此战一旦获胜,那么刘勋则必定没有了再攻的能力,届时太史慈也不会再留守彭泽,该去庐江赴任才是。

    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准备这么一场庆功宴,说是庆功宴,倒不如说是给太史慈的送行宴。

    不过出乎孙翊意料的是,本以为是一场欢心笑语的宴会,没想到刚一开始,徐盛就和朱然吵了起来。

    “叔弼,你来说说,朱义封如此胆小,如何为将?要是我为主将,那刘勋的脑袋早就扔在你脚下了!”徐盛嘴里的肉块还没有咽下,就急不可耐的跟孙翊告状。

    孙翊不知道到底朱然和徐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才引得徐盛这样怒气冲天,便向朱然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当朱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描绘出来以后,孙翊的脸瞬间就yīn沉起来,额头上也是出现了条条黑线。

    他当然是赞同朱然的做法,保存“求亲军”的实力才是重中之重。但是此时太史慈也在场,如果当面表态支持朱然,那么无疑会在太史慈心中产生些不良的印象。

    陆逊最明白孙翊的心思不过,赶紧出来圆场道:“好了,二位将军,大家同在叔弼帐下为将,本该和睦相处才是。文向啊,这事情谁对谁错暂且不提,单论你这火爆脾气就该自罚三杯!”

    “凭什么?”徐盛一横脖子,不服气的道。

    孙翊狠狠的一拍桌子,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被徐盛给气的,此时是脸红脖子粗,指着徐盛怒道:“你小子给我老实会儿!我曾说过多少次了,伯言的话就是我的话!同为我军中兄弟,有什么事情不可商量,至于这样发埋怨吗?

    更何况我事先已经说明,以朱然为主将,你不尊将令,影响军心,难道不是大罪一桩?”

    /\/\他又冲着朱然道:“你也是!我既任你为主将,则是信你能建功立业回来,哪里想到竟做起了缩头乌龟!

    就这样白白放跑了刘勋,你可知子义将军苦战半rì的艰辛都白费了吗?你俩怎么就没一个能让我省心!”

    朱然并没有像徐盛那样羞愧的低下头去喝着闷酒,而是迎着孙翊的视线看着他。

    朱然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想必会得到孙翊的支持。而他这样训斥自己,无疑是说给太史慈听,就好像在告诉他:“其实我也想要进攻,只是手下将领不听话。”

    只是这不是黄盖和周瑜那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朱然虽然明白孙翊这样的用心,但是被孙翊当着众将的面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心头还是有所不满,脸上yīn晴不定,气愤的一句话都不说。

    见孙翊话中流露出来愧对自己的意思,太史慈赶紧出言道:“都督莫要如此。两位小将军如今都未满二十,能有此成就已有所不易。再有几年的战事磨砺,当为一方震古烁今的猛将。

    虽然此遭刘勋小儿逃之夭夭,但是末将受都督指点,大破敌军。如今解了我彭泽之围,正该额手相庆才是,两位小将军的这些许疏忽也根本不值一提。”

    陆逊附和道:“子义将军高义,当真是我辈楷模。没错,叔弼,这是我等庆功宴,不是行军法的军帐营,还是饮酒作乐才是。”

    孙翊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兄弟这般发火,他刚才的表现完全是为了让太史慈得到一个心理平衡。试想你率兵在外苦苦鏖战,我部下却在山头久久观望,静足不动,就算是胸襟若海,恐怕也难以容忍。

    孙翊眼角偷偷瞟了太史慈一眼,见他不仅没有些许怒气,反而是恭敬有加。暗暗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孙翊又作态瞪了徐盛和朱然几眼,才和颜悦sè的对太史慈道:“子义所言甚是。此战大破刘勋,斩其大将章锐,俘其亲弟刘偕,可谓是旷世奇功!东莱太史慈的赫赫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徐盛被孙翊训斥了一通,但是丝毫不影响他那打了胜仗的心情,尤其是对太史慈战场上那飒爽英姿的佩服,举起高脚酒盅向太史慈敬道:“正是,太史将军当真是盖世虎将,徐盛钦佩不已。先饮一杯,聊表敬意!”

    说罢,徐盛一扬脖,一杯烈酒灌入肚中。

    “好!文向也是一代人杰,他rì成就必在我之上!”

    太史慈对于徐盛的印象极好,尤其是他那种豪爽的xìng子很有他年轻时的影子。可是举起酒杯再转向朱然时,却见他yīn着脸埋头在自己的桌前,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

    太史慈叹了口气,依旧是笑声朗健,畅然道:“好,我也敬文向一杯!”

    徐盛和朱然都是孙翊的兄弟,在他心中,要远远比有着手足亲情的孙策、孙权要亲近许多。他们二人在孙翊的心中,可以说地位高下并无差异。

    可是近来朱然跟徐盛天壤之别的表现却让孙翊对朱然的情谊越来越淡。跟徐盛相比,朱然虽然说是他手下的第一个将领,但是恃宠而骄,狂傲自大自古便是历代君主的大忌。

    孙翊乜了朱然一眼,表情有着几许不屑。

    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孙翊知道,或许此时给予朱然些许好处,会把他打发的高高兴兴。但是孙翊不愿意这样做。这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不是那些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普通手下,用这样的手段,是对兄弟情谊的亵渎。

    人们常说,热恋中的情人一旦分手,便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这是人之常情。对待兄弟,也是这般。这一次,孙翊真的很失望。

    他埋头思忖半响,才抬头笑道:“子义,此番大破刘勋,彭泽再无忧难。庐江郡守的任命早已下达,你……是该启程赴任了。”

    一说到庐江太守,太史慈脸上就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连连举杯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彭泽已无忧,那末将明rì便启程赶赴皖县。都督,他rì若有差遣或是什么危急时刻,太史慈定然首当其冲,绝不后退半步!”

    陆逊抢先一步道:“子义将军说笑了,以叔弼如今的地位,哪能有所困惑。哦不对,叔弼之上毕竟还有吴侯,还有他的二哥孙仲谋,只是他们二人,别说子义将军你,在江东地界,就算是当今皇帝,恐怕都奈何不了几分。”

    太史慈神sè微变,笑声忽然停滞半刻,随即像是敷衍的笑道:“伯言当真有趣,哈哈……”

    孙翊一直盯着太史慈的一举一动,可以发觉,虽然他的话语说得模棱两可,但是那种信誓旦旦的神情,尤其是从和自己长久对视的目光中可以判断出他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孙翊微微颔首。

    太史慈又道:“如今我部士卒尚有两千多人,赶赴庐江上任完全不需这么多士卒相随,选出二百jīng壮便足矣。其余士卒,就一并交由都督统领吧。”

    “啊?”徐盛、陆逊几人同时惊讶失声,就连一直埋头不语的朱然都饶有兴趣的抬起头看了太史慈一眼。

    因为身处乱世,几乎每个将军都有募兵以保持建制的权力。然而募兵困难,把新兵训练成老兵更是困难。太史慈能把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就这样留给孙翊,这份胸襟,无疑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也难怪会众将大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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