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假醉汉
经过一场战役,“求亲军”还剩七百多人,不仅消灭了江夏的三千jīng兵,更是截获了对方六百多艘战船。
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他们已经抛弃了原先那些破旧的船只,而是登上了这些当世最为先进的江夏战船。
此时孙翊、陆逊、朱然、徐盛等人都是在那一艘宽敞明亮的楼船中。行驶在江面上,简直安稳的像在地面上一样。
这艘楼船看上去气势恢弘,登上去更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船上,大桅和前桅,垂直的张着四扇大帆,高峙的船头斜桅,垂直的张着两扇三角帆,吹满着饱满的西北风,使得大船全速航行。
“……当看到那几千人大军被文向牵着鼻子消失在视野之后,我便下令出军夺船。那船上原也有二百多看守的士兵,但是哪里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虽是攻方,却未损失一兵一卒,就将他们全部消灭!”
说话的正是朱然,正给他们讲述着他那断敌后路的战事经过。这一仗打的漂亮,即便是朱然是跟在孙策身边比较亲密的人,也从未经历过这样一种一面倒似的战役。先前的那种忧心忡忡早已是消失全无,此时兴奋之sè溢于言表,正得意洋洋的给大家讲着。
孙翊和陆逊都是面带微笑的侧耳静听,只是徐盛xìng子直爽,不像他们两个那样隐藏的极深,也激动的如同朱然一样,急切的问道:“那赵揽是怎么回事?他可是分兵千人逃了回去……”
朱然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鄙夷的道:“哼,那姓赵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个副将的,简直就是个酒囊饭袋。
当初看到他们那一千人来势汹汹,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恶仗呢。哪里想到我军杀出,冲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赵揽就被我等的气势给吓蔫了,竟然弃兵投降。无可奈何,没有了战事,只好占领了船只,控制了那群降兵。
哎,要不是最后还能痛痛快快的大杀一阵,恐怕要憋闷死。”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失望的神sè。
孙翊打了个饱嗝,轻轻笑道:“义封得了便宜还卖乖。此番战役,定计者为伯言,当为头功。不过你此战也是居功至伟,为我等解决了后顾之忧。!”
朱然脸sè少见的一红,淡淡的笑了笑,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战场功劳,出谋划策者为首功,冲锋陷阵者为次功。虽然朱然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看到陆逊那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心中却是一百个不服。
“没错,这次定计的人确实是你陆逊,可是这次战役能够保全我全军将士xìng命的是谁?是我朱然!如果这次不是我朱然抵挡住了赵揽的进攻,那么这些船只都保不住,到时候这荒山野岭当中,任你jīng兵强将,又如何能够存活?”
朱然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心中却无疑有了些不满。
对于朱然这种名将的忠心度,孙翊根本就不会有一点的担忧。这楼船中不仅布局雅致,而且食物丰盛,更有美酒佳肴。
孙翊虽然不胜酒力,但是出战告捷,他心中极其高兴,便索xìng多喝了几杯,此时又举起了酒杯,开怀笑道:“伯言之谋,文向之武,义封之稳。有诸位的相助,我‘求亲军’怎能不所向披靡?我等大事何愁不指rì可待?”
孙翊这才喝了七八杯,舌头便打不了转,说起话来都有些含糊不清。而话语中的意气风发,却是表露无遗。
朱然埋头饮酒,好像是开玩笑似的道:“叔弼此言差异,我之勇武可不比文向差上半点!”
“哈哈。”陆逊的酒量根本就不是孙翊能比,几人饮酒半个时辰,却依旧是头脑清晰。他心思敏锐,已经隐隐发觉了朱然有些情绪的波动,赶紧出言圆场道:“义封能文能武,当然不比我等弱上一分。只是叔弼所言之稳,才是最着重的一点。”
正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朱然本来心中就有些愁闷,这几酒就下去,消愁的情绪一下子便好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上心头。
他手中握着那个铜sè酒杯,目不转睛的盯着它,就好像在鉴赏一个传世文物一样,醉醺醺的有意无意道:“哎……当初叔弼还是吴侯府中的一个公子哥,那一rì吴侯带领我和其他三十五个兄弟到府中守株待兔,抓捕刺客,正是我的急中生智,才有了那‘只言三语毙五人’的传说。
再后来,在没有任何一人看好他的情况下,我毅然抛弃了吴侯亲兵的地位,跟随叔弼从会稽行往吴郡,这才有了那响彻江东的巡查使地位。即便是那‘五百乱贼独然过’都是我传出的消息。
再后来到达吴县平乱‘上方山’,我等没有人手士卒,还是我朱然从父亲那里借兵两千才终得成功。所以我认为,这文武之道,好像丝毫不弱于稳字半分吧?”
朱然的话本想是说给陆逊听,好反驳他那种“文武”不如“稳”的观点。但是孙翊虽然喝多了,脑袋晕乎乎的,但是还没有到达不明事理的地步。听到朱然这番话,豁然心中大惊!
孙翊这才知道,原来在朱然的心中对他的一些作为已经是有了深深的不满。在江东之地,能跟关羽、张飞,吕布、张辽,孔明、庞统之类响当当的人物相比的并不多,朱然、徐盛虽然算是一方名将,但是跟他们的距离还是要差上太多。
唯独这个陆逊,他的大名就如周瑜一样,可以说是传诵千年,地位丝毫比之他们差,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正因为如此,孙翊对于陆逊就格外器重,陆逊的建议,他几乎是没有不同意的时候。再加上在孙翊的心中,那些英雄豪杰,无疑都是披上了忠义的外纱,这也就根本就没有让他理会到朱然和徐盛二人的心思。
此时听到朱然这话,孙翊才恍然大悟。说来也是,孙翊之所以能够在巡查使任上风光无限,跟他个人的能力努力有关,当然也跟朱然的种种宣传手段也有莫大的关系。可以说,朱然是孙翊的第一个文臣,第一个武将!
但是跟随孙翊几个月后那高高无上的地位竟然被陆逊这个冒然出现的人抢夺了过去,对于朱然这个还不满二十岁,年轻气盛的青年如何忍受?
虽然陆逊身为“吴郡四秀”之一,名声响亮,但是朱然也是从军数年,无论哪个方面,对于陆逊都是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不服。而孙翊唯独对陆逊的另眼相看,更是让他心中埋怨许久。
孙翊眯着眼睛,醉醺醺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懂朱然的话一样,频频点头道:“义封所言极是,你……你是我孙翊的一员福将!”
朱然虽然也是有着比较豪迈的xìng子,但是他不像徐盛那样直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刚才借着酒劲说出了憋闷在心中很久的不满,可是说完之后,看到陆逊那有些诧异的表情,一下子脑袋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了起来。
见过两次孙翊屠杀俘虏的手段,朱然可是对于他的那种狠辣杀伐体会颇深。再加上他那灵敏的头脑,不可能不会听出自己话中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冷汗顿时涌出,心中也不禁害怕起来。
此时听到孙翊的话,见他半醉半醒的样子好像根本就对自己刚才那番冒失的话没有理会,才暗暗舒了一口气,有些惭愧的拱手道:“叔弼过誉了……”
孙翊此时好像已经喝的不知东南西北,含糊不清的道:“不过誉!怎么会过誉呢?义封有所不知啊,其实我孙翊对你还是深有愧疚的……”
朱然眉头一挑,心中大惊:“愧疚?难道他还是听懂我话语中的含义了?还是说本来在他心中就有所犹豫?”
正在朱然心中打鼓的时候,却听到了孙翊说出了关于大美人陆筱的故事。尤其是他和陆逊做戏表演给他看,以让他主动退亲的那一段,讲的尤其jīng彩。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要知道,陆筱那种绝sè容颜,除非是个太监,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喜欢!
朱然这一下子心中血液好像流速加快了一百倍,心脏跳动速度像是火箭一样,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是对刚才孙翊讲的那一段往rì震动不已。
“原来,我向陆筱退亲竟然是他们联手对我设吓的套!”朱然的笑容有点萧索,神sè也黯淡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兵匆匆进来,半跪的急切道:“启禀将军,前方发现战船数百艘,正火速向我方驶来!对方战舰锐利,航速惊人,想必是一批水上jīng锐!”
“什么?”孙翊猛的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就落在了地上,瞬间就酒醒了一半。
“他娘的,这距江夏还有百里水路,更有我江东水军沿途把手,这黄祖小儿竟三番两次的对我用兵,而且一次比一次强悍,难不成我孙翊以前惹过你不成?”
孙翊骂骂咧咧嘟囔着。
“赶紧下令全军,调转船头,原路返回,找机会靠岸登陆!”见孙翊和陆逊都没有第一时间下达应变的命令,徐盛有些着急,便赶紧吩咐道。
“恩?”孙翊不解的看了徐盛一眼,问道:“你要干什么?”
“故技重施啊!”徐盛理所当然的道。
“……”
“不!”孙翊恨恨的握紧拳头,厉声道:“方才陆战灭了一波。这一次,就来一次实打实的水战,再灭一波!”
第二十四章 凯旋而来
孙翊领头,后面跟着陆逊、朱然、徐盛几人来到船头观望,只见对面船只距离此处尚有四五里地,不过浩浩汤汤的船队虽然战舰不如孙翊如今的战舰壮观宏伟,但是在江面上井井有条的布局阵型,即便是孙翊这个外行,也能看出那显然出自行家之手。
不自觉的,孙翊眉头蹙起,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看来那邓龙不过是江夏军中的小喽啰,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孙翊不知道对方的领军将领是谁,但是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意。
“伯言,此番来敌……恐怕不简单。”孙翊的声音很冷峻,再加上刚才在室内饮酒,身上出了些汗,此时被寒风一吹,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打起冷颤。
陆逊的脸上也是出现了少有的yīn沉,铁青的脸sè全无往rì风度翩翩的形象。沉吟半响,才喟然道:“对方来人恐怕不会少于两千。”
孙翊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表情跟陆逊简直是如出一辙,也不再多说一句。
徐盛是第一次从军作战,一没孙翊领先一千多年的见识,二没陆逊博览群书,智冠天下的才学,所以对眼前“求亲军”的处境并不怎么了解。但是他从孙翊和陆逊两人的言语和神情中可以分析出来,此番对面的来敌很强,如若交战,己军凶险很大。
然而看到孙翊和陆逊竟然三缄其口,两个拿主意的人都沉默不语,急不可耐的道:“叔弼,伯言……那这一仗我们该怎么打啊?”
陆逊扭头看了徐盛一眼,摇了摇头。而孙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没有任何肢体的动作。
孙翊心中有些忐忑:“要不真如徐盛所言那样故技重施,把他们引到岸上消灭?”对于陆战,孙翊因为见识过“求亲军”的杀伤力,所以并不担心。然而水战,孙翊没有经历过,也就担忧甚多。
尤其这古代战船没有鱼雷导弹,所谓的水战就是远远的发shè几轮箭雨,然后船只相撞,运气好的就可以撞沉对方。如果两方战船都安好,那么最后才是士兵的登船作战,刀兵相接。可以说和陆战有着天壤之别。
朱然站在几人靠边的位置,一直注视着他们三人面部表情的变化,心中暗笑不已。此时见孙翊和陆逊都是一筹莫展,而徐盛也如屁股放在火上烤一般,左晃右晃的站立不定。他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到了孙翊身边。
“叔弼,我看还是先按着我们江东水军的规矩,三摇旗、三通鼓吧。”朱然轻声道。
“恩?”孙翊神思一阵,若有深意的看了朱然一眼,顿时就明白了朱然话中若有所指的含义,不可思议的道:“你是说……这是我江东水军?”
朱然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一本正经道:“江东之地,长江水路向来都是有周公瑾将军把持。那邓龙轻军出击,力途一击必胜,消灭我等以达到鼓舞士气人心的作用。
然而周公瑾足智多谋,如何能够让对方轻易突破防守?而那邓龙之所以能够与我军交锋,我以为这完全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试想,如果邓龙孤军深入,届时我等当面迎接,他们背后追击,邓龙水军何愁不败?
所以我以为,对方战船速度奇快,显然是带着什么追击的重要责任,定是周将军的部下!”
这一刻,朱然终于发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孙翊和陆逊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出现,无疑在告诉孙翊:“我朱然才是最有能力的人!”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看似有理有据,但都是臆想猜测,不过朱然却表现的信誓旦旦。而他之所以敢这么肯定,不是说他有着十足的自信认可自己的判断。而是因为对方的战船他认识,都是些江东战船!
朱然在孙策身边呆过数年,所以江东军事上的基本信息都有着大致的了解。如今的江东战船虽然无法跟荆州,甚至江夏一郡的战船相比,但是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船头底部都会有一大块银sè的铁皮覆盖。阳光反shè下分外明显,很方便自家军队辨认,这正是出自周瑜的想法。
事实就摆在眼前,无论朱然说什么,只要结果正确,那么又有谁去会在乎过程?这也是他敢如此笃定的原因。
陆逊眼神有些戏谑的看了朱然一眼,然后才转过头去看向孙翊,郑重的点了点头,笑道:“看来真是我江东水军不假……”
虽然听到的是一个好消息,孙翊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很不明显的yīn冷笑意,就连跟他近在咫尺的陆逊都没有注意到。
“传令全军,把身上的铁甲都擦磨的干干净净、jīng光锃亮,所有士兵不得入舱,都整齐划一的站在船头!展现出我‘求亲军’的jīng神和气势!”孙翊目视前方,高声道。
……
……
这也是一艘楼船,但是很明显要比孙翊所乘的那艘要小上许多。就连里面的布局也寒酸了许多,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处桌椅,还有几本书卷。
舱内大约有七八个人,具是一身戎装。而主位之处那一人身穿银甲,头戴羽翎盔,披着大红披风,光是这身装束,便是英武不凡。
再看容貌神态,有文人的雅致,武人的英气。任你是文臣还是武将,看到他之后,莫不感到钦佩万分。朗目有神,意气风发,舱内布局虽然简单,但是因为他的存在,却让这里多了几分奢华的氛围。
他就是刚刚被孙策升官为中护军,领江夏太守,世称“美周郎”的周瑜周公瑾。
“都督,前方发现战船数百,正朝我方迎面驶来。正是那rì夜里偷过长江的江夏战船!”
说话之人名叫凌cāo,因破贼有功领任破贼校尉。他称周瑜为都督,不是说周瑜的官职为都督。而是因为周瑜官至中护军,是江东军职最高的一人,有都督众人的权势,所以江东众将都称呼他为“都督”。
“什么?这么快?”周瑜神情有些僵硬,目瞪口呆的失语道:“那孙叔弼为吴侯的三弟,而且军中传闻‘五百乱贼独然过’,如今更是领任荡寇中郎将,想来应该有几分能耐。怎么这么快就……”
周瑜不担心孙翊的死活与否,他了解孙策的那种爽朗的个xìng,就算是孙翊死了,也根本就不会牵连到他的身上。周瑜忧愁的是他的灭敌计划。
本来按照他的打算,就算你孙翊初出茅庐,没有什么打仗的能耐,不能够跟邓龙的那三千水军相抗衡,但是最起码跑的能力还是有的吧?到时候他快船而下,定可追击上邓龙大军,届时两面夹击,邓龙必可灭亡。
但是听到凌cāo传来的这个消息后,周瑜的第一个念想就是:对方凯旋而归,孙翊全军覆没!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此时对方刚胜一场,士气正盛,此番周瑜所带水军两千,还真就是难抗其锋芒。
周瑜的眉毛有几分文雅,有几分英武,此时却蹙了起来,冷声道:“全军待命,准备迎战!”在周瑜的心中,还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
就在将领们下去执行这项命令后,不多一会儿,凌cāo和另一个叫做蒋钦的魁梧大汉一齐又行了过来。
凌cāo急切道:“都督,好像事态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末将方才与公奕一同在船头探查,发现了对方战船竟然摇旗三次,击鼓三通,这……这不是我江东军队的讯号吗?”
蒋钦字公奕,官至西部都尉。本来他和周泰一同都是江上的水贼,后被孙策收服。因为孙权看重了周泰的能力,所以早早的就把周泰给招到麾下,而蒋钦则是因为孙策要进攻江夏的原因来到了周瑜帐下听令。
“什么?”这一次,周瑜又惊讶不已。此刻他再也坐不住,不再稳如泰山的呆在船舱中,而是在他们两人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船头。
只见对方战船大约六七百艘的样子,而且各个jīng良。因为船多人少,所以不少船只之间都是用铁索相连。
相比于这些战船给周瑜带来的羡慕,那些战船上jīng神抖擞,气宇轩昂,一个个身着锃亮铁甲,阳光下熠熠耀眼的士兵才是更让周瑜震惊不已。
“铁甲军……”周瑜有些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孙翊。
相比于上一次远远的望去,这一次登上船头,蒋钦把对方也就看得更加仔细,欢颜道:“都督,这些都是些铁甲军啊。江夏虽有荆州供应,却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铁甲军。这些都是我江东儿郎无疑啊!”
看着蒋钦那兴奋的样子,周瑜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心中却是有几分疑惑,这铁甲可是稀罕玩意,都在吴侯孙策的掌控中,这孙翊怎么可能会有?
“都督,看来这位三将军,新任荡寇中郎将果真是有几分主公的风采,那邓龙三千大军不仅灭了,还缴获了这么多的战船,有如此名将,真乃我江东之幸啊!”凌cāo开怀大笑。
周瑜若有深意的眼神再次在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铁甲士兵们身上闪过,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事情的始末缘由。
“哪里是什么三将军,对方来人,正是我等主公吴侯!”周瑜断然道。
“什么?”蒋钦失声道,“不是早先就传来消息,说是此番走水路的是主公的三弟孙叔弼吗?”
周瑜点了点头,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轻笑道:“公奕也中主公之计了!主公雄才大略,智计过人,想必是料到了黄祖会有此等偷袭的打算,便早先放出风去,说是自己那没有上过战场的三弟孤军行水路,以引起对方的觊觎。
而实际上,这一则军队就是主公亲自指挥,那三将军之说,不过是迷惑敌方,掩人耳目而已。果然,黄祖中计,邓龙所率三千jīng兵全数被勇不可挡的‘霸王军’消灭。”
见蒋钦和凌cāo二人还是有几分半信半疑,周瑜又继续解释道:“二位将军请看,对方战船虽多,然而人数不过七八百而已。是问,当今天下能凭借这七八百人就消灭掉邓龙三千jīng兵的,除了主公,又有何人有如此能力?
尤其是抢夺战船,又要保持战船不被破坏,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对方士兵个个身着铁甲,如此豪华的装备,我江东之地,除了主公的‘霸王军’jīng锐,又有那支部队能够拥有?”
果然,周瑜这么一番话说完,蒋钦和凌cāo二人终于露出了一个折服的神情。
“原来……竟是主公亲自而来!”蒋钦激动的都有些合不拢嘴。
周瑜欣然笑道:“正是!传令全军,摆酒设宴,恭迎主公凯旋而来!”
“末将遵命,恭迎主公!”蒋钦和凌cāo异口同声。
第二十五章 周郎公瑾
在两军战船相距不足一里的时候,周瑜站在楼船船头,身边有七八位将领一同半跪,口中高喊:“恭迎主公。”
其余两千士卒也是赶紧纷纷就地跪倒,神sè恭谦,声震若雷,顿时“恭迎主公”四个字响彻长江两岸。再加上江风不断,声音袅袅传开,十余里外都可以感受到如此恢弘的气势。
光是听这响若惊雷的声音,就可以看出,周瑜治军水准很高。
相距对方不足一里,看到对方楼船上的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周瑜根本就未及多想,就感慨激动的跪倒。再加上孙翊虽然块头要比孙策小上几分,但是尽管年纪小,身形气质根本不遑多让。
远远看去,别说别人,就连周瑜都真以为是孙策率军而来。
看到别人跪倒在自己脚下的滋味还真是舒坦。孙翊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氛,在吴县甚至还有数万人跪在他面前膜拜的场景,但是相比而来,对方虽然是仅仅两千人,但是给孙翊带来的殊荣感,却是前所未有。
因为听过朱然的描述,孙翊已经认出,对方船上打头单膝跪地的那个着大红披风的将领,就是周瑜!
如果说此时的陆逊还略微年少,有些稚嫩。然而对于周瑜,二十四五岁,正是风华正茂,快意恩仇的年纪。
如今江东之地,论军中声望,当属程普老将军为冠首。但是论官职地位,却是周瑜为首无疑。
而且孙翊知道,历史长河中,周瑜的名声影响千年,乃当世翘楚人杰。比之诸葛亮旗鼓相当,比庞统、郭嘉、司马懿这些三国jīng英也是不遑多让。江东吴国的建立,可谓正是周瑜赤壁大战完胜的结果。
而对于这样一个当世人杰跪在自己的脚下,孙翊怎能不意气风发?
徐盛冒然看到对方士兵竟然全数下跪,一下子懵了,不解的看向孙翊,却见他神情激荡,好像已经脱身于物外的样子,只好又转向陆逊,茫然道:“伯言,这……这周将军不是都督吗?无论是官职地位还是军中影响,好像都不在叔弼之下吧?怎么竟……”
陆逊若有深意的看了孙翊一眼,轻笑道:“恐怕周将军……是误会了。”
“误会?”徐盛还是有些茫然,他不懂怎样的误会,会让这大名鼎鼎,人口传诵的周郎行如此大礼。
朱然笑了笑,用着几分教育的语气对徐盛道:“文向兄,难道你没听见他们口中在喊着什么吗?‘恭迎主公’。周将军这是把叔弼当成我们的吴侯大人了!文向啊,xìng子直爽是好,可是凡是要多思多想,这才是我等为将的根本。”
徐盛和朱然两人在孙翊手下地位相当,一直都是暗中较劲,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此时听到朱然这话,徐盛不禁是老脸一红,昂头反驳道:“义封此言差矣。他rì叔弼为主公,伯言为军师。有他们二人运筹帷幄,我等何须有什么顾忌?只需听侯将令,上阵杀敌便可!”
孙翊虽然对徐盛的这个想法多不认同,但是却很喜欢这种观念。只是眼角余光扫过朱然脸上时,却发现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哎……朱然啊,不是我待你不公,实乃这陆逊的确是有着经天纬地的才华!根本不是你能相比,他rì你便可知。只是……你也算是我麾下的第一个将领,难道真有离我而去的趋势吗?”孙翊心中喟然一叹。
两方战船都是全速航行,一里的距离眨眼之间便至。
“这就是人称‘胸襟冠天下,才智世无双’的周郎周公瑾吧?”孙翊背着双手,从两个楼船间搭好的浮桥上走到了周瑜的面前。
“恩?这声音……不是主公!”周瑜此时毕恭毕敬,正低着头不敢张望,可是听到孙翊的话后豁然一惊,抬头而视,星目中夹带着几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sè。
只见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神sè之间虽有几分孙策的影子,但是孙策多的是那种勇武之气,而他却是重在文人的思敏之间。
凡是大英雄大豪杰,皆有几分自负的心理。关云长败走麦城最是典型,诸葛孔明固执己见六出祁山也是同样道理。同理还有曹孟德铁索战舰闯江东,刘玄德倾国之力战东吴,无疑都是这种自负的心理在作怪。
此时周瑜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不是孙策,霍得脸sè一红,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羞愧之意大显。不过他胸襟广阔,可纳百川,坦荡荡的xìng子不拘小节,这份自嘲自愧的心理也就停留了片刻,就消失全无。
他站起身来,眼睛在孙翊周围扫了几眼,却见是三个年纪不比他大上多少的少年,小心的道:“吴侯……不在?”
此时周瑜站起身来,孙翊才终于可以近距离的好好的打量一番这个盖世人物。
只见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睛,有几分沧桑的sè泽;那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刀尖刻过般的唇形,既展现出了几分优雅,又带有几分凌厉。
陆逊、朱然、徐盛几人可以说都是帅哥!只不过陆逊的容颜太过文雅,以至于给人一种小白脸的感觉;徐盛的面相英勇不凡,却是少了一分睿智的sè彩;朱然长相也是多有武人的风姿,只是没有武人的那种明快透彻。
孙翊自诩容貌不错,跟他们三个帅哥站在一起,各有千秋,没有过这方面的压力。可是见到周瑜后,孙翊却是痴呆半晌,惊的几yù说不出话来。
他有陆逊的文雅风范,有朱然和徐盛的英武之气;有儒雅的俊朗,有刚毅的风霜;有不拘小节的豪爽,也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有温文尔雅的谦卑,也有意气风发的神sè;有报国大志,当然也有指点江山的能力。
“完人。”
这是孙翊给周瑜的评价。他知道有个成语叫做“人无完人”,但是初次见面,周瑜给他的印象却打破了他这个传统的观念,他只想到了一个词可以形容这个威风八面的人物。
孙翊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敬仰,平舒了一下有些紧张和激动的心绪,轻声道:“这些都是荡寇中郎将孙翊的士卒兄弟,我大哥并不在此处。”
孙翊带给周瑜的震惊不比周瑜带给孙翊的震惊小上多少。
周瑜脸上的肌肉紧绷,抿嘴盯着孙翊看了半响,才低声道:“那邓龙的三千人……是你带领着这几百号人灭掉的?”
孙翊摆手道:“孙翊粗浅之人,哪有如此才能?都是靠着我这几个兄弟帮忙。陆逊陆伯言,朱然朱义封,徐盛徐文向。”
孙翊把他们三人依次介绍给周瑜认识。陆续、朱然、徐盛三人也是对这个在江东家喻户晓的周郎钦佩不已,见如今有了结交的机会,赶紧都纷纷出言示好。
周瑜见过的人物多了,也并没有把他们三个放在心上。反而是因为方才孙翊的这么一番话,让他更加对孙翊另眼相待。
“有能而不傲,有才而不躁,有智而不露。深懂驭下为主之道……主公的这个三弟不简单啊……”周瑜看向孙翊的眼神渐渐的也变了味道。
“邓龙乃是黄祖帐下骁将,与我也有数次交锋,战法有致,而且xìng格刚烈。此次所带俱是江夏jīng兵,不知……叔弼是如何歼灭?更缴获了这数百艘jīng利战船?”
“嘿嘿,好!那孙翊就给大都督讲一讲我这几位兄弟的厉害之处。”孙翊笑道。
但是没有想到,孙翊故事还没有开讲,这一句话就把周瑜闹了个红脸。即便是他极力掩饰,近在咫尺的孙翊也能够察觉出来。再看看陆逊、朱然等人的那种惊诧神情,顿时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了那其中的道理。
如今的吴侯孙策官至讨逆将军,也不过是五品杂牌将军。孙翊这声“大都督”就道错了称呼。
众将领称呼周瑜为“都督”,是说明他有都督众军之责。无论你是七品还是八品,只要有都督众将的职责,就可以被称为“都督”。当然如果有朝一rì,周瑜从中护军升任都督一职,这“都督”二字便更加确切。而孙翊深受后世《三国演义》的影响,上来就称呼周瑜一声“大都督”,无疑是有些信口雌黄。
这大都督可是实打实的官职,跟大将军、大司马一样都是一品大员!有着掌控全国兵马的能力。虽然说在江东之地,以孙策为主,周瑜确有“大都督”的能力,但是他们毕竟还没有脱离汉室。你孙策才是五品杂牌官,怎么就可以把周瑜称呼为一品高官?
周瑜跟孙策以兄弟论交,而且孙策纳大乔,周瑜娶小乔,也是连襟关系。自诩为后生的孙翊对周瑜礼敬有加,而且他官职不如周瑜,言语之间也就颇为谨慎,细细的给周瑜讲诉着他们“求亲军”屠灭江夏军的过程。
孙翊简直是舌若生花,他那添油加醋的描述,简直让在他一旁静听的陆逊、朱然、徐盛三人都羞愧不已。
“这尼玛跟我们的那场战役有毛关系?”
孙翊对于屠杀俘虏之事止口不提,而是大肆宣扬了邓龙部队如何骁勇善战,如何气势恢宏,如何不惧生死。听他的话,简直是把邓龙描述成了当世最厉害的名将,而他的江夏军,更是当世jīng锐!当然,灭了他们江夏军的“求亲军”,无疑则是天兵天将的存在。
其实陆逊虽然看起来礼度文雅,实则也是腹黑狠辣。但是听到孙翊的话后,不禁也是耳根子都红成了一片。
第二十六章 江东众将
孙翊与周瑜军队汇合,共同返回了江东与江夏对峙的军事驻地——柴桑。
一路上,虽然陆逊几人也想多多和周瑜交流一番,毕竟孙郎与周郎在江东齐名。但是孙翊为了能够跟周瑜打好关系,为以后的大事打下铺垫,根本就没给他们机会,一路上几乎都是孙翊在不停的说话。
与其说是孙翊在陪着周瑜聊天,不如说是孙翊在卖弄自己的才学。其实孙翊的书看的不多,跟周瑜、陆逊两人根本没法比,当然要比草莽徐盛要博学一些,不过也就是朱然那个水平。
但是孙翊胜在有着领先他们一千多年的见识,说起话、谈起事来可谓是面面俱到。尤其是在他和周瑜谈到治军的时候,倡导的“军魂”一说,更是让周瑜刮目相看。
周瑜和孙策的二弟孙权有过交往,知道他也是那种头脑敏锐,知人善用的xìng子。但是跟这个孙策的三弟孙翊聊过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更为年轻的孙翊竟然在观念、思想、境界等等方面都要比孙权高上一筹。
即便是他周瑜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很多大事的决断上,孙翊的处理方式要比他还要高明几分。
一路上行来,孙翊和周瑜年龄虽然相差七八岁,关系却已经形同莫逆。孙翊也不再客套的称呼周瑜为“周将军”或者“都督”,而是直接称呼他的表字:公瑾。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天文地理,政治军事,两人之间好像总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当然在这无数的话题背后,孙翊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周瑜的心中。
孙翊一度想过想要王霸之气测漏,收服周瑜到自己帐下任命。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想,便是一笑而过,心中又是对前世的那种穿越小说摇头不止。
陆逊归附孙翊是因为他想借孙翊之手报祖父之仇,同时入仕为官,光大陆家;徐盛跟随孙翊当然是看重他的人品德行,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妹妹徐黛;朱然跟随孙翊是他不想再呆在孙策身边,在“霸王军”中走着正常而漫长的升迁方式,正好很有潜力的孙翊出现,让他有了另辟蹊径的机会。
但是周瑜不同。在江东之地,孙策最信任的武将就是周瑜。这种信任,就算比起他的亲弟弟孙权、孙翊都不遑多让。
周瑜知恩必报,凡事大英雄大豪杰,必然是真xìng情。遇见明公,则永不背叛。关羽、张飞自不必说,赵云离开公孙瓒找到明主之后可谓是忠肝义胆。同理又有张辽脱离吕布而从曹cāo,甘宁脱离黄祖而投孙权……
把周瑜拉到自己身边去抗衡孙策,这孙翊连想都不敢想。更何况周瑜如今官至中护军,比孙翊的那个荡寇中郎将还要大一级。周瑜收服他还差不多。
不过孙翊并不担心这些问题。中国千年的封建礼教熏陶,让人们有着很强烈的血统观,即便是智若周瑜这样的人物都不可避免。只要名正言顺的登顶江东,孙策手下的这些大牛人物还不是乖乖效力?
就如曹cāo手下战将千员,谋臣数百,他儿子曹丕世子生涯跟他们少有接触。等到曹cāo.死了,他继位之后,所有文武官员不还是向他表示衷心。
孙翊头脑清晰,明白此时他自己面临的处境。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搁置,一切都为跟孙权做那最后的较量做斗争。
捷报的消息早早的就已经快船传到了柴桑军中。孙翊和周瑜一行船队浩浩荡荡,上千艘战船在长江之上绵延两三里,宛如一条长龙在水上航行,场面壮观异常。
等船队到达柴桑港口之后,当地岸上已经是布置好了一番千人的欢迎阵势。而大约二三十位宽大铠甲,戎装英武的将军都在翘首而望。他们之中,有的是本来隶属于周瑜的将领,有的是刚刚赶赴过来,准备迎战江夏的将领。
放眼望去,江东名将几乎尽数在此!程普,韩当,黄盖,陈武,董袭,宋谦,孙贲,孙辅,孙瑜……再加上船上的周瑜,陆逊,朱然,徐盛,凌cāo,蒋钦,可谓是英杰尽布于此!孙翊激动的情绪少见的展露在了众人面前,眼中也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周瑜看出了孙翊神sè之间的异动,一把抓住了孙翊的胳膊,显得很亲密的拉着他一同下船。
为了与周瑜的着装区分开来,孙翊特意找了一件铜金sè的盔甲穿上,后着灰白sè披风,与周瑜的那银甲大红披风相比,虽然少了几分潇洒,却是多了几分贵气和高高在上感觉。
见到周瑜缓缓下船而来,众将士激动不已,几乎同时抱拳作揖,齐声道:“末将恭迎都督!”这二十多个将军一同呼唤,那气势,那派头丝毫不比万人大军弱上半分。
只不过在这群将领中,孙翊却发现了一人并没有像别人那样恭敬,只是大大方方的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带着无数沧桑的眼神全然落在了周瑜的身上。孙翊没见过这个人,心中有些好奇。
不过更令孙翊诧异的却是周瑜接下来的举动,他对眼前的这二十多位英雄视而不见一般,而是唯独来到了这个年龄大约四十四五岁中年面前,很恭敬的拱手道:“程老将军,数月未见,风采依旧啊!”
“都督谬赞了!”他含笑捋须,神态自然得体。
“原来……这就是程普!”这一下孙翊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官位冠首江东的周瑜都对他如此礼敬有加,原来他就是程普!
孙翊知道程普在江东军中的影响力,几乎无人可比。程普之于孙坚,正如周瑜之于孙策,由此可见程普的超然地位!而且因为程普在江东将领中的年纪最大,甚得众人的尊敬,就连孙策见到程普之后,都会往往尊称一声“程公”。
但是孙翊对于程普却并不喜欢。一是觉得他的存在对于周瑜的才华施展有些限制,即便是以后问鼎江东,要限制周瑜的权力,也根本轮不到程普;二则是因为程普如今也是快五十岁的人,脸上饱经风霜的布满皱纹,容貌上跟美周郎根本无法相比,看着不让人顺心。
不过此时周瑜的手还在紧紧的抓住孙翊并未放开,来到了程普面前,孙翊只好露出了一个笑脸,硬着头皮道:“小子孙翊,见过程公。”
“哦?”程普的神sè有些微微动容,眼睛闪过了几丝讶然之sè,有板有眼道:“你就是那个‘只身三语毙五人,五百乱贼独然过’的巡查使孙叔弼?”
以孙翊如今的脸皮,除非是天大的事,否则根本就不会让他产生一丝愧疚。此时故意把脸sè憋红给程普看,有些羞愧的道:“都是百姓们的误传罢了……”
周瑜赶紧摇头道:“不对。说句实话,刚开始听到那两句话时,我也是一笑而过。但是跟叔弼接触这么久,终于发现,他确实有着过人的才华。”
“哦?”程普的神情更加动容。他了解周瑜,知道周瑜待人豪爽,却是为人谨慎,很少有表扬人的时候。此时听到他竟然如此赞美孙翊,便更加让程普对孙翊刮目相看,赞许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能耐。好好努力,他rì成就必不在你父之下!”
“多谢程公夸奖,小子愧不敢当。”孙翊表现的有些受宠若惊。
跟程普寒暄一阵,周瑜才带着孙翊面相那些翘首而盼的将士面前,高声道:“此番行军,尽数剿灭江夏jīng兵三千,斩邓龙首级,缴获战船七百三十二艘!”
“都督神勇!”这些将领又是异口同声。
他们都是江东的资深将军,深知江东刚刚平定不久,水军,尤其是战船还根本无法跟掌控江夏数年之久的黄祖相比。此刻听到缴获七百多艘战船,顿时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眼神纷纷都飘到了那些停泊靠岸的江夏先进战船上,脸上露出了几分羡慕之sè。有了锐利的战船,那可就是有了建功立业的根本!
“不过……”周瑜拉了一个长音,一下子把孙翊的手高高举起,大声道:“此次战役我军损伤不足百人,歼灭对方水军三千,缴获战船七百,全然是荡寇中郎将孙翊之功!本都督此一行,不过是当了一程护军罢了……”
周瑜的话说的有些俏皮,让来了将领们的轰然大笑,但是笑过之后,却是有一种极度的震惊出现在心头。
“荡寇中郎将孙翊?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孩子?损伤不足百人?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即便是黄盖,韩当这样的老将,也是将信将疑。
看到他们那种半信半疑的神情,孙翊悻悻的一笑,见过了陆逊,周瑜这类的人物,别说是宋谦,陈武这样孙翊根本没听说过的将领,就算是黄盖老将军他都根本看不上眼。想要说服他们相信,孙翊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孙翊昂头挺胸,显得气宇轩昂,朗声道:“我部下如今士卒不过七百而已,只需战船百艘即可。其余战船,各位将军,自可拿去征战之用!”
“什么?”二十多人几乎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大大的睁开了嘴巴。
“孙将军果然年轻有为!”
“果然不愧是主公的三弟,当真是人中龙凤!”
“末将必当以孙将军为楷模,报效江东……”
越来越多的开始信任,那些江夏水军是孙翊歼灭。
第二十七章 蒯良出招
苦等多rì都未得到前线消息的黄祖这几rì脾气显得格外暴躁,凡事有一点不顺心便会大发雷霆,甚至大肆惩罚家丁士卒。
可是当探子来报,说是邓龙的首级挂在柴桑的城楼上时,顿时讶然失sè,颓废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做了下去。
三千jīng兵全军覆灭的消息不仅震惊了江夏众将,就算是身在襄阳的荆州牧刘表都为之大动。在与帐下的两位首要谋士蒯良和蔡瑁商量过后,为了保住江夏这块荆州和江东的前沿阵地,刘表决定,马上派兵支援。
当消息传到荆州后,几乎是顷刻间,刘表就下令:以他的侄儿刘虎为主将,以南阳人韩唏为副将,率长矛手五千,急驰江夏,抵御江东军。
不仅如此,刘表还命时任主簿,曾被他表赞有“雍季之论”的蒯良为军师,参与江夏战事,并肩黄祖守卫江夏。
黄祖的心中固然对于刘表派来的援兵欢喜,但是骨子中却很排斥蒯良的到来。
因为黄祖虽然名义上是刘表手下的战将,但是多年盘踞江夏的他,已经达到了完全自主的能力,可谓是“听宣而不听调”。俨然有了几分割地诸侯的趋势。
可是那蒯良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那是刘表身边的第一号文臣。地位上要远远比黄祖这个镇守江夏的太守要高上许多,此时虽然名义上是协助黄祖,共商退敌大计,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此番蒯良前来,代表的是荆州牧刘表。
“什么共商?你代表着刘表,你的提议,我还能拒绝不成?”黄祖心中忿然不已。
见到蒯良一身儒装,头发盘起,戴着四方巾,腰间挂长剑,脚下青丝履,全然一副士大夫打扮。他眼神随和,表情儒雅,毫无刘表帐下第一人的大架子。
见蒯良这么一副亲近的作态,黄祖心中更是不悦,但是碍于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率领手下文武官员前去迎接,皮笑肉不笑的道:“子柔前来,于黄某人来讲当真是如虎添翼!有子柔相助,何愁孙策不退?何愁我江夏不保?”
蒯良是蒯越的哥哥,字子柔。
蒯良之所以身受刘表的器重,不仅是蒯家是荆州豪族,更是他那种为人亲和,温文尔雅的品xìng。他不理睬黄祖话中的刺儿,轻笑道:“黄太守拱卫江夏数载,不仅劳苦功高,更是战功赫赫。
此番一见,我江夏儿郎果然个个身姿矫健,jīng壮干练,黄太守亦是虎胆雄姿,奕奕生风。你不必因一时的失策而久久挂怀。做人呐,一定要往前看。如果此番能够顺利退敌,蒯某他rì返回襄阳,定然会在主公面前多多为黄太守美言几句。”
“那黄某就多谢子柔了!”黄祖是个武人,当然没有蒯良这个文士那么多弯弯绕,果然几句话就被蒯良惹的心花怒放,执手相携,在爽朗的几声大笑之后,跟蒯良一同向军大营中前往。
蒯良身为上宾,理应坐在主位。但是黄祖心中不服,于是堂中就出现了荒唐的一面,黄祖和蒯良一同并列而坐,也不羞愧,板着脸看向堂中众人。
黄祖是个武将,脸皮厚度自不必说。蒯良虽然文人,但是心机极深,看到堂下众将那诧异的眼神,也恍若未见。
黄祖自恃老大,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孙策倾江东之兵,攻我江夏。贼人如今已聚首柴桑,不rì便会发起猛攻。我等虽有退敌之能,却少退敌之策。好在蒯先生不辞劳苦,千里而来,正是我等之左膀右臂,幸甚我江夏无忧矣!”
饶是蒯良心理素质极佳,对于黄祖那个“左膀右臂”一词也是恼火不已,额头也出现了条条黑线。不过看到堂中将领那虎视眈眈的眼神,而己方只有刘虎和韩唏两人,就显得势单力薄。
蒯良深知在江夏没有跟黄祖缠斗的资本,但是心中无疑对黄祖也有了些恨意。他暗暗舒了口气,平缓好了心绪,才轻声笑道:“黄太守多赞了。子柔此番前来,正是要辅佐黄太守退却敌兵。想必我等将士用命,退敌指rì可待。”
受到了蒯良这等人物的推崇,黄祖有些飘飘然起来,大咧咧的道:“兵法有云,强者当先发制人。不知子柔可是有了良策?”
黄祖本想弄个刁钻的问题难为一下蒯良,再一步打压一下他的气势,让他明白在江夏之地,我黄祖才是老大。但是哪里想到,此问一提出,蒯良竟然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黄祖惊诧的看向蒯良,不可思议道:“子柔当真有了退敌之策?”
蒯良傲然点头,自信满满道:“退敌不敢说,但是定可让对方顾此失彼,军心大乱。而我军才因此有了可乘之机。”
黄祖身为江夏太守,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无疑就是抵御孙策此番的进攻。此时听到蒯良有奇策,瞬间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虚心请教道:“但请先生细细道来。”
蒯良的眼神扫过堂下众将,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徐徐道:“庐江太守刘勋兵强马壮,更得袁术残部加入,养兵足有四五万之多。掌控江淮富裕之地,可谓是势力庞大。”
这个大家都懂,本来刘勋割据庐江就是势力很大,再加上袁术北上投靠袁绍途中被刘备军袭击斩杀,残余所部尽数投靠刘勋,使得他更加兵锋强盛。
见包括黄祖在内的众将点头,蒯良继续道:“当rì为了能够抵御我刘将军来犯袭扰,孙策下令太史慈治海昏、上撩一带,如今粮草充足,而且钱财颇盛。守兵不过三千而已。”
蒯良所说的刘将军指的是刘表的从子刘磐。他为人骁勇,曾经在艾,西安等县为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孙策这才拜太史慈为建昌都尉,治海昏,守上撩,抵御刘磐。
众将听蒯良这么的两段话,一头雾水的很是茫然。一处在皖城,一处在海昏,两处相隔数百里,如何能联系上来?
只听蒯良继续道:“黄太守可书信一封,快马送交刘勋手中。言辞诚恳,语气谦卑,同时宣扬他刘勋的诸般功绩。最后再说明上撩、海昏之地金银财宝无数,粮草辎重不尽,而且守军不足三千,劝其出兵讨伐。”
黄祖哑然咋舌,惊道:“先生,两地相隔百里,况且我等与刘勋并未有过什么交情,对方如何肯出兵助我?”
蒯良抚须轻笑道:“黄太守此言差矣,我江夏出兵扼守长江要塞,助其轻松沿江而去夺取财物。这是我助他而不是他助我。
况且刘勋此人有勇无谋,匹夫一个,根本不懂什么利害关系。却是生xìng贪婪,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极尽言辞表述海昏、上撩两地的丰裕,那刘勋定然出兵!”
在黄祖半信半疑,还犹豫未定之时,忽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将大声道:“父亲,儿子赞成蒯先生所言。”
没错,此人正是黄祖的儿子黄shè。因为黄祖没有派黄shè去截击孙翊,已至江夏水军大败,甚让黄shè不满。虽然黄祖赏赐了不少财物给他,却仍然平舒不了他心中的忿恨。
黄祖对于黄shè心中有些愧疚,见他赞同,便问道:“即便是那刘勋攻占海昏、上撩两地,却对我江夏御敌并无用处啊。”
黄shè摇头道:“父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细作早有来报,那海昏、上撩两地乃是江东前线将士的粮草囤积之所。如今柴桑屯兵数万,厉兵秣马,只待时机成熟,便向我江夏发起猛攻。我江夏弹丸之地,难挡其锋芒。
而如果庐江太守刘勋此番得计,不仅可以把刘勋和孙策推到了对立面的位置,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还可以一举消去柴桑数万将士的军粮。到时候他们必定军心大动,而且少了粮草储备,战斗力必定全无,届时我军杀出,必可砍瓜切菜般大获全胜!”
不得不说,这黄shè就如古之赵括,当真有几分纸上谈兵的本领。
听到黄shè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黄祖沉吟起来。
蒯良听到这么一番话,有些心奇:“都听说他们黄家有一双男女,才华横溢,并号‘黄氏龙凤’。看来这黄祖的儿子当真如传言那般,有几分独到的见识。”
蒯良赞道:“少将军果然见识非凡,让人敬佩!”
黄shè昂起脖子,傲然道:“小子自小饱读诗书,钻研典籍,这些道理还是懂的。”随即眼神又投在了黄祖的脸上,急切道:“父亲,军机大事,刻不容缓!此番计策若成,定然可叫那孙策一败涂地!”
蒯良也帮腔道:“黄太守,还是尽早的下定决心为妙。”
就连黄祖帐下大将苏飞、陈就等人也纷纷请命。
见如今已经成为了一言堂,黄祖知道,事态发展到如今,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只好轻轻的颔首点头。
其实以黄祖的阅历见识,如何不懂让刘勋出兵给江夏带来的种种好处?只是此计出自蒯良,如果就这样众将领命,俨然就有了把他黄祖架空的意思,让他心有不甘。
黄祖叹了一口气,虽然守卫江夏才是头等大事,但是对待这个蒯良,在他的心中,也不是一件小事。
第二十八章 商讨对策
当探马来报,庐江太守刘勋忽然率兵两万,进攻太史慈驻守的海昏时,江东众将无不心惊。
“对方此来孤军深入,就算是兵力两万,也定然有去无回!”说话之人正是程普,他眉重脸方,说起话来有板有眼,显得不怒自威。
帐内,有些将领面sèyīn沉;有些将领满面兴奋,跃跃yù试;也有像孙翊这样,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心理想法的人。
毫无疑问,从程普的话中就可以看出,面对来势汹汹的刘勋大军,他是主战一派。
孙贲却不以为然的摇头道:“程公所言虽不假,但是可别忘了,与我军对峙的可是威震天下的江夏水军。对方既然敢来,想必是有恃无恐,很有可能已经与黄祖串通一气。
如果我方冒然出击进攻,恐遇设伏。而且若是黄祖派一支jīng兵袭我背后,乘虚而入,则我江东不战自败。”
孙贲是孙坚兄长孙羌的儿子,也就是孙翊的堂兄,表字伯阳。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他并不主张主动出击,迎战刘勋。
听到这话,孙坚弟弟孙静的儿子孙瑜马上附和道:“伯阳此言我赞同。如今主公还在前来的路上,如此军机大事,我等切不可冒失,出现半点差错,还是一切听主公号令为佳。”
黄盖急了,他是那种极度好战的xìng子,只要能够打出胜仗,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怕,所以江东将领,对他都颇为敬重。
黄盖恨恨的一甩袖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怒骂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么竟如此贪生怕死?当年我和先主要是像你们这样畏首畏尾,怎么可能打出一片天下?
那刘勋兵发两万,来势汹汹是不假,可我柴桑驻地也有近两万jīng兵!完全可有与之周旋的根本。海昏、上缭一带是我军前线将士粮草囤积的地方,如果被对方攻破,那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黄盖和程普一样,也是早年跟随孙坚一起闯天下的将领,所以在军中辈分上要比孙贲、孙瑜两人要高。听到他们两人那气人的一番话,顿时大怒,不管不顾的就教训一通。
韩当就站在黄盖的身边,见他气得魁梧的身子都在不停的发抖,便赶紧拍了拍他,安抚道:“公覆切莫心急,两位将军这也是心忧我江东而已。在这里恼火无用,还是攒足力气,他rì上阵杀敌才是。”
当初孙坚的手下四将程普,韩当,黄盖,祖茂。除却早死的祖茂,此时只剩下他们三位元老。此时韩当开口圆场,黄盖只好卖了他一个面子,不再说话。只是眼睛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的剜了孙贲、孙瑜一眼,气鼓鼓的样子还是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将领宋谦也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
周瑜见帐下左右两列近二十余员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个没完,深知这终究不是处理的方法,赶紧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众将安静!”
周瑜的声音不大,却是气势十足,再加上他那鹤立鸡群的主座之位,更显出了他一副潇洒英姿。果然话一落地,众将的喧哗之声瞬间戛然而止,纷纷恭敬而站,面朝周瑜。
“既然在主动出击还是等待主公的问题上纠缠不清,叔弼曾跟本督讲过‘mín zhǔ投票’一事,看看到底是主战的将领多,还是打算等待主公前来的将领多。”周瑜的眼神有些戏谑的看向孙翊。
都是些武将,即便是投票也少了那些繁文缛节,根本就不怕其他将领对自己持有成见,直接就当堂举手,表明态度。
举手完毕,结果却令周瑜有些惊讶。主张主动迎战刘勋的仅仅五人,而主张按兵不动,等待孙策到来指挥战斗的竟有十一人之多。这其中还有三个弃权票,他们三人分别是周瑜,陆逊,还有孙翊。
朱然投的是保守票,而徐盛投的是进攻票。
当初孙翊在船上跟周瑜谈及到“mín zhǔ投票”一词时,周瑜不仅觉得新颖不比,更是一种很好的驭下手段。作为一方主将的他,如果能够采用这种方式来决定战事的发展方向,无疑对于他掌控全军将领的心理,得到众将领的拥护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当结果一出来之后,周瑜却不禁皱起眉头来。因为他也是个主战的xìng子。这点从他手握三四万人,就敢跟曹cāo数十万大军抗衡乌林,兵发赤壁上就可以看出。
此时周瑜有点无奈,心中有点忿然。本以为孙翊这个“mín zhǔ投票”是个好点子,哪里想到第一次试用,就让他事与愿违,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看到孙翊那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后,周瑜有些不悦:“哼!你出的馊主意,你自己给我解决好!”面sè温和的笑道:“方才叔弼和伯言两人并未投票,不知对于来势汹汹的刘勋大军,你们有何看法?”
听到周瑜这么一说,孙贲本来被黄盖骂了一通,心情就很不好,再加上孙翊在分战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分给他的部队一艘,更是不悦。冷哼一声:“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黄盖顿时勃然大怒,暴喝道:“混账东西!人家叔弼凭八百人可灭江夏三千jīng兵,如此功绩,犹如霸王战于巨鹿!你这胆小如鼠之辈,哪里轮得到你说三下四?”
孙瑜本来也想附和着讽刺孙翊几句,哪里想到黄盖的冒然插嘴,顿时把刚要吐口的话又给憋了回去。看到孙贲那茄子sè脸,心中暗呼一声侥幸。
孙翊对于孙贲的讽刺充耳不闻,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只是微微向黄盖拱手致谢。轻声道:“既然投票的结果不主张主动出击,那……就不能主动出击!”
因为保守派居多,孙翊的话顿时博得了满堂喝彩。只是程普,黄盖等人却讶然咋舌,不可思议的看向孙翊。就连周瑜都不敢相信,这种话是出自孙翊之口。虽然他和孙翊的交往时间还不长,但是他敢断言,这孙翊绝对不是个怯战之人。
黄盖的脸有些挂不住,低沉道:“怎么,当rì计歼江夏水军三千人的虎胆就这么消失了?”
孙翊摆了摆手,轻声道:“黄老将军且莫着急,听孙翊把话说完。”
黄盖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孙翊没想到黄盖也是这种直来直去的豪爽xìng子,对他这种嗤之以鼻的态度不仅不恼,反而觉得更加敬佩几分。一本正经的道:“面对刘勋,却是不能主动出击,但是我等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没错!”
说话之人,却是一直保持沉默的陆逊。在这军帐内,如果说孙翊可以凭借他孙策的三弟的身份,歼灭江夏jīng兵三千的功绩而有一定的地位,那么这陆逊无疑是人微言轻,根本就入不了这些久经沙场老将的法眼。
然而即便如此,众将也知道,这陆逊是孙翊手下的将领。
孙翊若有深意的看了陆逊一眼,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道:“海昏乃我前线粮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旦粮草有失,必定我军心大动,影响我大哥的大计。”
孙翊话刚说完,那边陆逊就接话道:“不能出兵阻击刘勋,又不可让我方粮草有失。”
孙翊语重心长道:“海昏、上缭两地人口不多,士兵太少,即便是太史将军神勇无敌,只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根本就不可能抵挡住两万大军的进攻。”
孙翊和陆逊你一句我一句的唱双簧,可是话到如今,众将简直就如置身云里雾里,恍恍惚惚的被两人的语言带动的迷迷糊糊。包括周瑜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明白他们到底要表达出什么意思。
程普轻咳一声,低声问道:“不知两位小将军所言究竟何意?”
第二十九章 孙翊时刻
孙翊斜跨出一大步,把他那清秀俊朗的身影显现出来,面朝众将,就好像他才是这帐下的主人一样。他闲庭信步道:“不可阻击刘勋,一是我兵力不够,难有一击必胜的手段;二是黄祖定然是沿江设防,我一出兵,对方定然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
然而海昏、上缭两地不得有失。可是大家想想,为什么不得有失?”
众将沉默不语,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于孙翊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气势而震惊诧异。
只有陆逊一人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从容应道:“粮草不可失,以防我军心大乱;百姓不可失,以防我民心不在。”
孙翊一拍手,正sè道:“正是这个道理!既然如此,守军不足,根本没有守住的希望,何不让太史将军发动百姓,引领士卒,星夜运送粮草于广昌。广昌守军虽也不多,但已是我江东腹地,对方必不敢追。距前线战事也并不太远,正是粮草囤积的绝佳地点。”
“啊?”
听到孙翊这番话,就连老成持重的程普,韩当几人都震惊不已。两地虽是不大,但是就这样拱手让人,实在是有失道理。在古代冷兵器的年代,几乎所有的城池都是将士们用血肉拼出来的,就这样让与他人,也难怪他们会嗔目结舌。
孙瑜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虽然孙翊也算是他的堂弟,但是平素里,他只跟孙权相交甚好。前番战船没有分到,已经让他是心头火大。
此时见孙翊这么一番指点江山的样子,更是暗怒升起,尖嘴猴腮的讽刺道:“你刚从军不足一月,没有打过攻坚战,当然不知道那攻城的艰苦。此时就这样将两座城池不设防备,拱手让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孙贲见黄盖也是对于孙翊的这番话不以为然,知道自己和黄盖持同样的意见,想必不会再挨骂,赶紧帮腔道:“当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眼界终究差上一等。
那运输粮草耗费颇多,更有事端频频出现。此方前线不比后方安稳,水贼山贼比比皆是。如若发生些事端,这种责任,你孙叔弼背的起吗?”
“呸!”黄盖恶狠狠的瞪了孙贲一样,肃容说道:“子义之能,岂是你如此诽谤?他部下三千人,抵挡刘勋两万大军或有难度,但是那些山野毛贼怎么可能会奈何子义半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东西!”
太史慈,字子义。
孙贲傻眼了:“尼玛跟你持不同意见挨骂也就罢了,跟你持相同观点还是挨骂。我是吃了你家的老母鸡还是上了你家的孙媳妇,惹得你如此憎恨?”
众将见孙贲三番五次的被黄盖训斥,此时脸sè已经是红一块白一块,就像是川中变脸的戏法一样,都忍不住笑意。有些人想帮孙贲说上几句好话,但是看到黄盖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再想到他那高人一等的地位,还是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周瑜见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赶紧出言止住,示意孙翊继续往下说。虽然说他对于孙翊提出的这个主动撤离,留下空城的想法也不甚苟同。但是他心中清楚,这个孙翊的脑子中还当真有着几分奇思妙想。
孙翊好像根本就没有被众将的惊诧之sè而有所打动,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轻声道:“听探马汇报,我大哥亲率我江东jīng锐‘霸王军’和吴郡将士两万人赶赴柴桑,如今已经到了石台附近。而石台距庐江,距离刘勋的后方皖县不过数十里的距离!”
“什么?”周瑜这一下可听明白了孙翊话中的意思,眼睛豁然睁到了最大。
孙翊慢条斯理的道:“此番我军攻打江夏,有为我孙家报复仇的根本,当然也有攻下江夏,控制长江的意图。
虽然我江东跟刘勋向来少有往来,但是刘勋坐拥庐江一郡,更是猛将数十,jīng兵数万,控制着长江下游的水路,终究是我江东的心腹大患。而且刘勋此人生xìng贪婪,好大喜功,又有很大的野心,虽然一度与我江东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趋势,但是一旦被利益诱惑,便有可能发生战端。
此番前来攻我海昏想必就是黄祖从中许以重利。我江东浩浩荡荡发兵数万,如果仅仅攻打下一座江夏小城,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看到孙翊投过来的眼神,陆逊鼓足气息,朗声道:“所以,江夏要平,庐江……也要收!黄祖要杀,刘勋……也不能饶!”
即便是周瑜先前从孙翊的话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他的意思,但是此番听到了他具体的这番言论,还是被他的这种宛若浩渺星空般空旷的想法给震惊不已。不过对于孙翊的眼界,那种总揽全局,放下天下的视野角度却是敬佩不已。
黄盖本来对孙翊的印象很好。可是当听到孙翊说赞同不出兵迎敌,而且主动撤离海昏、上缭时,不禁对孙翊有些心中不满。可是如今听到孙翊竟然有如此惊天动地的计策,心中咯噔一下子,顿时有一种大快朵颐的感觉迎上心头。
“哈哈,这孙三郎果然有乃父的风范!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正是我用兵之根本。主公此番行军至石台一带,如果马上调转方向,进攻庐江,那不是手到擒来?”黄盖觉得心中憋闷已久的那种抑郁一下子就抒发出来,健笑不断。
程普捋须沉吟片刻,点头道:“没错。此刻庐江太守刘勋不在,庐江之地空有几万守军,却无真正可决断的将领,无异于小孩子手中捧黄金,根本就保不住!空得庐江一郡,我江东势力,将会更加空前庞大。”
程普表情没有黄盖那么夸张兴奋,看似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却是道出了孙翊此计的根本。而他的眼神,却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孙翊的身上扫过。
韩当蹙眉低吟道:“主公虽是jīng兵强将,但是要攻下近三万守军把手的皖县,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如若刘勋听到消息,马上回援,届时主公腹背受敌,恐后果堪忧啊。”
孙翊背着双手,没有像别人那样因为韩当的这么一番话而面带忧愁,轻笑道:“韩将军所言不假,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主张不主动出击,同时撤离海昏、上缭两地的原因。
不主动出击,则刘勋一军必定行军飞速。主动撤离海昏、上缭两地,则更可让对方迅速占领。当刘勋历尽千辛万苦到达海昏、上缭时,却发现这两地竟然空空如也,别说是金银珠宝,粮草辎重,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会是什么感觉?”
陆逊补充道:“以刘勋那种匹夫个xìng,想必是气的火冒三丈。同时大军所至,竟然丝毫未得,定然会军心大动。
当一听到大本营庐江被主公攻打之时,士卒忧家,定然会士气涣散。刘勋肯定不会作势不理,定然会倾尽全力,火速赶回皖县救援。”
孙翊继续道:“届时我军可派一上将屯守彭泽,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待刘勋大军经过时,主动出击,面对着那些忧心忡忡,士气涣散的士兵还不是手到擒来?至此不仅我大哥无忧,庐江郡也想必纳入我江东之地。”
黄盖,韩当这些老将之所以对于周瑜这样一个青年将领心服口服,就是因为周瑜常常有惊人的妙计,打出酣畅淋漓的胜仗。
此番听到孙翊和陆逊的这么一番言语,了解到两人中的大计,顿时发现,这个少年竟然胸中韬略,一点也不比都督周瑜差上半分。
周瑜自从军以来,还从未见到能够让他心服口服之人,在孙策帐下为将,几乎所有的计策都是出自他的心中。但是此法他发现,这个孙翊,还有那个叫陆逊的少年,竟也都有着经天纬地之才。
其实这个计策是陆逊跟孙翊早就商量好的。以孙翊对江东战局的了解,哪里会有这样异想天开想法,还不是陆逊的言传身教。
但是孙翊语言能力却要比陆逊强上不是有点半点,再加上陆逊有意谦让,使得两人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就好像这个计策全然是出自孙翊心中,而陆逊不过是参谋一下而已。
周瑜面sè激动的红润异常,颤声道:“此计……可行!”
孙瑜不希望孙翊如此出彩,赶紧道:“可是我军正在与江夏对峙,荆州牧刘表也已派大军驰援江夏,难再分兵而守彭泽。
而且主公个xìng要强,我等就这样不经主公,定下了这样进攻庐江、有些节外生枝的计策,主公如何会同意?”
周瑜摆了摆手,无谓道:“不妨事,主公那里,本督会亲笔书信一封,给他讲诉清楚这其中的道理。至于守御彭泽嘛……”
“孙翊愿往!”一声朗喝打断了周瑜的话。
孙翊郑重其事的向周瑜拱手,大声道:“诸位都是军中宿将,理当守卫柴桑,抵御江夏。而刘勋小儿,孙翊虽不才,却也自信能够对付。”
孙贲不再敢说话,却向孙瑜递去了一个眼神,孙瑜只好硬着头皮揶揄道:“你帐下兵甲不过七百而已,如何能够抵御刘勋两万大军?”
周瑜也面sè堪忧的道:“是啊,叔弼。这一次可不是三千江夏水军,这可是两万大军!以七百对两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孙翊自信满满道:“这样……请公瑾下令,在太史将军运输粮草到广昌以后,马上来彭泽与我军会合。再加上他手下那三千士卒,纵然不能够全然抵挡刘勋,但是也能拖上数rì,为我大哥的进攻赢得更多的时间。”
其实孙翊还有一个心思没有说,就是他是真心想好好的结识一下这个可以说是江东武力最高的武将——太史慈。
第三十章 陆筱打人
话说徐黛和陆筱两人因为孙翊所部行水路迅速到达了柴桑前线,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在了孙策大军的后面。
本来徐黛建议和陆筱两人夜探军营,只图一时有趣,哪里想到凭借徐黛的聪明机智,再加上两人心有灵犀般的配合,竟然身入军营就如家常便饭般习以为常。
徐黛、陆筱两个姑娘在军中往返三四个夜晚竟然没有发生一丁点的意外,这不禁就让徐黛的胆子大了起来,与其这样明天返回商队,晚上潜入军营,不如就索xìng直接假戏真做,当他几天士兵。
对于徐黛的意见,陆筱当然不会有一丁点的反对,而且她本身就对军营充满了兴趣,两人当下就一拍即合。
此时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发现几乎此行的所有将领都被召集在一起,就在最大的那一处军帐中。两人此时穿着同样的粗布麻衣,感觉很不舒服。当然,更不舒服的还是脸上涂抹的灰黑sè的东西,不过两人却毫不在乎。
女人的天xìng就是好奇重,八卦心理严重。此时见这么多将领被召集在一块,当然是心中好奇不已,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帐篷外的一个角落,蹲下身去偷听。
可是这帐篷太大,再加上两个姑娘胆子比较小,躲在了一个最远处,最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以至于在帐外蹲了大半个时辰,根本就没有听清军帐中的人在议论些什么。
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什么“公瑾”,“孙翊”,“庐江”,“刘勋”等等几个毫无关联的词,以至于徐黛的聪明脑瓜想要发挥想象力联想一番都不可能。
此时陆筱基本什么都没有听到,有些不太高兴,慢悠悠的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嘟着嘴道:“真无趣,什么都没有听到。白耗了半个多时辰,人家的腰都酸痛了……”
徐黛也是盈盈起身,粉拳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小蛮腰,扭动着娇躯叹气道:“是呀,这么兴师动众的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只可惜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好在还是听到了夫君的名字,说不定是他打了什么大胜仗刚刚传过来呐……”
“是吗?”陆筱顿时莹润的双眸闪现出几分欣喜,白皙如玉的面颊虽然被涂上了一层灰黑泥土,可是依然可能看清她因为情绪忽然有些激动而出现的几分红晕。
陆筱欢呼雀跃的轻轻抓住了徐黛的胳膊,急切道:“真的吗?三郎真的打胜仗啦?”
听到徐黛说爱郎能够打胜仗,陆筱简直高兴的什么似的,双眸中闪动着希望的光芒。
徐黛心头一阵无奈,她哪里敢肯定啊,她只是偶尔听到了帐内的将领叫着孙翊的名字才有此一说,完全是她的猜测。
只是看到眼前陆筱那欢快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不好打消她的兴致,只好露出了一个笑脸,嫣然道:“没错,夫君打胜仗了!”
“太好了!”陆筱兴奋的跳了起来,抓着徐黛的玉臂摇晃个不停。
“好了快松手啊!”徐黛白了陆筱一眼,微嗔道:“看你那一副女儿姿态,这里可是军营,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们可就完蛋了……”
徐黛的话有道理,陆筱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自己的失态,轻吐香舌,赶紧收敛动作,有些羞愧的眼神赶紧向四处张望开去。
这一张望不要紧,顿时把陆筱吓得面sè煞白,失语难言。
徐黛发现了陆筱神sè的大变,有些不解,回头一看,顿时也是大惊失sè,身子都不禁微微一颤。
在离他们不足两丈的地方,竟然有一个身高八尺,八字胡,年龄大约三十多岁,身子魁梧的将领站在那里,竟也是露出了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只是眉脚处有一条三四寸长的伤疤显得触目惊心。
徐黛见其铠甲铮铮,英武不俗的样子便知道他是一位将军,暗暗呼了口气,极尽所能的平舒好紧张的情绪,向陆筱投去了一个眼神,上前走了几步,瓮声瓮气的模仿男人的声音拱手道:“小的参见将军。”
这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跟孙翊有过一段短暂交往的“霸王军”中的将领,征虏中郎将吕范。他方才刚刚在军营中跟孙策商讨攻打庐江的事,整整讨论了将近半个时辰,可给他憋坏了。
所以一出了营帐,他根本就没打算到很远处的茅房中去解决,而是想要就近找一处偏僻的地方,赶紧方便一下,憋尿的滋味简直比打仗受伤还要难受。
本来在此处见到两个年轻的士卒并没有引起吕范的注意,也没有细听她们两人的对话。可是却见她两人那活泼扭捏的动作,顿时明白过来,这分明是两个女子!
这一下吕范可惊呆了,这军营中自古以来都是禁忌女子进入。因为女子属yīn,男子属阳。如果军营yīn气太重,则是战败之兆。此时见到这两个女子,吕范的脑子就好像是短路了一样,空白一片。
见她们二人竟然还在装模作样,扮成男子的模样到自己面前施礼,吕范冷哼一声,yīn着脸道:“你们是谁?难道不知道女子从军乃是死罪吗?”
陆筱本来还存有一丝侥幸,心中不停的在祈祷对方眼神不好,没有见到刚才两人那番蹦蹦跳跳的样子,但是此时听到吕范这冷冷的话语,顿时心凉了大半。
家庭环境的原因,把陆筱培养成了一个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xìng子,见没有蒙骗过他,一把就把徐黛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昂着头,乜斜着吕范,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样子道:“哼!既然被你发现了,本姑娘也不再隐瞒。干嘛yīn着脸,想怎么样,找打不成?”
正常情况下都是徐黛出头,陆筱乖乖跟在徐黛的后面。但是此时面对着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可以说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徐黛再是聪慧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所以陆筱挡在了徐黛身前,摆好花架子,一副准备打架的模样。
陆筱左脚后退一步,上身下蹲成后撤马步状,盈盈粉拳紧紧握起,一前一后顿挫排列,架势看着吓人,却根本就入不了久经沙场的吕范法眼。
吕范乐了,他可是“霸王军”中的教头,武艺在江东众将中也算是少有匹敌的人物,竟然被这样一个身体单薄的小姑娘叫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吕范想笑又不能笑,故作愤怒的样子,沉声道:“怎么,你还想先下手为强?”
陆筱在吴县中各路纨绔子弟教训了不知有多少,此时吕范虽然身姿比那些纨绔子弟魁梧不少,但是陆筱也根本就不惧怕,反而心中有一种挑战感,娇喝一声,脚踩流星步,连环拳如虎似豹,接踵而来。
“咦?没想到这小丫头身骨弱小,使得竟然是这种烈xìng刚猛的拳法。”
想归想,吕范压根就没把陆筱这“来势汹汹”的气势给吓住,半眯着眼神根本就没有任何躲闪之意。
“哼!在我陆筱面前还敢这样大意,让你看看我的厉害!”陆筱被吕范这样无视的态度给气的够呛,拳势更加猛烈几分,如雨点一般,照着他胸口就狠狠的砸去!
“哎呦!”
疼痛的叫声瞬间传来。
只是这声音不是从挨打的吕范传来,而是首先发起进攻的陆筱!
陆筱见自己柔软白嫩的拳头上已经因为这一连串的打击而变成了轻微的红sè,同时阵阵的疼痛感不断传来,陆筱眼泪顿时盈.满双眶,带着几分哭腔道:“你穿的是什么破衣服嘛……怎么这么痛……”
说着说着,也不知是心中受到的打击委屈还是手上传来的阵阵疼痛,竟然稀稀疏疏的哭泣起来。
第三十一章 投靠吕范
在男人面前,哭泣的女人很少有讲理的时候。不论这个男人是你的丈夫,还是什么陌生人。
此时见陆筱被欺负,徐黛可不高兴了,小跑几步上前,伸手便把陆筱揽在了怀里,纤纤玉指没有一点温柔,很无礼的指着吕范的鼻尖,娇斥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还恬不知耻的当个将军,当真是辱没我江东颜面!”
吕范虽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但是绝对不是什么辣手摧花之辈。
本来他见陆筱那么心高气傲的样子,本想逗她一下,哪里想到她的拳头打在护胸甲上,竟然吃痛不已,痛哭起来,顿时也是惊慌失措,不明所以。
本来就因为陆筱嘤嘤啼啼的样子已经失去方寸吕范因为徐黛这么一番训斥,更加是羞愧不已,因为一条伤疤而显得狰狞恐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女人才有的晕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徐黛得理不饶人,眼神凌冽,忿然的瞪着吕范,喋喋不休道:“有能耐去打江夏,去征刘表,在这里跟我们小女子争斗算什么本事?亏你还是个将军,我江东常年受到荆州刘表,江夏黄祖的袭扰,却毫无办法,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羞愧吗?”
吕范惭愧的就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若是寻常的大老爷们敢这样说他,早就两个大耳光子扇了过去,但是面对这两个弱小的姑娘,即便是他们女子为军犯下大忌,但是他碍于面子,也是难以下手。
不过听到徐黛这番话,吕范心中又兴起了一阵好奇。那个时代的女子都是闺中刺绣的人物,别说这国家大事、军事格局,就算是自家的事都少有管辖。
而徐黛竟然能说出刘表、黄祖和江东对峙的军事情况,不禁让吕范惊讶不已:“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奇女子。有这般见识,当真是小觑了她!”
吕范脖子一梗,不服气的道:“这位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江东大军对江夏做战向来是胜多败少,此番进军江夏,更是志在必得!”
听到这话,陆筱忽然停止了哭声,扬起了埋在徐黛胸口间的臻首,眼泪还有数滴挂在面颊上。流泪的时间不长,可是泪水已经把脸上的灰黑泥土冲乱,使得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展现出来。
陆筱鄙夷似的眼光乜了吕范一眼,笑嘲道:“胜少败多?真以为我们女子就是好骗的吗?要真是能打胜仗,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那孙策连父仇都报不了?”
因为有杀父之仇,所以陆筱对孙策向来是没有个好印象。此番他这样直呼孙策大名显得极其不敬,尤其是在对孙策忠心耿耿的吕范面前。
不过吕范却是未有多想,认为她此时心情不佳,才有此口不遮言之语。不过看到陆筱脸上露出了几片雪白肌肤,再细细看她容貌,双眸盈动,闪亮润泽;琼鼻莹腻,小巧可人;还有那一口雪白的牙齿,醉人心扉。这完全是一副美人姿态!
吕范更是大惊,没想到这跟自己交手的竟然是一个娇艳若滴的美貌女子。
不过久经战场的他早已经练成了一种yù乱不惊的心态,深吸了口气,毫不示弱的反驳道:“那是我家主公事务繁忙,没有腾出时间来。你二人有所不知,如今我军已是出师大捷,平定江夏,想必是指rì可待!”
陆筱不屑的扭过头去,全然不信道:“我与姐姐虽是女子,却也不至于像寻头百姓那样任人欺瞒。”
吕范有些急了,眼见说服不了对面这两个小姑娘,心中更是不服。却见两人衣着完全是一副普通士兵的模样,而且见到自己后几乎没有过丝毫的胆战心惊,断定这两人不可能是敌军的细作。
想来也是,就算是要派细作,怎么可能派女人,派这样漂亮的女人?吕范心中笃定,便也顾不得什么军事机密,傲然道:“两位姑娘有所不知,就在几rì以前,我荡寇中郎将孙叔弼率八百水军一举歼灭江夏jīng兵三千,全无一人生还!还且还缴获战船近千艘,难不成不算是大胜?
而且此番我军已有了大计划,先不急着赶往柴桑前线,而是挥军北上,直抵庐江,进攻皖县,消灭刘勋!怎么,还看不出我主公的雄心大志吗?”
“什么?”陆筱和徐黛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声道。
“以八百灭三千,我就知道,姐姐,我就知道三郎是当世最厉害的男人!”陆筱听到吕范这话,再无一丝刚才哭泣的那种凄然模样,而是兴奋的像个枝头上的麻雀,拉起徐黛的双手欢畅不已。
徐黛虽然表现的要比陆筱镇定很多,但是心中的欢喜之情却丝毫不比陆筱少上多少,也展现出来了一个醉人的笑容。
不过徐黛虽然欢喜不已,但是又有一种忧愁迎上心来。
果然,只见吕范惊得毛骨悚然,半响方吸着凉气道:“三郎?你……你跟孙叔弼是什么关系?”
“啊?”
陆筱顿时哑然失sè,像了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看了徐黛一眼,然后又赶紧低下头去,羞答答的捻着衣带子,懊恼不已。刚才听到孙翊打胜仗,一时激动,竟然忘记了吕范的存在,而叫起“三郎”来,这一下子可就暴露了两人的身份。
既来之则安之,眼见此时身份暴露,徐黛的心反而就平和下来。再想起刚刚吕范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亲和,不禁觉得尽早说明自己两人的身份可能反倒是件好事,免得将来引起些不必要的误会。
见吕范那猪哥般的模样,徐黛一声轻笑。朱唇轻起,语若天籁,细细讲述起两人与孙翊的关系和他们扮作军人的原因。
“原来真是那孙叔弼的女人!”
饶是吕范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听完徐黛的话,心中仍然是像滴血般的肉痛,神情瞬间萧索起来。
他一个堂堂的征虏中郎将,之所以能跟着这两个与他毫无干系的小姑娘磨蹭这么长时间,实则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如今也有三十二岁,可是至今尚未成亲。忽然在军营中见到了两处女子,虽然容貌灰黑一片不怎么清丽,但是那娇躯身段虽是极尽掩饰,细细观察之下仍然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容貌差点也就差点,最重要的是赶紧娶上一方婆娘,生儿育女才是为人子的重中之重。后来见陆筱的泪水滑去了脸上的灰土,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两人都是天生丽质的人物,是故意扮成这般丑态来掩人耳目。
吕范顿时心花怒放,情绪更加高涨起来,即便是两人的言语再是怎么挑刺无礼,也根本就全然不怒,眼神更是温和起来。
吕范还以为是自己的桃花运来了,心中没有丝毫秘密,为了增强自己的颜面,给两个姑娘留下些好印象,一股脑的把所有话就都说了出来。
但是哪里想到,这眼前的两个姑娘竟然都是孙翊的女人!吕范傻眼了,心中带着无限的失望,可是渐渐的这种失望又转变成了一种侥幸的心理。
“还好,还好!”吕范暗暗为自己舒了口气。
在孙翊从“霸王军”中遴选jīng兵时,他就见过孙翊的那种看似温和,实则锋利若尖刀般的行事风格。尤其是吕范一度还在他的手下吃亏。
“好在还没有表明心迹,惹来笑话。否则他rì要那孙叔弼知晓此事,不知道会怎样难为我呢……”吕范的心理很矛盾。
吕范的神sè异动一点不少的都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徐黛的眼中,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轻笑道:“刚才多有误会,还望将军海涵。”
“不妨事。”吕范摆了摆手,只是动作僵硬,像个木头人一样。
“那不知……该如何称呼将军呢?”徐黛故作嗲意,拉着长音儿道。
吕范何尝受过这样娇媚的女声,顿时浑身都酥麻起来,魁梧的身子不禁一颤,脸红的像个猴屁股,低头不敢看两人,呆若木鸡道:“吕范。”
陆筱被吕范那副羞涩的模样给逗笑了,若不是看到徐黛那制止的眼神,恐怕就要笑出声来。
徐黛盈盈作福道:“小女子徐黛见过吕将军。只是我和姐姐两个女子身在军营多有不便。不知……吕将军能否帮忙一二呢?”
“哦……”吕范没由得升起了一丝大男子主义的气息,朗声道:“如何相帮,姑娘但说无妨。”
“那可就多谢吕将军了。这样,平rì里我们就扮作你的亲兵,夜间……再给我们单独安排一处住所便好。你看这可行?”徐黛的眼神流露出了几许期待。
“啊?”吕范顿时一惊,犹豫道:“我这可是‘霸王军’,都是我江东jīng锐。姑娘所命,恐怕……”
“将军不急拒绝!”
吕范话还未说完,徐黛就赶紧出言打断了他,慢条斯理的道:“我家夫君掌兵会为军中每位将士娶上一方女子,安排好亲事。将军如果有需要……小女子他rì可以跟夫君说明此事。”
“什么?”吕范猛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徐黛,脸上都变成了猪肝sè。因为他豁然发现,在这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面前,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所以的心思都根本就逃脱不了她的眼睛!
“孙叔弼心机敏锐,没想到他的女人也是这样!”
吕范都快哭了,也顾不得脸面,高呼一声:“本将军还要上厕所,此事容后再提!”
说完撒腿就跑,也不知是被尿憋的,还是心中的羞愧,那样子,简直比兔子跑得还快。
第三十二章 第一场雪
建安四年六月,袁绍挑选jīng兵十万,战马万余,备齐辎重粮草,挥军南下,企图交战曹cāo,攻占许都。
此时已是建安四年十一月末,因为古时信息传递不便,也是因为孙翊初入军营不久,消息闭塞的原因,他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一时慨叹不已。
“官渡之战,这就要打响了吗?”
这是江东的第一场雪,雪花窸窸窣窣的零碎几片,落到地上根本无法残留便已消失。孙翊仰望灰蒙蒙的天空,任凭数瓣雪片打落在脸上,清清凉凉的感觉倒是有几分惬意舒爽。
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怎么也都高兴不起来,来到这个时代后,关于这个年代的众英雄人物,听到最多的不是吕布张辽,不是关羽张飞,却是一代人杰——曹cāo。
先有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有纵横捭阖,逼死袁术;再有张绣投降,贾诩投靠……这曹cāo一统北方的脚步好像丝毫没有因为孙翊的到来而引起什么蝴蝶效应有所减慢,如今更是已经到了官渡之战爆发的边缘,不得不让孙翊感慨万千。
可以说,当今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孙翊更加了解曹cāo,确切的说是了解曹cāo的未来。他一生征战,小败无数,大败也有数次,但是归根结底,这些失败却丝毫没有对于他的根基有过影响。
即便是赤壁大战水军尽覆,jīng锐尽失,曹cāo依旧可以从容应对,让大才若周瑜都不能北上一步!即便是爱将征西将军夏侯渊被斩,曹cāo被逼无奈退离汉中要地,也丝毫未对他的声望有过什么影响;即便是马超作乱,西凉铁骑所向无敌,曹cāo.他依旧可以笑里乾坤,足迹过处,望风而逃。
在与孙权的征位相比,这曹cāo才是孙翊一生的大敌!
一滴雪花落在了孙翊的嘴唇上,丝丝凉意让孙翊躁动的心绪冷静了不少,但是曹cāo给他带来的莫大压力仍然在心头压抑不去。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此时孙翊、陆逊、朱然、徐盛几位将领还有一百多个随行的士兵就在彭泽到广昌的官道上注视凝望,等待着太史慈一行的到来。
可以说从孙翊在吴县掌军出兵开始,一切进行的都是顺利无比,斩邓龙自不必说,已经是成为了如今江东军中的神话。就算是计谋定庐江,驻守彭泽,结交太史慈也是按部就班的有序进行。
陆逊策马在孙翊的身边,而朱然和徐盛二人则稍稍在他们两人半个马位的后面。对于太史慈的名声,陆逊当然听说过,能够跟这样一员虎将结识,他当然很高兴。可是忽然间却发现,孙翊竟然是面带忧愁。
陆逊有些不解的问道:“子义将军当是我江东武将之首,叔弼为何如此长吁短叹?这不正是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吗?有了子义将军的支持,于我等大事更得裨益。”
孙翊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所忧之事,大约在五年以后。你可知道消息,河北袁本初厉兵秣马,准备南下跟曹孟德一决雌雄了……”
“哦?原来是这个!”
陆逊神情一震,也是喟然一叹,神sè焦虑的道:“是啊,袁本初四世三公,如今更是带甲百万,战将千员,谋士数百,兵锋所致,莫不能当。他rì,定然是我江东的头号心腹大患。”
“啊?”
陆逊的这句话当真是让孙翊出乎意料,没想到陆逊竟然看好袁绍!不过想想也是,曹cāo是宦官之后,袁绍四世三公;曹cāo兵少将寡,袁绍兵多将广;曹cāo孤军奋战,袁绍南结荆州刘表,东交徐州刘备,西联凉州马超,已成合围之势,如何会败?
陆逊发觉了孙翊的那种惊诧神情,怀疑道:“难不成……叔弼认为曹孟德能战胜锋芒毕露的袁本初?”
孙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点了点头。
陆逊沉吟半响,徐徐的道:“若真是曹孟德战胜,倒真是件好事……”
“嘎?”
乍一听到这句话,孙翊惊讶地瞪着眼,张着嘴,呆愣愣地仰着头,久久不动。过了半响才渐渐的缓过神来,有些气虚的道:“伯言……怎有此言?”
如果能够选择敌人,那么孙翊选择的肯定是那个刚愎自用,自狂自大的袁绍而不是那个心狠腹黑,智谋无数的曹cāo。如果真要是袁绍能打胜,那对孙翊来说,可真是件大快朵颐的事。
陆逊不急不忙,有条不紊的道:“曹孟德势力孤单,而且多年来南征北战,挟天子以令不臣,以至于树敌无数,各路诸侯无不痛恨。他若战胜,则北方真正可以与其抗衡的诸侯已不复存在,统一北方是迟早的事。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本初势力庞大,而且占据冀,青,并三州已有数年,即便是大败而回,也当可与曹孟德周旋数载。再加上凉州,徐州,荆州等地的种种威胁,曹孟德若是想统一北方,至少还需五年!”
“恩……这又如何?”孙翊有些茫然。
陆逊笑道:“这也就是说,曹孟德五年之内,不会对我江东造成威胁!可若是袁本初获胜,情况就大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孙翊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前世三国的记忆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他的头脑,以至于根本就无法理解陆逊所要表达的意思。
陆逊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答道:“袁本初名声之大,享誉海内。官至大将军、太尉,当世无人可比。又曾担任讨伐董贼的盟主,影响深远,甚得各路诸侯的敬畏。
如果此曹孟德倾全力一战而败,必定势力瞬间土崩瓦解,中原广袤之地尽归袁本初所有。届时他坐拥冀、并、青、司、兖、豫六州,而且刘玄德兵少不足为惧,马孟起有勇无谋难成大器,便又得徐、雍、凉三州,这样看来……当今天下,又有何人能挡?
益州牧、荆州牧皆汉室宗亲,届时袁本初控制献帝,更有天下兵马在手,那刘家两兄弟有何胆量抗衡?我江东如若抵抗,想必不出两年,大军必定南下。
而我江东如今虽然兵甲五六万人,然而大多本是水军。真正在陆路能跟他抗衡的只有‘霸王军’的万余士卒。如此看来,我江东危矣。”
孙翊傻眼了。
按照他前世的记忆和想法,这曹cāo要远远比袁绍难对付很多,所以他是多么希望袁绍能够打败曹cāo统一北方。然后他自己在江东渐渐壮大,去攻打那个刚愎自用,任人唯亲的袁绍,一统天下。
但是哪里想到如果袁绍战胜,竟然会有这样恐怖的结局!孙翊忽然觉得,在这个波诡云谲的大时代,自己前世的那点先知竟显得如此鸡肋,与大局的发展根本就全无用处。
战乱之中,靠的还是武力,靠的还是谋略!
“本以为作为穿越而来,有着不少先知的经验就会所向无敌,哪里想到,没有一定的谋略才华,那些先知不过就是个笑话!”孙翊显得兴致索然。不过孙翊忽然又想到,这先知的一点信息也不全无作用,就比如诸葛亮“躬耕于南阳”就很有用。
见孙翊兴致不高,陆逊还以为他是被吓到了,赶紧好言安抚道:“不过叔弼也不必如此担忧,我江东有长江天堑守卫,更有周都督这等旷世奇才,守住不在话下。我等还是按部就班,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
“嘿嘿,没错!”提到周瑜,孙翊就高兴起来,自信满满道:“放心好了,北方之战,定然是曹孟德获胜。我江东至少还有五年太平!”
“哦?”陆逊半信半疑的看向孙翊,却没有继续接着这个话题。
这时徐盛忽然大喜一声:“快看,前面尘土飞扬,想必是太史将军他们来了!”
孙翊放眼望去,果然见前方土尘漫天,虽然只有数十匹马,但是造成这么大的尘土飞扬,想必对方士卒正在全速前进,快跑而来。
孙翊和陆逊两人翻身下马,静足而立。
忽然一匹通体雪白,如风驰电掣一般奔腾,脱离的大部队,单人匹马当头而来。只见这马四蹄呈灰黑,双目如炬,远远看去,竟如麒麟一般呼啸而来。
再看上面的那一位将军更是熠熠生风。只见他三十四五岁的年纪,面方耳阔,虎目朗朗,气势堂堂。腰挎长弓,手握银枪,大开大阖的架势尽显凌厉的本真,尤其是一件黑sè的披风随风向后飘散,配着这沃雪白马,简直是潇洒英武的难以形容。
“吁……”那将领一声高喝,同时双手用力勒紧马缰。马儿一声长鸣,宛若龙吟,清脆悦耳,声声不断仿佛能传至十里开外。同时两只前蹄高高抬起,长鸣结束,方才重重落地。
“好马!”纵然是孙翊这样对于马道少有研究之人都能够明白,这绝对是一匹少见的良驹。
那将领翻身下马,也是相貌堂堂的一条汉子,拱手高喝道:“建昌都尉太史慈,见过孙都督!”
“啊?孙都督?”孙翊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闹了个脸红。
第三十三章 宝马白鸽
周瑜接受孙翊的请命,令荡寇中郎将孙翊督建昌都尉太史慈,荡寇校尉陆逊,破贼校尉朱然,平贼校尉徐盛,彭泽令曹凯守卫彭泽一带水路,组织防御,攻袭刘勋。
如果说周瑜是江东前线将士的总都督,那么孙翊就是这彭泽一地的小都督,太史慈称呼孙翊为“孙都督”,也不过分。
不过在孙翊心中,始终认为那都督就应该是像周瑜、鲁肃、吕蒙、陆逊那样的人物,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敢接受这个称号,赶紧笑道:“子义将军客气了,在下孙翊,称呼一声叔弼便好。”
太史慈xìng格爽朗比之徐盛更胜几分,而且他年纪比孙策都要大上许多,在孙翊面前也不客套,一阵酣畅的大笑过后,赞许道:“早就听闻江东有个年纪轻轻的巡查使,能耐非凡;后来又听说他仅仅凭借八百人,在伤亡不足百人的情况下就消灭了江夏三千jīng兵,便更是想结识一番。
可是今rì一见,方才知道我们这堂堂的荡寇中郎将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过这份气度风范,却让人不得不敬佩几分。”
这样的夸奖,孙翊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当初周瑜对他的赞扬可是要比太史慈更是高上几分。
所以孙翊已经是见怪不怪,眼神却是投在了他身边的那匹通体雪白,经过一段数里地的疾驰,竟然连大气都不喘的宝马身上,心中更是惊奇不已。
见太史慈也不是那种恪守繁文缛节的俗人,孙翊也不客套,上前走了一大步,伸出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马颈间绒毛,竟跟女子的三千青丝一般,跟跟有致,顺滑如水,这更让孙翊爱不释手起来。
“这……可是子义的战马?当真是一匹千里良驹!”孙翊无不赞扬道。
陆逊那身子骨注定上不了战场跟人当面厮杀,所以他对马匹的向往没有朱然和徐盛那么强烈。尤其是此时徐盛的那种眼神,恨不得把这匹白马吃到肚子里一样。
太史慈轻笑道:“这马通体雪白,茸毛细腻,显得太过娇气。要是上战场打起仗来,鲜血溅上,还要细心清洗,好不费事。我的战马是一匹全黑的豫州马,虽然没这匹矫健,但是胜在xìng格像我。”
孙翊还是第一次听到武将选马也要符合个人xìng格的理论,顿觉新奇不已,疑问道:“只是这样一匹良驹上不了战场,唯做平素里代步而用,岂不是有些可惜?”
太史慈哈哈大笑,畅怀道:“叔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马在我手中,不过两rì而已。”
“哦?”孙翊眼中闪过一丝jīng芒,犹豫不定的问道:“难不成这马是近rì才获得不成?”
太史慈和气的道:“正是。来彭泽的途中遇到了一伙抢马贩马的山贼,被我一举剿灭,而这‘白鸽’,正是那其中最jīng贵的一匹。”
“白鸽?”孙翊再一次忍不住好奇,细细的打量了这匹千里良驹,赞叹道:“通体雪白,疾驰若鸽,果然不负‘白鸽’之名!”
就算太史慈是个武将,不怎么擅长捕获人心,但是孙翊这样显而易见的表情,他也能够明白,孙翊对这匹白鸽喜爱有加。他是个懂马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孙翊、陆逊所乘之马都最普通不过,顿时下了决定。
正所谓:“君子有chéng rén之美。”而这种君子必须要有广阔的胸怀,恰巧太史慈就有。
他一下子把手中的马绳交到了孙翊的手中,笑吟吟的道:“这马太过温顺,不符合我这等烈xìng子,索xìng便赠与你好了!”
孙翊喜爱这匹马不假,但是他可是确确实实没有想过讨要它。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孙翊本身对马就没有什么研究,自认也不需要这样的好马为座驾,赶紧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子义大义,孙翊心领。但是宝马难寻,全看机遇。孙翊岂能夺人所爱?”
太史慈还以为孙翊这是在故意推迟,把马绳硬是死死的塞到了孙翊的手中,不以为然道:“此等良驹在我手中已是浪费,我观叔弼他rì定然前途无量,他rì为将为帅,统帅三军,无须上阵杀敌,只是居中策应,正是此马的最好出路。”
“额……”听到太史慈这话,孙翊顿时想到了什么。
太史慈不知道孙翊的野心,还以为将来为将为帅就是最好的归宿。当然孙翊不以为然。不过却知道他的这番话很有道理,这白鸽温顺儒雅,颇有几分文士的风范。而且为将为帅……不就是将来为陆逊打造的结局吗?
这时孙翊觉得,这白鸽还真必须要收下。
孙翊向太史慈连连道谢,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最后把太史慈都说的不好意思,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他手掌从白鸽的脖颈上的绒毛滑到了它的脸上,发现这马儿好像通人xìng,识人心,竟然闭目享受这种爱抚起来。前蹄在地上不住的逡巡,好像在画画一样。
“还真是一匹灵xìng的好马。”孙翊又是心中暗暗赞叹。
收下了宝马,孙翊转过身来,豁然发现朱然和徐盛的眼神简直就像是要吃人一样,红通通的一片好不吓人,顿时明白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宝马之于武将,甚至比美人更加有诱惑力。
想必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关羽身在曹营,不受曹cāo赏赐的金银美女,而是唯独接受了那匹赤兔马的原因。
孙翊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二人几眼,也不说话,而是和颜悦sè的转向了一脸镇定的陆逊,轻笑道:“伯言,怎么样?这白鸽还算可以吧?”
陆逊淡淡一笑,点头赞道:“传说吕奉先坐下赤兔马,手中方天画戟驰骋天下,乱军之中取敌方首级如探囊取物。而赤兔属火,这白鸽则属水。没有那高亢刚烈的气势,却独有几分似水流淌,温意难断的悠长。”
太史慈不认识陆逊,刚才听孙翊的话才知道,他就是荡寇校尉陆逊陆伯言。看他文质彬彬,儒雅有度的样子颇有几分文人风范,没想到对于马道竟然也有着这么一番独到jīng辟的见解,当下赞道:“没想到叔弼身边都是些能人猛将,个个深藏不露啊。”
孙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回话,依旧对陆逊道:“没错。此马难有冲锋陷阵的杀气,却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气质。所以……”他故意顿了顿,才到:“这白鸽非你莫属!”
“什么?”陆逊顿时大惊。
他知道孙翊是个豪情万丈,不拘小节,不在乎蝇头小利,有着大胸怀的人物。但是那孙翊他自己可是没有一匹想样的坐骑,如今得到了这样一匹宝马,竟然不顾别人的眼光,当面送给自己,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恩宠。
陆逊有点受宠若惊道:“不……叔弼,这马我……”
“好了!”孙翊神sè有些不悦,一本正经道:“我们几人中,就属你最是文弱,正该配上好马相佐才是。不准再推迟!”
“好!”陆逊激动地喘着气,心跳得如同有人插着一面响鼓。心中却暗暗下了决定,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面对再大的困难,也一定要帮孙翊达成心愿,问鼎江东!
太史慈也是惊愕不已,他本以为孙翊喜爱这匹马完全是想自己占有,没有想到他竟然想都不想,转手就把这样一匹可遇而不可求的宝马送人,这样的驭下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看向孙翊的眼神,也渐渐的变了味道。
见孙翊将这匹宝马送给了陆逊,徐盛羡慕不已,一下子就来到了陆逊的身边,用着几分恳求的语气道:“伯言,既然这匹马叔弼送与你了,那你再送与我好不?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亲戚吧?”
陆逊没有理徐盛这么一段脑残般的话,只是淡淡的微笑。
徐盛喟然一叹,索然道:“好吧好吧,我不要就是了,你这胸襟就是跟叔弼没法比。这样好了……你就先借我骑上一会儿,去感受一下那种飘飘在上的感觉,怎么样?”
陆逊无可奈何,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
徐盛兴高采烈的领过马绳,兴奋的像个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先是好好的抚摸了一番这匹宝马白鸽,它依旧是那副温顺的样子,更加惹得徐盛喜爱不已。他身子猛然一跃,登时上了马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高声向朱然道:“义封你也别急,我先转一圈回来就给你!”
朱然冷哼一声,淡淡道:“不必了!”
徐盛的盛情被冷意拒绝,也不恼火,一阵畅快的哈哈大笑之后,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白鸽瞬间若鸽,四蹄飞踏,转眼便蹿出数十丈远。
看到徐盛那矫健的马上风姿,那人马合一的jīng湛马术,让久战沙场的太史慈都惊诧不已。看他身姿英武,气势十足,那份驾驭马匹的本领简直比之他自己都不遑多让。
“这孙叔弼虽然未满二十,但已具有成熟老练的驭下手段;手下将领虽也个个年轻,却是文长武擅,佼佼之辈。这份识人之明,当真是少有人及。不过这朱然,却好像……”
太史慈自嘲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PS:本书重在正史。当然为了增强文的可读xìng,很多方面还是使用了《三国演义》里的信息。比如关羽的赤兔马,青龙偃月刀都是杜撰之说,本书仍然采用。
第三十四章 彭泽防御
彭泽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县城,并不富裕,不过因为濒临江水,百姓可靠江吃江,生活上倒也没什么压力。
不过彭泽虽然仅仅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县城,但是地理位置却是极其特殊。因为这是庐江到海昏、上缭等地的必经之所,是控制长江流域的必争之地。
所以孙翊、太史慈等人只要商量好对策守住此段水路,无须消灭掉刘勋这两万大军,只需让他们减慢航速,或者说困在此处便可。
但是太史慈部下三千,孙翊部下七百多人,再加上本身县城的守备军几百人,总共相加才不到四千人。如果他们都是“求亲军”这样生龙活虎的英勇将士,那么孙翊对于刘勋那两万人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孙翊遍览过他们的军队,别说那彭泽的守备军,就连太史慈手下的那些沙场老兵,跟“求亲军”的士兵比起来都相差甚远。
所以孙翊根本就没有妄想过想要一举消灭刘勋,再立不世功勋。既然已经下定目标,不求杀敌,只求阻敌不前,孙翊也就放下心来。
孙翊和太史慈,陆逊等人经过商讨,也确定了这个不求杀敌,只求阻敌的方案。孙翊下令,从这jīng兵与杂兵混编的四千人中选出了五百水xìng最好的人,最后竟然发现有四百八十多人都是“求亲军”的将士。
虽然是自己的部队,而且这个任务艰巨,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孙翊根本就不为所动。只要能够完成心中既定的目标,管你什么jīng兵强将,该放弃的时候,他绝不会有片刻的犹豫。
虽然他知道,“求亲军”中的士兵个个都是宝贝,可以说是江东jīng锐中的jīng锐。但是他还知道,无论再jīng锐的士兵,都要体现在战场上,就如宝剑不出窍,永远都是一块烂铁。所以再艰难的任务,他都不会退却。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美妙的构想,此番攻占庐江,固然是孙策大军攻占了刘勋皖县的大本营,但是功劳最大的,无疑就是他孙翊。不仅出谋划策的是他,而且阻敌大军不能返回救援的也是他。
到时候庐江太守一职,陆逊和他都认为,不可能会落在别人的头上。此时孙权仅仅是个县令,是个校尉,如果孙翊官至荡寇中郎将,领庐江太守,那孙权还拿什么跟他斗?
“就算是所有的猛士全部死去,我也在所不惜!”
面临着滚滚江水,孙翊面sè刚毅而又冷峻,yīn沉而又果断。
此时孙翊,太史慈,陆逊三人站在波涛的江水岸边,看着江中那些神情各异的士卒。有些神情紧张,哆哆嗦嗦,有些则往返如初,混不在意,还有些则是面无表情,只是在江中拼命的摆动身躯保持平衡。
太史慈是个爱兵如子的将领,虽然要他上战场杀敌,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血雨拼杀,从未有过一丝害怕的念头。但是此时见战争还未拉开,这么多的士兵就在孙翊的命令下到了江中受苦,让他不禁心有不忍。
本以为自己久经沙场,早已练出了一番心狠手辣的能耐。但是哪里想到,在这心坚若铁的孙翊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太史慈面sè有些不忍,长吁短叹道:“叔弼,你看敌军尚未来犯,我军就先这么苦练一番,他rì到了战场,恐难有力气再做殊死搏斗啊……”
除了一些根本就不会水的士兵,江中此时竟有三千多人在努力保命。
孙翊淡淡道:“平时多付出十滴汗水,战场上就有可能少流一滴鲜血。我们跟刘勋大军必有一场血战!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太史慈勉强开口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可是……”
就在这时,忽然见一个士兵在江中折腾了这么久之后,终于体力不支,再难承受江水的流动,“啊!”的一声被江水卷走,几个起伏之后,便消失在眼中。
就连“求亲军”中的士兵阵亡,如今的孙翊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不用说那些杂兵。所以当见惯了死亡的太史慈都恻隐不已时,他却是根本就不为所动。
太史慈却有些心惊的急切道:“叔弼,快快让他们上岸吧,在这样下去,恐会有更多人因体力不支而被江水卷走啊……”
孙翊坚定的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几乎让太史慈绝望的话:“再坚持半个时辰!”
看到太史慈那不可思议,迷惑不解的眼神,孙翊笑道:“为什么古语有云:‘兵在jīng,而不在多’?就是因为那些废物就算是上了战场,也是要被屠杀的料。与其被敌人杀死,空长他人志气,不如就让他们自己杀死自己!”
“可是这……未免太过……”太史慈此时已经是彻底被孙翊的那种铁石心肠给震惊了。
孙翊朗目如星,摆手道:“子义勿忧。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建立起一支铁军!”
“铁军?”太史慈因为听到了这样的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武将都向往不已的词而不在言语。神sè之间,也少了些刚才的那种怜悯之sè。
“再坚持半个时辰!孙都督有令,半个时辰后,杀猪宰羊,大家痛享一餐。”太史慈心中为那被冲走的士卒祈祷了一阵,然后才高声道。
就连“求亲军”的士兵都因为走水路而少有肉食,此时见恢复了往rì的规矩,可以再大鱼大肉的享用,顿时兴奋的高喊起来。而太史慈手下的士卒根本就一年都少见肉味,这句话,无疑最鼓舞人心,也是个个jīng神亢奋起来。
这时徐盛、朱然两个将领已经带着剩余的士卒和一些发动起来的百姓用大车运来了一条条数十丈长的铁锁。只见那铁锁上每隔上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头部尖锐若枪的铁锥镶嵌在上面,整一条铁锁,竟有数十个铁锥之多。
其实在三国后期,吴国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用铁锁、铁锥拦江而成障碍,阻敌不前的做法。当然孙翊那点微末的历史知识,是断然不知道这个信息。他之所以能够想到用这种方法拦截江面,完全是他个人的一种认识。
要阻挠两万大军不能前进,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两种办法:一,用强大的兵锋指向,迫使对方不能前进;二,破坏其船只,让其想走,却根本就走不成。
孙翊所督众将,兵力相加才不过四千人而已,第一种可能xìng几乎不存在。所以孙翊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第二种方案上——破坏敌方战船。
眼见为实,孙翊发现,这古代的船只根本就不像现代的船构造一样,都是那种平底船,也就是说底部是平板的船。而现代战场底部两侧都是弧形,底部成尖,这样就增加了船只的安全xìng。
就比如鸡蛋外壳的弧形一样,可以分散力量,使得一个大力士都不可能握碎一个完整的鸡蛋。而如果这鸡蛋是方形的,那么想必一用力,便可握碎。这也就是说,这种平底战船,受到外力,被破坏的可能xìng则要大很多。
此时的战船,还没有出现水密舱,所以说只要把船只的底部弄坏,那么无论你是楼船,还是什么斗舰艨艟,都会漏水而沉。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出现,刘勋就必须要停顿修整,这样孙翊也就为孙策攻打庐江郡赢得了足够的时间。
当然,对面大军两万人,战船少说也有三四千,光凭这些铁锁障碍不可能完成这么大的任务,这也就是孙翊为什么要从这四千人中挑选出五百水xìng最好的士兵的原因。
“鱼翔浅底,这回我给你来一个人翔浅底!”孙翊邪邪的想着。
第三十五章 大小魔女
徐黛和陆筱非常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
他们从军本想是跟在孙翊身边,只是孙翊没跟到,只好跑到了孙策的军营中。这还不算,只要能够赶快赶赴前线与孙翊汇合,她俩倒也甘之如饴。
但是哪里想到,孙策大军竟然忽然改变了行军方向,忽然向庐江行军,简直就是跟孙翊一行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一下子断了两人想和爱郎见面的念想。
不过好在吕范还是拗不过徐黛,答应了她们二人rì常可以当作他亲兵的要求,并且夜里还为她俩单独安排了一处住所,才能让她们二人不至于四处躲藏,落魄到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军营中不可能穿女装,所以两人即便是处在属于自己的独所时,也是一副男子装束。
孙策大军这已经是连续攻城的第二rì,整个大白天里,这方圆十里之内都可以听到那震震不断的喊杀声和擂鼓喧天的震动。
吕范身为征虏中郎将,当然要领兵攻城,而且他一旦手中拿起兵器,顿时就变成了一个不惧生死的疯子,常常是身先士卒,当先冲锋。所以每当鸣金收兵后,他都有一种身子骨散架的感觉。
徐黛和陆筱两人虽是军人打扮,但绝不可能像个真正的军人那样去爬梯攻城,尤其是陆筱如今已经对那种战场上杀伐很辣的血腥反感不已。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没有办法,大白天里两人只能偷偷的躲在营帐中,只有到了傍晚夜间,才有可能出去感受一下新鲜空气,四处走走观望,解除一天的乏闷。
此间傍晚,响彻一整天的鼓声呐喊声终于停了下来,孙家军都陆陆续续的返回军营,开始起造做饭。
一路行来,徐黛和陆筱看到了很多衣衫被鲜血染红,或是身体被简单包扎的士兵,尤其是每一个士兵的脸sè都写满了疲惫之sè,身躯的酸软无力都显而易见,更可见这场攻城战的艰辛。
也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怎么,陆筱一见到那鲜血满身的场面,就豁然脸sè煞白,胆怯的抓住徐黛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心的跟在她的后面。反观徐黛,竟对于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浑不在意,见怪不怪。
说来也有意思,陆筱擅武好斗,却怕鲜血;徐黛文弱娇小,却坦然而视。
她们二人当然不会跟那些普通士兵同饮同食,她们在吕范的帮助下可是藏匿了不少的jīng美点心,美食小吃。而且两人饭量极小,每rì的餐量还不如那普通士兵一顿食用的多,足够她们享用。
两人在军营中除了那个吕范,其他人没一个认识,就连孙翊的两个兄长孙策、孙权二人都是不识。所以闲来无事,两人几乎每天都要到吕范的营帐中去调侃他一下。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们发现,这吕范并不是那种一层不变的刚毅xìng格,也不是那种只懂杀戮,油盐不进的死脑筋。而且像他这种汉子,胸怀都大的没话说,也就让她们二人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来到吕范的营帐中,顿时让她们二人脸sè一变,神sè大惊。
“呀!你怎么受伤了!”陆筱第一个先跑到了吕范的身前,紧张的问道。
在吴县的时候,陆筱就喜欢常常跟在陆逊的身边,交朋好友,以至于吴县的大家公子都认识陆筱这个陆家大小姐。而徐黛则恰恰相反,虽然徐府的大小事宜都是经她手处理,但是凡是涉及到与外人交流的事,常常都是徐盛出面解决。
这几rì的相处,使得陆筱已经把吕范当成了朋友看待。丝毫没有因为那一rì因为打吕范而哭的事恼怒在心。
此时吕范右臂袒露,露出来了那粗壮若常人大腿般的胳膊,而上面正缠绕着层层已经被血染红的白布,正在酣然饮酒。
因为相交甚熟,而且陆筱那xìng子根本就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所以并没有通报,直接就掀帘而入。吕范正在闷头喝酒,以麻醉右臂上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感。忽然听到陆筱这么一声娇喝,也是猛的一惊。
“哼!跟你俩说过多少次了,我吕范怎么说也是征虏中郎将,跟你们那个孙翊也算是平级,你们要尊重我一些!这样冒然闯入我的营帐,不知道礼仪有失吗?”吕范板着脸,沉声道。
陆筱根本就不理会吕范,翻了个白眼,也是把俏脸板起,sè厉内荏道:“本姑娘现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吕范瞪着大眼睛半响,见根本就吓唬不住陆筱,尤其见到徐黛走过来,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简直比陆筱那板着脸的僵硬神情更加唬人。
“先是孙翊窃我jīng兵,此番又来了两个夫人在我这里耀武扬威。也不知道我吕范哪里惹到你了!”
吕范叹了口气低下头,面对这两个女魔头,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动手不可能,开口又说不过,就算是想耍点心思吓唬一下她们,也完全能够被她们识破那些伎俩。
“上战场杀敌,本将都不怕,就怕了你俩……”
吕范已经认命了,看了一眼那触目惊心右臂伤口,淡淡道:“不妨事,今rì攻城时一不小心,被暗中冷箭shè中。皮外伤,小事一桩!”
陆筱知道这吕范虽然老喜欢吓唬人,但是心地善良,是个好人,是实打实的把他当成朋友。此时见吕范这大咧咧的样子,顿时有些恼怒,恨恨道:“什么没事,你知不知道,要是感染了,会出人命的!”
徐黛有些好奇心惊,不解道:“姐姐,什么是感染?”
陆筱没好气的道:“三郎说的。就是说如果受伤了不好好用药处理,伤口一旦化脓恶化,会人命关天,有xìng命之忧……”
“哼哼……”吕范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家三郎难不成还懂医术?”
见吕范敢怀疑自己的男人,不需陆筱开口,徐黛就率先不乐意起来。她绷紧俏脸,冷冷道:“吕将军,你收留我们在军营,我徐黛感激你。但是若是你再敢说一句对我夫君不敬的话,小心我答应你的那个条件便永远不可能实现!”
这句话可一下子就说到了吕范的神经最紧绷处,徐黛可是曾经答应过要帮着他寻觅个媳妇。这可是如今吕范最关心的问题,听到徐黛有如此说法,赶紧连连致歉,神sè谦卑。
其实吕范堂堂征虏中郎将,可以说除了中护军周瑜,算是江东官职最高的武将,比黄盖、韩当这样的老将官职还要高上一等。按理说凭借他如今的地位,讨上一方媳妇根本就不成问题。
然而吕范虽然看起来张牙舞爪的吓人,但是心肠极好,不仅行军途中善待百姓,更是从来不行逼迫百姓的事。可是如果不施展手中的特权,又有那家姑娘会看上这么一个脸上刀疤三四寸长,模样惊悚的男人?
若是人家姑娘胆小,别说嫁给她,就算是见上一面,恐怕就会当场吓晕倒。这也就导致吕范如今已经三十多岁还孓然一身。
被人手中握有把柄,吕范的表现也就殷切起来,赶紧起身让座,待徐黛和陆筱坐好之后,又没话找话的笑道:“白rì里擂鼓喊杀,聒噪的声音想必是打扰二位姑娘的休息了吧?”
陆筱托着香腮,思绪好像又飞到了孙翊的记忆中,颓然的神sè幽然道:“还好吧,也不算是打扰。不过吕将军啊,你们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呀?这一连两天了,连个城门都没有攻下来。”
“到底是个女人,任你在我面前再是厉害,还不是对这攻城一道一窍不通?”吕范得意的一笑,刚要开口,却听陆筱又幽幽的道:“要是我家三郎来打,肯定一天就把这皖城给攻打下来了……”
吕范气得脸都绿了:“尼玛你以为你家三郎是霸王再世?一座数万人把手的城池谈手可破?”
徐黛见吕范那深深的不以为然的样子,扭过头去,好像是自言自语,实则是很有深意的徐徐道:“是啊,要是夫君来攻打县城,根本就不可能受伤,轻轻松松就破城而入。”
吕范不能忍了,扬着头不服气的道:“这战伤乃是为将者的殊荣。这可是光荣的很!”
“哦?”徐黛狡黠的一笑,抿嘴道:“那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吕将军。如果是两只大小差不多的猴子在拼命打架,肯定会互有受伤。可是如果是老虎和猴子打架,那么老虎会受伤吗?”
吕范想也不想的脱口道:“那还用说?老虎是山林中的猛兽,森林之王,如何会受伤?”
“哦……原来是这样。”徐黛受教般的点了点头。
“噗嗤!”陆筱嫣然一笑。
“恩?”过了好半响,吕范才回过味来,顿时发觉自己竟然又被徐黛戏耍了一番,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停的喘着大气。
徐黛怕他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伤口崩裂,赶紧收敛了一下戏谑的神情,一本正经的道:“是这样,吕将军。我军连续攻城两rì,想必是将士们疲乏的很吧?”
吕范冷哼一声:“那还用说?”
徐黛“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对方守城将士是不是轻松的很,全然没有丝毫压力呢?”
“呸!”吕范也顾不得有两位女子在场,恨恨的就吐了一口,好像把刚才受到徐黛和陆筱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了那些守城的敌军身上,愤然怒道:“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虾兵蟹将,累的一个个都跟条狗似的,憔悴的样子比我军将士更甚几分!”
“那既然对方身体困乏,体力难支,为何不连夜攻城,而却要给对方一夜的时间休息调整呢?”徐黛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放出着异样的光芒看着吕范。
“可是我军将士……”
陆筱急不可耐的打断了吕范的话,焦急道:“真是个笨蛋。连我一个女子都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咱们将士累,对方的将士不是更累?此时夜间,正该‘一鼓作气势如虎,拿下皖城待天明!’”
陆筱毕竟是大家闺秀,虽然不喜文学,但是跟在陆逊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能有所见略。
“恩……”
吕范陷入了沉思。
在徐黛和陆筱两双明眸的注视下,半响之后……
“真他娘的妙计!”
吕范猛的双腿一蹬,衣服都来不及穿,像个兔子似得跑出营帐。
第三十六章 攻破皖城
这一夜震天动地喧闹,让徐黛和陆筱彻夜难眠。没有办法,辗转反侧之际,徐黛和陆筱闲来无事便开始闲谈自己和孙翊的历历往事。
讲到后来,就有徐黛羡慕陆筱跟孙翊因第三人朱然的存在而复杂的情感历程,而陆筱则是羡慕徐黛那从余黑到徐黛演变而来误会的天作之合;
徐黛羡慕陆筱大户人家的高贵身份,陆筱羡慕徐黛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正妻地位;
徐黛羡慕陆筱跟孙翊讨伐山贼时的患难经历,陆筱羡慕徐黛和孙翊往回吴县过程中的温馨惬意……
这么些时rì的互相照顾相处,再加上这样的一夜详谈,让两个姑娘的关系不是姐妹,而胜似姐妹。
第二天凌晨,就在徐黛和陆筱两人说了一夜话,累的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时,忽然听到了营帐外大喊大闹起来。
“哈哈,城破了!城破了!”
睡眼朦胧的徐黛一下子jīng神振作起来,再一细听,帐外说话之人不正是吕范?
她赶紧叫起陆筱,两人急急忙忙的整理好妆容,压低嗓音低沉道:“吕将军快请进!”
“哈哈,好嘞!”
吕范显然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甚至连脸上的血迹都没有擦去,尤其是身上那银灰sè的铠甲此时已经是红sè的一片。他一进来,带进来一股严冬的寒风,同时又传进来了那刺鼻的血腥味。
此时的吕范显然因为一场大胜而兴致极高,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一丁点彻夜未睡,通宵鏖战的憔悴。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就像个刚刚在金銮殿上被钦点的状元一样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不过相比于吕范这全身像按摩似的舒坦,陆筱的脸sè却十分难看,煞白一片。徐黛知道她是心中因为当rì在吴县看到军队的杀戮场面而遗留下来的余悸情绪,也不勉强,向吕范投了一个眼神,便和他一同又走出了营帐。
“怎么,一夜鏖战,数万人把手的皖城可是攻破了?”出了营帐,徐黛首先开口。因为一夜未眠,她的脸sè有些蜡黄的憔悴,但是却丝毫隐藏不了她心中的喜悦。
“破了!破了!”吕范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大声道:“他娘的,这一仗打的可真是痛快!光是俘虏就有三万多人!好久没打过这么酣畅淋漓的大仗了!”
吕范越说越是兴奋,唾沫星子横飞。
徐黛柳眉微微蹙起,向后退了几步,迟疑的道:“三万俘虏?这皖城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
吕范大咧咧的道:“刘勋手下有个叫刘晔的名士,虽然统兵作战的能力很差,但是发动群众的能力很强。此战消灭敌军一万多人,俘虏的大半士兵想必也不过是刚刚被征用来的百姓而已。”
“哦?没想到吕将军竟然也有如此心思缜密的一面。”吕范这话说的显然不符合他那种大大咧咧的xìng格,于是徐黛打趣的笑道。
因为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吕范心情极佳,也不与徐黛计较,酣然一笑,挠头道:“我当然不会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破城之时,却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士说是从老家义阳到皖县探亲,恰见我军英姿,便想投靠。为了彰显其才华,所以跟我说了一大堆道理。这其中就是他说的。”
徐黛脑子一转,问道:“那不知这位壮士姓甚名谁?吕将军可是让他从军了?”
吕范沉吟片刻,想了想才道:“好像叫魏延魏文远……他从军当可,但是姑娘有所不知,这‘霸王军’士兵都是从各个军队中挑选出来jīng锐,从来未有过直接从平头百姓招募入内的经历。他想直接入‘霸王军’,当然不可!”
“当年楚汉相争,韩信先投霸王未果,才转到高祖皇帝麾下。也就有了后来的斩龙且,围垓下,所向披靡。这魏文远虽不知什么来路,但艺高人才胆大。他敢直接想加入‘霸王军’,想必也有不小的本事……若招至麾下,说不定会为夫君的大事做一臂之力。”
徐黛脑子转的飞快,沉吟片刻之后,便道:“吕将军,还请你帮个忙。”
吕范正是体会到了徐黛的计策妙处,才向孙策进言兴夜攻城。如今一夜而城破,吕范简直对徐黛是千恩万谢,此时别说是一个忙,就算是一千一万个,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姑娘但说无妨,吕范绝不推迟!”吕范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道。
徐黛笑道:“魏文远既然无法加入‘霸王军’,那就请将军传个话,就说江东荡寇中郎将孙翊有意纳他入麾下为将,看他意下如何。”
“什么?让他为将?”吕范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徐黛,茫然道:“你……这么大的事,你做得了主?”
徐黛嫣然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
忽然帐帘被猛的掀开,只见陆筱白嫩的小手捂着嘴巴,矜着鼻子,很没礼貌的打断了吕范的话,不悦道:“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们女子还拖拖拉拉?”
对于陆筱这样的xìng子,吕范早就适应,也无恼意,脸上依旧是激荡着兴奋的神情,郑重的点头道:“既然这样,两位姑娘就放心。凭借叔弼的声望,那魏文远一定会欣然领命!”
心情很好的吕范不再是“你夫君”,“你们三郎”的叫着,而是少见的称呼起了叔弼。
徐黛很开心,这么快就攻破皖县,孙策大军必定还会继续西行攻击黄祖,想来见到孙翊的时间也不远了。
可是陆筱却意犹未尽,见吕范要离开,去城中处理军务,赶紧叫住了他,眼神在吕范身上打量了一圈,用着yīn阳怪气语调道:“此番攻城,献计者是你,首功也就是你了吧?”
吕范脸sè瞬间一红,话语在胸口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这计策是两位姑娘所出的不假,但是我总不能在主公面前说是你们两个的计谋吧?”
陆筱很甚解人意的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要是说出了我们两人的身份,别说功劳,恐怕就要因此获罪了。”
不过瞬间又换了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若有深意的道:“不过我们姐妹虽是女子,可是……三郎可是个大男人呀!”
“啊?”
吕范豁然一惊,看着陆筱那有些挑衅似的眼神,瞬间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孙翊的女人,她的一切都属于孙翊!
吕范收敛心神,压制住了心头的惊讶,缓缓的,却又掷地有声的道:“姑娘放心,吕范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看着吕范迈着四方大步潇洒而去,徐黛抿嘴一笑,瞅向陆筱的眼神有些调皮,也有些调侃的意味。
陆筱被她这种眼神看的身子骨都有些发麻,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襟,却完好无损,不解道:“姐姐在看什么呀?”
徐黛莞尔一笑,有些打趣道:“没想到你这小妮子竟也脑子开了窍,知道辅佐夫君成就大事了……”
陆筱这才明白了徐黛眼神中的意思,顿时又羞又愧,红着脸道:“什么嘛……人家也很聪明的好不好?”
徐黛笑盈盈的道:“对对对,你要是不聪明,怎么可能投身到夫君的怀抱里?”
“哎呀!讨厌!”
徐黛这话正说在了陆筱最羞涩的一点上,因为当初她和孙翊发生些亲密的关系,可以说完全是她的主导。此时徐黛拿这话说事,无疑是在极尽所能的打趣她。
陆筱神情有些扭捏,动作却不依不饶,追着徐黛的身子就打了过去。
军中的士兵大多都已经到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这里只剩下了两个花蝴蝶似的美人,在争相追打,娇笑不断……
PS:其实本来都写了一大章孙策攻打皖城的战事状况,但是想来想去又全部删除。因为感觉攻打皖城的过程跟主角的关联不大,孙翊在乎的就是一个结果。浪费那么多的笔墨在上面有点本末倒置的意味。所以就借助两位女主的视角,从侧面简单写了一下。当然,又抛出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第三十七章 战前动员
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庐江的守军士气涣散到了如此地步,战斗力更是低的惊人,孙策攻城的第三天凌晨就已破城而入,俘虏士卒三万多人!
纵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临时征调过来守城的百姓,但是如此大胜,也足够震慑周瑜、程普,甚至黄祖、刘勋在内的所有人。
即便是常有奇思妙想的孙翊听到这个消息后,恐怕都会对孙策军的战斗力和执行力诧异不已。
不过古时的信息传递速度慢的惊人,到目前为止,孙翊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而是和太史慈、陆逊等人一心一意的安排彭泽防线。
此时江边两岸已被厚土坚石垒砌成高撸,站在上面比江面要高出一仗多,站在上面发shè箭矢,居高临下,就如守城一般,更会给敌军造成未灭xìng的打击。
其实孙翊不知道,就在他看到远处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舰队全速而来的这一天,正是孙策攻破皖城的这一天。
准备了数rì的防御工事,可以说是这防御体系是面面俱到。水中铁索拦江,江岸高撸对敌,可以说只要你刘勋战舰过来,那便是走无法走,攻无法攻,只有后退的余地。
看到期待已久在战舰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太史慈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陆逊倒是仍旧是一副静如止水的作态,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而出乎意料的是,平常朱然和徐盛几乎是一样的热血,哪里想到此时竟然也如同陆逊一样,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孙翊神sè出奇的冷峻,脸sè有些yīn晴不定。本以为自己为了这条彭泽防线,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哪里想到见到对面两万大军,光是战船就有三千多艘,江面上并排而行十多艘战船,更是绵延若龙,浩荡逶迤。
他看向身边的太史慈,故作轻松的笑问道:“对面两万大军,子义可曾有过与此等大军交手的经历?”
太史慈嘿嘿一笑,面sè有些拘谨道:“这倒是没有,先时自不必说。任建昌都尉,守卫海昏之时,主要对付的就是荆州刘磐的那伙水贼,人数最多时,也不过四五千人。如此两万大军,的确是今生第一次交锋。”
孙翊叹息着道:“是啊,当初我部八百铁甲军,面临江夏jīng锐三千,气势何等恢弘磅礴,以不足百人伤亡的代价尽覆敌军,当真是让我领会到了‘兵不在多,在于jīng’的奥理。但是哪里想到,见到这足够数量的压制时,才发现,原来兵多也有这样震撼的作用。”
陆逊就像是孙翊的影子一样,几乎是寸步不离,此刻听到孙翊这话,不以为然道:“叔弼此言不敢苟同。对方多酒囊饭袋之辈,杀敌不足,逃跑有余。而我军齐心协力,杀气腾腾,足有以一当十的能耐!”
孙翊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轻声道:“伯言所言,我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你懂,我懂,子义也懂,但是那些普通士卒,他们懂吗?”
陆逊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如孙翊所说,包括彭泽令曹凯在内的大部分士卒,俱皆露出了一种惊骇的神情,有的甚至身子骨都在不停的打哆嗦。
太史慈有些欣慰的道:“还好,还有数百人神情从容,甚至也有几分兴奋待战的情绪,宽慰我等之心啊……”
孙翊简直是又气又笑,看向太史慈的眼神就向看向一个痴呆儿一样同情,神sè迥异的道:“子义将军不妨细细瞧瞧,那些好战斗勇的士兵,好像都是我部铁甲兵吧?”
“啊?”
对于这个太史慈还真就没怎么注意,赶紧转过身去细细观察,果然发现那几百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的士兵没一个是他所熟悉的,而他熟悉的手下那三千人,竟然露出了几乎相同的怯战神情。
太史慈心中那个气啊,但是这种气愤跟他心中的那种羞愧简直都没法比较,此时孙翊和陆逊都平视江面,好像浑不在意,但是徐盛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就是让他颜面扫地,惭愧的恨不得找一处地缝钻进去。
太史慈如今都三十四五岁,年龄就相当于这几个小将父亲般的岁数,再受到如此戏弄的眼神,不禁老脸都一直红到了耳根处,干咳了几声,讪讪的低声道:“这个……叔弼啊,没想到你统兵的能力竟强我百倍!”
孙翊根本就无心戏弄太史慈,相反,对于这个江东武艺最好的武将,他是由心底里佩服。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道:“子义过誉了,这些可都是从我大哥‘霸王军’中选出的jīng锐,别说是你,任是江东任何一将,都不会有如此的士兵。
不过此时对方来敌已不过五六里,如果还是如此士气低迷,恐怕此战会不战自败。就算是我部将士奋勇杀敌,尽数牺牲,也根本就无济于事!若想破敌大军,必须我等同心同德,戮力杀敌!”
太史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因为他的年龄要比孙翊、陆逊这些人要大上很多,而且是军中宿将,在江东之地颇有威名。所以虽然此番守御彭泽,名义上孙翊督众将,但是太史慈自恃劳苦功高,能耐又大,兵又多,当真有几分跟孙翊平起平坐的意味。
然而在这种战前的阶段,才让太史慈真正的明白了他和孙翊之间的差距,别说自己手下那三千人,就算是再来三千,恐怕都不是孙翊手下那七百多人的对手!
这时太史慈才终于有了身为属下的觉悟。
太史慈轻轻一揖,一本正经的拱手道:“都督放心,末将这就去严明军纪,鼓舞士气,定然会使得将士们都如狼似虎,杀气勃勃!”
太史慈本以为这么一番低姿态会让孙翊的神sè有些改观,哪里想到孙翊竟然好似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太史慈大惑不解之时,只见孙翊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道:“敌军距此不过五里,对方飞驰而来,顷刻便至。子义将军若是这样说上一大通,或许会有些作用,但是可知,等你把士气给调整上来的时候,恐怕敌军就已经冲破了我等的封锁……”
太史慈是个武将,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见孙翊那一副不慌不忙,风轻云淡的样子,顿时急了,大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敌军已经近在眼前,我等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孙翊睁开眼睛,饶有趣味看了太史慈一眼,露出了几许赞许,却没有说话。而是把矛头指向了陆逊,慢条斯理的问道:“伯言,你可有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内,让我军士气高涨?”
凭借这么些时rì对孙翊的了解,陆逊看他这么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便已经知道他肯定是有了提升士气的计策,此番作态,无疑是在太史慈面前卖弄,加强一下个人威望而已。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陆逊想了半天,还真就是没有想到什么可以在短时间内最有效的办法。不禁黯然摇头道:“未曾想得……”
“哦?”孙翊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眼角的神sè却几分异样,反问道:“真的不知?”
陆逊定睛一看,发觉了孙翊眼角中闪过的一丝yīn冷,顿时明白了几分,身子都浑然一颤,心跳也不自然的加速了几分,犹豫不决的道:“确……确实不知……”
此刻的陆逊已经完全明白了孙翊内心的想法,但是却根本就不敢说出口。
他忽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这压力是从孙翊身上带来的。从最开始在吴县相识孙翊,那是一个随和亲近,心肠柔软敏感的少年,但是哪里想到经过战场的洗礼之后,竟然变成了如此的铁石心肠。
孙翊从陆逊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如何提高士气的方式,只是苦于身份,不敢说出。佯斥道:“就你心眼多,知道也不说!”
孙翊也不为难他,眼神又看向了太史慈,正sè道:“子义,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太史慈见敌人已经距此越来越近,早已是心急如焚,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孙翊和陆逊两人竟然还能如此的稳若泰山。见此刻孙翊终于给自己下达命令,赶紧拱手拜道:“末将听令!”
孙翊背着手,眼睛落在了滚滚东去的滔滔江水上,声音很轻,却又有几分yīn冷道:“彭泽令曹凯胆小之辈,萎缩怯战不前,乱我军心。按我江东军纪,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什么?”饶是太史慈见多了大世面,对于这样一条军令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身子后退一大步,差点就从着高撸上跌落下去。
“怎么?你有异议?”孙翊豁然转头,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征战沙场也有数年,从来都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xìng格。但是哪里想到,此刻见到孙翊这有些yīn冷的眼神,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他当初从刘繇帐下转头孙策,不是因为怕他的勇武,而是因为对于孙策这样的豪杰有着一种深深的敬佩。但是此刻他才发现,在孙翊面前,他竟怕了三分!
“末……末将遵命!”
太史慈神sè刚毅,面sè冷的像僵尸一样,转身向曹凯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