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书和将明
关于新和将明
首先要的不是新,而是关于将明的收藏。还差一百一十个收藏,将明就能跻身纵横收藏总榜前五十。对于将明来,这是最后一个可以肯定的成绩了。你们赋予了将明一切,现在恳请大家再让将明前进一步,进入前五十。
关于新。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无论是开第一本《恶霸》,还是之后的《帝胄》,哪怕是《将明》开的时候都没有惶恐过,甚至可以开的很随意。但是这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惶恐。
实事求是的,怕扑街。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担心,是因为新在风格上略微做了些改变。还是架空历史,但加入了些许玄幻风格。纯粹的历史作品需要醇厚的功底才能写出来,我知道自己底蕴上的不足,将明写起来就很累,虽然将明没有多少贴合历史事实的东西。可即便如此,查过的资料应该也有几十万字,或许能有百万字。
不别的,仅仅是查那些人物就是一个很费时间的事。
不想矫情什么为了梦想而改变这样的sāo-情话,有这样的细微处改变,再有一个原因就是历史类作品的势微,除了真正的历史类大神作者,其他人想再进一步极难。当然,这不代表我把作品改成了玄幻,历史还是历史,但只是看起来更壮阔绮丽一些。
新会怎么样,我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因为没有多少存稿,我也不敢拍着胸脯大家只要支持的火热,我就爆发多少多少章节。明天看,咱们以收藏来看。新第一天本打算先发一张让大家尝尝鲜,等存稿多了再爆发。但又怕你们嫌弃少了懒得看,所以收藏涨五百加一章,大概有十章的存稿,你们如果可以就都要了去。
I
编-辑也对我,虽然只是很的改变,但你也有可能失去一部分读者,我心里真的很恐惧。我恐惧失去任何一个读者,也恐惧没有增加一个读者。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我离开你们就好像离开了水的鱼,其结果可想而知。
你们包容来了将明一年的时间,我乞求得到你们对新同样的包容。
如果可以的话,就都赏赐一些给新。
收藏是王道,点击红票其次,再然后就是打赏。用青莲兄曾经过的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敢不求。一路呵护着将明走到今天的你们,不要让新看起来太难看了。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新对不对口味总得看了才知道。
如果没能抓住你们的心,请在评区留言。我会记住你们的意见,尽我最大的努力修改到让你们差不多能满意。至于新榜如何如何,有朋友你应该争一争的。这个我了真的不算,全在你们。
恶霸没上新榜,帝胄没上新榜,将明也没上新榜,新了……要不上去待会?
我爱你们。
求宠幸。
第八百一十九章 安逸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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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安逸才是敌人
北方的chūn天什么都好,唯独就是颇为干燥。行军的队列远远看起来壮阔威武,可其实踏起来的烟尘钻进鼻子里的滋味并不好受。再加上风吹着,鼻子里嗓子都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站在山坡上看着队伍浩浩荡荡经过的百姓唏嘘赞叹,士兵们却一边走一边啐掉嘴里的尘土。
大家尽量不去交谈,因为沙子钻进嘴里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从清漳出发的第十天,老天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了善念,下了一场小雨,恰恰润了地皮,打落了浮尘,却丝毫不妨碍行军。踩着有些发cháo的官道行进,没有尘烟荡起,士兵们鼻子里嗓子里舒畅,便是心里也跟着舒畅。就连行军的速度都变的快了不少,显然士兵们也不愿意浪费这天公作美。
空气湿湿的担着一点淡淡的腥味,那是泥土的味道。
因为这次征战至关重要,所以燕王殿下特意准许将领们带来的家眷并没有随军,而是留在了清漳,虽然燕王殿下没有旨意下来,但将领们自己却都明白这一战的意义何在,若攻克洺州,平灭王咆建立的大周,那么整个中原就只有一个主人了。
所以他们无需去商量,都自发的将家眷留在清漳营地。这样一来,队伍里的马车就变得少了许多。在骑兵队伍的护卫下那四辆漆黑如墨的马车就显得尤为显眼,车厢上那一团燃烧的烈火却让人不敢逼视。
天气湿凉,士兵们心情不错。
但在第三辆马车里的人却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发出叹息声的是一个少年郎,最起码现在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郎。眉清目秀,但眼睛里却都是哀怨。他表情郁闷,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身穿淡紫sè长裙的绝美女子却忍不住抿嘴微笑。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笑了,我……我都快愁死了。”
“阿史那结社率……”
身穿淡紫sè衣衫的女子轻生笑了笑问道:“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愁苦?”
“因为……”
阿史那结社率看了叶怀袖一眼,脸sè变得红润起来。他垂下头,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只是越想越是恼人,一开始臊红了的脸,随后竟是红了眼圈,眼看着那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打转,这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姐姐……快没办法藏了啊。”
最终,一颗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
“傻丫头啊。你以为之前就藏住了?”
叶怀袖掏出一块洁白的緤布手帕,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擦掉。
“现在不一样……”
阿史那结社率抬起头,红着脸又迅速的把头低了下去。
“怎么不一样?”
叶怀袖问。
阿史那结社率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的坐直了身子,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叶怀袖的眼神顺着阿史那结社率的眼神落在她胸脯上,立刻就明白过来。
小丫头的胸脯,这几个月竟是长势喜人。已经能看得出来微微鼓起,小馒头一样将衣服顶起来。又正是chūn暖穿的衣服也不厚,之前还能藏在厚实的冬衣里不被人看出,可现在这chūn衣单薄了些,那圆鼓鼓的小山丘显得格外的挺拔诱人。
“真好。”
叶怀袖笑了笑道:“终于成大姑娘了,你这模样一点也不似草原女子的粗手大脚,小家碧玉的倒是像个江南女子,只是这手上的疤痕还没彻底去掉,不然简直完美无缺。”
“别笑我好不好。”
阿史那结社率急的有流出眼泪:“几十万大军之中,若是被人看出来我可怎么办?”
“而且……而且……多了这么两个东西,以后还怎么跟在先生身边。”
“天啊。”
叶怀袖忍不住笑道:“难道你因为长大了就不能跟着他了?这算什么道理。再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是个女子,你瞒得住谁也瞒不住他啊。从你到中原的第一天,只怕他就已经看出来端倪了。”
“不是”
阿史那结社率急切道:“我毕竟……毕竟是突厥大汗,先生身边那么多文臣武将,我这个样子怎么跟着先生出去,万一被人看出来……”
“也对,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不是万一,是一定瞒不住。真是让人羡慕啊,我记得我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现在这个模样,来……给姐姐摸摸看看是不是货真价实的。”
“不要”
阿史那结社率吓得往后缩了一下身子,抱住胸口缩在马车角落里。
“哈哈”
叶怀袖开心大笑起来,想了想说道:“要想瞒到你回草原,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勒住……不过,如果长久的话,难保以后会变了模样,看起来就不漂亮了。”
“以后再说以后吧。”
阿史那结社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就勒住这恼人的东西。”
“脱了衣服。”
叶怀袖笑道。
“呃……嗯……”
阿史那结社率红透了脸,脸上的温度烫的几乎能做火炉。她在叶怀袖眼神的注视下,微微颤抖着手将衣衫一件一件褪下去,里面最后一件白sè亵衣脱掉之后,立刻露出胸前那两团初具规模的rǔ-房,晶莹剔透如白羊脂玉,恰是一手刚好能握住,顶端那一小颗粉红诱人的东西还在里面缩着没有挺起。她身材本就瘦,所以倒是显得胸前这一对宝贝比实际尺寸要大些。
美的令人目眩。
……
……
几十万大军中四辆黑sè的军稽处马车显得有些惹眼,而最惹眼的是第一辆马车。这马车四周围着的是数百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青衫刀客,并未着甲,而且脸上也都用青巾蒙住,只露出了一双眸子。
这些青衫刀客端坐在马背上,战马的速度与马车一般无二。青衫,背后缚着的环首刀上绑着红sè的刀穗,数百人一同行进,看起来透着一股别样的威武。
由青衫刀客护住,马车里自然是燕王殿下。
坐在微微摇晃着的马车里,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的李闲眯着眼睛,看起来昏昏yù睡,透着一股懒散的气息。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女子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快速的把头低下去看手里的书册。
“让你回长安去,你偏偏要跟着。”
李闲眯着眼睛似乎要睡着了,看似脸sè平静,可奏折上面的内容却让他心里的火气逐渐烧了起来,只是面前这女子太温婉,又如水一样让他的怒火没有爆发出来。他随手将那份奏折丢在面前的矮桌上,揉了揉发酸的眉角继续说道:“不回去也好,现在长安城里正好缺筹码,若是你回去了,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啊?”
长孙无垢抬起头,忍不住惊讶的啊了一声。
“看来什么事都不能摆的太明白,太明白,也就让人失去了畏惧,本身的作用也因此而降低了不少。”
李闲轻声说道。
长孙无垢不明白李闲说的话,但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她没有问,而是坐直了身子施礼道:“臣妾下去,把谢映登叫上来?”
李闲忍不住笑了笑道:“回长安后就让你和杜如晦房玄龄他们在一起谈谈,也让他们有些紧迫感。朝廷里的高位,我可不介意交给女子。贤者居之……让他们几个也多些紧迫感才好。”
长孙无垢笑了笑,施礼之后让马车停下,她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吩咐人去请谢映登,自己走到后面第三辆马车,示意车夫停下,然后登车撩开帘子钻了进去。才一进车门,立刻听到一声惊呼。
车里,一个面貌清秀可人却半-裸着的少女吓得往后使劲缩了缩身子,抓起一团衣服挡在胸口。
长孙无垢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外面chūn光正好,想不到这车里chūn光更美些。”
“不知羞!”
叶怀袖笑道:“你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呢,怎么说这话一点也不脸红。”
长孙无垢轻笑着挨着叶怀袖坐下来,看着阿史那结社率微笑道:“这丫头的脸红的太美了些,我可不与她比较。总是比不过这豆蔻年华的少女,瞧这模样以后也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
“反正我是快被迷倒了。”
叶怀袖笑了笑,把手里的柔软緤布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只是要藏住……暴殄天物啊”
长孙无垢帮忙将緤布顺直,看了看阿史那结社率的小胸脯忍不住赞叹道:“美的这般不像话,怎么能不让人妒忌?”
“我恨不得切了她!”
阿史那结社率却懊恼道:“不想要!偏就是不想要!”
叶怀袖认真道:“等你以后就会想要的……”
这话一出口,就连长孙无垢都羞红了脸。
……
……
“衙门摆在明面上,却反而让人越发的没了以往的敬畏。而且到了现在,做起事来反而更不如以往在暗处。权利,孤给了。身份地位,孤也给了,做事却越来越不尽心,说是只为孤一人能存在的衙门,现在快成了鸡肋!”
这话太重,重的让谢映登伏倒在马车上跪下压的不敢抬头。
“臣有错。”
他伏着身子道。
“你有什么错?”
李闲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已经离开长安一年多了,衙门里的事之前是独孤小花扛着,后来独孤小花也出了长安,没人管着,没人督着,军稽处里的人做事就越来越懈怠,天下还没大定!国家还没太平!军稽处里的做事就越来越懒散……长此以往,我看南衙也不用再建了,一并撤了就是!”
“臣立刻派人回去问。”
李闲将那份奏折递给谢映登道:“就连杜如晦这折子里说的事,也比军稽处报上来的详尽些。长安城里的谍子们这才多久就忘了本分,你派人快马加鞭追上独孤小花,自家院子里的事先办好!有懈怠的,有通敌的,那就杀几个。如果军稽处现在整个都烂了,孤不介意当毒疮都剜了去!”
“喏!”
谢映登连忙应了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另外,替我给杜如晦回一封信,让他和程名振先停一停,让那些魑魅魍魉尽情闹着。盯紧了长安城各门的兵权,其他的不必在意。”
“喏”
李闲揉了揉眉角,叹了口气道:“安逸,果然才是最大的敌人。当初军稽处还是飞虎五部的时候,规模不如现在,可远比现在办的事情多!那身黑袍不是穿上吓唬人用的,谁不配穿,就给谁脱了。”
“叶大家也在此间,要不臣连夜赶回长安?”
“也好,你来整顿军纪,让独孤小花专心查案子。”
“臣这就起身。”
“去吧……还有,你不能明着回去。”
谢映登怔住,立刻又明白过来:“臣明白!”
第八百二十章 人民群众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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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人民群众的战争
马车微微摇晃,车厢里倒是安静的有些出奇。李闲斜靠在马车里看着面前的奏折和密报,身边的女子不是长孙无垢而是小狄。小狄很少会在李闲处置公务的时候来寻他,因为她是一个知道如何给自己心爱男人最大空间的女子。
私下里也有人议论过,说起燕王身边的女人似乎都很了不起,唯独小狄有些平凡,和其他女人相比并不出彩。论相貌,长孙无垢和叶怀袖都是那种美的不似人间之人的女子,小狄比不过她们。
论武艺,青鸢凰鸾嘉儿甚至是欧思青青都比她要强些。青青xìng子活泼,嘉儿xìng子委婉,青鸢凰鸾这两个姐妹虽然略显沉默了些,但无疑很诱人。相比起来,小狄就好像一朵悄悄盛开的茉-莉-花,并不惹眼。
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私底下说起来的时候,长孙无忌对小狄却倍加推崇。他说一个女子,美貌自然是最吸引人的武器,但最让男子动心的,也是最让燕王殿下喜欢的却是小狄这样女子的xìng情。
她恬淡不争。
她知道如何让自己的男人觉得zì yóu,而不是被束缚。
叶怀袖深得李闲宠爱,长孙无垢又得了李闲的允诺,嘉儿已经被李闲收了,青鸢凰鸾姐妹虽然没有被收入房中,但这却只是早早晚晚的事。还有欧思青青,再加上草原上还有一个和李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阿史那朵朵。
燕王身边的女人每一个都是那么的令人心醉。
可小狄从来没有因此而发过脾气,从来不觉得李闲身边多几个女子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这一点,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有人说小狄不适合做皇后,因为她不是世家大户出身,血统不够尊贵。还因为她从来没有帮助李闲在朝政上拿过什么主意,证明她的眼界不够开阔,城府不够深沉。但长孙无忌却不这么认为。
他对长孙无垢说:“凡是说小狄姑娘不适合做皇后的人,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样的女人才最适合做皇后。皇后可以聪明,可以看透很多事,但绝不能干涉朝政,你和叶怀袖都已经牵扯进了朝政中,所以就算没有小狄姑娘,燕王殿下也绝不会考虑你们两个做皇后。尤其是叶怀袖,她在军中,军稽处,文臣中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以她为皇后,那才是真的要出大乱子。叶怀袖足够聪明,从主公让她掌管军稽处开始她其实就明白,自己只能做主公的助手。”
“不干涉朝政,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甚至从不插手官员之间的事,这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我明白了。”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长孙无垢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道:“小狄姑娘才是天下第一等聪明的女子,不闻不问,才是境界。”
他们兄妹的话自然不会外传,但能看明白这一点的绝不止一个长孙无忌。
“乏了?”
小狄见李闲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放下手里的书册,挪过去挨着李闲身边坐下,为他轻柔的按摩着肩头:“累了就闭上眼睛歇一会,整rì在这里坐着不动就够熬人的了,还要处理这么多公务,若是换做我早就憋疯了。”
李闲笑了笑,握着小狄的手说道:“你整rì手边都离不开医书,也没见你疯了。”
“不一样,看书因为我喜欢。”
“我也喜欢。”
李闲指了指面前桌案上的奏折说道:“别看这些东西琐碎的好像一团乱麻,但从里面能看出许多东西。治国者,没办法走遍整个天下去看,只能透过奏折来看天下。当然奏折里的话不一定都是实话,可从假话里也能看出不少东西。就看能不能辨别的出来……说起来,不看奏折的力说的什么事,只说分辨真假就是件有缺之极的事。”
“怪不得师父说过,安之哥哥你天生就是做皇帝的。”
“嘿嘿……这一句话胜过王启年一万句马屁。”
李闲拉过小狄抱在自己怀里,拨弄着她的耳垂说道:“我若是天生做皇帝的,你就是天生做皇后的。”
“我无才无德。”
小狄轻笑道。
“这不重要。”
李闲微笑道:“下面臣子都在议论什么,我也知道。有人说你若不是与我青梅竹马,断然不会选你做皇后。还有人说你出身不够高贵,骨子里没有贵族的血脉。更有甚者,说你不够聪慧,不够漂亮。这些话都是胡说八道,自以为是,回头等你做了皇后,挨着个的派人去掌嘴,我绝不拦着。”
“他们人,自以为知道谁才是皇后的合适人选,却忘了皇后是我的皇后,怎么选皇后是我说了算的。”
小狄的脸一红,忍不住问道:“那安之哥哥选皇后,以何为准?”
李闲嘿嘿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屁股,阿爷不是总说么,屁股又圆又大的好生养,你的屁股是最圆最翘最漂亮的,一看就是皇后的屁股啊……”
“安之哥哥……”
……
……
午后的阳光暖和的好像就在身边点了一堆火,没有意思风,天空上也没有一朵云,透着的好像才刚洗过一样,蔚蓝,看着赏心悦目。队伍依然在缓缓行进,但李闲却下了马车缓步走到路边一片树林子边站住。做了几个动作舒展身体,看着蓝的那么纯粹的天空忍不住诗兴大发。
“啊……天空啊,你怎么就那么干净……好像……大海,啊大海啊……你全是水……”
他做怀抱天下状,扯了两句谁也不明白的话。难得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可身边没有王启年在确实少了些乐趣。如果王启年在的话,就这两句纯粹是李闲自娱自乐的话,王启年也能拍出花团锦簇的马屁来。什么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之类的话一定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尽,也不管应不应景,总归是让人心里舒服。
“主公,距离洺州不过百里了。”
徐世绩带着几个将领缓步走了过来,先是俯身行礼后说道:“军稽处的密谍和军中的斥候送回来的消息,王咆却似乎没有一战的打算。前些rì子十几万人马处洺州看似是往博陵去了,但出城之后rì行不过二十里便扎寨休息,每rì都是如此。臣觉着,只怕王咆已经悄悄分兵趁夜离开。”
“分兵……目的何在?”
李闲问。
徐世绩想了想说道:“臣以为,九成是奔着薛万彻的人马去了。”
“王咆倒是好自信。”
李闲微笑道:“他怎么就来的信心,凭着数量相当的人马就能胜的了薛万彻?就算胜了,难道还能一柄不损的回去驻防洺州?不逃走,难道之前的推测有误,他没打算远走涿郡?”
徐世绩已经返回长安,叶怀袖接管了军中的军稽卫。
她想了想说道:“吴不善没出洺州,一直盯着万chūn-宫不见王咆出来。如果王咆真的打算死守洺州,却又为何将人马分出去?难道就不怕万一失利,到时候连守洺州的本钱都败光了?”
“不对”
李闲忽然皱了皱眉,想到了一件事:“李道宗带兵往涿郡,最快也要走一个月。从洺州往涿郡,也相差无几。王咆若真是打涿郡的主意,不可能还不动身,若不打算奔涿郡博陵,难道真的仅仅是想设伏攻打薛万彻的人马?不合常理……怀袖,你立刻派人往涿郡方向赶,尽快追上李道宗的人马。让他先派轻骑涿郡赶过去!”
“主公是担心?”
徐世绩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草原上的人?”
李闲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如此,王咆这个人的心机确实不可小觑。他根本就没打算去博陵,也没打算取涿郡。而是打出幌子,让孤分兵以对。然后却偷偷摸摸勾结草原上的铁勒人,引铁勒人入关!铁勒骑兵若是突然出现在孤大军一侧……打洺州,确实胜负犹未可知。好算计,确实好算计。”
“让李道宗就地驻扎,派轻骑往涿郡打探消息。”
“让薛万彻不要再赶路了,走到哪儿了就在哪儿停下!如果王咆打算的是趁着孤分兵各路都没有赶到目的地的这个时间内,引铁勒人从关外进来,到时候再以轻骑突袭,孤分出去的人马就有可能被他各个击破。他派出城的那十几万人马,不是打博陵去的,而是为了接应铁勒人!”
徐世绩肃然道:“若王咆以河北土地为礼物送给札木合,铁勒人或许真会心动。前阵子札木合还派人来说愿意称臣,现在看来也是为了迷惑咱们。一旦王咆的计谋得逞,我军若是败了,札木合得了土地得了钱粮,再回过头去对付突厥人……只怕这才是札木合派人来称臣的目的,也为了查看地形,打探情报!”
叶怀袖道:“塞北路途太远,军稽处的谍子消息也不能立刻传回来。等密谍的消息送到这里,铁勒人的骑兵说不得已经入了关!涿郡兵少,挡不住札木合的二十万骑兵。”
“先派人往朵朵那边问,这边也不能闲着。”
李闲想了想吩咐道:“传令下去,让李道宗的人马在沿途设立烽火台,一旦发现有草原人的踪迹,以烽火传讯。张亮,派人一路往北建造烽火台,分兵驻守,与李道宗人马建造的烽火台练成一线。不必按什么规格建造,三十里一座,但能看见烽烟就好!”
“喏!”
张亮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而去。
“把斥候和密谍散出去,河北诸郡,凡是发现了草原人的,上报者奖励一千两银子,家里有适合入仕入伍者,优先提拔。”
“草原人想在中原藏身,哪是那么容易的。”
李闲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不依托人民群众,是打不好人民战争的。”
第八百二十一章 你喜欢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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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你喜欢的礼物
四月末的时候草原上才算迎来了真正风光秀美的好时节,虽然战乱连连,但顽强的野草还是在chūn风的催促下顶破了一层枯黄,一场chūn雨之后,野草窜起来的速度快的惊人,三两天不在意,就已经有脚面高。〖59文学 .59to.〗
一望无际的绿,让人看着心情好的简直想要大喊。
如果没有杀戮没有战争,这片纯净之地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沉醉而流连忘返。冷冽已经渐渐远离,这里的空气都透着一股草叶的味道。踩在如同铺了一层天鹅绒的地皮上,连走路都成了享受。
草原上只要平静,就美的令人心醉。
视线极远处,草原的绿和天空的蓝交接在一起,组成了这世间最纯洁最悦目的一幅画面。天空是透彻的,大地是纯粹的,心旷神怡。
去年到草原上的时候正值秋黄,刘弘基带来的骑兵看了一冬的肃杀,现在这样的美景出现在眼前,他们每个人都生出一种置身世外的错觉来。若是没有征战厮杀,就在唉这片广袤无边的草原上放马牧羊,想想看也是一种很惬意的生活。
可战争还在,惬意也只能存在于幻想中。
已经半个月没有战事,中原来的士兵们恢复了体力,没有训练,不必厮杀的rì子短暂,对于他们来说就显得尤为可贵。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看着蔚蓝如洗的天空,回味着烤肉和nǎi酒的味道,不得不说容易让人沉迷于这舒畅之中。
可他们不是来游玩的。
虽然和突厥人联手并不是一件值得欢庆的事,但如果和突厥人联手杀的还是草原蛮子,那么就很容易让人接受,每一个中原士兵的心里都有一个征战塞北的梦,因为草原上的民族曾经不止一次的用他们的战马踏破中原的大好河山。
杀铁勒人,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士兵们闲暇时候最爱攀比的一件事,就是看谁杀的草原蛮子多些。报出数字比较多的人自然得意,杀的少了的人也不会懊恼沮丧。战争还没有结束,多杀一个草原人或许就能保证中原多一些时间安稳太平。
刘弘基曾经在草原上游荡过,所以他对这碧绿无际的景sè并不陌生。而且他的心思也没有在欣赏风景上,最近这半个月来的异样早就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只是队伍也需要休整,如果再如之前那样无休止的厮杀下去,他最担心的倒是士兵们会全都疯掉,或是累死。
“总觉着要出什么大事。”
他走到阿史那朵朵身后,看着不远处突厥狼骑们在摔跤打闹:“咱们的斥候再不能靠近铁勒人的大营看看,心里终究不踏实。前阵子没有战事,铁勒人一味的守着不动,是因为咱们断了他的粮草,札木合从自己的领地运牛羊过来这条路被阿史那重礼断了,现在各部族的人都以为烧杀抢掠的事是铁勒人干的,与札木合渐行渐远。”
“没有食物粮草,札木合想打也没办法打。可现在不同,已经熬到了chūn暖,札木合没道理还这么缩着不动。”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只是札木合派了大批的游骑整rì在大营外巡视,咱们的斥候折损了上百个都靠不过去。到底他想干什么,看不到也就猜不到。这几rì我一直在想……他派了那么多游骑,到底是怕咱们看到什么?”
“想来想去……”
阿史那朵朵回身,看向刘弘基说道:“似乎只有一件事札木合怕咱们看到。所以我请刘将军过来,你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比我看的透彻。”
“哪里比你看的透彻!”
刘弘基有些激动道:“若不是你一语点拨,我还想不到这一层。他派了这么多游骑来回巡视,不敢让咱们的斥候靠近分毫,怕的自然是被咱们看到大营里的景象,若他兵还在他怕什么?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大营已经空了。”
他顿了一下推测道:“难道札木合已经撤兵?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阿史那重礼就有危险了,他手下现在连三千骑兵都没有!”
阿史那朵朵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
“怎么说?”
刘弘基问道。
“如果……”
阿史那朵朵轻声说道:“换个想法……如果咱们故意不让札木合的人靠近咱们大营,斥候来一个杀一个,那札木合会怎么想?会不会也如咱们这样推测,最后得出大营里空了的结论,若如此,那么他会如何做?既然咱们是故意,那又为什么故意这样做?”
“引札木合来,设伏杀之。”
“我担心的……”
阿史那朵朵轻叹一声道:“正是这个。”
“这个倒是不难。”
刘弘基笑了笑道:“以三万骑兵冲阵,若是札木合大营空了,必然挡不住三万jīng骑。若是他真的是故意引咱们前去进攻的,那三万人梯次进攻,陷进去的也不会太多。”
他抱了抱拳道:“我愿往。”
“刘将军,这本是草原上的事……”
阿史那朵朵本来还要推辞,却被刘弘基打断:“这是你们突厥人和铁勒人之间的事,我带兵去试探并不是我贪什么功劳。主公已经兵进河北,我不想错过这件大事……我的人,也都急着回家。”
阿史那朵朵默然,心里生出几分歉疚。
……
……
渔阳郡
一队大约三五百人的高句丽乱兵冲进一个小村子,只短短的半个时辰,这村子里二百多口人就几乎被杀尽,只留下七八个年轻相貌也顺眼的女子,被这些乱兵随意按在地上jiān-yín。数百人轮番上去,有几个女子竟是活活被折磨死了。
这些高句丽乱兵发泄完了兽-yù,将那几个女子乱刀捅死。为首的高句丽人打了手势,这些乱兵便分散出去收集财物。值钱些的东西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烧掉打碎。没多久,这个平静的小村子就被火海吞了进去。
这些高句丽人看着熊熊大火哈哈大笑,有人将刚才被折磨死那女子的亵衣绑在朴刀上来回晃动,一边晃一边叫,兴奋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为首的高句丽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这些乱兵随即欢呼起来。
他们带上抢来的财物,打算在天黑之前赶到山脚下的另一个村子。他们这些乱兵都是封了高句丽的实际掌权者渊盖苏文的命令,渗透进渔阳郡各地破坏抢掠。自从罗艺的人马撤走之后,渔阳郡就没了正规人马驻守。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勇虽然人数本就不多,高句丽人又是杀一阵就跑,更是难以应付。
郡守李承恩连续派了四五批人往涿郡求援,可罗艺已经出塞涿郡哪里还能顾及到他。没奈何,为了百姓,他只得打算向窦建德称臣,希望窦建德可以派兵驱赶高句丽人。派出去的使者还没有回来,燕王李闲的大军就已经攻入河北了。
河北乱的一塌糊涂,地方官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听谁的命令。
那些乱兵杀了人之后,哼着小曲往下一个村子走。穿过一片林子就能看得见那村子,可正走到林子中间的时候,忽然从密林中飞出来无数羽箭,暴雨一样覆盖下来,那几百个高句丽人连反应都没有就被shè翻一多半。
剩下的来不及逃走,从树林中冲出大批身穿皮甲的武士,弯刀如林,片刻之间就把这些高句丽人杀了个干净。这些高句丽人至死都不知道,杀他们的这些士兵是从哪儿来的。
士兵们将死尸丢在一边,眼神中都是不屑。
从林子深处走出来一群魁梧彪悍之人,为首的是个身穿铁剑的草原汉子。他左臂搂着一个妖娆的汉人女子,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看来中原真的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了,这么几个高句丽人就敢在这里杀人放火。美人儿……若是早听了你的劝,我何必要和突厥人争个你死我活,打下中原半壁江山,比灭掉突厥人看来要轻易简单啊。”
“大汗,只要您愿意,便是江南水乡也是您的领地。”
“哈哈!”
札木合拍了拍陈婉容的脸说道:“这次我便听你的,在渔阳郡把所有的船只都抢过来,大军顺着你们中原那个大隋皇帝开凿出来的运河南下,直接绕到那个什么李闲身后去。到时候杀了你的仇人替你报仇,然后还能分到河北半壁,兵jīng粮足之后再杀回草原,杀突厥人一个天翻地覆。”
“就怕那个王咆没安好心,借大汗您的百战jīng兵南下与李闲拼争,他却坐收渔翁之利,凭白让他捡了便宜去。”
“他?”
札木合冷哼了一声道:“那个毛都没长齐全的汉人小子,要是敢算计我,我索xìng一并连他的地盘也抢了。”
“大汗还是谨慎些好。”
陈婉容想了想说道:“不如……大汗让士兵们打出高句丽人的旗号,也能瞒住汉人。等大军从水路出现在李闲身后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李闲绝想不到,原本应该在草原上的大汗会突然出现在他背后!”
“就是太繁琐了些!”
札木合道:“若是依着我的xìng子,二十万大军直接碾过去,那些孱弱的两脚羊难道还能挡得住?罗蛮子的虎贲重骑在草原上傻乎乎的耗着,中原还有谁是我的对手?铁勒轻骑,再无敌手!”
他捏着陈婉容的脸蛋说道:“到时候我得了中原天下,你便是那个什么皇后!”
“多谢大汗!”
陈婉容故作娇羞的垂首道谢。
“还有件事……”
札木合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你在契丹部落的时候过的很不如意,你那个男人叫摩会的对你不好是不是?”
“是啊……他就是个懦夫。”
陈婉容缠着札木合的手臂说道:“一点男人的气概都没有,大汗一根头发也比他强上百倍不止。”
“这样的人留着也没用处,你每每想起还会恶心。”
札木合招了招手,随即从队伍里跑出来几个士兵,为首的士兵拎着一个血糊糊的包裹,札木合接过来之后丢在陈婉容脚下:“所以,我特意派人去契丹人部落悄悄剁了他的脑袋,给你做礼物。美人儿……这礼物你喜欢吗?”
包裹落地,血sè的布散开露出里面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婉容,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摩会……”
陈婉容的心里猛的一疼,就好像刀子深深戳进去一样。离开他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可再见竟是这样的局面,她才发现原来心中早已经被他占满。那血糊糊的脸,那愤怒不甘的眼神,让她的心里疼的几乎忍耐不住。她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手掌心,强忍着泪水装作欢愉道:“喜欢……喜欢大汗送我的……这礼物。”
“喜欢?”
札木合笑着说道:“那你就踢一脚,出出气如何?”
“……好……”(
第八百二十二章 第四个皇帝
第八百二十二章第四个皇帝
五月初的时候,四十几万燕云军完成了对洺州城的合围。而一直到这个时候,城中的大周皇帝王咆似乎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失措。城墙的守军严阵以待,但从一开始王咆就放弃了在城外与燕云军交战的打算。
燕云军也没有摆出什么围三缺一的阵势,洺州城四面都被围住,毫不夸张的说,就算从城中飞出来一只鸟雀,只要燕云军愿意也能shè成一团烂肉。但有窦建德这么多年对洺州的经营,想要旦夕之间就攻破这座雄城也极难。可推算出来的周军兵力不下二十万,之前十几万周军离开洺州,城内的守军依然不下七八万人。
以这个兵力守城,且城中不缺粮草。即便是燕云军中诸将,也没人觉得这一战会十分顺利。
“王咆既然明知道守不住洺州,只是早早晚晚的问题,为什么不逃?如果诚如之前情报所说的那样他图谋博陵涿郡,他在大军到来之前有机会走的。可现在他分兵出去大半,自己却留在了城内。怎么说……都有些诡异。”
张亮看了李闲一眼后继续说道:“除非,真的如主公推测的那样。”
徐世绩点了点头道:“他是把自己当成了饵,想引咱们来。之前分出去的兵马是为了接应铁勒人,与铁勒人联兵之后,有两个可能。其一,周军十几万,再加上数量不明但绝不会低于十万的铁勒骑兵兜一个大圈子回来,攻我军后路。但这样万里迢迢的奔袭,显然并不明智。”
“其二,也是我担心的……若是周军汇合铁勒人的骑兵之后并不急于返回救援洺州,那他们会去哪儿?我昨夜和主公商议了很久,若周军真的不回援洺州,那就只能是攻打咱们必救之处。长安太远,敌人不可能绕这样一个大圈子,如果真打算攻打长安,他们的人马没到咱们就已经先回去了。东都……也不太可能。所以想来想去,或许王咆的打算是东平郡……”
“巨野泽!”
张亮低呼了一声,随即皱眉道:“若是攻打巨野泽,泽里现在兵力空虚倒真怕守不住。”
“怕什么?”
长孙无忌笑了笑道:“若王咆真的是这个打算,那才是真的白痴。”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微笑道:“世人皆知东平郡是主公根基之地,可那是以往。如今主公定都长安,拥有四海天下,那天下便皆是主公的根基之地,巨野泽虽然重要,却早不是如以往那样不可或缺。王咆若是打的巨野泽的注意,我只能说他真是个白痴。”
徐世绩看了李闲一眼,发现主公脸sè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点了点头道:“辅机说的话,其实有理。巨野泽是主公当年兵出四方的根基之地不假,但现在真要说起根基,长安城才是。且巨野泽易守难攻,铁勒人的骑兵再厉害也不可能游过水泊去,更不可能骑马直上险峻大山。我担心的……是周军和铁勒人肆意破坏才稳定下来的各处屯田。”
“一年毁坏,三五年也恢复不了生机。”
罗士信道:“若这样说起来,不管是打巨野泽,还是去破坏咱们的屯田,就算铁勒人的骑兵再快,一两个月内也休想做到。那王咆凭什么以为,他能守得住洺州一个月?王咆不死,他派出去的十几万人马尊其号令,王咆若死,那十几万人马就成了没有家的弃儿,要么作鸟兽散,要么占山为王去!”
“至于铁勒人,在草原上的骑兵确实有些可怕。可到了中原腹地,难道凭着那孤军深入的一支骑兵真能搞出什么大祸端来?只需调集四方兵马聚而为之,就算真是虎,下了山进了城,也只有被乱棍打死一个下场。”
听到这里李闲才第一次插嘴:“不知道札木合是真的自大,还是他身边有人为他出了这个糊涂主意。已经chūn暖,他若是回老家去休养一阵子,用不了多久还能和突厥人争霸草原。可他却偏偏带着连番恶战的人马孤军南下,是自大还是自信……都太轻率了些。”
“是啊……”
长孙无忌道:“臣也想着,是不是札木合被中原的锦绣江山馋的烧坏了脑子,怎么干出这样白痴之事。若说是有人劝他南下,那这人是帮他还是害他,犹未可知啊。”
“哈哈”
众人皆大笑起来。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先拿下洺州。李道宗的十万人马已经拉开线探听消息,孤让薛万彻盯紧了出洺州那十几万周军。如果有可能,就让薛万彻和李道宗一西一东把那支周军夹住,至于铁勒人……如果真打着直取东平郡的主意,那就让札木合长长记xìng,让他知道中原不是草原。最好……他是沿河而下走的水路!”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雄阔海笑道:“若真是走了水路,那就真不用担心什么了。”
罗士信道:“要是札木合身边真有个出谋划策的人,只怕也是个二把刀军师,根本不了解中原现在的情况,或许读过几本兵书,想搞出什么围魏救赵的名堂来。草原人读咱们汉人的兵书,这事其实有些令人担忧。可若是草原人读了几本兵书就以为可以在中原纵横开阖了,那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如果……”
李闲笑了笑:“如果札木合身边真有个军师,孤倒是真想知道,这人……是谁。”
……
……
洺州城
万chūn宫
身穿一身黑sè绣团龙帝王服饰的王咆在御花园中缓步而行,他的走很慢,看的很仔细,哪怕是看到路边有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开了,也会驻足停留一会儿。正是花开时节,园子里不少花都已经开了,草绿花红,满眼都是让人看了舒服的景致。
“说起来,朕这还是第一次在这园子里走走。”
王咆看着脚边一朵金黄sè的野花笑了笑说道:“从进了洺州城开始,朕就在御书房里几乎没出来走动过。这洺州城有多大,朕不知道。就连万chūn宫有多大,朕不知道。就连这御花园有多大,朕也不知道。”
跟在他身后的裴矩垂首道:“陛下rì理万机,确实太辛苦了些。正是chūn暖,应该多走走。”
王咆伸了一个懒腰,忽然一脚将路边的那朵野花踩烂:“越是让人舒服,让人喜欢的东西,就越是毁人。朕初掌朝权,哪里有时间流连花丛?声乐丝竹让人沉迷,美酒美sè,让人沉迷,这园子里的景致何尝不会让人沉迷?朕若是因为喜欢这风景就多走走多看看多流连,那早早晚晚朝政就要荒废。”
“杨广……也极喜欢看风景,是吧?”
他问。
裴矩心里一紧,点了点头如实道:“杨广确实喜欢游玩,大江南北之景sè都让他喜欢。不管是北国冰雪风光,还是江南花红柳绿,他走到一处便爱上一处。最爱的地方便是江都,其实大隋到了最后,他已经知道无力回天。曾经有一次和微臣说过……朕没守住先帝留下来的基业,但朕只要还做一天大隋的皇帝就不能屈从,这是朕不能选择之事。朕可以选择的……便是死在何处。江都这地方风景之秀美天下为最,朕爱这里,所以就留在这里。”
“屁!”
王咆听了这话忍不住骂了一句:“天下最窝囊的事莫过于此!朕曾听说杨广年轻时候也是雄心壮志,怎么做上了皇帝反而越发的软弱无能?三征高句丽虽然说起来不是什么长脸面的事,但朕尚且还佩服他有这个魄力。可在此之后,杨广便一无是处,死在江都……不过是他维护自己脸面的话罢了,已经逃无可逃,惶惶之犬钻进江都就不干呢出来而已。”
“陛下说的是。”
裴矩点头应了一声。
“朕现在这江山,比起杨广困居江都时候如何?”
王咆问。
裴矩想了想说道:“远强与杨广。”
“裴矩,你就是改不了这爱拍马屁的xìng子。实话实说……朕哪里还有什么江山?不过是洺州一城而已,城外就是李闲的数十万大军!比起困居江都时候的杨广来还要大为不如,你竟然能说出远远强于他的话来,可笑啊……不过,杨广心灰意冷,朕的心没冷!这一点,朕确实远强于他。”
“知道朕为什么非得在被李贼的兵马围困住都城的时候,反而到御花园里来走走吗?”
王咆问。
裴矩垂首道:“臣愚钝,不敢揣摩圣意。”
“你愚钝?你要是愚钝……这世间便没几个聪明人了。朕到这花园里走走,就是想让下面人看看,朕不担心,不害怕。大兵压境,朕还有心思赏花,下面的人知道心里便也能镇定些。现在外敌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内乱。”
“城外数十万大军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城里的人怕了。”
王咆看了一眼被自己踩烂了的那朵野花,笑了笑说道:“朕既然在这个危乱之际登基,自然不会放弃得之不易的位子。只要朕的洺州可以守住一个月,朕就不信李闲不退兵。只要他退,到时候在出城追击,这是逆转这天下格局唯一的机会。朕把身家xìng命都压在了城外那十几万人马的身上,当然,还有那些个草原蛮子。”
“草原蛮子……怕是信不过。”
裴矩小声提醒道。
“朕从来没信得过他们,札木合就是个白痴!与这样的白痴合作,只因为他手里有二十万骑兵罢了。他以为中原天下取之简单至极,那就让他知道中原这江山有多难打。让他去祸害李闲的根基之地,东平,齐郡,鲁郡,那里若是被草原蛮子杀一个天翻地覆,李闲怎么能坐得住?到时候他的人马和札木合的人马拼一个两败俱伤,札木合死了,他也实力大损,朕才有机会逐步夺取天下。”
“这计划长远,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但朕不担心什么……因为朕还年轻,很年轻。”
“黄河南北诸郡是李闲不能不守住的地方,即便札木合只是过境的蝗虫一样而不是占据城池,李闲也扛不住。为什么?因为他现在是中原实力最大的那个,他把天下看做是他的天下,那么天下出事他都得担着。朕不一样,朕只有一城,只管好洺州就是了。至于天下百姓受苦受难,现在和朕没有一个铜钱的关系。”
“等札木合死了,李闲败了,天下是朕的天下了,朕再去好好养民就是了。”
“裴矩,你觉得可行?”
裴矩点了点头,由衷的赞道:“陛下才是真的雄才大略!”
“可是朕怕啊。”
王咆笑了笑道:“装作不怕,其实还是怕。不过朕怕的不是外面的强敌,而是城里的人。”
“城中都是陛下忠实的臣民,陛下怕谁?”
裴矩小心翼翼的问道。
“怕你啊。”
王咆微笑着温和说道:“朕真的怕你……杨广,宇文化及,窦建德……你已经伺候死了三个皇帝,真委实不敢做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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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三章有一处比他们都聪明
王薄战战兢兢的看了不远处那个背影一眼,有些心虚的咽了一口吐沫。就连背影,他都不敢使劲盯着看。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回自己的脚尖,因为大帐里只有李闲和他两个人,所以他这个曾经纵横河北河南的绿林大豪也不免局促,恍惚中他才想起,自己很多年前看不起这个年轻人,而现在,这个年轻人已经站在山巅俯视着自己。
“坐吧。”
李闲的视线从墙上挂着的地图上收回来,转身看了王薄一眼笑道:“这次大军自清漳势如破竹的杀到洺州,你的功劳不小。沿途十几座城池,倒是有四五座是你叫开的。省去了不少麻烦,所以孤特意把你找来道谢。”
“不敢当。”
王薄连忙摆手道:“为主公效力是微臣分内的事,怎么敢当得起主公这感谢二字。微臣只求着能为主公多做些事,洗去微臣之前的罪孽。”
“之前与现在不同。”
李闲笑着说道:“你在济北郡的时候,你是一方大豪,与孤的燕云寨有所冲突也是在所难免,而后你投奔窦建德,为他效力也是尽臣子的本分。现在既然在孤麾下做事,尽心尽力,孤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李闲在书桌前坐下来,语气温和的说道:“叫你来还有件事,之前在清漳的时候你说与裴矩约好,如今大军已经围了洺州城。虽然破城并不如何艰难,但如果能有人在城内里应外合自然最好。”
“臣确实与裴矩约好,但现在却不好联络。”
“这个不需你费心,你只与孤说说,你当初是如何与裴矩相约的。”
“这个……”
王咆犹豫了一会儿,撩袍跪倒在地:“其实微臣之前没跟主公您说实情,当初在离开洺州的时候裴矩找到了微臣,对微臣说不论王伏宝有没有反心都将其杀了,然后夺取兵权。若是窦建德还有回天之力,那就暂且忍了。若是主公大军兵锋不可阻挡,我便率军投降主公。”
“这番话,孤信。”
李闲点了点头说道:“裴矩这个人孤不了解,但能侍奉三位帝王且都受重用,想来也是极有心机之人,他若是不做准备就投靠到孤这边来,反倒不对劲了。你能说出实情,说明你也是诚心投到孤身边,值得嘉奖。”
“多谢主公。”
王薄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若是编造一些拍马屁的假话未必骗得过李闲,说不得反而会引起李闲的厌恶。
“主公,那rì我与裴矩商议。若是投靠主公,就让我骑马在城前转一圈,他自然会知道。然后等他在城中做好准备之后,会在夜里点起火来。等主公看到城中火起就下令攻城。他会安排人打开城门。”
李闲微微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道:“还有没有细节上的事?”
王薄想了想说道:“主公,您也知道裴矩这个人两面三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所以这件事微臣一直不敢和主公提及,微臣只怕他是安的什么龌龊心思,是想引大军攻城也说不定呢。所以……”
“你初到孤军中,谨慎些也是对的。”
李闲摆了摆手道:“不过此事也不能不去考虑,明rì你就骑马在洺州城外跑一圈。看看城中有没有什么反应,若是登几rì没有消息,孤也会立刻攻城。洺州就算再坚固,难道还比东都,江都坚固不成?”
“喏!”
王薄连忙应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公……臣还有件事恳求。”
“说来听听。”
王薄顿了一下整理措辞:“主公,您也知道,当年在岱山下臣一时糊涂和张金称联兵与老将军张须陀为敌,主公恰好也在场……那rì里罗士信以为主公出事,单枪匹马yù杀张金称,臣那个时候调派人马阻拦了一下……臣自到您麾下之后,总觉着罗士信将军看臣的眼神不对劲,臣想请主公于罗将军说一声,那时微臣做下的错事,现在也追悔莫及,请罗将军海涵。若是罗将军肯谅解微臣,微臣愿意给罗将军施礼道歉。”
“这件事……士信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且安心回去,孤自会和他提及。”
“多谢主公!”
王薄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退出了大帐。
等王薄走了之后李闲又把他之前说过的话理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他沉思了一会儿,叫人将叶怀袖请来议事。
不多时,叶怀袖便赶了过来。
“想办法,尽快和城里的吴不善联络上,有没有办法?”
“如果万玉楼在自然好办。”
叶怀袖道:“可现在在军稽处里找一个能爬那么高墙的人,难。”
“调万玉楼过来,跑没了他那一身肥肉膘没一个月也到不了。”
李闲叹了口气:“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
……
洺州城
顺朋客栈
吴不善摸了摸自己下颌上的胡子,忍不住笑了笑:“这些rì子竟是落拓成这样,胡子都没心情剃了。现在这样子要是让万胖子和老王看见,看他们还说我是白脸子不说。”
费六嘿嘿笑了笑道:“档头……其实说起来,就算你留起络腮胡须,就如张老爷子那样,只怕也遮挡不住你这白皮肤。”
吴不善一脚踹在费六屁股上,笑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皮紧,信不信我现在就撕把烂了你的嘴?”
“打脸撕嘴,那是泼妇打架才干的事……您是档头,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费六谄媚笑了笑道:“不过档头,咱们的大军已经围住了洺州城。咱们是不是得干点什么了?这段rì子一直在城里打探消息,城中兵马的调度布防也摸的差不多了。如果能将消息送出去,估摸着对破城也会有些帮助。”
“消息送出去……难。”
吴不善摇了摇头道:“其实大军围城,城中军务布防的情报已经不算最重要的了。只要大军攻城,周军必然改变调度,之前的情报用处也不一定很大。再说,现在想送出去消息也难,之前咱们趁着城门没关那段rì子能送出去的情报都在关小树那,主公必然也是了解清楚了的。现在咱们手里的消息,没多大用处。”
“与其想办法送情报,不如想办法在城里做些别的事。”
费六眼神一亮:“我就等着您这句话呢,当rì关档头出城的时候我不就问过您么,是去刺杀几个朝廷里的重臣,还是索xìng寻机会入万chūn-宫把王咆那个家伙宰了?最不济,咱们也得放几把火把城里的府库粮草什么的干掉吧。”
“城中的粮仓重兵把守。”
吴不善摇了摇头道:“想要靠近极难。咱们的人现在想要混进周军里也不容易,反倒是大军开始攻城之后机会多些。到时候大军攻城,周军兵力损失的多了自然会在城内招募青壮,咱们的人就有机会混进去。而青壮,一般都先是负责运送物资器械,这样也能找机会靠近府库。”
“还要等?”
费六有些失望的说道:“再等,我这屁股都生锈了。”
“不等。”
吴不善摆了摆手道:“现在再等下去,就显得咱们军稽处的人无能了。我有个行险的打算,九死一生……但如果成了,说不定破洺州城这大功劳,就全在咱们这些人肩膀上扛着了。”
“九死一生我不怕!”
费六道:“就怕这么无所事事的耗着!”
吴不善嗯了一声道:“现在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周国朝廷里何尝不是这样?我估摸着,那些朝臣们肯定已经在想办法安排后路了。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户出身之人,背后有家族利益在自然不会甘心陪着王咆送死。他们这些人,就算王咆被人乱刀分尸也挤不出眼泪来。让他们雪中送炭不易,让他们落井下石倒是极容易。”
“我打算……派几个人出去,想办法接近朝廷里那些将领和大臣。如果能策反其中几个,对大军破城自然帮助极大。”
“但这事没把握,万一那些人存了什么别的心思将这事告诉王咆,负责联络的人必然是九死一生。”
“总得试试。”
费六嘿嘿笑了笑说道:“这件事只要做好了,就算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了吧。有这功劳,您说主公会不会提我做个小档头?”
“如果真能做成,我把我这位子让给你!”
“我可不敢!”
费六笑道:“我就是胡乱想想,自己臭美。别说档头,给我一个团率,我就能美的找不着北!”
笑过了之后,费六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档头,我愿意去试试!”
……
……
裴矩府邸
王咆随意的打量了一下王咆书房里的布置,忍不住摇头笑了笑道:“看你家中布置的这样简单,连值钱的东西都没几件,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难免会赞一声,咱们的裴大人好清廉的做风!就凭着这表面上的事,裴大人您就当之无愧为朕大周朝廷里百官只典范。”
裴矩冷冷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觉得朕寡情?”
王咆在裴寂的椅子上坐下来,从桌案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裴大人,朕一直很钦佩你……你在杨广手下的时候,朝权皆有你决断。杨广自己连奏折都懒得看,便是连传国玉玺都交给你保管。按理说杨广对你的恩义足够令你感动了,就算是以死相报也不为过。但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是你调走了杨广身边的八百给事营的jīng锐,骗他们上了大船,然后一股脑都淹死在大江里。”
“宇文化及杀了杨广自己登基做皇帝,非但没有抛弃你反而封你为纳言,依然是朝中百官之首,而且离开江都之后更是对你言听计从。你说如何便如何,差不多军政之权都由你一人掌控。这份信任,就算比起杨广对你的信任来也不差多少。可是在魏州,又是你调走了宇文化及身边的禁军,以至于被窦建德围杀的时候,宇文化及身边只有十几个贴身的护卫。”
“你事窦建德……好吧,窦建德是毁在朕手里的。但朕可不相信,这次裴大人你一点准备都没做?后来朕想了想,你让窦建德以王薄为主帅夺朕父亲的兵权,应当就是为以后做打算吧?投降李闲?摇身一变再成为李闲手下的重臣?”
“随你怎么说!”
裴矩冷哼一声道。
王咆哈哈大笑:“戳到痛处了?裴大人,朕或许有很多地方不如杨广,不如宇文化及,不如窦建德,但朕有一样胜过他们……那就是朕比他们聪明,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完全相信,朕……只信自己。”
“朕不抓你,不办你,不杀你。为的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同党。这几rì朕对外宣布你在家养病……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上门来看你!”
第八百二十四章 入瓮
第八百二十四章入瓮
叶怀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高坡上望着洺州城的李闲,随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这座高坡正对着洺州城南城居中那座城门,王咆登基之后将这座城门改名为雄图门,从这名字就能看得出他心中志向。
她走到李闲身边的时候,李闲回头对她笑了笑。
“窦建德经营河北多年,这洺州城改建的也是这般坚固。就算用火药堆堆过去炸,损失的士兵必然也不再少数。你看,每隔差不多二十步就装了一座床子弩,箭楼又修的如此密集,马脸比一般城池修的也要突出不少,城墙上的弓箭手放箭就没有死角,想靠近,不折损几千人马难。即便是靠近了,火药堆积在城门口也需要世间,羽箭覆盖着shè下来,士兵们伤亡更大,如果城门都被堵死了的话……死那么多人也是徒劳。”
叶怀袖点了点头,有些歉疚的说道:“还没有想到办法联络城里的吴不善,军稽处的好手虽然不少,但洺州的城墙委实太高了些,不用套索铁爪根本上不去。可现在城墙上的守军这么密集,铁爪才抛上去就会被人发现。”
李闲道:“粮草上倒是不必担心什么,师父运来的粮食足够大军消耗一个月的。后续的粮草已经起运,水路上咱们占着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所以这件事你也不用太心急,总会有办法。”
“说到水路……”
叶怀袖问道:“如果那些悄然入关的铁勒人真的走水路,王咆若是知道了只怕会跳着脚骂娘。”
李闲忍不住笑了起来:“草原人步战,下了马就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若是再上了船,那就更不必担心什么。我已经急令陈雀儿把水师分作两路,分别沿河而上,如果铁勒人真的劫掠船只顺河而下的不管走那一条,都会被水师堵住。”
“给札木合出主意的,真不知道是个汉人还是草原人。”
叶怀袖微笑道:“敌人身边有这样一个军师,比在札木合身边打进去是个军稽处的密谍还要管用。这人如果是个草原人,那就不可怕,因为他根本就不了解中原的情况。如果是个汉人,从他的策略来看此人也已经多年没有回到过中原了,根本就不知道……咱们燕云军最强大的除了骑兵和重甲步兵之外,还有一支远超大隋当年规模的水师。”
李闲将视线从洺州城方向收回来,缓步走下高坡:“如果实在想不到进城的法子,我让徐世绩派兵在夜里攻一攻,集中兵力打一打南门。这样或可把城墙上的守军都聚拢到南门方向,谍子在人少的地放攀爬城墙或许还能进去。”
“吴不善是个老成持重能做大事的,他说不定已经在城里想办法了。”
叶怀袖说道:“现在担心的,还有王薄的话到底做不做得准。如果他说的是都是编造出来只求活命的……”
“他不敢。”
李闲笑了笑说道:“这种谎话他知道瞒不住人,就算瞒得住也瞒不了多久,若是让我知道了都是他编造出来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下场?”
“最好……”
叶怀袖道:“让王薄也进洺州城。”
李闲微微愕然,然后忍不住畅然而笑:“你把王薄丢进笼子里,不怕吓死他?”
“他进去之后才是不立功就必死无疑的下场,既然谍子是要进城的,那就索xìng带上他……进了城之后他就算为了自己也不会轻易暴露,所以碟子们的安全反倒有保证。”
“试试吧。”
李闲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夜让徐世绩调兵攻一阵试试,如果不行,后rì让军稽处二部的人把火药运上来,我就不信炸上一天一夜,就算城门堵住难道还炸不开一座洺州城?”
叶怀袖嗯了一声,又问道:“长安城里的事,真的要继续等下去?”
“再等等吧。”
李闲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有时候我总想不通一件事,为什么有些人把谋逆造反想的那么简单容易?就算军稽处的人没察觉,杜如晦他们也没察觉,他们突然发难占了长安城,难道就觉得占了整个天下?都城被占了,他们就以为大唐就全是他们的了?”
叶怀袖道:“大隋末年仓促造反的人有的是,归结起来就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又贪又怕。”
“这四个字jīng辟。”
李闲哈哈笑道:“明明没有能力成就大事,却偏偏担心造反的晚了被别人夺去江山,却根本没看清楚自己手里有没有得天下的本钱。以为拉拢一些个朝臣,以为和军中诸将暗中勾结就能得了大势?我之所以说等等,就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做着这两手准备。长安城里那些人之所以觉着有成功的把握,其实还是因为军中他们勾结了一批人……而他们却忘了,这些将领仅仅是在以防万一罢了。”
“我要灭掉城里那些人易如反掌,他们一灭,军中那几个将领才不会傻乎乎站出来说什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指了指身边说道:“给你讲个故事。”
叶怀袖挨着他坐下,侧着头等着李闲继续说。
“曾经有一个皇帝,如我一样小时候吃尽了苦头,但他比我还要苦些,都已经几十岁了才渐渐的好转一些。后来天下大乱,他也加入了义军,凭着头脑和讲义气拉拢了一批非常有本事的人辅佐他,终于推翻当时的朝廷,建立了属于他的帝国。他登基之后,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杀人……不是杀百姓,而是杀当官的。”
“每隔几年,他就会找一个由头把朝中那些开国功臣杀一些。这样下来,没过多久当年跟着他打天下的老臣就几乎死绝了。这不是他最有魄力的事,在他晚年时候,宰相当权,有造反的心思,他就装作糊涂,不闻不问,任由那个宰相去发展自己的实力,一直到那宰相权倾天下以为可以成功的时候,皇帝一口气把所有和那个宰相勾结的官员全都杀了,只这一个案子……杀官员数万人。”
听完这番话,叶怀袖的脸sè顿时变的有些难看。
李闲笑了笑说道:“我的心没有那么狠,但既然江山已经在我手里了,有怎么能让别人再去祸害?现在多杀几个人如果能让他们长记xìng的话,以后也会少流许多血。”
……
……
草原
刘弘基看了看不远处被押着往大营方向走的铁勒俘虏,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整个大营里都没有一万骑兵,刚才审问了几个俘虏,他们说札木合带着大队人马前一个月就趁夜分批撤走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只让留守的人不可轻易出动,也不要让咱们发现了大营已经空虚。”
阿史那朵朵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今rì一早阿史那重礼派人送回来消息,他已经带兵往回返了,铁勒人的家乡被他来来回回屠了几遍,杀人数万,牛羊马匹更是劫掠回来无数,铁勒人的家算是毁了。可如果札木合是一个月前就开始偷偷分批撤兵的,不是回去救援家乡又是去了哪儿?”
“糟了!”
坐在一边休息的罗艺忽然脸sè一变,猛的站起身子说道:“圣女殿下,我要立刻带着人马回涿郡去。我担心,札木合是带着人马悄悄南下侵扰涿郡去了。”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刘弘基脸sè也跟着变了:“老将军,我和你一块回去。”
他转头对阿史那朵朵说道:“草原上的战事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就算札木合不是南下而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我们留下不留下对战局的影响也不大,冬天的时候冒充铁勒人在草原上一阵烧杀,现在各部族都发誓对你效忠。札木合没有了兵员,就再没什么可怕的。”
“既然你们担心涿郡,我也不能留住你们。”
阿史那朵朵说道:“你们带上契丹人的两个万人队一起走,欧思青青就在燕王身边,他们忠于青青,不会不尊号令。”
“也好。”
罗艺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我们这便启程开拔,如果札木合藏了起来你再派人火速传递消息就是。”
下午的时候,所有沿途所需的粮草就已经准备好。刘弘基当初带着出塞的一万jīng骑只剩下不足五千人,倒是罗艺的骑兵损失不大。再加上契丹族的两个万人队,大约五万骑兵离开了突厥人的营地,浩浩荡荡的往南行进。
阿史那朵朵直到刘弘基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过身,回到大帐里坐下,沉思了一会儿提笔给李闲写了一封信。
信些好之后,她交给身边军稽处的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出去。
将信交给了军稽处的人之后,阿史那朵朵忽然觉着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不少。铁勒人走了,十有仈jiǔ是南下去侵扰中原。至于札木合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阿史那朵朵不理解,但她却坚信这个错误的决定让突厥人因此而受益良多。如果札木合真的南下,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回来?
如今中原掌权的是李闲,他对外敌是个什么态度阿史那朵朵自然清楚。就算是中原的事放一放,也要先把敢入侵的外敌杀一个干干净净。当年他还没有在中原站稳脚跟,就敢带着几千骑兵跑去太原对付阿史那咄吉世。如今兵强马壮,怎么可能放任札木合在中原为非作歹?
“也不知道你的心是生来就那么大,还是比别人看得都重一些……你把整个中原当做你的家,自然不允许别人在你家里捣乱。”
“只是……莫非你忘了答应过我,要来草原的?”
……
……
夜里燕云军攻了一个时辰,却也不是实打实的进攻。虽然将洺州城上的守军吸引过来不少,但密谍还是没能找到机会爬进去。其他各处的防卫依然严密,毕竟城内的周军数量并不少,用于防守也谈不上捉襟见肘。
城里的吴不善听到外面攻城也没急着做什么,而是安排人准备去拜访那些有用处的朝廷官员。尤其是军方的人,比如现在权力极大的夏侯不让。
就在燕云军佯攻之后的第三天,天气格外的好。费六换了一身富贵气十足的锦衣,雇了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向裴矩的府邸。到了大门口的时候费六还犹豫了一下有什么身份什么理由求见,没想到的是,只和看门的下人说了一声,立刻就被请了进去。
他不由得笑了笑,心说这裴府的下人倒是好说话。
PS:将明这个月内就会完本,等更新焦急的朋友我先道个歉。这些天一直在考虑如何收尾,虽然结局早就想好,但还是想写的深沉点,至于有人说这本书太监了......呵呵,希望我太监的,真心要让您失望了。
第八百二十七章 拆城
洺州顺朋客栈吴不善的脸sè有些不善,眉宇间还透着一股担忧。
“费六进裴府已经超过一个时辰,这很反常……按照事先约好的,他进裴府无论见不见得到裴矩,最多不会逗留超过半个时辰。费六虽然年轻,但做事并不草率。现在看来……十有仈jiǔ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叹了口气,想起那个总是一脸笑容的小伙子心里就一疼。
“咱们不能再停留在顺朋客栈了,找地方藏起来。”
他摆了摆手下令。
乔七平rì里和费六关系最好,此时听说费六可能出了事哪里还忍得住。他连忙上前几步拦在吴不善前面,哀求道:“档头,咱们不能不救费六!”
“救人要救,但现在必须先走。”
吴不善沉声道。
乔七急切道:“我信得过费六,据算真的陷在王咆手下那些人手里,费六也绝不会把咱们招出来。他是个汉子!”
“我也信得过费六!”
吴不善语气中透着痛苦:“可我不能因为信得过他,就把咱们几十条人命压在这信任上!现在就收拾东西走,找个地方栖身。而且从今天开始,大伙不能聚在一起了。分头去找地方,以后要联络到城西小庙里留下暗记。”
“可咱们总得做点什么!”
乔七依然拦在吴不善面前。
“我会做。”
吴不善说完这三个字,绕开乔七往门外走了出去。乔七跺了跺脚,不甘的低吼了一声。其他密谍开始收拾东西,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乔七的肩膀叹了口气。众人将东西收拾好之后,道了一声珍重随即散去。他们都是经历过许多危险经验丰富的密谍,都知道吴不善的决定虽然有些冷血,但绝对是最正确的。
乔七没有走,而是留在客栈等吴不善回来。
吴不善出了顺朋客栈的门,一路顺着大街往裴府方向走了过去。他故意多绕了几个圈子,又在一家还开着的茶楼喝了杯茶吃了些点心。然后在路边摊子上买了一块肉,拎在手里加快了脚步。
经过裴府门前的时候,他的脚步没有慢下来一分。
裴府门口依然站着四个青衣小帽的下人,不时低低的交谈几句。正门关着,但正门旁边的小门却全开着。吴不善往那边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眉头却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眼,但他却知道确实出事了。
裴府是密谍一直关注着的地方,他自己也看过几次。门口那些青衣小帽的下人有一个人脚上穿的是马靴,虽然大部分被青衣下摆挡着,但吴不善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一个裴府的下人,怎么可能会穿这种后面带马刺的战靴?
他快步从裴府门口走过去,转过一条小巷子后又绕回了裴府后门。后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在。他依然没有停留,拎着那块生肉大步而行。不时低头看一眼那块肉,装作欣喜表情。
又走了三条街,他在一家酒楼的墙边留下一个暗记。
裴府王咆看了看面前这个已经被打的没了人形的年轻男子,忍不住皱起眉:“我真不知道你们军稽处的人是什么练就的身子,这般打都打不出实话来。说起来,李闲还真是让朕佩服。如果朕手下也有你们这样的忠实下属,那这天下朕夺起来也会简单许多。”
费六艰难的抬起头,脸上都是恐惧:“陛下……求你饶了我。”
王咆站起来,走到费六面前看着那张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脸:“朕饶了你可以,那你告诉我你的同党在什么地方?只要你说了,朕非但会饶过你,还会让你从此享受荣华富贵。你知道,朕既然这么安稳的呆在洺州城里不走,自然是有了完全打算的。李闲手下虽然有几十万大军,可终究会败在朕手里。不过早早晚晚的事,若是等到那时候……你就算想说,朕也不愿意听了。”
“我……我真的不是……不是李闲的人。”
费六艰难的喘息,眼神中都是哀求:“陛下……我真的不是。”
“朕这般劝你,你都不知道珍惜。”
王咆叹了口气:“继续打,打到他说出同党所在为止。但有一样……在他说之前若是打死了他,朕就先剥了你们几个的皮!”
“喏!”
几个侍卫连忙应了一声,有人从包裹里取出一个铁钳,缓步走到费六身边,拿起费六的左手用铁钳夹着食指的指甲,猛的一用力就把指甲拽了下来。费六啊的惨呼了一声,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关闭那个侍卫一个挨着一个的把费六左手的指甲拔完,然后又拿起费六的右手。
“我说!我说!”
费六大口的喘息着,抬起头看向王咆:“我是……我是王薄的人。”
…………“王薄……”
万chūn-宫御书房中,王咆一把将桌案上的茶壶都扫了下去:“当初裴矩推举他接替我父亲掌管大营的时候,朕就猜到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此人自大营逃走之后竟是没有陷在燕云军手里,而是辗转逃回了洺州。城门那段rì子把守盘缠的那么严,他竟然还能溜回来……你们到底还做不些事!”
在一旁站着的夏侯不让小心翼翼的看了王咆一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今洺州城被围住,王薄想找裴矩无非还是投靠李闲。臣以为……现在裴矩府里押着的那个人不能杀,还要好好治伤,最好……能让他把王薄引出来。”
“已经晚了。”
王咆怒气未消的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朕疏忽了,不应该当时就把那人扣住。应该放他走,然后派人跟着的。现在已经那人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放出去也没办法把王薄钓出来。”
“杀了?”
夏侯不让问。
“再去审审,如果嘴里吐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杀了吧。他说的几个地址,你安排人手盯着,先不要打草惊蛇。另外……城门的防守你要盯严一些,切不可懈怠,谁知道王薄在城里有没有人接应,万一冲开城门引燕云军入城就再无回天之力。朕派出去的人马最快也要一个月杀到齐鲁之地,所以洺州必须守住最少一个月。”
“臣明白”
夏侯不让点了点头道:“如果陛下没有什么事,臣就先回去安排。”
“去吧。”
王咆摆了摆手。
夏侯不让出了城门,带上自己的护卫直接到了裴府。没走正门,而是从后门进去直奔前院书房。被软禁在自己府里的裴矩没挨打,甚至连吃喝都没被限制。在他身边伺候的还是他身边的几个老人,但是府里的护卫都换成了禁军。
推开房门,夏侯不让缓步走进去:“裴公,安好?”
裴矩把手里的书放下,站起来笑了笑说道:“此时为饵,大鱼钓不上来,自然饵还是要留住的。”
夏侯不让摆了摆手示意随从守着门口,他关上房门说道:“陛下只是多疑,或许钓不上来大鱼就给你官复原职了。”
裴矩哈哈大笑道:“你怎么这般天真?我只是有些恼火,我这一生,把前后三位帝王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却折在王咆这样一个山野村夫的假子手里。只可惜,所托非人。王薄那厮不是个做大事的,一招败满盘输。”
他看了夏侯不让一眼道:“为今,只求夏侯将军保我一具全尸。”
“哪里话!”
夏侯不让连忙摆手,看隔着窗子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道:“你府里困着的那个谍子我会留下,万一燕云军破城,这也算是一件功劳。我知道裴大人和燕王有些来往,若是洺州真的守不住,还请裴大人代为引荐。你放心,城破之前,我断然不会让人伤了你的xìng命。”
“既然你有这个打算,你为什么不索xìng直接些?”
裴矩站起来急切道:“如今兵权在你之手,若是你带兵困住王咆,他拿什么抵抗?他杀王伏宝,军中早有流言,王伏宝手下的那些将军其实早有怨言,真要是围了万chūn-宫,我敢打赌,王伏宝的老部下绝不会站在王咆那边!”
“我再斟酌斟酌。”
夏侯不让叹了口气:“我只怕万一王咆安排的那支人马真的成了事……”
“糊涂!”
裴矩冷笑道:“他若死了,那外面飞着的一支孤军还能为他效忠?”
…………燕云军大营李闲将众将召集起来,将手里的一份密保递给身边的徐世绩让他们传看:“札木合的骑兵果然已经已经入关,走的渔阳郡。消息传递到大营,估摸着他已经往南冲出去很远了。不过好消息是……他劫掠了大批的渔船,沿河而下。消息说他身边出谋划策的是个汉人女子,孤想了想,或是猜到了是谁。此人出身江南,还以为自己熟悉舟船之战……已经在草原生活了几十年,难得的是也白痴了这几十年一成不变。”
“陈雀儿和来渊分兵两路沿河北上,不管是谁遇到札木合的人马,这一战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孤穷十年之力打造的水师,若是连几千条渔船都打不赢,陈雀儿和来渊估摸着也没脸再来见孤。”
“另外……”
李闲笑了笑道:“王咆那孤注一掷,也掷不出去了。”
徐世绩看完了密报也笑了起来:“李道宗和薛万彻的人都已经找到了王咆派出去的那支人马,主公已经急令他们二人追上去将那支周军困住。若是不出意外,那十几万周军也到不了黄河岸边。”
“攻城吧。”
李闲站起来,指了指地图上洺州城所在:“只有一座孤城,却妄图改变天下格局……王咆有胆有谋,可惜……成事太晚了些。”
“明rì,四城齐攻,就算王咆受的再严密……大不了拆了这座洺州城就是。”
第八百二十八章 背后一刀
王咆脸sèyīn沉的看着面前十几个朝中大臣,压制着心里几乎要爆出来的怒火:“燕云军才攻城半rì,竟是已经三次杀上了城头。若不是朕事先安排了预备队,只怕半rì之间燕云军就已经攻上城墙了!”
他转身指着夏侯不让问道:“你说,为何将士们不肯用命?!朕已经许了,只要守住洺州一个月,每个人都会得到百亩勋田!每个人都升为校尉,赏银百两!你来告诉朕,是朕的赏赐不够吗!”
他嘶喊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显得格外响亮。城墙的守军趁着燕云军撤回去的短暂时间坐在地上休息,听到喊声忍不住往城楼这边看过来。只是这些士兵们的眼神里空洞洞的,一点感情都不夹杂。
半rì的时间,城墙上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千人。
这是第一次,让周军士兵们知道原来守城的一方比攻城的一方损失还要大并不是什么难事。上千架抛石车对着洺州城足足狂轰滥炸了一个时辰,城墙上已经被砸的一片狼藉。原本看起来很稳固的防守,几乎被燕云军的抛石车瞬间摧毁。
箭楼倒塌了无数,马脸被砸的面目全非。城墙山的狼牙拍很多还没有用的上就被砸了个稀巴烂,至于固定在城墙上的重弩,更是损失惨重。
现在城墙上除了碎石就是碎尸,看起来惨不忍睹。
若不是城门早就已经堵死,只怕这会燕云军就已经攻进城里了。即便如此,坚固巨大的城门还是被炸了个稀巴烂。堵在里面的砖石也被炸出来一个大坑,虽然燕云军的损失差不多同样惨重,但如果按照这样打下去,号称固若金汤的洺州城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的猛砸之后,燕云军开始攻城。还没等城墙上的周军士兵把堆积着的大石头挪开,巨大的攻城楼车就已经缓缓的靠了上来,比城墙还要高一些的楼车,可以搭载超过二百名弓箭手。再加上城外数万名弓箭手的压制,城墙上的守军根本就抬不起来头。
羽箭密集的令人心悸,城墙上甚至砖石的缝隙里都插着羽箭。城楼上铺了满满的一层白羽,看起来带着一种惨烈的壮观。在远程武器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燕云军三度攻上了城墙,若不是王咆亲自带着预备队上城厮杀,谁也不敢说燕云军会不会创造出半rì攻破洺州的奇迹来。
“陛下……”
夏侯不让的脸sè也难看到了极致,听王咆这样责骂心里也冒出了火气。
“陛下,您也看到了,燕云军的抛石车实在太多太厉害,而他们手里那不知名的火器,威力犹还在抛石车之上。臣麾下的将士们不是不拼命,可是一开始就损失惨重,难道让他们跟石头拼命?”
“你!”
王咆的目光狠狠的盯在夏侯不让的脸上,但却没有发作:“是朕心里太急了,夏侯将军……自燕云贼攻城以来你一直坚守在城头上,朕知道你也尽心尽力了。不过还是希望夏侯将军能多担当些,朕既然将防务的事都交给了你,还是信得过你的。”
夏侯不让在心里冷笑一声,心说你除了自己之外新的过谁?
“陛下放心,臣之前说过,臣与洺州城墙共存亡,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就会站在这城墙上寸步不退!”
“有夏侯将军在,朕心实安。”
王咆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城墙上那些歪七扭八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脸sè逐渐恢复了平静但心里却依然难以平静。燕云军的攻势超乎寻常的猛烈,他知道一定是李闲察觉了自己的安排。说来说去,李闲还是担心齐鲁根基之地遭到破坏。那些草原蛮子就好像野狼一样,只知道烧杀劫掠,到了哪里都好像蝗虫过境一样。
齐鲁,是燕云军如今最大的屯田之地。
齐鲁不乱,燕云军就算败了也不必担心没用退路。
就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王咆才会想到这样一个行险的主意。孤注一掷,确确实实的孤注一掷。现在处于他这个位置上,想要不死不倒只能行险。他知道自己和李闲相比,根本就没的可比。
李闲现在坐拥四海,雄兵百万。手下有的是能打的将军,能战的士兵。有数千万计的百姓,有大隋当年建造的那些巨大的粮仓,有兵员,有数不尽的钱财。而他呢,现在手里的本钱不过是二十万战力完全和燕云军无法比拟的新兵,一座孤城。
如果不出险招,怎么可能打的赢?
孤注一掷,若是赢了那便是老天垂怜。若是败了,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份壮志。
“这才第一天!”
他大声说道:“朕的江山社稷,要万万年!”
…………夏侯不让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抬脚把身边的一具周军尸体踢开:“他说的倒是轻巧,什么赏赐一百亩勋田,什么赏赐银子百两,每个人都封校尉……这话就算说的再响亮,谁信?当初大隋大业年间杨广被突厥人困在雁门的时候,这样的承诺也做出过。可是等他脱困之后却只字不提,寒了多少士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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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咱们皇帝陛下倒好,这个时候许诺这些赏赐有个屁用!”
他手下亲兵校尉罗大海也讥讽道:“就算真坚守了一个月,难道燕云军就肯退?现在挡在燕云军前面的就一座洺州城了,莫说一个月,就算一年燕王李闲也不可能退兵!大不了留下二十万大军围个二三年,到时候城里的人全都饿死了打都不用打。一百亩勋田……真说的出来,他拿什么给?洺州城就这么大,没有田地难道分城砖?一块城砖替代一亩田?”
罗大海往前凑了凑说道:“大将军,我看裴矩说的有道理。”
夏侯不让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洺州城固若金汤,即便守不了一个月,难道连半个月也坚持不住?可今rì见识了燕云军的手段我才惊醒,这样打下去,只怕洺州根本就扛不住几天!”
“与其城破之后等死,还不如早作打算!”
“打算?”
夏侯不让叹了口气:“据说燕王是个极难揣摩的人,万一不战而降反而被他看不起!我听说燕王手下大将张公谨当初就是因为死守长安,让燕云军损失不小,反而得到了燕王重用。由此可见燕王对忠义看的很重,所以……”
他压低声音道:“我打算再守几rì,尽心尽力的守,也要让燕王知道守城大将是我夏侯不让,否则急着投降的话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如何能得到重用?再说,现在王咆盯的太紧……城中的兵力也还充足,仓促起事难免会出纰漏,让王咆察觉了就完了。过几rì,在守城最艰难的时候突然反戈一击,让王咆措手不及!”
“大将军有勇有谋!”
周大海谄媚道:“这件事成了,燕王也会对您刮目相看!”
裴矩府裴矩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费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燕云军的谍子,你不肯承认,我敬佩你的勇气和毅力。现在你是死路一条,我也死路一条……想想倒是可笑,我半生荣华,却死的还不如你壮烈。”
费六冷冷笑了笑:“裴大人,我已经招供你又何须再来说风凉话?”
裴矩摇头:“我自己尚且xìng命不保,哪里有闲心思讥讽你。我来找你……是因为现在燕云军攻城很紧,这府邸里看守的松懈了些,我想办法放你出去……你带我到你们谍子藏身之处,等城破,你能不能替我在燕王面前说几句?”
“裴大人……你心已经乱了。”
费六不屑的看了裴矩一眼:“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确实贪生。但对我来说,死也没什么可怕的。而你怕死已经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你来求我?哈哈……有意义吗?”
“唉……”
裴矩不由得点了点头:“想不到让你说中了心思,我确实怕死……也舍不得荣华。”
“那就去干能保住你xìng命保住你荣华的事,何必找我多言?”
费六讥讽了一句,闭上眼不再说话。
“保住我荣华xìng命的事?”
裴矩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自嘲笑了笑道:“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吃过午饭之后,李闲到了达溪长儒的帐篷里,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老人歉然笑了笑:“还是食言了,本打算到了洺州把事情都交给徐世绩,我便陪着您往草原上走一趟。可出了些变故,暂时脱不开身。”
他挨着床边坐下来,为达溪长儒拉了拉被子:“不过战事用不了多久,等陈雀儿和李道宗薛万彻他们那边的消息回来,咱们就出行。”
“不用”
达溪长儒笑了笑道:“其实想去塞北,无非是想让你多陪陪我这个老头子。现在整rì都能看着你,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最近越来越懒了,倒是整rì躺着和小狄青青她们说些话很惬意舒服。”
李闲刚要说话,忽然外面有近卫急切道:“主公,徐世绩大将军请您回大帐议事……洺州城里,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李闲嗯了一声,帮达溪长儒将被子盖好后起身:“师父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让小狄过来陪你。”
说完,他转身出了大帐。
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军中几个主要将领已经到齐。
“主公!”
徐世绩的脸上带着些喜sè:“咱们去那边高坡上看!”
他将手里的千里眼递给李闲,李闲笑了笑也不问什么事,快步上了那座遥遥对着洺州城南门的高坡,站在最高处,他举起千里眼往洺州方向观看。
“起火了?”
李闲放下千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难道是吴不善他们做的?”
“不像是谍子们做的!”
徐世绩指着南门方向说道:“火势很大,而且不是一处两处,整个南城差不多同一个时候都烧起来了,大火是突然起来的,咱们在城中的人手不多,不可能同时点燃这么多地方。而且,刚才臣派人靠过去,城中喊杀声很大,似乎有很多人在厮杀。”
“不是咱们的人,还能是谁?”
李闲皱眉,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谁在这个时候在王咆背后捅了一刀子。
第八百二十九章 有人要见你
第八百二十九章有人要见你
城门虽然还没有被冲开,但洺州城里的厮杀看起来竟是比燕云军攻城还要惨烈些。[ . ]城墙上的周国守军一边要与城外疯狂涌过来的燕云军厮杀,一边还要防备着身后不时飞过来的冷箭。
燕云军持续了两个时辰的第一次攻势才消停下来,忽然从城中杀出来一队人马,穿的还是周军服饰,可右臂上都缠了一条白布,如惊涛上岸一般涌向南门,很快就把城下撤换下来休息的守军砍翻了一片。
这些人就好像突然从地狱里钻出来似的,骤然出现。
周军的预备队上城之后,换下了已经厮杀了两个时辰的守军。这些几乎个个带伤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大批的不明来历的士兵就杀了过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交谈,直接杀上来见人就砍。
这些右臂上缠了白布的士兵凶悍的好像恶魔,从厮杀一开始就红了眼睛。城下休息的周军士兵淬不及防,几乎是顷刻间就被放翻了数百人。若不是王咆在城门附近特意留了不少人马防御,这些突然杀出来的士兵或许就能一举将城门夺下。
站在城墙上的王咆看着下面的混乱脸sèyīn沉,回头看了夏侯不让一眼冷冷的问道:“夏侯大将军,你能告诉朕那些人马是哪儿来的吗?”
“臣这就下去平叛!”
夏侯不让不敢解释什么,招呼了手下几个亲信将领就往城下冲。王咆吩咐几个亲信指挥守军抵抗燕云军的进攻,他带着几十名侍卫也顺着城墙走了下去。
那些叛军因为杀出来的突兀一开始占据着绝对优势,但毕竟兵力稍显不足。一鼓作气没能夺下城门之后,渐渐的被周军逐渐顶了回去。
夏侯不让带着人赶过去支援后,那些叛军的优势逐渐丧失。
而夏侯不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将军,不好了,东城三门都被人突袭,西城也有一座城门被叛军围攻,北城还没有消息过来,但只怕也有叛军攻打。尤其是东城,三门都十分危急,再不分兵救援只怕城门就要失守了!”
“你们将军呢!”
夏侯不让大声问道。
“将军……战没!”
正在这个时候,王咆从城墙上走了下来,听到那士兵的报告脸sè顿时一变,他忍不住快步走过去一把攥着那士兵的前襟急切问道:“说清楚,有多少叛军攻打城门!”
“陛下……围攻东城的叛军不下万人,分作三队攻打三门,城墙上的守军被燕云军黏着根本撤不下来,再不支援的话只怕城门不保啊!”
“叛军……哪里来的叛军!”
王咆的眼睛里逐渐变的赤红,回头看向夏侯不让怒问:“城中兵马朕都交给了你,你倒是告诉朕,这些叛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手下的士兵暗地里谋划了这么大的yīn谋,你做大将军的难道一点也没察觉?!”
夏侯不让连忙解释道:“陛下,臣虽然是城中兵马大将军,可大部分兵马是陛下你自清漳带回来的和城中招募的新兵,臣根本就不了解啊。至于是什么人暗中谋划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臣属实不知……不过,将军独孤意,王崇林,曹晖等人今早登城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臣派人去找,也没有找到。”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报!”
王咆大怒,恨不得一脚将夏侯不让踹翻:“裴矩虽然是个小人,但有一件事他看的很准。他之前就跟朕说过,夏侯不让你不堪大用!是朕糊涂了,竟然信了你这草包白痴!”
“臣是草包!”
夏侯不让也来了火气,转身就走:“陛下现在可以找个不是草包的人来指挥队伍!”
“你!”
王咆震怒,看着夏侯不让的背影嘴角颤抖了几下,忽然从腰畔将横刀抽了出来,一刀捅进了夏侯不让的后腰里。夏侯不让啊的惊叫了一声,缓缓的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咆。王咆已经红了眼睛,一脚将夏侯不让的身子踹翻在地,狠狠的剁了几刀将夏侯不让的脑袋剁了下来。
“钟山!带上禁军赶去东城平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叛军夺了城门!”
他手下亲信钟山应了一声,带着几个部下往宫城方向冲了过去。禁军戍卫宫城,有万余人,是王咆入主洺州城之后从清漳大营兵马中jīng选出来的jīng兵。这万余人是王咆最后的底牌,现在却不得不提前亮了出来。
只是钟山带着侍卫杀开血路才冲出去一条街,就被十几个禁军士兵拦住。看那些禁军士兵的身上竟然个个带伤,有一人更是被砍掉了半个肩膀,血顺着大街一路洒了过来。
“钟将军……”
为首的禁军校尉看到钟山之后立刻大喊道:“快,告诉陛下,万chūn-宫有叛贼造反作乱,叛军已经杀进公里去了!”
“啊!”
钟山吓了一跳,面无血sè。
……
……
雄阔海带着人马攻打南门,整个上午损失了超过两千士兵,终于将南门炸开来一个大坑,厚重坚固的城门被炸烂,里面读者的砖石也被炸碎了不少。但洺州的城门洞很深,超过二十米长的门洞想用炸药彻底清理出来显然也是极难的。
两个时辰,实在不能攻破城门的情况下雄阔海下令士兵撤回来休整。已经冲杀了两个时辰,士兵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才吃过午饭,雄阔海得到燕王殿下的军令,下午时候他的人马休息,换由裴行俨的人马继续攻城。雄阔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歹吃了些东西找了个太阳能晒到的地方随意躺下来,准备眯一会儿。
可他还没有睡着就被一阵马蹄声惊醒,坐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中军的传令兵挥舞着令旗飞奔而来。
“主公军令,雄将军立刻率军进攻雄图门!”
“裴行俨呢?!”
雄阔海起身接过令旗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那传令兵大声道:“裴将军带着人马正在冲杀,只是洺州城中似乎起了什么变故,周军内乱,主公下令全线进攻,军稽处二部的火药大部分都在雄将军军中,所以主公特命我火速传递军令!”
“我知道了!”
雄阔海应了一声,下令亲兵吹响号角。
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士兵们听到号角声诧异了一下却没有耽搁,很快两万人马集结起来,甚至连雄阔海的重甲陌刀营都也跟着集合。雄阔海下令重甲随时准备进攻,亲自带着两万步兵再次压了上去。
这次进攻,城墙上的羽箭明显稀疏了一些,也不知道到底城中出了什么样的变故,竟是城墙上的守军都不得不抽调人马下去。雄阔海想不出来,但他知道这个机会却是千载难逢。雄图门是燕云军主攻的城门,上午时候已经炸开了一些,接替进攻的裴行俨又炸开了一些,雄图门的城墙甚至都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把火药都运到城门那边!”
雄阔海大声下令,带着大部人马猛攻城墙。裴行俨派了至少三千人组成盾阵掩护二部的人手在城们内装置火药,雄阔海的人马想挤也挤不过去。两万士兵加入,上万名弓箭手对城墙上进行覆盖式的打击。本来城墙上的周军就已经乱了,此时燕云军加强攻势之后防御的强度立刻就降低了不少。
趁着守军抬不起头的机会,无数架云梯竖立起来搭在了城墙上。身穿黑sè皮甲的燕云军士兵cháo水上涨一样顺着云梯往上爬,那些庞大的攻城楼车也缓缓的靠了过来,楼车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shè箭,慌乱不堪的周军哪里还有什么斗志。
一声一声的轰鸣在城门洞里炸响,巨大的气浪甚至将城外的燕云军箭阵都吹的一阵阵摇晃。
裴行俨亲自带着人在雄图门外督战,雄阔海则将重甲陌刀营尽数都布置在裴行俨的盾阵后面,一旦城门破开,最先杀入城中的就是他的重甲陌刀。陌刀营的人一旦进了城,只怕城内的周军再想拦都拦不住了。
楼车上的燕云军士兵在靠近城墙之后,抽出准备好的木板搭在城墙上,踩着木板冲了下去,很快,城墙上的周军就再也没有能力往城外shè箭。先攻上城墙的燕云军并没有急着往前冲,而是几十人一伙稳住阵型,护着身后的云梯接应更多的袍泽杀上来。
被抽调了一半人马的守军逐渐抵挡不住,被越来越多的燕云军压的节节后退。
而就在这个时候,面如死灰的王咆却带着千余名士兵往万chūn-宫的方向赶去。
钟山带着人试图冲回万chūn-宫收拢禁军,可到了宫门才发现根本就没有机会了。就连禁军中都有不少人的右臂上缠着白布,可见造反之人早就已经算计好了,只等燕云军攻城,他们立刻就分兵攻打城内各紧要处。
王咆带着人赶回来的时候,万chūn-宫已经失守。宫内的阉人宫内,还要太才选进宫没多久的嫔妃都已经被处死。偌大的一座攻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叛军杀进宫里之后,见人就砍,随处可见宦官和宫女被砍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尸体。
“到底是谁!”
王咆又惊又怒,身子都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
……
裴府
城内大乱之后,吴不善立刻就嗅到了机会。他将所有密谍召集起来,又在城中特定的地方留下飞龙密谍的暗号。当叛军进攻万chūn-宫的时候,他已经把军稽处的密谍分派出去抢夺城里的粮仓。而他则带着二十几个看到暗号找来的飞龙密谍杀进了裴府,裴府里的王咆留下的守卫大部分已经逃了,所以杀进去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吴不善找到费六的时候,这个一直很开朗的小伙子已经奄奄一息。
当看到吴不善的时候,气若游丝的费六忍不住笑了笑,费力的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裴矩的尸体:“档头……我是不是很牛-逼?这个家伙……这个名气很大……的家伙,竟是被我……被我说的羞愤不已……自杀了……”
“牛-逼!”
吴不善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俯身把费六抱起来大步往外走:“我现在带你去看郎中,你别说话也别闭眼,放心……等你的伤好了,大档头肯定升你做档头,到时候你就能带着碟子们出任务,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真……真好……”
费六艰难的笑了笑,眼神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给我烧……烧一套军稽处档头的官服吧……我估计……我没机会穿上了。”
他看着吴不善因为激动伤心而通红的脸sè,抿着嘴微笑:“档头,你的脸今天一点都不白……不白……”
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再也没有了生机。
吴不善抱着费六的身子缓缓跪倒,再也控制不住泪水。
万chūn-宫
王咆下令手下士兵进攻,可跟着他跑回来的士兵们却没有立刻执行命令。他们中很多人都犹豫起来,有的人更是丢掉了兵器脱掉军服转身就跑。王咆挥刀接连杀了几个人,可杀的人越多,跑的人也越多。
“王咆!”
正在这个时候,早晨夏侯不让点将的时候没有到场的将军独孤意出现在宫门口,他指了指身后说道:“进宫吧,有人要见你。”
第八百三十章 老友
第八百三十章老友
就在王咆跟在独孤意走进万chūn-宫的时候,南城雄图门也终于扛不住燕云军的火药被炸开,堆积在门洞里的砖石被硬生生推了出去,里面的守军被激荡起来的碎石打伤了不少人。{.而就在城门破开的同时,那些右臂上缠着白布的叛军士兵开始有秩序的撤退。不仅仅如此,当燕云军已经入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在东城和西城攻打城门的叛军也立刻撤走,朝着万chūn-宫方向集结。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惊讶的发现,突然之间造了王咆反的人竟然有这么多。在最短的时间内黑压压聚集在万chūn-宫的士兵,竟然不下两万。这些士兵聚集在万chūn-宫外,将皇宫团团的围住。不进宫,也不散去。
王咆跟在独孤意身后,他这样冷硬心肠的人竟是都不敢去看四周的场面。皇宫里到处都是尸体,那些宫女和宦官的尸首大部分都支离破碎,就连一具完整的都难找出来。过道上的血顺着砖石的缝隙流淌,踩在上面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王咆甚至错觉,那血黏住了自己的靴子,就好像有无数双冤魂的手拉着自己的脚一样,寸步难行。
“是谁要见朕。”
王咆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一些。
“就在御书房里等你。”
独孤意没多说什么,低着头继续走路。
“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王咆指了指遍地的残肢断臂:“这些宫女和阉人又没有什么罪过,他们不过都是下人,每rì里做些打打扫扫伺候人的事,何必要赶尽杀绝?”
独孤意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王咆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他们伺候过你。”
王咆的脸sè骤然一变,忍不住攥紧了腰畔的横刀。
独孤意的眼神轻蔑的在王咆的手上扫过,继续往前走了出去:“你现在手里的横刀除了自杀之外毫无用处,而我可以很认真负责的告诉你,即便你自杀……你的尸体也会被我们剁碎了喂狗。不过如果你现在有勇气自杀倒是好一些,因为我不敢保证我们杀你会比你自杀要痛快些。”
“朕现在还不能死。”
王咆的手离开刀柄,举步跟了上去:“朕是一个容易钻进牛角尖的人,当朕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谋反的时候,朕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不弄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朕怎么可能死的踏实?”
“这句话说的还像是个汉子。”
独孤意冷笑了一声,不在说话。
走到御书房门前的时候,独孤意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走向一边。此时宫里到处都是右臂上缠着白布的叛军,所有反抗的人都被杀绝。王咆丝毫也不怀疑,他布置在万chūn-宫里的万余禁军jīng锐已经不存在了。
当看到御书房门口一字排开站着十几个造反的将领的时候,王咆的心里隐隐一动。他脸sè忽然变得平静下来,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走进御书房的门。
当他走进门看到书桌后面坐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惊讶,甚至还释然的笑了笑。
“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一点……朕只是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个胆子一直躲在洺州城里而没有逃走。”
书桌后面坐着的男人已经头发花白,四方脸,络腮胡须,身形魁梧。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普通的灰sè布衣,可他看起来竟是比王咆更像是一位帝王。
事实上,他确实是一位帝王。
窦建德
“在朕面前,你竟然也敢自称为朕?”
窦建德冷冷笑了笑,看了看桌案上的玉玺忍不住叹了口气:“也对,毕竟你成功过,把朕的大夏变成了你的大周。”
王咆笑了笑,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窦建德语气平静的问道:“朕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既然你有能力暗中控制了那么多人马,为什么不早点把我赶下台?趁着燕云军攻城的时候动手确实容易成功,但难道这不是在给李闲帮忙?你就算杀了朕,抢回了那把椅子,还有什么意义?凭你手里那几万人,难道还能挡得住已经杀进洺州城的数十万燕云军jīng锐?”
“因为我要做的本就不是抢回这把椅子。”
窦建德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没有再自称朕,而是我。
“不是抢回这把椅子?”
王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那朕更不能理解。”
窦建德站起来,缓步走向王咆:“我要的仅仅是杀了你,就这么简单。之所以我在这个时候动手,你说的没错,因为这个时候成功的可能最大。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得为忠于我的儿郎们找一个好归宿。”
……
……
王咆思索了很久,也没明白窦建德的意思。
“朕从你的手里抢走了龙椅,这一个理由已经足够让你满怀恨意。你要杀朕,朕理解。朕不理解的是你怎么就甘心为李闲做嫁衣?”
窦建德摇了摇头:“因为你的眼睛里只有权力和yù望,其他的东西你早就已经都是去了。在洺州城里躲着的这几个月我想了很久,然后我发现我并不是如何的恨你抢走了我的皇位。如果仔细认真的追究,那皇位是我自己丢了的而不是你抢了去的。大夏国是我一手建立,我一直将大夏看做自己的私产,只怕被别人抢走,只怕不能让我的子子孙孙都坐在那把椅子上……所以我做了太多的错事。”
“如果不是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以为你能成功?”
窦建德问。
王咆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能。”
“恨你,不是因为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
窦建德走到王咆身前,俯身看着王咆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而是你杀了我的妻子。”
王咆坐着,窦建德站着。
所以王咆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显得有些弱小,窦建德俯视着他的目光并不凌厉,可是却让他的心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不是个合格的妻子,我曾经一度想抛弃她,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想杀了她。因为她的妒忌心太强,因为她太霸道。她总是为自己家里人考虑,总想着让我把朝权不要交给别人,最好都交给她们曹家的人才对。我一直以为她只剩下了自私……她死之后我忽然想明白,原来她的自私,是为了我而自私。”
“她想让我把朝权交给她的家人,是因为她同样不相信别人。她怕我的国家会被人窃取,所以才会迫切的想要让她的家人来帮我。那rì在逃出皇宫之前,萧怡甄曾经挑拨我……让我抛弃我的妻子,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明白,再美的女子也不如陪伴了我一生的妻子。”
“为了让我能安全逃出皇宫,她找了个借口独自离去。我知道他是怕连累我,因为身边带着一个女人,我极难逃过你手下士兵的搜索。我疯了一样在皇宫里寻她,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第二天我知道了,你的人抓到了她。”
窦建德看着王咆的眼睛,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深切悲凉的说道:“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在准备替她报仇。现在想想,这段rì子以来我竟是没有想过一次夺回那把椅子。幸好……我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军中将领和士兵们忠于我的要远比忠于你的多。独孤意他们都是你父亲王伏宝手下的老将领了,之所以没有因为你杀王伏宝而立刻反了你,就是因为当时我就藏在独孤意军中。”
“你一直在找我,却怎么可能想的到我就在军中藏身?”
窦建德道:“我没让独孤意他们立刻反了你,是因为我想为他们谋一个好的出路。就算我以前动手,也照样能杀了你,但那又能怎么样?大夏已经亡了,就算我重新坐回那把椅子上,也夺不回整个江山。所以我才会一直等待,等到燕云军攻城的时候我才动手。这样……独孤意他们投到李闲麾下,也算是有个安稳的前程。”
“至于我……”
窦建德忽然探出手掐住王咆的脖子:“只要能杀了你,还有什么遗憾?”
王咆本能的想要挣扎,但却立刻被他身后的几个士兵按住。掐住他脖子的窦建德并没有立刻杀了他,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挂在墙上,点上三炷香。
那画像,是他的妻子曹氏。
……
……
李闲预计了很多种攻破洺州的方式,他甚至想到了如果洺州真的固若金汤,那就拼着损失也要将城墙炸坍塌下来一片。不能从城墙上爬过去,那就把城墙拆了。这已经是中原天下最后一块挡在他面前的石头,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哪怕损失的大一些,哪怕毁掉这座城。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进洺州会是这样一种方式。不是之前留在了洺州城内的密谍建立了奇功,也不是王咆手下的将领和臣子们为了他们自己而投靠过来。进洺州比预计的轻易许多,是因为窦建德竟然在这个时候在背后捅了王咆一刀。
当李闲到了万chūn-宫外的时候,整座洺州已经被燕云军控制。万chūn-宫外那两万余夏军士兵,是最后一批还没有放下兵器的敌人。
见到了骑大黑马身穿黑sè甲胄燕王,两万夏军士兵忽然将手里的兵器丢弃在地。他们没有下跪,也没有其他的表示。他们只是目光有些忐忑的看着这个如今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等待着这个人做出决定。
到了宫门外的时候,李闲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对于这些夏军士兵,他知道如何安置。
“愿意留下的,按老兵发放粮饷,今rì的军功可以折十亩勋田,再加二十贯钱的奖赏。不愿意留下的,每个人发五十贯钱,发放凭证,回家之后也可以得到十亩勋田。不管是留下的还是想走的,一律按照燕云军老兵的待遇办理。”
“谢燕王!”
被窦建德赶出来在宫门外迎接李闲的独孤意等人听到李闲这番话之后拜倒,那些丢掉了兵器的夏军士兵爆发出一阵欢呼。
“夏王何在?”
李闲问。
独孤意回头看了一眼万chūn-宫大殿,低声道:“在等您。”
李闲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随从不要跟着,缓步走进了皇宫,就在大殿前不远处,一棵歪脖垂柳下,一身灰sè布衣的窦建德对李闲招了招手,就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第八百三十一章 大定
万chūn-宫的宫门全开着,宫里遍地的死尸遮挡住了花红柳绿的chūnsè。窦建德就站在一个歪脖垂柳下,一袭灰sè布衣,两鬓斑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的有些单薄,身子微微发抖。此时的他看起来哪像是一个帝王,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农。
李闲出现在宫门外的时候,窦建德对这边招了招手。
他见过李闲,但也只是依稀记得相貌。本来李闲这样的男人就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即便只是远远的看着也能让人很久之后依然还有印象。窦建德看到宫门外来了大队骑兵簇拥着一个人到了,他就知道必然是李闲无疑。
李闲缓步走进宫门,看了看宫里的惨烈景象忍不住微微摇头。万chūn-宫的规模比不得长安太极宫,但宫里面的仆从下人未见得就比太极宫里少。可一番杀戮之下,竟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宫女和宦官的尸首到处都是,最让人心里一动的就是蜷缩在墙角被乱箭shè死的一个小宫女,看模样也就十四五岁大小,身子抱成一团蜷缩在那里,即便死了,脸上那种惊慌恐惧还是那么清晰。
李闲走的很慢,窦建德也不着急。
等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有短暂的沉默。
“谢谢。”
最终还是李闲先开口,说了声谢谢。
“谢我帮你打下了我的都城?”
窦建德问。
李闲摇了摇头道:“今rì攻城我部下损失近五千人,若不是你选择这个时候诛杀王咆,我麾下的儿郎会死去更多人,我谢你,是谢谢你让我的部下少了很多死伤。”
窦建德一怔,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我以为你是谢我帮你完成了雄霸天下的伟业。”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不是什么难事。”
李闲淡淡的回了一句。
窦建德嘴角挑了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你这般自信和霸气,便是起兵之后依然战战兢兢,唯恐丢了自己好不容易博来的前程。即便是登基称帝之后,我也没想过夺天下会是一件简单轻易的事。”
“我也没觉得是简单的事。”
李闲也笑了笑:“若我不是占尽优势,这样矫情sāo-气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若胜者是你,或许你会说的比我还要轻松简单些。”
“你这人太现实。”
窦建德摇了摇头:“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你打算跟我说些什么?”
李闲沉默,没有回答。
“最起码应该说声一路走好。”
窦建德释然道:“你我相争这么多年,最后时刻若是你能祝愿一声,料来在黄泉路我走的也会安心踏实不少。”
李闲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窦建德忍不住再洗笑了起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好上不少,最起码没有虚伪的说什么留下我的命之类的话。如果你说了,我或许会看不起你。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心智和坦诚,殊为不易。”
“你乃河北猛虎,虽伤犹凶,不敢留。”
李闲语气真诚的说道。
窦建德嗯了一声说道:“之所以我还没有自己戳自己一刀,而是等你到来,是因为我有一件事相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
“你说。”
“我妻子曹氏死于王咆之手,我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首。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的话,请将她的尸首与我合葬……感激不尽。”
“好”
李闲点了点头:“我会尽全力。”
“多谢”
窦建德抱了抱拳,捡起地上的一根麻绳往歪脖树上抛。李闲摇了摇头道:“这个死法有些委屈你了,而且这样死去的人死后的样子总会很难看。我军稽处二部有秘制的毒药,无味无觉,死后面容如常。等我找到你妻子的尸首与你合葬,你们地下相聚她也不会嫌弃你死的难看。”
窦建德愣了一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这话若不是从你口里说出,我一定会生气。”
“还有一个问题。”
李闲回头看了一眼那遍地的死尸:“为什么要把这些人杀尽?”
窦建德想了想回答道:“虽然我已经败了,但我十年拼争总不能什么都没留下。我死……还是要带些人下去伺候,人间为豪杰,死后也要为鬼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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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问道:“你应该多带些兵马。”
窦建德哈哈大笑:“这城里所有兵马留给你……让你今后都不安心。”
李闲叹了口气,从鹿皮囊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他。
窦建德接过来之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随身会带着毒药?”
李闲微笑道:“我从小就有一个决心,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改变。如果有朝一rì我抗争不过命运而不得不死的时候,我必须死在自己手里。而我这个人又太臭美了些,不想上吊留下一个长舌鬼的模样。又怕疼,不想用刀子自杀。所以只好随身带着毒药,而且还是吃了之后不痛苦的那种毒药。”
“死都想死的舒服些。”
窦建德感慨道:“这天下不归你手,还能归谁?”
…………徐世绩等人只看到燕王殿下和窦建德在大殿外那棵歪脖柳树下交谈,两个人不时发出笑声,看起来相谈甚欢,徐世绩却看的忧心忡忡,燕王殿下和窦建德越是笑,他就越是担心。当看到窦建德往歪脖树上挂了一条麻绳的时候,他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些。可燕王殿下却阻止,这让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他回头看着裴行俨和雄阔海说道:“若是一会儿主公走回来而窦建德未死,你们两个便进去。”
裴行俨和雄阔海两人点了点头,裴行俨道:“元帅放心,窦建德无论如何都要死。”
雄阔海道:“窦建德在河北之地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部下,若是主公一时心软难免会有后患。万chūn-宫外面就有至少两万依然对他念念不忘的士兵,他不死……那些降兵就不会安分。”
徐世绩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举步往宫里走了进去:“我去请主公出来,你们两个便进去。不要当着众人面动手,最好让他留下一具全尸。一会儿把那些降兵都召集起来,就说窦建德自杀身亡。”
“喏!”
众将应了一声,都忍不住回头看向不远处那些已经放下了兵器的夏国降兵。
可就在徐世绩刚刚走进宫门的时候,李闲却已经转身往回走。站在歪脖柳树下的窦建德看着李闲的背影叹息一声,然后转身走进了万chūn-宫大殿。
徐世绩一愣,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李闲一直走到徐世绩身边,停下之后拍了拍徐世绩的肩膀:“让他自己安安静静的走,他不缺这个勇气。”
徐世绩点了点头问道:“如何善后?”
李闲没有回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按帝王礼仪发丧,孤要亲自扶灵。让窦建德手下降兵尽皆戴孝,就葬在城外窦建德已经建好的陵墓中。贴告示出去,安抚洺州城内百姓。那些宫中死了的阉人和宫女,一并葬了。”
“喏!”
徐世绩应了一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河北之地民风彪悍,窦建德虽然近几年失了人心,但经营河北多年,还没有攻克的州郡难免还会有念着他情义之人。对河北各地的官员,除了贪财枉法的十恶不赦之人,其他人一律官居原职,最起码近期内不要动。派人往各处,把窦建德自杀的消息散出去。告诉那些还据城而守的夏国官员,若诚心投降,孤不会滥杀一人。”
“另外……想办法找到皇后曹氏的尸首,王咆手下的亲信应该知道,不管找不找得到,都是找到。”
“臣明白!”
徐世绩点头。
李闲想了想又吩咐道:“大张旗鼓的去找,让全洺州百姓都知道咱们在找,让河北之地都知道这件事。快马加鞭赶去薛万彻和李道宗军中,被他们困住的那十几万周军,其实心中还是认窦建德的,王咆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情分,不值得怀念。让薛万彻和李道宗的兵马打白幡穿孝服,三rì之内不进攻,就说是为窦建德发丧……若是那些周军不降,那便都屠了。”
“臣明白!”
徐世绩重复了一遍,心里充满了对李闲的钦佩。
他本来还想劝李闲,治河北不宜太过强硬。河北之地民风太硬,若是压制的过于严苛难免会有人挑头生事。再打出为窦建德报仇的旗号,若是不及时平灭难免会成为心头大患。听李闲这样说,显然是也考虑到了这一层。
河北是百战之地,而窦建德经营河北这些年,也确实为百姓做了不是事,百姓们难免对他有所怀念。
“治官是一层,治民才是根本……回头派人去各郡县张贴告示,河北之地所有郡县,免一年钱粮赋税。百姓不想乱,即便有人想趁机作乱也乱不起来。”
李闲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另外,我会吩咐军稽处的人盯着,若是军中之人有飞扬跋扈之举,欺侮窦建德的降臣,一律不得宽赦,杀无赦。窦建德手下的人能留着的都留着,最起码三年之内不能动的太多。慢慢来,不急。”
徐世绩长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主公还要出塞?”
李闲笑了笑道:“知道你肯定要拦着孤,但这一趟必然是要走的。应允了师父,还应允了别人……不能不去。”
“至于长安城里的那些人……孤出塞之前也不想走的不踏实,本是去游玩的,以后只怕也没机会了。既然玩就玩的自在些,让罗士信和裴行俨带三万jīng骑星夜兼程赶回去,不要透露一点消息,对军中诸将……就说他们两个是去追铁勒人的。”
“臣遵旨!”
徐世绩忍不住再次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天下……要大定了。
“另外,军中那些和长安暗中有联系的将领,今晚你都召集起来就在万chūn-宫那大殿里等着,就说孤亲自设庆功宴……让雄阔海带兵去做吧,孤不是曹cāo……焚信收心这种事孤没兴趣做。至于他们的家眷,男丁一律处死不管老幼,女子发配边塞为奴。孤心肠不得不狠一次,这次杀的狠些,杀的多些,以后有人再起这个念头的时候难免会心里发颤。”
“喏!”
第八百三十二章 西边 东边
山间小路虽然比不得大隋时候修建的官道平坦,马车行走在铺了一层碎石子的小路上也略显颠簸,但却也多了几分情趣,山中看山,总是比山外看山要多几分韵味。即便这小路在颠簸,看风景的人心情好也就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几百匹高头大马护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或是因为此次出行不是战事,所以护卫在马车前后左右的jīng骑表情也都颇轻松,不时有人低声交谈几句。也有人指着远处山景赞叹一句,每个人看起来都很轻松。
可事实上,这几百铁骑心中哪里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放松。此行虽然不是远征,但比起远征来好像也没少几分凶险。
他们要保护的马车里那个人身份太尊贵,尊贵到不容许出现一点意外。
若真有一点意外,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马车纯黑sè,打造的极结实也宽敞。这马车比普通马车要打上一倍有余,车厢里就算坐十个人也不会觉得太过拥挤。这样巨大的马车一两匹马肯定是拉不动的,拉扯的是八匹雄骏异常的草原良驹。
在马车一侧,一匹大黑马跟着马车小跑,或许是因为百无聊赖,这大黑马不时打一个响鼻。
数百铁骑前进的队形看似散乱,实则分工明确。这几百人乃是从十万jīng骑中jīng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每个人都是手上也不知道夺了几条人命的百战jīng锐。这几百人在外围,贴近马车而行的是十二个青衫刀客。
缇骑加上青衫刀客,马车里那人的身份已经呼之yù出。
大黑马无聊的甩着尾巴,不时看向马车的眼神里都是不满。车窗帘子拉开,一章俊朗的面容出现在大黑马面前。
“再敢撞车,晚上就把你炖了吃肉!”
这面相清俊的当世第一权贵竟然威胁一匹马,而那匹马偏偏听懂了似的打了个委屈的响鼻,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
李闲笑了笑,把头缩回马车里笑道:“这个畜生就好像真能听懂人言似的,算起来它已经陪了我十一个年头了。待回到长安之后就给它找一匹漂亮标志大眼睛双眼皮的母马做娘子,让它好好过rì子。”
啾啾外面的大黑马似乎听到了这句话,欢快的叫了两声。
马车里的人顿时笑了起来,躺在马车里身上盖着一张绒毯的达溪长儒笑道:“我还记得当初在塞北那座无名山上,当时血骑中的人,包括铁獠狼他们四个在内,当然也包括我在内都有些好奇,这大黑马怎么就入了仲坚的法眼。当时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神骏之处,偏生血骑的那些坐骑烈马全都对它服服帖帖。后来才知道……”
他遁了一下,因为车里还有女子便没说出来。
偏是阿史那结社率不知道那段往事,追着问后来怎么样。欧思青青把她拉过来耳语了两句,小丫头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把头扭向窗外看风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俊不禁。
“想不想你姐姐?”
李闲问。
阿史那结社率点了点头,却没回答。她没有回头看李闲,也不知道是还因为之前的事而感到害羞,又或是因为其他什么事。这马车里坐着的六七个人都是心思灵动剔透的,除了达溪长儒半闭着眼睛没有看到她眸子里一闪即逝的不舍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敏锐的捕捉了她眼神里的东西。
叶怀袖拉起阿史那结社率的手,没有说什么。她手心里的温暖让阿史那结社率觉得很舒服,所以她带着感激的看了叶怀袖一眼。
“出了燕山,再往北走不了多远就是原来索头奚人的草场,不过现在属于我们伟大的契丹部族大埃斤欧思青青。”
李闲故意转移话题,将车窗帘子拉起来指着外面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和铁獠狼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在距离这里不远地方放了一把火。那是回来时候的事,现在那片草场应该早就恢复了生机,或是看不出当年那一场大火的痕迹了。”
达溪长儒眯着眼睛笑道:“这草原上总是有很多回忆,可回忆就在人的脑子里而已,人已经老了,可草原上看起来却永远有勃勃生机似的。”
张仲坚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了,那段rì子没跟你们在一块,想想也有些遗憾。”
张婉承撇了撇嘴道:“有什么遗憾的,要遗憾也是他们遗憾才对。”
李闲连忙拍马屁道:“就是为了弥补我们的遗憾,所以这次才带上姑姑您。”
“哎呀,你的意思是这次出行完全是为了弥补你们的遗憾,我和你阿爷就是你们弥补遗憾的工具?”
李闲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求助的看向身边几个聪慧的女子,却发现她们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叶怀袖对张婉承竖了竖大拇指赞道:“犀利”
长孙无垢赞道:“霸气”
欧思青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好不容易想起个词汇连忙不甘落后的说道:“够爷们儿!”
他们说说笑笑,马车外面的前后左右四个骑马而行的大汉也跟着笑。他们是血骑四虎,他们再一次跟在达溪长儒身边踏入大草原。外围负责jǐng戒的铁骑却把心思都放在观察四周的环境上,不敢有一点松懈。
可是即便他们再细心,也不会发现三十里外有一队人马往相反的方向纵马而过。那是十三个女子,风尘仆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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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里外,正月催马追上最前面的阿史那朵朵有些疲惫的说道:“小姐,要不要歇歇?”
阿史那朵朵擦了擦额头上汗水,指了指已经出现在面前的大山说道:“过了燕山入了关之后再歇吧,还有很远的路要赶。”
…………长安城大明宫北衙胜屠小花将厚厚的一摞纸张递给坐在椅子上的谢映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茶后觉着心里也畅快不少:“这人名单上基本上已经齐全,属下这几rì核对过,军稽处暗地里布置的谍子全都动了起来,应该不会差什么人。这些家伙自以为做的缜密妥当,哪里知道别说是这长安城,便是整个天下若是军稽处的人想查,又怎么可能有事查不到?”
谢映登笑了笑,将那份厚厚的人名单从头至尾极认真的看了一遍。
“事涉有国公爵位的三人,皆是李渊朝时候的老臣。陇右世家的几个掌门人,怕是嫌弃自己活的太长了。侯爵以下官员十三人,也差不多都是李渊当初的手下。其中一大半也是出身陇右世家。从五品以上的官员六十七人,四品以上十二人,三品以上两人。这第一页的人名不过七十几个……后边的没一页纸上最少也有二百个人名。”
胜屠小花道:“一共三十六页,仆从下人的名字没有在列。”
“男丁多少?”
谢映登问胜屠小花回答道:“一千六百七十八人,其中五十岁以上的老者二百六十一,十四岁一下的孩子二百九十九。这些世家大户中有不少族人在外敌任职,很多人都已经做到了县令,县丞,甚至郡丞,郡守的职位。真要是动起手来,军稽处的人就差不多都得撒出去。为了保证差不多在同时拿人,距离远的谍子就先出发,距离近的再等一段rì子。”
“嗯”
谢映登点了点头道:“城里还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便是杜如晦大人和程名振将军也不知道,吃过午饭之后派车把他们两个接到北衙来。多绕几个圈子,多换几辆车。”
“属下遵命……为什么是吃过午饭再把两位大人接来?”
胜屠小花忍不住问道。
谢映登认真的回答道:“省了管饭。”
胜屠小花忍不住噗的一口把刚喝进去的冷茶喷出来,心说谢大档头难得幽默一把,可这幽默一次就能把人笑死。堂堂军稽处大档头,北衙南衙这两座将来能呼风唤雨的衙门的掌舵人,竟然在算计一顿饭。
谢映登自己也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止住笑声说道:“用最快的速度往江都送消息,让万玉楼派人负责捉拿江淮一带那些世家在那里做官的。那个什么正理教不过是屁大的教派罢了,他这段rì子只怕闲的又胖了不少,也该让他干点正事了。”
“喏”
胜屠小花轻声应了一声。
谢映登从桌子上拿起另一份名单递给胜屠小花道:“你刚才给了我一份,我现在也给你一份名单。比不得你给我的名单上那么多人,但分量一点也不轻。”
胜屠小花把那份名单接过来大致看了看,随即脸sè一变:“这么多?从五品别将以上总计三十九人,四品郎将以上的有十几个。”
谢映登摆了摆手道:“这会差不多已经都死了,我还没回到长安城谍子就带着消息追了上来。主公打算洺州城破之后就把这些人拿下,那些世家之人两边站队伎俩彻底惹恼了主公。你拿着这份人名单,派人挨家挨户的盯着。不管是仆从下人还是家中亲人,一个也不能走脱,先盯着,等主公派回来的人马到长安之后再动手拿人。”
他说世家两边站队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自然,似乎都忘了他出身江南谢家,曾经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属下遵命。”
“还有件事。”
谢映登想了想又吩咐道:“宫里面那人住的院子外面,有多少黑袍守着?”
“四十八人轮换。”
“等事情了结之后……这四十八人也没必要留下了。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地下来回传递消息,就算他们都没有被收买留着也没用了。等事情了结调这四十八人出去河东做事,我会安排缇骑在半路等着。”
“喏”
胜屠小花心里涌出些许不忍,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就是还不清楚宫里面那个到底怎么打算的,他被困的那么紧,怎么走出去?”
谢映登摇了摇头叹道:“他怎么都走不出去,除非是躺着出去。”
…………冷清清的小院子里长满了野草,不时有几只蟋蟀跳出来出现在人的视线中。这不大的院子里不大的一片草丛,就是它们的乐园也是家园。
皇帝李承德搬了一个小凳子又在门口坐下,看着那些跳来跳去的蟋蟀怔怔出神。
手脚粗大的宫女在他身边坐下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却不知道皇帝在看什么。她的手在袖口里把玩着那颗分量比李承德藏着的那颗毒药足很多的药丸,笑了笑之后语气温柔的问道:“陛下,您怕死吗?”
李承德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怕死,哪有人不怕死的?”
宫女低下头,丑陋的脸微微泛红:“我不怕……能陪着陛下,就什么都不怕。”
李承德心里一震,看着宫女那张粗糙的脸忍不住鼻子发酸。他心里想着,若是大事真能成,便是真的答应了她让她做皇后也是不错的,虽然她丑,她粗鄙,但她真心实意的对我,这才是最难得的。
“朕因为怕死,才要拼争。”
李承德抬起头,看向刺眼的太阳:“蟋蟀以方寸为家,但朕的家是整个天下。这小院子若不是朕的龙兴之处,那就只能是朕的坟穴。你埋西边,朕埋在东边。那个时候,天下就不是朕的家了,这院子才是。”
第八百三十一章 吃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山上的寨子早已经荒废,那一排木屋已经面目全非,瞭望的木塔也已经坍塌下来。寨子里的土地倒是依然平整,只是早已经布满了杂草。依稀还能辨认出马厩,厨房的模样,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达溪长儒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记得你就在那间房子里住。”
达溪长儒指着一间已经坍倒的木屋对李闲说道:“每天吃过晚饭后不久,你就会在这屋子外面洗冷水澡。光着膀子打一趟拳,是仲坚教你的拳法。那个时候徒手搏斗不用兵器,血骑中已经没几个人是你对手。”
他转过身,走了十几步在草丛中弯腰捡起来一个模板,依稀还能看出上面用毛笔画出来的圆圈。
“这是你练箭用的靶子”
李闲缓步走到他身边,接过那块靶子仔细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羽箭扎出来的小坑,那时候绑在这靶子上面的草绳早就已经烂掉。这靶子上的墨迹是从草绳上渗透留下的痕迹,并不规则。
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东西,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欧思青青走到一个高坡上站住,手搭凉棚往前看了看忍不住回忆道:“就是在这座山的另一面,我第一次与安之遇到。我在找我的雪雕小灰,那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后来被人追杀就此走丢了,再也没有找到过。”
叶怀袖和小狄她们几个女子站在她身边,能感受到欧思青青回忆里的伤感和喜悦。
“那次是索头奚人的追兵追杀我,恰好遇到在山中狩猎的安之。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他,只怕我现在就是这山里雪中埋着的一具枯骨。”
长孙无垢拉起她的手,笑了笑说道:“人生的际遇或许早就已经是上天注定,若不是你和燕王殿下有这段缘分,怎么可能会遇到?”
欧思青青嗯了一声,回头看向叶怀袖笑道:“姐姐,你在草原上建的草庐离这里也不过几天的路程,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叶怀袖点了点头道:“既然到了,自然还是要回去看看。”
达溪长儒道:“都看看,一个地方也不要落下……咱们自出关走到这里用了足足两个月,曾经走过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看了。这山里已经不能住人了,天黑前咱们就下山,看过后心里也就没了什么遗憾,在山下营地住一宿明儿一早就走,去草庐。”
“两个月啊”
他忍不住感慨道:“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好像把前半生都又走了一遍似的。这感觉确实很奇妙,所有的东西看着都依稀熟悉,却又陌生的很。走着的明明是自己走过的路,可又好像是别人的路。”
“两个月了。”
他看向李闲说道:“再去草庐看看也该回去了,虽然你说不急,但我知道现在的你早就已经身不由己。长安城里的事怀袖和我说起过,江都那边有叛乱和邪教的事我也知道,只是人老了贪念就重,就想着让你陪我走这最后一趟以后在不烦你就是。呵呵……河北的事虽然平定,但天下之大,哪里那么容易太平?”
“铁勒人的事你也瞒着我,但我也知道。”
李闲摇了摇头道:“现在没事,真回到长安之后才会有数不清的琐碎事。铁勒人的事我尚且不在意,就不必说长安城里几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江都那边的跳梁小丑更不必在意,万玉楼和伍云召要是连这点事也干不好,我就把他们两个都丢到东平郡去种田!”
“至于札木合……昨天刚刚接到军稽处发来的密报。陈雀儿的水师已经把札木合南下的人马堵在黄河河道里,来渊的水师在西,陈雀儿在东,札木合的草原骑兵上了船就好像三岁的孩子一样孱弱。就算他们强行靠了岸,秦琼守着东平郡,手下有数万jīng锐,再加上徐世绩亲自带兵赶去也已经快到了,那二十万草原骑兵不过是来给我送马的,回头还得好好歇歇札木合。”
达溪长儒嗯了一声道:“事情不急迫就好,若是因为陪我而耽搁了朝廷大事,我心里也会不安。”
“没事的师父,咱们走一趟之后再回去,札木合也好,江都那边的毛贼也好,长安城里的小丑也好,就都平灭了,回去刚好清清静静的做事。您自然也是知道的,我就是怕麻烦的xìng子。尤其是长安城里的事,我不回去就看不到,看到了……难免心里会纠结难过。事情都交给杜如晦程名振谢映登罗士信他们几个,怎么做他们商议着办,杀多少人……我就当没看见。”
“在给我练练刀看看?”
达溪长儒忽然说道。
李闲一怔,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伸出手,青鸢上前一步将他的黑刀递了过去。李闲接过黑刀插在一边地上,捡了一些小木棍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大概四五十根放好,然后将黑刀抽出来。他回头看了达溪长儒一眼,笑了笑,然后挥刀。
数十刀落下抬起间,一片光幕。
石头小木棍弹跳起来,尽数被切断。
众人忍不住上前去看,石头上一丝痕迹都没有。刀刀将木棍斩断,刀刀皆没有碰到石头。
达溪长儒哈哈大笑。
李闲挥刀入鞘,脸sè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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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近七月,黄河沿岸正是热的让人受不了的时候。即便靠近滔滔大河扑面而来的都是水汽,但依然感觉不到什么凉爽之意。似乎这奔腾的大河都被烈rì烤的温热,连鱼儿都不愿意露头出来。
停靠在河岸边密密麻麻的渔船上,到处都是找yīn凉避暑的草原骑兵。厚厚的皮甲早就被他们脱下来丢在了一边,狗一样爬在船上大口的喘气。这样的征战,还没有打起来就已经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煎熬。
当初之所以札木合听了陈婉容的建议,搜罗渔船顺河而下而不是走陆路。是因为河北城池密布,而且多坚固大城。草原骑兵野战犀利,可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陈婉容的意思是避开那些大城,顺河直达东平郡。在齐郡,鲁郡这一马平川之地骑兵的战力无可匹敌,留守这里的燕云军根本不是对手。
而且在陈婉容看来,坐船南下也是士兵们恢复体力的好办法。毕竟千里迢迢的骑马赶路,等杀到东平郡的时候也已经人马俱疲。
可她忽略了草原人对河流的敬畏和恐惧,也忽略了草原人离开了马背后的懦弱。
只隔着一条黄河,可那二十万草原骑兵大部分都已经失去了战力,一个个萎靡不振,病的病,怕的怕,根本就没有了斗志。而她实在没有想到的是,燕云军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水师舰队。
就在铁勒人营地一左一右不足十五里之处,各有一支燕云军的水师。大船数千,桅杆林立,看着就让人心悸,提不起一点抵抗的勇气。
陈婉容出身江南,幼年便远走塞北。对中原的了解还停留在那不多的记忆中,哪里知道中原的天早就变了。
她已经不再年轻。
她甚至不曾想到,连她自己都已经不适应坐船了。这些rì子顺河人下,初时顺利无人阻拦,草原人个个兴奋,札木合也兴奋,她也兴奋。可是rì子久了,非但人开始生病,就连战马都因为不能适应而病死了不少。
到了黄河岸边的时候,铁勒人的骑兵早就已经失去了往rì的犀利。
这两个月的时间,陈婉容看起来竟是比往rì苍老了许多。清晨起床洗漱过对着铜镜梳妆的时候她才发现,两鬓间竟是隐隐有白发出现。她这才猛然醒悟,自己竟然已经这般老了。漂泊数十年,青chūn早已经不再。
她摔了铜镜,走到船头看着大河怔怔出神。
答朗长虹死了,摩会也死了。
站在船头抱着自己的肩膀,这炎炎夏rì她却忽然觉得很冷。这几十年的不甘和拼争,到底换来了什么?亲人皆死,孤身一人,现在又被困在这个地方,只怕再也回不去江南……她颤抖起来,冷到了骨子里。
啪!
就在她颓然心伤的时候没有察觉札木合出现在她身边,一个耳光将她扇倒在地。脸上立刻一阵火辣辣的疼,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札木合已经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这一下力度极大,竟是把她踹得横移出去很远。
小腹里立刻一阵绞痛,疼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贱人!”
札木合恶狠狠的看着她骂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我麾下二十万大军,若是不南下难道不能将突厥人打败?草原才是我的家,草原才是我们纵横驰骋的地方。二十万大军……全都毁在你手里!”
挣扎了好一会儿,陈婉容才坐了起来。她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抬手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理顺。看着札木合暴怒的脸,她忍不住冷笑起来:“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你自以为是草原上第一勇士,自以为可以统领各部族。但你不过是个没有主见的废物罢了,若是你有主见,难道会听我的?在草原上我帮你出了那么多主意,你打了那么多胜仗,你难道都忘了?”
“没有我,说不得在草原上你就败给阿史那朵朵了!”
“胡说!”
札木合冲过去一脚踹在陈婉容的脸上,砰地一声,陈婉容的后脑重重的撞击在甲板上,脑子里一阵眩晕竟是险些昏过去。
“我现在才明白,说不得你就是中原汉人派到我身边的jiān细!你在草原上帮我,是为了让我信任你。就为了今rì,你要将我置于死地!”
“男人啊……”
陈婉容躺在甲板上,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她的眼神一阵恍惚,因为疼痛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她没有试图再坐起来,而是看着天空有些发呆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我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聪明,能把这世上所有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男人不过是我手里的工具,想要多少有多少……现在才发现,原来女人才是男人的玩具,根本就无法翻身。”
“当年在青牛湖,那个男人也打过我。”
她艰难的扭头看向札木合,眼神中竟然没有了仇恨:“那是第一个舍得打我的男人,你也经常打我,但你和他相比差的真实太远了。札木合……你永远比不上他。我现在才想明白,你觊觎中原江山的时候,他却在十年前就已经把手伸到了草原上……”
“你这个贱人!”
札木合再次冲到她身边,俯身抓着她的衣襟将她提起来然后举过头顶:“我要摔死你!”
这个时候的陈婉容才猛然惊醒,忍不住哀求道:“大汗,我帮您想了那么多办法,帮您打了那么多胜仗,您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杀我!咱们还没有到绝路,我熟悉中原,我还能帮助您把大军带回草原上去!”
“我若是再信你,只怕真的没办法活着回到草原了。”
将陈婉容高高举过头顶的札木合眼神里也闪出浓浓的伤感,他转头看向北方喃喃道:“曾经我以为我可以雄霸天下,草原也好,中原也好,只要我想去取,那么自然轻而易举的取来。一开始看到中原这锦绣江山,我甚至忘记了草原上的美。现在我才知道……这里的锦绣不属于我,这里的繁华也不属于我。我要回去,把我的孩子们都带回去。”
“大汗!”
陈婉容哭泣道:“您不是说我是您的珍宝么?您不是说恨不得吃了我么?怎么能狠心杀我?”
“好!”
札木合咬了咬牙,把陈婉容随手丢在地上,他回身吩咐手下道:“把这个心肠狠毒的女儿煮了,今晚我就用她的肉下酒。”
第八百三十二章 引以为戒
第八百三十二章引以为戒
出塞时是chūn暖,一晃而过两个多月,已经进了盛夏。
大草原上一望无际,rì头无遮无拦的晒下来,对于行进中的人马来说无疑是个煎熬,不过缓缓向前的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jīng锐,他们这样的百战老兵对于行军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
从早晨出发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候看到了一片林子。并不大,树木也不繁茂,但确实是个宿营的好地方,最起码隐蔽些。大草原上的战事虽然停了,但也多了不少游贼乱匪。这几百jīng锐虽然战力惊人,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队伍直接进了林子,血骑四虎安排好了游骑和斥候之后便带着人搭建营帐。进了林子之后李闲才发现,原来时过境迁这个词真的很有道理。他以为自己记得在草原上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
可他记忆中实在对这片树林没有印象,草原没有变,变了的是他。
以为记住了的东西,十年之后其实早已经面目全非。不只是李闲,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对过往念念不忘。可真的重新走一遍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记得所有的事。而且走过之后才会醒悟,当初自己也错过了不少风景。人们喜欢回忆,却很少会想到,回忆早已经在不经意间变得模糊。
李闲扶着达溪长儒下了马车,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林子太小了,不一定有什么野味。一会儿我和铁獠狼他们转一圈,若是猎不到东西今晚又只能吃干粮了。”
叶怀袖轻轻笑了笑,指着一个方向说:“如果那个小部落没有迁徙的话,往那边十几二十里就能看到一片营地。那是一个草原上很少见的不喜欢随便迁移的部落,也不知道有没有毁于战乱。如果还在,倒是可以去买些羊回来。”
“我不记得这片林子,也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小部落。”
李闲微微皱眉说道。
叶怀袖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长发,语气轻柔的说道:“女人的记忆总是会比男人深刻些,而且那个时候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事,怎么会刻意去记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这里距离我建的草庐已经不远,我自然比你记得清楚些。/\/\../\/\”
李闲默然。
“我去吧。”
铁獠狼道:“主公你们先歇息一会儿,来回二三十里的路也用不了多久。纵马狂奔,月亮升起来之前肯定能回来。”
李闲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心,便扶着达溪长儒找地方休息。铁獠狼和朝求歌他们几个招呼了十几个士兵,带上了一些当初特意备下的蜀锦和茶叶往那个小部落的方向而去。战乱一年,那小部落还在原地没动的概率并不大。
“朝廷里没有什么大事让你分心吧?”
达溪长儒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看着李闲问道。
“没有。”
李闲笑了笑,拔开水袋子的塞子后递给达溪长儒:“不过都是些琐碎的事,没有什么要紧的。”
张仲坚挨着他坐下来,喝了一口酒说道:“不管有没有事,这一趟都得走完了才能回去不是?你就安安心心的赏风景,安之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冒失的孩子了。他能处理的,不然也不会陪你出来散心。”
达溪长儒失笑:“说的也是,明明自己已经没能力在做什么,却总是习惯这样想多cāo些心,越老越贪……哈哈”
“我现在除了享福之外就剩下睡觉了,你应该像我学习!”
张仲坚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安之有巨话说的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sāo数百年。属于你我的那个时代造就过去了,现在是属于安之的时代。还是刚才的话,他自己知道轻重缓急,若他不是有把握,怎么会跑出来不理朝政?”
达溪长儒笑了笑道:“只是最近几天发现密谍送来的折子越来越多,尤其是昨rì夜里,竟是一夜都没闲着,前后一共有十二份奏折送过来。若不是出了什么急事,怎么可能密谍来的这般密集?”
张仲坚听了一怔,忍不住看向李闲问道:“真出了大事?”
李闲从张仲坚手里接过酒囊喝了一口,抹去嘴角的酒汁语气平淡的说道:“两件事,一件好事,还有一件好事……不过第二件好事不怎么让人高兴。”
“第一件,铁勒人的骑兵被陈雀儿来渊的水师,还有秦琼的齐鲁营人马堵在黄河岸边。/\/\../\/\这些rì子草原人病死了不少,军心溃散。前些时候一战下来,铁勒人便一溃千里。札木合生死不明,铁勒人的二十万骑兵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这确实是好事。”
张仲坚点了点头问:“那第二件让人不会开心的好事是什么?”
李闲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出塞之前我派了罗士信和裴行俨带jīng骑三万开拔,对军中宣称他们两个是去协助秦琼围杀札木合。但不是……他们没去东平郡,而是回了长安。”
……
……
当长安城里没有罗士信裴行俨的时候,杜如晦也没有担心过什么。因为城里还有程名振,没有兵权的谋逆不过是个笑话。就算有个所谓的天子做噱头,就算有几个世家大户在背后撑腰。可这依然是个笑话,只要程名振没有被那些准备谋逆的人拉过去,那么长安城里就算再激流暗涌也不会让他担心的睡不着觉。
而当罗士信和裴行俨的三万jīng骑突然出现在长安城外,杜如晦就知道结束这闹剧的时候到了。
燕王殿下没有任何旨意提前送回来,而且罗士信和裴行俨也没有在之前跟他有过联系。这三万jīng骑就这么突兀的回来了,就因为这突兀,所以杜如晦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知道燕王殿下的意思是什么了。
于是,就在三万jīng骑出现在城外的消息传进杜如晦耳朵里的同时,他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立刻离开了衙门,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能赶多快就赶多快。马车飞奔绕过半个宫城之后直接进了大明宫,然后又直接进了军稽处北衙。他才到北衙没多久,至少十几个朝廷重臣也先后到了这里。杜如晦和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商议,他们都是知道jīng骑回城之后立刻做出的决定。
来的这些朝臣,包括都御使魏征,还有无功而返的房玄龄,唐俭,裴cāo之等朝廷重臣,甚至还有虞世南刘政会等几个已经赋闲在家的老臣。又小半个时辰之后,六部九卿的官员有一大半到了北衙,就好像长安城里所有的部衙都搬到了这个大院子里似的。
当杜如晦看到刘政会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老大人你也来了?”
刘政会看了看左右那些官员,嘘了一声后压低声音说道:“我虽然老但还没糊涂……有些人忘了几年前军稽处血洗长安城那一rì一夜,但我还没忘。所以有了事不敢去别处,反而觉着自己先来军稽处里才安全。这个时候敢来这个地方的,最起码心里没愧。”
“哈哈!”
杜如晦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以为这次只有我自己想到,原来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到了,咱们进去跟军稽处的人要杯茶喝?”
刘政会笑道:“军稽处的茶没几个人愿意喝也没几个人敢喝,谁要是被军稽处请进来喝茶只怕心里都会打鼓。但今天不一样,这茶喝着踏实。”
众人进了院子,然后直接占领了军稽处北衙的客厅。
而这个时候,谢映登和胜屠小花正在距离客厅大概二百米远的一个小院子里议事。这院子不大,种了一棵腊梅就没太宽敞的地方了。谢映登坐在为首的椅子上,在他面前的是军稽处六部的所有主持rì常事务的档头。因为人比较多,有几个人甚至站在门口。
谢映登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然后抬手往下压了压:“军稽处里知道我早就回到长安城的,没几个人。你们当中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之所以有意瞒着你们,想来你们也都能体会其中的意思,勿怪。”
“请大档头吩咐!”
几十个人抱拳垂首。
谢映登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叶大档头在任上的时候,军稽处做了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你们其中大部分人都参与了那件事,想必你们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顿了一下说道:“今天召集你们来,也是有一件大事要做。如果按照意义来说,这件事或许能和叶大档头指挥的那件事相提并论。”
下面的人立刻jīng神一震,都明白谢映登话里的意思。
“到时候了。”
谢映登站起来,视线缓缓的扫过这些手下:“咱们军稽处大大小小做过许多对朝廷有益的事,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主公做事。叶大档头为了主公血洗了一次长安城……今天我也要带着你们,再洗一次。”
……
……
城门楼山,副将看了看城外列阵以待的三万jīng骑,脸sè有些难看,他走到程名振身边忍不住担忧道:“现在不清楚,到底城外的人是什么来意。是主公的命令,还是那些谋逆之人串通了的人马?”
程名振看着城外那招展的jīng骑微笑着说道:“如果是谋逆之人的兵马,你觉得他们会在城外列阵吗?”
副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们会直冲城门。”
他想了想之后问:“大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程名振笑道:“什么都不办,这数万jīng骑回来就是镇场面的。咱们只需守好了城门,一个人不许放出去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事,如果需要军方动手,外面的骑兵早就派人来找我了。看来主公是想……让军稽处再次立威。”
城外
裴行俨看着罗士信认真的问道:“真的不需要咱们进城?”
罗士信从马背上跃下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城门不关,咱们就不需要进城,城门关了,咱们就进不去城。”
裴行俨觉着罗士信这句话,前半句他没听懂,后半句是废话。
“放心吧,咱们出现在长安城外的时候,只怕军稽处的人就已经开始动了。”
裴行俨想了想又问:“这样岂不是让军稽处再次立下声威?”
罗士信笑道:“主公要的就是军稽处再次做一件让所有人害怕的事,只有这样,人们才会记住军稽处是干什么的。也只有这样,只要军稽处存在一天,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就会害怕发抖。血洗一次人们或许会很快遗忘,但血洗两次……谁还敢忘了军稽处的存在?”
“主公让军稽处第二次大开杀戒,不是为了吓唬现在的人,而是为了震慑以后的人……你明白了吗?”
裴行俨似懂非懂,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管他呢,杀光了才好!”
罗士信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有些羡慕裴行俨这般没心没肺的xìng子。
他看向城楼,忍不住感慨道:“今天之后,人们再提到军稽处,一定会想到前后两次满城的血迹,主公这样做……大有深意啊。当引以为戒……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