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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将明txt下载     将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一十五章 南征

    御书房中,有些失魂落魄的李承德畏惧的看了李闲一眼。他垂着头,身子微微发颤。说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每一次看到李闲他都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最起码,看起来他是真的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屋子里还飘着檀香的味道,但李承德的心却一点也安定不下来。

    “吓着了?”

    李闲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茶后问道。

    “是……不是!”

    有些失神的李承德有些惶恐的说道:“为皇叔做事,侄儿不敢害怕,也不能害怕。”

    “无论如何……”

    李闲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你现在是皇帝,皇帝最应该具备的就是勇气……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不是假惺惺的在做什么样子。看起来……似乎你xìng子里最缺乏的就是勇气,当然,还有韧xìng,你就好像在风中来回摇摆的墙头野草,哪边的风劲道大一些,你便顺着风的方向躬身施礼。”

    “但你骨子里还有一份偏执,缺乏勇气的偏执往往会让你变得越发痛苦,甚至会做一些疯狂的事,连你自己都无法控制。孤知道,不该逼着你坐在一个你不愿意坐的位子上,这对你来说压力确实太大了些……但你却没有学会如何做到无为这两个字。”

    “你心中有不甘。”

    李闲淡淡的说道。

    “侄儿不敢!”

    “你进了太极宫之后,便吃住都在御书房……很少回寝宫,也很少去外面走动。你喜欢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前面写字,而且喜欢用朱笔写。”

    “侄儿……侄儿只是无聊。”

    “你不必惶恐什么。”

    李闲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孤不会杀你,但也不希望看到什么龌龊事。”

    他指了指书架说道:“这御书房中有一个密道,你可知道?”

    “侄儿不知……”

    “你不知道,但李渊知道。刚才你说,你为我做事不敢有害怕……如果当rì叶大家没有及时出现在御书房门口,杀了三木之后李渊是不是会成功离开太极宫?三木是孤的人,李渊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你明白孤说的意思吗?”

    “侄儿错了!”

    李承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敢抬头。

    “这办法不会是李渊想出来的,只能是你。李渊就算当时再慌乱,也不会认为装扮成一个太监能混出去。但你却知道可以试试,因为三木是孤的人,是军稽处的人,所以穿上三木的衣服混出太极宫未见得不能成功。这并不是一件很难推断出来的事,孤不想深究你这样做是出于害怕,担心自己被杀还是真的想李渊逃走,但你却终究是错了。”

    李闲看着李承德,一字一句的说道:“而且,也不要再在孤面前装出这副惶恐惊惧的样子,你害怕是真的,但绝不似你表现出来的这样。李家的人没有一个傻子,也没有一个白痴,而且李家的人都很会做戏……这一点,孤很早之前就看的很清楚。”

    听完这番话,李承德的脸sè才真的变的难看无比。

    “其实不需要仔细去想,也能猜得到你放李渊走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李渊不死,李世民不死,你就还能继续坐在皇位上,哪怕你是个毫无实权的皇帝。相反,如果外敌皆被孤灭掉,那么你这个皇帝也就没了意义,你害怕的……其实是这个。”

    “徐世绩带你来长安的时候,他说你惶恐不安,但不是真的惶恐不安。他说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虽然藏的很小心,但还是瞒不住他。你或许是这样打算的……”

    李闲站起来,缓步走到李承德身前说道:“先坐上龙椅,有没有实权不必在意。因为你是皇帝,而百姓们对皇dì dū有些愚昧的惧怕和盲目的信任。朝廷里还有不少和孤作对的人,百姓,和孤作对的朝臣,都是你可以利用的人。只要你在龙椅上坐的时间足够久,你就会找到掀翻孤的办法。”

    “对吗?”

    李闲蹲下来,看着李承德惨白的脸说道:“李渊进你的御书房,你吓得跌坐在地上……也是假的,你在演戏给孤看。”

    “你巴不得我和李渊斗下去,巴不得李世民能打回来。”

    李闲拍了拍李承德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你不需要怕什么,因为你想的没错,在外敌都清除掉之前,你的皇位还是稳固的。孤不会动你,你还可以如以往那样活着。”

    他站起来,缓步走向门外。

    “皇帝的寝宫里那密道已经堵死了,御书房里这个也就没了意义……虽然不知道李渊曾经多少次走密道来御书房和你商议什么,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经常走密道去寝宫对李渊请教什么,但你以后就可以常住寝宫,不必来回这么折腾……另外,寝宫的大门以后由军稽卫守卫,很安全。”

    李闲回头看了一眼李承德,嘴角上的笑意格外的森寒。

    “你杀李渊,是因为你怕孤知道……你和他早有密谋,但无论如何……孤得谢谢你,因为孤很难亲手去杀。”

    流血rì后第五rì,皇帝李承德因为受了极大的惊吓,身体虚弱,无法上朝,所以决定在寝宫静养,直至身体康复为止。

    ……

    ……

    九月十二,大唐建国之后的第一位纳言裴寂上书,以身体多病为由请求告老还乡。燕王三次挽留,裴寂之心坚定,燕王随即赐良田百顷,银一万,锦缎千匹,准其告老。

    九月十三,尚书右仆shè虞世南,中书令刘政会,兵部尚书张公谨上书请罪,燕王念其三人忠心,留居长安,尚书左仆shè虞世南降为礼部侍郎,中书令刘政会降为工部侍郎,兵部尚书张公谨降为户部侍郎。

    九月十五,燕王任命杜如晦为宰相,总理朝政。

    任命徐世绩为兵部尚书,长孙无忌为礼部尚书,房玄龄为户部尚书,魏征为都御使,裴cāo之为吏部尚书,刑部尚书独孤学官职不变,侯君集为兵部侍郎,暂代兵部尚书事。

    九月十六,燕王下旨兵部筹集物资补给,抽调长安城燕云军jīng锐八万准备南征,以罗士信为先锋大将,夏逢chūn为副将,领兵两万先行南下。原礼部侍郎长孙无忌此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武当山,燕王令军稽处急传讯息,让长孙无忌原地停留,等待罗士信的先锋军。

    城中待发的诸军集结cāo练,随时准备随燕王殿下亲征。

    天策上将军府

    李闲放下手里的书册,专注的听着下面几个人的话。

    一排椅子,坐在最靠前位子上的便是宰相杜如晦,后面的是户部尚书房玄龄,礼部尚书裴cāo之,兵部侍郎侯君集。

    裴cāo之是大业年间的齐郡郡守,与隋末名将张须陀一文一武,乃是齐郡太平富庶的屏障,正因为有裴cāo之在齐郡,张须陀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率军剿贼。两个人极有默契,可以说,没有裴cāo之在背后的支持,就没有在前面齐郡jīng兵的百战百胜。

    齐郡归属燕云寨之后,裴cāo之被任命为齐郡太守,辖齐鲁两郡,在文官中的地位仅次于杜如晦。

    此人能力有,而且算是燕云军嫡系出身,所以上位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燕云军中的文臣不多。

    “主公,长安初定……这么快就出兵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臣以为,还是应该再等几个月才好,待来年chūn暖,大军休整,粮草齐备,而且还能从东平郡,齐郡,江南各郡,还有太原调集人马,到时候就可以集数十万jīng兵,以雷霆之势南下……李世民就算能打下荆襄之地,也万难抵挡。”

    “臣……附议。”

    裴cāo之微微俯身说道。

    李闲嗯了一声,没有答话而是问侯君集道:“你怎么看。”

    侯君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臣初到长安,本不该对不知之事多做谬论……但臣却不敢不如实尽言,荆襄之局势,臣以为……还是应该尽快在意的好。萧铣麾下拥兵四十万,且不似窦建德麾下人马多出绿林。之前萧铣对川蜀用兵,又分兵驻守各郡,李世民钻了空子,所以才会以不足二十万的草莽攻城略地,占尽先机。”

    “襄阳城被困,可城中守军只怕不下五万,李世民万难轻易攻克,即便攻克,襄阳城下李世民的人马损失必然极巨。若是待萧铣派去南征的jīng兵赶回来,只怕李世民就再难有得胜的希望。他现在只能求快,在萧铣的jīng兵回援之前攻克襄阳……所以,臣以为,虽然没有军稽处的详细的情报,但不难分析出,襄阳之战必然惨烈。”

    “趁这个时机,主公大军南下,正合时机。”

    李闲嗯了一声,又问房玄龄道:“户部可还有余钱?”

    “有!”

    房玄龄点了点头道:“若以十万人马计,军饷无忧。府库中的银子足够用的,杨广贪财,倒是攒下来一大笔钱……从兴洛仓和黎阳仓调运过来的粮草已经到了两批,最后一批最迟三五rì后就能到。王启年是个办事爽利的,他只去了东都那边一个月,许多死帐烂账都已经理清,东都那边库存的银子,比起长安还要多一些的。”

    “江都更多,可惜毁于宇文化及之手。”

    李闲叹了口气笑道:“杀杨广虽然让宇文化及背上了恶名,可白花花的银子属实没少往自己怀里塞。宇文化及在河北被窦建德所杀,那些银子倒是大半都便宜给了窦建德。”

    李闲站起来,推开窗子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自打进了长安城,孤的xìng子就越来越优柔寡断……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城中的rì子太过于清闲,以至于生出惫懒之心……打荆襄,确实正是时机。李世民在那儿搅的乌烟瘴气,梁军损失极巨,不管是李世民胜还是萧铣胜,南征之事都不能再等下去,机会不会一次一次的来,也没有第二个第三个李世民跑去替孤消耗萧铣的兵力。”

    “放走了李世民,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河北之事就交给懋功去做了,秦琼守齐鲁根基之地,孤也放心……牛进达虽然才到南边去,但招募几万人马还是没问题的。”

    他看了裴cāo之一眼说道:“本打算也是把你派过去帮牛进达,但长安多事,就只好把你又留了下来……待孤大军离开长安之后,你也不能闲着……替孤守着粮道,重中之重。”

    “喏!”

    “就这样吧,既然早晚要打,那就趁早打……孤自己放出去的祸根,那孤就自己去除掉。”

    与此同时,距离长安城二百一十里外。

    阿史那朵朵撩开车窗的帘子,眉宇间有些担忧。

    “军稽卫还没有消息送过来,莫非长安出了什么事?”

    她低声自语,语气稍显不安:“格楞泰,再快点!”

    赶车的雄伟汉子应了一声,啪的甩响了马鞭。

第七百一十五章 阿史那结社率

    第七百一十五章阿史那结社率

    李闲从天策上将军府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又变得yīn沉起来,灰蒙蒙的苍穹看起来格外的厚重,但却没有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因为坐的时间太久,李闲舒展了一下身体缓步往外面走去

    远远的,栓在马厩里的大黑马看到主人走过来兴奋的踏动着四蹄,打了个响鼻,似乎有些兴奋

    李闲走过去,拍了拍大黑马的脖子低声道:“这些rì子倒是让你过得太过于清闲了,竟是看着肥了不少,也不知道过几天出征,你还能不能跑得动”

    似乎是听懂了李闲的话,大黑马又叫了两声表示抗议它猛的人立而起,似乎是想要展示自己的身体依然强壮

    李闲笑了笑,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出了院门之后李闲催动大黑马向前,大黑马撒着欢的打了个转然后向前冲了出去,几十名护卫一开始还能跟得上大黑马度,百米之后便被甩开,出了玄武门之后是落后太多,竟是连大黑马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大黑马在大街上黑sè闪电一样飞驰而过,霸气无双

    到了大明宫门口,李闲勒住大黑马一跃而下,似乎很满意大黑马依然如电一般的度,拍了拍马屁股说道:“很好,让他们连你的尾灯都看不到……滚去自己找吃的,一会儿回去再叫你”

    大黑马打了个响鼻,竟是听懂了似的慢慢踱着走向离湖那边李闲一路步行走到北衙,本想去看叶怀袖,半路上又改变了主意往里面走了过去,转过一个弯,正前面便是一座**的小院,和大明宫整体恢弘大气的建筑风格相比,这小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倒是有些幽静的意思,让人看了感觉并不难受

    门口守卫着军稽卫见是燕王,立刻躬身行礼李闲微微点头示意随即走了进去,推开院门径直走到屋子门口,李闲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他索xìng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门一开,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有些灰暗,李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适应屋子里的光线

    在数不清的药材中,独孤锐志如野人一样盘膝坐在地上,他身边堆满了书册和药材,也不知道他几rì没有洗脸没有换过衣服,看起来格外的落魄李闲看着独孤锐志的样子心里一暖,走过去挨着他的身子坐下来

    “小毒哥,辛苦了”

    埋身在书籍和药材中的独孤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竟是吓得哆嗦了一下,待看清了李闲之后忍不住埋怨道:“进来怎么也不说话,吓死我了……”

    “你太过专注,我说话也你没听到”

    李闲坐在独孤锐志身边,离着近了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他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感慨的问道:“几天没出过这屋子了?”

    独孤锐志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走”

    李闲拉了独孤锐志一把,拖着他往外走:“先去洗个澡,然后给我滚回房间里睡一觉不是每件事都能立刻找到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每件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你这样做早晚会疯掉,你这样下去身子会垮了”

    “才有头绪,你拉我干嘛”

    独孤锐志两只手抓着门框,用极可怜的语气说道:“再给我三五天的时间,我必然能找到治好叶大家的办法小狄的提议虽然胆子大到了极致,而且风险也大到了极致,但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前提是我必须找到妥善的法子才行”

    “小狄想的什么办法?”

    李闲好奇的问道

    独孤锐志脱口而出道:“将伤口再剖开……不行,小狄说过不能告诉你的,这法子风险太大,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小狄也不会那样去做,她只是想到了别人不敢想的办法”

    李闲怔住,随即摇头道:“小毒哥,只要她还活着,就很好”

    “可我是医者”

    独孤抬起下颌骄傲的说道:“我是医者,就要尽全力让病患痊愈”

    “医个屁”

    李闲手腕一翻,脚下一勾将独孤锐志放倒在地,然后俯身抓着腰带将他提了起来,往肩膀上一扛,李闲大步往门外走去

    “去几个人,烧一大桶热水送到二档头书房里去,然后再准备一些酒菜,一并送过来……等下”

    李闲想了想又吩咐道:“去怡红院将所有的红姑娘都给孤带来,让她们排着队伺候二档头洗澡喝酒还有……这事莫让魏征知道了”

    “喏”

    守在门口的军稽卫大声答应了一声,笑着往外面跑了出去

    “这怎么行……这可怎么行”

    独孤锐志一边挣扎一边脸红耳赤的说道:“君子不入青楼,我是君子,况且现在是大白天……”

    李闲一路走,独孤锐志便一边说

    噗通

    李闲一把将独孤锐志丢进离湖,然后拍了拍手说道:“先洗去一身臭味,不然一会儿姑娘们可怎么伺候你让一群姑娘轮了你还不乐意?那好啊,一会儿我让雄阔海带陌刀营进来轮了你”

    说完这句话,李闲转身就走可才走了几步就怔住,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前面,嘴里叼着一尾锦鲤的大黑马撒着欢的跑过来,那个样子得瑟的有些欠抽显然它是在离湖边喝水的时候看到了根本就不怕人的鱼,这畜生便下意识的一口咬上来一条,旁边的护卫都傻了眼,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他娘的还是马?”

    李闲叹了一声,心说这世道真是多妖孽啊

    ……

    ……

    李闲将大黑马抓鱼的事当笑话讲给叶怀袖,后者躺在床上抿着嘴微笑:“或是看见你抓鱼的次数多了,这大黑畜生竟然也学着去抓……我一想到你说它一口咬掉了半条鱼,然后抖着舌头又啐掉的样子就想笑”

    “都快成了jīng了”

    李闲笑了笑,帮叶怀袖将被子盖了盖说道:“过几rì我就要南征”

    听到这句话,叶怀袖的笑声缓缓的止住,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朝中的人怎么说?只怕不少人反对”

    “连杜如晦都觉着现在不是时机,说不妥的自然大有人在可说这些的多是文官,将领倒是每一个说不妥的”

    “看的东西不一样,自然观点也不一样”

    叶怀袖轻声道:“武将的眼睛都盯着沙场,总是在长安城里这么闲着,只怕一个个都憋的想要去砍柴了,文官求稳,总想着国家再安定些再出兵不过我倒是觉着,长痛不如短痛,国家现在是不稳,但不如趁着不稳就把该解决的事都解决了等到rì后稳了……人心也就懒了”

    “而且,李世民看似节节胜利,但萧铣怎么可能是那么轻易简单就能败了的?南征的梁军只怕已经距离襄阳不远了,拼了命的往回赶,李世民的时间并不多即便他打下襄阳,即便梁军投降,但他看似膨胀的实力实则是大损,这个机会……不可错失”

    “我知道,只是……放心不下你”

    “我能有什么事?”

    叶怀袖笑了笑说道:“身子一rì-比一rì好,也不能活动竟是胖了不少在这样下去,可怎么出去见人?等你出征得胜回来,只怕我就胖的走不动路了”

    “对了”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前阵子,怀苏说要来长安,我跟你提过的,算算rì子只怕也要到了”

    “啊?”

    李闲一怔,拍了一下脑门说道:“这段rì子太浑浑噩噩,竟是把这事忘了一会儿我回去派人去迎迎,只怕已经近了长安,若是再晚几rì想起来,我倒是要走了也不知道她急着来什么事,怎么没和青青一块南下?”

    “她在信中没说,只说要来长安……不过,以她的xìng子,若是没有急事只怕不会轻易回中原来”

    “嗯,或是草原上出了什么难办的事”

    李闲微微皱眉,脸sè变得有些凝重

    “谢映登去了东都,你又受了伤,草原上的事我也很少过问……”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密谍急匆匆的跑过来,在门外说道:“主公……有客从草原上来,要求见您”

    ……

    ……

    站在天策上将军府门口,一袭白衣的阿史那朵朵俯身帮阿史那结社率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这里是天策上将军府,是长安城的主人居住的地方”

    “好大”

    阿史那结社率好奇的打量着上将军府恢弘的大门,忍不住说道:“姐姐,中原人的房子为什么都要建这么大,为什么城池要建这么高?长安城的主人,就是姐姐你经常和我提起的那个人吗?”

    面对阿史那结社率一口气提出的问题,阿史那朵朵极耐心的一一解答:“房子建的大,是为了彰显地位城池建的高,是为了抵御外敌长安城的主人,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那个人以后你要在他身边住一段rì子,等赶跑了铁勒人,我再来接你回王庭”

    “哦……他凶不凶?”

    “很凶所以你要听他的话,明白吗?”

    “我要回王庭……”

    阿史那朵朵笑了笑,刚要解释就看到一匹雄壮的大黑马从街道一头转了过来那黑马的度奇快,才看到,恍惚间就到了近前马背上那一身黑袍的男子勒住大黑马,眼睛一直注视在阿史那朵朵脸上

    “你来了”

    他说

    “我来了”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三个字

    “还走吗?”

    “走”

    “草原上出了事?”

    “大事,突厥王庭的金帐将军之一阿史那卜卦带着数万狼骑投靠了铁勒人,铁勒大汗野兰纠集了数十万骑兵,准备南下进攻突厥王庭,我调了十个万人队在萨尔湖一带布防,但不一定挡得住杨金蓄锐这么多年的铁勒骑兵……所以我把他送过来交给你,然后还要赶回去”

    “我让罗艺出兵帮你”

    李闲眼神一凛:“青青的人马也立刻返回草原去”

    “嗯”

    阿史那朵朵没推辞,只是点了点头道:“我只停留一个时辰,我的人需要补充粮食和水”

    “我立刻派人去准备”

    李闲从大黑马上跃了下来,缓步走到阿史那朵朵身前,看着她的眼睛极认真的说道:“一天行不行”

    “不行的”

    “那就半天?”

    阿史那朵朵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有件事,我也必须和你说清楚”

    她回头看了一眼阿史那结社率,眼神中都是怜爱

    .T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多疯狂的一件事

    看着躺在床上的叶怀袖,阿史那朵朵的脸sè极为复杂她站在床边,伸出手想握着叶怀袖的手,可也不知道是怕什么,竟是停在半空中没有继续往前伸叶怀袖笑了笑,抬手攥着阿史那朵朵的手微笑道:“坐”

    阿史那朵朵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了下来

    “还要赶回去?”

    “嗯”

    “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去去乏再走,吃过饭休息下,不要太急,我让人准备些点心和茶路上带着……走的时候,用军稽处的马车,结实些,也舒服些”

    “嗯”

    “半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遇到几伙山贼,杀散了”

    “那就好……一会儿让他派jīng骑护送你回去”

    “嗯”

    “草原上……风还是那么大么?”

    “嗯”

    “辛苦吗?”

    “嗯”

    一个问,一个答

    问的听起来都是很随意的话,回答的是简单的离谱可偏生是有一种让人心酸的气氛,问的和回答的人心里都有些难受

    “能不能,不回去”

    “不能”

    叶怀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不能,可还是忍不住问了……等我伤好之后,我打算回草庐去,若是以后得了闲暇,我便去草原上寻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总是要去的”

    “为什么要回草庐?”

    阿史那朵朵猛的抬起头,随即看向站在一边的李闲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无法解释什么

    “总是要回去看看的,父亲一手建造的草庐不能弃之于不顾,打算找个好徒弟,将手艺传下去……年纪大了,想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父亲坟上的野草,以后总要有人每年都清理,还有叶覆雨的坟,都要有人照看就算再懒,一年上一柱香,烧一捧纸钱,洒一壶清酒还是要做,欠的太多,我慢慢去还”

    “好,你若回去,等草原上的事了结,我便回去陪你”

    阿史那朵朵抿着嘴唇,眼神坚定

    “你……也好咱们姐妹从小到大就很少有相聚的时候,等你我的事情都了结了,也能朝夕相处”

    “姐姐”

    阿史那朵朵忽然抬起头,看着叶怀袖叫了一声

    “啊?”

    叶怀袖一愣,表情一僵眼圈立刻就红了起来她握紧了阿史那朵朵的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阿史那朵朵都没有再叫过她一声姐姐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眩晕

    阿史那朵朵却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疼过”

    叶怀袖使劲点了点头,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明rì一早再走”

    阿史那朵朵站起来,伸手理了理叶怀袖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说道:“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总是会钻进你的被窝里取暖今晚我跟你挤挤,你可不要怕我碰着了你的伤口……”

    叶怀袖嗯了一声,擦了眼泪道:“好,挤挤”

    “我带了阿史那结社率来”

    阿史那朵朵忽然叹了口气道:“在草原上的时候我便一rì比一rì担心,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而且阿史那结社率xìng子太软弱,如果让那几个金帐将军发现了,只怕王庭比现在还要乱……我这次来,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从前年开始……我就想尽了办法来阻止别人察觉,可太难了”

    阿史那朵朵回到王庭的时候大开杀戒,杀了不少阿史那咄吉世和阿史那埃里佛的亲信,当rì在王庭金帐旁边,看着在不远处玩耍的阿史那结社率,她便发出过这样的感慨,那rì她长叹一声,便自语过终究是瞒不住人这样的话

    “我来帮你想”

    叶怀袖看了李闲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脸sè一红

    ……

    ……

    洗过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阿史那朵朵看起来恢复了往rì的神采,看起来,她此时真的就好像一朵盛开着的格桑梅朵站在离湖畔假山石旁,她负着手看着离湖,眼神平静,脸sè平静,只是不知道心中是否平静

    “有点像青牛湖”

    她说

    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李闲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像”

    李闲指着不远处的两座二层木楼说道:“那两座木楼是我特意让宇文恺加建的,当初那老头还说会毁了风景,怎么都不肯同意,我说你不同意,我就让人在含元殿门前建一个茅厕,他逼得无奈,才建造了这两座楼子”

    “青青的人马我带回去,但她你应该接回来”

    阿史那朵朵说道,语气认真

    “我会,如果……我调jīng骑出关,再派一个得力大将指挥,你能不能选择留下来?”

    李闲问

    阿史那朵朵侧头看向李闲,忽然笑了笑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你了虽然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以什么立场,朋友,或是亲戚,但我确实心里欢喜……毕竟让你说出这样的话,不是件轻易简单的事”

    “你知道,突厥人不同于中原人,之所以我还能掌控王庭,便是因为肩膀上这一只金狼头,便是因为这圣女的身份若是换了一个汉人去指挥狼骑,再强大的队伍也只能一败涂地……而且,铁勒人好战,善战,对敌人向来凶残,若是一个不小心,突厥人在草原上的霸主地位就会被推翻这件事不能儿戏,所以我必须回去”

    “你是怕阿史那结社率会有危险,所以才把他送到我这里?”

    “他需要锻炼,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跟着你四处征伐能锻炼一个人……当然,如果你担心将来他威胁到中原,你也可以把他幽禁于某处但你不能杀他,绝不能,不然……你我便是仇人”

    她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不会杀他”

    李闲认真的说道

    “如果草原上的事太棘手,我就暂缓南征,带兵和你一块去王庭,等击溃了铁勒人之后,我再率军回来继续南征”

    “不成的”

    阿史那朵朵摇了摇头道:“草原上的事对你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而南征之意义远胜于稳定草原其实对你来说,草原上连年征战,各部族之间来回厮杀这绝不是一件坏事,这就好像……”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从前年开始,你就派人往高句丽放火烧田一样还没有对高句丽人动兵,你已经在想办法尽最大限度的消耗高句丽的实力草原上的厮杀也一样,各部族征战不休,打的越狠,对你来说越有利”

    “两头强壮的野狼之间的战斗,往往代表着一个狼王的诞生”

    李闲道:“草原并不是如你想的在我眼里远不如中原江山重要我最先布局就在草原,可以说,草原于我来说,就是如同巨野泽一样的地位”

    “未虑成先虑败,我不知道该说你谨慎小心……”

    李闲微笑着说道:“还是贪生怕死?对吗?”

    阿史那朵朵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

    “你刚才说有件事必须和我说清楚,是什么?”

    李闲问

    他走到阿史那朵朵身边,似乎是故意,又似乎是无意的用手触碰了一下阿史那朵朵的手,然后悄悄的贴过去,最终还是极厚颜无耻的将那只柔软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这动作极小心,比他第一次踩着伏虎奴的肩膀偷看******造还要小心一万倍

    阿史那朵朵怔住,手下意识的抽了一下却被紧的攥住她脸立刻布满了红晕,随即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不再挣脱,也不敢看李闲的脸

    “关于阿史那结社率,有个秘密”

    她轻声道:“当初阿史那咄吉世纠结于是否将可汗的位子传给阿史那结社率,不仅仅是因为他太小些而最终阿史那咄吉世将汗位传给了阿史那埃里佛,看似是为了突厥一族考虑,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是个天大的秘密,能引发草原上彻底的动乱”

    她说

    语气肃然

    ……

    ……

    李闲看着在离湖上由嘉儿陪着划船玩得兴高采烈的阿史那结社率,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他是如此的吃惊,便是他猜到自己是李渊的儿子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吃惊过便是他猜到自己不是李渊嫡子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吃惊过

    “这……怎么可能?阿史那咄吉世难道最初是想瞒住所有人?”

    “他最初确实有这个打算……如果不是我肩膀上有个金sè狼头,如果不是因为有我这个是草原圣女的女儿,他不会这样疯狂可是到了后来,我逃回中原,他又连番惨败,突厥有亡族之险,不然他依然还会继续这疯狂的打算”

    “你姐姐没有告诉过我”

    李闲有些懊恼的说道

    “姐姐一直在想一个能解决的办法,可惜……太难了些”

    “所以你才会在王庭杀了那么多人?”

    李闲问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如果这次击败了铁勒人,我还是要再杀一些人的只有将不安分的都除掉,这疯狂的打算才能继续下去”

    “你会不会帮我?”

    阿史那朵朵侧头看着李闲认真的问道

    “是你在帮我”

    李闲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手:“那就一起疯狂一回”

    阿史那朵朵笑了笑,不在说话

    两个人的手都很暖,暖到cháo湿了手心

第七百一十七章 叶怀玺

    “阿史那结社率,你过来”

    阿史那朵朵对着在离湖里玩的不亦乐乎的阿史那结社率招了招手,正在划船的嘉儿随即将小船靠岸,阿史那结社率先蹬上靴子,然后从船上一跃而下,竟是灵活的好像一头小鹿似的,三跳两跳就到了阿史那朵朵身前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了笑说道:“姐姐,这湖里好多大鱼,比萨尔湖里的鱼还要傻”

    “鱼还有聪明的和傻的?”

    阿史那朵朵笑问

    “肯定是有的啊,萨尔湖里的鱼儿看见人影就会逃走,可你站在湖边的时间久了鱼儿也就不怕人了傻乎乎的,还在你脚边来回游这个小湖里的鱼傻啊,我把脚伸进水里,居然还来啄我的脚,痒死了”

    阿史那朵朵怜爱的揉了揉阿史那结社率的脑袋,笑着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

    阿史那结社率认真的回答道

    阿史那朵朵一怔问道:“为什么?”

    “这里全都是房子,而且都很高,一眼看过去都是城墙都是房子,我看不到最远处的景sè还是草原上敞亮痛快,可以纵马,可以高歌,站在高坡上能看出去几十里远而且……这里没有成群的牛羊,只有多到数不清的人……我害怕”

    “不用害怕,这里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朋友不是家人”

    “你可以把他们都当做家人来看待,他们也把你当家人来看待”

    “姐姐……能不能带我回去?”

    “不能”

    “那好……我让自己试着喜欢上这里”

    “好”

    阿史那朵朵拉起阿史那结社率的手,走到李闲身前说道:“以后你就跟着这个大哥哥,他会像我一样照顾你以后他会教给你很多东西,等姐姐再来接你的时候,回到草原上你就可以用你学到的东西管理部族,做一个名符其实的突厥大汗”

    “我……”

    阿史那结社率脸sè有些为难的看了阿史那朵朵一眼,低声说道:“我愿意站在姐姐身边,看着姐姐来治理草原,我不行的……”

    “你行的”

    李闲笑了笑说道:“阿史那结社率……这名字太拗口了些,而且既然你要在中原待一段rì子,那么最好有个中原人的名字……既然你的父亲认为你可以继承汗位,你的姐姐也认为你可以继承汗位,那么你自己凭什么认为你不行?”

    阿史那结社率看着李闲说道:“因为……你不懂”

    “我懂”

    李闲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姐姐把你交给我,那么自然会对我说一些关于你的事虽然我听了有些震惊,但我并不认为你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可汗留下,在你姐姐接你回来之前,我会尽力教会你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以后或许你都能用的上”

    “那我要叫你先生?”

    “可以”

    李闲摆了摆手示意阿史那朵朵不要插话,然后认真的说道:“既然到了中原,就要按照中原人的规矩来在中原,先生就是像父亲一样的人所以,以后我说的话,我如何做事,你都要认真用心的来记住”

    “好”

    阿史那结社率点了点头,看向阿史那朵朵说道:“我尽快学会很多很多东西,然后回草原帮你”

    “嗯”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

    “给你起个中原人的名字”

    “我姐姐有中原人的名字么?”

    “有”

    “叫什么?”

    “叫叶怀苏”

    “按照中原人的习惯……我是不是应该也叫叶怀什么?”

    “这倒是不一定,不过排下来倒是挺好”

    “怀苏是什么意思?”

    “温暖?”

    李闲看了一眼阿史那朵朵,后者只是抿着嘴微笑

    阿史那结社率抬起头,看着天空喃喃道:“温暖……我也想要一个温暖的名字……”

    他指着已经放晴的天空上一朵洁白的云朵说道:“云朵看起来就好像棉花,厚厚的棉衣穿在身上给人温暖,那云朵抱在怀里肯定也特别温暖……我就叫怀云”

    李闲脸sè一僵,嘴角抽搐着笑了笑道:“这个名字……真不好”

    他看向阿史那朵朵,发现她的表情也在抽搐……

    “叫怀玺”

    李闲想了想说道:“这个名字适合你”

    “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权利在你手中……你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

    “嗯”

    “那好……我带你去看”

    李闲微笑着说道

    他转身先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却发现阿史那结社率没有跟上来,于是他又站住回头去看,就看到阿史那结社率伸着手认真的说道:“如果是我姐姐带我去站在高处看风景,她总是领着我走的”

    阿史那朵朵对李闲微微颔首示意,李闲笑了笑,走回去拉着阿史那结社率的手,一大一下两个人缓步走向含元殿

    站在含元殿的门前,俯视整座长安城

    李闲问:“漂亮吗?”

    “嗯”

    “别急,等你长大了,你不用站在高处,也能俯瞰整个草原”

    阿史那结社率不懂,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李闲拉着的手,抿着嘴笑了笑因为他发现,这个男人的手和他姐姐的手……一样的温暖

    ……

    ……

    叶怀袖和阿史那朵朵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户上映着的月sè,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安静到能听到两个人呼吸的声音或许是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又或是都在享受着这种宁静的感觉

    “回到草原上……不要太辛苦……铁勒人是最好战最凶残的民族,他们这次既然打算大举进攻突厥王庭,肯定已经有了很强大的准备,如果实在艰辛,就回来……他不会允许草原上有一个的残酷的敌人存在,只要将中原的事解决完,他一定会北上出边关……你是女子,接触的血腥事太多,不好”

    “嗯……”

    阿史那朵朵嗯了一声,轻声说道:“总是要打这一仗的,我好不容易才让草原上太平安静下来,怎么能任由敌人用铁蹄来踏破这宁静?咱们叶家的人,似乎骨子里都有一种从不肯放弃和认输的xìng格”

    “是啊……”

    叶怀袖叹了口气,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还疼吗?”

    阿史那朵朵侧头看了叶怀袖一眼:“伤口”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前几rì那么疼”

    “姐姐……”

    “嗯?”

    “其实你比我还要偏执……当初你为了那个男人可以远走草原,我一直看着,一直心疼着后来,你又偏执的想要报复什么,我却不能阻止现在的你依然如是……一旦心里有了别人的影子,你就会不顾一切的去为他做事,你……幸福吗?”

    “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

    叶怀袖伸出手,将阿史那朵朵的脑袋揽在怀里:“我曾经以为自己抓住了天下间最大的幸福,却承受了十年煎熬然后我又用了一个十年才让自己明白幸福到底是什么……我用的时间太久了怀苏……你比我聪慧,也比我果决,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幸福在什么地方,是什么,那么就不要错过”

    她看着阿史那朵朵认真的说道:“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要轻易错过”

    阿史那朵朵脸微微一红,感觉自己心里开始发慌:“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那就去证明”

    叶怀袖语气轻柔的说道:“总好过依然懵懂”

    “嗯”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

    “姐……阿史那结社率的事,你想到办法了么?”

    “没有”

    叶怀袖摇了摇头:“短期内就能解决的办法我想不到,而且别人也未必能想到我想了很久,发现最好的办法需要用二十年来实施……太久了些,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到好的办法了”

    “二十年?”

    阿史那朵朵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才十岁,最少还要再等四五年,再过一个十五年,就能放心汗位的归属了要瞒二十年……很辛苦”

    “阿史那结社率是个有这份毅力和聪慧的孩子,而且……你把她交给李闲,难道不是这样打算的?”

    阿史那朵朵脸一红:“只是想让她多学一些帝王之术,没有人比李闲适合做这个先生了”

    “确实没有人比他适合,对你来说……也一样”

    叶怀袖认真的说道

    “曾经我想过,你我姐妹怎么能同时……现在看来,是姐姐太自私了些,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

    阿史那朵朵将脸深深的埋进被子里,不敢抬头

    ……

    ……

    “先生,你每rì都要看这么多奏折?”

    站在李闲身边的叶怀玺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中原国家治理百姓子民的方式和草原上不一样?从这奏折里能看到什么?”

    “能看到很多东西”

    李闲放下朱笔,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但归结起来,就是两个东西……真实和欺骗,如果一个决策者,在看奏折的时候看到了真实,那么他就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如果他看不到奏折里的欺骗,那么他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如何分辨真实和谎言?”

    叶怀玺问

    “阅历和智慧”

    李闲看着叶怀玺说道:“你姐姐说,你很聪明”

    “那么你最缺乏的就是阅历,所谓阅历……不外乎多走几个地步,多看几本书,多思考一些事情”

    “然后呢?”

    “行事九分险恶,留一分善念”

第七八一十八章 将笑话变成史诗的路

    第七八一十八章将笑话变成史诗的路

    “在你打算学习什么之前。”

    李闲把把玩着手里的朱笔,微笑着说道:“你应该最先确定下来的一件事就是……你为什么学习。如果你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学,那么你就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学什么。学有所专,这个世界上绝没有什么万能的全才,倒不如做一个专才。”

    “为了什么?”

    叶怀玺怔了一下,然后垂下头认真思索。

    李闲并不急着要叶怀玺的答案,他打开一份奏折认真阅读,看完一份批示一份,当他批阅了四份奏折的时候,叶怀玺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着李闲认真的说道:“我一开始在想,我要为了成为一位合格的甚至伟大的突厥可汗。就如你们中原最伟大的皇帝一样,能青史留名……”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我仔细想了一下,似乎这并不是心里真正在意的事。不在意的事,就算我逼着自己装作去在意,可终究还是装的,终究还是假的,所以……做一个伟大的可汗这种事,对我的诱惑力无疑是零。再喜欢吃的家伙,也不会对一坨屎有兴趣。”

    “这个比喻真好。”

    李闲笑了笑,发现这个小家伙说话有点意思。

    叶怀玺脸微微一红,竟是有几分扭捏样。他立刻垂下头,似乎是不想让李闲看到自己脸上的些许窘迫和一抹微红。

    “继续说。”

    李闲摆了摆手,坐直了身看着叶怀玺。

    “既然我没兴趣成为一个被人敬仰的可汗,那么我便没有必要为了什么整个草原民族的繁华昌盛而努力,这么伟大的事,我确实做不来。可我内心深处确实迫切的想要学习,现在我终于确定……我之所以愿意留下来,愿意跟着您,是因为我想快点成熟起来,做一个能帮到我姐姐的人。”

    “因为……因为我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现在压力都在我姐姐一个人身上扛着,如果不小心的话,最先承受暴风雨的就是她而不是我。”

    “知恩当图报。”

    他认真的说道:“既然我注定了要坐到可汗的椅上,哪怕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但我也有必要将这个笑话的结局讲的完美一些,由我自己来讲。”

    “说的好。”

    李闲鼓掌,眼神中都是赞赏:“你这个年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让我刮目相看。”

    他看着叶怀玺认真的说道:“王道,不外乎一正一奇。正者,大气磅礴光明磊落,以坦荡行事,步步生莲。奇者,以诡道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处处开花。我还不了解你的xìng情,也不了解你的思想。所以让我针对你来教你这并不靠谱,我也不敢保证能教出千古一帝来。所以如果你认为你姐姐把你交给我是对的,那么便不要去管什么正奇,你只需将你看到的,听到的一股脑都记在心里就是。”

    “姐姐说过,成熟有一个捷径……脸厚心黑,只要做到这四个字就可以了,对吗?”

    李闲脸微微一红,略显尴尬。

    这句话,是他对阿史那朵朵曾经说过的,想不到这样无耻的言论,阿史那朵朵竟然当成了知识也传给了叶怀玺。这绝对是在污染一颗纯洁的童心,所以李闲摇了摇头郑重认真的否定:“不!”

    “脸厚心黑只是基本功,你要学的是帝王术,所以光脸厚心黑可是远远不够的……”

    他笑了笑,指着对面的椅说道:“坐下来说话,今天是你跟着我的第一天,所以我会尽力来让你适应这个过程,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刻意来教你什么,你只能跟在我身边去看去想。我做的不一定都是对的,所以要你自己来判断。”

    “先生说话,弟站着听。”

    叶怀玺认真的回答道。

    “好。”

    “你想帮你姐姐,当然知道你姐姐为了回护你,要面对很多敌人,既然有很多敌人那么就难免要杀人……对杀人的事,你怎么看。”

    李闲问。

    “杀人……”

    叶怀玺脸sè微微一变,然后摇了摇头道:“为什么天下间诸事,要想成功就离不开杀人?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不需要杀人就能成功的法,人命天授,怎么能轻易夺取?”

    “我真不知道,突厥人的大狼窝里怎么生出来你这样一只羊。”

    李闲摇了摇头叹道:“现在我才知道,你欠缺的绝不仅仅是一点阅历。更多的是……勇气。”

    他看着叶怀玺严肃认真的说道:“人命不是天授,而是爹娘给的。这跟你们突厥人信奉的长生天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草原上敬畏天,中原百姓也敬畏天,但天不过就是一种自然存在的东西,没有七情六yù,也没有屁眼所以打雷也不是天在放屁。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强者,如果你想成功,那么就不要去敬畏什么狗屁的天,如果天是你的敌人,难道你只能顶礼膜拜而不成朝天吐一口吐沫?”

    “你竟敢对长生天不敬!你会被惩罚的!”

    叶怀玺一瞬间就吓得脸sè煞白,颤抖着身说道。

    “如果我足够强大,我可以让人在史书上记下来,天……是我创造的。”

    李闲淡然道:“就是这样,希望你能理解。”

    “要想统治万民,天……不过是你手里的一个工具罢了。若你必须有所敬畏,那么不如敬畏自己的心。”

    ……

    ……

    李闲走在前面,在灯火中穿过半个天策上将军府。被李闲之前的言论吓坏了的叶怀玺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如果说在突厥人眼中,狼神是最强大的存在,那么其实还隐藏着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狼神是最凶狠的寻在,不容抵抗。所以,此时在叶怀玺眼里,李闲就是一只吓人的大灰狼。

    他从来不曾听到如如此胆大妄为的言论,在草原上,人们对长生天的敬畏不容亵渎,在他们眼中,天是万物之父,天创造了这个世界,也主宰这这个世界。突厥人的皇权地位,都是长生天赋予的特权。

    如果在草原上有人敢说出李闲刚才所说的这番话,只怕早就被人捆了堆柴烧死。

    “你一定还在想,我刚才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为什么长生天还没有降下神罚,一个雷劈死我对吧?”

    李闲负手而行,放慢了脚步等了叶怀玺一下后问道。

    叶怀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

    “你以为天是最公平公正的存在,是主宰万物的至高神灵对吗?那么我问你,既然你觉得你信奉的长生天是公正公平的,为什么统治草原的是你们突厥人而不是契丹人,不是奚人,不是室韦人?当初曾经同样信奉长生天,认为统治草原的权利是长生天赋予他们的铁勒人,为什么会被你们突厥人取而代之?”

    “因为……他们被长生天抛弃。”

    “长生天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又为什么要眷顾你们突厥人?现在铁勒人数十万jīng锐的战士准备杀回来夺走统治草原的权利,那是不是可以说,你们突厥人也即将被长生天抛弃?”

    李闲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让叶怀玺哑口无言。

    “一个愚民用的谎言,最终却连统治者本身都信奉为真理……这是最可笑的事,而且可悲。”

    “我敢打赌,如果这一战你姐姐打输了的话……铁勒人同样会用你刚才的口吻说话,你们突厥人,不过是被长生天抛弃的劣等民族。”

    “不是!”

    叶怀玺站住,神情有些愤怒:“突厥人绝不可能输给卑劣野蛮的铁勒人!”

    “是吗?”

    李闲也站住,问叶怀玺道:“你的自信是来源于你对你姐姐的信任,对你们突厥狼骑的信任,还是来源于对长生天的信任?”

    叶怀玺再次无言以对,隐隐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天有用,你可以让万民敬天。天无用,你可以让万民骂天。”

    李闲继续往前走,叶怀玺似乎是内心挣扎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你们突厥人之所以能统治草原,和长生天有个屁的关系。因为你们部族强大,因为你们有打遍草原未尝一败的狼骑。因为你们足够凶狠,就好像草原上的野狼一样敢撕咬任何对手。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你的祖先杀了足够多的人,所以才会让人臣服……这也是我问你,你对杀人怎么看的缘故。”

    “你可以不喜欢杀人,但在必须杀人的时候,若你手软,那你就是个失败者。”

    李闲缓步而行,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也不喜欢杀人,但死在我手里的人不下数十万。这不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但绝对是一件可以震慑敌人的事。你要记住,我说过……今rì之后我不会对你再这样耐心的解释什么。”

    “哦……”

    叶怀玺点了点头,百感交集。

    走过一段回廊,李闲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指了指房门说道:“以后你住这里,我一般住在书房……如果你觉得这里离我的书房太远,那你可以不去。但你应该记住,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每天进入我的书房。你还应该记住,如果不是你姐姐,你也没有这个特权。”

    “学生记住了!”

    叶怀玺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懦懦的问道:“我自己住?”

    “你想和谁住?”

    “我以前和姐姐住一起……”

    “你姐姐要回草原。”

    进了门之后,李闲指了指床说道:“我不会安排人伺候你什么,打水,洗漱,睡觉,吃饭,练功,学习,这些事以后你自己来安排。”

    说完这句话,李闲转身要往外走。

    “可不可以今晚让我找姐姐?最后一次行不行?”

    叶怀玺坐在床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李闲的背影说道。

    “不行”

    李闲出了房门,将门关上。

    叶怀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屋里那一盏油灯叹了口气道:“幸好……还有一盏灯。”

    这句话才说完,房门又被推开。李闲走到书桌前站住,看了叶怀玺一眼然后噗的吹了一口气。

    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中。

    “没有独自面对黑暗的勇气,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想帮你姐姐?”

    他说。

    叶怀玺捂着嘴,强迫自己没有哭出来。看着黑暗中那修长的身影似乎是走出了房门,她终于忍不住,伏倒在床上,无声哭泣。

    站在门口的李闲叹了口气,快步离开。

    既然你选择背负,那么就要承受其中的痛苦。这只不过是个开始,因为你的选择接受汗位,就是在走一条将笑话变成史诗的路。成长……从勇气开始。

第七百一十九章 尉迟守门

    感谢冬城.我爱宝贝雪.Tridentg.看书成瘾.hty8686.此处省略一W字.一地鸡毛9071.枚枚猪.江哲羽.hohobear.老虎怕我威的月票支持,感谢你们

    PS:对不起,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第四章实在写不动了,我道歉......今天就三,颈椎疼的难受,实在坐不住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尉迟守门

    经历了一整rì的惨烈厮杀,夕阳照耀下整座襄阳城看起来都变成了红sè城墙下堆积的尸体足有一人多高,血水顺着尸体还在不断的往下淌着夕阳的余晖下,成群的乌鸦飞落在修罗场上,看着遍野的死尸兴奋的呱呱叫着

    有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孤独的站在那里,不时发出一声悲凉的嘶鸣

    站在襄阳城墙上看下去,一直到视线尽头似乎都是让人心悸的红sè

    城墙上还依靠着来不及撤走的云梯,上面挂着一具被乱箭shè死的尸体墙角地方的尸体堆积的尤为让人心寒,秦王军士兵的尸体和梁军的尸体混合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衣甲的颜sè,生前不同戴天,死后却相拥而眠

    被丢弃的战旗泡在血水里,格外的苍凉

    站在距离襄阳城三里处的高坡上,韩世萼看着面前的惨烈景象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秦王军猛攻襄阳已经过去近一个月,兵力消耗足有数万之巨,可襄阳城依然铁打的一样难以撼动分毫当rì攻打南漳的时候他便领教过梁军的抵抗意志,到了襄阳城,这种抵抗意志又被无限度的扩大

    那rì在南漳城内,齐漱名偷袭李世民险些得手暴怒的李世民下令屠城,城中的梁军没有如预料中那样溃败,而是在中低级将领的指挥下,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个人悍不畏死的对秦王军发动反冲锋,试图将秦王军杀出南漳城

    大街小巷,每一处都是战场

    尸体堆积在每一个路口,往往攻克一条小巷秦王军都要付出极惨烈的代价

    那一rì的血腥还历历在目,如今的血腥又覆盖上了心头

    韩世萼感觉自己有些抵抗不住的疲劳,他一屁股在高坡上坐了下来眼睛里看着无尽的尸体,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的时间并不多

    萧铣援军很快就能从各地赶过来,到时候集结过来的梁军最少也要有十五万不同于秦王军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人马,以梁军的战力如果硬碰硬的打绝对占据着优势一旦形成在襄阳城下对峙的局面,其实无异于宣布了秦王军的战败

    这是南下以来打的最惨烈艰辛的一场战斗,梁军用坚守一个月寸步不退的壮举来宣示着他们的骄傲而秦王军的士气,在一次次的攻城失败之后已经降低到了谷底如果再不能攻克襄阳,那秦王军只能撤走再做别的打算

    打不下襄阳,只能再去选择别的地方做根基之地

    西城郡不行,太过于疲敝

    而且大唐的军队从长安出发,即便绕过那一片大山最多一个月就能杀到西城郡以李闲现在如rì中天的实力,无险可依的秦王军根本不可能打赢而萧铣必然也要报复,面对大唐和梁国两方面的夹击,韩世萼无论怎么去推算也没有推算出一分胜算

    他想起那rì在李世民面前自己说的那句话,忍不住长叹一声

    “燕王给不了我的,您可以”

    这句话其中的意思,李世民不懂只有他自己懂,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似乎距离他心中的目标越来越远但他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因为他要的……燕王确实给不了他而李世民可以给,至于李世民如何给,韩世萼其实在南下之初就已经算计好了

    如今在襄阳城下受挫,他的算计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大将军”

    他的亲信韩遂走到他身边,看着遍野的死尸一脸肃穆:“如果再不能攻克襄阳的话,大将军您就必须做出决断了武当山李孝恭的人马还在按兵不动,根本就不能指望他带兵过来投靠秦王说好了要带兵过来的李道宗,只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只留下一个满脸刀疤的郎将,带着三五百骑兵有个屁用?”

    “燕王强大,如今天下也差不多归心,河北窦建德根本挡不住燕云军的攻势,而且窦建德手下已经没有得力的将领能用了只有一个王伏宝能打,可窦建德偏偏还不信任他幽州罗艺必然是要挥兵南下,与燕云军南北夹击……属下以为,一年之内,河北必然平定而留给大将军的时间,也不过是这一年”

    “我本是想着打下襄阳之后,缓缓而图,用几年时间稳固下来,北抗李唐,东攻江南,西侵川蜀,以五年为期,夯实根基”

    韩世萼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算对了时间,也把握住了这机会,可终究手中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若不是借了秦王的名号,只怕连这实力都没有”

    “大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韩遂压低声音说道:“军稽处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现如今知道是大将军您把李飘峰逼反了的要么死了,要么就在秦王军中燕王那边的人不知详情,九成想不到是您出手……若是此时,杀李飘峰,再想办法和燕王部属联系上,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

    韩世萼脸sè一变,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晚间……我再去探探秦王的口风”

    ……

    ……

    秦王大帐的灯火一直亮着,那个有些萧索的人影站在舆图前看了大半夜,身形僵硬如石像一般,思考了这么久,他依然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法子

    韩世萼撩开帘子走进来的时候,李世民才活动了一下身子勉强笑了笑

    “孤想了大半夜,也没有想到一个好法子无奈只好把你也找来一块参详,总好过孤一个人摸不到头绪”

    “主公还在想破城之策?”

    “不能不急”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斥候探来的消息,萧铣的援军已经到了四百里外算上斥候来回的rì子,只怕如今也就三百里不足的距离若是再拿不下襄阳,要么就只能在城下和梁军决战,要么便要退走”

    “两难”

    “主公,臣也没有睡下,一直在思虑……为今之计,似乎退走对主公您有利一些如今兵力损失过五万,士气低迷,再打下去也难以取胜与其与梁军拼个两败俱伤,不如保存现在的兵力,再图别计”

    韩世萼快步走到舆图前说道:“梁军南征西征的兵马尽数往回赶,川蜀之地才经历过一场恶战,守军疲敝,虽蜀道难行,但若用兵得当不难夺取以主公麾下十万雄兵,占据川蜀富庶之地,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必然能挥兵直取长安”

    李世民却没有被韩世萼的话语激起斗志,表情也没有缓和下来

    “川蜀之地……太偏僻了些守成有余,进取则难自古以来,自川蜀出兵夺天下者,难有人能成就大业,非不得已,不入川蜀”

    “主公,现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韩世萼急道

    “再攻两rì”

    李世民咬着牙说道:“若再拿不下襄阳,孤便听你的直取川蜀rì后稳固根基,缓缓图之”

    韩世萼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再劝

    “喏”

    他应了一声道:“明rì臣在亲自上阵督战,诸军轮番攻城”

    “辛苦了你”

    李世民走到韩世萼身边,语气挚诚道:“孤长安一败,险些就此沉沦若不是有你运筹帷幄,早早在西城郡接应,孤哪里能有今rì?你放心,孤只再攻两rì,若两rì不下襄阳,孤便依着你的计策行事”

    “臣唯主公马首是瞻”

    韩世萼垂首道

    只是他低头的时候,脸sè却难看到了极致

    ……

    ……

    夜sè中,韩世萼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李世民的大帐,缓步走向自己的帐篷,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出去很长李世民站在门口看着韩世萼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韩世萼那长长的影子,就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魔鬼这感觉让李世民心中一震,随即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信任韩世萼,可在李飘峰被抓反叛之后,他反而对韩世萼多了几分相信,因为他实在想不到韩世萼还有什么可图谋的他是李闲的人,这身份被韩世萼自己揭开,若他有什么图谋的话,他何必要这样做?

    李飘峰私下里找过李世民,也提醒李世民小心韩世萼可李飘峰还远没有到能影响了李世民判断力的地步,况且,李飘峰报仇的心思太明显了些,他的话,能有两分可信便是好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的心里有些发慌

    “来人”

    李世民等亲卫跑过来之后吩咐道:“去将尉迟恭将军请来”

    亲卫应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去

    韩世萼回到自己的军帐之后,在椅子上坐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的脸sè极难看,而且看起来特别疲乏

    “大将军,如何?”

    韩遂低声问道

    “秦王打襄阳之心难以撼动,再这样拼下去……好不容易拉起来这十几万人马,只怕都要消耗在襄阳城外了两rì……最多三rì,梁军援军必到到时候再撤,还不是被人撵在后面追杀?士兵们士气不可用,一旦溃败,将再无回天之力”

    “看来……”

    韩遂眼神一凛道:“大将军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李世民军帐

    李世民喝了一大口酒,揉着发酸的眉头对尉迟恭道:“尉迟……今rì你亲自在孤帐外当值,孤总觉着有什么不妥之事……这几rì夜里发梦,李建成,李元吉,还有李靖……他们轮番来扰我,有你在门外守着,他们进不来的”

    尉迟恭脸sè一变,随即躬身道:“主公放心,臣以后便夜夜在您门前当值不过主公也不必放在心上,是你这些rì子太过疲劳,身子虚弱才会有此幻觉,好好休养几rì便好”

    “嗯”

    李世民无力的摆了摆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尉迟恭看着李世民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

    .T

第七百二十章 两个刀疤脸一个白脸

    黑夜降临在人世间,带来的绝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很多隐藏在黑暗背后的温暖,当人们钻进被窝里沉沉睡去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担心黑夜不会过去?

    黑夜也带来了危险,因为总有许多罪恶在黑暗中穿行。

    距离长安城十五里外有一个叫高碑坊的村子,这里大概有二百余户村民,因为距离长安太近,所以这里的治安一向不错。前一段rì子大雨滂沱的时候,燕王殿下亲自带着不少文武官员到了这里视察,一直到现在,这还是高碑坊村民们津津乐道的事。

    这个不大的村子在夜sè中显得尤为宁静,除了偶尔一声狗叫之外再无别的声响。月光金子一样洒在地上,似乎连野草都安静的进入了梦乡。

    整个村子,只有最北面一户人家里还亮着灯火。就好像在大海上的一盏孤灯,怎么看都透着些怪异。

    这是高碑坊里正高来才的家,也是高碑坊最大的一片宅子。可即便是这最大,也不过是前后两进的一个院子罢了。

    高来才没什么才,也没什么财。但他为人公正,村子里的百姓如果遇到什么纠纷,都愿意找他评理,而他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大家的信任。将一个二百多户的村子治理的井井有条,靠的是他的勤劳谦和还有公平。

    东家的鸡丢了,西家的狗咬了人。

    这些琐碎事他也不会不上心,认真的去解决每一件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他是一个好人,所以……当几个外乡人敲响了他家的大门请求留宿一晚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甚至还亲自将厢房收拾了一下,翻出来几床虽然有些cháo但干净的被子。

    外乡人千恩万谢,高来才却坚持不肯收下那为首的外乡汉子递给他的一包碎银子。

    “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

    高来才笑了笑,又给几个外乡人沏了一壶热茶:“当年我在宋州开渠的时候,没少被别人照顾,也没少求人,所以知道出门在外的难处。你们只管歇着,我先去睡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城,就不多陪几位了。”

    为首的外乡汉子连忙道谢,然后将高来才送出了门。

    回来之后他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边对之前一直没有出声,怎么看怎么都是个跟班的人垂首道:“都尉,您先歇着吧,明儿一早跟着这里正一块进城……属下都打听好了,这里正明rì一早要去长安府衙门交收上来的税金,他和守城的军卒都熟,跟他一块进城,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你们几个做事,总算是像点样子了。”

    跟班模样的人摘下头上的帽子,将遮面的黑巾也撤了下来缓缓的出了一口气。昏黄的灯火下,那一张狰狞恐怖的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你们几个都是我在军中挑选出来的机灵人,身手本事都不弱。可你们出身低,就算本事再大,凭军功想要出头也是难如登天。想必你们自己也清楚,军中的功劳都是那些将军们的,你们连羹都分不来半杯……”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但跟着我则不同,只要这次能做成了这件大事,这功劳之巨,只怕你们每个人都能换回来一个将军的位子坐坐。我不是在信口开河,这一点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很清楚。你们跟着我,尽心尽力做事,功劳我不会一个人都贪了,也贪不了,你们光宗耀祖的时候别忘了我就成了。”

    “但……”

    这脸庞上刀刻斧凿一样满是伤痕的汉子语气一转:“若是你们懈怠轻慢,又或是没有胆子,我手里的刀子杀人一点也不会留情面……这件事本身就是拿自己的xìng命换前程,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会容许你们犯错,再小的错也不允许。”

    他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有些感慨的说道:“你们不了解军稽处做事的手段,但我了解……那是一群天下最yīn森恐怖的家伙,我敢带着你们这些没什么经验的家伙来长安城,就是在玩命……”

    站在他身边的四五个人垂着头,不敢插话。

    “明儿一早咱们进城,程东……你留下来负责联系,这次带来的人手都先不要进城,你在外面约束着。我和雷泽,赵霸他们几个先进城探探消息,然后我会派人联络你,你再带着人分批进城,记住,每次进城的人数不许超过十个!”

    “喏!”

    叫程东的汉子垂首应了一声,心中其实紧张到了极致。

    他们要来做的,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如果做成了,足以震惊天下!

    “都尉,您明天进城要不要装扮一下?”

    赵霸好意提醒了一句。

    丑陋如鬼的汉子神sè一变,眼神如刀子一样盯在赵霸脸上。这让赵霸的心猛的一紧,下意识的低头不看去看那汉子的眼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刀疤脸的汉子长叹一声道:“现在我这个样子……谁还能认得出来?”

    ……

    ……

    距离襄阳城三十里外,有一座并不高大的小山,与其说是山,还不如说一坐大一些的高坡。但这里青青翠翠,绿木成荫,倒是颇为秀美。山脚处有一片林子,不大,但幽静,尤其是到了晚上,这林子里更加显得深邃起来。

    在林子最深处,一棵大树下盘膝坐着大概二十名男子。他们都是一样的装扮,一身的黑袍,仿似能融入进夜sè中一样。

    一个年级大约在三十几岁的男子居中而坐,脸sè肃穆。

    “档头,看来九成是如您猜测的那样了。”

    一个年轻的黑袍汉子低声道:“我今rì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却没有找到一处咱们军稽卫留下的联络痕迹。也靠近过那几个军稽卫秘密驻扎的地方,空无一人。看样子……兄弟们应该是都遭了难。”

    “费六”

    被称呼为档头的中年汉子低声吩咐道:“明儿一早,你去外面留下军稽卫的联络暗号,不要走开,找个隐秘的地方盯着。不到天黑不要撤回来,如果还有活下来隐藏着的军稽卫,看到你留下的暗号一定会有所行动……但有一样你们要记住,现在这里的军稽卫到底是敌是友已经分不清楚了。一旦有人试图联络,先拿下再说!”

    “喏!”

    众人低声应了一声,表情都很凝重。

    “这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咱们现在一无所知。数百名同袍一个都不见了,最大的可能便是负责指挥他们的档头出了问题。只有那个人才会了解所有密谍的藏身之处,下面的人都是单线联系,就算出了问题也不可能让密谍全军覆没。”

    叫费六的年轻汉子低声问道:“档头,半路上你一直没说,这个人到底是谁,坐到他那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做出背叛燕王这样龌龊事?”

    “他叫李飘峰。”

    中年汉子嘴角挑了挑,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他的脸sè有些发白,却不是生病,也不是激动,更不是愤怒和紧张,他天生就是个白脸子,万玉楼喜欢叫他曹阿瞒,王启年喜欢叫他小白脸。

    他叫吴不善。

    “是我的师父。”

    吴不善声音极轻的说道:“当初我进军稽卫的时候便跟着他,那个时候他还是军稽处三部的大档头,在军稽处的地位仅次于叶大家和独孤先生。后来咱们军稽卫里有本事的人越来越多,他自认为再担任三档头有些不妥,所以主动请辞……叶大家尊其为供奉,由叶翻云接手了三部。”

    “和韩世萼联络,一直是李飘峰负责的事。所以军稽卫跟着叛贼李世民的队伍南下,也是由他负责。”

    “无耻!”

    费六骂了一句:“对不起大档头的信任!”

    “或是出了什么事吧……”

    吴不善叹了口气,想到李飘峰行事的狠辣,想起自己最初跟着李飘峰时候学到的那些东西,他忍不住心里一酸。

    “最要紧的,是要看清楚……韩世萼到底叛了没有!”

    吴不善加重了语气说道:“咱们军稽处的脸面,还得咱们军稽处自己挣回来!”

    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男子说道:“关小树,锄jiān的事,要靠你了。”

    大概二十岁左右,脸sè白净,眉宇间无时无刻都有一种淡淡的哀伤,而且总是能轻易感染别人的关小树点了点头。他是个不爱多说话,甚至经常一整天都不说话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二十岁,眼神里的沧桑竟是比风烛残年的老人还要浓烈。

    关小树的脸sè也很白,他是胜屠小花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他隶属军稽处六部,职责督查拿办军稽处内部违法之事

    他似乎没有在意吴不善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天上一片漂浮着的云,不清晰,所以他好像是要用力看清楚似的。他的下颌仰着,却并不显得高傲。这是一个有些特殊气质的人,若是放在现代,说不定会让不少女子花痴。

    “大家都小心些吧。”

    吴不善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来多少人,就活着回去多少人!”

    ……

    ……

    秦王军大营

    在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上,是一小片dú lì出来的营地。这片营地里驻扎的人马并不多,只有四百多人。这些士兵们身上的甲胄也与秦王军不同,说实话,秦王军大部分士兵都没有一身像样的甲胄。而这几百名士兵则是衣甲鲜明,深蓝sè的号衣,灰sè皮甲,战马也是清一sè的草原良种。

    在这一片营地居中的帐篷门外,坐在矮凳着佐着月sè一口一口喝酒的也是一个刀疤脸的汉子,与李飘峰不同的是,他的脸sè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如棋盘。而李飘峰是半张脸都没了肉,更加的恐怖。

    “我叫嗣十三”

    喝酒的人苦笑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自语道:“这名字……真他娘的难听。”

    他身边戳着一柄横刀,反shè着月sè的刀锋,格外的森然。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秦王军大营中最高大的那座帐篷,眼神里的杀意越来越浓。他本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虽然家族逐渐走向衰落,但他身上的爵位并不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取一个大世家庶出的女儿,传宗接代,默默无闻一生。

    但他有个叫一柔的妹妹,是个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女子。

    那个女子喜欢跳一曲叫做天籁梵舞的舞蹈,而他……是这一曲冠绝天下之舞的第一个欣赏者。欣赏过天籁梵舞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赞美那女子,赞美这独一无二的舞蹈。可却没几个人知道,这舞……是他为独孤一柔编排的。

    当初他的妹妹眼神坚定的告诉他,要在太子面前去跳这天籁梵舞的时候,他没有阻止。后来,他的妹妹又在秦王李世民面前旋转着舞姿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他本来以为,妹妹将有个不错的归宿,他又何须去阻止妹妹自己追求幸福?

    他哪里猜得到,那舞……是他妹妹跟他要的一件杀人利器。

    没有这天籁梵舞,便没有朱雀卫的独孤一柔。没有这天籁梵舞,便没有太子横死在玄武门城头。没有这天籁梵舞,他的妹妹或许此时已经嫁做人妻,说不定已经有了子嗣。若没有这天籁梵舞,他又何须在自己脸上划四十三刀?

    他叫嗣十三,这名字确实难题到了极致。

第七百二十一章 出城与进城

    当东方的天空才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军稽处北衙的门口就有一辆黑sè的马车等着。在马车后面,除了几十名身穿皮甲的突厥武士之外,还有一队三百人的jīng锐骑兵。这些骑兵不同于燕云jīng骑的装束,不是黑衣黑甲,而是清一sè的红袍。

    这是军稽处的缇骑,从燕云军骑兵中jīng选出来的百战士兵。

    曾经有人说过,一名缇骑的骑兵对战普通士兵,或许能做到一个人击倒三五人。若是十个缇骑骑兵在一起,那么就最少能击败六七十名普通士兵。当三百缇骑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便是从三千士兵中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军稽处jīng选之后,一共只有一千缇骑。

    其中的四百人跟着谢映登去了东都,剩下六百,其中二百人随吴不善去了襄阳,北衙中的缇骑只剩下四百人,李闲给代理大档头胜屠小花留下了一百人,三百缇骑都拨给了阿史那朵朵,护送其返回草原。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一身黑袍的李闲就已经站在了军稽处北衙门口。

    他负手而立,看着院子里缓步而来的女子心情有些难以平静。在他身边,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叶怀玺站在那里,脸sè委屈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他知道姐姐不喜欢他哭,他也记住了昨晚李闲告诉他的话,哭泣……当不是在喜悦时候感情的表达,那么便是这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一件事。

    黯然**者,唯离别。

    阿史那朵朵将返回王庭,指挥突厥人抵抗铁勒人的进攻。这一战是决定草原霸主归属的一战,铁勒人倾尽了全力,如果阿史那朵朵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丢掉对草原的统治地位。突厥人在草原上的地位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稳定过,这副沉重的担子却压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无论如何都让人唏嘘。

    李闲看了身边的叶怀玺一眼,然后伸出手。叶怀玺微微一怔,随即将自己的小手放在李闲的手心里。

    李闲领着他,迎向从北衙中走出来的阿史那朵朵。

    “我昨rì已经让军稽处代理大档头职位的胜屠小花用最快的速度将军令送出去,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之内,青青率领的狼骑和契丹骑兵就会从涿郡出关,然后尽快赶往王庭和你汇合。另外,我手下有一个叫刘弘基的大将,此时他正率领一万jīng骑在河北窦建德的地盘搅乱夏军的后方,距离涿郡最近。”

    “我不敢保证罗艺会听我的命令行事,但刘弘基会率领他麾下的一万jīng骑出关。和青青麾下的人马一道赶赴王庭,刘弘基是有帅才,你若是在军务上有什么不决之事就问问他。若是罗艺的五千虎贲也能出关的话,这一战并不是太难打。铁勒人没尝过虎贲重骑的威力,他们会吃到苦头的。”

    “我尽力在两个月内解决襄阳诸事,胜屠小花会代替叶怀袖和你联络,草原上的战局我会一直关注,襄阳之事一旦解决,我立刻就会率军北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之内徐世绩的人马也已经攻入河北。我渡河北上,汇合徐世绩后挑选jīng骑出关。”

    “若是你坚持不了两个月,就立刻让刘弘基护着你回来!”

    最后这句话,李闲的语气格外的重。

    “你总是习惯小看女人。”

    阿史那朵朵笑了笑,也拉起叶怀玺的手说道:“将他交给你了,如果两个月之后你真的能率军北上,我在王庭请你喝我的庆功酒。铁勒人既然在很久之前就不是突厥人的对手,那么现在他们依然不是对手。”

    “自信是好事。”

    李闲也笑了笑,停顿了一下语气很轻的说道:“保重。”

    “嗯”

    阿史那朵朵嗯了一声,蹲下来捧着叶怀玺的脸温柔的说道:“记住,姐姐送你来就是来学习和吃苦的,他是一个好先生,你不要让姐姐失望。姐姐用最大的力量来稳定草原,不让铁勒人夺走属于你的东西。你也要用最大的力量来学习,争取回到草原上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看到一个伟大的可汗。”

    叶怀袖使劲点了点头,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毕竟是个孩子。”

    阿史那朵朵看向李闲,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

    “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亡命天涯的途中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了。”

    李闲淡然道:“他留下来,不会像个王子一样被人宠着惯着。”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不再嘱托什么。

    她站起来,看着李闲的眼睛说道:“我要走了。”

    李闲没有说话,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他张开双臂猛的将阿史那朵朵抱进怀里,抱得极用力。阿史那朵朵张着手有些不知所措,脸sè一瞬间就红的好像一朵盛开了的桃花一般娇艳。她不是个极美的女子,可这一刻的她看起来那么动人心魄。

    她张着手,愣住了片刻之后缓缓的合拢也抱住了李闲的腰。

    “昨夜我想了一夜,却不知道在你即将离开的时候说些什么。”

    李闲在阿史那朵朵的耳边轻声道:“在燕山上的时候,我便在想是不是能抱抱你?在巨野泽的时候,我也想过是不是能抱抱你?昨夜我忽然醒悟,既然想抱,那么何必这么犹豫不决?”

    阿史那朵朵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极迷人的笑意。

    “当你抱住的时候,你就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李闲无赖的说道:“抱住了再说。”

    叶怀玺看了看阿史那朵朵,又看了看李闲,有些茫然,又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

    ……

    马车缓缓启动,很平稳。这辆马车军稽处大档头出行时候才会乘坐,代表着的是在军稽处中绝对的身份和地位。因为谢映登赶去东都是纵马疾行,这马车就留给了叶怀袖。马车纯黑sè,外面包了一层厚厚的皮革,便是最锋利的弩箭也shè不穿。由四匹强健的战马拉着,奔跑起来的速度不弱于骑兵。

    车厢里有不少书籍,有不少时鲜水果,还有一套煮茶的工具,车厢里布置的极舒适,坐在厚实柔软的坐垫上,马车行走时候本来就不大的颠簸更是被消除的无影无踪。

    “想什么呢?”

    阿史那朵朵看着李闲问道。

    李闲笑了笑说道:“这个光景是不是应该做首诗更好些?感动的你稀里哗啦然后主动投怀送抱……可我想了半天,竟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阿史那朵朵忍不住笑了笑起来,想起昨rì夜里叶怀袖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心里就情不自禁的有些发慌,和面前这个男子之间以前的感觉是那种淡淡的,有思念,却不是刻骨铭心的思念。有动心,也不是死去活来的动心。一直很淡,可当李闲在北衙门口抱住她之后,这种淡淡的情愫却瞬间升温,以至于让阿史那朵朵乱了心境。

    “阿史那结社率就交给你了。”

    她垂着头将话题移开。

    “我不知道自己能教他多少。”

    李闲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叶怀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我可以让他知道如何活着,为什么活着。”

    “草原的事,你不必太过担心。”

    阿史那朵朵再次转移话题,却只能说明她的心境确实有些乱。

    “不要送我太远,出城门即刻。”

    她说。

    “送三十里吧。”

    李闲回答。

    “不行的。”

    阿史那朵朵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靴子低声道:“送三十里的时间太久了些,我又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万一在这三十里之间我忽然舍不得离开长安城,我自己都劝不住我自己的话,谁还能?”

    她抬起头,看着李闲说道:“出城就好,再远我会把自己逼得很难受。”

    “好!”

    李闲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送你的时候,只送到门外。接你的时候,我也会接你到门外……我记得小时候,跟着阿爷一块出门去某个地方,我总有一个问题纠结。比如说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我总不明白,为什么去的时候我出发的村子那么大,要走很久才能到目的地。而回来的时候我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回来的时候目的地那个村子又那么大,要走很久才能回到出发的村子?”

    他不知道阿史那朵朵有没有听懂,这是他前世小时候的糗事。

    前世的小时候跟着他父母去姥姥家,他一直纠结到十来岁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原来……中间还隔着好几个村子的。

    “好,我等着你。”

    阿史那朵朵笑了笑,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舍。

    黑sè的马车和三百多名骑兵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李闲拉着叶怀玺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阿史那朵朵没有跟着下车,也没有道别,只是嘱咐了李闲和叶怀玺每人一句相同的话。

    “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李闲和叶怀玺同时点了点头,一个无声垂泪,一个脸sè不舍。

    阿史那朵朵放下马车的帘子,坐好。

    然后擦去一颗本不应该流下的眼泪,只是这眼泪却一点也不苦涩。

    李闲的视线一直盯着马车离去,没有注意到在进城的人群中有一双惊愕的眼睛看着他随机快速的移开。在城门口,排着队等候进城的人群中,高碑坊的里正高来才回头有些骄傲得意的说道:“外乡人,你运气太好了!知道那边那个穿黑sè锦衣的人是谁吗?他就是燕王殿下!”

    周来才兴奋的说道:“那rì大雨滂沱,燕王亲自到了高碑坊视察民情。虽然只见过燕王殿下一面,但一辈子我都忘不了!”

    他只顾着兴奋说话,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那个外乡人深深的低下头,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

第七百二十二章 女人

    已经九月份,所以出兵之事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那么就必须尽快起行,等大军赶到襄阳的时候已经入了冬,若是再拖下去,仅仅是严寒中行军对于士兵们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送走了阿史那朵朵,回到天策上将军府之后李闲就开始准备亲征之事。如今他麾下猛将大部分都分派了出去,在身边可用的将领只剩下程知节,雄阔海,程名振等人,且还必须留下一人坐镇长安,在调兵遣将上留给李闲选择的余地已经不多。

    杜如晦以丞相之职居文官之首,朝政上的事李闲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至于如今被幽禁在寝宫里的李承德,就更不必担心什么。没了李渊为依靠,李承德就就如同被困于干旱河床上的鱼。

    但长安初定,只以文官留守显然不够稳妥,必须留下一个强有力的武将站在杜如晦身边,两人合作方能震慑诸臣。而这一文一武,又不能有所冲突。

    雄阔海,程知节,程名振,裴行俨,还有侯君集,这几个人皆是燕云军嫡系出身,从其中选一人协助杜如晦留守长安,这选择其实并不是一件太轻易就能决定的事。罗士信已经率军南下,雄阔海,程知节,裴行俨为当世之猛将,自然还是随军出征为好。程名振和侯君集两个人心思灵动,倒是适合留下。

    可程名振在军中威望不够,而侯君集……

    想到以往的种种,李闲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时之间难以取舍,李闲便令人将杜如晦,房玄龄,魏征,和已经降职但爵位没有降低的几个李唐旧臣都召集了来。不多时,虞世南,刘政会,张公谨,唐俭等人也先后赶到。天策上将军府不大的书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孤率军南征之际,朝中诸事,杜如晦可与诸位朝臣商议着定夺,若有大事不决,可让胜屠小花用军稽处的方式迅速送往军中。”

    李闲看了众人一眼道:“这次进兵,不同以往……朝廷大军皆在河北之地,孤若调兵,无异于给懋功肩膀上的胆子又增加了不少分量。窦建德若平,河北数十郡之地尽归大唐,而且张亮的人马才到东平郡,若是再调往襄阳,莫说打仗,行军也能将人马之锐气尽数挫掉……所以,只以长安城中诸军出征之事不变。”

    “现在只看懋功和谢映登两个人能不能解决了李道宗那边的事……虽然当初李道宗有心思靠过来,但那是基于孤打算诱李世民回长安然后斩之,李世民若死,李道宗再无别的选择。现在李世民不回长安,李道宗和李孝恭这两个人都是变数。”

    “孤已经给懋功和谢映登写了信,若是李道宗肯降,那立即将那十万唐军重新整顿,并入北征大军中,分在各营统调。然后自宇文士及军中抽调三五万人马,走水路即刻赶回长安坐镇。陈雀儿的水师已经开拔,再用不了多久就能与宇文士及汇合。”

    “不过这事不是一两rì,甚至不是一两个月内能解决的。李道宗还指望着他手下那十万唐军做筹码,若是轻易就降了,他怕无法在朝中立足,这一点孤也能理解,所以才会让谢映登赶过去与他商讨。”

    “至于李孝恭那边倒是无需理会,辅机本已经快到了武当山,却被孤让军稽处的人追上拦了下来,令他在原地等候罗士信的先锋军。李孝恭不是喜欢观望么,那孤亲提大军南下之际,便看他是否还有心思观望!”

    李闲将大势说了一遍,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本来长安城中,有诸位坐镇便已经极稳妥,但为保万无一失,孤打算自军中选一大将留守,你们看……谁最合适?”

    李闲伸出几根手指点名道:“程知节,雄阔海,裴行俨,程名振……此四人,谁可留守长安?”

    文官以杜如晦为首,他不说话,下面的人也不好先开口。杜如晦沉吟了片刻说道:“臣以为……小程将军可担当此重任。”

    军中有大程将军和小程将军,大程者,程知节。小程者,程名振。

    这话里有私心。

    李闲立刻就听了出来,但却明白杜如晦这私心不是什么龌龊心思。程名振在四人中资历最浅,杜如晦说留下他,便是因为这个缘故。若是留下程知节,雄阔海或是裴行俨,资历比杜如晦还要老,难以调度。

    “臣以为,雄阔海将军的重甲陌刀营坐镇长安,当保万无一失。”

    房玄龄垂首道。

    “臣附议”

    唐俭,张公谨,刘政会等李唐旧臣纷纷开口道。

    重甲留在长安城,确实极有震慑之力。

    “臣以为……”

    虞世南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小程将军合适些,杜大人之举荐乃老成持重之言。那rì……”

    他抬起头看了李闲一眼,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那rì长安城中军稽处缉拿叛贼,小程将军率军巡城,不知军稽处的安排,求见主公未果随即率军分驻城中各要处,调军戒备天策上将军府,甚至与军稽处的人有所冲突……但恰是因为如此,臣觉着小程将军行事谨慎持重,乃是合适的人选。”

    李闲嗯了一声又问道:“侯君集此人如何?”

    “兵部侍郎侯君集……”

    杜如晦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只怕难以当此重任。”

    房玄龄看了他一眼,垂首道:“臣亦如此认为。”

    “那就留下程名振吧!”

    李闲笑了笑道:“张公谨,你回去准备一下,随孤南征!另外……侯君集以兵部侍郎暂代尚书事,也留下。”

    多看看。

    他在心里说了一句,总不能因为前世的某些所知之事,就随意怀疑一个有功之臣。

    ……

    ……

    九月中旬

    城中诸军调动完毕,自原来守城的唐军中选两万人马,燕云军选四万人马,合计六万,誓师出征。之前水师大部已经返回东郡一线,接应宇文士及和张亮的人马渡河北上,所以这次出征只能走陆路。

    李闲入长安城的时候,率军十余万而来。这次出征没有尽调燕云军随行,而是选了两万唐军,这样做也颇有深意。李唐拥兵数十万,总不能这些人马都不用。分出去一些功劳,也能让李唐旧将看到希望。

    大军出征,不是上面人一句话第二天就立刻能开拔的事。所需粮草,辎重,都要调拨,各营还要分发冬衣,所当天策上将军府里出征的命令发出来,也最少还有三五天才能成行。

    军稽处北衙

    胜屠小花站在二部档头独孤锐志的小院门口,看了一眼靠在躺椅上盖了一床薄被晒太阳的女子。

    “大档头……主公即将出征,咱们军稽处也要调派人手随军,您看派多少人,派谁领队合适?”

    在屋子里休养了这么多天,叶怀袖好不容易才求了小狄让她允许自己到院子里坐坐。她放下手里的书册,看了看胜屠小花微笑道:“现在你是军稽卫的代理大档头,军稽处的事自然是你自己拿主意的好。你跑来问我,若是让下面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你没有决断?”

    “被笑话,好过于做错事。”

    胜屠小花认真的说道:“若没有襄阳那件事,我或许不会这样谨慎小心,可军稽处出了这件事,便是烙印上了耻辱……选派人手,我不敢擅专。”

    “你打算派谁去?”

    叶怀袖问。

    “叶翻云……所以才来请示您。”

    “叶翻云倒是可以,如今军稽卫里的档头们都是因为资历老,真正有能力的其实反倒是下面几个人。万玉楼调派去了江都筹建南衙,吴不善就在襄阳……军稽处里需要新鲜血液了……独孤是个药痴,邱鱼老了,冷亦职责所在不能轻易离开长安,能用的人也就一个叶翻云。”

    胜屠小花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件事主公也提过。”

    叶怀袖想了想说道:“吴不善和万玉楼,还有下面几个虽然年轻带极有能力的都可以提一提,你手下有个叫关小树的,是个人才。”

    胜屠小花点了点头道:“关小树确实是个人才。”

    “既然这样,主公安危之事就交给叶翻云,其他的事,等到了襄阳之后让吴不善接手……至于清查叛逆的事,交给关小树吧。”

    “好”

    胜屠小花嗯了一声又说道:“我一直在想……若真是李飘峰叛了,以他对军稽处的了解,会做什么?”

    叶怀袖一怔,脸sè为之一变:“是我疏忽了……你现在就让军稽卫们都动一动!尤其是主公出征之前这几rì,绝不许城里出什么乱子。李飘峰若是没死,他最先要做的……只能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胜屠小花却明白。

    “我已经安排人在各城门盯着了,这几rì,倒是确实有些异样的人进来。”

    “那就盯紧!”

    叶怀袖想了想说道:“我要亲自去见主公。”

    ……

    ……

    松柏楼

    二层雅间

    李飘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眼神有些飘忽。他在军稽处任职的时候,虽然同样是生活在暗处的人,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但现如今,他只能鬼一样缩在角落里,yīn森森的看着长安百态。

    “都尉……燕王要率军南征了,咱们怎么办?”

    他手下亲信雷泽有些不安的说道:“燕王离京,身处千军万马之中,咱们就算带了不少jīng锐来,可却极难有下手的机会了。”

    “他想出征就出征?”

    李飘峰冷冷笑了笑:“那咱们来还有什么意义?”

    他看着窗户外面,语气森然道:“虽然杀几个人会让燕王起了戒备之心,但只要死的人都恰好在关键的位置上,燕王还能放心大胆的出兵?事情有变,那计划就也要有变,既然杀燕王难……那就让他出不了兵。只要燕王大军滞留长安,在秦王那里这同样是一件不世之功!”

    “打草惊蛇……咱们就让这长安城里,变得风声鹤唳!”

    他紧了紧拳头,眼神盯着远处那巍峨的宫城。

    “让程东他们都小心谨慎些,长安城里到处都是军稽处的暗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窥破了身份,今rì晚间,让他们几个都来我这里,咱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最迟三rì之内,燕云军就要出城,三rì之内,要做的事太多了。”

    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忽然笑了笑道:“你们说,杀了谁……燕王就再也没心思出兵?”

    “属下愚昧。”

    雷泽等人垂首道。

    “女人。”

    李飘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格外的狰狞:“如果他的女人死了,他还能出兵么?”

第七百二十三章 杀完了就走

    胜屠小花听叶怀袖说要亲自去见李闲,连忙道:“大档头重伤未愈,还是留在这里休息的好,我这就去求见主公,城中军稽卫如今人手也有限,还需请动主公刀卫营协助,大档头放心,大军出征之前,军稽处力保不会出什么差池。”

    “也好……”

    叶怀袖想了想说道:“如今军稽处里的事是你管着,谢映登回来之前你便是这北衙的掌舵人。这件事还是你亲自去和主公提及的好,最多三rì大军就要出征。若李飘峰真的进了长安城,首要之事必然是要阻挠主公南下……大军辎重营,兵部,天策上将军府,还有朝中诸位重臣的安危都要格外的重视……”

    “我立刻将五部,六部,三部的人手都调集起来,朝廷重臣身边,每个人不少于二十个军稽卫暗中守护。兵部衙门派驻人手,通知军方,加强对辎重营的巡视保护……天策上将军府外围,我也立刻派人布置。”

    “嗯”

    叶怀袖想了想说道:“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不过有句话我还要提醒你。”

    叶怀袖看着胜屠小花认真的问道:“军稽处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一切为了燕王。”

    “那么你自然知道,什么才是重中之重。”

    “我明白!”

    胜屠小花点了点头:“我会将六部高手都调集布置在主公身边,另外,我会建议主公,出行必须带刀卫营随行。”

    “还有小狄。”

    叶怀袖忽然想到一件事:“李飘峰若是想阻止主公率军南下,必然是要让长安城里乱起来才行。我刚才忽然想到,李飘峰是军稽处曾经的档头,自然知道小狄对于主公来说有多重要,万一他选择对小狄下手,后果不堪设想……让叶翻云自即rì起,寸步不离的守着小狄……你应该知道,小狄……必然是未来的国母。”

    “喏!”

    胜屠小花躬身告辞:“院子里如今留守长安的军稽卫,一个都不会闲着,虽然仅仅是个猜测,但我不会懈怠轻慢。”

    “嗯”

    叶怀袖说了太多的话,又因为急迫牵扯了伤口,小腹里一阵绞痛,这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你去吧”

    她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如今代理大档头,就要做事果决些。记住一件事……虽然你的资历不足,但既然主公选了你便是对你的看重和信任,切莫让主公失望。我现在还记得达溪长儒院长在你毕业的时候说过的话……若是不出意外,胜屠……三十岁之后你便有可能位极人臣,朝中诸事不是你擅长的,但你应该清楚,谢映登之才拘束在军稽处反而不好,主公早晚会委以重任,到时候你接任军稽处的大档头……何尝不是位极人臣?”

    胜屠小花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胜屠小花离去的背影,叶怀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李飘峰是军稽处的三档头,对军稽卫如何做事再了解不过。若是反过来思维的话,即便军稽处的人再小心,也难保他不会钻了空子。这个人若是真的回到长安城里的话,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祸害!

    李闲身边有刀卫营,而且,他本身的武艺就不是随随便便有人就能近得了身的。叶怀袖最担心的,反倒是张小狄。

    她想了想实在不放心,将嘉儿叫过来吩咐道:“虽然我让叶翻云去保护小狄,但还是不够稳妥,你现在就去找张大当家,让他从今天开始时刻守着小狄。张大当家武艺绝伦,有他护着小狄才算稳妥。还有……小狄毕竟是女子,有诸多不便之事,不管是叶翻云还是张大当家都不能做到寸步不离,嘉儿,你也去。”

    嘉儿一怔,担心道:“可是,叶翻云和我都去保护小狄姑娘,小姐你身边便没了人手,这怎么行?”

    叶怀袖笑了笑道:“傻丫头,即便李飘峰敢回长安,难道他还敢进北衙?他那张脸,军稽处里认得出来的人太多了,便是他化了妆,也照样瞒不住人的。北衙处在大明宫最里面,禁宫护卫重重,这不是李飘峰胆子足够大就能进得来的。”

    嘉儿想了想也确实有理,随即转身将军稽处十二卫仅剩的三人叫过来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守在这小院外面,然后这才离去。

    “希望是白忙活一场……”

    叶怀袖在椅子上躺下来,看着西坠的残阳喃喃道:“希望只是白白担心。”

    ……

    ……

    天策上将军府

    李闲听胜屠小花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微微皱眉,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孤之安危不必担心,有刀卫营在,天策上将军府里又是护卫重重,便是李飘峰有足够的胆子也近不了孤的身。这事不过是军稽处的猜测,不能放在明面上来大张旗鼓的做。若是因为一个推测就让长安城里的朝廷重臣人心惶惶,那岂不让人笑话!”

    “臣明白。”

    胜屠小花道:“臣已经派人严密盯着进城那些可疑的人,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的话,臣立刻带人扑杀,绝不会留下祸端。”

    “那就好……”

    李闲忽然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动:“叶大家将身边的护卫都派去了小狄那里,她身边现在还有谁在护卫?”

    “十二卫在击杀倪花田之际损失了九人,剩下的三个都布置在二档头的小院外面。”

    “十二卫是三部的人。”

    李闲摇了摇头道:“当初军稽处里身手最好的人,皆在三部和五部。而三部这十二卫,是李飘峰当年一手挑选出来的……把剩下的所有缇骑都布置在独孤的小院外面,现在就去!”

    “喏!”

    胜屠小花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等下……”

    李闲忽然将胜屠小花又叫住:“你去忙别的事吧,孤亲自去,将叶大家接到天策上将军府里来。”

    “喏!”

    胜屠小花躬身施礼,然后快步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朝中所有正三品以上的有实缺官职的重臣身边都布置了暗桩,包括李唐旧臣,如房玄龄,魏征,张公谨,刘政会和虞世南等人。可就算防御的再严密,毕竟也是被动做事。谁也不知道李飘峰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还是虚惊一场。

    李闲走出天策上将军府的时候天sè已经很黑了,长安城大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虽然没有宵禁,但到了晚上没有谁还愿意出来走动。所以天策上将军府门外的长街上显得极为安静,马蹄声响起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脆。

    聂夺带着五十名青衫刀客骑马紧紧跟在马车后面,雄阔海亲自赶着马车,坐在马车上的李闲将车窗的帘子撩开,看着窗外的夜sè怔怔出神。

    “主公,要不要臣将陌刀营调集布防?”

    “被或许是莫须有的事吓得风声鹤唳,毫无意义。一个军稽处的叛逆而已,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他摇了摇头,却又忍不住吩咐道:“再快一些。”

    雄阔海应了一声,啪的甩响了马鞭。

    聂夺带着五十名青衫刀客护在马车左右,转过天策上将军府门前的长街,然后顺着青石板路直奔玄武门方向,天策上将军府距离大明宫颇远,要绕过宫城皇城。

    离开天策上将军府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行人。

    夜sè中,至少上百名黑衣人伏在大街两侧的房顶上,缓缓的将背后的投枪取了下来,这些人眼神紧紧的盯着远处过来的骑兵和马车。因为进城有盘查,他们带不进来连弩弓箭,却能将投枪拆了带进来,进城之后再装好。

    马车越来越近,埋伏在房顶上的黑衣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

    ……

    军稽处北衙

    几个李闲特意从宫中选出来手脚利索做事机灵的宫女伺候着叶怀袖洗了脚,叶怀袖也没有睡意。她让人将窗子推开,看着窗外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叶怀袖想了想吩咐道:“你们扶我出去再坐一会儿,整rì在屋子里憋着,今rì好不容易小狄和独孤都不在,出去看一会儿月亮再睡。”

    宫女不敢不从,连忙帮叶怀袖披好了衣服。又将躺椅搬出去,扶着叶怀袖出了房间在小院子里坐下来。

    “你家是哪儿人?”

    叶怀袖坐下之后,接过一个宫女递过来的热茶笑了笑问道。

    “奴婢家在永宁坊,就在西城。”

    “倒是离着不远。”

    叶怀袖道:“等过几天我身子好了,放你回去休息几rì,也能和家人团聚。”

    “谢谢大档头!”

    那宫女感激的说道。

    她才转身想去拿一床薄被,忽然看到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黑影。吓得她忍不住啊的惊呼了一声,竟是惊得连连后退蹲在地上。

    叶怀袖微微一怔,随即看向门口。

    院门处站着的黑影一动不动,穿了一身军稽处的黑袍,但却带了一顶斗笠,还用黑巾遮住了脸面。

    “李飘峰?”

    叶怀袖表情只是微微一变,随即轻声问道。

    “见过大档头!”

    站在门口的黑袍男子躬身施了一礼,语气真诚的叫了一声后缓缓直起身子。他缓步走进院子,跟在他身后出现的是五个同样一身军稽卫打扮的人。走进小院之后,用黑巾挡住脸面的人笑了笑说道:“实在想不到,还有再见到您的这天。”

    “你胆子以前没这么大。”

    叶怀袖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

    “确实啊……”

    李飘峰将斗笠摘掉,将黑巾拉下来,露出他那张如鬼一样的脸庞,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自从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胆子倒是确实大了不少。”

    “怪不得”

    叶怀袖叹了口气道:“原来是没了脸。”

    她看了一眼吓得不知所措的几个宫女,然后转过头认真的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人呢?”

    李飘峰忍不住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军稽处行事的风格,我最了解。门外守着的那三个人,是我当初挑出来的。所以,想混进军稽处并不难,找出那三个人藏身的地方偷袭刺杀也不难……倒是耽误了一会儿寻找别人,原来是有十二个人的,怎么现在只剩下了三个?”

    “死了九个,自然只剩下三个。”

    叶怀袖淡然道。

    李飘峰笑道:“真好……这是天给我的机会。”

    “我一直在大明宫外藏着,看着军稽卫的人一队一队的开出去,我就知道我进城的事或许是泄露了,但没关系……军稽处里的人都调了出去,我反而好下手,从一开始……我想杀的就是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却没敢靠太近:“受伤了?”

    “受伤了。”

    叶怀袖没有否认。

    “很重?”

    “很重。”

    “我运气真是太好了。”

    李飘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不过是带着人换了军稽处的衣服,然后正大光明的就走了进来。大档头……你说,对于军稽处卫来说,自己的衙门反而是防备最弱的地方,这是不是一件极可笑的事?”

    “确实可笑啊……”

    叶怀袖叹了口气,扯了扯薄被盖好:“你打算怎么杀我?”

    “你是个美人,倾城之sè的美人。”

    李飘峰感慨道:“我没见过比你还美的女子……对了,你不要指望燕王会来救你,因为他现在自顾不暇。可即便这样我也没有时间睡了你,因为我害怕。所以,杀你,自然还是一刀割了脖子最省事,杀完了就走,我对尸体没什么兴趣。”

第七百二十四章 血花 腊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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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二十四章血花腊梅花

    看着灯火下李飘峰那张脸叶怀袖忍不住摇了摇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少吃苦受罪显然你是经过了不少刑罚却又偏偏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实在熬不住才投降的……这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无弹窗 更新快可你现在这张丑陋到了极致的脸偏偏还要装出什么得意来确实恶心了。”

    她缓缓坐直了身子看着李飘峰说道:“你之所以选择要杀我其实归根结底并不是因为我死了之后对燕王殿下的影响最大而是因为……你心虚。”

    “你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关口或许你现在晚依然会睡不着觉夜夜承受煎熬。你担心军稽处的人不会放过你你担心我会派人千里去追杀你所以……你才会选择第一个就来杀我。因为只有我死了你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才会变得淡一些。”

    她语气淡然的说道:“而且你自认为对军稽处很了解所以有把握能混进来。而你又恰好得知我受了重伤这几个机会你自然不会放过。”

    李飘峰的脸抽搐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不得不说在军稽处里我最忌讳的确实就是叶大家您。至于谢映登……我根本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军稽处是燕王殿下一手创立的但却是在您手里逐渐走向辉煌。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叛变的事能瞒得住人更不曾想过军稽处会放过一个叛徒。”

    “您说的没错。”

    李飘峰认真的说道:“正因为我心里对您有所恐惧所以才会选择第一个来杀您。我只不过是让手下几个没用的人故意露出马脚军稽处的人果然立刻就调动了起来。所有的力量都分派了出去抓人和保护人唯独这院子里留守的人却少的可怜。是因为您自信我不敢重新走进军稽处的院子。”

    “但我偏偏就是要回来。”

    李飘峰缓缓的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五个手下准备动手:“而且刚才我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故意装出来的恶毒罢了因为我恐惧所以要装的强势一些。事实即便现在我掌握这绝对的主动我依然心里不踏实。”

    “你不死我永远不踏实。”

    李飘峰叹了口气道:“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也要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很强势。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是半个疯子如果你刺激到了我我真的很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冒着被堵在这院子里的危险也要玩了你。”

    他看着叶怀袖认真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如果能干你一次立刻就去死也愿意?”

    “虽然我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持理智但你却实在不该继续逼我。”

    李飘峰和他的手下一同往前走缓缓的将袖口里藏着的铁钎抽了出来。

    “我希望你不要在说话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当然如果你想用自己的身子来换取抓住我的机会你也可以继续装下去。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会怕再死一次?希望你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撕烂了你的衣服当着这几个卑贱的宫女干了你。”

    叶怀袖脸sè微微一变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这些许的恐惧没有瞒得过李飘峰的眼睛所以李飘峰嘴角的得意越发浓了起来。

    “女人就是女人你们有着天生的弱点。”

    李飘峰看了看卷缩在叶怀袖脚边的那个宫女忍不住摇头道:“不过我必须承认女人和女人相比也有着很大的区别。”

    那宫女见妖魔一样的李飘峰视线停留在自己身吓得忍不住又惊呼了一声。她缩在叶怀袖的脚边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看起来她就好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

    “你刚才说燕王殿下自顾不暇?”

    叶怀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问道:“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安排了些什么?你知道燕王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即便是死也要知道他现在如何。”

    李飘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所以才会和我说了这么多话。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人最起码能挡得住燕王一炷香的时间。所以我才会陪着你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有一个原因是有些事我总得说出来不然在心里憋的难受。”

    “一刻钟杀你足够了。”

    他缓缓的将铁钎举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yīn寒:“我是个叛徒!我心中确实愧疚!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苦苦坚持了六天没有被严刑拷打打死然后极艰辛的做出了投降的决定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我做错了什么?我……要活下去!”

    叶怀袖居然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闭了眼睛:“所以说刚才你说的话真的很假……你不过是借一些狠话来掩饰自己的恐慌罢了死过一次的人就不怕死了?只怕是错了……死过一次的人才更怕死!”

    李飘峰狰狞着脸疯狂的笑了起来。

    他高高的举起铁钎然后在疯狂的笑声中笔直的刺了下去。

    铁钎锋利之极直刺叶怀袖的心口。

    噗的一声……血花飞溅。

    ……

    ……

    至少几十根投枪狠狠的砸在了黑sè的马车燕王出行的马车自然极坚固而且外面包了厚厚的一层皮革所以大多数投枪都被阻拦了下来。投枪落下掉在青石板的地面发出一连串极清脆的响声。

    埋伏在房顶的黑衣人不下二百人这些人都是李飘峰从李世民军中jīng挑细选出来的百战老兵。这些人虽然还不熟悉这种暗杀但他们本来就是经常杀人的人。所以对如何杀人并没有什么排斥相反因为刺杀的是大唐的燕王殿下所以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很兴奋。

    不少投枪瞄准投向了那些马背的青衫刀客一片投枪如暴雨一样狠狠的砸了过去。

    刷刷的声音不绝于耳紧跟着夜sè被雪亮的刀光划破。在刀光中一根接着一根的投枪被劈落。当所有的投枪都掷出去之后埋伏在大街民房的刺客们才惊讶的发现下面大街那一队人马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溃乱虽然伤了几个人但却在第一时间将马车团团护住几十名青衫刀客组成了一个圆阵。

    “杀!”

    李飘峰手下亲信程东大声吼了一声率先从房顶跃了下来。埋伏在四周的刺客纷纷跃下挥舞着横刀杀了过去。进出长安城盘查的颇为严密他们是无法带进来横刀的。现在他们的武器都是不久之前刚刚从大唐三大兵器坊之一的武功坊里偷出来的。

    李飘峰是三部的档头自然知道武功坊的兵器库在什么地方。

    几百柄横刀闪烁出一片寒芒围向那一辆黑sè的马车。

    刷的一声聂夺将背后那柄巨大的环首刀抽了出来。他站在马车旁边并没有迎着那些刺客冲过去。不只是他所有的青衫刀客都没有动只是团团护住马车。在马车的另一侧雄阔海手持陌刀而立如一尊凶神。

    厮杀从一开始便惨烈无比所有的刺客都知道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一旦惊动了巡城的燕云军只怕他们立刻就会陷入重围。

    没有人愿意死。

    很快马车外面就倒下了一层尸体。

    聂夺的巨刀和雄阔海的陌刀就如同两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雄阔海一刀将一个刺客的半边肩膀卸掉陌刀横扫又斩断了两条大腿在血光中陌刀自下而劈了出去噗的一声一个刺客的身子就被这一刀直接劈成了两片。刀锋从胯下斩入从脖子一边切了出去。在两片尸体倒地之前一大团血糊糊的内脏呼啦一下子掉在地。

    雄阔海踩着那黏糊糊的内脏猛的向前提了一步。

    陌刀刺入一个刺客的心口刀锋在那人胸膛里钻头一样猛的一转整个心脏瞬间就被绞碎变成了肉泥刺客脸的表情立刻就因为痛苦和恐惧变得狰狞。雄阔海一脚将尸体踹飞了出去再一刀卸掉了下一个敌人的脑袋。

    近二百名刺客围攻马车但那几十名青衫刀客却将圆阵稳定的好像山峦一样难以撼动。在圆阵外面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二百名刺客竟然损失了超过六七十人!

    而彼此间配合默契训练有素的青衫刀客损失却并不大。指挥刺客冲杀的程东眼神一变猛然间醒悟了什么。

    就在他刚要下令撤退的时候一个身手不俗的刺客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靠近了马车。他奋力一刀将马车的车门劈开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就在他一愣的时候聂夺的巨刀从天而落。刀锋斜着劈了过去那刺客的半边身子缓缓的离开了身体滑落在地。

    程东看着那马车大惊失sè转身立刻就逃!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夜sè中一身黑衣的李闲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他身子前倾如一头猎豹一样快速在小巷子里穿过。

    翻过一片民房前面就是玄武门。

    ……

    ……

    血花飞溅中程东掉头就跑。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在意手下那些刺客的xìng命马车里是空的这就是个圈套!如果再不跑的话只怕今晚他将会那些秦王军jīng锐士兵一样被人砍成两截然后随意丢弃在某一座乱坟岗子。

    圈套!

    程东一边飞奔一边在心里大骂。

    李飘峰你他娘的肯定也猜到了所以你才带着雷泽他们去了别处。妈的老子被你当抢用还以为能建功立业!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李飘峰当成了个弃子。

    当发现是马车里没有人之后那些刺客立刻掉头就跑。可他们又怎么是想跑就能跑得了的?聂夺和雄阔海发一声喊剩下的青衫刀客立刻分头追了出去。那些秦王军士兵的身手其实都不弱可胆气一丧将背后留给了敌人哪里还有活路?

    刺客们接二连三的被放翻在地青衫刀客们踩着血水向前猛追。

    北衙

    独孤锐志的小院里溅起了一朵凄婉的血花。那血花在半空中绽放随即落在薄被。锦被绣着一棵腊梅那血花溅在面就如同盛开的腊梅花。

    而此时李闲才刚刚冲进大明宫。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两步之内

    北衙从没有像今rì这么空旷过,几乎所有人都被调了出去保护朝中重臣,护卫辎重营,护卫未来的国母张小狄

    晚风吹不动气死风灯里的烛火,院子里虽然算不得灯火通明但黑暗依然遮掩不住光明已经进了深秋,风吹下来的时候带着冷意,吹在人身上似乎能吹起骨子里一样还不到十月,就已经带着点冬意

    独孤锐志在军稽处最深处的药房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上次李闲恶作剧般的将几个长安城里的青楼红姑娘一口气都招了来,也没能改变独孤锐志一心向药的xìng子,那几个女子被独孤锐志全都赶出了门,一个个凄婉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所措

    军稽处里的人都出去忙各自的事,唯独独孤锐志依然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叶怀袖的伤势他是个药痴,一旦钻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独孤锐志将自己的小院让给了叶怀袖休养所用,他住进了药房

    翻遍了药典,想的头疼,独孤锐志还是没有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所以他打算回去再看看叶怀袖的伤势将自己抄录下来的几个药方揣进怀里,独孤锐志出了药房快步往小院的方向走

    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军稽卫,这让独孤锐志有些诧异

    他是个药痴,但绝不是白痴院子里没有遇到军稽卫,独孤锐志第一时间就想到肯定是长安城里又出了什么大事而且是急事,不然院子里的人不可能全都派了出去他不担心外面出了什么状况,他担心的是叶怀袖拖着伤重的身子又跑出去指挥行动

    对于叶怀袖的xìng子,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深怕还没养好身子的叶怀袖不顾伤势出去,所以脚步越发的急迫起来

    从走变作小跑,不一会儿独孤锐志的额头上就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

    小狄今rì也没有来药房

    一边跑,独孤锐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由此可见,长安城里出的事肯定是非常急迫的甚至危及到了小狄的安全,以至于那个丫头今天竟然没有来药房越是出了大事,他就越担心叶怀袖会真的跑出去

    一边在心里祈祷,独孤锐志一边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排房子,再往前就是相对dú lì的那个小院看到院子里灯火还亮着,独孤锐志的心里踏实了几分他缓缓的将度降了下来,喘着粗气往那边走他心里惦记着叶怀袖的伤势,所以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个人紧紧的盯着他

    雷泽负责在院子外面戒备,将那三个被偷袭而死的军稽卫尸体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才弄好,他就看见有个人快的往这边跑了过来雷泽心里一惊,心说莫非是军稽处的人发现了什么?他没敢直接挡住那人,而是藏身在暗处

    看到那人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猛的从暗影里跳出来,一刀戳向那人的后颈

    独孤锐志看着院子里的灯火快步往前走,忽然脚底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哎呀一声向前扑倒,摔了个结结实实可就是这一摔,竟是让他躲过了雷泽从他背后偷袭的这一刀

    独孤锐志翻身坐起来,就看到有个踉跄的身影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谁?”

    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去死”

    雷泽一刀戳过去却戳了个空,身子重心失调险些栽倒稳住之后懊恼的想要破口大骂,见那人竟然还傻乎乎的在地上坐着,他来气,大步迈过去一刀斩向独孤锐志的头顶

    噗的一声

    一大包药粉在雷泽的脸上炸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白乎乎的粉末涂了雷泽一脸,眼睛里也钻进去不少,瞬间,一股火辣辣的疼让雷泽几乎忍耐不住两只眼睛就好像被火烧了一样,疼的脑子里都仿似有一根锥子在来回拧着

    独孤锐志脱手一包药粉砸了过去,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砸出去的是什么自从进了军稽处他很少再带兵器,可身上永远不会缺了药虽然他的本事是血骑四虎中最弱的一个,但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也是会杀人的

    一包药粉砸出去之后,独孤锐志立刻站起来,从鹿皮囊里摸出一个瓷瓶,拔开盖子泼在对面那黑衣人身上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敢在军稽处里对他动刀子绝对不是朋友那瓶子里装的是烈毒,泼在雷泽身上就好像泼了一瓶硫酸一般,一瞬间白烟就从雷泽身上冒了出来,紧跟着,雷泽身上的肉就以眼睛可见的度开始腐烂

    “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在夜空中响起,飘出去很远

    独孤锐志知道此人已经必死无疑,看都没多看一眼转身就往小院子里冲,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将那人的刀子捡了起来才直起身子,就看到又一个黑影以一种令人咋舌的度冲了过来

    “哎呀,还有一个”

    独孤锐志一刀迎着那人砍了过去,竟是带着些许的风雷之声

    当的一声,半空中炸出一团火星独孤锐志手里的刀子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荡上了半空,当啷一声,落在最少二十米远之外独孤锐志愣了一下,还要拦那人,却被那人揪着衣服一把掷了出去

    腾云驾雾飞了一段距离之后正巧落在小院门口,于是独孤锐志就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

    院子里,在流血

    ……

    ……

    李飘峰高高举起了铁钎,朝着叶怀袖的心口狠狠的刺了下去军稽处的铁钎尖锐而锋利,能轻易的刺穿两层皮甲叶怀袖身上没有甲胄,除了她的长裙之外就只有一床薄被要挡住那锋利的铁钎,显然不可能

    铁钎笔直的落下,然后狠狠的刺进了身体里

    一股血在半空中溅了出来,落在叶怀袖身上的薄被上那血在灯火下星星点点的洒落,透着一股异样的sè彩

    紧跟着,又是噗的一声轻响

    李飘峰眉头一皱,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于是看到一只苍白纤细的手里握着一柄匕首,而除了刀柄之外匕首大部分都在他的小腹里,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李飘峰就看到了一张还有些惊慌的脸

    算不得很漂亮,但看起来挺顺眼

    蹲在叶怀袖脚边瑟瑟发抖的宫女不再发抖,李飘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宫女之前的懦弱恐惧都是装出来的,而且还装的那般像

    这宫女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那铁钎,身子一拧,硬是用血肉之躯将铁钎下落的方向改变,然后她将袖口里藏着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李飘峰的小腹中那只手纤细,但有力匕首在小腹里猛的一扭,李飘峰的脸随即痛苦的扭曲起来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肠子断裂的声音

    刺伤了他的宫女一脚将李飘峰踹翻了出去,然后将自己肩膀上的铁钎抽了出来她持了铁钎站在叶怀袖身边,身形笔直,哪里还有之前的畏缩之态?

    几乎与此同时,院子里之前还吓破了胆子的几个宫女几乎是一瞬间同时出手,李飘峰带近来的五个亲信,竟是在几秒钟内被刺伤了三个

    剩下的两个刺客立刻后退,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那几个较弱的女子

    叶怀袖从袖口里摸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身边的宫女,对她点了点头道:“先把伤包一下”

    “属下没事”

    那宫女有些懊恼的说道:“咱们飞龙的人太久没有出手过,所以属下的反应还是慢了些让大档头受了惊吓,属下失职”

    “凤谪,这是你第一次出手杀人吗?”

    叶怀袖问

    宫女点了点头,脸sè依然很白

    “是”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叶怀袖问

    叫凤谪的女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觉”

    叶怀袖笑了笑,视线转向跌坐在地上的李飘峰

    “你确定自己真的很了解军稽处?”

    看着那张越发扭曲的脸,叶怀袖认真的说道:“你了解的,是让你了解的军稽处你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你真的不该跟我说那么多话如果你一开始就冲过来杀我,凤谪她们几个未必能挡得住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拖延时间不是为了等人来救我,而是为了让凤谪她们演好戏,让你放松戒备”

    ……

    ……

    “飞龙……是什么?”

    李飘峰在临死之前,问的是这句话

    “是个秘密,我不告诉你,哪怕……你已经是个死人”

    伤了三个刺客的飞龙密谍快退回来,在叶怀袖身边围成个圈子她们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学来的东西却没有忘掉四个女子护着叶怀袖,就好像一朵有四片花瓣的花朵,叶怀袖,就是花蕊

    剩下的两个刺客见事情突变掉头就跑,只是才转身就看到一抹黑sè闪电

    两颗人头同时飞起,没了脑袋的脖子里血瀑布一样喷出来

    跌坐在地上的独孤锐志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那个手里握着一道黑sè闪电的身影,使劲晃了晃脑袋,然后认真严肃的说道:“安之……你这么冒失的跑进来,难道就不怕我失手伤了你?”

    李闲根本就没理会他,这句话毫无意义

    “参见主公”

    四个宫女整齐的俯身施礼,神sè都有些激动

    李闲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叶怀袖身边问道:“有没有事?”

    “你明知道不可能有事的”

    叶怀袖微笑着说道:“不过确实有点危险”

    “我来晚了”

    李闲歉然道

    “来晚了得罚”

    叶怀袖微笑着说道

    “好”

    李闲将黑刀塞给一边有些发傻的独孤锐志,然后将叶怀袖背起来大步往外走:“以后你就一直在我两步之内,我就不会来晚了”

    他背着她,步伐稳定

    她靠在他背上,眼神迷恋

    PS:叶怀袖怎么可能会死?

第七百二十六章 策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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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二十六章策乱(一)

    次长安城里军稽卫大举出动的时候给人们造成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些。燕王遇刺皇帝遇刺太皇身亡这些消息每一条都能让长安城中的所有人惊惧难安甚至可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

    那天军稽处的人在城中缉拿捕杀的人数虽然是个迷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个推测。而这次军稽处再次几乎全员出动让城中百官一个个都变得有些胆颤心惊。幸好这次军稽处的行动不是抓人杀人而是保护。

    当刺客之首在军稽处伏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布置在全城各处的军稽卫也开始收网抓人。

    在大理寺刑部长安府甚至是军方的配合下搜捕在全城展开。只是这次的搜捕不似次那样大张旗鼓基本都是在暗中进行普通百姓们或许根本就没有闻到城中那股紧张的味道。

    李飘峰身死他带进长安城里的数百名刺客即便有人能躲得过搜捕谁还敢再冒出来?

    而就在李飘峰身死的当天襄阳城外的秦王军大营里也发生了一起刺杀事件。

    遇刺的是秦王军行军总管韩世萼。

    刺客身手极好而且悍不畏死但韩世萼身边的护卫太多刺客在军营靠近韩世萼暴起伤人。虽然一刀斩伤了韩世萼但来不及斩出第二刀就被一拥而的士兵乱刀剁死。尸体都成了肉泥连身份都没有办法确定。以至于是谁派人刺杀韩世萼的推测在军中出现了几个本甚至有人隐晦的提到会不会是秦王殿下派人下的手?

    最近这两rì韩世萼和秦王的矛盾似乎逐渐凸显了出来。

    韩世萼主张撤兵而秦王殿下却主张继续猛攻襄阳城。两个人甚至在秦王的大帐中吵了起来秦王一怒摔了杯子韩世萼则气得拂袖而去。这之后不到半rì便发生了刺杀的事不得不让人有所揣测。

    国家可以是统一的但任何一个政权内部都没有统一。同理任何一支军队中也没有绝对的统一。即便有强力的元帅坐镇但依然难以杜绝下面的将领们拉帮结派。韩世萼于李世民有大功劳可以说没有韩世萼就没有李世民的今rì。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不少人站在韩世萼这边。

    韩世萼拥有一部分嫡系将领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将领心中韩世萼的位置绝对比李世民要重。相反拥护李世民的部下除了最初那残余的唐军士兵之外多是后来见他势大而投靠过来的。

    拥护李世民的人是在赌李世民能成就大业。

    而拥护韩世萼的人皆是韩世萼的亲信。所以便产生了矛盾虽然平rì里看不出什么但私底下却是激流暗涌。李派的人和韩派的人表面相安无事其实谁看谁都不顺眼。韩世萼居功至伟李世民不敢动他不然秦王军必然哗变。而韩世萼一直表现的很忠诚直到前rì和李世民吵了一架都以恭谦之态行事可即便是吵架韩世萼也没有用一个的不敬之语。

    那些世家派过来的人都在等待着机会。他们都想取代韩世萼的地位想见韩世萼排挤出去。只有这样他们这些人才能在军中霸占更多的权利。

    所以秦王和韩将军出现隔阂的消息很快就在军中蔓延开来阻止都阻止不住。毫无疑问这对于李世民来说不是件好事。

    尤其是韩世萼遇刺之后。

    在韩世萼的军帐中韩派的十几个将领聚集一堂。他们看着躺在床榻休息的韩世萼每个人的脸sè都不好看。

    “大将军!”

    郎将崔默压制着怒火道:“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军中重地怎么可能有刺客轻易混的进来?燕王派人去查可查了两天什么结果都没有。最后没办法将刺客往燕云军那边一推了事……这算什么?”

    “是啊!”

    郎将李希也怒道:“大将军处处忍让以臣下之道奉秦王可秦王呢?大将军受伤两rì秦王竟是都没有过来看看!”

    “你们不要胡乱说话。”

    韩世萼摆了摆手牵动了肩膀的伤口随即皱紧了眉头:“我受了伤军中诸事都要秦王殿下亲自决断如今攻打襄阳也正是紧要的时候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胡乱揣测什么。”

    “不是我们小人!”

    李希道:“是有些人太小人了!”

    “闭嘴!”

    韩世萼微怒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下去影响了军心难道你们不知道后果?”

    “大将军……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韩遂看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斥候刚才报来的消息虽然前rì一场大风耽搁了进程但萧铣的援军距离襄阳已经不足百里!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只怕后rì梁军就能赶回来!以如今军中的士气怎么可能打得赢那近二十万梁军?”

    “我再去找燕王说说吧。”

    韩世萼叹了口气挣扎着起身道:“我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总不能就这么都葬送在这里。攻打襄阳没有错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梁军竟然那么难打。秦王无错你们以后不要出去乱说话。若是被秦王知道……我也保不了你们。”

    “大军是大将军您拉起来的凭什么事事都是他姓李的做主?”

    站在门口的郎将裴净平忽然冷声说了一句声音并不低立刻就让屋子里的人都变了脸sè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变得激动起来。

    “就是人马是大将军您的人马凭什么让别人坐享其成?”

    “不过是个连番失败的废物罢了若没有大将军能有他今rì?现在恩将仇报什么东西!还以为他姓李的是真命天子?长安城里现在做主的都不是他陇西李家的人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天潢贵胄!”

    “都闭嘴!”

    韩世萼气得颤抖着说道:“裴净平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再有妄论秦王是非者军法处置!”

    “大将军!”

    众人抱拳要为裴净平求饶韩世萼却摆了摆手将脸转向别处。众人无奈只好施礼告辞。

    ……

    ……

    秦王李世民大帐

    虽然夜夜有尉迟恭在门口守着但这两rì李世民依然睡的不好。那些噩梦中的人倒是没有再出现过可心里的事太多太烦躁他怎么可能睡的踏实?此时的李世民脸sè很难看透着一股疲惫憔悴。

    “主公……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他手下亲信将领张顺轻声道:“军务事再多再重也没您的身子重。”

    “孤知道处理了手头这几件事孤要去看看韩世萼……已经两rì孤一直不得空。”

    李世民放下手里的笔眉宇间的忧sè越来越重。

    “尉迟……刺客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刺客是老兵……当初跟随主公进入大山的那三百老兵之一……臣想来想去也只能推测这个人本身就是燕云军安插在主公身边的细作应该是出自燕云军军稽处。他要刺杀韩世萼显然是为了那些军稽处的人报仇。”

    “不会!”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他若真是燕云军的密谍……已经隐藏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轻易的冒出来?当初孤拿下李飘峰的时候他没有暴露更没用必要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要说他是为了那些密谍报仇……这理由太牵强了些。”

    “臣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尉迟恭垂首道。

    “或许……”

    李世民帐下谋士赵毋看了一眼李世民的脸sè压低了声音道:“或许……这刺客要杀韩世萼和燕云军其实没有一点瓜葛……臣觉着这刺客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见李世民没有斥责他继续说道:“主公才和韩将军争执下午立刻就有刺客刺杀韩将军这岂不是太巧合了些?”

    李世民脸sè微微一变随即站起来说道:“孤现在就去看看韩将军。”

    因为那rì韩世萼和他争执的实在太过激烈韩世萼甚至说出了他刚愎这样的话他如何能不生气?所以这两rì一直没有去看韩世萼此时听赵毋分析到了这里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如果那刺客的用意真的是在挑拨离间的话那么自己两rì不去探望韩世萼无疑是又帮了那刺客一把。

    糊涂!

    李世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主公……不但要看还要做足了姿态去看。”

    赵毋垂首道:“要让下面人都知道您和韩将军之间……没有什么隔阂误会。”

    “孤明白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脸sè深沉。

    ……

    ……

    在去看望韩世萼之前李世民特意召集众将开了个会议。当着众人的面唏嘘了一番说什么自己疏忽以至于让韩世萼受了伤实在是他的过错。又说自己听到韩世萼遇刺一时心急火气冲了头两rì不得下床……

    只是这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下面诸将谁又是傻子?

    真若是那么在意韩世萼李世民怎么可能先召集众将而不是先去探望伤者?

    但毫无疑问李世民做出来姿态还是让部分人收起了揣测之心。最起码李世民告诉了众人他和韩世萼之间没有什么矛盾。

    会议很简短李世民便带着众将去探望韩世萼。在韩世萼的帐中当着众人之面李世民居然落泪自责。

    韩世萼惶恐从床榻爬起来说道:“臣让主公心忧臣惶恐。”

    李世民连忙扶着他说道:“此事是孤的疏忽孤麾下亲卫中竟然藏着燕云贼的人这事说来太荒唐了些若孤多留心你也不会受伤。你且安心军中诸事孤都已经安排妥当。”

    “主公……”

    韩世萼犹豫了一下说道:“臣以为……还是应该尽快退兵。梁军的援兵已经不足百里虽然大风暴雨耽搁了梁军的行程可这两rì也无法攻城……若是天气放晴梁军加紧赶路大军将陷入重围。”

    “此事再议。”

    李世民笑了笑道:“你且安心养好身子军中的事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这话一出韩世萼手下众将立刻就变了脸sè。

    韩遂眼神一凛看向李世民的视线中都是恨意。尉迟恭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都是担忧。

    秦王一力主张继续攻城甚至准备在襄阳城下和梁军决战。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竟然如此笃定的认为可以击溃梁军。但毫无疑问的是韩世萼主张撤军才是军中诸将乃至于全军士兵们都更愿意做的事。

    “主公……三思!臣辅佐主公好不容易才为主公聚集了jīng兵强将……主公不能将全军将士们都赌啊。”

    韩世萼在床跪伏垂首语气悲凉。

    这句话触痛了李世民的自尊他眉头一皱脸sè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军队是韩世萼拉起来的军队李世民最厌烦的就是这样的话。

    “你且好生休息孤明rì再来看你。”

    他忍着怒火转身离去。

    等众人全都离去之后韩世萼缓缓的坐直了身子脸哪里还有什么悲戚之情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得意。

    “韩遂……还不够啊!”

    韩世萼看了韩遂一眼缓声道:“要让军心在我这边一次刺杀显然不够……你派人去军中散布传言就说李世民……要以三万士兵为诱饵伏击梁军援兵!”

    “喏!”

    韩遂点了点头眼神yīn寒。

    韩世萼笑了笑:“谁都不愿意做那三万人之一……谁也不愿意做弃子。”

第七百二十七章 策乱(二)

    第七百二十七章策乱(二)

    李世民回想着今rì在韩世萼大帐中韩世萼说的那几句话。  无弹窗 更新快越是认真仔细的去想他心里的怒火就越烧越旺。韩世萼的话里表面听起来没什么但没一句话都在提醒着李世民这队伍是他韩世萼拉起来的。

    李世民在韩世萼帐中忍着怒火没有发作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和韩世萼之间的矛盾被下面人都看在眼里。

    “主公……最近的事有些不寻常。”

    他手下幕僚赵毋靠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今rì之前臣还没想到这一层……可今rì听了韩世萼说的那些话臣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若是臣所想的事是真的那么最近这段rì子的事也就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直接说!”

    李世民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道。

    知道李世民心情极不好赵毋也不敢再啰嗦什么:“臣在想……刺杀韩世萼那人或许根本就不是燕云贼军稽处的密谍。”

    “你的意思是?”

    “臣斗胆揣测……那人会不会是韩世萼安插在主公身边的?然后韩世萼让那刺客刺杀自己再杀人灭口。当然他对那刺客肯定许诺过不会伤了刺客的xìng命。可这个人怎么可能不死?只有刺客死了而且查不到头绪人们才会胡思乱想……若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韩世萼策划的那么便解释的通了。”

    赵毋小心翼翼的说道:“先是来找主公您借撤兵与攻城之事与主公争论然后他故作负气而去然后安排刺客……”

    李世民脸sè一变随即低声呵斥道:“不可胡言乱语!韩将军与孤虽然有军务的分歧但韩将军对孤的忠心不要轻易怀疑。若他有反的心思何必在西城郡等孤?他打下了整整一个郡自可以拥兵而立。然后他又主动坦承他是李闲安排过来的人他自己若不说孤如何能知道?”

    “此一时……彼一时。”

    赵毋索xìng将自己想法全都倒了出来:“当初他跟随主公或许本就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李世民脸sè一寒本想发火却忍了下来。他看了赵毋一眼却没有言语。

    赵毋知道秦王殿下已经动了心思所以继续说道:“当初他在西城郡接应主公然后又坦承自己是燕王李闲安排的人……无非就是为了取信于主公您主公说他没有自立的心思臣不敢苟同。”

    “他之所以选择跟随主公您而不是自己拥兵以抗大唐……其实分析起来原因不过两个。”

    “其一他资历威望不够。韩擒虎死了之后韩家的实力已经名存实亡。韩世萼知道靠着他自己的影响绝不会引来太多人的辅佐。而若是依靠主公以主公的名望必然能引来不少人投靠……主公在则大军实力必然越来越强。而若仅仅是靠着他自己他怎么可能如此快的打下这么大一片领地?”

    “其二……此人心思诡诈表面效忠主公以臣自居实则居心叵测。臣斗胆说一句若是万一主公兵败他韩世萼随时都可以降!主公乃是三军之主而他不过是个臣下即便败了对他来说并不是绝路。他躲在主公身后却是得利最多之人!”

    赵毋一口气说完垂下头等着李世民说话。

    “你……”

    李世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赵毋一番分析之后李世民的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一般了。不得不说赵毋的推测极有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解释的通韩世萼为什么偏偏要跟随自己。

    “可他为何现在要这样做?”

    李世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与主公意见不合……主公坚信可以在襄阳城下以逸待劳击溃远来劳顿早就疲乏不堪的梁军若是梁军援兵大败那城中梁军必然士气衰败再一鼓作气攻克襄阳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主公之思虑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妥实则若是准备妥当最少有七成胜算。千里奔袭必撅将军……梁军千里迢迢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士兵哪里还有决战之力?主公率军迎头击之必能大胜!”

    “然……韩世萼却没有决战之胆气。为什么他不想决战?”

    赵毋顿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他舍不得!他将这十几万大军视为他的私产!”

    “他舍不得去赌他想带着人马远走。可主公不答应他又不能轻易和主公闹翻所以就要想办法去抓住军心让士兵们以为他才是占据道理的那个人。抓住了军心他才敢和主公您决裂!”

    李世民倒吸了一口冷气脸sè立刻就变得苍白起来。

    若真是如此……

    李世民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韩世萼确实已经抓住了军心士兵们也多有厌战之情连番恶战天气又已经转寒士兵们都盼着休养一阵子韩世萼之所以当着众将之面做出那样的姿态就是为了博取将领们的支持!

    ……

    ……

    秦王军最偏僻一个角落处几百名唐军骑兵百无聊赖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他们这些人跟着嗣十三到了秦王军中其实谁都知道不过是大将军李道宗两面站队的一个手段罢了。燕王李闲如rì中天天下大势已经定了七分李道宗重新归入大唐几成定居可李道宗又怕李世民会真的能崛起所以才会派了他们这区区几百人来无非就是一个态度罢了。

    他们不需要去攻打襄阳城秦王军中至李世民下至普通士兵似乎都已经遗忘了他们的存在似的他们也索xìng乐得清闲。

    到时候若是秦王得胜他们跟着进了襄阳城大将军李道宗的命令也算完成。若是李世民兵败凭借着他们坐下的战马他们要冲出去逃走也不是难事。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担心。

    嗣十三坐在军营中一块大石头喝着酒看着面前那座最高的帐篷脸sè平静不言不语。

    “将军……最近营里好像有些不太平。”

    他手下将领贺平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韩世萼遇刺秦王军中诸将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退……看起来很平静只怕一个火星就能引起一场滔天大火!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

    “没什么可准备的。”

    嗣十三摆了摆手将酒壶递给贺平:“秦王军中还远没有到乱的不可开交的地步火候还不够……李世民如果能看清索xìng果决一些冒着哗变的危险将韩世萼宰了还有控制局面的可能。若是由着韩世萼的人这么闹下去他必败无疑。”

    “但还不够一次刺杀怎么够?”

    嗣十三嘴角挑了挑:“我这个旁观者看的清楚李世民未必看的清楚。”

    “军中已经有人在散布消息说李世民打算牺牲三万人为诱饵与千里迢迢赶回来的梁军援兵决战。”

    “这就这不多了。”

    嗣十三眼神一亮笑了笑道:“韩世萼这一手玩的漂亮。”

    他站起来再次将视线定格在那座最高大的帐篷:“若如此咱们倒是真的要准备一下了。”

    “趁乱杀人?”

    贺平将声音压得极低但难掩兴奋。

    “大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报仇之前我先要报大将军予我的恩义。趁乱杀人是必然要杀的但要看怎么杀什么时候杀。这几百兄弟跟着我来了这里他们不知情但我却不能让他们陪着我送死。所以还要等时机等一个非但能报恩也能报仇更能保住这几百兄弟的时机。”

    “难!”

    贺平低声道:“咱们若是杀了李世民在燕王面前自然是帮大将军立了大功这恩义您也报了若是再等……万一有什么变故……”

    嗣十三摆了摆手语气清冷道:“我不急报仇这种事不是非得急着去办的。要报仇就要彻底。”

    他将酒壶要回来灌了一口酒道:“贺平你要是信我不管我以后做出什么决定都不要怀疑我。”

    “嗯!”

    贺平点了点头道:“大将军派我过来咱们两个的命就栓在一块了。这个时候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嗣十三笑了笑道:“那就好你就陪着我赌一把。”

    ……

    ……

    长安

    天策将军府

    青鸢和凰鸾帮李闲将黑甲穿戴好然后为李闲系一件明黄sè的披风。青鸢捧着黑盔递给李闲李闲接过来拿在手里却没有立刻戴。

    “你们两个还是留在长安城的好此去襄阳千里迢迢而且天气转寒行军途中你们两个女子多有不便。”

    “您习惯往左边一伸手就能拿到这黑刀。”

    青鸢笑着说道。

    凰鸾接过来说道:“习惯往右边一伸手就能拿到这古剑。”

    “虽然天气转寒可大黑伞不但能挡雨还能挡雪。”

    “军阵冲杀还是铁枪更适合一些。”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接毫无缝隙。

    李闲笑了笑不再坚持。

    他转身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叶怀袖又看了看站在叶怀袖身边的叶怀玺。

    “你不必看我……两步之内。”

    叶怀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嘴角带着笑说道。

    叶怀玺攥了攥拳头道:“我是学生先生出征学生自然要跟着。先生说过以后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记在心里。这样才能学有所成成有所用。”

    “你本来就是要跟着的。”

    李闲笑了笑道。

    他将巨阙剑要了过来递给叶怀玺道:“这剑你带着但却不是送你的。这是中原人的古物若是送了你带去草原我怕遗失了。待有空我让人为你打一柄弯刀。你是突厥大汉还是用弯刀的好。”

    叶怀玺将巨阙剑接了过去抱在怀里:“谢谢先生。”

    “走吧。”

    李闲将黑盔戴缓步走向门外。

    天策将军府的广场两万燕云jīng骑一万陌刀营重甲已经列队以待。程知节雄阔海罗士信裴行俨张公谨五人站在军阵前面面容肃穆。

    大街数万百姓自发的涌了街头。

    “愿燕王凯旋!”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呼喊如雷。

    百官恭恭敬敬的站在南门外以杜如晦为首为燕王送行。

    燕王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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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策乱(三)

    金秋时节,虽然景看起来略显萧条,但白rì里气候正是让人觉着通透舒爽的时候,风拂过人们的脸颊,就好像情人的手指轻柔缓慢的划过。虽然乱世已经即将结束,但出兵征战对于士兵们来说依然是生活的一部分。没有人会对出征有什么抵触心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在长安城里几个月的休整,对于士兵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享受。如果说他们会有所期盼,那便是燕王殿下早一rì涤荡整个中原,将所有对手都踩在脚下,只有这样他们才算真的能放松下来。

    幸好,这一rì似乎看起来并不远了。

    如今这天下间,还有资格和燕王对立者,不过窦建德和萧铣再加上一个李世民三人而已,李世民和萧铣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不管他们两个谁输谁赢,对于燕云军的每一个人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坏事。最好两败俱伤,这样也能省一点事。

    至于河北窦建德,军师徐世绩亲率三十万大军,若是再算上李道宗那十万唐军,再加上巨野泽中的守军,兵力超过四十万。以四十万虎狼之师反攻河北,在所有燕云军士兵们的心中,并没有对胜负的推测,而是在想窦建德能挡得住多久?

    这便是燕云军的骄傲,他们固执到了骨髓里的骄傲。

    一个优秀的统帅可以改变一支军队的气质,毫无疑问,因为李闲的存在,燕云军士兵们就是一群骄傲到了极致的家伙们。

    大军自离开长安城之后便开始急行军,燕王严令,要在入冬前赶到襄阳,算起来,他们也就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对于急行军来说,燕云军士兵们没有一点惧怕和抵触心理。燕王是个喜欢奔袭战术的人,突击行军对于燕云军来说就好像家常便饭一样。用一个月的时间赶到襄阳,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艰辛困苦的事。

    因为很久没有出征的缘故,在官道上的大黑马显得格外兴奋。

    它骄傲的昂着下颌,就好像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一样。

    毫无疑问,它也是骄傲的。

    “先生,这匹马可有名字?”

    骑马在李闲身边的叶怀玺好奇的打量着大黑马问道:“便是我王庭之中,怕是也难以挑出这样一匹雄骏的战马。我草原上盛产良驹,我在王庭有一匹纯白的特勒骠,已经是万众挑一的极品,可比起先生您的战马来说,好像少了些威武的气势。”

    “名字?”

    叶怀玺的这句话勾起了李闲的回忆,记忆中似乎很久远又似乎就在眼前的一幕出现在他脑海里。那一rì在草原上,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大黑马已经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实力,那一天,他给大黑马取了一个极俗气的名字。

    “它叫黑硬。”

    李闲认真的说道。

    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李闲才忽然想起,大黑马已经陪伴了自己十年,一般马的寿命有三十几年,而战马服役的最佳时期是两岁到十五岁左右,再过几年,大黑马就要退役……想到这里,他便生出几分怅然。

    “黑影?”

    叶怀玺重复了一遍,随即赞道:“好名字!这战马跑起来确实就好像一道影子似的,快的不可思议。”

    李闲懒得释什么,不管是黑影也好,黑硬也好,大黑马就是独一无二的大黑马。

    “先生,咱们要多少天能到战场?”

    “骑兵二十天之内就要赶到武当山汇合罗士信和宇文士及,步兵一个月内也要赶到。若是在武当山不耽搁的话,一个月多些便能到达。”

    “要一个月……先生可否传授学生一些兵法?”

    叶怀玺认真的问道。

    “兵书你自己随意取了去看,随军带了不少。至于我能教你的,现在说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哦……”

    叶怀玺有些失望,但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李闲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先生,您打输过么?”

    沉默了一会儿,叶怀玺忽然问道。

    “输过……”

    李闲想起那次在燕山上,第一次和文刖交手时候,血骑和铁浮屠近乎全灭,正是因为自己的年少轻狂。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李闲都认为自己在那个时候表现的虽然不算完,但已经足够好。血骑和铁浮屠的战没,是因为敌人太过于强大,而且当时已经和突厥人厮杀了一场,无力再抵抗数十倍于己的龙庭卫。

    只是经历的越来越多之后,李闲才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幼稚。如果他当时有现在的认知,有现在的阅历,说不定血骑和铁浮屠不会近乎死绝。

    “谁都输过。”

    李闲想了想,看着叶怀玺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永远处于不败之地,每个军人都以成为百战百胜的将军为最高荣耀。可谁又能保证第一百零一次会不会输?有些人,输很多次都能再爬起来继续战斗,而有些人……输一次就会再也站不起来。”

    “我很少会输。”

    李闲认真的说道:“或许不是因为我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我敬畏战争。还可以说,我是一个输不起的人,所以不能输……”

    他知道,这次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同样已经输不起的人。

    ……

    ……

    行军到了第五rì的时候,叶怀玺被叶怀袖叫上了马车。李闲并没有阻止,毕竟叶怀玺的身份……和叶怀袖在一起似乎更合适一些。

    行在碧蓝的天空之下,人的心似乎也变得开阔了不少。李闲想起自己率军离开长安城的时候,在城口小狄不舍的眼神。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嘱托什么要小心之类的话。但李闲却知道,她心里充满了担忧。

    她只不过是在假装坚强。

    一个学会假装坚强的子,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孩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兵行进的第五天,一行大概三百余骑人马风尘仆仆的到了长安城外,这一队骑兵看起来格外的疲惫,但当看到雄伟的长安城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众骑簇拥着的是一个身穿皮甲的子,连rì的奔她脸上也带着浓浓的疲倦。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她的心里就格外的欢喜也格外的紧张。说起来,这几年没有见面,每一天她都在思念中度过。

    才刚刚送了李闲的张小狄站在口等待,当她看到那一队骑兵从官道上冲过来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青姐姐!”

    小狄笑着快步迎上去,站在她身后微笑着看着那骑马而来子的张仲坚脸释然,看着那子,就如看着小狄一样充满了慈祥。

    “小狄!”

    马背上的子勒住战马,偏从战马上跃了下来:“想死我了呢,小狄……你竟然都这么高了,已经追上我了,你生的可真。”

    欧思青青握着小狄的手由衷的赞了一句,眼神却忍不住往四周打量。

    “安之哥哥不知道你的行程……军稽处的消息说你要率军返回草原,汇合朵朵姐姐之后才会回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若是安之哥哥知道你回长安,肯定会等着你的。”

    欧思青青难掩失落的笑了笑,握着小狄的手说道:“确实太心急了些,大军没有出关我就赶了回来。因为临时改变了主意,也来不及和军稽处的人联络就直接赶来长安。本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没想到……”

    欧思青青看了小狄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他……出兵了?去了哪儿?”

    “襄阳”

    小狄拉着欧思青青的手一边一边说道:“那边的战事出了变故,军稽处损失了不少人手,局面有些失控,安之哥哥便亲自率军赶过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年前只怕赶不回来。”

    “啊?”

    欧思青青顿住脚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小狄一眼,喃喃的重复道:“一直到过年他都赶不回来么?”

    “就算战事顺利,一来一回的时间就要几个月,年前肯定是赶不回来的。而且襄阳战事似乎并不容易决,这一战应该会拖上一段rì子。”

    “那我不进城了。”

    欧思青青看着小狄认真的说道:“给我一份地图,我要去襄阳。”

    “啊?”

    这次轮到小狄大吃一惊了,她看着欧思青青问道:“可是安之哥哥嘱咐过,若是你到了就在长安等他回来。”

    “我等不急,我很急!”

    欧思青青握紧了小狄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思念了几年,在草原上只是想得难受。可到了中原,尤其是到了长安,看不见的难过便越发浓烈了起来,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熬的事,我不想再等待了。”

    “地图!”

    张仲坚回身吩咐道:“粮食,水,钱,更换战马,再调五百骑兵……青青,别急,阿爷陪你去!”

    小狄张了张嘴,张仲坚却对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行,你必须留在长安。”

    小狄想了想,然后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阿爷。”

    欧思青青叫了一声,眼角有些湿润。

    “你和小狄一样,都是我闺!”

    张仲坚大手一挥,然后大声吩咐道:“先去准备热水和饭菜!我们吃完了就。”

    ……

    ……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让人觉着舒服,襄阳城墙上的梁军守兵三三两两的靠在城墙上坐着休息,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他们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贪婪的享受着阳光,贪婪的喝每一口水,贪婪的吃每一口饭。

    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厮杀之后自己还会不会活着。

    战争中从来不会有什么仁慈,也从来不会用什么上天的眷顾。每个人都可能会死,或许就在下一秒。

    在战场上仁慈的人,是最有可能变成死人的人。

    虽然连续两rì秦王军都没有继续攻城,但城墙上的防备却一点也不敢松懈。李世民的人马已经持续攻打了一个月,双方都疲惫到了极致,但却都还在坚持着。两rì没有战事,士兵们越发的觉着活着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事,

    虽然午后的阳光很暖,但大梁皇帝萧铣的心里却一点也不暖。

    穿了一身金甲的萧铣在城墙上来回巡视了一遍,他没有训斥那些靠在城墙上睡着了的士兵,因为他知道这些士兵们有多累有多困,因为他自己也一样,只要坐下来,只怕闭上眼就能睡着。

    就算是没有战事的这两rì,他的睡眠每rì里也不足两个时辰。

    算起来,这一个多月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

    襄阳城被围的死死的,他最少派了十几批人冲出去召集援兵,但这十几批人却只有两批冲了出去,到底有没有联络到援军,城中的人根本就无法得知。

    “陛下……看样子今rì李世民也不会攻城了,您还是先回宫里休息一会吧,若是有异变,臣立刻就派人进宫告诉陛下。”

    萧铣手下大将周放吾劝道。

    “不能睡啊。”

    萧铣看着城外那连绵不尽的秦王军大营,脸虽然疲倦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担忧:“你可知道,为什么李世民两rì没有攻城了?”

    “臣推测……或是咱们的援军要回来了。”

    周放吾试探着说道。

    “嗯!九成便是如此。”

    萧铣看着城外说道:“李世民之所以这两rì没有攻城,便是在养蓄锐。他在等着朕的援军到来,他想在襄阳城下与朕决战!”

    “自大!”

    周放吾冷笑道:“他的人马疲惫不堪,凭什么以为能打赢这一战?”

    “朕的援军……同样疲惫。”

    萧铣叹了口气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朕之所以不下城,就是担心出什么意外。万一出现变故,朕即刻带人马出城去接应。”

    “陛下,放心吧……李世民没那个实力。”

    “实力?”

    萧铣摇了摇头,皱眉道:“朕现在清醒的很,所以才会担忧。难道你忘了王世充是怎么战胜李密的?二十几万锐的瓦岗军,是怎么在东都洛阳城外灰飞烟灭的?”

    他紧了紧拳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朕……不容许有这样的失败。”

    ……

    ……

    秦王军大营

    “主公!”

    尉迟恭急匆匆进了李世民的大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营中似乎有些不对劲!今rì上午,只半rì臣就已经处置了十几个传播谣言的士兵,但谣言依然止不住,整个大营里都在议论着,士兵们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果然无耻。”

    李世民咬了咬嘴低声骂了一句,眉头紧锁。

    “主公,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再由着韩世萼这样挑拨,士兵极有可能哗变。韩世萼隐藏在背后,士兵们万一被怂恿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毋忽然单跪下后郑重道:“臣请主公早下决断!”

    尉迟恭犹豫了一下,也跪下来抱拳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外敌当前,最迟明rì午时梁军援兵必到,若是再这样下去,军心根本不可用。臣担心,十几万大军就此崩溃!”

    “孤若先动手……依然会失了军心。”

    李世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一瞬间竟是丧失了所有斗志一般。

    赵毋以头触地恳求道:“主公!最迟今晚,韩世萼必然怂恿士兵作乱。主公,已经到了这个紧迫的时候,不能再有犹豫了!”

    李世民的眼神木然了很久,终于还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尉迟,派人去请韩将军到孤大帐中议事,就说孤已经打算好了,今rì便要撤军,但还没有想到要往何处撤军,所以请韩将军过孤大帐商议!”

    “赵毋……你从孤的亲卫营抽调锐之士埋伏在帐外,只要韩世萼到来,立刻便一拥而上,先杀了再说。至于大军乱不乱……孤暂时想不了那么多了。”

    “喏!”

    尉迟恭和赵毋两个人应了一声,眼神明亮起来。

    韩世萼大帐中

    韩遂看着李世民派来的那亲兵离去的背影,冷笑着嘲讽道:“看来他是坐不住了,大将军,您绝不能去李世民的军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必然会在帐外埋伏刀斧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大将军也无需再顾忌什么了!”

    韩世萼笑了笑道:“还是不行……还差一点点。”

    “还差什么?”

    韩遂不的问道。

    “还差一口怨气!”

    韩世萼看了看外面,语气平淡的说道:“士兵们现在虽然怨恨,但他们对李世民还有惧意,让他们轻易造反杀了主将,这可不是一件太轻易简单的事……你一会儿派人再去军中散布消息,就说李世民知道此战必败,所以克扣粮草,都截留下来给了他的亲卫营……让辎重营那边今天只做一餐饭,有人问,就说粮草都被秦王秦军扣下了!”

    “喏!”

    韩遂眼神一亮,忍不住笑了起来:“李世民……过不了今晚!”

    “今晚你安排人冲击李世民的军帐,尽可能的怂恿士兵们一块去。我会亲自带着人马在外围维持,以防真的哗变。杀了李世民之后,立刻整顿人马撤。不出意外的话明rì午后梁军援兵就能赶到,咱们的时间不充裕!”

    “属下遵命!”

    韩遂点了点头,快步出了大帐。

    韩世萼低头看了看肩膀上包扎的纱布,忍不住笑了起来。极开心,极释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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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70708724将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