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有个好消息
第三百一十九章有个好消息
李闲扫了侯君集一眼,眯着眼睛,似乎并没有因为侯君集倔强的坚持而有所感触,他的脸色没有一丝改变,如果说有的话,也不是什么赞叹欣赏,而是一点点并没有刻意隐藏起来的戏谑。
“你若是没有本事,见我又如何?”
李闲笑了笑。
“若是你想了这办法见到我,终究却没有打动我的本事,这十军棍岂非挨的冤枉了些?这本钱下的岂非太大了些?”
“无论如何,见到将军我就成功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我相信我一定会让将军您觉得我不是庸人。我遵从将军的命令,一步一步自己从军营中走到这里,这么多血总不能白流,我有这个自信。”
“走到这里?”
李闲笑了笑,眼神有些冷:“你再说一遍,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
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在侯君集的咽喉上扫了一眼,这一眼看起来很淡,可是侯君集却被这一眼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想掩饰都没来得及掩饰。李闲这一眼,在侯君集看来就好像一柄出了鞘的冰冷刀锋,只差一丝就割在自己的咽喉上。侯君集丝毫都不怀疑,如果自己说错一句话,这刀子就会冰冷无情的割下来。
“我……”
侯君集咽了一口涂抹,吸了口气道:“我是用三十个肉好,求了同营的两个士兵架着我到了演武院外一百步,然后自己走过来的。”
“你确实有点小聪明。”
李闲缓缓摇了摇头,忽然厉声道:“牛进达!”
牛进达连忙站起来抱拳道:“属下在!”
“查,是谁把这个人架到这里来的,杖责三十,赶出军营!我的命令是让侯君集自己走过来,三十个肉好就能让他们违抗我的军令,这样的士兵留着有何用处?”
“喏!”
牛进达躬身应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去,经过侯君集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看起来凌厉阴冷,可是侯君集对这种眼神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惧意,反倒是李闲之前那若有若无的眼神,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给你三句话,打动我。”
李闲淡淡的看了侯君集一眼轻声道:“若是不能打动我,你的下场和将你架来的那两个士兵一样,杖责三十,赶出军营。”
“将军!我只是无心之失,还望将军给属下一个机会。”
侯君集脸色一变后哀求道。
“还有两句。”
李闲晃动了一下手指,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能帮将军成就大事!”
侯君集咬了咬牙说道。
“还有一句。”
李闲放下酒杯,看着侯君集说道。
侯君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李闲,随即将头低下去,闭上眼睛,紧紧的抿着嘴唇,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李闲也不着急,也不催促,似乎并不介意侯君集想的时间有多长。恰在此时,拿去热的饭菜送了回来,两个亲兵将桌案收拾了一下,然后将重新热好的菜肴摆好。
李闲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围坐。
就在众人刚刚坐下的时候,牛进达快步走了进来抱拳道:“将军,人已经查到了,哭嚎着认错,属下没理会,下令执法队每人杖责三十,赶出军营。按照惯例,属下吩咐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百个肉好的路钱药费。”
李闲点了点头道:“坐下喝酒。”
牛进达应了一声,在桌子边上坐下来,平日里众人在一个饭桌上吃饭次数的多了,并没有什么分桌而食的规矩。而且在吃饭的时候,李闲也不喜欢讲究那么多规矩,众人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喝酒吃肉才好,若是吃个饭都那么小心翼翼,李闲看着也心烦。众人喝酒吃肉,竟然没人回头看侯君集一眼。
李闲询问了几句演武院还需要添置什么,众人议论起来,有说有笑,就好像堂下站着的侯君集是空气似的,完全没人理会。
眼看着一顿酒就要喝完,桌上的饭菜也已经几乎吃完。
站在堂下的侯君集忽然艰难的走进堂中,缓步走到桌案边上,然后将酒壶拿起来灌了一口,以手指捏着一块残肉放进嘴里咀嚼,手上的动作不停,捏一块肉,喝一口酒。众人也不生气,就那么看着他。侯君集也不知道是不是成竹在胸,反正倒是放开了吃,将桌子上剩下的熟肉一口一口都塞进嘴里,然后将酒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了东西,侯君集挪动着步子走回到堂下,然后找了找,发现庭院中那长条青石凳不错,竟然费力的走过去然后趴在上面,屁股翘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众人看得都有些诧异,唯独李闲和徐世绩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似乎是被侯君集滑稽的样子逗得笑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程知节不解的问道。
徐世绩微微笑了笑叹道:“他想不出如何用一句话打动将军,索性吃一个饱,然后翘着屁股等着挨那三十军棍,至于他不言语……是因为将军给了他三句话的机会,最后一句他偏偏不说,将军这三十军棍也就不好打下去。”
“真……无耻。”
雄阔海喃喃道。
李闲笑着站起来,负手往内堂走去。
“给他屁股上弄点药,好了就到我亲兵队里来。”
……
……
河西太原
太原留守李渊的府邸并不如何恢弘,虽然占地很大,可宅子普通的连一般的富户都不及,怎么看也没什么富贵气。就算再认真仔细的人,从门口开始看起一直看到后宅,也绝不会看到什么违制的建筑,房子朴素的有些过了分。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渊为人的小心谨慎,自从多年前杨坚流露出些许对他的猜忌,李渊为人就变得越发低调起来,再后来,杨广登基,将他从正三品的大吏一路降到从五品的小官,这样的耻辱李渊都忍了下来,没流露出过一丝一毫不敬之心。也正是因为他这份小心谦卑,所以杨广才会重新启用他。
如今他身为太原留守,河西大地最大的官员,可行事依然很谨慎,绝不会说出什么有违礼制的话,做出什么有违礼制的事,便是家中谋士偶尔提起一些这样的话,好脾气的李渊也会冷着脸驳斥回去。
今年开春河西就普降大雨,这是个好年景,刚从下面郡县视察回来的李渊脸上也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这一场雨下过之后,小麦喝足了水,说不得夏粮入库的时候,便是一个丰收年。
李渊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治内转了转,顺便清剿了一些危害乡里的匪患。
太原郡内的士兵并不多,但李渊帐下颇有几个勇武的将领,如刘弘基等人,还有如长孙顺德这样足智多谋的幕僚,所以挥兵作战,对付那些草寇倒也是屡战屡胜。河西之地民风彪悍,造反者多如牛毛。李渊请旨增派人马,杨广下旨让他自行招募郡兵,所需钱粮由太原郡府库拨出。
李渊派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二人招兵,短短十几日便招募来一万多人马,自此太原郡内的郡兵数量达到了三万。
李渊兵力大增之后,便四处进剿反贼,一年来大大小小打了几十仗,每一次都是大获全胜。而且李渊重视民政,百姓对其颇为爱戴。
自下面郡县巡查回来之后,李渊第一件事就是赶回自己府中看望妻子窦氏。窦氏体弱多病,乃是十几年前留下的老病根了,久治不愈,这一年来身子尤其衰弱的厉害,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
李渊急匆匆的进了自己的府邸,唐国公府里的幕僚,陈寅寿,长孙顺德和长孙无忌叔侄二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这长孙顺德和长孙无忌叔侄,都是唐国公府上的门客。
这三人中,李渊尤其看重长孙无忌,若是论起智谋权术,比起长孙顺德和陈寅寿这样的老狐狸来说,长孙无忌还差了一些。可他的优势在于年轻,如今才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但其心思缜密,行事谨慎,这一点是李渊最欣赏的。
众人迎了李渊,跟在他后面快步往府里面走。
“我出去这段日子,府中可有什么事?”
李渊一边走一边问道。
“府中一切安好。”
陈寅寿和长孙顺德同时说道。
李渊嗯了一声又问:“夫人可还安好?每日的药可都按时吃了?”
“药都按时吃了,只是夫人挂念唐公,而且……唐公不在府里,夫人似乎是更加的想念……”
回答的是长孙无忌,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李渊却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脚步却更加的快了几分。
“夫人现在何处?”
“佛堂。”
李渊嗯了一声,转道往佛堂方向走了过去。他一进门,就看见妻子窦氏挚诚的跪在佛像前正在叩拜,身子颤抖着,两鬓有些斑白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
“怎么又在这里?”
李渊有些埋怨的说道:“你应该多卧床休息。”
窦氏回头,见是李渊回来了,连忙起身问道:“才回来?这一趟走的辛苦吧?”
“辛苦什么,就是惦记你。”
李渊帮窦氏披上一件衣服,回身吩咐丫鬟道:“扶夫人回房去。”
他对窦氏笑了笑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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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一个人 好多好多人
全文字无广告 李闲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尽力表现平静的侯君集,他没说话,侯君集也不敢说话。 全文字无广告 侯君集屁股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上了上好外伤药,可毕竟实实在在的十军棍挨了,此时还要尽量保证笔直的站着,从他偶尔挑动一下的眉角就能看得出来,伤口上的疼他忍的很辛苦。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侯君集终于忍不住问道:“将军您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一路走到演武院的?”
他问的直接,李闲回答的也直接:“从军营走到演武院,虽然你计算了时间,但依然还是快了些,因为你心急,所以等不及。另外,你进演武院的时候脚印上还有血迹,一路从军营走过来到了演武院还有血,这可能吗?”
侯君集脸色变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这么自信认为自己是个栋梁之才,我也不问你这自信出自何处,也不问你到底能帮我做些什么,我只交给你一件事去做,若是做的好了,今后我自然会重用你,若是做的不好,记在账上那三十军棍早晚还给你。”
李闲语气淡然的说道。
侯君集想了想,没有直接说什么保证完成任务之类的话,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事?”
李闲指了指桌案上的一份信件说道:“飞虎五部刚刚送回来的消息,龙庭卫都尉文刖去年重伤,所以杨广北上的时候没有带着他,如今杨业自辽东北巡边疆已经快到雁门关了,或许是想起文刖不在身边他有些不踏实,于是急调在江都已经伤愈的文刖北上。”
说到这里李闲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侯君集:“我给你挑选五十名最精锐的密谍,也会给你最精准的情报,你自己去想办法,在半路上杀了文刖。”
“啊?”
侯君集怔住,脸色顿时变得凄苦起来。
他虽然才进入燕云寨四个月,可将军的诸多事迹都打探的一清二楚。其中自然包括在沂水畔将军与文刖那一场大战,以将军的武艺,再加上步战无敌雄阔海的偷袭,依然没能杀得了那个文刖。将军的武艺如何,侯君集没见识过所以不好揣测。可雄阔海的武艺他是见过的,所以文刖有多强悍他完全可以推测的出来。
他是个心思灵动的人,为了出头曾经也花了些小代价接触过徐瞎子。两个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从徐瞎子嘴里他也听过那一战的始末。在徐瞎子的描述里,文刖简直就成了天下无敌的代名词。
所以当李闲说起,让他去杀了文刖的时候,侯君集的脸色变得比猪肝还要难看,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去!”
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全文字无广告
“我给你两件东西。”
李闲微笑着说道:“这两件东西或多或少会帮到你,最起码可以让文刖的心境变得乱起来。一个人就算再强大,只要心乱了,便会露出破绽。如果这件事你干的漂亮,回来后我让做斥候都尉。”
侯君集却摇了摇头道:“如果我能杀了文刖,回来后不想做什么斥候都尉,将军,就让我做个亲兵队正好了。”
“你倒是贪心。”
李闲笑了笑摆手道:“去吧,那两件东西我会派人送去给你。”
侯君集抱拳行礼,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出了军帐。等侯君集走后,叶怀袖从大帐后面缓步走了出来,她看了看侯君集的背影,微微皱眉道:“你真的觉着,这样一个人能杀的了文刖?”
李闲微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不能的。”
他顿了一下说道:“但这个人,能让文刖很难受。正面交锋做不到的事,黑暗中的一些小手段往往能有效。不过话说回来,文刖算是黑暗中的至强者,江湖上的阴暗事他比谁都了解,不入流的小手段他自然看不上眼。”
“那你派侯君集去,到底是为什么?”
“侯君集杀不了文刖,但可以恶心他。”
李闲微笑道:“这就是小人物的优势。”
“终于来了”
李闲叹了口气道:“我记得我说过,不打算趁着国难的时候攻打任何地方,但如果能用和平的手段得到一些利益,我也不会拒绝。”
叶怀袖问道:“你是想用这件事来做筹码,让张须陀改变主意?”
“难!”
李闲微笑道:“不过确实是最好的一个筹码了。”
叶怀袖在李闲身边坐了下来,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太大,大到会改变如今大隋的格局。到时候风云际会,绿林道上的义军才不会放着这样的好机会不利用。而且杨广就算再无道,他还是大隋的皇帝,到时候天下各路官军人马必然齐齐北上,朝廷空虚,千载难逢。”
李闲缓缓摇了摇头道:“或许吧,但我不会。”
“你不是一个固执的人。”
叶怀袖微微皱眉道。
“固执?”
李闲笑了笑起来:“这个词用的极妙,你没用愚蠢这两个字我表示很感谢。”
叶怀袖被他的话也逗得笑了起来,只是很快又摇了摇头:“以张须陀之愚忠,到时候肯定派人北上,齐郡空虚,只需发两万人马便能踏平历城,何须那么麻烦和他谈来谈去?你做事向来果决,这次”
“我不是个隋人。”
李闲微笑着说道:“但我是个汉人。”
叶怀袖一怔,随即默然。
大业十一年四月,杨广北巡雁门关,突厥始毕可汗率领草原各部族人马,合计兵力超过六十万,将杨广困于雁门。杨广派人杀出重围,下旨天下各路人马赶赴雁门关酒驾。
大业十一年四月末,等待了五个月的蒲山公李密看准时机,纠集绿林道各路叛军共计二十万,发兵攻打东都洛阳。洛阳留守群臣立刻大惊失色,调集黄河两岸所有朝廷人马赶赴东都救援,可是皇帝被困雁门关,若是兵马都调往东都的话,此事必然被皇帝怪罪,这个艰难的抉择让留守东都的大臣们伤透了脑筋。
四月末,消息传遍大隋北方大地。
清河郡郡丞杨善会,没有听从朝廷调遣率军解东都之危,毅然率领清河郡五千郡兵开拔,昼夜兼程赶赴雁门关。六郡讨捕大使杨义臣,率领郡兵一万也奔赴北方边关,齐郡通守张须陀,搜集齐郡马匹,凑出五千骑兵,以秦琼为将率军马不停蹄开赴雁门关。但东都留守屈突通下令张须陀率军进击李密,张须陀无奈,率领齐郡郡兵剩余人马一万两千人往东都进发。
幽州
在罗艺奢华的书房中,他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士信!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
罗艺皱眉道:“始毕可汗这次带来最少六十万大军,号称百万,草原骑兵来去如风,你以为和你在齐郡清剿的那些草寇一样弱?我知道你自信武艺超群,可在百万军中,个人武艺再强能有什么用处?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涉险。这件事你不要再提,我是不会答应你去雁门关的。”
“父亲!”
罗士信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秦大哥来信,他已经率军自齐郡启程,昼夜不停赶往雁门关,我和他乃是生死兄弟,他去,我怎么能不去?”
“谁去你也不许去!”
罗艺怒道。
罗士信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大声叱问道:“您可还是大隋的武将,还是当年那个罗艺吗!你难道忘了我大隋百姓如何形容咱们幽州精兵的?长城有隙,虎贲无双!父亲!您怎么把这些都忘了?”
“大隋的官员?”
罗艺冷笑道:“我力保幽州无碍,没有趁机举起造反,这已经对得起朝廷,对得起陛下了。幽州精甲,是为父这么多年来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本钱,那是咱们父子二人在乱世立足的根本。让我带兵去雁门关救皇帝,我幽州精兵会战死多少人?这些事你想过吗?”
“可是父亲,不能背上骂名啊!”
“骂名?”
罗艺冷哼一声道:“傻孩子,我若是此时便举旗造反,你倒是看看有没有人骂我?是骂那昏君的多,还是骂我罗艺的多!”
他看了罗士信一眼声音缓下来说道:“李老妪就在河西太原郡,现在他还没有派兵去救皇帝,这你还看不明白吗?”
“李渊是个胆小怕事的,怎么能和父亲您相比!”
罗士信辩驳道。
罗艺摇了摇头叹道:“他确实是个胆小怕事的,不然当年怎么会因为先帝的猜忌,就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表面上看他确实胆小怕事,连自己孩子都能掐死,可你再想想,他算不算得上心狠手辣?这样一个人只怕现在已经在密谋造反了!比起他,我罗艺对得起陛下!”
河西太原城
李渊来回在书房中踱步,脸色沉重。他不时停下来看一眼铺在桌案上的舆图,然后仔细的在心里算计一番,眉头越皱越紧。
陈寅寿看了李渊一眼,整理了一下措辞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东主如今这天下之乱已经到了不得不早作打算的时候了,李密倾二十万大军围困东都,若是咱们晚了,只怕长安也”
长孙顺德和陈寅寿暗地里有些不合,不过此时倒是意见相同。
“东主,确实不能再耽搁了,如此良机,如何能不利用?”
李渊抬起头看了自己最信任的两个心腹一眼,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你们只看到其一,却看不到另一面我若是此时做了那件大事,还不背上无尽的骂名?国难,国难,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啊。”
长孙顺德二人还要劝,李渊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无需再说,我意已决,发兵雁门关。”
他不让手下谋士说话,而是转头看向长孙无忌道:“辅机,有件事比雁门关那事还要急,你替我走一趟南边,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大业十一年四月,杨广被困雁门关。
大业十一年五月初,李闲带着五千精骑,出巨野泽,渡过黄河后一路北上。
有人曾问过他,官军北上去救皇帝,你也北上,你去做什么?
李闲说:“我去杀人”
他笑了笑:“先杀一个人,再杀好多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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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够大 不够硬 不够黑
全文字无广告 五月风光正秀美,天气也好,最是适合外出游玩。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三月四月乍暖还寒,六月七月已经热得不想出门,此时间野花遍地开放,路边垂柳掩映,正是四季景色最宜人的时候。今年大隋的年景比去年要好一些,虽然官道两侧看起来还是一片荒草地,可有雄心壮志的义军首领们已经改变了策略,从最初的掠夺改为养民。
比如河北高鸡泊的窦建德,东平郡巨野泽的李闲,东郡瓦岗寨翟让,这些地方百姓们过的日子都还算不错,最起码百姓们有田种,也有家住,不会轻易的再去过流浪的生活。而且义军控制的地方,所收的赋税比官府定的还要低一些,所以还能引来不少流民定居。杀人夺物的恶性循环在这些地方已经终结,以田引民以民屯田的良性循环则已经开始。
其实百姓们的要求极低,能吃饱饭,穿暖衣,有间房子住,不妻离子散,这些事看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要求,仅仅是活下去的基本条件而已,可即便如此,自大业六年王薄率先造反之后,到现在五年来,大隋北方的百姓很多人都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基本条件。
到处都在造反,到处都在杀人。
最初的时候,义军没有根据地,走到哪里抢到那里,就好像蝗虫过境一样,什么都剩不下。百姓们被抢走了钱财粮食甚至妻女,他们没了活路要么拿起锄头和所谓的义军拼命,要么就加入义军,成为其中的一员,然后就可以在下一个村镇祸害其他百姓,去抢别人的粮食和妻子儿女。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比如知世郎王薄,抢钱抢粮,他的队伍所过之处如龙卷风来袭,挖地三尺,粮食一粒也剩不下,女人一个也跑不了,可他的队伍却是越带越少,除了屡次被张须陀和燕云寨击败的因素外,最根本的还在于他不懂养民。济北郡被他已经抢的干干净净,就算用耙子来回搂也再也搂不出一点东西,队伍没了收成,只能一天一天的走下坡路。
所以,本来意气风发的知世郎如今日子却过的又苦又紧,虽然还占着济北郡,可手下连两万人马都已经凑不齐。所以当听说燕云寨精骑五千进入济北郡的时候,王薄的第一反应是勃然大怒,第二反应是赶紧逃走。如今的济北军,早已经没了和人家燕云寨的人马一较长短的实力。
王薄跑的快,只带了几个小妾和儿子,带着千余亲信一头钻进密林中不出来,跟下面的人说是去狩猎游玩了,其实谁不知道是被人家燕云寨的骑兵吓得做了缩头乌龟。这便是人生的差距,两年前王薄纵横黄河两岸,莫说没有把当时名不见经传的燕云寨李闲放在眼里,手握十万雄兵的他便是连张须陀也不放在眼里。可事实证明,他不放在眼里的人先后打了他的脸,生疼生疼的。
吃一堑长一智,王薄现在秉承的理念便是十个字。
惹得起便打,惹不起就跑。
十字真言,金科玉律。
幸好,燕云寨出来的五千精骑似乎没打算跟济北军过不去,也不知道是人家已经不再把济北军放在眼里,还是急着要去做什么事,总之从济北郡平安无事的通过,也没去撩拨济北军士兵们本来就已经稀薄的斗志。
燕云寨精骑一走,王薄立刻带着亲信人马从密林中钻出来回到老巢里。他手下一谋士嗅到了拍马屁的好机会,说了一句燕云寨欺人太甚,趁着我大当家不在家的时候跑来这里耀武扬威,实则都是胆小如鼠的败类,我大当家狩猎归来,那燕云寨的所谓精骑还不是灰溜溜的逃了?
王薄抬手赏他一个大嘴巴,赞了一个字。
滚!
五月初四这天,燕云寨精骑进入济北郡,五月初八,大军已经度过了黄河,再之后,便神奇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黄河两岸关注着这支队伍的绿林豪杰,谁都不知道,一夜之间燕云寨的骑兵去了哪儿。
只是从五月初八这天开始,不知道为什么黄河上多了许多运粮的大船,也不出航,就停在渡口附近休整。有人好奇去打听,原来是从黎阳往辽东送粮食的官船,从辽东返回之后因为前面水路被蒲山公围攻东都的义军封了,他们回不了黎阳仓,领队的官员已经去请朝廷水师护航,所以这些粮船只能在这里停着。
因为都是空船,再加上船队中还有几十艘朝廷水师的黄龙快船在,一般的义军也不敢乱打主意,最主要的是,如今黄河两岸的大部分绿林人马都去围攻东都洛阳了。
大业皇帝杨广被困在雁门关,可以说对于造反的人们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朝廷各路人马往北面赶这个关头发展势力扩充地盘,这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蒲山公李密纠集了二十万大军意图攻破东都之外,竟然再也看不到有义军出来作乱。
最让人惊讶的是,各路赶往雁门关的官军这一路走的战战兢兢,做好了随时和义军厮杀的准备,可竟然没有一支义军出来捣乱,让人有些错觉这天下是不是顷刻间变得太平了。
一个县令带着他纠集起来的几百民勇赶赴雁门关,打算尽忠报国,就算这条命拼死在沙场也要对得起身上的官服,也要对得起身为一个隋人的良心。他手下的民勇都是百姓出身,听说皇帝被突厥蛮子围了,心中气恼愤慨于是跟着县令去救皇帝陛下,他们甚至想到了或许连雁门关都到不了就会被沿途的叛军给截住,这几百人,还不够那些叛军塞牙缝的。
他们扛着大旗途经一座大山下,被数千叛军围住的时候,那叛军首领问起来他们要去做什么,已经近六十岁的县令昂首挺胸说了六个字。
杀蛮夷,救皇驾。
叛军首领竟然立刻下令放开道路,并且凑出来几百套皮甲兵器和一些粮草送给那县令。叛军首领将这些东西交给那县令的时候抱拳道:“替我多杀几个突厥崽子,我反了大隋,看不起那糊涂皇帝,这两年也杀了不少贪官,所以不好去雁门关,但老子还是个汉人,不能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那皇帝再糊涂再不是东西,也是咱们中原的人,还轮不到那些忘恩负义的突厥人来教训。”
他看着那县令真诚道:“一路走好,若是你不幸战死在边关,老子给你立一个牌位,香烛纸钱,一样都少不了。”
这话不吉利,也不顺耳,可那县令还是被感动了,作为一个清官一个忠君之人,他第一次和一个反贼抱拳说了句多谢。
叛军首领站在山腰一直目送着那几百人的队伍离开,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悲凉。他想起,皇帝登基之初的时候,突厥人被打的哭爹喊娘,别说南下,提起大隋府兵都会吓得浑身颤抖。这才几年,皇帝竟然都被人家困住,如何不令人唏嘘?
在各路赶往雁门关的官军中,有一支队伍看起来有些不同。
这支不到五千人的队伍从江都出发往北赶路,而他们出发的时候皇帝被困雁门关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在渡过沂水的时候,他们才听说这件事。说他们与众不同的原因在于,本来还在加紧赶路的队伍,当听说皇帝被困之后反而将速度降低了下来,甚至看起来有些故意拖延,途经每一个县,郡,都会停下来,然后军中的那位大人物便会拜访当地的官员。
这大人物自然不是别人,便是龙庭卫都尉文刖。
这次北上,他本来只带了两千人不足的禁军和龙庭卫,过沂水之后队伍暴增至五千人,原因无他,只是文刖斩了一个在沂水进剿反贼的别将,夺了兵权。杀人的时候,他宣称是奉了圣谕,处斩剿匪不力的军官,一口气将那别将和其心腹校尉旅率斩了三十几个。
只是谁都清楚,皇帝被困雁门关出不来,他哪里来的圣谕?
可没人敢质问他,因为他杀人足够狠,足够快,足够多。
因为一夜暴雨,道路泥泞难行,本来就缓慢北上的队伍不得不停下来原地休整,虽然已经进了济北郡境内,距离黄河渡口也只有三天的路程了,可文刖似乎并不打算冒雨前进,也不知道他是爱惜士兵,还是爱惜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袭锦衣,身形修长的文刖站在一棵大树下,负手而立。
青鸢撑了一把油纸伞站在他身侧,因为和文刖相比她确实瘦小了些,所以撑伞的时候她将手臂高高举起,也不知道已经多久,只是她的手臂已经微微在颤抖。在文刖的另一侧,凰鸾背了一个狭长的木盒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树上落下的雨水打湿,妙曼美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大人,咱们再这么走,只怕朝廷里就要有什么流言了。”
一个身穿从五品别将服饰的年轻男人站在文刖身后,看起来神态恭敬听起来语气也恭敬,可是在他垂头的时候,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在那两个娇柔美丽的少女身子上狠狠的看了两眼,然后艰难的吞下一口吐沫。
这两个女子,确实太美了些。
尤其是两个人一般的身高一般的发式一般的衣着,相貌虽然不同,可看起来真如一对姐妹,这样的一对妙人儿若是能同时压在身下,想想便让人欲-火焚身。
年轻的别将叫郑智成,是文刖杀了那进剿匪徒不力的别将后提拔起来的。此人曾是那别将的亲兵校尉,不过文刖下令杀人的时候他第一个抽刀捅进了那别将的肚子里。跟文刖说话的时候,他不敢不低着头,因为这个本来应该是世间最被人看不起的阉人实在太强势了些,一柄刀连斩三十几人,刀刀杀人。
“这伞不太好。”
文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和郑芝龙的进言没有丝毫联系的话。
青鸢抬头看了一眼文刖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点了点头极认真的说道:“确实不好。”
“不好在哪里?”
文刖认真的问。
“不够大,不够硬,不够黑,也不能杀人。”
青鸢认真的回答。
“你错了。”
文刖淡淡的笑了笑道:“前三句没错,最后一句错了。”
他将青鸢手中的纸伞接过来,合拢起来仔细看了看,突然一回身将那纸伞捅进了郑智成的心口,然后一推,纸伞便在郑智成心口里撑开,就好像从他的身体里开出来一朵巨大的纸花。染了血,所以看起来很漂亮。
在郑智成恐惧的不可思议的视线中,文刖极认真的对青鸢说道:“你看,这纸伞也是能杀人的。”
ps:之前在章节前面写了一段话,那是我实在生气写出来的,写书,写书,写到让自己妻子被人骂,这种感觉我想大家也能理解。现在我把那段话删掉了,不是怕了谁,而是编辑劝我说,不要把情绪写近自己的书里,那是对读者的不负责。她说的的对,所以我把章节前面的话删掉了,在这里解释一下。另外,这段文字不属于收费,三千字以上按三千字收费,我的每一章都超过三千字不少,这段话就当大家听我的牢骚好了。编辑对我说,今天你上架,然后有人做出这种事,这显然就是影响你的心情,你不要上当。嗯,我踏实码字,抱歉,影响了你们阅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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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踩伞
全文字无广告 纸伞能不能杀人,要看执伞的人是谁。杀一个为了安定军心而临时提拔起来的小小别将,对于文刖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虽然,他的官职也不过是个五品都尉,可关键在于,那个别将郑智成是他提拔的,不是朝廷任命,兵部也没有报备批文,杀了也便杀了,没人会因为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得罪文刖。
心口上开一朵硕大纸花的郑智成躺在泥泞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只是他的眼睛还瞪的很圆很大,似乎是在不甘心,不相信,不愿意。可生命都已经定格在这个雨天,他就算再不甘心不相信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文刖看了那了纸伞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可惜。
然后他对青鸢说道:“你看,纸伞也是能杀人的。”
青鸢摇了摇头道:“纸伞再能杀人,也不如铁伞,铁伞不但能杀人,还能挡风遮雨,还能防御刀枪羽箭,最重要的,那是我的大铁伞。”
文刖笑了笑道:“铁伞不过是个铁伞,什么都不代表。如果你非要说铁伞比这纸伞强的话,我也只能说在挡雨这个方面看,铁伞确实比这纸伞强一些。”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雨水打湿了的锦衣,又看了看青鸢身上紧贴着的衣衫后叹了口气道:“最起码,大黑伞能轻易遮住两个人。”
青鸢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
文刖见她脸色不太好看,终究还是低声说道:“你若是想念大铁伞,我早晚给你拿回来就是。”
“还有你的铁枪。”
文刖看着凰鸾说道。
凰鸾也摇了摇头道:“铁伞没能挡得住那人的刀,铁枪没能刺穿那人的心,这两件东西便没了什么意义,所以要不要也罢。”
“你比她豁达些。”
文刖笑了笑。
凰鸾淡然道:“青鸢想找回她的大铁伞,我也想找回我的大铁枪,可是我更想要了那个人的命,他不死,铁枪铁伞便终究便烙印上了耻辱。我和青鸢,不允许铁枪铁伞不再纯粹干净。”
文刖一怔,苦笑着摇了摇头:“远来你比她还偏执些。”
“哪里有什么耻辱?”
文刖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如果败一次便算是耻辱的话,我这一生到现在为止耻辱也太多了些。莫说丢了一个没意义的铁枪一个没意义的铁伞,便是几乎丢了性命,我经历的也不止一次。”
他似乎是回忆了一下后说道:“当年平南陈的时候,我进南陈皇宫去抓南陈皇帝陈叔宝,南陈皇宫中有个江南王家的人,也善使刀,不过他用的是双刀,那日他护着陈叔宝逃进后宫,陈叔宝拉着张丽华跳进枯井中藏身。 全文字无广告 他便穿了陈叔宝的龙袍往外逃想将追兵引开,韩擒虎他们进宫去搜,我便去追那假皇帝。”
“我知道他是假皇帝,可我还是去追了,因为我知道南陈宫中有个使刀的高手,不找他打一架我怎么会甘心?”
“那一架打的确实足够酣畅淋漓,可我却胜不了他。他那双刀太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我记得那次我身上一共中了十三刀,只伤了他一刀。如果我再挨上一刀,说不得就已经下去阴曹地府找判官报到。”
“可他死了,您还活着,所以您是胜者,他终究是败了。”
凰鸾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不是,因为他够光明,而我够阴暗。”
文刖忽然笑了笑,自嘲的笑了笑:“我刀上喂了毒,他的刀上很干净。”
“还有一次,在大兴城,我第一次遇见张仲坚的时候,他就打算进皇宫图谋不轨。我拦住他,问他要做什么。他说要去宫中打皇帝十七个耳光,我自然是不答应的,于是交手,现在想起来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他那一身天下无双的拳脚功夫,而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要打十七个耳光,为什么不是十八个,十六个?”
“为什么?”
青鸢问。
“因为他只是个酒鬼,十七个是他顺口说出来的。”
文刖认真的说道:“偏偏这样一句酒话,让我困扰了很多年。那一次张仲坚没能进得了皇宫,我也没能抓得住他。他不善兵器,又很难近的了我的身前,所以我自然占了便宜,后来,又来了一个叫翟让的,他们两人联手,我便不是对手了。那一日也凶险的狠,若不是后来禁军神弩营赶到,说不得我会被他们两个打一顿。”
被翟让和张仲坚这两个人打一顿,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这两件事之后,文刖笑了笑道:“你看,我随便说一说,便有两件在你们看来的耻辱事,尤其是第一件,到现在我想起来依然觉得丢人,王家那人的刀法实在精奇,便是我现在和他打,依然胜不了他。所以,耻辱这种事除了让自己很烦恼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意义呢?”
“大人,咱们过了黄河之后是不是就要将行进的速度加快一些?”
凰鸾扫了一眼在雨中树下休息的士兵们问道。
如今在文刖手下的这支队伍中有三种人,一种是龙庭卫,一种是府兵,一种是禁军。这三种人看他们在雨中的样子便会区分的一清二楚,完全不必费力去辨认。第一种,树下席地而坐完全不顾风雨,抓紧时间休息并且还有心思说笑的,是大隋府兵。第二种,皱着眉头不停低头打量着自己,心疼身上的锦衣和脚上牛皮靴子的,是龙庭卫。第三种,不断的咒骂着这鬼天气,恨不得立刻就找人拼命样子的,自然便是禁军。
文刖摇了摇头道:“过了黄河之后还是要逐个郡县的走,逐个地方官员去拜访。”
“朝中一定会有人不理解您的。”
青鸢有些担心的说道。
“陛下理解就行了,我何必去管别人怎么想?”
文刖轻笑道:“这天下间陛下信我便足够了,还需要去管他人怎么想怎么做怎么龌龊做什么?”
说道这里他脸色忽然变了一下,眉宇间闪过一缕悲凉。
“陛下是天下间至高至强的!”
他像是在追忆,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句话和之前的话并不是很连贯,但青鸢和凰鸾都知道大人想起了什么。大隋的天下已经乱了,皇帝无论在哪里,旨意不出五百里便没了作用。天下间至高至强的那个人,如今也仅仅是活在裴矩虞世基那些人编造出的承平盛世里。皇帝不喜欢听有人造反,于是已经烂如狗屎的天下便没人造反。陛下不喜欢听天灾**,于是大隋已经好几年没有闹过灾了。陛下喜欢有祥瑞,于是第一次征伐辽东的时候祥瑞不断。第二次征辽东的时候陛下不喜欢祥瑞了,于是便一件都没有冒出来。
三个人站在那里,沉默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文刖的眉角忽然挑了一下,抬头望远处望去,视线穿过雨幕落在几百米外的一座高坡上,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骑着一匹马,手里擎着一柄很大很大的黑伞。黑伞本来是那人夹在腋下的,到了高坡之上才展开,或许因为他的气力不足,又或是不熟悉那黑伞,所以他展开那黑伞的动作有些生涩笨拙。
不过那人展开黑伞之后,晃动几下挑衅一般的动作倒是做的熟练之极。
“龙庭卫!”
当青鸢看到那骑马的人展开黑伞之后,眼神立刻变得凌厉阴寒起来。她往前走了一步,遥遥指向高坡:“龙庭卫!拿下那个人,要活口!”
几十个龙庭卫立刻翻身上马,催动坐骑往高坡那边冲了过去。昨夜就开始下的雨此时已经小了许多,可是依然密集,所以打在那些龙庭卫骑兵的身上,弹起一层白色,如同穿了一件白色甲胄似的。
骑马站在高坡上的人见龙庭卫朝他那边去了,似乎是叫了一声然后拨转马头就跑。
他转身下了高坡便再也不见了踪迹,几十个龙庭卫骑兵上了高坡然后冲下去,也不见了背影,天地间只有漫无边际的雨还在不知厌烦的下着。
“来人很强!”
凰鸾看了文刖一眼后说道:“外围布置了府兵游骑,再远处也放出去了斥候,可他还依然能靠近咱们一里之内,不是此人武艺高强一个人杀了那个方向所有的斥候游骑,便是他有不少帮手。”
文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就这样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青鸢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我去!”
她沉声说两个字,然后翻身上马准备亲自去看看。
文刖摆了摆手拦住她说道:“一起去。”
凰鸾立刻招了招手,将所有的龙庭卫都召集过来,想了想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然后命令三百名府兵弓箭手持弓搭箭走在最前面,至于那些看起来高大魁梧的禁军士兵,她连一眼都没有去看。
三百府兵弓箭手走在最前面,步行着成阵势缓步登上高坡。文刖和青鸢凰鸾三人在龙庭卫护卫下跟在后面,上了高坡之后众人的表情都有变得有些僵硬。
高坡下,之前冲过去的几十个龙庭卫全都倒在高坡下面,雨水冲着血水,没有掩盖住他们身上一层弩箭。
青鸢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文刖一眼,喃喃道:“究竟来了多少人马?欺近咱们一里之内竟然毫无察觉?”
最少三十个龙庭卫被人乱弩射死,雨声雷声中,竟然一点连弩发射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而此时雨幕中,哪里还能见得到杀人的人。
就在文刖准备下令回去的时候,忽然视线极远处,那持黑伞的人再次出现,那人似乎极为得意,举着黑伞摇了摇,然后准备玩一个潇洒的立马姿势,也不知道是雨大还是他骑术臭的很,竟然得意之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看起来,滑稽的有些可笑。
那人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似乎极为恼火,竟然将那黑伞丢在地上用力的踩了几脚,一边踩一边大声的咒骂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了些,根本听不清。
见到那人踩伞,青鸢眼神骤然一冷,凰鸾握紧了拳头,便是文刖,也微微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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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用别人的命警告你们
全文字无广告 青鸢微微侧头看着文刖,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文刖知道她眼神中的意思是什么,所以他缓缓摇了摇头。 全文字无广告
“如此笨拙丑陋的计策,难道你也看不出来?”
他问。
青鸢点了点头道:“确实很丑陋,确实很无耻,但那是我的大铁伞,我必须要把它拿回来。”
凰鸾看着文刖认真的说道:“铁伞既然出现了,铁枪也必然就在附近,那人只是想用这种无耻的手段引诱咱们,无非也就是在某地设伏然后将咱们一网打尽这样的拙劣计策罢了,我记得大人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不过都是笑话而已。如今咱们手里有五千士兵,对方绝无可能有这么多人,否则何须耍这般阴谋诡计,直接杀过来便是了。所以,咱们的绝对实力远强对方”
凰鸾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在雨中骂骂咧咧的禁军道:“虽然有一千个废物,但废物也可以用来做人肉盾牌。”
文刖微微叹气,只是拨转马头往回走:“你们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那日在沂水河畔与燕云寨李闲那一战,这才过去几个月怎么你们都忘得一干二净?那一战中,你们,包括我在内谁想到了那棵大树后面藏了一个高手?他虽然仓促而来,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这才是其让人正视的地方。这次,他就在这里等着咱们,自然是有备而来,表面上看起来的拙劣,你们又怎么知道不是他的算计?”
文刖一边走一边说道:“一个能在仓促间布置稳妥杀局的人,既然这次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还不如上次?”
青鸢不甘心的问道:“那咱们就这么看着?让刚才那小丑一样的人恶心着咱们?”
“自然是就这么看着。”
文刖笑了笑说道:“无论他耍什么花招用什么诡计,咱们只需不理会他便得不到任何好处。他若是为了杀我而来,无论他想出什么样的计策诱使我离开军队,我若是完全不为所动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他非杀我不可,那么他就只能自己冲上来,因为他等不到咱们冲上去。”
文刖自信的昂起下颌,微笑道:“既然是他迫不及待的冲上来,我又担心什么呢?”
青鸢和凰鸾同时沉默下来,随即又同时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雨还要下一会儿。”
文刖淡然你道:“告诉士兵们,能睡就睡一会,雨停了,吃过饭再上路。”
说到这里,凰鸾又想起自己的担心:“虽然陛下对您信任,可是陛下身边有不少奸佞之人,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您北上行进缓慢的话,说不得会在陛下面前进什么谗言。”
文刖微笑道:“若是陛下知道我拜访了沿途每一个地方官员,一定就会想到我在做什么。”
“陛下身边有天子六军,还有大隋战力最强的边军,雁门关险峻,陛下身边数万精兵若是固守的话,缺少攻城器械的突厥人三五个月内都未必能有所建树。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陛下派出来传旨的人能杀出来,说明突厥人的攻势也不是特别凶猛。所以,陛下担心的不是受不住雁门关,而是救驾的人马去了多少。”
文刖想到如今大隋这糜烂的江山,本来还在微笑着,忽然叹了口气:“陛下下旨天下各路人马赶去雁门关救驾,可如今陛下的旨意有些人怕是不会听的。如果去救驾的人很少,陛下会不满意,突厥人则会很满意,他们会觉着,我大隋真的要完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所以,去救驾的人一定要多,很多很多哪怕赶去雁门关的人里面有几十万百姓也没关系,只要给他们手里塞一件兵器就好。”
他想了想说道:“所以,我走的再慢陛下也会理解我,我沿途逐个的郡县拜访,已经赶去雁门关的也就罢了,还没去的,我只好请他们去。如果他们还是不想去,那我只好杀人,然后带着他们的人马一起走。我这样一路走,一路杀,等我走到雁门关的时候,应该差不多能有十万大军了。”
他看着凰鸾,很认真的说道:“所以那些禁军不是废物,只要能走到雁门关的,都不是废物。”
才过了中午,雨就缓缓的停了下来,士兵们本来刚刚吃过了干粮,还以为雨停之后那个看起来俊美的如同女子一般的都尉会下令即刻开拔,没想到的才准备起身,他们就得到了第二个命令。
既然雨停了,那么就把帐篷支起来,大家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再上路。
行军时候的大隋士兵携带的帐篷并不能挡雨,被雨水泡过之后会变得沉重无比,反而不好携带,所以下雨的时候士兵们会用牛皮将帐篷遮住,天晴之后才会拿出来。如今都尉下令休息,正合了士兵们的心意,他们手忙脚乱的将找了高一些的地方将帐篷支起来,然后迫不及待的钻进去睡觉。
有人不理解为什么天晴了反而不走了,但青鸢和凰鸾却知道其中缘故。都尉大人正是要做出一副不急的样子来,然后让士兵们睡觉,这是在逼着那个拿着大黑伞的人着急。此人既然等在这里,前路上必然布置了一些陷阱埋伏,但都尉大人不走,前面的埋伏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在对敌的时候,最好的策略便是让敌人的心比自己先乱起来。
在距离文刖的军营二里外的高坡上有一棵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这大树极繁茂,如华盖一样竟然遮挡住小半个高坡,方圆几十米一块区域都被巨大浓密的枝叶遮挡。在这棵大树一根横生的大腿粗的树杈上,侯君集有些懊恼的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水,想起之前从马背上掉下来的尴尬他就忍不住有些生气。那该死的马也太不听话了些,太笨拙了些,若不是那笨马后腿打滑,自己又怎么会从马背上掉下来?
不过他此时懊恼的原因却大部分不是因为自己狠狠的摔了一下,因为摔落之后他自然而然的去踩了那大黑伞几脚。踩过了之后他自己猜发现,原来这几脚踩的非常有道理。如果真如将军所说,对面那些人中有人对这大黑伞极为在意,那自己踩的这几脚,无异于在那人脸上打了几个耳光。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对面那些人并没有被打了耳光的觉悟。
“队率”
侯君集身边的密谍有些诧异的问道:“看样子他们并不急着赶路。”
侯君集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急,而是装作不急。”
他吩咐了一声道:“继续盯着。”
然后他从树杈上一跃而下,这次倒是稳稳的站住。
“所有人,都跟我去前面官道上挖坑,挖大坑!之前挖出来的还是太小了些,再去弄大一点。”
“可是都尉”
有密谍不解问道:“这种天气,道路泥泞很容易留下痕迹的。”
“留下痕迹怕什么。”
侯君集笑了笑道:“越是留下的痕迹多,他们就越担心,越是小心翼翼的绷着,他们的心就越容易乱。”
侯君集一边往前走一边吩咐道:“再去几个人,骑马围着官军的营地打转,不要怕他们派人出来,因为只要有人出来,你们就可以跑回来。就顺着官道跑,他不是装深沉吗,那咱们就去膈应他,引出来几个杀几个,我看他能深沉到什么时候。”
众密谍哄笑起来,他们发现这次领队的队率实在是个可恶的有些可爱的人。
“大人,外面挑衅的人已经围着营地跑了三个圈。”
青鸢走到文刖身边轻声道:“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嚣张下去?”
文刖放下手里的书卷淡淡笑了笑说道:“江湖人不入流的小伎俩而已,你又何必在意?他无非是想引几个人出去,出去几个杀几个,倒是复合调查中那人有便宜就占的性子,可是这样难道他自己不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我听说他手下如今雄兵数万,直接杀过来便是了,非得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幼稚的可笑。”
“我不知道幼稚不幼稚,我只知道他这样挑衅我很生气。”
凰鸾抬起头看了文刖一眼道:“既然他是想引咱们出去,说明他这次手里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既然如此,我便带着三百精骑出去追,我看他能不能吞的下!”
文刖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们确实看不下去,那就去吧。不过”
文刖将书卷展开后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谁也不许去,龙庭卫的人谁也不许去,府兵的人也谁都不许去,就让那些禁军去吧,死几个也不碍事。”
禁军是骄傲的,因为他们负责宫廷戍卫。
让他们去抓几个来踩盘子的小毛贼,他们自然觉得有些没面子。可是因为一夜半日的雨水浇得他们很烦躁,所以禁军的首领现在打算杀几个人出出气。于是他亲自带了三百骑兵,出营地去追那几个讨人厌的家伙。
那些人倒是逃得快,顺着官道一路往前跑。
禁军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毕竟他们代表着宫廷形象,所以战马也都是高大雄骏,跑起来确实比一般的马要快不少。追了十分钟之后前面那些人的背影便已经清晰可见,追了二十分钟之后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
官道上全都是积存的雨水,马蹄踏在上面激荡出阵阵水花。
又追了几分钟,前面战马踏起来的泥水已经能打在后面追兵的脸上,禁军首领算计着,再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能将前面那几个毛贼的脑袋拧下来出气。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跑着的人忽然勒住战马,然后跳下来站在路上等着那些禁军冲过来,在禁军首领狞笑着举起长槊的时候,那几个黑衣密谍忽然往官道两侧跑了出去,禁军骑兵的速度太快,一时间竟然收不住脚。
于是,最少有二十几个人接二连三的掉进坑里,坑并不深,才勉强到了膝盖,但坑很大,二十几个人先后扑到在坑里,坑中的雨水立刻溢了出来。
侯君集说的没错,挖这个坑根本不需要做伪装。雨水将坑注满,谁会想到,水其实是在坑里?
草丛中五十几个密谍猛然现身,将手中的投枪掷了出去,这个距离,片刻间就又有几十个禁军被投枪戳下马来。那首领已经摔了个七荤八素根本起不来,没人指挥的禁军骤然遇袭,虽然人数依然占优势,可竟然乱七八糟的慌乱着喊着,然后匆忙调转马头就跑。
这时从路边草丛里又钻出几十个人,不断的以投枪杀人。
如此一来禁军更加害怕,哪里还管首领死活,仓皇而逃。
侯君集一刀将那禁军首领剁了脑袋,看着禁军狼狈而逃的背影笑道:“这些家伙一次仗都没有打过,我敢打赌,他们连血都没见过几次。”
密谍门哄笑起来,然后将受伤的禁军逐个刺死。
“幸好”
侯君集叹了口气:“幸好我又跟将军多要了五十个人,不然可就麻烦了。”
看着狼狈逃回来的禁军士兵,文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了笑,他看着青鸢和凰鸾说道:“之所以应了你们,派些人出去,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是对的,你们错了。所以,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们只需听着就是,这几个月你们两个骄纵了不少,竟然开始质疑我的命令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用别人的命来警告你们,希望不会有下次。”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神阴寒,面沉如水。
青鸢和凰鸾几乎同时颤抖了一下,恭敬的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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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超乎想象的故事
全文字无广告 天气放晴之后的第二天早晨,太阳似乎比以往升起来的都要早一些。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也在好奇,如今手下有五千人马的龙庭卫都尉文刖为什么会小心翼翼到了这个地步。对方的人数已经可以推测出来,最多不超过二百人,似乎想不到一点理由需要这样郑重的对待。或许只有文刖自己知道,那个少年郎一旦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有多可怕。因为这几年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少年,包括现在以及过去。
这次来袭的敌人数量很少,文刖却表现的很谨慎。
当然,逃回来的禁军可不是这么说的,据说在前面官道两侧埋伏了上千精兵,早就等在那里了,禁军首领连杀数十人依然不能杀出重围,最后惨烈战死在官道上。而他们,则历尽千辛万苦才杀出重围。
这些话文刖连听都不会去听,在他看来,有时间去听那些所谓都城最精锐的禁军说话,还不如去听一头猪哼哼。
早晨起来,文刖梳洗之后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出了军帐后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赞赏的点了点头。所有的府兵都已经起来,虽然文刖没有指定人去约束他们,但府兵依然表现出了极强的纪律性,起床后就在空地上集合,各团,各旅,例行清点人员。不过似乎府兵的那些校尉对文刖有些惧怕,总之是有些隔阂,清点人员完毕后却没有人过来向他报告。
文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随手指了指一个正准备带着手下府兵操练阵列的校尉道:“把那个人叫过来。”
他手下龙庭卫立刻跑过去,那校尉听说都尉大人要见他,紧张的变了脸色,郑智成的死他们早已经知晓,对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阉人,他们多多少少有些仇视。可在仇视的掩盖下,则是一种不能不承认的恐惧。
这个三十岁左右的校尉快步跑到文刖身边,肃立,然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叫什么名字?”
文刖轻声问道。
“陈素!”
“嗯”
文刖点了点头道:“从今天开始你便是那三千府兵的别将,当然,是暂代,等到了雁门关之后我会直接奏请陛下,等兵部用过印之后你才算正式上任。”
听到这句话陈素身子猛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文刖笑了笑道:“刚才跟你说的话,我没有对郑智成说过。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真的用他,一个杀起自己主将的人来毫不犹豫的家伙,我不喜欢,虽然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做错什么。我杀他,是因为他自以为很聪明,派人往东都送信,说我杀将军夺兵权试图造反”
说到这里文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道:“这份密保莫说不可能送到东都去,就算真的送进去,留守东都的那些大人们若是见了,只怕也会笑的合不拢嘴。这天下间谁都有可能造反,偏偏是我,打死他们也不会信。”
他看着陈素问道:“你可知道缘故?”
陈素的心中还在翻腾,竟是傻傻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醒悟过来,又猛的摇了摇头。
文刖似乎并不介意,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可忌讳的,正如你想的那样,我是个阉人,谁都有可能造反,但我不会。”
他摆了摆手道:“去吧,约束好你的士兵。什么时候开拔,我自然会派人告诉你。”
“喏!”
陈素行了一个军礼,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军营中。不多时,文刖便派人下令府兵集结,然后将陈素为别将的消息宣布。一时间众人都低声议论起来,心说这是不是那阉狗又要杀人的信号。
正在这个时候,出去巡逻归来的龙庭卫士兵快步跑到文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文刖眉头微微挑了挑,随即吩咐道:“都埋了吧,亵渎尸体的人,可恶,该杀。”
在营地二里外,昨日被杀的那近百个禁军士兵,还有那首领的尸体都被人扒光了衣服堆起来,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一座坟包,而且坟包前面居然还像模像样的立了一块木牌,木牌上有人用血写了一行字,触目惊心。
阉人文刖葬身于此
围观的士兵们看到这行字面面相觑,下意识的将视线看向站在木牌前面的文刖。只是众人却发现,那妖异俊美的阉人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
“真丑”
他看着那木牌轻声说道,然后又补充了几个字:“没见过写的这么丑的字。”
“那些人会不会在尸体上下毒?”
青鸢有些担心的问道。
文刖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会因为他们知道,我是绝不会去碰那些尸体的,所以在尸体上下毒这样的事,毫无意义,浪费东西。”
他忽然笑了笑道:“我听说那个少年郎可是最恨别人浪费东西的了。”
“别人?”
凰鸾敏锐的抓住了文刖话里的这两个字:“大人您的意思是,那人没有亲自来?”
文刖点了点头道:“即便来了,也不在此处。他才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当日在沂水河畔你们不是回去看过?咱们的人,尸体也都被好好的掩埋,而且立了坟,虽然没有墓碑文字。”
青鸢和凰鸾同时点了点头,心里忽然都有些异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沂水一战后,都尉大人对于那少年郎越发的推崇起来,最让人费解处在于,无论什么时候说起,都尉大人语气中都没有一丝恨意。似乎那重重的一棍不是砸在他身上了一样,莫说恨意,似乎连一丝厌恶都没有。青鸢和凰鸾都想不明白其中缘故,当然,她们也不敢去问。
看着那些尸体,文刖忽然叹了口气。
他转身往回走,不再说话。
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叹道,你这少年郎,手下收拢这么多阴狠毒辣的人,就不怕将来控制不住?还是你自信到已经能掌控所有人?如果是后者,我倒是真的佩服你了这世间知道你是谁的人一共不超过五个,有一个死了,还有两个正在寻你,另一个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纠结于心中某事。
当年,你被人丢在那尼姑庵外,那个是你,还是不是你?
文刖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表情似乎更加纠结起来。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这么矛盾的事。被丢在尼姑庵外的自然便是李闲,可为什么他又在心中问,是不是你?如果是你,那么你知道以后,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身世?
想来想去也想不清其中关键,文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喃喃道:“李家的人,果然都是够狠的。”
他忽然顿住脚步,转身问青鸢和凰鸾道:“你们说,若是我以那件事来要挟太原那人,他会不会惧怕,然后发兵去雁门关救驾?”
说完之后也不等两个少女回答,文刖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毕竟他们是表亲,我却不过是个外人。而且一旦将这件事揭开的话,说不得会逼得那人不得不做出反应,适得其反,适得其反”
文刖今天的表现很怪异,这让青鸢和凰鸾都有些不解。她们两个谁也没明白都尉大人说的是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文刖见两个少女脸上都充满不解,他笑了笑,在路边一块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语气温和的说道:“一个让人觉着好笑,又悲哀的故事。”
青鸢和凰鸾两个人一左一右在文刖身边站着,都有些好奇以至于迫不及待,因为这是文刖收养她们之后,从小到大第一个讲给她们的故事。
“很多年前,天下便开始流传一首桃李子的民谣,当时还是先帝在位,他命善占卜懂卦象的人推测,那桃李子的谶言指的是何人,那人告诉先帝,这首民谣应在一个婴儿身上,说某年某月某日李家出生的一个婴儿,是真龙转世之命,必须除掉。后来先帝命人详查,终于查到,那一天朝中有一个叫李浑的大臣老来得子。”
“由于那李浑乃是朝中重臣,曾经立下许多功劳,先帝有些不忍,便单独将那李浑叫进宫里,对他说了那首桃李子的谶语,当时若是那李浑聪明一些,狠一些,舍了自己儿子还是能保住全家性命的,可惜他偏偏装傻恰好有人告李浑谋逆,先帝便命人将李浑全家拿下审问,李浑的儿媳揭发公公确实有造反之心,已经做好了龙袍,先帝大怒,于是将李浑满门抄斩,其中自然包括那个婴儿,也包括那个儿媳。”
说到这里,文刖问她们两个道:“这件事,你们听说过?”
青鸢和凰鸾同时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文刖淡然笑了笑:“有件事你们一定没听说在先帝下旨将李浑满门抄斩的时候,朝中还有一个姓李的官员,竟然因为害怕,活生生将自己的次子掐死弃之于荒野,宫中问起来的时候,他说那孩子生下来便染了风寒,病死了,这也是为什么先帝和陛下都对那人有所猜忌,却一直没有拿下他的缘故。他舍了一个儿子表忠心,无论如何也算是很有诚意了。最起码比起李浑来,他要聪明狠辣的多。”
青鸢一怔,喃喃问道:“那人的儿子,莫非和李浑的儿子同一天出生?”
文刖点了点头:“我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这个秘密还有人知道,然后在合适的机会告诉合适的人。”
青鸢和凰鸾同时一惊,连忙起身肃然道:“大人怎么会有这个担心,这天下间除了陛下”
文刖摆了摆手笑道:“没错,这天下间除了陛下要杀我无解之外,想杀我的就算多如牛毛,可我若是不想死谁能杀得了我?”
他站起来,看了看天上的浮云感叹道:“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等我想告诉你们的时候再告诉你们,我敢保证,这之后的故事远超乎你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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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进卢县
全文字无广告 侯君集有些头疼于文刖的滴水不进,他自己换位思考的时候确定一件事,如果自己是文刖的话,说不定已经被激怒了。可文刖依然表现的不动如山,手里明明有五千人马却小心翼翼的过了头,那份谨慎让侯君集不得不佩服。
虽然将军没有给他一个具体的期限,让他在多少多少时日内必杀文刖。但侯君集却一点儿也不敢松懈,因为他已经探查到了文刖如此缓慢行军的用意。杀了一个别将,夺了三千府兵精锐。等他过了黄河之后,若是再杀一些当官的,谁知道他手下的人马会增加多少,日子越是往后拖着,对于文刖来说越有利,而侯君集再想找机会下手就难如登天了。
他试图将文刖激怒,哪怕就算他不亲自追杀出来,派了身边那两个小娘皮任意一个出来,侯君集坚信,只要杀了其中任意一个,文刖都再也不会沉得住气。但是很可惜,文刖不出来,那两个少女也不出来。
吃过早饭之后,那些官军将昨日被侯君集等人杀死的禁军尸体掩埋,然后便开始整顿人马,看样子是要上路了。
侯君集恼火的甩了甩头发,心里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他不是一个从小就接受培养的人,没有底蕴,他只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随机应变的本事。可现在文刖表现的像一只团起身子的刺猬,想咬根本无处下口。最重要的是,这只刺猬大的离谱,若是他想的话,说不得会把自己这边的人一口吞下去。
他来回踱步,却一时间找不到思路。
“咱们先走!”
侯君集咬了咬牙说道:“去前面等着他们,在往前不足七十里就是县城,文刖肯定是要进城去见那县令的。咱们进城去,城里的机会比荒野中大的多。”
百余名密谍领命,将行迹毁去之后便往前面县城赶去。七十里的路程,期间会路过几个破败的村庄,却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侯君集想了想,将手下密谍分成两队,一队继续跟着文刖的队伍挑衅,让文刖以为自己没有提前进入县城。他则带着另一队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在文刖的人马之前进入那座小县城中。
济北郡卢县小城,就在黄河南岸不远处。出卢县之后向北再走不了一日,便能见到混黄翻腾的黄河水。
卢县县令王灵之据说也是出身江南王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没钱往朝廷里送礼,自从大隋的年号改为大业开始,他就在卢县做县令了。论起来济北郡的郡守王春堂还是他的晚辈,只是人家自从入仕便平步青云,做了一年县丞,然后破格调入礼部任职,在礼部做了两年执笔的小吏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直接被放下来,出任济北郡郡守。 全文字无广告
其中关键王灵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觉得自己做了十一年县令已经不错,虽然没有升迁,可不是也没有被革职吗。
因为大雨的缘故,他并不知道,当今天下最受皇帝陛下信任的那个人,就在卢县南边七十里左右驻扎。如果他知道的话,说不得已经带着县衙里所有的人还有乡绅赶去迎接。事实上,这个王灵之也是个有些能力的人,不然王薄横行济北郡,他卢县还能安安稳稳的存在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天气放晴之后,王灵之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小城中没有什么事会烦到他,这城里所有的百姓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千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济北军反贼的家眷,他想管也管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卢县一直没有被济北军攻克的缘故,王灵之的本事就在于不治,顺其自然。
一大早起来,王灵之在院子了打了一套拳,虽然是花拳绣腿,可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出了一身汗水,感觉浑身上下都变得通透起来。王灵之舒舒服服的在丫鬟小妾的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正享受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急促的敲门。
“县君县君您快去县衙吧。”
“什么事!”
王灵之有些恼火的问道:“莫不是知世郎又使人来讨粮食?告诉他没有,粮仓中的存粮已经不够支撑两个月的了,如果他在要,城里他济北军的家眷也都得挨饿!”
“不是知世郎派来的人是宫里面来人了。”
“宫宫里面?!”
王灵之猛的从澡盆中站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不文不礼。
“谁?”
“龙庭卫都尉文大人,率军北上雁门关经过咱们卢县,说是要来拜访大人!”
“啊!”
王灵之猛的的打了个颤,竟然吓得变了脸色。
“文文一刀”
王灵之穿好了官服急匆匆赶到县衙的时候,龙庭卫都尉文刖派来的人已经在客厅中等他很久了。坐在客厅中喝茶的,是个看起来面色有些阴沉的年轻汉子,也就二十岁左右年纪,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鼻子坚挺如鹰嘴,身上穿了一件蓝色锦衣,上面还绣了流云图案。这种衣服王灵之十一年前在都城的时候见过,正是宫里面最厉害的侍卫龙庭卫特有的服饰。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王灵之却记忆深刻。
当日他走马上任之前曾在金殿谢恩,当日在金殿当值的那些威武的龙庭卫侍卫肃然而立的场面,他现在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尤其是,站在皇帝身边那个俊美妖异的宦官,他只看了一眼便永远也忘不掉。那人的眼神太阴寒了些,只看一眼,便如烙印在心里一般。
后来他特意打听过,那人便是和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龙庭卫都尉文刖。虽然是个阉人,可深得陛下信任,皇帝还亲自为他取了一个表字,一刀。
那年轻的龙庭卫旅率见王灵之到了,竟然都不站起来,依然稳坐在椅子上品着并不金贵的茶叶,垂着头,吹着热气。
“请问这位大人是?”
王灵之进门之后看着那旅率,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虽然论官职来说,他是从七品下县县令,比一个不入品的旅率要有身份,可那人来自宫里,而且是皇帝陛下最亲信的护卫龙庭卫,虽然仅仅是个旅率,谁知道是哪个世家大户出身的子弟?若是出身世家,一出生就带着功名,所以王灵之说话带了几分客气,甚至还有一二分的谦卑。
“你便是卢县县令?”
那旅率漫不经心的看了王灵之一眼,然后站起来板着脸说道:“都尉大人差不多已经到了二十里外,不久就要进城,你既然是本县的县令,那么现在就去准备一下吧,都尉大人吩咐,县君就不必出去迎接了,都尉大人远来劳顿,你准备一下住的地方。还有,都尉大人好静,安排的地方不要太吵闹了。”
说完,那校尉就要离去,跟着他一起来的十几个锦衣护卫跟在他身后,竟然连一眼都没多看王灵之。
王灵之叹了口气,心说都城出来的人没一个懂规矩的。一个个眼高于顶,不过是一群护卫罢了,一个个装得好像朝廷二三品的大员。
“怎么?县君这是还在等什么?”
那旅率见王灵之有些迟疑的站在那里没动,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
“请问这位大人,去哪儿?”
王灵之虽然心中不快,可还是很客气的说话。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让你去安排一处安静的地方供都尉大人休息,难道你没听见?都尉大人要住的地方,我自然要亲眼去看看,地方你来选,至于安全护卫就不劳县君操心了。”
王灵之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敢将文刖住的地方定在驿站,他把县衙中自己居住的地方腾了出来,然后命人彻底打扫一遍,换了簇新的被褥,就连窗帘都换了新的。在收拾的时候,龙庭卫的人就手按着横刀站在一边监视,那些侍女仆从被阴冷的目光盯着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这位大人,请问您贵姓?”
王灵之笑了笑,走到那旅率身前客气的问道。他自然而然的拉起那旅率的手,然后一包银子自然而然的塞进那旅率的手里。
掂量了一下那银子的重量,那旅率的脸色率为缓和了一些。只是那笑容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假,可也已经比刚才好看的多了。从他掂量那包银子熟练的手势,王灵之就能推测出此人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从江都到卢县,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银钱。
“我姓周,周知命。”
那校尉笑了笑道:“县君倒是有心了。”
王灵之连忙客气道:“哪里哪里,对了,周大人,请问都尉大人何时进城?”
周知命道:“等县君安排了之后我就会派人回去禀报都尉大人,估摸着都尉如今就在城外二十里处休息。一来一回,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
“既如此,我便亲自去迎接都尉大人。”
“县君若是要去也可以,只是有件事我要交代一句。”
周知命看了王灵之一眼低声道:“都尉大人最不喜劳师动众的,也不喜欢地方官员热闹繁琐的礼节,所以县君若是去的话,不要带太多人,至于城中百姓乡绅就更不要劳顿了。而且我们进城之后也不曾扰了县君,对吧?”
“对对对!”
王灵之笑道:“这个我自然明白!”
“那好,咱们走吧。”
周知命一边走一边说道:“对了,都尉大人淋了雨,染了些风寒身子略有不适,你最好准备一辆马车,我想都尉大人一定会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王灵之觉得周知命笑的那么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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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马车
全文字无广告 王灵之和周知命并肩走出县衙,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等备好的马车到了之后便一同上马,打算出城去迎接龙庭卫都尉文刖。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听了周知命的话,王灵之没打算召集卢县的乡绅父老一同前去,而且这卢县也没有县丞,那个倔强着坚持不同流合污的老头早就被王薄下令剜了心,只是王薄却没有张金称那吃人心的嗜好,所以把那颗温热淌血的心喂了狗。
马车是王灵之自己平日里乘坐的那辆,特意打扫过,里面的坐垫也换了新的,车夫也被交待过,一会儿接了大人物进城,半路上一定要将马车赶的稳一些,而且也不要多说话,把自己当成个哑巴就是了。
就在准备上路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队伍中有人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众人闻声回头去看,却见一直冷箭射来,正射在那马车的车厢上,周知命脸色一寒大声下令道:“查!”
跟随他而来的二十名龙庭卫立刻分散了出去,然后就看到民居房顶上有个黑影一闪即逝。龙庭卫不愧是宫廷禁卫,每一个人身手都不容小觑,很快就顺着那人影追了过去,几乎就在那人跃下房顶的一瞬间,他们手里的连弩也举了起来,可惜的是那人动作很快,来不及扣动机括。
周知命冷冷的看着那边,然后回头看了王灵之一眼。
这一眼将王灵之吓了一跳,他连忙解释道:“济北郡有巨匪王薄,自从本县县丞战死之后,知晓本县军民死战之决心,那王薄虽然不敢再轻易来犯,可依然还有不少贼人混进城里来,治安这个治安,一直不太好。”
周知命或许是知道王灵之也有难处,倒是没有为难他:“县君可先去迎接都尉大人,既然来了刺客,我便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就不和你一起去了,我要带人搜查,还要回去在都尉大人要住的地方设置护卫。另外,请县君将本县的衙役留下几个,我需要他们带路搜查。”
“行!我留下几个机灵的,既如此那我就先去,只是”
王灵之看了周知命一眼。
周知命笑了笑道:“县君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都尉大人的。”
“多谢!”
王灵之感激的抱了抱拳,随即带着马车和随从出城,顺着官道一路往南走去迎接文刖。他走的颇为急迫,似乎生怕那刚才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刺客不分青红皂白的再给自己来一箭,至于抓不抓得到那个人,他倒是并不如何在意。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至于是不是王薄的手下,他才不管那么多呢。放着这样一个借口不用那才是真的傻,反正龙庭卫的人也绝对不会跑去找王薄理论。
等王灵之走了之后,周知命看了看那几个留下来的衙役随即指向那刺客逃匿的院子问道:“那个院子,住的是谁?”
“大人,是本城富户周家。”
“也姓周?”
周知命点了点头道:“前面带路,我去看看!”
几个衙役连忙应了一声,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周知命催动战马跟在后面,转过一条小巷子之后就是那周家的正门所在。领头的衙役谄媚的笑了笑道:“大人,要不要我先进去查查?”
周知命点了点头道:“也好,不过不要动粗,虽然那刺客藏身于他家的房顶上,可这也不代表就和他家人有什么联系。问清楚再说,我在这里等你们。”
几个衙役连忙应了一声往前跑去,忽然从对面街口里冲出来十几个身穿锦衣的龙庭卫,那几个衙役知道惹不起,连忙闪开站在路边。谁想到那些龙庭卫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忽然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几个衙役击倒在地,也不用横刀,竟然掏出绳子将那几人活活勒死。
周知命比划了一个手势,那几个衙役的尸体立刻被拖进一条小巷子里。不多时,几个换了衙役服饰的人又从那小巷子里走了出来。周知命对他们点了点头,那几个衙役便直接往县衙方向去了。
这时从房顶上跃下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手里还持了一张硬弓。
周知命对那人点了点头,那人便迅速的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服饰,转身往卢县正街方向走了。周知命低声吩咐了几句,剩下的龙庭卫立刻催马离开,很快这小巷子里便又恢复了宁静。
王灵之带了随从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走,没多久就遇到了文刖麾下的大队人马。当看到那一队一队的大隋府兵的时候,王灵之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这文刖当真是好大的排场,一个阉人北上,竟然带了这么多精兵。
只是他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下马之后谦卑的站在路边。
等文刖骑马上来的时候,王灵之一眼便认出了他。虽然十一年前只是在战战兢兢间看了他一眼,可这世间样貌比女子还美的男人实在少见,再加上文刖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阴暗气息,确实让人过目难忘。
“下官,卢县县令王灵之,拜见都尉!”
王灵之见文刖到了近前,立刻深深一揖。
“你是卢县县令?”
文刖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如何知道是我来了?”
王灵之没听出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害怕,总之如果他够细心的话,一定会从这句话中联想到一些事。可惜的是,他此时哪里还能平心静气?事实上,看到文刖的那一刻,他的手就一直在颤抖。
“下官本来应该早早迎接都尉大人的,只是连着几日大雨,卑职又怕影响了大人您休息,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才出城来接您,请都尉大人恕罪。”
文刖听他这么说,倒是也没怀疑什么,他淡淡的笑了笑道:“倒是劳烦县君了,我本打算进城之后去拜访的,想不到你消息倒是灵通,既然如此也好,那你我便一同进城。”
“下官知道都尉您远来必然劳乏,又经了那一场雨,所以特意带了马车来,若是都尉您不介意的话,请上车。从此处到县城只有三五里了,大人且在车中少歇片刻。”
文刖心说此人倒是个懂事的,又怕这县令安排了什么别的场面,比如百姓夹道欢迎之类的虚套事,所以他倒是对那辆马车没什么抵触。他本来就是个极爱静的人,想到百姓们围在路边看着自己样貌议论纷纷的场面他就有些懊恼,所以索性就下马上了马车,然后回头对王灵之说道:“我确实有些乏了,到县衙之后再叫我。”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告诉王灵之不要安排布置什么欢迎仪式。
想起之前周知命的话,王灵之心说这文刖倒确实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幸好自己送了那周知命一包银子,不然若是按照迎接上司的惯例,自己派许多人欢迎的话,说不得反而适得其反惹恼了那最得宠的阉人。
文刖上了马车之后坐了下来,忽然抽了抽鼻子,然后就发现了车中竟然还点了檀香,他微微笑了笑,心说这王灵之倒是心细。马车启动,微微摇晃,文刖毕竟已经是五十几岁的人了,这段日子行军难免有些疲乏,再加上檀香有助于睡眠,车子轻微的晃动也容易让人觉得困倦,所以他竟然有些忍不住睡意。
就在微晃中,文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队伍重新启动,青鸢和凰鸾骑着马一左一右跟在马车两边。前面是一队龙庭卫开路,再后面则是大队人马。本来王灵之还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趁机上车,和都尉大人亲近亲近,若是可以的话,请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调自己去别的地方任职,哪怕不提拔平调去江南也好,这济北郡实在太乱了些。
可看了看那些肃然的龙庭卫,再看看那两个漂亮少女冷冷的脸,他还是没敢凑到近前去,只好跟在马车后面往回走。
他正在心里想着,一会儿的接风宴席是该搞得奢华些,还是简朴些?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他前面的马车车厢四分五裂,一道人影从马车中跃了出来。
这一下太突然,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青鸢和凰鸾立刻下马冲了过去,只见文刖手里握着一柄狭长锋利的钢刀,站在官道正中,微微眯着眼,脸色有些苍白,身形竟然都有些摇晃。
“檀香中有毒。”
文刖看着被吓傻了掉下来马来的王灵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文刖一刀劈碎车厢,霸气无匹。马车四周的战马都被吓的跳向一边,不少骑兵都因为控制不住战马而掉了下来。
大隋时期,下级官员见到上级官员是不必行跪拜礼的,就算是皇帝上朝的时候,群臣也不必行跪拜礼。可是当王灵之清醒过来之后,两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他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吓人。
青鸢已经在第一时间取出解毒的药丸,亲手送进文刖嘴里。只是她担心那解毒丸不一定有效,所以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凝重。
文刖将那柄已经修复好的长刀递给凰鸾,笑了笑说道:“用于烟气扩散的毒,无外乎就那么几种,所以咱们的解毒丸有用,你们不必担心。”
说完,他看了一眼跪在官道上瑟瑟发抖的王灵之,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王县君,这便是你给我准备解乏休息用的马车?”
听到这句话王灵之身子一僵,忍不住一个头磕了下去:“都尉,这马车确实是下官准备的,只是只是却是都尉您派去的周旅率让下官备好,他说,他说大人淋了雨染了风寒,身子疲乏,所以,所以坐马车好一些。”
“周旅率?”
文刖的嘴角挑了挑,转身看向陈素吩咐道:“带府兵进城,但凡见到穿龙庭卫服饰的人,一律拿下,一个也不要走脱了。”
说完,他缓步走向路边,在只剩下一个车架的马车上盘膝坐了下来,缓缓闭目,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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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黄泉路
全文字无广告 马车的车厢四分五裂早已没了原来的样子,文刖的这一刀竟然如劈开一块豆腐一样将半个车厢劈开,那匹拉车的马本来受了惊吓往前冲了出去,却被反应奇快的龙庭卫乱刀砍落了马头。没了脑袋的驽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马车一歪险些冲进路边的深沟里,马血染红了路边一大片野草,那马竟然还没死透,四肢还在微微抽动。
文刖吩咐了陈素带府兵进入卢县搜索那些假的龙庭卫,然后便盘膝坐在残破的马车闭目养神。
青鸢和凰鸾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冷冷的看着那软倒在地上卢县县令王灵之。
文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白,这让他俊美如女子的脸看起来更加的妖异。闭目养神中,他的呼吸平稳,似乎王灵之带着哭腔的解释,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王灵之这会却变成了个不知趣的人,跌坐在官道上还是一句一句的解释着什么。终于,文刖的脸色微微一变,皱眉说了两个字。
“聒噪”
凰鸾眼神一凛,猛的闪身在王灵之身前,一脚侧踢正中王灵之的侧脸,这一脚太突然了些,太狠了些,一脚踢出后,王灵之的身子横着擦着地面往一边飞了出去,搓着官道路面出去两三米远。王灵之的脑袋狠狠的撞在地面上,立刻就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被这一脚直接踢死,还是脑子受了震荡昏迷了过去。
“割了他的头!”
凰鸾冷声道。
一个龙庭卫锦衣士兵立刻大步上前,一手抓着王灵之的头发提起来,横刀一扫,那一颗大好头颅便被割了下来。血一下子喷涌而出,染了那龙庭卫士兵一身。只是他却似乎做惯了这种事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个大隋从七品的县令,就这么说杀就杀了,下令杀人的那娇美少女和杀人的士兵都没有一丝犹豫,在他们看来似乎杀一个县令就和杀一只草鸡毫无区别。
“卢县县令勾结巨匪王薄,试图行刺都尉。县令王灵之,以及随从刺客尽皆被斩!”
凰鸾看着那还在滴血的人头声音清冷的说道。
这句话一说完,周围围着的龙庭卫士兵立刻动手,那些王灵之的随从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顷刻间就被砍瓜切菜一样砍翻在地。几十个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龙庭卫的士兵们面无表情的将所有人头都割下来,然后堆在一起。凰鸾摆了摆手道:“此去雁门关千里迢迢,这些证据就不要带着了。”
她吩咐完,龙庭卫士兵便默然转身,抬起无头的尸体就丢在路边的深沟里,就在他们提起那些人头准备丢了的时候,只说了聒噪两个字后便再无一言的文刖缓缓睁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将这些人头以木盒装好,赵三,你带一队人,带着这些人头送去济北郡郡治,交给郡守王春堂,告诉他,卢县县令王灵之勾结匪患,抗旨不尊,被我就地诛杀,让他写一份奏折送去雁门关他若是不知道如何往雁门关送奏折,我可以亲自去一趟济北城。 全文字无广告 ”
“喏!”
叫赵三的龙庭卫队正应了一声,随即将那些人头收集起来,点齐了自己手下五十名龙庭卫士兵,向文刖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上马就走,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文刖起身,从残破马车上下来看着赵三他们远去的背影低声道:“王春堂见了这些人头,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那是个机灵人,当初认了宇文述做义父,孝敬了一对价值连城的碧玉狮子,所以才会平步青云从一个执笔小吏一跃当了郡守。如今他义父也被困在雁门关,他这个做义子的怎么也不该装作不知道”
说到这里,文刖又想到宇文述。
杨广喜爱奇珍异宝,所以宇文述这些年来送进宫里的珍玩好歹算算也能装满三辆大车。宇文述屡次率军征战,战胜之后所得的战利品,其中所有的金银铜钱,从来没有上交过国库,而是每次都装车封好送进宫里去,他这样做无疑有违体例,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因为受贿的是皇帝,而且皇帝很喜欢宇文述这样做。
王春堂送给宇文述的那一对碧玉狮子,早就摆在了杨广的桌案前面。
皇帝知道宇文述贪,但是也知道,宇文述是在替他贪。
“王春堂才是和王薄勾结最深的那个,杀了王灵之,他会明白我什么意思的,如果他不发兵去雁门关,我不介意带兵去济北城绕一圈。”
文刖淡然说了一句,感觉体内的毒性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他缓步走向自己的坐骑:“进城,然后张贴告示,城中所有青壮男丁,一律随军前往雁门关。另外将县库打开,所有粮食银钱都充作军资。”
王灵之死的很冤枉,在文刖率领大军进入卢县的时候,说不得他此时正和那几十个随从一起,抱着自己的脑袋茫然的走在黄泉路上。
大军进城之后立刻封锁四门,挨家挨户的清查青壮男丁。一时间小小的卢县县城内鸡飞狗跳,乱的一塌糊涂。满城都是大队大队的府兵在抓人,只是百姓抓了不少,却没见到一个穿龙庭卫锦衣服饰的人。
文刖进城之后便直接去了县衙,进了公堂后便在县令大人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想了想,提笔亲自写了一张告示,让手下人贴在县衙外面。
留在县衙的地方小吏战战兢兢的奉上热茶,只是却被青鸢拦住,看了一眼那茶水,端起来泼在地上。那小吏被吓的哆嗦起来,也不明白其中的缘故是什么。正惊慌失措的时候,文刖新提拔的府兵别将陈素带着几个亲兵快步走进县衙大堂。
他走进来之后躬身对文刖抱了抱拳道:“大人,城中都已经搜索过,没见着一个穿龙庭卫服饰的人,不过属下却在城中一户周姓富户家中搜出了这个。那周姓富户一家三十几口,都被人捆了封住嘴巴丢在柴房里。”
他一挥手,后面的亲兵立刻将抱着的东西放在文刖面前的桌案上,那是一堆龙庭卫的衣服,看样子最少有二三十件。
“末将怀疑,那些贼人已经逃出县城了。”
陈素垂首道。
文刖点了点头道:“你去统计城中青壮男丁,有多少人算多少人,告诉他们,随军去雁门关,若是有人反抗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素领命去了,文刖随即将视线定格在堂下站着的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衙役身上。
“你们几个到近前来。”
他低声说道。
那几个吓得惊慌失措的衙役挪着脚步到了公堂里面,几个人站成一排,垂着头,谁也不敢看文刖的脸色。他们身上的佩刀都已经被卸了,腰带上挂着的锁链也被摘了,浑身上下似乎连一寸铁也没有,他们也已经知道发生了生么事,知道县令大人已经赶着去阴曹地府报到了。
“那些人呢?”
文刖看着堂下站着的那几个衙役低声问道。
“人人都走了。”
他抬起头看了文刖一眼,又迅速的把头低了下去:“就在县令大人出城迎接您之后,那些那些侍卫大人便从北门出城走了,他们说说是有刺客从北门逃了,带队的那周旅率便骑马一路追了出去。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此时,估计已经出去二十里了。”
“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你仔细说给我知道。”
文刖语气平淡的问道。
领头的那衙役咽了口吐沫,吞吞吐吐的将周知命等人进城之后的事说了一遍。倒是与王灵之之前所说的一般无二,显然王灵之也是被那些人诓骗了。只是他死倒是算不得冤枉,因为文刖早已经查清,这济北郡所有的官员就没有一个和王薄没有联系的。不过王灵之若是肯老老实实组织民勇北上的话,这条命还是能保住。
等那衙役说完,文刖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几个,可愿意随军北上?”
“愿意!愿意!”
那几个衙役点头如捣蒜,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文刖嗯了一声道:“你们下去吧。”
那几个衙役连忙躬身行礼,领头的那人起身的那一刻,忽然一抖手从袖口里甩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直接打响文刖的面门!
文刖见那一包粉末飘洒着打向自己,他微微皱眉,单掌往上一撩,那巨大的桌案便被他撩起来飞了出去,于此同时,他已经伸手抄了一件原本在桌案上摆着的龙庭卫的衣服,呼呼抖动起来,那衣服如风车一样卷出一股风,将那些飘洒的粉末扫开。
有毒?
文刖眼神一凛,杀机暴现。
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衙役从自己的头发里拽出来藏好的匕首,竟然不顾那毒粉,同时朝着文刖杀了过去。文刖刷的一下撕下一条衣衫蒙住自己的口鼻,几乎同时一脚将最先冲到身前假扮衙役的密谍踹飞了出去。那几个密谍身手都极好,第一个才被击倒,第二个已经跃过来匕首笔直的刺向文刖的咽喉。
文刖蒙住口鼻之后身伸手一叼,拿出那密谍的手腕一拧,咔嚓一声,那密谍的手腕便被折断,白森森的骨头茬子从肉里钻出来,上面还挂着肉丝。匕首被文刖顺手夺了去,只是那密谍竟然悍勇无畏,右手折断,左手一拳打向文刖的面门。文刖身子往前一欺让过那一拳,匕首往前一推噗的一声没入那密谍的咽喉中。
下一秒,文刖闪开另一柄刺过来的匕首,一拳轰在第三个冲过来的密谍脸上,这一拳力度奇大,直接将那人的脸面砸的坍塌下去,半边头颅都变了形状。在那密谍喷洒的血雾中,文刖单手抓住那人前襟,提起来猛的将那人的身子掷了出去,嘭的一声将最后一个冲上来的密谍撞到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五个装扮成衙役的密谍竟然都没有碰到他的衣服就被全部放翻。
被同伴尸体撞回去的密谍见已经没了机会,立刻将手里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中,一点迟疑都没有,狠辣的让人心悸。
而第一个被文刖踹飞出去的那密谍,这一下摔的极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被反应过来的龙庭卫擒住,两支胳膊立刻被卸了,噗噗两声,他双腿也被龙庭卫的人往反关节的方向折断,四肢俱断的密谍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就好像一条没有骨骼支撑的肉-虫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地上随着他的挣扎而被血液涂抹成了红色。
“你们是什么人?”
文刖缓步走到那密谍身边,脸色阴沉的问道:“可是燕云寨李闲的手下?”
那密谍躺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大口血。他抬起头看着文刖,凛然无惧,脸色苍白的笑了笑,森白的牙齿上还挂满了血丝。
“你既然知道,何须要问?”
密谍又吐了口血,如蚯蚓一样挪动着身子靠在一根柱子上,极艰难的坐起来,双目直视着文刖的脸一字一句说道:“燕云寨要杀你,从来没有想过隐瞒身份。将军说你该死,你便是该死。”
说完,他低头咬住自己的衣领,吞下一颗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喉结一动咽了下去。
“阉人,你这一趟走的便是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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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瞑目
全文字无广告 马车中那沁人心脾的檀香中被人悄无声息的下了毒,这一点便是赶车的车夫也不知道,更何况是王灵之,而且王灵之惊慌之余都忘了解释,自己的马车中从来都没有点过檀香,因为他鼻子对香气很敏感,闻了就会不停的打喷嚏。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香中之毒没能杀得了文刖,假扮成县衙衙役的五个密谍也没能杀得了文刖。虽然他们已经尽了力,已经做的足够好足够狠毒,无论是对文刖还是对自己都如此,可文刖的武艺实在超乎他们想象的好。五个人,两个自杀,三个被文刖所杀,死的很干脆,死得也让人尊重,哪怕在龙庭卫看来,他们是敌人。
敌人也是值得尊敬的,只要他们足够勇敢足够坚强足够狠。
文刖下令将密谍的尸体掩埋,看着那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抬出去的时候,他面沉似水,微薄的嘴唇抿着,也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事。青鸢和凰鸾歉然的看着文刖,她们两个实在没有想到那些燕云寨中人的刺杀竟然无孔不入。这些人哪里像是临时设计了这计划,倒是如同早就算计好了在卢县内实施这连环杀局。
由此可以推测,负责指挥袭杀的那人是个心思缜密到令人害怕家伙。
看着那些被抬出去的尸体,文刖淡淡的叹了口气。
“我现在有些好奇,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什么?”
青鸢有些不解的问道。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如何收拢了这么多亡命之徒。无论杀人还是自杀都这么果决狠辣,他是如何让这些人心甘情愿为他去死的?”
说出这句话之后文刖缓缓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青鸢和凰鸾不可能给自己答案。
“继续搜”
文刖想了想说道:“城中一定还有燕云寨的人留下来,他们需要确定计划有没有成功。说不得就在这县衙中,尽量抓活口,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次计划在什么地方实施。这次燕云寨派出来的人是个心思灵活的让人担忧的家伙,我现在有些担心一件事。”
他看着外面一队一队经过的官军,微微皱眉道:“设计这次袭杀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详细的计划。而是借助每一个我经过的地方,随机而动。”
“如果是这样”
文刖忽然无奈笑了笑道:“倒是确实防不胜防。”
青鸢和凰鸾点头领命,然后回身吩咐龙庭卫的人将此时在县衙中的人全都扣下。不多时就有人前来回报,那个战战兢兢上来送茶的县衙小吏服毒自杀了。料来应该便是燕云寨留在县衙观察的人,就死在县衙内堂,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微凉。他送上来的那碗茶杯青鸢泼在地上,此时水迹还没有干,人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将所有的青壮男丁都召集到空地上去,然后分发兵器和干粮,咱们就不在这里耽搁了,等安排妥了之后就出发,今日赶到黄河渡口,明天一早就过河。”
文刖吩咐完之后,缓步走出县衙。
与此同时,在卢县县城北三十里一片树林中,侯君集脸色肃穆的站在一颗大树边,缓缓点燃三支香插在地上。将香点燃之后他双膝一弯跪下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兄弟们,一路走好!”
在他身后,数十名密谍整齐的大声说道:“兄弟们,一路走好!”
磕过头之后侯君集缓缓站了起来,心中还在想着,也不知道留在县城中的密谍有没有成功,但他却知道,无论成功与否,那几个密谍都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他看了看身边放着的铁枪和黑伞,不明白为什么将军当初笃定的告诉他,这两件东西到了黄河渡口便能派上用场,至于怎么用,他现在一无所知。
卢县县城内的百姓本来就不多,全部人口也就三四千,其中真正的青壮男丁全部加起来也就五六百,文刖见实在太少了些,于是下令凡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要随军北上,县库中倒是有一些兵器,只是显然搁置了很久,有些刀都已经生了锈。光靠县库中的那些兵器也远不够新加入的千余百姓人手一件,这些文刖倒是也不在意,反正这些百姓也上不得战场,只不过是凑些人数罢了。
进城不足两个时辰,大军便准备启程离开。
文刖经过那些面容惊恐的百姓身边时候,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之声。他往那边看了一眼,立刻有龙庭卫的士兵过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士兵回来报告说,有个卢县百姓说什么也不肯随军北上,鼓动了一些百姓反抗。如今那人已经被拿下,别将陈素正要下令将那人和闹事的百姓都斩首。文刖想了想,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陈素,让他对百姓们说,陛下在雁门关下旨,凡是去救驾的人都会记录军功在案,每人发肉好十贯,自此转入军籍,以后免除赋税。”
刚吩咐完,就听见那边的骚乱声忽然又变得大了几分。文刖索性摆了摆手,带着人径直往闹事的那边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却见十几个士兵在围攻一个青年百姓。没想到那人倒是有些拳脚功夫,接连击倒了几个府兵,一边搏斗一边大喊道:“宁死不离家乡!朝廷有百万大军,为什么让我们去边关送死?我们只想活下去,为什么朝廷非要逼着我们去死!”
他一边喊一边动手,很快又将一名府兵打破了鼻子击倒在地。
“弓箭手!”
站在一边的陈素脸色难看的要命,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武艺不俗,刚抓住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他将准备捆绑他的府兵击倒,抢了一柄横刀后竟然接连杀了三四人,而且百姓有不少人已经被他鼓动起来。
“射死他!”
随着陈素下令,数十名弓箭手快步涌了过去。将那男子团团围住,拉弓搭箭瞄准了过去。
那男子见无活下去的可能,索性狂吼一声冲向那些弓箭手:“宁死不离家!”
噗!
第一支羽箭射进他的胸口,他身子被羽箭上的力度撞得停顿了一下,却依然咬着牙继续往前冲,手里抢来的横刀上还在滴着血。随着他往前疾冲,府兵弓箭手立刻接连放箭,片刻间那男子身上便被射中十几箭,其中有一箭正中额头,只是却没能射碎了额骨,那箭歪歪斜斜的挂在头皮上,让此人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啊!
身中十几箭的男子暴喝一声,终于冲到一名弓箭手前面,一刀斩在那弓箭手的脖子上,只是此刻他也已经没了力气,那刀身整个砍进脖子里,却没力气抽出来,也没力气继续压下去,脖子里镶嵌进去一柄刀子的府兵啊的叫了一声,脖子往一边歪着,可偏偏一时间死不了。那横刀卡在他的脖子上,他惊恐的往后退着,看起来样子比那男子还要狰狞几分。
“宁死不离家!”
那男子临死前再次大喊了一句,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宁死不离家!”
“宁死不离家!”
随着那男子死去,不少百姓的怒火都被点燃起来,他们拿着刚刚领到手的简陋兵器,朝着装备精良的大隋府兵发动了进攻。他们人少,他们没有杀过人,但他们此时已经没了理智,他们或许在这一刻暂时忘了,这样做简直就是送死。
陈素显然没有料到那些百姓竟然如此凶顽,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正看到不远处文刖正冷冷的看着他。
“杀!”
陈素被文刖的眼神吓了一跳,咬了咬牙大吼道:“但凡抗拒者,皆按谋逆大罪论处,杀无赦!”
训练有素的府兵立刻往前涌了过去,弓箭手再次将硬弓拉开,瞄准了那些冲过来的百姓,随着陈素一声令下,数百支羽箭射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百姓立刻就好像被镰刀放倒的麦子一样,齐刷刷的倒下去一层。本来软弱的好像绵羊的一样的百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爆发出了血性,踏着同伴尸体继续往前冲。
看到那些悍不畏死的百姓一层一层的倒下去,陈素的脸色惨白如纸。
“宁死不离家!”
“宁死不离家!”
一声一声的高呼,并没有因为太多的人倒在血泊中而变得减弱几分,相反,连城中的老弱妇孺都被激发出了怒气,他们在外面疯狂的往里面冲,试图撕开府兵的封锁将自己的亲人从包围中救出来。
白发苍苍的老人高声喊着:“儿啊,莫急,娘来救你了,娘来带你回家!”
但很快,老人便被拥挤的人群推到,在践踏中缓缓的失去了声息,此处经过的人们谁也没有在意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滑腻,也没有在意鞋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染成了红色。一团花白的长发黏在地上,随着人们的脚步向前也被踢着向前,或许是那头发中有老人的灵魂,还想再冲过去拉着儿子的手拥进自己怀里。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候她的儿子还很小,每当受到惊吓都会钻进妈妈的怀抱里,寻求温暖。
“阿爷!”
“阿爷!”
一个稚嫩的孩子奋力的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呼唤着自己的父亲:“阿爷,我在这里,不要离开我!”
孩子青稚的声音在人群愤怒的呼喊中显得那么柔弱,眼看着他就要被人群挤到的那一刻,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过来一个健壮的男人,他一把将孩子举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孩子的小脚丫说道:“告诉我哪个是你阿爷,我带你去见他!”
孩子下意识的指着里面一个挥舞着扁担的男子大声说:“那个,我阿爷在那里!”
“好!”
那男子大声笑道:“咱们走!”
说完,他便奋力的往人群中挤了过去。孩子敏锐的直觉发现,还有几个人跟在自己身边,一块往前冲。终于,他们挤到了最前面,面前就是一层大隋府兵。那男子一拳将挡在前面的府兵击倒,再一脚踹倒一人,然后将孩子举起来往前一送,那孩子便趁势抓住了自己父亲的衣服。
他回头去看时,那男子和跟着他的几个人很快击倒了几个官军弓箭手,然后抢了硬弓羽箭,在人群中同时将硬弓拉开,然后齐齐的瞄准一个地方射了过去。
噗!
阴沉着脸看着混乱场面的文刖,这次没能躲开混在人群中的偷袭。一支羽箭射进了他的肩膀中,若不是他反应奇快关键时刻闪了一下,这一箭便正中心口!
文刖瞬间拉过一个龙庭卫挡在自己身前,恰好将后面的羽箭全部挡住。
这一下变故太突兀,谁也没想到,燕云寨的袭杀竟然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那抱住父亲大腿的孩子惊恐中回头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抢了弓箭的人被大队的官军涌过去围住,很快就接连战死,没一个人活下来。一个府兵抱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另一个府兵一刀砍在那人的脖子上,一颗带血的头颅飞起来正巧落在孩子的脚边,孩子低头看了看,随即啊的一声惊叫后昏死了过去。
那人头,正是举着他找到自己父亲的人,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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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二公子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乱世多豪杰]第三百二十九章 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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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二公子
文刖肩膀的伤势不能说轻,因为那箭是在五十步之内射过来的,正是羽箭力度最大的时候,箭射了个前后通透,箭簇从肩膀后面露了出来。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小說1314)大隋府兵使用的羽箭是三棱箭簇,射出来的伤口极难愈合。不过幸好那几个燕云寨的悍匪抢夺的不是龙庭卫的羽箭,因为整个大隋,只有龙庭卫用的羽箭是装了倒刺的,只要射进身体里,想剜出来就得先割去一大块血肉。
文刖的那身锦衣前襟已经被染红,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不远处被手下抬过来丢在那里的尸体,一言不发。
青鸢用匕首将文刖的衣衫割裂,露出来的肌肤被竟然比女子的身体还要白皙,只是岁月已经在上面留下了印记,看起来远不似少女肌肤滑-嫩水润。他身材极好,衣衫被割开后露出强健的胸肌,光看他的胸膛很难想象的出他竟是一个阉人。
青鸢用匕首在羽箭上轻轻撬了几下,然后一剜将箭头卸了下来。卸掉箭头之后她看了文刖一眼,文刖微微颔首。青鸢咬了咬牙,握住箭杆后缓缓吸了口气,然后猛地往外一抽,一股血随即猛的涌出来,青鸢将箭杆随手丢在地上,手脚麻利的将外伤药倒在伤口上,用了足足三包才将血止住,她稍微松了口气,用干净的白布将伤口缠了起来。
凰鸾捧了一套簇新的锦衣就站在一边,等青鸢将伤口帮文刖包扎好之后,文刖缓缓起身,凰鸾立刻上前将衣服小心翼翼的帮文刖穿好。
换了一身新衣的文刖弯腰将青鸢丢在地上的箭杆捡起来,捏在指尖来回转着看了看,脸色平静,看不出一点愤怒。
就这样端详着那箭杆,文刖忽然笑了笑:“有意思。”
他将箭杆随手递给青鸢道:“留着吧,这是自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支刺伤了我的羽箭,回头我见了李闲,说不得还要问问他,我在辽东的时候放过他两次,在燕山放过他一次,为何他对我如此上心,不杀了我似乎他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似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文刖微微一怔,随即再次笑了起来:“若是被我这样的人惦记着,或许谁都会吃不下睡不着吧。”
“当日在辽东,大人就不应该手下留情。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文刖摆了摆手,命令所有的龙庭卫和陈素等人都退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青鸢凰鸾三个人,他走回椅子边坐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丝毫都不在意肩膀上那狰狞的伤口似的。
“在辽东我不杀他,是对陛下失职不过那个时候确实被他骗了,这一点不必否认,当时我还真以为他存了报国之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文刖抬起头看着青鸢和凰鸾道:“在辽东我心慈手软,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因为你们两个”
他顿了一下,笑了笑说道:“我记得我跟你们两个说过,这世间知道李闲身世的人不超过五个,那个老尼自然是知道的,可惜,她知道却不会说出来。那样做,一是为了故意激怒先帝,二,则是她知道这孩子从一出生就肩负了某种使命。虽然这样说有些玄乎,可现在我倒是真的钦佩那老尼的预知。”
“另外的四个人,其中两个,自然是李闲的父母,可惜的是,他们当日决定放弃了自己亲骨肉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若是这孩子活下来,难道会孝顺他们?不认祖归宗还好些,我敢断言,依着李闲的性子他若是回去的话,说不得会做出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来。”
“至于另一个,暗中一直在查当年那个婴儿是否还活着。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许只是听说他宅心仁厚,是个真君子,或许真的只是念手足之情也说不定。”
“至于我”
文刖笑了笑道:“放李闲生路,是因为我想给你们两个留一条后路。”
这句话一说出来,青鸢和凰鸾顿时变了脸色。
看着青鸢和凰鸾急切甚至有些恼火的脸色,文刖微笑着摆手阻止她们两个继续说下去:“你们两个从小跟着我,我视你们如女儿一般。虽然平时对你们严苛了些,可也是为了让你们多学些本事。”
他顿了一下说道:“大隋真的要完了。”
“近二十年前便有了那首桃李子的民谣,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是个笑话罢了。可是现在看来倒真有几分应验的意思,只是我倒是觉着应验在那李密身上的可能不大,或许,应验在李闲身上的可能比他还要大些。”
“不过若是陛下这天下真的倾覆,真的是李家的人重整河山,我倒是觉着河西太原郡那人最有可能。”
“大隋若是有一天真的没了,我自然是要追随陛下而去的。你们两个却没必要跟着我,从五年前我就已经在担心天下大变,所以一直在物色一个好的归处,最起码能在乱世中保着你们二人性命。”
“你们是女子,就算武艺好些,性子狠些,可终究无法靠自己保住自己,天下争霸终究是男人的事,女子还是有个好归宿稳妥。在这一点上,我最钦佩的便是叶怀袖,她看的准,知道自己应该选择谁。本来我以为她会留在幽州的,可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有这份眼力,看得出来那罗艺也不是个成大事的。”
“所以,不管我是不是被李闲杀了,你们都不要去报仇,当然,如果你们执意不肯去燕云寨的话,也可以找个地方隐居。但有一样,你们切不可去刺杀他,即便我可能因他而死”
文刖再次摆手阻止她们两个说话,极认真的说道:“我要让他活着,是因为我知道,他终究会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到时候,不管得了天下的是谁,都不会好受。若真是太原郡那人,最好不过。”
文刖笑道:“在辽东我放了李闲,对不起陛下。可现在看来,只怕我也为陛下做了一件好事。若是太原那人应了谶言,李闲会让他好受?到时候无论我和陛下在何处,都会冷眼看着这天下间最悲哀可笑的事!”
“哈哈哈哈!”
文刖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激动起来,笑的那般猖狂放肆。
青鸢和凰鸾都被文刖疯狂的表情吓得怔住,在她们印象中,文刖从来不曾如此轻狂过,他淡然而安静,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摸样,脸色永远是古井不波,即便愤怒的时候说话也不会很大声,可是此刻,文刖显得那么疯狂,疯狂的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第一次见到文刖如此狂态,她们两个都被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的齐齐后退了一步,眼神中都是惊惧。
“你们记住!”
文刖《》着青鸢和凰鸾极认真的说道:“我便是死了,也要看那天下间第一等可悲可叹可怜可恨的事发生,你们不许去杀李闲,明白吗?”
“明明白。”
被吓坏了的两个少女,回答的时候战战兢兢。
文刖离开卢县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腥气。青鸢和凰鸾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两年来文刖身上有越来越陌生的一种阴冷气息。若是放在几年前,文刖绝对做不出将卢县城内百姓尽屠的事情来。可是这次,文刖的疯狂展露无遗。
城中三千余百姓,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被三千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隋府兵杀了个干干净净,杀到最后就连跪地求饶的人都没有放过。
除了青鸢和凰鸾之外,谁也不清楚文刖的变化,可她们能感觉,却无法阻止和改变什么。她们隐隐猜到文刖是在赌,一种负气似的的赌。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而不甘,还是为了那被困在雁门关中苦等援军的皇帝而不甘。
想到在雁门关中担惊受怕的皇帝,文刖就算再不急也必须即刻上路了。再说,他不是真的不急,他是急却不得不走的慢一些。
这次上路,文刖坐上了马车。
没有檀香,没有毒的马车,赶车的是青鸢,坐在青鸢身边的凰鸾怀里抱着那个狭长的木盒。谁也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就连凰鸾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这件东西都尉大人很重视。
将木盒交给她的时候,比将铁枪交在她手里的时候表情还要郑重肃穆。
文刖乘坐马车北上的时候,在很远很远之外,黄河以北,有一辆马车顺着官道正缓缓南下。马车看起来也不奢华,普通的很,只是在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沿途大大小小的土匪绺子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抢-劫的。原因倒是简单的很,马车后面,也跟着一支军队。一支超过千人的正规精甲轻骑,没有打着任何旗帜,但他们逆向而行,显然不是去雁门关救皇帝的。
这样一支队伍,一般的土匪草寇自然不敢去招惹。
马车中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靠在车厢上安静的看着书。
在他身边,一个面容娇美的让人惊叹的少女正在铺开的宣纸上写着字,她微微颔首,发丝垂落,素雅恬淡的让人心灵都为止安宁。
看书的青年或许是坐得累了,将书卷放在一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又看了看她在宣纸上写下的字。
遥遥数千里静等十六年
青年脸色一变,喃喃道:“无垢你是不是还在怪叔父?”
少女抬起头,笑着摇了摇头。
青年看着那少女认真道:“这天下间极少有人知道那人身份,也没人知道,咱们早就知道了那人身份,当年叔父本想将你许配给二公子,可就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而搁置了下来。你千万不要胡乱说出去,不然东主也不一定容得下咱们。”
“二公子?”
少女笑了笑:“谁才是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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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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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不回来
马车中的青年男子听到少女这句问话,眉头微微皱起,沉思了一会儿叹气道:“咱们出来的时候叔父特意叮嘱过,不要和那人说起其中详细。e瑶池电子书只说是东主欣赏他,想请他加入唐公阵营,毕竟这件事对大公子,二公子来说,谁知道算不算得上一件好事?”
“哥哥”
少女抬起头看了青年男子一眼,精致的嘴巴微微撅起:“你此时口中说的二公子,又是哪个?”
“你为何明知故问?”
那青年男子正是长孙无忌,而叫他哥哥的少女,则是他唯一的妹妹长孙无垢。
“当年叔父本来打算将你许配给二公子的,奈何你偏偏不肯答应,再加上因为叔父知晓了一些事情,所以他也变得犹豫起来。毕竟那个时候东主正被猜忌,叔父知道的那件事若是张扬开来,即便东主是陛下的表亲,谁知道会不会落得个和李浑同样的下场。叔父担心你嫁入李家后受到牵连,这件事也就搁置了下来如今东主又被重用,拥河西之地,掌数万精兵,只怕叔父又想旧事重提了。”
他看了长孙无垢一眼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这点,所以这次才坚持跟我一道出来?”
长孙无垢笑了笑,透着一股狡黠。
只是她却不肯承认,再次低下头去在宣纸上写字。
“去年时候,我奉唐公的命令会陇西,见过他,看起来二公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比起大公子来略微显得轻浮了些,毕竟他十几年来没有和人打过什么交道,所以生涩些也是在所难免,可据我看论去头脑来,我看倒是比大公子还要灵活。如今唐公府里的日常事务东主都交给大公子去打理,可是却又把刘弘基派去二公子那边,这真让人费解。”
“哥哥”
长孙无垢抬起头,看着长孙无忌认真的问道:“为什么,唐公从小便将二公子赶回陇西郡老家中居住?这么多年,好像二公子在唐公身边的时候加起来也没有三五个月,便是夫人好像也对二公子没什么亲近,这是为什么?”
长孙无忌听妹妹问起这个,脸色随即变得肃穆紧张起来。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与别人提起,这是夫人的一块心病,也是唐公的心病。”
“好不容易离开唐公府,此时又只有你我,哥哥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吧,这件事我一直都觉得好奇。”
长孙无垢放下手里的毛笔,微微皱着眉头央求道。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唉”
“还不是因为那人?”
长孙无忌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事,前阵子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为了保住李家,唐公十六年前做了一件他和夫人都无法释怀的事。之后一年,夫人生了二公子世民,据说”
长孙无忌撩开马车车窗的帘子看了看,见无人贴着马车太近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据说二公子出生的时候,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满周岁之后,竟然是看起来和那人别无二致,夫人每每看到二公子便想起那人,心中悲伤不止,后来竟然是因为如此身染重病,唐公无奈,只好把二公子送回陇西郡狄道老家居住。这么多年来,便是过年过节都不曾招回过身边。”
“夫人不是不喜二公子,只是她有心魔。”
“夫人是这天下第一等的可怜人。”
长孙无垢轻叹道。
“就因为如此,夫人便不想见二公子,唐公倒是好些,只是为了照顾夫人的情绪,唐公也只能这么做。不过,每年唐公都会派人回去,考究二公子的学问武艺,没一年间断过,由此可见,对二公子,唐公和夫人还是放不下的。”
长孙无忌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夫人和唐公是因为愧疚,而二公子才是无辜的,想来,这十几年来他自幼孤身长大,比夫人还要可怜些。”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可怜,不是二公子,也不是夫人”
她轻轻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看哥哥你这次九成九不会请得动那人回去,便是直接说明,那人也未见得会回去。我前些日子恰好听到你与叔父说起,那人是个冷硬果决性子的人,而且他心中必然有恨意,如何会轻易听你的劝?”
“你又偷听我和叔父说话!”
长孙无忌无奈的说道:“上次被叔父训斥了一顿,难道你还没长记性?”
“怎么是偷听?”
长孙无垢认真的说道:“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我恰好听到的而已。”
长孙无忌兄妹二人自幼失去双亲相依为命,在叔父长孙顺德的照顾下长大,二人感情极好,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真的生气,只是无奈于妹妹的机灵和调皮,在外人眼里,妹妹是个文静聪慧的女子,只有他知道,这个丫头好奇心极重,文静是文静,可她若是调皮的时候,也算是个小魔女。
“总之,这件事叔父假装不知道,也让咱们假装不知道,你明白了吗?”
长孙无忌叮嘱道。
“我只是好奇。”
长孙无垢眨了下眼睛,视线飘向窗子外面:“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唐公麾下的将领中,刘弘基的年纪算是比较轻的,二十五六岁年纪,但是却深得唐公李渊的信任和重用。唐公麾下的兵马,倒是有一半是他和长孙顺德两个人招来的,三万人马分作三营,他能独领一营,由此可见李渊对他的看重。
只是此时,刘弘基却没有随唐公一道率军去雁门关救驾,而是带了二三百得力亲兵,日夜兼程赶往陇西郡狄道城。从太原郡出发之后,刘弘基就没有吝惜马力,虽然他比长孙无忌出发的还要晚一日,论路程来说比长孙无忌还要远,可就在长孙无忌才到黄河边上的时候,他带着二三百亲兵已经到了陇西郡。
陇西郡狄道城,李家老宅门口。
几个仆从一个多时辰前就在门口候着了,左顾右盼一直没见到街口有人马过来。之前已经有信使先一步到了老宅,所以李家老宅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一个好消息,虽然这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可对于在老宅长大的二公子来说,确实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天大的好消息。
唐公,派人来接二公子去太原郡。
二公子李世民自幼孤独在陇西郡长大,陪着他从小到大的,除了这些老宅中的仆人丫鬟,他的奶娘孙氏之外,还有的便是每隔一两年唐公便亲自挑选派过来的先生,有文师,也有武师,每年还都会派人过来看看二公子的进境如何,可以说,二公子这些年过的枯燥而乏味,每天都是在不断的勤学苦练中度过的。仆人们都明白,正是因为独居于此不能在父母身边,所以二公子格外的努力,这份努力,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唐公在二公子还年幼的时候就把他一个人送回老宅居住。有人猜测说二公子与唐公命中相克,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不然就会克死父母,克死亲人。还有人说,是因为夫人不喜二公子的长相,见了便会心烦,所以才会在那么小的时候便让其一个人回老宅,这么多年,据说夫人一次都没见过二公子。
只是,二公子从小便生的俊美,越是长大便越是漂亮,甚至比女子还要漂亮些。而且二公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自幼习武所以也带着些豪放的气质,对人客气,即便是和下人说话也是和颜悦色,从来不曾发过火。
这样一个丰神俊美的公子,没道理夫人和唐公都不喜欢才对啊。
随着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仆从们对于二公子为何不受喜欢的猜测一直没有停止过。这些流言蜚语二公子李世民也不是没有听到过,甚至有仆从私下里偷偷议论的时候还没二公子撞到过。可二公子从来没有因此而动怒过,总是一副微笑着的恬淡摸样。
所以,二公子被老宅中所有人敬佩,喜欢,维护。
到了后来,谁再说二公子的闲话,若是被李家老宅的人听到,不管说闲话的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上去便是一顿暴打。
慢慢的,关于这二公子李世民为何独居老宅这个话题,在狄道城中便是一个禁忌,谁也不敢再轻易提起。只是狄道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二公子是个礼貌贤德的人,所以除了一些宵小之辈无聊时候不无恶毒的猜测,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信使今天一早就已经到了,说唐公派了得力部下四品鹰扬郎将刘弘基带了人马,来迎接二公子回府,对于李家老宅的人来说,这真的算得上一件天大的事情了。唐公要将二公子召回身边,这说明什么?
说明唐公和夫人终于回心转意了,终于决定将二公子叫回他们的身边。
只是,仆从中机灵之辈隐隐猜到,或许这和夫人的身体不无关系,夫人自十几年前便身染重病,自此之后时常发作,唐公请了无数名医也是束手无策。据说今年开始,夫人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有人猜测,是不是夫人的身体情况已经恶劣到了不得不将二公子召回身边的地步。
正在门口的仆从们交头接耳议论着的时候,一身月牙白色儒衫的唐公府二公子李世民缓步走了出来。
看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可已经有近一米八的身高。一张脸俊美的如同二八年华的女子,再配上一身白色的衣衫,更加显得飘逸出尘。今日李家老宅正门大开,一看便知道府中有什么重要的事。二公子李世民缓步从院子里出来,门口的仆从们立刻弯腰施礼。
李世民微笑着颔首问道:“还没来吗?”
一个老仆慈爱的看着李世民说道:“二公子莫急,估摸着就要到了。”
“不急”
李世民微笑着说道,和颜悦色。只是,他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喃喃道,已经等了十几年,怎么会不急?
那老仆想到二公子就要离开老宅,忍不住鼻子一酸:“二公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此去太原千里迢迢,二公子千万要准备周到,衣服多带一些,银两也多带一些,太原唐公府里的那些下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慢待了您,所以您到了之后能多赏他们一些就多赏一些,还有,给唐公和夫人,还有大公子,小姐,三公子的礼物备好了吗?可别落下。”
说着说着,这老仆竟然落泪。他这一哭,那些仆从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李世民走到那老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孙,别这样,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将来有时间我就还回咱们老宅住着,你们与我贴心,还是这里舒服自在些。”
“二公子千万别这么说。”
老孙抹了一把眼泪道:“好好侍奉在唐公和夫人身边,这老宅您已经住了十几年,能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李世民微微一怔,心中感慨。
是啊,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几年,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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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暗发誓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乱世多豪杰]第三百三十一章 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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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暗发誓
李世民正和门口的仆从们说着话,忽然看见街口转过来一队骑兵,虽然没有打着旗号,但这个时候带着人马来的自然不是别人。 全文字无广告 阅读vip最新章节\\只是那老管家老孙诧异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喃喃道:“怎么没有打着旗号?”
李世民微笑道:“陛下被困雁门关,天下各路人马都赶去救驾,弘基兄是个缜密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打着咱们李家的旗号出来行走?”
老孙恍然大悟,立刻就明白过来。天下各路官军都赶去雁门关救驾,若是让人知道了唐公派了一只骑兵出来接二公子,就算这本是极小的一件事,可若是被朝廷里那些心思龌龊的人利用了,编排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说给皇帝陛下知道,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唐公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刚有起色,自然不愿意在轻易招惹什么闲言碎语。
这也是长孙无忌带着的大队骑兵并不打李家旗号的缘故,朝廷中的有的是善于搬弄是非的小人。尤其是这段日子唐公被重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
李家和宇文家历来有矛盾,宇文述那人本是在陛下面前极受宠的,军中人物,无人能出其右。他若是在陛下面前说什么,陛下自然会在意。尤其是,这次宇文述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也都在雁门关里困着,父子三人与君共患难,若是陛下脱困之后,说不得还会赐予他们宇文家什么样的荣耀。
李世民虽然没有看清来人是不是刘弘基,但他知道那人马必是父亲李渊派来的无疑。所以面带微笑快步迎了上去,果不其然,见他过来,为首的那将军也立刻下马,将马缰绳交给亲兵迎着李世民快步上前。
“见过弘基兄!”
李世民比刘弘基快了一拍,先一步行了一礼。
刘弘基哪里肯受他的拜,连忙错步让开,然后施礼道:“见过二公子。”
“弘基兄怎么变得这么客气!”
李世民上前一把拉着刘弘基的手说道:“前年时候,便是弘基兄来考核我武艺进境,我本以为去年过年时候还是弘基兄来,想不到来的是长孙无忌,哈哈他那人礼数规矩太多,无趣的很,我还是觉得弘基兄洒脱!”
“二公子过奖了!”
刘弘基第一次来李家老宅的时候,很不适应李世民这种看起来自然而然的熟络和客气,后来也就慢慢知晓,这二公子李世民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便是和府里的下人们也是和颜悦色。少年心性爽快,又是个偏偏佳公子,本身就给人好感,知道他为人之后刘弘基对其也多了几分敬重和赞赏。
“一早就听说来接我的是弘基兄,可让我高兴了半天!”
李世民拉着刘弘基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府中喝酒,如今已经没一个是我对手,现在还记得前年时候与弘基兄拼酒对饮的爽快事,来来来一大早我便让人准备酒菜,今日你我再拼一拼,看看我可有长进?”
刘弘基看着李世民的笑脸,忽然心里生出一股悲凉来。这少年虽然表现的很开心,可这份开心下隐藏着多深的孤独和落寞?他知道李世民酒量不俗,可正因为如此刘弘基才心有所感。一个独居老宅的少年,也不知道从几岁开始便学会了喝酒,是为了解愁?还是为了喝醉了好度日?想想这府中的冰冷凄凉,刘弘基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二公子”
刘弘基看着李世民真诚道:“喝酒倒是不急,回到太原城有的是机会,我自然也要为二公子接风洗尘,只是此时却不能耽搁了。若是二公子收拾好了的话,咱们好歹吃些东西便即刻启程,我想二公子也是急着去见唐公和夫人的吧?”
“不急这一时。”
李世民拉着刘弘基进了老宅一边走一边说道:“好不容易抓着你一次,不先喝一个酣畅淋漓我是必然不肯放你走的。”
刘弘基笑道:“怎么是放我走?明明是一起走。”
李世民一怔,似乎是恍然大悟道:“习惯了心里明明还想着就要离开老宅了,可是说着说着话就忘了。”
刘弘基听他说这句话,心里更加的有些怅然。
“二公子”
“怎么了?”
李世民一边走一边笑问。
“没什么”
刘弘基笑了笑,心中却是一叹,心说那件事还是稍后一些再说吧,等回太原城之后,唐公终究还是会和二公子谈一谈的。
就在刘弘基到了陇西郡狄道城的同一天,长孙无忌的队伍也从东郡渡过了黄河,然后转上官道,一路向正东,往东平郡而来。东郡本是瓦岗寨的地盘,只是瓦岗寨众首领最近正筹谋着一件大事,所以当探子将有官军入境的事报告上来的时候,翟让只是让人监视着,并没有打算对这支官军动手。
前阵子李密派人来联络翟让,邀请瓦岗寨的豪杰们一同出兵攻打东都洛阳。他开出极优厚的条件,只要能攻破东都,便竭力推举翟让为王。
翟让自然不会傻到真的相信李密会这样大度,可他却考虑,瓦岗寨在东平郡吃了个亏,如今正是需要打一场仗恢复些威望的时候,再者就是,若是李密真的打下东都的话,他若称王,自己也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再说,如今李密纠集二十万绿林义军,俨然便是绿林道的盟主一般。若是他派人来请自己发兵,自己若是不去的话万一李密怀恨在心,到时候打下东都再兵发东郡可就坏了。
只是寨子里的意见却并不统一,单雄信是赞成出兵合围东都的。但王伯当和谢英登却并不赞成,双方争执了好几日,谁也奈何不了谁。
所以,长孙无忌的骑兵进入东郡,瓦岗寨的人此时哪里有心思去吞这块硬骨头?瓦岗寨的数千精骑都在山谷中被燕云寨屠了个干净,如今寨子里没有像样的骑兵队伍,如何能轻易吞得下那一千轻骑?人家想打可以打,不想打撤走的话瓦岗寨如今也不好追得上。
翟让这几日一直很恼火,恼火于瓦岗寨中没有一个能帮着自己真正出些好主意的。一想到这里,他便想起徐世绩来,于是恼火变得更加恼火,愤怒变得更加愤怒。
可是愤怒归愤怒,懊恼归懊恼。
瓦岗寨如今面临这么一个两难境地,他必须拿出些大当家的决断来。
恰好,就在翟让犯愁的时候,有人帮他解决了这件头疼事。李密前脚才派人送来亲笔书信,邀请翟让会猎东都。没几天,又派人送来书信说,东都留守屈通突调齐郡张须陀郡兵来解东都之围,李密请求翟让看在绿林同道的道义上,将齐郡张须陀的人马拦住,不让让其轻易到达东都。
翟让正发愁,接到这封信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相对于长途跋涉去与李密汇合攻打东都,阻拦张须陀进军显然要容易的多。只需将张须陀的人马拖住,也算是帮了李密一个大忙。将来若是李密真的成就大业的话,这份功劳说什么也不算太小。
长孙无忌的队伍从东郡进入东平郡,距离雷泽城三十里停下来,他知道如今整个东平郡都是燕云寨的地盘,倒是也不敢太过招摇,尤其听说燕云寨大当家李闲是个好战之人,所以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他派人去雷泽城中面见燕云寨的人,请燕云寨的人马放行,自己要去巨野泽寻燕云寨大当家,有要事相商。
半日之后雷泽城中的燕云寨首领派人传来回话,让长孙无忌在此等候,燕云寨要派人回巨野泽先去通报一声,见不见的,还是将军说了算。雷泽城中的燕云寨首领正是伏虎奴,他不知道太原李渊派人来见将军所为何事,但他知道,若是没有将军的命令就放一支千余人的骑兵过去,只怕自己会狠狠的挨一顿军棍。
长孙无忌倒是也不心急,心说正好等一等,自己还没想出来和那燕云寨将军李闲见面究竟该如何展开话题,恰好趁着这几日再好好思索一番。只是足足等了五日,燕云寨的人传来消息说,将军出门了,若是不急的话可以在雷泽多等几日。长孙无忌问你家将军什么时候回来?那人干脆利落的回答了三个字。
不知道。
长孙无忌无奈,亲自进雷泽城见伏虎奴,说明自己的来意,乃是奉了唐公李渊的命令特意来拜会燕云寨李将军的。伏虎奴想了想对长孙无忌道:“你若是心急,不如这样,你带几个亲兵去巨野泽亲自问清将军到底去了何处,至于你那骑兵必定是不能放过去的。”
伏虎奴见长孙无忌面露难色,于是保证道:“你的骑兵只要不捣乱,我自然也不会先做什么不和气的事,虽然我看着你那一千骑兵的装备眼馋的很,可将军军令没下来,我也不能自作主张将你的骑兵缴了械。”
他这话险些把长孙无忌气歪了鼻子,心说这燕云寨的人怎么说话这么自信。一个守小小雷泽城的头目说话便如此张狂,是燕云寨确实有这个实力,还是燕云寨的人一个个都是自大狂?
只是伏虎奴说这话的时候再自然不过,哪里像是在吹牛。
有此长孙无忌判断,近朱者赤,近猪者臭,说不得那李闲还是一个狂妄之辈。
长孙无忌自然是不会担心麾下那一千精锐李家军骑兵被人缴了械,倒是有些担心自己若是此番去了的话,那李闲会不会恼火起来,不问青红皂白将自己大卸八块?
只是既然来了,难道还能不见人就回去?
所以长孙无忌便将骑兵留在雷泽,只带了五十个亲兵,还有女扮男装的妹妹长孙无垢,在燕云寨士兵的引领下到了巨野泽。
进了巨野泽之后,当看到正在操练的士兵之后,长孙无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伏虎奴原来不是吹牛,燕云寨的兵马竟然雄壮如斯!
而就在这一天,李世民已经出了陇西郡的地面。
他回头西望,在心中告诉自己,李世民,你绝不能让父亲失望,更不能让自己失望!自己今日踏出了第一步,便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至于走多远,攀多高,全在心中,自然不会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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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破空而来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乱世多豪杰]第三百三十二章 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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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破空而来
让文刖有些遗憾的是,进卢县非但没有扩充一下队伍的规模,反而因为燕云寨李闲派来的那人算计,引发卢县百姓暴-乱。 全文字无广告 o(n_n)o~~虽然训练有素的府兵很快便将暴-乱平息,将造反作乱的三千多百姓屠尽,可府兵和禁军在厮杀中也损失了数百人。
这绝对是一场大胜,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肩膀上受了伤,文刖出卢县的时候没有再骑马,马车是由青鸢亲自赶着的,车中铺了锦被,还装上不少自卢县县令王灵之书房里搜罗出来的书卷,这一路上文刖倒也不会闷得慌。他本就是个性子极静的人,就算是让他静坐一日不说一句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若是独处的时候,最厌烦的也是有人来扰了他的清净。
说起来,他和大业皇帝杨广是一起长大的。只是两个人的性子相差实在太悬殊了些,杨广是个极喜欢热闹,讲究排场,爱炫耀的人,而他则是个但凡闲下来的时候便想一个人好好静坐着读书的人,这两个人的性格差距如此之大,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广对他就是如此信任和喜欢。
文刖坐在车中,在那些搜罗来的书卷中随意翻了翻,见竟然还有道德经之类的东西,不由得哑然失笑。看那书卷如此崭新,也能推测出这书王灵之是一眼也没看过的。文刖也没有看,因为不管老子要讲的是什么道理,文刖看到道德二字便有些厌烦。道德道德,哪里还有人讲什么道德。
队伍离开卢县,走了不到一日便到了黄河渡口。
马车停下来的之后,青鸾撩开马车的帘子轻声道:“大人,前面就到渡口了。”
文刖点了点头道:“这车里倒是极舒服,你先派人去找渡船,等都安排妥当了我再下车,到底是年纪大了,竟然有些眷恋舒服的地方不想动弹。搜罗渡船的事就交给陈素去做,他虽然做事生涩了些,但还是有些能力的。另外燕云寨的人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这渡口说不得是最后一个能下手的地方。过了河便是巨匪窦建德的地盘,他们再想动手也就难了,让你们手下的人都去盘查,尤其是撑船的艄公和船夫”
青鸢点了点头道:“遵命,大人您又喝酒了?”
文刖一怔,随即笑了笑道:“只喝了一杯而已。”
青鸢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文刖摆了摆手轻声道:“去吧,我这伤自己了解,比起前几个月李闲手下那悍勇之人的一棍来差的远了,喝一点酒还是没什么事的。 全文字无广告 ”
青鸢只好下车,和凰鸾分头去布置。
只是还没离开多一会儿,青鸢和凰鸾两个人便面带喜色的回来了。
“大人我看倒是不必担心渡船的事了。”
文刖盯着手中的书卷,也没有抬起头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凰鸾难掩兴奋到:“这渡口,竟然停了大批的官船,还有数十艘大隋水师的黄龙快船,水军不下两千人。上百条大船,一次便能将咱们的人马都渡过河去。陈素已经亲自去找水师将领,估计明日一早咱们就能过去。”
文刖放下手里的书卷,微微挑了挑眉头:“可曾查过,官船为什么会在此停留?”
凰鸾答道:“刚才我派人问过,是黎阳仓往辽东送粮的最后一批粮船,本来发船的时候陛下已经下令大军班师了,可竟然没人和黎阳的督粮官员知会一声,所以这上百艘的粮船又从黎阳出发,等到了辽西怀远镇的时候才知道大军竟然已经返回。他们将粮草在怀远卸船,再返回来,东都却被李密围了。前面的河道被李密的叛军封住,押运粮草的官员赶去东莱,请求朝廷水师护送回黎阳。”
文刖嗯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将船队现在的主事给我找来,还有水军的将领。”
顿了一下他又吩咐道:“每一艘船都要登船检查。”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穿六品文官服饰的官员,还有一个穿着从五品别将服饰的武将同时到来,两个人站在马车外面互相看了一眼,那文官给武将使了个眼色,那武将却置之不理。文官只好硬着头皮率先说道:“下官黎阳仓主薄王年启求见都尉。”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那武将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末将水军别将陈大鸟求见都尉。”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文官以更加鄙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还不是和我一样的懒?连个假名字都懒得去琢磨。而那武将则一脸理所当然,根本就不理会他鄙视的眼神。
王年启,自然便是王启年。
陈大鸟,自然便是陈雀儿。
这两个人竟然懒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连花个心思想一个正经些的假名字都不肯。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然后负气似的谁也不再看谁。陈雀儿看王千年那一眼的意思是,都说你狡猾,原来也是个懒蛋。王启年看他那一眼的意思是,你也不过如此。
文刖听到外面说话,将手中书卷放下然后撩开马车的帘子走了下来。
“王年启?”
他看了王启年一眼问道。
“正是下官。”
王启年连忙施礼。
“陈大鸟?”
文刖又看了看陈雀儿。
陈雀儿连忙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正是末将。”
文刖仔细打量了两个人一遍,尤其是在陈雀儿身上多看了几眼,当看到陈雀儿脸上那只有长期生活在水边才会有的水锈颜色,文刖心中随即放轻松了几分。再看王启年那一脸的市侩狡诈不招人喜欢的样子,他又收起了一些怀疑。水军将领,自然不是有人能轻易假扮的,文刖对这一点最清楚不过。而看那文官猥琐的模样,倒确实像个贪官说起来,黎阳仓主薄,这官位虽然不大,但确实是个肥的流油的好位子。
文刖询问了几句关于船队的事,王启年和陈雀儿早就已经将事先编排好的话记得滚瓜烂熟,倒是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文刖又问此去辽西怀远来回走了多少时日,两个人几乎同时答出不分先后,这让文刖更放松了几分警惕。
在他看来,燕云寨李闲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变出来一支水军和庞大的运粮船队。这是一种惯性思维,就算文刖已经将谨慎养成了习惯,可他派去的探子进不去巨野泽,当真不知道如今巨野泽中有一支规模已经不小的水军。文刖仔细观察了这两个人,说话自然,眼神不逃避,确实没看出什么破绽。他哪里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说谎不心慌的人物。
只是即便如此,文刖依然没有真的信任这两个人。
“你们在此地停留了多久?”
文刖轻声问道。
“已经二十天了要不就是十九天。”
王启年极认真的想了想后回答道。
“明明是二十一天!”
陈雀儿瞪了王启年一眼后纠正道。
这次两个人的回答不一致,可文刖反而看不出漏洞。
“押运粮草的,便是你们二人主事?”
“回都尉,不是。”
王启年道:“主事的是刘云大人,不过不在此处。”
陈雀儿也说道:“末将便是此次押运粮草的水军主事,请问都尉大人有什么吩咐?”
“没有”
文刖淡淡的笑了笑道:“带我去河边看看。”
等到了黄河岸边的时候,文刖站在那里看着滔滔东去的黄河水,心里都变得畅快起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河边微湿的空气,河道上的风很大,吹过来还带着一股腥味,可文刖却着实喜欢这种磅礴的气势。黄河水这一段还是水流较平缓的,可即便如此,依然看的人心中澎湃,似乎心跳都和那滔滔河水成了一个韵律。
“陈别将”
文刖转头看了陈雀儿一眼,淡然问道:“陛下被困雁门关,你总该知道吧。”
陈雀儿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末将知道。”
文刖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陛下旨意,天下各路人马赶去雁门关救驾,抵御突厥蛮人南下,为何你的队伍迟迟没有北上?”
陈雀儿的脸色骤然一变,向后退了一步抱拳道:“末将手下只有两千水军,却要保护数百条船只,若是末将率军北上,朝廷官船如何处置?末将手中二十条黄龙快船,又如何处置?”
文刖皱眉,语气不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和这些比起来,陛下的安危和旨意倒是可以不顾了?”
“自然不是!”
陈雀儿抱昂起下颌道:“末将虽然身处水师,但也是我大隋的军人。陛下被困雁门关,末将也恨不得插翅飞过去救驾,将那些草原蛮子尽斩,杀一个片甲不留。只是末将确实不敢擅离职守,而且有我看护着数百船只,这些日子已经将数千人马渡过河去,末将看来,这也是救驾!”
“说的不错。”
文刖淡淡笑了笑道:“可我不想听你这个,我只想知道,你去不去雁门关。”
王启年脸色一变,连忙拉了陈雀儿一下:“去的去的,自然是去的。”
文刖却一直盯着陈雀儿的眼睛,不曾挪动视线。
“末将不敢擅做主张!”
“好”
文刖轻声说了一个字,然后视线缓缓下移,盯在了陈雀儿的咽喉上,这一瞬间,陈雀儿立刻冒出来一身冷汗,他感觉文刖那视线,竟然如一柄出了鞘的刀子顶在自己脖子上一般无二。
他知道文刖动了杀机,可他依然咬着牙坚持着。
恰在此时,一支破甲锥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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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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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不祥的预感
文刖听到羽箭破空之风,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心里道了一句果然来了,然后伸手一探竟然硬生生将那来势颇快的破甲锥捏住!只是捏住那羽箭之后文刖脸色又是一变,随即喃喃道:“不是?”
他微微颔首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破甲锥,然后转过头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本书来源]
只见在河面上一艘黄龙快船上,有不少大隋的精锐水师士兵站在甲板上,手中皆持了硬弓瞄准了这边,看人数最少有五六十个,看来那羽箭便是其中一人射过来的。其实羽箭从河面上射过来,听破空之风文刖便有些诧异。他心中实打实的不信任面前这两人,虽然表现的很认可,可隐隐觉着这两人皆是燕云寨李闲派来的。这是一种直觉,可是在捏住羽箭的那一刻,文刖却情不自禁的嘲笑自己草木皆兵。
破甲锥不是李闲射出来的破甲锥,无论力度,角度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文刖轻而易举的将羽箭捏住,那一刻之前他就明白自己的猜测其实错了。水军攻击,以羽箭为主,所以士兵们的射艺精准些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那黄龙快船一直停泊在那里,距离岸边不过三十米左右距离,对于训练有素的水军弓箭手来说瞄准一个人轻而易举。
他喃喃说不是,说的自然不是李闲。
这让他有些踏实,却又有些失望。
该来的还没来,这种感觉并不好。
“你倒是机灵。”
文刖将破甲锥随手抛进河水里,不一会儿就随着水流消失不见。他淡淡的看了陈雀儿一眼,似乎颇为诧异此人居然料到了自己会起杀心。这些许诧异之后,文刖也不由得反思了一下,为什么自己这些日子来杀意越来越浓?
“我不机灵。”
陈雀儿缓缓摇了摇头认真道:“都尉在卢县屠了三千多人,连县令王灵之都没放过,您以为卢县已经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其实还是有人逃了出来。而逃出来的人,恰好是我派去卢县借粮的亲兵”
他看着文刖严肃说道:“都尉杀心这么重,末将不得不防。我只是不想死,尤其是不想糊里糊涂的就死,再被都尉您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我实在承受不起。”
文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赞赏的笑了笑道:“以你这心智,将来早晚会出人头地。水军来护儿大将军最是爱才,我日后见了他帮你举荐。”
陈雀儿听文刖如此说倒是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都尉这话转变的也太快了些,末将鲁钝,请都尉见谅。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我职责在身,不能久离舰队,若是都尉要过河随时派人来知会一声,至于来护儿大将军那里”
陈雀儿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就不劳都尉操心了,今后我这前程到底如何,终究还是要靠我自己,多谢都尉的好心。”
文刖愕然,随即笑了笑道:“你多心了,我若是真想杀你,那一支软绵绵的破甲锥就能阻拦的住我?莫说其中一人开弓,便是那船上弓箭手乱箭齐发,难道就能拦得住我?我还没有过河所以你不会死。”
陈雀儿笑了笑道:“最起码我现在还活着,多心不多心的有什么坏处?”
“哈哈!”
文刖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朝廷武将,很少有你这样的妙人。”
“我不妙。”
陈雀儿肃然道:“我只是怕死。”
听到这句话,文刖神情忽然僵硬了一下。
“怕死?”
他心中忽然想起,燕山上,那少年也曾说过这句话。无论他是藏匿,逆袭,还是最后狼狈不堪的逃走,他自己都承认那都是因为自己怕死才会做出的举动。这世间人人怕死,可是怕死怕得这么偏执的人却极少见。有几个怕死的,会在上千敌人的围捕中逆袭杀回去?有几个怕死的,能在沂水河畔上得了手中有刀的文刖?
“陈别将”
文刖收拾了一下心情,恢复了古井不波的表情淡然道:“我要立刻过河,你准备一下船只。”
陈雀儿诧异问道:“现在?”
“太原李渊?”
达溪长儒微微皱眉,看着面前这俊朗的青年男子问道:“我家将军与太原唐公从不曾有过交集,唐公怎么会忽然想起派人来拜会我家将军?”
长孙无忌看了看达溪长儒,然后客气的问道:“请问您是?”
达溪长儒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巨野泽中一个闲人罢了,不过因为年纪大了些,在寨子里的时间久了些,所以将军便让我帮忙看守这山寨。你知道的,人年纪大了就会自然而然变得谨慎小心,恰好适合看家,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长孙无忌听见达溪长儒说年纪大了就自然而然变得谨慎小心,立刻便想起叔父长孙顺德。这几年来,长孙顺德倒确实变得越发胆小怕事起来。尤其是在对待唐公的家事上,更是谨小慎微能躲便躲。即便是这次,唐公派自己来接请那人回去,叔父也是不赞成的,奈何唐公命令已经下了,无法更改。
他看着达溪长儒,整理了一下措辞后笑道:“怎么会毫无交集?”
“绍公和小姐,可是来拜访过李将军的。”
“哦”
达溪长儒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倒是忘了,绍公夫妻二人倒是确实在郓城盘恒过一日,将军亲自设宴款待。”
“唐公听说”
长孙无忌刚要接着说下去,达溪长儒摆了摆手道:“将军不在。”
“无妨”
长孙无忌道:“我此次来只是想拜会李将军,代唐公表示问候。若是有机会的话,唐公想请李将军去太原做客。”
“将军不在。”
达溪长儒重复了一遍。
长孙无忌心中懊恼,只是依然和颜悦色的说道:“那么您可以告诉我李将军去了哪儿吗?若是不方便告诉我的话,那我也就不问了。”
“好,你别问了。”
达溪长儒微笑着说道。
长孙无忌怔住,忍不住懊恼道:“不知道燕云寨若是来了客人,将军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将客人赶出去?”
“这个自然不会!”
达溪长儒认真道:“我家将军最是好客,莫说之前和绍公夫妻有过交往,便是唐公派人慕名而来不管想做什么,我们寨子里也是欢迎之至的。无论如何,绝做不出将客人赶走这样丢人的事。”
“那好!”
长孙无忌昂着下颌也极认真的说道:“既然如此,劳烦您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将军不是不在吗?那我们便在这里等李将军回来就是了。我想,燕云寨如此大气厚德,自然不会将我们撵出去,也不会小气到心疼一日三餐,我很欣赏赞叹燕云寨豪杰的义气好客。”
“这个”
达溪长儒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确定自己要等下去?”
长孙无忌笑道:“雷泽城,我带来的骑兵携带的粮草不多,要不您派人过去知会雷泽的伏虎奴将军一声?让他给我的骑兵补给些粮草?”
达溪长儒微微怔住,心中叹道又碰见一个无耻的。
长孙无忌却在心中暗笑,别看你年纪大,脸皮不一定比我厚,既然不如我,那我又怕你什么?穿了一身亲兵服饰的长孙无垢忍住自己的笑意,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目光。她抬起头看了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美丽的异族女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只是她盯着的部位着实令人懊恼,长孙无垢的脸立刻变得微红。
欧思青青笑了笑,微微俯身在达溪长儒耳边道:“那人身后的亲兵,是个女子。”
达溪长儒笑着点了点头道:“还真是不巧山寨中最近招募了不少新兵,房间也就变得不够用了,客房只剩下一间”
“不必。”
长孙无忌微笑道:“我们带了帐篷,一日三餐和洗澡水送过来就好。”
达溪长儒尴尬的笑了笑,心说无耻这种事,果然自己是不擅长的,还是安之亲自来做的好一些。
文刖说要立刻过河,站在陈雀儿的角度上应该是赶紧调拨船只让他上船的才对,可是他之前才说过都尉若是想过河随时可以,偏偏这个时候他反倒表现的有些拖沓。想起之前李闲的吩咐,陈雀儿在心中一笑。文刖确实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到了现在他都没有信任自己,而他也一定在担心着船半渡时候有什么危险,因为半渡时候,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都尉的人在检查船只。”
他笑了笑道:“将所有船只都检查一遍,最少也要两个时辰,都尉若是有些乏了,倒不如先回马车上休息一会。”
“不急”
文刖笑了笑道:“我看倒不如这样,你安排船只,我手下的人检查过十艘船之后,便无需再去查别的船了,只用这十艘船渡河。每次渡河千人,十艘船往返,如何?”
陈雀儿心中一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
“就按都尉大人说的吧。”
说完,他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开,直到他走出去很远,几十米外那艘黄龙快船上的士兵们才放下了手里的弓箭。王启年等离开文刖足够远了之后才低声骂道:“他娘的,怎么遇到这么一个猴精猴精的。十艘船往返运兵,这样就能保证他手下人马不会被一锅端了,不管咱们什么时候下手,他都能保住大半的人马,而且,他可以随意选择在第几次渡河的时候上船,咱们极难下手。”
十艘船,还分批次。
王启年头大如斗:“如何准备?他随便选一个批次,随便选一艘船,这都是不确定的,太他娘的狡猾了。“
陈雀儿也是皱紧了眉头,一时之间真的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文刖站在岸边,看着那一文一武两个官员离去的背影,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深切不安在心中翻腾,那是一种预感,充满了不祥。这许多年来,从没有今天这样心神不宁过。他招了招手,将凰鸾叫过来然后取下她背后的木盒,提在自己手里,握的很紧。
ps:感谢诸位朋友的月票和打赏,最近这几章确实平淡了些,不过大家也应该理解,铺垫之后才是高-潮,耐心再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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