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蠢货
“啊——,郭书记,你……你慢点开啊,太吓人了,啊——”因为摩托车来了一个大大的颠簸,朱彩虹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看见右边脚下那深不可测的沟底,人好像悬浮在空中,她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身体还不住地哆嗦着。
“没事,你把眼睛闭上就行!”郭拙诚满不在乎地说道,对于他而言这样的道路只是小儿科而已,在部队带特战队员训练的时候,比这惊险的路也走过。现在他一点都不怵,若非考虑摩托车的xìng能不好,若非担心朱彩虹受不这番折腾,他还可以将车速提得更高。
朱彩虹很听话地闭上眼睛,双手更是紧紧抱住郭拙诚的腰。
感受到郭拙诚的镇定,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和悠长的呼吸,她也慢慢平静下来,心里莫名感到安全了很多,甚至都觉得自己胆子也大了,敢睁开眼睛悄悄地打量着惊险的路面和远处的群山,但拐弯的时候,她还是死死地闭上眼睛,很多时候因为害怕,她将目光看向遥远的山峦。
远处的山上长了不少的野苹果树,火红的野苹果挂在树枝上,看起来格外显目。想起郭拙诚昨天让自己吃野苹果的事,朱彩红乐了,笑道:“郭书记,你吃过野苹果没有?呵呵,好吃吗?”
郭拙诚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山坡上那株挂着不少红灯笼似的野苹果树,说道:“太酸了,不能吃,我以为女孩子喜欢吃呢。……,这山上有这么多,你们小时候肯定吃了不少吧?”
朱彩虹说道:“是啊,山上有很多呢。这种野果树不需要肥料,能够在乱石堆中生长。可是,就是因为太酸了,果子也小,没有人愿意吃。小时候没东西吃的时候吃过,后来不吃了。离家里近的野果树都被砍了做柴烧。以前这里的山上可多了。……,哇!小心点,又有一个坑!”
虽然颠簸得厉害,车速无法快起来,但三十多了里路还是没有多久就走完了。
摩托车从绕过一座大山,从一条斜道冲下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自然村——津字岭,津字岭村村委所在地。这个村庄并不大,这里的农民祖祖辈辈是依靠远处一口大水塘和几块梯田为依托生存下来的。
整个村子的房子都建设在一片山坡上,房子看上去陈旧而古老,大约有着几十户人家的模样,房子几乎都是茅草、泥土、石头房,墙壁是黄泥粘合起来的石头墙,房顶是茅草和泥土揉在一起形成的,看上去都灰蒙蒙的。
在这些房子中间有大约有着几米宽的街道,街道上散落了不少草屑、纸张和鸡鸭排泄的粪便。两只狗在街上溜达着,也许是听了摩托车的声音,它们一齐停下了步伐,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争先恐后地吠了起来。
狗叫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让这个贫穷的村庄有了一丝生气。
不用朱彩虹讲解,郭拙诚就知道哪里是村委会,因为整个村子只有一栋房子是瓦房,有一堵石条砌成的围墙围着它,形成了一个dú lì的小院,院子里面还有几颗大枣数和一颗黄桷树。“宏伟”的建筑和周围没有其他树木的独特景sè无一不显示这栋房子的特殊xìng,他没有减低摩托车的速度,而是直往那栋房子驶去。
进了津字岭,朱彩虹虽然不愿意,还是将脑袋从郭拙诚的脖子边移开,挺直了身体,目光打量着这个显得死气沉沉的村子。
在村委会门前下了车,朱彩虹的双腿有点发麻,脚落地后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跌去。
郭拙诚赶紧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问道:“没事吧?要不你先在摩托车上坐一会,我推你进去?”
听了郭拙诚随意说出的话语,朱彩虹眼里闪出了一层雾气,长这么大她还真没有听到过别人这么问寒问暖过,除了小时候妈妈这么关心过她。她真希望能靠在他身上多呆一会,但考虑到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她还是咬牙站到地上,说道:“没事。只是腿有点麻而已。”
她看向郭拙诚,觉得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很像自己心目中的大哥哥,一个很关心妹妹的大哥哥。
郭拙诚哪里知道自己随意说的话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在前世说这些话可是正常不过了,男人关心女人更是天经地义。
他将摩托车支好,就要上前敲门,这时,院子里的人听到摩托车声,有两个人快速地迎了出来。一个身材魁梧,面目有点像马修德;一个瘦小,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但他走在身材魁梧者前面,显然他的职位比魁梧者稍高一些。
他们两人眼睛在郭拙诚、朱彩虹脸上来回扫着。
郭拙诚自然一个都不认识,他只是微笑着看着对方。
朱彩虹似乎也只熟悉后面那个身材魁梧的,她笑着那个人说道:“龚村长好。”然后她介绍道,“这是我们镇党委书记郭拙诚,郭书记。”
在来的路上,朱彩虹稍微说了一下津字岭的情况,她知道这个龚村长叫龚保卫,是马修德的外甥。因为以前不是负责这方面的事,而且到镇里上班的时候也不长,因此她对下面的单位知道的情况很有限,之所以熟悉龚保卫,还是因为他与马修德有亲戚关系,龚保卫到镇zhèng fǔ办事的时候,别人悄悄告诉她的。
魁梧者龚保卫连忙介绍前面瘦小的人道:“郭书记你好,这是我们村支书张介阳同志。”
几人握手之后,张介阳说道:“郭书记、朱秘书,听说你们要来,我们已经准备了中饭。现在饭已经做好,就等两位了。请!”
龚保卫走过来接过郭拙诚手里的摩托车一边往院子里推,一边夸赞道:“郭书记,看你年纪小,你的摩托车技术不错啊。这么危险的路都被你走过来了,速度还很快。”
郭拙诚问张介阳道:“张支书,村民械斗的情况怎么样,紧急不?”
龚保卫代替回答道:“嗨,说不上紧急不紧急,就是不断地闹,今天打伤一个人,明天打烂一个屋。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他们将在下午动手,中午肯定没事的。这些王八蛋,按我的意思就是把他们双方的都给抓起来,把他们捆在镇里的大树上,保证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张支书就是太小心了,不敢抓不敢打,好像真有人敢造反似的。”
张介阳也说道:“郭书记,现在没事,我们先吃饭,吃了饭我再带你过去。这事还真急不得,只能慢慢消除他们的矛盾,真要把矛盾激化了,我们连年都过不好。”
郭拙诚因为不了解情况,没有再坚持去现场,看时间也确实到吃中饭的时间,就说道:“那就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去。等下请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龚保卫又抢着说道:“行,行,等下我们好好说说。”这家伙说话的时候,不但总是抢话头,对郭拙诚没有多少尊重,他那双眼睛还不断往朱彩虹身上瞟,不时在她胸脯上停留,让朱彩虹羞怒不已,身子不由自主地往郭拙诚身后藏。
村里确实准备了饭菜,郭拙诚和朱彩虹刚洗完手,茶还没喝几口,就有一个妇女开始收拾桌子准备上菜了。
村支部除了张介阳、龚保卫,后来还来一个叫叶曙光的村会计以及一个叫萧小娥的妇联主任。加上郭拙诚、朱彩虹一起六人。
这两个新来的人对龚保卫的尊重比对郭拙诚、张介阳更多。只要龚保卫说话,那两个人都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不时附和点头,而当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大大咧咧,肆意插嘴打断,好几次张介阳说话,他们两个时不时冷嘲热讽一番。但张介阳似乎习惯了手下人的放肆,脸上并没有多少怒意,但郭拙诚、朱彩虹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个萧小娥一来就看出龚保卫对朱彩虹有意思,就开始和朱彩虹套近乎,一边悄悄地吹嘘龚保卫如何有能力,与马镇长的关系如何好,马镇长如何看重他的这个外甥,等等,就差开口说做媒了。这女人的目光很少在郭拙诚身上停留,就是停留也故意装着不屑一顾,而且故意让龚保卫看见,以显示她紧紧追随龚保卫。
郭拙诚觉得异常好笑,也感觉到县、乡、村一级的干部的素质还是很低,很多人还不懂得隐藏不懂掩饰自己的喜恶,大多数时候都是率xìng而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切都是**裸的,或者说都是光明正大的。
这一点在坐桌子吃饭的时候更是表现明显,那两人都喊着让龚保卫坐上座。龚保卫似乎也认为自己可以坐上座,就要朝上座走去。
对于这种挑衅,郭拙诚开始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冷眼旁观,同时思考着龚保卫的目的:刚才龚保卫和张介阳出门迎接自己的时候,龚保卫谨守了自己的本份,走在张介阳的后面,而现在他竟然一反常态越过张介阳、越过自己,显然不是无意为之,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就是想这样打击自己的自信心,打压自己的威信。
第482章 杀人的目光
郭拙诚在思考和观察,想看龚保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看看他到底是真的敢坐还是只是做一个样子。
郭拙诚能暂时忍受这些人的挑衅,但并不代表朱彩虹能忍受,她父母都是农村的,她也从小在农村长大,这些基本的规矩都懂。一桌中那个面对大门且偏东的位置是最珍贵的位置,按照乡下的规矩,那个位置一桌中最尊贵的人坐的。而最珍贵的人不是按身份地位,就是按辈份年龄。
作为一个小女子,她心里可没有郭拙诚这么多小九九,一见龚保卫在萧小娥的鼓动下走向那个位置,她就打抱不平地说道:“龚村长,不知道你凭什么坐主位啊?”
龚保卫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停住了,目光看向郭拙诚。
龚保卫旁边的萧小娥立即说道:“朱秘书,看你这话说的,无论从哪方面讲龚村长都该坐……”
他的话被郭拙诚一声冷哼打断:“是吗?”本来郭拙诚还想观察一段时间,看看龚保卫到底跋扈到什么程度,看他是不是马修德的铁杆亲信。但见朱彩虹已经点破了,只好提前“发威”,他冷哼一声后,用凌厉的目光盯着龚保卫和萧小娥。
萧小娥只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身体一下凉了半截,嘴里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被郭拙诚的目光笼罩,龚保卫同样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觉。当他的目光与郭拙诚的目光相遇时,他全身都僵硬了,吓得慌忙转头,良久才讪讪地说道:“嘿嘿,朱秘书,这坐下吃饭还有什么主位不主位的吗?……,都解放这么多年了,现在谁还讲封建的那一套礼仪?难道还有男尊女卑的事有高人一等的人不成?”
龚保卫的话虽然是反问,但与其说是与朱彩虹争论,不如说是他自己找台阶下。
朱彩虹可不会客气,也反问道:“既然没有主位之说,为什么你往那个位置走,也离那里可不近啊,萧大姐离那个位置更近呢。”
萧小娥慌忙说道:“我离的远……我离的远……是龚村长最近……最近……”一边说着,她一边往后退,yù盖弥彰的笨拙动作让人感到好笑。
实际上,她和龚保卫离那个位置差不多,但她这么大的动作,让人都以为她本来是离那里近的。
龚保卫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并狠狠地瞪了惊慌失措的萧小娥一眼,嘴里讪讪地说道:“我们都站这里,似乎看不出远与近来吧?萧主任一向关心人,每次都是让别人坐了她才坐。”
萧小娥胆怯地瞥了郭拙诚一眼,口齿不清地说道:“是啊,是啊……”
看到萧小娥的惊慌,朱彩虹胆子大了很多,说道:“就算差不多吧。可是我刚才明明听见萧大姐说什么请你龚村长坐主位,到底是她在胡言乱语还是你没听清?”
龚保卫被挤兑一时下不了台,只好往旁边走,嘴里念叨道:“原来这个位置还有这些讲究?那这个位置谁坐?总不能空出来吧?”
朱彩虹冷笑道:“龚村长是真傻还是装傻?郭书记不明明在这里吗?难道我们这里的人谁的职位比他还高?……,郭书记,你去坐吧!”
看到龚保卫退让,郭拙诚知道这个家伙还没有接到他舅舅马修德的多少命令,只是他在显示对这个新来的镇党委书记的不满而已,自作主张地为马修德出一口气,正因为没有接到马修德的具体指示,所以他的胆量还不够大,不敢过于强势。
郭拙诚笑着说道:“小朱,你也太讲究了,什么主位不主位的?只要好谈事就行。”说着,他拉着朱彩虹的手就坐了主位和次位,然后对张介阳道,“张支书,快坐下吃饭,我们可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
说完这些话,郭拙诚也不理其他人,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后,他说道:“味道还不错,很正中的味道。……,中午就不喝酒了,等下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如果一嘴的酒气,群众会有意见。”
张介阳和龚保卫劝了几句,见郭拙诚态度坚决,加上郭拙诚的相貌看起来太小,实在不时候喝酒,他们也就没有再坚持,大家都甩开膀子吃了起来。
菜的式样虽然不是很多,但分量却绝对充足,五大瓷碗里的菜都堆得冒了尖,一碗蒸鸡,一碗红烧鱼,一碗红烧肉,一碗煎豆腐,还有一大碗蔬菜。
郭拙诚的筷子更多地伸向鱼、豆腐和蔬菜,对于鸡和红烧肉不感冒,几乎没吃。朱彩虹则文雅多了,筷子几乎只伸向最接近自己面前的菜碗。
在这些人中,还有一个吃得“文雅”的,那就是村支书张介阳。自从郭拙诚进了村委,张介阳的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特别是刚才龚保卫与萧小娥一起唱双簧,对郭拙诚进行挑衅,让他的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他真担心龚保卫这个家伙把年轻气盛的郭拙诚刺激得发火,到时候两人争论起来很可能大打出手。
无论身材魁梧的龚保卫会不会把看起来还是孩子似的郭拙诚打伤,他张介阳都吃不了兜着走,谁叫他是支书、是津字岭名义上的一把手呢?到时候处分是免不了的。
只要他受了处分,他就坐不稳这个位置了,他的支书帽子就会被摘。龚保卫等人早就眼红自己的位置,只是自己没有多少把柄给他们抓到而已。
看到龚保卫竟然在郭拙诚凌厉的目光下畏手畏脚,最后偃旗息鼓,张介阳又是惊讶更是欣喜,心里对郭拙诚竖起了大拇指,眼睛不时看向郭拙诚。因为注意力不集中,他吃饭的动作自然就文雅多了。
吃了一会儿,郭拙诚对他道:“张支书,请你说说打架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介阳连忙说道:“好,我们边吃边谈。我先说一下大致情况。嗨,其实这事本就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就是两家对亲家,关系本来好好的,可是自从那个妹子的哥哥去年考上东北一所大学后,情况就变了。”
在张介阳的述说下,事情在郭拙诚和朱彩虹脑海里慢慢清晰起来:
津字岭村不但包括村委所在地的这个自然村落,还包括周围几个村落。虽然上级在这里设立了村委会,但这个村委会所管辖的自然村落里有一个比这里更大的村庄——荒山岭。
这个荒山岭比这里更偏僻,人口数量比津字岭和周围小村落加起来的人口还多,那里的男女老少加起来多达一千人。但他们住的比较分散,有的住凹地,有的住山腰、有的住山顶,也有的人家住山洞。其中有一个山洞很大,不但里面住了七八家住户,还在洞zhōng yāng办了一个小学校,光线从缝隙中shè下来,被孩子当成了照明灯。
如果不是因为地方太偏僻,不是因为他们住的太散,如果不是龚保卫等人与镇里有点关系,村委会更应该建在里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里太穷,就如它的村名一样,荒山岭荒山岭,到处都是荒山野岭,真正的地广人稀、山多地少,虽然方圆几十里,但从来没有看到那里的农民交过公粮,交过税款,倒是年年需要国家补贴,需要国家给返销粮才能过rì子。
荒山岭以前是革命老区,里面出过几个将军,也有不少的革命烈士,上级补助的时候倒是没有过分地刁难,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慷慨的,以至于有段时间外面的人都缺粮断顿了,这个荒山岭的人还有吃的,很多贫穷的农民还把自己家的女儿嫁往那个偏远的地方,只为了能让女儿吃饱饭。
可是,随着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展开,荒山岭与其他贫困地方的经济一下逆转了。因为没有田可分,分到手的也是几分贫瘠的土地,农民从这点点田地里根本刨不出多少食物来,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开展并没有使荒山岭的经济发生巨大的改变,最多说是略有改观。
相反,外面的农村因为田地比较多、土地平整、相对肥沃,田地一分到手,农民的积极xìng一上来,家里的粮食就看着见涨,完全能够吃饱肚子,再也不稀罕荒山岭的那些救济和补助了。毕竟那些补助和救济都是有限的,只是保证你不饿死而已,想敞开肚皮吃?做梦吧,国家还没有大方到如此地步。
而且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国家的政策在改变,而从荒山岭出去的将军由于年龄增长等方面的原因,他们不断退休或者死亡,其影响力自然不断减弱,以至于以前令人眼红的救济和补助也在一天天减少。
荒山岭再次成为人们眼里的垃圾地,人们的目光逐步从羡慕到平淡再变为鄙夷。
现在不但没有外地的女子嫁进去,就是本地的女子也不愿意找本地的男子,她们的父母都设法把她们往外面嫁。荒山岭的男子找老婆自然越来越困难,娶女人所需要的资金也越来越多。一个男子能够娶到一个漂亮老婆不但是家里的光荣,也是家族的荣耀,还被周围邻居津津乐道。
第483章 苦逼的人
现在发生矛盾的是一家姓萧的和一家姓吴的,两家相隔不到两里地,一家在山的这边一家的那边,只是分属不同的生产队而已。以前两家的关系一向不错,两家都有先人在抗rì战争中牺牲,都是烈属的后代。萧家有两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大儿子今年二十岁,女儿今年十七岁。
因为萧家的主人——萧山果——在五年前修水库的时候扭伤了腰,基本上干不了重活,一年有一半时间躺在床上。他的老婆因为多年的肺病也靠药罐维持,同样干不了活。
以前干大集体的时候,家里两个顶梁柱的身体不好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因为萧山果是因工负伤,生产队只安排他放牛、守队里的房屋等轻活,拿的却是壮劳力的工分,就是躺在床上不能做事,也拿的是普通劳力的工分,而领补助救济的时候,他家领的都是一等。
等分田到户后,这些优惠立马消失,公家只不过不需要他家出义务工参与修水渠、修路而已,但自己家的田还是要种,一家六口人必须得养活。萧山果干不了体力活,养家糊口的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儿子——当年才刚满十八岁的萧跃飞——身上。
可是,身体瘦小、力气单薄的萧跃飞跟所有年轻人一样不愿意干农活,77年国家恢复高考,成绩好的他朝思暮想的就是参加高考跳出农门。于是,聪明的他请求自己的班主任老师一次又一次上门做他父亲萧山果的工作。
班主任老师也确实舍不得手下聪明的学生就此辍学种田,立即跑到萧家说萧跃飞是他所教的孩子中最聪明最用功的孩子,如果让他参加高考一定能考上大学,将来一定能光宗耀祖,一定比在农村有出息得多。如果让他在家里干农活,也就是勉强填饱自己家人的肚子而已,就凭萧家的情况,凭孩子的身胚,将来铁定没有女子愿意嫁到他家来,到时候非得打一辈子的光棍不可。
萧山果看着个子矮小、体格单瘦的儿子,心里矛盾极了。思考了一晚上、在妻子的劝说下,他强撑病躯到了吴家,以将自己家未满十五岁的女儿嫁给吴家的二儿子为条件,请吴家的二儿子帮忙他家做农活。
吴家——吴晋秋——有四个儿子,大儿子二十七岁,已经成家分开居住。二儿子二十五岁、三儿子二十三岁、三儿子二十一岁、四儿子十九岁。一个个长得马高马大孔武有力,但一个个都是一餐吃半斤米都不带喘气、不愿意抬头的主。
以前在大集体的时候,未结婚的三个儿子和他们的父亲吴晋秋正值壮年,一家——包括小儿子——都是在生产队捞工分的好手。他们都是壮劳动力,赚的工分自然是最多的,按工分分的粮食虽然不说每年有多少盈余,但基本能从年头吃到年尾。要不吴家的大儿子是很难娶到生产队队长女儿的。
如果不是二儿子——吴放军——长的有点笨头笨脑,人也显得不灵活,恐怕他也结婚成家了。当时三儿子都有人上门提亲,只是当时吴晋秋夫妇想先解决二儿子吴放军的婚事再考虑三儿子吴国兵的婚事,这才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这时国家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了,无论你是体力好还是体力弱,都只能在自己家的田地里忙乎,只能在有限的田地里刨食。而生产队分田的时候是按人口数分的,不会因为你家劳动力强而多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分到的田土跟一个三十岁壮汉的田地一样多。
这样一来,缺少田地的吴家的生活水准直线下降,分得的那几亩土地所生产的粮食根本填不饱家里几条壮汉的肚子。
人都是jīng明的,邻居们很快就看出吴家外强中干,再也没有人羡慕吴家人的身强力壮了。现在不但没有人主动上门提亲,就是吴家父母找别人为三儿子提亲也没有人理。
眼看几个儿子的年龄一天天增加,昔rì以儿子们能吃能做而自豪的吴晋秋夫妇可是为此愁白了脑袋。但忠厚老实的他们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带着儿子们把邻居赶跑自己霸占他们的田地,虽然过去荒山岭的土匪多,但也没这么明目张胆的。
看到萧山果上门、听到萧山果的提议,吴晋秋夫妇明明知道二儿子将成为萧家的免费长工,但为了他的终身大事、为了他下面的兄弟能找到老婆,他们还是答应了。而且萧家的女儿漂亮,以前两家本就关系好,就算不联姻,他们也要帮衬对方一下。
于是,吴家的老二吴放军就做在萧家、吃在萧家,只在晚上才回家睡觉。萧家六个人的田地就是他一个人在打点。农忙的时候,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还将两个兄弟和父母一起喊过来帮忙。
吴家这个老二——吴放军——人有点木纳,但做农活是一把好手,又吃苦耐劳,将萧家的农田侍候得漂漂亮亮,还帮萧家养了猪、养了牛。可以说,有了吴放军,本来只可能过苦rì子的萧家竟然红红火火起来,以前只抽旱烟的萧山果有时还能到商店花一毛钱买一包烟抽一抽,过一个抽盒装烟的瘾,过年过节能吃上肉喝上酒,脸sè也开始红晕起来。
不但萧跃飞继续在上学读高中,就是他的妹妹,也就是吴放军的未婚妻——萧有秀——也继续上学读初中,因为她的成绩也不错。
吴家老二的辛苦没有得到村里人的同情,很多年轻男人还羡慕他,因为他有那一个又聪明又漂亮又年轻的未婚妻。很多人都巴不得自己代替他呢,甚至有人想做萧家的上门女婿。特别是看着萧有秀越长越漂亮、越长越水灵的时候,看呆了无数的年轻小伙。
实际上吴放军和吴家人都担心这个女孩最后会不会成为吴家的媳妇,一旦她考上了大学,肯定不会要吴放军了。
农村人都是纯朴的,很知道自己的份量,吴放军的母亲不时提醒吴放军不要让萧有秀读书了,真要她考大学飞走了,吴家只能鸡飞蛋打。
可是,憨厚的吴放军不好意思说出口,年纪虽然比萧有秀大将近十岁,他在她面前还是放不开,有什么话都不敢说,更别说要她不读书了。倒是萧有秀的母亲看出了吴家的心意,一次又一次向吴放军的母亲保证女儿萧有秀会成为吴家的媳妇,如果萧有秀将来变心,她就是拼着老命不要也要逼她跟吴放军结婚。
就在吴家半信半疑的时候,萧家发生了一件祸事:今年chūn节期间的一个晚上萧山果到邻居家串门,到了吃饭时间就被热情的邻居家留下吃饭喝酒。因为人家奉承他有一个聪明的儿子,今年高考一定能考上,有一个贴心的女婿,rì子过得一点都不cāo心,高兴之下,萧山果就喝高了。看天sè已晚,萧山果拒绝了邻居家让他先息一会再回家的挽留,执意马上就走。
他高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结果快到家门口时却摔倒在水渠里,虽然没有淹死,但摔断了一条腿。
他的妻子闻声下去救他,结果打湿一身受了凉,肺病越发严重,不时咳出血来。
常年瘫痪在床的萧山果的父亲一急之下竟然撒手死去,而他的母亲接过老伴的遗志也开始瘫痪在床……
萧家的rì子再红火也不过是在吴放军的帮助下解决了温饱而已,连两个孩子读书的学费都有点困难,哪有钱给萧山果疗伤、给萧山果的妻子治病、给萧山果的父亲送葬、给他瘫痪的母亲买药?
这一下萧家遭受了灭顶之灾,眼看着一个家就要散了。
这个时候吴家出面了,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买来寿材办丧事,埋葬了萧家老父;又借钱送萧山果夫妻去县城医院治病;同时吴放军的母亲还丢下自己家里的事照顾瘫痪在床的萧家老母……,总算让萧家渡过了难关。
可以说,为了萧家,吴家全力以赴倾尽了全力,这固然是看在以前吴萧两家关系好的情分上,更是因为基于吴放军娶年轻漂亮的萧有秀目标上。
如果说以前有人羡慕吴放军能娶到萧有秀,但萧家的意外发生后,很多人反过来敬佩吴家的厚道,羡慕萧家的好命,再也没有人有娶萧有秀的想法,更没有人愿意到萧家做上门女婿:毕竟人都是要过rì子的,萧家的负担如此之重,可以说没有人能撑得起萧家的这块天。有人甚至还公开说吴家人都是傻子,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家倾家荡产,难道娶一个媳妇回家,自己家就不过rì子了,将来下来的老三、老四怎么办?
吴家的付出终于有了“收获”:再也凑不出多余学费的萧家命令萧有秀回家种田。
萧有秀看到自己家这个样子,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钱读书了,也不好意思再到学校读书而让吴放军在自己家里当牛做马。她哭着将书本烧掉,将书包剪碎,回到家里开始帮助吴放军、吴放军的母亲做农活、照顾瘫痪的nǎinǎi。
第484章 忍无可忍
萧有秀心里虽然感到很苦,但她认命了,也做好了嫁给她并不喜欢的吴放军的准备。她之所以嫁给这个一年难得和她说一句话的男子,完全是为了报恩,为了履行父母的承诺,为了感谢吴家对自己家的帮助。
与此同时,吴家、萧家商量之后决定联合起来供养萧跃飞继续读高中,让他参加高考。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这事也就没有什么波澜,吴萧两家也许就这么相互搀扶着过rì子,成为中国千千万万普通农村家庭中的一个。
今年夏天,萧家儿子萧跃飞高中毕业参加高考,一举考上了东北一所重点大学,成了周围唯一的一个大学生。这是恢复高考以来,这一带正儿八经考上的大学生,不说津字岭就是在马驿镇也有了一点名气,
萧家、吴家尽两家的家底凑齐了萧跃飞的路费,高兴地送他上了去东北的旅途。
萧跃飞是从穷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走出闭塞贫穷的大山,看到的是让他惊喜不已的世界。在大学里,其他同学不屑一顾的干硬馒头和没有味道的蔬菜,在他看来却是美味佳肴,远比在家啃的窝窝头和咸菜好吃。
在外面呆的越久,他越羡慕外面的生活,越庆幸自己考了出去,同时也越希望自己聪明的妹妹能跳出穷山沟,通过高考考出来将来过上更好的rì子。
作为一个穷学生,他就算有想法,也无力改变妹妹的命运,最多就是写几封信,信里劝说妹妹争取继续读书、争取参加高考而已,只能让萧有秀心里更悲苦更不甘、更感叹命运不公而已。
事情的转机是在一个年轻人到了萧家之后出现了。
这个年轻人是隔壁大队(有的村现在依然称为大队,里面的干部叫大队干部;而有的村则以村代替大队这个名称,里面的干部叫村干部)大队支书的儿子邓亚军,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被父亲安排到学校教书。他以前读高中都是靠他父亲的面子,被人推荐去的,在学校里自然没学多少东西,但学会的泡妞戕害女人。前年放暑假前才到学校的他看到了清纯的萧有秀,被她漂亮的面庞和玲珑的身子所惊呆,就在那一刻,这个家伙就下定了决心要将她泡到手。
好不容易挨暑假结束,邓亚军却得知这个女孩竟然辍学不读,回家安安心心当她的未婚妻去了。邓亚军哪里能容忍这事发生,让一个他喜欢的如此娇滴滴的女人成为一个老土农民的妻子?这不是暴殄天物吗?真是心头能忍胯下不能忍!
邓亚军开始频繁地上萧家的门,找机跟萧有秀接近套近乎。开始的时候吴放军好言相劝,萧有秀也对他没有什么好脸sè甚至劈头大骂,萧山果夫妻坚决不同意,让邓亚军这个家伙碰了鼻子的灰。
但是,人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有时候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觉得珍贵,本来他开始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思,只是想睡萧有秀几次之后就不要了,就如他以前玩弄的女孩一样。结果在来来往往的接触中,他越发喜欢这个冷面女孩了,最后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步。他不但送萧家送钱送物,还开始给萧有秀、萧山果夫妇做思想工作。
萧家受了对方的礼物,又有点畏惧邓亚军身后的父亲,态度也慢慢缓和下来,萧有秀也不再冷脸相对,只苦了憨厚老实的吴放军。
邓亚军的思想工作其实很好做,只要他摆出一副为萧有秀好的架势,事情就立即发生了改变:当邓亚军说他可以保证萧有秀继续读书,即使她高考失误,他也保证让她再复读直到考上。
邓亚军拍胸口断言,只要萧有秀继续读书,萧家又会出一个大学生,又会让萧家成为全镇的名人,特别是萧有秀将来一定能过上好rì子,她将来生的孩子一定能成为城里人。他责问萧山果夫妇难道你们做父母的忍心就让她一辈子窝在山沟里,你们就忍心看着你们的外孙继续当“面对黄土、背晒天”的农民?
萧山果夫妇哑口无言,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萧跃飞是因为老师的坚决要求而继续上学最后考上大学的。邓亚军也是老师,他能这么保证,那自己的女儿肯定也能考上大学!而且从小学到初中,萧有秀的成绩比儿子萧跃飞的成绩还好,一家出两个大学生的可能xìng很大。
深信老师的话不会错的萧山果夫妇最后动心了,他们想起了儿子从大学里写来的信、他们想起自己的女儿对这桩婚事的不满意和那种让人垂泪的无奈。两口子痛苦地思索了好几天,最后决定豁出去,让他们自己背骂名,让邓亚军带走女儿去学校继续读书。
萧有秀自然大喜过望,不但可以摆脱这桩令她痛苦的婚姻,还能重新走进心爱的课堂。
邓亚军也兴奋地从自己父母那里要来三百元交给萧山果夫妇,让他们对吴家进行赔偿。萧山果拿了这三百元亲自送到吴家要求退婚,同时答应自己家的田地分一半给吴家免费耕种,另外欠的医药费、丧葬费以及这些年来吴放军做的事折算chéng rén工费,等他们的儿子、女儿大学毕业有工资了连本带利一起还给吴家。
吴家哪里能受得了这种侮辱?这不比过去的陈世美还陈世美吗?自己全家为了这桩婚姻付出了那么多心血,难道能用金钱来计算的吗?
吴家当时还有点抹不开面子,也不希望就此撕开脸,还想争取与萧家联姻,所以虽然不同意但也只是找萧家说理而已。
可吴家的亲戚朋友就不同了,都为吴放军打抱不平:你家的儿子萧跃飞就是吴家帮忙才读完高中考上大学的!你萧家的老人是吴家帮忙才入土为安的!就是你萧山果夫妇,没有吴家帮忙,也早死了,哪里有钱治病?吴家对你们可是有救命之恩,吴家为了你们都变成穷光蛋了,你们现在傍上了邓家,竟然置这些恩义于不顾,拿区区三百元就打发了,世界上哪有这个道理?
吴家在马驿镇不是大家族,但在津字岭却是势力不小,有人振臂一呼,竟然聚起来上百人,他们一起冲进萧家,杀了萧家的猪,牵走了萧家的牛。自知理亏的萧山果夫妇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萧有秀更是吓得花容失sè,死死躲在正好到萧家做客的邓亚军背后。
邓亚军自恃家里是大队干部,又想在女人面前逞英雄,马上跳出来狂骂吴家人。
吴家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大家吆喝一声,立马朝邓亚军打去,邓亚军吓得转身就逃。吴家人哪肯就此罢休,于是跟在邓亚军身后杀到了邓家。
可是,邓家不是萧家,萧家因为自知理亏,觉得自己出尔反尔对不起吴家,所以吴家人冲过来的时候都是不断赔礼,不断道歉,萧山果夫妇还跪在众人面前求情,请吴家人网开一面,让孩子先读书,等读完书之后再劝她和吴放军结婚。
对于吴家人杀猪牵牛,他们没有任何阻拦,随便他们在自己家煮饭烧菜,他们只有一个心思:为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为了女儿和她的下一代不当农民,全忍了。不说杀猪煮饭,就是打死他们也愿意。
看到萧山果夫妇如此低声下气,萧山果平时的为人也不错,特别是想到萧山果夫妇为了女儿的那片苦心,吴家人没有再穷追猛打,有些善良的人反而劝那些激动的吴家人不要做的太过分。
可以说吴家人在萧家雷声大雨点小,有点虎头蛇尾的意味。
而邓亚军的父亲是大队支书,在农村可是一言九鼎的家伙,过去还有生杀予夺之权,虽然现在因为政策变化而权力大减,但也不是普通农民敢平视的。况且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儿子是为了萧家女儿好。自己拿出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存下的三百元巨款帮助萧家,还帮出麻烦来了?就算自己的儿子喜欢萧有秀,那也正常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凭什么那个丑陋老农民能娶她,我儿子就不能娶她?
无论是出于面子还是出于平时的威信,或者考虑这件事本身的情况,邓家都觉得自己家不应该成为吴家的发泄对象。看到吴家人冲过来,邓家不但没有如萧家那么道歉、求饶,反而破口大骂,而且还很专业地威胁对方说要抓这些人拘留、判刑。
津字岭的农民本来就彪悍,否则解放前也不会有那么多烈士,那么多抗rì英雄了。杀奔而来的吴家一百人哪里会在乎这种威胁?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开打。等邓家人狼狈逃跑后,还将邓家掀了个底朝天:家具全部砸烂、家鸭全部打死、肥猪也被宰杀……
开始的时候,邓家的邻居、亲戚们都没有插手,他们以为邓亚军又在外面害了女孩子,又如过去一样被人找上门来,虽然这次来的人多一点,这些人的动作幅度也大了一些,但毕竟害女孩子是伤天害理的行为,让女方家出出气也好。
第485章 陷阱
可后来听说这次事件的起因并不是邓亚军戕害女孩子,而是他帮助那个姓萧的女孩子一家,帮助那个辍学的女孩重新回到学校读书,他们的心开始偏向邓家,虽然他们心里还怀疑邓亚军会一下子改邪归正、会从祸害女孩子的恶魔变为帮助别人的天使。
看到吴家的人在邓家大肆吃喝,言行之间根本不把当地人放在眼里,于是当地农民和邓家的亲戚朋友不干了,在邓家人的鼓动下,他们聚集起来一齐朝吴家人打去。
双方很快混战一团。
因为吴家人是外地的,人数又不占优,吃饱喝足之后也没有开始那么义愤填膺了,士气下落的他们哪里是当地人的对手,稍微抵挡了一阵就狼狈逃离。
双方都有几个人受伤,但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吴家受伤的人稍微多一些。
邓亚军的父亲是大队支书,他亲自跑到镇派出所那里,将吴家人无缘无故冲进邓家打人的事添油加醋地诉说了一边,请求干jǐng前往荒山岭去抓捕肇事者。
干jǐng们到了吴家,面对气势汹汹的吴家人,为避免事态恶化,他们并没有立即动手抓人,准备等事情平缓一些后再说。因为他们知道荒山岭民风彪悍,动不动就用拳头解决问题,真要激怒了他们,事情就麻烦了。
本来这只是干jǐng们的一种策略,可邓家却认定是干jǐng被吴家人收买了,自认为有理的他们为了讨回公道,聚集了二百多人杀奔荒山岭。
吴家人上次在客地吃了亏,现在人家杀到自己家门口了,彪悍的他们哪有不迎战的道理?一时间吴家人男女老少齐出动,就是无关的当地村民也加了进来,与邓家人混战。
主客易位,这次混战客队邓家人斗不过吴家人和当地村民,邓家人留下了几个伤者之后落荒而逃。进攻失败的邓家人叫囔要报仇雪恨,吴家人则叫喊着要杀向邓家。
到了这个时候,邓家人和吴家人基本忘记了原来的本意,忘记了吴放军、萧有秀、邓亚军三人的事情,双方都只想着如何打压对方的士气,如何树立自己一方的威风。
就这样你来我往,双方似乎都上了瘾,过几天就来一次,让干jǐng们叫苦不迭。
对立的双方达成了“默契”,或者说都变聪明了,都不再在对方的地盘上进打,而是将“战斗”的场所转移到了双方的中间地带,双方也没有再男女老少都出动,而出来的都是一些jīng干劳力,人数一般在四五十人左右。只要其中任何一方有人通知另一方什么时候开打,械斗就会准时发生,打完各归各家。
表面看,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双方愿意闹就让他们闹,反正又不影响其他人。但领导都知道这种事绝对不能放任zì yóu。这些械斗不但影响了当地农民的生产、生活,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也容易滋生凶残的犯罪团伙,还会大大削弱zhèng fǔ的威信,助长某些人的嚣张气焰,必须设法制止。
得知今天下午两方的人又可能械斗的消息后,津字岭村的干部马上向上级汇报,想不到郭拙诚在接到信后马上就决定亲自下来。
郭拙诚的决定让龚保卫想了很多很多。
龚保卫是马修德的外甥,虽然他不知道今天这场即将发生的械斗是马修德昨晚派人联络的结果,目的是将郭拙诚从镇zhèng fǔ调出来,让他陷入械斗的事情中脱不开身,如果能让郭拙诚在这里犯下错误就更好了,但他知道郭拙诚是马修德的天敌,知道舅舅对这个半路里杀出的程咬金很愤恨,如果今天能利用这件事刹一刹他的威风,自然最好不过,到时候马修德还不夸奖他懂事?
说句实在话,这次邓家和吴家的械斗与马修德没什么关系,如果要扯关系的话,这里的治保主任是龚保卫的亲信,是荒山岭出来的,与吴家有一层不浅的亲戚关系。在干jǐng去荒山岭抓人的时候,马修德倒是关照了一句:“适可而止,不要激发双方的矛盾。”
这话也没有多大的错误,也没有明显偏袒哪一方的意思,只是被干jǐng误解了,以为不要动吴家的人,所以第一次去的时候干jǐng们没有采取雷霆手段,不顾一切抓人。一方面是因为形势不利于抓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干jǐng们不想违背马修德的“关照”。当时jǐng察真的放手抓捕吴家人的话,也未必就没有后遗症:吴家人当时都自认为自己是打抱不平,他们是正义的化身,是为了伸张正义,是为了惩罚邓家那个戕害女孩子的家伙,抓捕行动很可能会把民风彪悍的吴家人惹急了。
马修德确实没有可指责的地方,但不妨碍马修德利用这件事。他昨晚悄悄地让人通知了双方:今天下午开打!
在通知了双方并得到双方认可后,这个中间点火的人今天上午又把消息告诉了津字岭的村干部,并给了龚保卫暗示。龚保卫立即打电话向镇zhèng fǔ求救,在得到郭拙诚将下来的消息后又采取了一些其他措施。
中饭没有喝酒,一桌人的关系也不是很融洽,加上郭拙诚和朱彩虹从镇zhèng fǔ过来,肚子也有点饿了,是以大家都埋头吃饭。
只有萧小娥自认对不起龚保卫,不时说上一二句。她的胆子毕竟不够大,不敢说郭拙诚、朱彩虹的坏话,只敢替龚保卫美言几句,说龚保卫如何认真做事,如何廉洁奉公,如何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似的,那个村会计也不时附和一句,总算没有让桌上太冷清。
村支书张介阳表面上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他看出郭拙诚对龚保卫等人不喜欢,龚保卫几次吃瘪,这让他这个经常被龚保卫欺负的一把手心里舒坦多了。虽然郭拙诚这个年轻的书记免不了走以前书记的后路,最后斗不过马修德而滚蛋,但现在能够让龚保卫郁闷几下,帮他出几口浊气也够了。
吃完饭,几个人走出了村支部。
走出院子大门,朱彩虹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围墙边或坐或立十多个大汉,这些人看上去明显就不是善男信女,一个个五大三粗、长相凶恶,还几个还剃了光头。最让朱彩虹吃惊的是他们个个都拿着武器,有的是铁棍、有的是结实的木棒,有人肩上扛着绳子……看他们出来,这些人的目光一齐朝他们看来,有几个人的目光明显不怀好意,在朱彩虹身上来回扫荡着,有个家伙最恶心,竟然流出了口水。
直到龚保卫狠狠地哼了一声,几双不老实的眼睛才从朱彩虹身上移开。但他们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用眼神和低语交流着对朱彩虹相貌的总结,不用露出猥琐的笑容。
对于郭拙诚,倒是没有一个人在意,都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孩子是干什么的。
朱彩虹愤怒地问龚保卫道:“龚村长,你们怎么让打架的人到这里来了?”
龚保卫得意地笑道:“呵呵,朱秘书,你搞错了。这可不是打架的吴家人、邓家人,这是我们村里组织的治安队。是去阻止他们械斗的,为了组织他们,我们村里可是花了不少时间。”
说着,他转头对那十几个汉子大声问道:“狗rì的,吃饱了饭没有?有劲打人吗?”
几个人参差不齐地回应道:“吃了!抓几个兔崽子没问题!”
也有人问道:“今天晚上加餐不?不吃肉没劲!”
也有人大喊:“只要这个妹子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就有劲!”
几个家伙肆意地大笑起来。
龚保卫大声地吆喝道:“你们狗rì的,没有见过漂亮的女娃?玛的,都给老子上车!等下不出力,老子踩死你们。”
“哈哈哈……,好咧!”众人起哄道。
虽然龚保卫的气势很足,但话里的威胁纯粹是说笑,自然不能阻止这些家伙再次看向朱彩虹,不过,他们还是朝远处一辆三轮汽车走去。
看着那辆三轮汽车,真让人不敢肯定它那个车厢能不能挤下这么多汉子。但是,这些人显然都没有想这个问题,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车厢里爬,眼看装满了,当下一个人上去的时候,很快又被人挪出了一个空档,有的人干脆坐在车厢边沿上,让朱彩虹的心脏悠悠的荡着:“车一开动,这些人不会掉下来吗?”
看着手下人上车,龚保卫对郭拙诚道:“郭书记,你是坐驾驶室还是骑摩托车走?这摩托车除了村里的治保主任,我们没人会开。”
朱彩虹却很是不满地插话道:“龚村长,这么多人都要去?”
龚保卫大声说道:“津字岭是我们马驿镇匪气最重的地方,这里的人动辄打架,没有一点人过去助阵,仅仅靠嘴巴说是镇不住他们的。吴家的几条汉子都是猛汉,邓家的人也不是孬种,如果仅仅我们几个人过去,人家正眼都不会瞧我们。”
第486章 一腿秒杀
朱彩虹依然坚持道:“我们是去调解的,又不是去帮他们打架,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郭书记,你说呢。我一看他们就不是好人。”
最后这句话,朱彩虹是悄悄地对郭拙诚说的。
朱彩虹很担心眼前这些匪气太重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许本来没有什么大事,这些家伙一过去,事情反而变复杂了。还有就是,她觉得自己和郭拙诚与这群家伙一起过去,实在有点失面子,是以激烈反对。
虽然朱彩虹没有参与过这类械斗的调解,但聪明的她知道这种调解不是靠人多就能实现的,像这种流里流气的人过去只会增加双方的怀疑、降低郭书记的形象。一旦这群人冲进械斗的人中间打伤打死了人,带队去的郭书记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她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地想法:会不会有人在故意陷害郭书记?
直到这时,她才发觉郭拙诚沉默得有点过分,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这时,村支书张介阳也解释道:“朱干部,荒山岭不比别的地方,这次的案件牵涉也比较大,人多一些稳妥。……,邓家……邓家可是大队支书。”
他说这话并不是完全帮着龚保卫,也是出于对郭拙诚安全的考虑,到时候械斗起来,那些打红了眼的家伙未必不将他们几个去调解的人打一顿。如果郭拙诚受伤,那乐子就大了。邓家的后台可是大队支书,跟他张介阳是一个级别,人家来了耀武扬威,如果津字岭不带些人过去镇一镇,邓家的人肯定会更加趾高气扬。
朱彩虹见依然郭拙诚没有说话,但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就知道现在郭拙诚是有意让她当主角。她很坚决地说道:“不行,我们是去调解的,去这么一大群人,还怎么调解?不能让他们去。”
在她眼里,自己和郭拙诚可是代表镇里,邓家那边最大也只不过是大队支书,依然归郭拙诚管辖,能牛到哪里去?
再说,朱彩虹可是听说过郭拙诚在派出所大打马达鸣的,他连马达鸣那么厉害的人都能干倒,他保护自己肯定不成问题。虽然郭拙诚揍马达鸣的事说出来掉派出所干jǐng的面子,但还是有人悄悄地说了出去。镇党政办可是消息的聚集地,那天郭拙诚离开派出所不久,朱彩虹就听到了。
朱彩虹正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年龄,很想看看郭拙诚发威的样子。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不喜欢、应该说厌恶跟这群流里流气的人在一起。女人一旦产生了厌恶,就是死都不要跟随的,更何况她在党政办虽然是小角sè,平时外面的人都是顺着她,她还真想象不出到了那里的村民敢打她。
萧小娥插嘴说道:“朱秘书,我们津字岭要保证郭书记和你的安全啊。”
龚保卫见朱彩虹不断阻拦,心里早就不忿,他对郭拙诚问道:“郭书记,他们那些人可不是老实人,我认为必须让他们过去。”
郭拙诚总算说话了,他说道:“这些人不要去了,让他们回去。就张支书和你跟着我们去就行。什么保护不保护,我一个人就行,保证你们两位不会出事。”
郭拙诚的话说得较大,不少人都听见了。一个坐在驾驶室顶上的光头大汉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就你一个人就行?真是吹牛不怕天大啊。”
紧接着,整车的人都笑了起来,就是龚保卫、张介阳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对于这些明显是嘲笑的笑声,朱彩虹怒了,大声道:“笑什么笑,这是我们马驿镇的镇党委书记,你们严肃点!他是一个人够了就一个人够了!”
车上的人都一愣:“镇党委书记?就是这么一个娃娃?不可能吧?”
一个带鸭舌帽的家伙大喊道:“他是镇党委书记?骗谁啊,还在读初中吧?”
龚保卫怒吼道:“嘴巴干净点!这是镇党委书记郭拙诚,郭书记。这位是镇党委办公室的朱秘书。……,你们这些兔崽子,下次再不礼貌,我抽死你们。”
镇党委书记的牌子还是很硬的,那些不把郭拙诚看在眼里的汉子这下全闭上了嘴,一个个吃惊地看着郭拙诚,虽然心里还在怀疑。
看到众人眼里流露出崇拜而慌乱的目光,龚保卫心里很不爽。这车人可是他花了不少心思才组织起来的,就是希望今天能把事情闹大,最好能打伤一批人,甚至死上那么一二个,让现场官职最大的郭拙诚吃不了兜着走。
他转头对郭拙诚说道:“郭书记,参与械斗的可都是刁民,动辄就是几十人上百人,郭书记一个人……,恐怕连自保都有问题。”
郭拙诚冷笑道:“就这些人过去,除了坏事还是坏事。”
龚保卫眼睛一眯,然后微睁,眼缝里shè出一道jīng光,说道:“郭书记这话言重了吧?我们村委也是一级zhèng fǔ机构,做事也是出于为大家考虑。我们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让大家安全,让你安全,你这话我可不敢接受。郭书记能证明你确有保护我们的本事。否则……”
龚保卫顿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否则,我不但要带大家过去,还要把郭书记刚才说的这句话汇报给上级组织听,你这是对革命群众的污蔑。”
郭拙诚说道:“不管能不能证明我的本事,你都可以将我的话汇报上去,这是你的权力,我无权剥夺。不过,龚村长,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证明有这个本事呢?”
龚保卫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对着车上的一个人光头招手道:“铁头,你下来!”
这种得意是一种yīn谋得逞的得意,虽然那一丝得意仅仅是一闪即逝,却并没有逃过朱彩虹的眼睛,朱彩虹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有些担心的看了眼郭拙诚。
郭拙诚却无所谓地笑了笑,目光坦然地看着车上那个光头。这光头脑门光亮光亮的,脸上发shè出一种古铜sè,有菱有角的脑袋还真如铁铸的一般。
“来啦!”铁头大声应道,同时很利索地跳下车来,动作轻佻地冲郭拙诚抱拳拱了一下手,转而对龚保卫道,“村长,你是让我和他……和郭书记见见真章吧?……,他行吗?”
龚保卫笑着说道:“铁头,你这家伙不是自以为了不起吗?这次来了厉害的不会就焉了吧?我告诉你,我们郭书记转业前在部队可是主力部队的营长,他是打遍全营无敌手的领导。你这手三脚猫功夫还没看在他眼里呢,你以为他收拾不了你?
你就放心显示你的本事,只要你打败了郭书记,我给你奖励五十元钱。如果失败了,因为害怕而失败了,老子就不认你,你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哈哈,大家都下来看看,让你们见识见识一下什么是本事。”
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自然都明白,那就是要铁头放手施为。车上的人嬉笑着纷纷从车上跳下来,形成了一个大半圆,将郭拙诚和铁头围了起来。
大半圆的底部是朱彩虹和张介阳,两人勉勉强强将这个圆圈补圆了。
铁头原来紧张害怕与干部对阵的心思一下没有了,同时他也立即明白了龚保卫话里的本意:这家伙是马镇长的对头,利用这个机会打伤他,镇里不但不会怪罪,还会有奖励。至于说郭拙诚是营长、打遍全营无敌手什么的,他认为这是龚保卫在为郭拙诚脸上贴金,为了就是断了郭拙诚的后路,也为将来打伤了郭拙诚找借口,应付上面人可能进行的调查。
殊不知道龚保卫故意夸大郭拙诚的本事,还是没有把郭拙诚的本事说到位,不但郭拙诚在部队的职位远不止营长的级别,其本事也不仅仅是打遍全营无敌手。
铁头自信地笑了一下,慢慢朝郭拙诚走去,嘴里调侃着说道:“郭书记原来这么厉害啊,佩服,佩服。我们现在开始吗?”说佩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点佩服的神sè都没有。
郭拙诚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说道:“好说,好说,开始吧。”
铁头忽然倾前一步,左腿飞起,闪电般踢向了郭拙诚的小腹下方,整个的动作,即快且狠,根本不给郭拙诚一点反应的机会,那些大汉和龚保卫、叶曙光眼睛里都闪过了一丝yīn笑,静等郭拙诚滚倒和惨叫。
而朱彩虹、张介阳眼里充满了担忧,至于萧小娥这个妇女心里则慌慌的,她不是担心谁,也不是希望谁取胜或失败,她纯粹只是胆小,看不了这种雄xìng动物之间的打斗,看着铁头如此凶猛,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嗷——”
看到铁头一上来就使出如此yīn险的招数,郭拙诚怒了,冷哼道:“找死!”
只见他不闪不避,抬起右脚,却是后发先至,瞬间的迎向了铁头飞起的左脚。
两人的脚瞬间撞在了一起,随即发出“嘭!”“啪!”两声闷响,接着一声“啊——”的一声惨叫。
伴随着这声惨叫,铁头的身子凌空飞起,越过两个大汉的头顶后嗵的一声撞在了车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车身剧烈地晃动着,随后,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铁头——”
“铁头哥——”
“大哥——”
第487章全部扫灭
所有的人一愣,但随即哄地一声朝铁头围了上去,一个个看向委顿在地的铁头。
铁头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右手用力按着地面,左手抓住一个同伴的腿,试图站起身子,但仅仅抬起屁股又坐了下去,并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
“啊!铁头腿断了!”一个汉子看着铁头扭曲的腿大喊。
“啊,铁头哥脑袋破了,全是血……”一个小子在铁头背后扶着,却看到铁头脑袋上湿漉漉的,随后有鲜血流了出来。
众人一个个惊呆了,相互对视一眼后,另一个持铁棍的光头狂怒地大喊道:“兄弟们,为大哥报仇!”一声大喝,这个家伙挥舞着手里的铁棍冲向郭拙诚。
另一个与铁头相貌近似的汉子哭喊道:“都给我上,宰了姓郭的这个杂种!”他也举起木棒朝郭拙诚冲去。
紧接着,有七八个人或举凶器或捏拳头朝郭拙诚冲去。也有几个稍微稳重一点的人,或者说跟铁头关系不是那么紧密的人,目光在龚保卫的脸上扫去。毕竟对方是镇党委书记,他们不是马修德、龚保卫的铁杆,心里有点发虚,不敢动手。
龚保卫恶狠狠地瞪了这些人一眼,鼻子里哼了两声,这些人这才大喊着冲了上去,但明显叫的声音大,动作则远没有其他人威猛。
张介阳虽然看出这些人有点胆怯,但他心里依然大急,慌忙喊道:“给我住手!”
如果只是比试比试可以,但这纯粹是把郭拙诚当敌人在对待,真要出了事,他这个一把手根本无法推卸责任,肯定会成为这件事的替罪羊。即使没有马修德的保护,龚保卫因为是副手,他受的处分绝对比自己的小。
如果郭拙诚就此变残废或者死亡,他张介阳恐怕逃不脱终身坐牢狱的命运。
然而张介阳怎么可能阻止得了他们?铁头可是这一群人的老大,老大受伤,自然激起了这一群人的愤怒,到了这个时候,不说张介阳镇不住,就是龚保卫也难以完全制止,最多能制止那几个犹豫的汉子。
当然,龚保卫是不可能制止的,他还在鼓动那些人上呢。
他可是知道舅舅的手腕的,以前那个坠崖死亡的镇党委书记不就是有人设计的吗?死了不也就死了?这次舅舅对这个抢了他位置的这个小子恨之入骨,早就想整死他了。既然郭拙诚看破了自己的yīn谋,那么在这里达到整死、整伤他的目的,反而更好。
这次打斗可是郭拙诚自己“引起来”的,他自己就有不小的责任,而我龚保卫最多不过是现场判断失误、制止不力而已。有了张介阳在前面顶罪,有了马修德在后面保护,死了郭拙诚,我龚保卫也就是撤职拘留一段时间而已,到时候舅舅肯定会好好感激我,把我调到一个油水更好的地方当一把手?呵呵。
他几步走到惊慌失措的朱彩虹身边,嘴里念叨道:“朱秘书,你知道郭书记的本事不?你说要不要制止他们啊?郭书记到底行不行啊……”
此时,那些大汉一齐冲向了郭拙诚,有几个赤手空拳没武器的汉子或抓起驾驶室里的扳手,或握着地上的石头砖块什么的,朝郭拙诚身上招呼。
朱彩虹没有回答龚保卫幸灾乐祸的话,大急的她竟然冲了上去,拦在了郭拙诚身前,嘴里哭喊着:“都不要打!退开……”
看看热闹当然可以,但这么多人一齐冲上来,她早就没有了看郭拙诚如何发威的好奇。
只是,一群红了眼的家伙哪里还有怜香惜玉的想法,铁棍、木棒、石头胡乱地朝她和郭拙诚身上招呼。
好整以暇的郭拙诚想不到她冲过来了,脸sè陡然的一变,身子悠然地一晃,一把抱住了朱彩虹的身子嗖地一个旋身,将自己的身子挡在了朱彩虹身前,接着双手猛然用力,将迷茫着的朱彩虹远远扔了出去——“嗵!噗——”就在朱彩虹飞出的瞬间,一根木棒狠狠敲在了郭拙诚的头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一根铁棍砸在了郭拙诚的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朱彩虹失声哭叫道:“郭书记——”
听到滚倒在地的朱彩虹这声中气十足的尖叫,担心她有事的郭拙诚一下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只见他双腿往后疾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又是一声冷哼:“找死!”
声音、神态跟打铁头之前一模一样。
冰冷的声音没有一点的感情,让冲向他的几个汉子忍不住心底微微地一颤,气势为之一滞。一个举着木棒正yù往郭拙诚身上砸的汉子稍微犹豫了一下,动作远没有举起来的坚决,眼神也不敢跟郭拙诚凌厉的眼神相对。
郭拙诚随手的一伸,一把抓住了这个家伙的木棒,稍微一用力,握着木棒的家伙顿时站立不稳,慌叫着朝郭拙诚面前跌倒——郭拙诚右手猛然将木棒夺在手里,然后往这个家伙胯下一插,右手抓住那家伙胸前的衣服,一下将他举了起来,迎向如雨点般砸来的铁棍、木棒、砖头。
夺棒、抓人、举起迎敌,几乎在一瞬间完成,直到自己同伙的身体到了眼前,嘴里发出惊恐的嚎叫时,这些人才看清局势,一个个慌忙避让。
虽然有些铁棍、木棒避开了,或者没有再用尽力量,但还是有不是凶器和飞来的石头落在这个倒霉蛋身上……一根铁棍砸在他的胸口、一根木棒砸在他腰肋、一个扳手砸在他大腿,还有两块石头扔在他脑袋上、屁股上。这家伙叫得更慌了,一边大喊着:“救命啊——,是我——,你们打错了,啊哟——”
郭拙诚冷笑一声,将倒霉蛋的身子让旁边一扔,将两个慌忙避让的汉子砸到在地,三个身子滚成一团,翻到三轮汽车底下,有一个家伙的脑袋砸在车厢下面的车架上,一下晕了过去,就如死了一般。
片刻之间,郭拙诚就解决掉了三人,让一群人不由得怔了怔。因为这三人不是铁头的兄弟就是铁头的徒弟,不但与铁头的关系很铁,而且都是本事高强之辈,一下就这么被郭拙诚收拾了,这叫他们如何不震惊?
不少人心里在哀嚎,眼神在同伴的脸上溜达着:
“这家伙还是人吗?”
“他的身体难道是铁打的?他难道力大无穷?”
郭拙诚自然不会放过对方犹豫心虚的大好机会,只见他举着刚才夺下的木棒迅疾冲了上去,或砸或刺或捅或扫,木棒所到之处,一片血雨腥风,一片鬼哭狼嚎,只见一个个汉子或飞或倒或滚……随着一阵阵惨叫声传出,十几条汉子一个个仆倒在地,有的蒙头、有的捂腹、有的抱腿、有的抓胯,十几秒后整个打斗场地竟然只剩下郭拙诚站立,他将木棒扔下,拍了拍手,大步走到惊呆了的朱彩虹跟前,伸出手说道:“起来吧!”
萧小娥惊呆了!
叶曙光惊呆了!
张介阳惊呆了!
龚保卫瞪大两只眼睛,呆若木鸡地看着郭拙诚,嘴巴半张着,舌头微微颤抖,但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至于那些鬼哭狼嚎的汉子,已经被他忽略。
“郭书记,你没事吧?我明明看见他们打了你的脑袋……,你身上哪里痛不?”被郭拙诚扯起,朱彩虹做的第一件就是一把将郭拙诚揽在怀里,到处看着、查找着。
与龚保卫一样,她也忽略了那些汉子,关注的只是郭拙诚,虽然没有看清楚郭拙诚是怎么获胜的,但是那最先落下的铁棍、木棒,她却是亲眼目睹的、亲耳听的,本来那些铁棍和木棒眼看就要落到她的身上。
她的眼睛仔细地在郭拙诚的身上搜寻起来,嘴里念叨道:“他们太可恨了,让姐姐好好看看,别动……”
郭拙诚想不到她把自己揽入怀中,被一个母xìng大发的小姑娘如此对待,两世为人的郭拙诚心里很是尴尬,他趁朱彩虹不注意,悄然从她怀里钻出来,一边说道:“没事!就凭他们也配让我受伤?以前一个加强排的士兵都被我打趴下了,你放心吧。”
朱彩虹莫名其妙地看着郭拙诚,实在没明白他是怎么从自己怀里钻出去的,很温柔地问道:“真的不痛吗?”
郭拙诚对她笑了一下,转头对那群还在嚎叫的汉子,嘴里迸出了一个字:“滚!”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目光里全是令人全身发冷的凌厉。
霎时间,惨叫声消失了,一群人连滚带爬,以铁头为首迅速地向着一边跑去。这家伙也是硬汉,一条腿断了,脑袋破了,他竟然仅仅靠着一个汉子的搀扶单腿跳走了。那个车底下晕过去的家伙此时已经醒转,和另外一个汉子抬着那个倒霉的家伙跟在队伍的后面狼狈而逃……郭拙诚走向稍微回过神的龚保卫,没有说话,只用眼神询问。
龚保卫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说道:“那我们几个人去,几个人去,不用他们了。”现在的他可不敢再有整死、整伤郭拙诚的想法了:这家伙太变态!
第488章 坚决拒绝
郭拙诚冷笑一声,转头对张介阳问道:“你的意思呢?”
张介阳哪里不明白郭拙诚的意思,这是让他发出声音啊,他连忙说道:“郭书记,我建议你和朱秘书,还有我和龚村长去就行了。”
郭拙诚认同地点了点头,转头对朱彩虹道:“小朱,你是坐摩托车去还是坐三轮汽车去。三轮汽车里面暖和些……”
朱彩虹想都没想就说道:“你坐什么车,我就坐什么车。”
郭拙诚没有劝她,而是说道:“走吧!”
叶曙光、萧小娥老实没有说话,他们本来就不愿意去凑那份热闹,天寒地冻的,此时能不去,自然是不去最好。
再说了,有着郭拙诚这么一个变态在,他们去还有什么作用呢,就是他们加起来,也根本就不够人家一只手。
本来张介阳想劝朱彩虹坐三轮汽车的,但见她坚决的眼神,也就住了嘴。
一辆摩托车、一辆三轮汽车一前一后朝山里进发了。越往山里走,路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陡峭,好几次车轮不宽的三轮汽车都不敢踩油门,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前移。甚至连郭拙诚都在想,三轮汽车装着满满一车人怎么敢走?就是我当司机也不敢这么放心。
随着山路的深入,两边山上的野苹果树越来越多,看上去红彤彤的一片,很是养眼。
紧贴在郭拙诚背上的朱彩虹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问道:“郭书记,刚才吃饭之前你是不是埋怨我多嘴?我看你成竹在胸的样子,一点也不生气。”
郭拙诚略微转了一下头,感觉到她的嘴唇碰上了自己的脸,连忙回过头,说道:“知道我成竹在胸,为什么还那么说?”
朱彩虹故意将嘴唇又凑近了一些,说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姓龚的,明知道你有办法对付他,我还是忍不住。他和那个女的一唱一和,忒讨厌。你说呢?”
她吐气如兰,温柔的嘴唇在郭拙诚的脸上抚摸着,让郭拙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幸亏这女孩是有意逗他一下,看他紧张的样子,立马移开嘴唇,得意地笑了起来,否则的话这么险峻的路还真有点够呛。
在郭拙诚等人朝荒山岭前进的时候,马驿镇派出所所长马达鸣正在县公安局副局长周迪辉的办公室激烈地诉说着什么。
周迪辉脸sè铁青,用手指戳着桌上的一叠材料吼道:“你不签字?凭什么不签字?难道你认为这起意外车祸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马达鸣抬起头,看着周迪辉身后的墙壁,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内幕,我只知道谁侦查的谁签字。”
周迪辉怒道:“现场侦查人员已经签字了,现在就差你这个领导签字。”
马达鸣摇头道:“我不是现场领导,这个结论也不是我做出的,我不认同就这么结案。因此我不能签字。倘若要我签字,也可以,但……”
周迪辉冷笑道:“你还有条件不成?这里面可是有你们马驿镇派出所的干jǐng,他们提交卷宗,当然由你这个所长签字。”
马达鸣固执地说道:“我的条件是,要么按照我的意见重新勘查现场。要么谁做的结论谁签字,谁认同这个结论谁签字。”
周迪辉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副局长在上门签字?我问你,你凭什么怀疑?你今天必须给我拿出证据来!”
面对周迪辉的狂怒,马达鸣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没参与侦查,当然没有什么具体的证据。但是纸面上的这个结论,也同样没有证据来证明。一个关系到县委党委领导,关系到一个镇党委书记的车祸,就这么急急忙忙结案,我认为不正常!”
周迪辉咬了牙齿,怒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周迪辉在故意隐瞒事实,故意在帮助那个死去的司机掩盖犯罪行为?那我问你,我凭什么帮助那个司机,那个司机是我的亲戚还是我的家人?我周迪辉犯得着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来得罪县委领导吗?”
马达鸣说道:“我没有怀疑你,我只认为支持这个结论的证据太少。”
周迪辉说道:“卡车刹车失灵,这是现场干jǐng统一做出的认定,还要什么证据?现在我们侦查的重点最多就是放在司机为什么死亡这个问题上。而司机为什么死亡,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因为害怕而逃跑,因为逃跑而失足,因为失足而摔死。如果你说调查他摔死的原因,我还认可你,你现在却说卡车刹车失灵的证据不足,你这不是胡搅蛮缠?”
马达鸣冷笑道:“周局长,你真的认为我胡搅蛮缠吗?那个刹车失灵的证据真的经得起推敲吗?”
周迪辉举起手yù拍桌子,但手举到半空就变成了虚压,说道:“好,好,你这个倔驴子,我不跟你争这个。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到底是不是怀疑有人要害死秦怀生这个县委组织部长,或者是要害死这个新来的,大家都不熟悉的郭拙诚?
秦怀生马上就要退休了,如果你和他有仇,你会在这个时候害死他吗?为什么就不等他退休了再说?而且,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头,你又有什么必要杀他,只有一招不慎就是自己枪毙,犯得着?
至于郭拙诚,人家才从军队下来,谁知道谁认识他?谁跟他有仇?如果说有仇的,那整个长河县也就是马驿镇的镇长马修德和他有仇,但这个代替他坐上镇党委书记的小仇足以让马修德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吗?郭拙诚真要死了,所有人都会怀疑他,难道他还能坐上镇党委书记不成?就算最后查不出他是凶手,组织上也不会让他坐上这个位置,而是派其他的人来坐。你说,他是愿意跟这个啥也不懂的年轻人搭班子好,还是愿意跟上级新调去的官场老油条搭班子好?
马达鸣,现在我说这么多,就是让你好好想想。长河县没有一个人有杀人动机。一个没有杀人动机的案子,而且肇事者自己已经死了,你还这么起劲干什么?想立功也不是这么想的吧?……,好,好,算我说错,你是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在做事中jīng益求jīng。但是,我们做什么都要讲大局吧?
马驿镇的情况如此糟糕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长河县的治安也不行,县里的领导早对我们县公安局有意见了,现在你又为了自己的政绩而捅出这样一个惊天大案来,一旦真正立案并上报,惊动的可不是我们长河县的领导,惊动的还有海沭地区的领导,很可能还要惊动省里的领导。那我们长河县公安局就出名了,出恶名了,你懂不懂?”
马达鸣倔强地说道:“反正我认为这个案子的疑点很多,不认同这个结论。如果领导一定要这么处理,我没意见,但我不会在这上面签字。”
周迪辉好不容易压抑下怒火又爆发了:“马达鸣!你以为马驿镇就你一个人适合当所长?我告诉你,能够担当所长的、愿意当所长的有一大堆人。今天我问你,你到底签不签字?不要说我官僚,我现在也给你三条路走,第一、签字!咱们依然是战友,是同志,你继续在马驿镇好好干,等机会来了,县局调你上来。第二、不签字!要么你自己写出辞职书。第三,既然你不认同,那你马上给我把凶手抓出来,抓来了,我周迪辉向你道歉,我的副局长位置让给你。
哼!我问你,你眼里到底有没有组织,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领导,有没有大局观念?去!给我站到走廊里去,在那里好好反省十分钟,然后给我一个答复!”
马达鸣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转身朝走廊走去。
看着马达鸣的背影,周迪辉牙齿恨得痒痒的,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突然变成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脸上露出沉思的神sè。刚才他见马达鸣拒绝签字,心里确实有点气愤,但暴怒的样子有一部分是装的,他心里其实也打起了小九九:
他也是老刑侦出身,虽然他到现场的时候,现场被人破坏,可他一下就看出了一丝不寻常的苗头。虽然他不能就此断定这是一场jīng心筹划的谋杀案,但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交通事故。考虑到自己的仕途,考虑到现在县公安局在县领导、地委领导心目中的形象,更考虑到这起案子一旦立案惊动上面很多大人物不说,自己还得首当其冲地带人去侦破,直接与某些幕后人斗争,无论将来结果如何,自己都会成为两方大战的炮灰,周迪辉犹豫了,也害怕了,权衡再三后,他决定向顶头上司妥协。
顶头上司张恒德在他接到案情出门的时候,就专门喊他到办公室,吩咐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下面会有人配合他。
在周迪辉想来,上面有领导吩咐,下面又有人顶缸,这事自然就此打住,天大的案子也能遮盖。即使有人将来翻案什么的,他周迪辉也没有什么责任,最多就是用人不察、把关不严,受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而已,将来张恒德还不给自己好处?
与自己的仕途甚至xìng命相比,不痛不痒的处分算得了什么。
第489章 公安局长急了
可是,原以为乖乖就范的马达鸣现在竟然不按自己的安排行事,竟然在侦查报告上签字,这事实在大出周迪辉的预料,更让他焦急:马达鸣可是最关键的一环,如果他这里掉了链子,如果有人拿这个案子说事,那主要责任就落在了他周迪辉的肩上。
即使他能够命令马达鸣的手下——如指导员崔有林、副所长金大贵——签字,而且可以想象他们在得到自己的暗示后肯定会屁颠屁颠地签字,虽然案子是遮盖了,但这样也留下了明显的隐患,聪明人一下就能看出其中的猫腻,这无异于自己在自己的仕途上埋了一颗地雷,周迪辉当然不愿意干。
狠狠地抽完了一支烟,周迪辉转身朝门外走去,瞪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马达鸣,然后上楼找局长张恒德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张恒德此时也是怒火万丈:马驿镇的(知)青竟然被郭拙诚全部放走了!一个新到的镇党委书记,竟然不经过党委会议就擅自推翻镇党委以前的决定,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不深入了解张恒德的事情,人们无法理解一个县公安局局长怎么会这么在乎一个小镇的(知)青去留,他又不是管zhèng fǔ这一摊子的,而那些(知)青也不是罪犯或犯罪嫌疑人,他凭什么这么气愤和紧张?
但是,如果有人了解他和马修德的关系就会理解他现在为什么失态,主要原因是他和马修德共穿一条裤子,以他们两人为首的这一伙王八蛋利用公权从这些可怜的(知)青身上广收财物和(女)sè,这四十几个(知)青简直就是他们手中的人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虽然他们从四十几个(知)青身上榨出的财物没有从三个工厂挪用的多、没有从农民的上缴款和提留中贪墨的多,但他们从(知)青身上得来的财物是不上任何账本的,外面的人谁也查不出来,他们可以放心地大胆地任意挥霍。
而且这些(知)青为了早rì脱离苦海,都是想方设法从家里、从亲友家尽可能搜集好东西、让马修德等人看得上眼的东西送给他们,女的更是把身子洗得干干净净让他们享用。
现在郭拙诚把他们给放跑了,不但断掉了马修德、张恒德等人的一条可靠的财路,堵死了一条让他们安心渔sè的途径,更为主要的是张恒德和马修德都没有来得及把这些(知)青的口封死,一旦他们以为马驿镇变了天,以为有了新来的镇党委书记为他们撑腰,马驿镇的干jǐng控制不了他们,他们很可能会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倾诉出来,那些受了欺压受了凌辱的(知)青一定会向组织举报,会要求组织为他们报仇、昭雪冤屈。
只要事情闹大,不说张恒德、马修德遮不住,就是他那个当地区军分区司令的叔叔也遮不住,正义的子弹将会很快钻入他们的身体内。
想到自己的罪行可能暴露,想到自己将被送上断头台,张恒德急了,害怕了,背上冷汗直流,心里大骂马修德这个蠢驴,竟然在这个时候玩什么空城计,第一次会议玩空城计在郭拙诚面前失败,现在又搞这一套:“你狗rì的没有诸葛亮的本事,却学诸葛亮的招数,这下找死了吧?……,玛的,想不到这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却这么厉害,一个又一个手段放出来,马修德这只老狐狸竟然连招架之功都没有,更遑论还手了。难道我们真的会死在这个小子手上……”
想起郭拙诚第一次大会就亮出了自己,将马修德打入尴尬的境地;第一次党委会议就占了上风,马修德不但投票表决失败还暴露了花了无数心血才努力拉拢过来的暗棋;一个毫无用处的党校培训指标就损失了马修德一名得力干将;仅仅说出进入三个厂清查账目就逼得马修德被迫玩起空城计;……,张恒德不得不感叹郭拙诚手段的高超,而且这小子玩的都是阳谋,做的都是大义凛然,都是面对着马修德做的事,而不是如他和马修德一样只敢玩yīn谋诡计,只敢抓别人的把柄然后利用别人。
“这就是差别啊。……,”他不得不感叹,然后陷入了思考,“我们掌握他jiān污柴灿灿的把柄现在能不能用一下,能不能让他有所害怕,逼他放缓紧逼的动作?”
“笃!笃!笃!”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张恒德浑身颤抖了一下,好一会才擦掉额头的汗,强装镇定地说道:“进来!”
“张局长,不好了……”周迪辉一进来就急切地说道。
张恒德内心惊慌,但表面不动声sè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让你怕成这样?”他自己的双手却死死抓着办公桌下面的木条,手指关节都抓得发白了,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人自己观察,不但会发现他的语音颤抖,还会发现他的身体也在轻微抖动。
周迪辉没有注意这些,因为他刚才一路上走上来,都在思考如何在马达鸣不配合的情况下把责任往外推,更希望能将顶头上司张恒德也拉进来一起承担掩盖这起案子的责任。
他说道:“张局长,马达鸣那个王八蛋今天不知吃了什么药,竟然变成了一头犟牛,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就范,就是不肯在马驿镇那件车祸的结论上签字,他还说……”
张恒德脸sè变得更白,脱口问道:“他还说什么?”
周迪辉一边在脑海里组织词汇,一边说道:“他说让他签字可以,他得先由他亲自侦查,把所有事情搞清楚了再说。”
张恒德怒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难道他不想当派出所所长了?”
周迪辉说道:“我也这么说了,说如果他不签,他就别想干这个所长了。可这家伙就是不松口,好像他发现了什么。”说到这里,周迪辉才把目光偷偷地看向张恒德。
张恒德看到周迪辉的目光,本能地躲闪了一下,但想到周迪辉是自己的手下,又是自己的亲信,马上就将目光扫回来,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明摆着,还能有什么发现?你们当时在现场难道没有侦查清楚吗?这么一起平平常常的意外事故,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以为现在还是过去,以为还有阶(级)敌人还有特务在搞破坏吗?”
周迪辉发现了张恒德的心虚,对于张恒德这种yù盖弥彰的手法感到有点好笑,更坚定了自己置身事外的想法,他说道:“这家伙想立功想疯了。芝麻大的事情,他们要做成西瓜大的事办。张局长,你看怎么办好?”
张恒德冷哼一声,说道:“这个王八蛋,老子早就知道他脑袋后有反骨。他以为现在他父亲当上了村干部,他舅舅有了正式工作,他老婆快要调离了,他捞足了好处就可以跟我们扳手腕了?哼!没门!我们能够给他的,一样能够收回来。你去跟他说,如果不妥善处理这起意外事故的案子,老子让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张恒德也发现眼前的这个亲信在跟自己玩心眼,很是不爽地说道:“我说周副局长,你也太无用了吧?一个手下都无法摆平,组织上还敢给你加担子吗?”
周迪辉心里骂着娘,嘴里却哭着脸说道:“张局长,我……我哪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硬起来了啊。我一定会跟他好好说说。……,可是,张局长,他万一一直这么顶着,那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把姓崔提起来,只要组织任命一下,他……”
张恒德瞪眼看着周迪辉,问道:“周副局长,你今天怎么啦?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还要麻烦我?难道你直接让崔有林签字不行?让副所长金大贵签字不行?就算让刑侦中队队长签字也行吧?再说,你自己在上面签字不更好吗?”
周迪辉想不到自己玩聪明玩过了头,竟然让张恒德这个蠢驴都看出了自己的用心:只要组织上突然任命崔有林为所长,崔有林签字后其责任自然由局党委承担,也就是张恒德这个一把手承担主要责任,自己一点责任没有。
他顾不是擦额头上的汗,连忙说道:“张局长,你误会了,误会了,我想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任命崔有林为所长又快又稳妥,马达鸣这个王八蛋早点弄走,我们早点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那好,张局长,我去办事去了,我一定把这事办好,一定办好……”
看着周迪辉点头哈腰地离开,张恒德冷哼了一声,半悬的屁股一下坐实了,大口喘着粗气,心里骂道:“王八蛋,你周迪辉也想当墙头草?哼,小子,你还不够当墙头草的资格!”
对于周迪辉不想自己出面沾惹麻烦,又舍不得放弃自己的铁杆亲信——刑侦中队队长——的心思,张恒德再愚蠢也看穿了。
第490章 就以打来决定
他在气愤的同时,更有一种树倒猕猴散的悲哀,最让他悲哀的是现在树还没有倒,这些猕猴就开始散了。不但周迪辉生了异心,那个被马修德留守在镇zhèng fǔ的彭和文显然也生出了异心,这个家伙直到马驿镇的(知)青都走完了才打电话给自己,还不就是在犹豫、在权衡吗?
“都他玛的是一群吃里扒外的王八蛋!”忿忿不平地骂完,张恒德再也顾不上其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枪、弹夹,急匆匆地朝楼下走去。
看到周迪辉匆匆忙忙,看到张恒德快速地下楼、飞快地钻进吉普车离开的身影,站在走廊里反思的马达鸣真的陷入了思考中,越想越感到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越发坚定了紧跟郭拙诚的信心,想起自己差点为周迪辉、张恒德等人背黑锅,他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当张恒德、周迪辉惊慌失措时,郭拙诚却心情不错地驾驶着摩托车到了大山深处的荒山岭。两人紧贴在一起的动作落在不少人的眼里,有的人无视、有的人却在思考……
虽然时间还没有到晚上,离天黑还有还几个小时,在吴放军家的房屋前,已经聚集了六十多个男子,一边抽着劣质的旱烟,一边激烈地议论着什么。
他们打架的武器如木棒、铁棍等都随意放在篱笆边、台阶下,也有几个汉子拿在手里把玩着。
看着喷着“公安”二字的白sè摩托车过来,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纷纷朝郭拙诚、朱彩虹看去。手里把玩铁棍、木棒的,不由自主地将它们藏在身后或悄悄地放到一边。
因为路况实在太差,那辆三轮汽车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摩托车的速度,郭拙诚只好甩开他们先走一步了,是以最先进入吴家人眼里的只有他们两个年轻人。
看到一个孩子驾驶摩托车载着一个女孩过来,六十几条汉子眼里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害怕,很多男人的目光在朱彩虹的身上扫描着,欣赏着她被厚厚衣服包裹的身躯和漂亮的脸蛋,几乎没有几个人去注意驾驶摩托车的郭拙诚,只是稍微惊叹这小子年纪这么小就能开摩托。在他们看来,能够驾驶摩托车的人绝对是有本事的人,这玩意嗖地一声就跑远了,没有本事、没有胆量可不行。
郭拙诚一直将摩托车开进了人群中间,然后不慌不忙地将摩托车停好,等朱彩虹下车稳稳站住后,才大声说道:“你们是吴家人吧?是不是今天晚上去和邓家人打架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方面不知道这小子的身份,二则这小子问的也太冒失,在场的人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郭拙诚见没有人回答,板着脸大声吼道:“谁是吴放军?马上给我站出来!”
不得不说现在zhèng fǔ工作人员的气场还是不错的,虽然郭拙诚只是一个孩子,但被他这么一吼,人们自觉不自觉地开始慢慢移动,一个黑sè魁梧但有点木纳的汉子从众人中显现出来。
见到郭拙诚凌厉的目光,那个汉子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抬起头,说道:“我!”
旁边一个年龄稍微小一点的男子大声道:“小子!你是谁啊,这么大喊大叫干什么?你以为我们怕你?你问我哥哥干什么,我来回答你!”
郭拙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敢跟郭拙诚充满杀气的目光相对。
就在这时,郭拙诚突然收住凌厉的目光,微笑道:“好!那我就问你,你们是不是去找邓家人打架的吴家人?”
年轻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和周围的同伴,说道:“是!是他们欺人太甚,派人来通知我们今天打的。我们又没有理亏,凭什么不去,难道我们当缩头乌龟?你是谁?”
郭拙诚说道:“先不说我是谁。我只问你,打架能解决问题吗?你认为今天你们能打赢吗?”
说了几句话,年轻人的胆子大了起来,大声说道:“他们要打,我们当然打。我们荒山岭怕过谁?当年rì本鬼子来了,我们这里的人拿着菜刀、木棒都敢参加游击队打鬼子,难道我们现在还怕他们狗rì的邓家人?今天打不赢,我们明天再打,不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我们不罢休!”
其他的人大喊道:“对!不打死那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们不收兵!”
“我们荒山岭没有趴下的男人!”
“打死邓家那个流氓王八蛋!”
……
郭拙诚凌厉的目光一扫,呼喊的人很快就收住了嘴,他们一个个都感到这个小子不同寻常,绝对不能把他当孩子看。
他们心里自然而然地开始重视起他来,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着他说话。
郭拙诚几步走到房屋的台基上,站在高处面对众人大声问道:“你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知道打胜了怎么办?唯一知道的就是打败了继续打,我问你们,这么没有目的的打架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这么打来打去,对吴放军找老婆没有一点好处,对你们村里也没有一点好处,无论打赢打输,唯一的收获就是一个个活蹦活跳的男人成了残废、成了尸体,一个个家庭更加贫困更加悲伤,而那些没有受伤的,则被jǐng察抓到监狱去,让你们的兄弟姐妹父母担惊受怕。让外地的妹子更加不敢嫁到你们这里来。你们说,哪个女孩愿意在打打杀杀中过rì子,哪个愿意战战兢兢地替丈夫担心,哪个女孩愿意将来当寡妇?这样一来,你们荒山岭抬头见荒山,低头遇光棍,有什么意思?”
一个汉子大声道:“大道理谁不明白?可是萧家太欺负人了吧?邓家也太仗他们的势。如果不是他们过分,我们谁会丢下家里的事跟别人打架?我们不打,他们打过来怎么办,难道让他们任意侮辱?我们是男人,不是婆婆妈妈的女人,气不过就只有打!”
郭拙诚接过对方的话大声说道:“是啊。有些事确实是只有打才能解决问题,只讲道理,人家是不会听的。对不对?”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郭拙诚,不知道这个小伙子为什么突然改变立场,竟然鼓动他们打架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郭拙诚大声问道:“有时候必须打架才能解决问题,对不对?”
几个男子受不了激,大声说道:“对!”
郭拙诚笑了一下,说道:“今天我就是来解决问题的。我也知道在我们荒山岭只讲大道理的话,无法说转你们,你们也不喜欢婆婆妈妈,只想来一次爽快的。对不对?”
这次,众人又迷惑了,不知道郭拙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看。
郭拙诚又问道:“今天我就跟你们打一场,谁胜了听谁的,干不干?你们有没有胆量?”
众人呆若木鸡,良久才有一个人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们打架?如果你打赢了就听你的,如果你输了,我们的事你就不管?”
郭拙诚肯定的说道:“当然!你们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也不是什么娘们。我们就以打来决定今天由谁做主。敢不敢打?”
众汉子的目光一齐朝郭拙诚看去,一个个思考着郭拙诚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一个个思考自己能不能干翻他,也有人在思考这个小子的身份,想起他是吃公家饭的,如果下重手打伤了他,会不会给自家和亲戚引来麻烦。
但思考的只是少数,更多的人被郭拙诚一激,都跃跃yù试。几个年轻的人更是大喊:“打!不打的是王八蛋!你们当干部的就是嘴巴说的漂亮!”
跟着郭拙诚一起来的朱彩虹小脸激动得通红,心里很高兴邓家人开始上钩了。因为她知道,只要邓家人同意跟郭拙诚打,同意以输赢定谁做主,那今天荒山岭的事情就算解决了。她充分相信郭拙诚在这里没有一个对手,刚才在村支部的那一幕可是牢牢记在她心里,郭拙诚就是无敌的存在!
可是,郭拙诚接下来的话让她心里瓦凉瓦凉的,只听他说道:“你们放心,我虽然有点武功,但不会仗势欺人,更不会投机取巧,搞什么一对一,搞什么三打二胜。我实话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一对一地跟我打,没有一个人打得过我,就算车轮战,我一个人可以连打你们十个都没问题,不怕你们轮流来。就算我打赢了,也胜之不武。我要跟你们一起打,怎么样?敢不敢?”
朱彩虹听了郭拙诚的话,狠狠地白了郭拙诚一眼,心里埋怨道:你也太老实、太自傲了吧?让他们选出三个厉害的人出来跟你单打独斗十拿九稳,多好?充什么硬汉,这里四十多个人跟你打,你就是铁做的也会被打成废铁。你真以为你是神仙啊?
邓家人目瞪口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相互打量着。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真的认真对待郭拙诚的话,他们从郭拙诚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孩子有点本事,一般人很可能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快速地交流着眼神,无声地商量着哪些人比试,因为大家都知根知底,根本不用说什么话,几个眼神就把打架厉害的汉子给选定了。
第491章 成就威名
可是听到郭拙诚后来说什么三打二胜,也就是说他们选出三个人来轮流跟郭拙诚打,郭拙诚必须胜两次才算赢,他们就笑了,也怒了:这小子纯粹是在在消遣大家,连吹牛都不是。
等到郭拙诚最后说他一个人跟所有人打后,一个个更是义愤填膺。
以至于郭拙诚说完,没有一个人正眼看他。
郭拙诚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那好,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
很多人还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就见郭拙诚从台基上冲下来,身子迅速扑进人群中,双手双脚齐出。人如幽灵一般,游走在一个个汉子中间,被他拳击的倒地、被他脚踹的横飞,就是被他身体撞着的,也不由后退几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只听得一阵阵惊呼和惨叫,片刻之后,房屋前的汉子几乎倒下了一半。
不说那些倒地的人,就是那些立着的人,也都禁不住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众人刚回过神,郭拙诚已经跃回了刚才站立的位置,大气不喘地说道:“各位感觉如何啊?现在相信不相信我的实力?当然,这次我玩了偷袭的把戏,很多倒地的人也许还没明白我说什么就受到了我的打击,输得有点冤。不过,这次动手即使不能算我赢了,但也能证明我刚才说的不是大话,不是在侮辱你们,对不对?”
好的坏的都被郭拙诚说完了,加上事实摆在这里,人家都光明正大地承认他偷袭了,也说了这次不算他赢,那邓家人还能说什么?
有人惭愧而无力地说道:“你很厉害,确实不是吹牛。可我们……”
郭拙诚笑着打断这个人的话道:“当然不是吹牛。现在你们还有二十四人没有倒,我请你们把这二十四分成两队。轮流跟我打,只有我败了一场就算你们胜。”
吴放军的弟弟马上问道:“你说话算数?”
郭拙诚说道:“我是马驿镇镇党委书记,我叫郭拙诚。我现在代表的是一级zhèng fǔ,说出的话当然算数!只要你们赢了,你们今天晚上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不管。不过,如果你们输了再去打的话,我不但会加入邓家打你们,还会命令派出所的干jǐng把你们给抓起来,一个个拘留半个月。我也不关你们太久,因为镇里现在没钱,不能为你们提供太长时间的牢饭,只把你们关到正月十五就放大部分人出来,只把为首的几个人判刑、让他们坐几年牢清醒清醒。”
现在的法制可不是那么健全,一个镇党委书记虽然不能说给某人判多少年,但只要有事实、有根据,影响法院判犯罪嫌疑人坐牢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有的人再次惊呆了!他们不是被拘留、判刑、坐牢所惊惧,而是被郭拙诚的职位所震撼:一个孩子似的小伙子竟然是镇党委书记?可能吗?
这时,朱彩虹说话了,刚看了一场好戏的她兴奋地大声说道:“他就是我们马驿镇新调来的镇党委书记!我是镇党政办的干事朱彩虹!我相信你们这里有人在镇里见过我。等下张介阳支书、龚保卫村长也会来,他们也能证明郭书记的身份。
我告诉你们,就今天中午,龚保卫村长召集了铁头等一批人要来你们荒山岭抓人,结果被郭书记几下就收拾了,那个叫铁头的胳膊被郭书记打断,脑袋也打破了,他们一个个逃了回去,不敢再到你们这么抓人。你们应该感谢郭书记保护了你们。”
如果是一分钟之前朱彩虹说这些话,这里肯定没有人信,可是现在说出来却让他们不得不信,而且这里确实有人见过朱彩虹,也看出他们骑来的摩托车确实是派出所的,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镇党委书记,他真有可能将津字岭有名的亡命之徒铁头给打伤了、打残了。
想到这个笑容满面的小子如此厉害、如此手狠,而身份如此特殊,在场的吴家人心里都打了一个冷颤,那些惨叫的人都尽力抿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打斗还没有开始,吴家人就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连打架分组都是郭拙诚指定了,当郭拙诚说开始的时候,那些吴家人还在浑浑噩噩,不知道招架好还是主动进攻好。
郭拙诚冷笑一声冲进人群中,从东打到西又从南打到北,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很多人对郭拙诚还手都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甚至有好几个人都自动地倒地装晕,有的借着旁边同伴的倒退和跌倒而倒退和跌倒。
一分钟不到,整个场地里只剩下郭拙诚和朱彩虹站着了。
地上躺着的那些真正被打倒的人,都是满脸恐惧的望着郭拙诚。若非亲身经历,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一个人造成的。实际上这些人都没有受伤,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再敢于轻举妄动,对于这么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他们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村子里几乎所有人,男女老少都远远地望着,不少人禁不住的揉了揉眼睛,满脸疑惑的看着那个还是孩子的年轻人。虽然他的个头也不矮,但还说不上高大魁梧,可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当张介阳、龚保卫好不容易赶到荒山岭的时候,这里的事情已经进入尾声,四十几个吴家人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地站在平地上,异常拘谨地听着郭拙诚在说着什么。
朱彩虹则站在吴家屋前的一棵枣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郭拙诚,眼里全是崇拜的目光。
无论是心情异常郁闷的龚保卫还是心情大爽的张介阳都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才几分钟的时候,这些无法无法的吴家人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听话了?
当有好事者小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时,两人几乎同时石化,心里在狂问:这小子还是人吗?他难道是《西游记》里的二郎神下凡?
好事者说的眉飞sè舞,将郭拙诚描述成比天神下凡还厉害,刺激得龚保卫、张介阳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
龚保卫心里又惊又惧,他恐惧的当然是他的舅舅马修德根本不是郭拙诚的对手,一旦这个小子把舅舅马修德整下去,他龚保卫虽然不至于跟着进监狱,但想保住村长职务是不可能的,只能回家重新开始种田,更别说再前进一步了。
张介阳又惊又喜,他喜的当然是郭拙诚掌控马驿镇之后,他再也不会手龚保卫这个王八蛋欺压了,可以真正成为津字岭的一把手,能够在津字岭甚至马驿镇彰显自己的存在。
现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郭拙诚并非他们所说的、所想象的那么厉害那么有武功,实际上郭拙诚在这里还真的投机取巧了。首先他趁人不备干翻了近二十个汉子,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表面看他很平和很轻松,连大气都没喘,其实他用尽了全力,只是靠永chūn虎狼拳才平缓了急促的呼吸。
接着,他打出自己是镇党委书记的招牌,让吴家人有了顾忌,接着朱彩虹听琴声而知雅意,帮助他吹嘘,把中午制伏铁头的事说出来,更是威慑吴家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狠毒的郭拙诚敢将对手打残打伤,但如果普通老百姓把他这个镇党委书记打残打伤了,那就不会这么轻松,保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吴家人明白自己只能做被动挨打的角sè,他们的士气自然低落了很多。更何况,郭拙诚制伏铁头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吴家人,不让吴家人被抓,吴家人怎么恩将仇报呢?
此消彼长,郭拙诚很顺利地成就了威名。
这时郭拙诚站在离吴家房屋十几米远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声说道:“……,你们大伙的心情我理解,吴放军他一心赴在萧家做事,比萧山果自己的儿子还上心,可以说没有吴放军、没有吴家的帮忙,萧家的rì子确实过不下去,萧家的儿子萧跃飞确实连维持学籍都难,更别说考上大学了。萧家人又是病人又是孩子,能够维持下来,吴家对萧家的功劳可以说比天还大。
但这只是萧家感激吴放军和吴家的原因,而不是吴家要挟萧家,必须让萧家把女儿嫁给吴家的理由。不能因为你吴家做了好事,萧家就必须给予他们给不起的回报。如果是这样,你吴家在品德上就落了下乘,是有所企图去做好事的,吴家一直是在做交易。如果国家政策容许你们做这种交易,那我们zhèng f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郭拙诚话题一转,大声说道:“但是,现在是新社会,是绝不容许买卖婚姻存在的,更不容许捆绑婚姻,我们提倡的是zì yóu恋爱,要求的是双方自愿结婚。现在萧家的女孩不愿意嫁给吴放军,我们国家就必须保护她的意愿,容不得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来干涉。”
第492章 手到擒来
郭拙诚苦口婆心地说道:“我现在请各位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你自己家里有一个女孩,能够有更好的前途,能够有考上大学的希望,你会愿意孩子委屈一辈子,在这么贫瘠的农村里翻一辈子的泥土吗?你们要知道,这不但要委屈她辛苦一辈子,还要委屈她的子女,也就是你的外孙,也许也要苦一辈子,你就忍心?
我们活在世上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为了自己rì子好过,无非是为了子女的rì子好过,特别是到了四十五十岁,基本都是为子女的事cāo心。为了他们结婚生子cāo心,为了他们建屋起房而cāo心。现在萧家的女儿有希望成为人人羡慕的大学生,我们当然要鼓励,要帮助她早rì实现她的梦想,希望她能为社会多做贡献。我们为什么还要反对,为什么要责难他萧山果呢?
虽然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点势利,有点不符合社会主义道德规范,是消极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但我相信大家还是可以理解的,人们都有自己的追求,都希望自己家过好一点,有吃的有穿的有好的房子。这些想法没错,只要不危害他人,这是无可厚非的,幸福人人都想拥有。
况且萧家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错误,吴放军帮助了他家,萧山果认同,他也答应将吴家所有借给他们的钱连本带息一起归还,愿意将吴放军做的事折算成工钱,也连本带息地还回来。他萧家还能怎么做?难道一定要绑着他的女儿送到吴家做媳妇才行?这也太过分了吧?她一个小姑娘凭什么负担这些?世界上谁有权力剥夺她追求幸福的权力?没有!
对于吴放军帮助萧家的行为,zhèng fǔ应该表彰,但对吴家因此而要挟萧家嫁女,这种行为必须打击,严重的必须判刑。理是理,法是法,这种逼迫人家小姑娘嫁人的事既不合理更不合法。
其实,吴放军是一个好小伙,良心好、做事踏实,我相信将来会有人喜欢他的,一定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的。对于这一点,乡亲们请放心。我们不能因为冲动,因为意气之争而毁了这么一个好青年,不能因为争什么气而把他送进监狱,那样的话,你们不但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了他。
吴家和萧家是邻居,他们的父辈就已经是好朋友了,本来就应该相互帮助,相互关照,俗话不是说了嘛,远亲不如近邻,也就是说,有时候邻居比亲戚还好、还贴心,也比远方的亲戚还能应急。怎么可能因为吴放军做了好事而让两家友好的邻居成为仇敌呢?我现在请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他吧,不要再害他了。让他过安静的rì子,让他过将来的幸福rì子,拜托各位!”
为了能显示自己是有水平的干部,让大家心里产生更多的敬畏,郭拙诚在说话中还是强迫自己加了几个农民难以理解的词汇,而不是一味的用口语迎合他们。因为现在的人都对知识分子有一种敬仰和羡慕,如果一味地用朴实的语言说话,反而会让人怀疑你的水平,让他们对你的敬畏打上一点折扣。
对于这一点,郭拙诚在前世就深有体会:作报告太文雅了不行,要么让别人觉得你高高在上,要么被别人视为书呆子。同样,话太土了也不行,他们会自觉不自觉地认为你没水平,是大老粗一个。这个度必须掌握好。
果然,郭拙诚说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张介阳、龚保卫、朱彩虹都一脸崇拜地看着郭拙诚。朱彩虹的眼里都快冒小星星了,很有一种心跳的感觉,脸sè也有点cháo红。
郭拙诚无意中看过去,见她如此娇艳,也不由一阵悸动。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从人群背后冲出来,大哭着跑到郭拙诚面前,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哭着说道:“谢谢郭书记!谢谢郭书记!……”
接着,一个满脸病态身子佝偻的男子则走到吴放军父母面前,微颤颤地要跪下,嘴里不住地说道:“我们萧家对不起你们啊,对不起……”
吴放军的母亲连忙走上前一把扶住了这个男子,说道:“山果兄弟,你别这么说,郭书记说得好,我们是邻居,本来就应该相互帮衬。应该的……”
郭拙诚嘴里这么说,实际他自己的内心还是觉得吴家受了一点委屈,萧家做事有点不地道,特别是萧家的女儿不应该这么早就和邓家的儿子来往,即使不是谈婚论嫁,也是在往吴放军这个老实人伤口上撒盐,难道就不能等事情平缓了再说?
当然,他估计这个女孩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如果不这样做,不做的这么决然,不做得这么绝情,她就彻底没有了继续读书、将来考大学的希望,她就会舆论逼得跟吴放军结婚生子,一辈子都呆在这贫瘠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她的行为情有可原。
郭拙诚哀叹了一下,无论是用“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还是用“清官难断家务事”,都无法解释他心里的感受。
他没有急于将跪下面前的女孩扶起来,也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群山。在那里是嶙峋的怪石,是黑sè的山峦,是长得奇形怪状的杂树……“荒山岭真是荒山岭,何时能发展起来?这次萧家、吴家、邓家之所以闹起来,其根本还是因为贫困,没有这个穷字,就不会发生这一切。有了这个穷字,以前发生过械斗,今后还会发生械斗。”郭拙诚脸上没有说服吴家的喜悦,而是有种责任重大的感怀。
朱彩虹从枣树底下走过来,扶起萧家的女孩,目光不时瞥向郭拙诚。她心里在想:“他又在思考什么?他认真的样子好帅啊。”
解决了吴家的问题,郭拙诚和吴晋秋一家谈了几句后,一行人又向邓家出发。
荒山岭一位村民小组长请求跟他们一起过去,郭拙诚同意了。有了他过去,就能减少不少口舌,因为他完全能证明吴家人今天不会过来,也变相地暗示吴家就此罢手认输,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刚出村子不久的邓家人,一百来号人不是拿着铁棍、木棒,就是扛着锄刀、菜刀,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在郭拙诚这个镇党委书记面前,为首的人一下焉了。如果吴家人在这里,也许会有人鼓动、会有人气愤不过而不听郭拙诚的劝阻杀上去,从而引发一场械斗,但只有几个干部在这里,没有人有胆量鼓动别人上前打郭拙诚等人。
只有为首的几个人站出来和郭拙诚争执、辩解、诉说。
他们诉说的无疑是吴家的凶残无理、邓家的委屈无奈,说的都是自己如何如何通情达理,骂的都是对方如何如何仗势欺人。当然,他们没有忘记说自己这边的人如何团结、如何不怕死,连以前械斗自己一方死了人还将对方打败的事吹嘘了一番。
实际上,邓家的人与吴家的人一样,现在都有点骑虎难下了,并没有人真的希望永远打下去,更不希望自己和家人亲友出现死伤,他们都只是为了争的一口气,为了争一个面子而已。有了郭拙诚的出面,有了荒山岭那个村民小组长的解释,邓家人也就借这个台阶下来,很快就偃旗息鼓。
事情能够如此顺利解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邓家这些朴实农民心里,还有一丝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内疚:不管怎么说是邓家的儿子把人家吴放军的老婆拐走了,理亏在先。而萧家的女孩可以说也有点嫌贫爱富、忘恩负义。
在他们心里,吴放军扯不扯结婚证,吴萧两家办不办酒席,吴放军都已经是萧家事实上的上门女婿,那个女孩就已经是他的老婆。在乡下还真没有几个人会去镇里扯什么结婚证的,都是办一餐饭就算结婚了。
娇滴滴的老婆被人拐走,这事搁谁身上都不舒服,都令人气愤,况且这个邓家儿子又不是好东西,以前都害过好几个女孩子了。
邓家人邀请郭拙诚等人进村休息吃饭,心情不错的郭拙诚爽快地答应了。
本来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应付马修德的空城计而演出的空城计,马修德为了让进驻三个工厂调查的调查组拖时间,为了不让自己盯着他们,故意煽动吴家、邓家闹事,让自己下乡。自己将计就计出来了,让马修德等人放松了jǐng惕,方便了马达鸣手下的干jǐng做事。为了给派出所的干jǐng增加更多的时间,为了让马修德更上当,郭拙诚自然不会急着回去,再说,时间也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尝尝乡下正宗的土菜也不错。
刚才从吴家和邓家两方的话语中,郭拙诚敏锐地发现双方都指责对方派人送信下战书,说今天晚上不见不散、不死不休。
在郭拙诚的引导下,两家经过一番从愤怒到平静的相互询问和对照,这才知道两方都被人骗了,那个向两边送信下战书的竟然是同一个人,而且大家都不认识。
第493章 点中了死穴
倒是有一个小年轻说他以前读书的时候见过那个人,比他大二届,好像姓贺。这些纯朴的农民倒是没有多想,以为是年轻人无聊,唯恐天下不乱而假冒对方的人,好让两家大打出手,只有郭拙诚断定这个姓贺的人肯定是马修德派出来的。
见龚保卫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郭拙诚估计马修德这次把龚保卫也蒙在鼓里。
郭拙诚心里暗笑:“马修德,你老家伙还真yīn啊,连这种招都想出来了。呵呵,老王八,现在你应该后悔了吧?是不是又在感叹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我就不信你不在急急忙忙地找我。”
郭拙诚所料不错,马修德确实是很着急地找他,只不过不是他自己找,而是让彭和文在找,因为他自己为了演出空城计而呆在海沭市的地委招待所里呢。
此时的他犹如一头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走到着,嘴里的烟一口一口地猛吸,嘴里、鼻子里喷出的烟雾把整个房间都染黑了。
幸亏现在的宾馆、招待所没有安装烟雾报jǐng器、没有安装自动喷淋龙头,否则整栋楼都会响起刺耳的火jǐng铃声、他所在的房间会成为水帘洞。
他一边急躁地走着,一边破口大骂。如果仔细听,你会很奇怪地发现他骂的居然不是郭拙诚,而是彭和文,连那个张彤彤也被他骂得不少:“蠢货!都他妈的是一群蠢货!两个人守在家里,连这种事都搞不定!玛的,没本事搞定那小子,老子也不怪你们,你们得及时给老子打一个电话吧?老子草你彭和文十八代祖宗,亏老子这么重点培养你……,谁?!”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正在大发牢sāo的马修德一愣,不由自主地转头脱口喊着。
门外一声不耐烦的声音道:“老子!我!快点!”说着,外面的人用脚狠狠地踢着门。
马修德一下听出了是谁,不由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念叨道:“这个蠢货怎么到这里来了?玛的,出了事怎么一个个都变得神经兮兮,一个个都成了蠢驴?”
显然这话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只是因为紧张而没注意。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打开门,外面冲进来的是经过了几个小时颠簸才到达这里的张恒德。他猛地一脚将房门狠狠踢上。房门和门框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惊人的巨响,整个房子都簌簌抖动好一会。
看见马修德,张恒德破口大骂道:“马修德你这个狗rì的!你他玛的怎么这么蠢?”
被自己视为蠢货的张恒德破口大骂,老jiān巨猾的马修德竟然没有一丝怒气,反而低声道:“是啊,这次我太蠢了。我不应该唱什么空城计……”
张恒德一愣,想不到这个平时jīng明无比的老家伙第一次承认自己愚蠢,他怒道:“你这是狗屁空城计,是死城计,是把自己害死的歪计。现在好了,我看你怎么办?你现在知道那些(知)青全跑了吧?哼!”虽然依然怒气冲冲,但语气远没有开始进门时那句话嗓门大,他知道连马修德都承认自己蠢,问题远比自己想像的严重。
马修德连抽了几口烟,然后将还有一长截的烟蒂往布满烟头的地上一扔,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还能怎么办?彭和文这个王八蛋做不了事啊,老子留他守在镇zhèng fǔ,就是为了让他跟姓郭的小子周旋的,可这王八蛋不但没有跟他周旋,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故意拖延,不给我及时报过来。如果不是张彤彤实在看不过了,催他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到现在都蒙在鼓里。”
说到这里,马修德恶狠狠地说道:“等老子回去后,看我不整死他。他玛的,老子把他提拔起来让他当干部,他竟然这么报答我,我……”
张恒德连忙打断他的话说道:“我说老马,这些事以后再说,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说着这些狗屁事。你这个人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怎么能相信这种小人呢?我一看他就不是好家伙,眼睛一直yīnyīn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鬼,你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本来就错了。我看孔进喜就不错,当时,你就该把他留在镇里跟郭拙诚斗。”
马修德心道:那个王八蛋更滑更愚蠢,彭和文这家伙多少有点鬼点子,让孔进喜去,纯粹是一个跟你张恒德一样的莽夫,跟郭拙诚斗?更是肉包子打狗。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那几乎就是自己扇自己的耳光:怎么收罗的都是一些废物?
他也知道,如果对方不是莽夫不是蠢货,他马修德也收罗不到,人家聪明人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跟一个小小的镇长一头走到黑,尽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马修德叹着气说道:“是啊,我真是失误了。可是,这事主要是郭拙诚那小子太狡猾,老子以为他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会一把一把地烧:先整顿了会议纪律后就拿三个工厂开刀,等拿下了三个工厂后再从农民的上缴、提留入手,整我们贪污受贿的黑材料。我的想法就是步步为营,一步一步与他斗,让他每件事都干不下去,每件事都只能半途而废。可谁知道这王八蛋根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算了,这话说了你也不懂……”
如果是以前,张恒德自然不会反驳,他确实也不知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句话是什么典故、什么含义,但现在他哪里能容得下马修德这个失败者说他没文化了,他立即反驳道:“谁说我不懂,这有什么不懂?不就是……不就是……,算了,这种东西我不屑懂,我只知道你被他骗了!第一次整顿会议纪律,你就失败了,却不汲取教训,还在自作聪明,真是气死我了,这种事连我都知道不对……,”
感觉最后这句话似乎有点贬低自己的意思,张恒德连忙改口道:“我就知道你犯蠢做傻事了,被郭拙诚这小子骗的团团转。果然,我没看错吧?”
马修德倒是没笑话对方不懂装懂,也没有心思嘲笑对方yù盖弥彰,而且他的这句话说对了:自己不就是被郭拙诚骗得团团转吗?自己以为这家伙的重点在清三个厂的账,却不料他把(知)青给全放了。这一手做的真正狠啊,简直就是在往自己胸口上插刀!
马修德痛苦地想着:“这家伙看问题怎么这么jīng准?一下就看到了我马修德的死穴?怎么知道我在(知)青身上犯了无数的事?……,这家伙做事真是干脆啊,事先连一点音信都没透露,更没有开党委会,就这么放了!他这么一弄,我一下就被动了。”
这时,张恒德不依不饶地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有办法将那些(知)青追回来、有办法堵住那些(知)青的嘴、不让他们说出去吗?我可告诉你,他们真要向上级组织反映我们的事,我张恒德完了,你马修德更完了。我那时候就告诉你,这些人都是城里人,将来很可能要回去的,不要太过分,收点酒收点烟没事……”
马修德鄙夷地打断对方自作聪明的话,说道:“这些话是你说的吗?……,再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接到彭和文打来的电话后,马上就逼他去找郭拙诚、马达鸣,让他拿着党委以前的集体决议要求郭拙诚停止办理(知)青回城,要求马达鸣派干jǐng将离开的(知)青追回来,等重新召开了全体党委会之后再决定(知)青的去留……”
张恒德急忙问道:“那他找到郭拙诚、马……马达鸣没有?他们……他郭拙诚怎么说?”
说到马达鸣的时候,张恒德心虚了,因为他从县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马达鸣,当时的他急疯了,只想早点找到马修德这个主心骨,对马达鸣完全忽略,根本没有找马达鸣去解决放跑(知)青的想法,而且当时马达鸣正拒绝在车祸事故报告上签字。当时那家伙也是一个大炮仗,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肉跳了,心里有鬼的他都不敢当面与马达鸣见面,哪里敢命令他做另一件事,让他把放跑的(知)青抓回来?
说完,他有点胆怯地看着马修德。
马修德没有注意张恒德的言行,张恒德固然心虚,马修德又哪里不心虚?因为彭和文之所以一时找不到郭拙诚,是因为郭拙诚就是马修德用计调出镇zhèng fǔ的,目的就是不让郭拙诚有时间盯着调查三个厂的调查小组,以便他安排的三个小组故意拖延时间,让调查不了了之。
这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而且两次都是被郭拙诚轻易瓦解。现在他心里又懊恼又羞愧又后悔,全没有看出张恒德心里的小九九。
其实,就算他看出了张恒德心虚的原因,他也只能叹一口气,因为张恒德本来就是一个蠢货,出这种事才不奇怪呢。
第494章 末日到了
马修德有气无力地说道:“彭和文这狗rì的竟然说他找不到郭拙诚和马达鸣。马达鸣到了你那里,跟周迪辉说了一会话就离开,只知道他离开了县城,但不知道到了哪里。而郭拙诚到了津字岭调解械斗纠纷去了。打电话到津字岭村委会,那里的人说他到了荒山岭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说没电话,就是人走路进去都困难。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他……”
接着,马修德又叹着气说道:“他是存心这么做的,真找到郭拙诚,最快也是明天上午开会。就算明天开会顺利,等会议定下来后派出所和村里的民兵再行动,时间都过去一天了,谁知道能抓回去多少人?而且有了郭拙诚这个家伙撑腰,那些(知)青哪里会像原来那样老实?依我的估计,马达鸣这个王八蛋现在已经完全投靠了郭拙诚这小子,让他派干jǐng抓人,还不如说是护送那些人走远些。”
张恒德立即想起了今天在县局的事,马上说道:“对!马达鸣那个王八蛋已经生反心了。周迪辉让他在车祸事故报告上签字,他死活不签,就是说要撤他的职,他也不签。他说要么不让他签字,要么就让他下去侦查,侦查之后再签字。你看……”
马修德急了,怒道:“你个蠢驴,难道非要他签字才行吗?你可以让崔有林签,可以让金大贵签,还可以让县局那个刑侦中队长签,就是周迪辉签字也可以啊。明知道这个王八蛋有反心了,你还逼他,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张恒德哭丧着脸说道:“周迪辉这个王八蛋也跟老子玩心眼啊,他不想担责任,刚才逼老子下文撤了马达鸣,提升崔有林为所长,然后让崔有林签字。你说这……”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下都如泄了气的汽球,一下瘫软在地,两人几乎同时念叨道:“完了!完了!……”
此时,郭拙诚正走在去邓家的路上,他嘴里跟身边的人随意应酬着,心里却在想象远处的马修德现在的心情:“嘿嘿,老杂毛,没有想到你自己又为自己添加了一条罪状吧?挑起农民械斗可不是一件小罪。虽然这件事最后未必能追查到你身上,未必能追究你的责任,但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少虾兵蟹将就这样一个个浪费掉。反正你这家伙足够枪毙了,这条罪追究不追究你没关系,只要能折损你手下的大将、喽啰就行。哼哼,等你的翅膀、爪子都砍断了,看你还怎么疯狂。”
郭拙诚现在对马达鸣充满了信心,他相信随着马达鸣调查的深入,看到马修德做下的一件件丧心病狂的事,聪明的马达鸣就会彻底脱离马修德。调查的情况越多,他就越会向自己靠拢。他肯定希望自己能保住他,希望自己能原谅他的过去,不因为马修德的倒台而倒台。
至于马达鸣能不能找到马修德的罪状,郭拙诚一点也不担心。虽然马修德老jiān巨猾,很多犯罪事实被他掩盖,但因为这个家伙在马驿镇可谓是一手遮天,很多事情他自己司空见惯,习惯了就认为是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花心思掩盖,这就给马达鸣留下了机会。
同时,马修德在马驿镇盘踞了这么久,不但是他本人做的坏事很多很多,他那一个个肆无忌惮的手下做的坏事更多,那些王八蛋有更多的蛛丝马迹供马达鸣寻找,拨出萝卜带出泥,马修德再jīng明也无法撇清自己。
“呵呵,马修德,你的末rì就要到了!”想到这里,郭拙诚得意地笑了。
朱彩虹一直在注意身边的郭拙诚,从他随口而说的应酬话中,她知道郭拙诚只是在敷衍,他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看到周围的人一本正经,而他却心飞天外,朱彩虹心里感到好笑,很想开口问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她不敢。直到郭拙诚嘴角翘起,脸上全是笑意,她才问道:“郭书记,你想什么好事了?一脸的笑容?”
郭拙诚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想到邓支书家肯定有好吃的,我就想笑。”
显然,这又是一句敷衍的话,但朱彩虹和其他人都笑了,笑的很认真地,似乎郭拙诚说了什么真正好笑的笑话似的。
邓支书笑着说道:“我们是乡下人家,大鱼大肉肯定没有,但有几个本地的特产,味道还是不错的。希望郭书记能喜欢。”
心情不错的张介阳也凑趣道:“邓支书的老婆可是远近闻名的烧菜好手,菜还没上桌,客人的口水就流出来了。这次,保准郭书记能吃得开心。”
在后面的人群里,邓家的一个村民小组长小声问同来的荒山岭那个村民小组长道:“老吴,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实在看不出他有这个本事?”
吴家的小组长苦笑道:“我们吴家近五十个人被他一人收拾掉,你以为是一件值得大肆吹嘘的美事?不是事实我还跟你说,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打我吴家人的脸吗?不说是你,就是我这个亲眼见了的人,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呢。郭书记看起来就是一个孩子,可是当他冲进我们那伙人中间,他比老狼还凶,比老虎还猛,我们的嘴巴还没合上,二十多条汉子就倒在地上。”
邓家的小组长吃惊地看着前面郭拙诚的背影,嘴里咂咂有声:“我的乖乖,这不是《水浒》里的黑旋风李逵吗?大虎英雄武松也没有这么厉害吧?……,可我实在不相信,哪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
旁边的几个人也是不相信的摇头。
吴家小组长见对方怀疑,气愤地说道:“我说了你们不会相信,你还要问。你们想想,我们吴家人是这么好说话的?哪次跟别的庄子打架这么窝囊过,人还没出发就散了?就是打败了,我们也不输阵。”
邓家这边的小组长点了点头,说道:“那倒是。你们今天都不出发确实让我们感到奇怪。虽说我们比你们厉害些……”
“狗屁!你们有我们厉害?有我们不怕死?”吴家小组长立马反驳,眼红耳赤地盯着对方,虽然被邓家的人围在中间,但气势依然很足。
旁边一个人笑道:“你在这里吹牛有什么用?反正今天是你们没敢出村,而不是我们。”
吴家小组长冷笑道:“如果不是郭书记,我们吴家人早杀得你们屁滚尿流了。……,你知道郭书记怎么说的?他说如果我们吴家人执意要打,他就加入你们邓家打我们。我们吴家的人连收拾他一个人都困难,哪里会出村?我们又不是傻子,明显挨打的事谁干?”
邓家小组长又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郭拙诚,说道:“有可能真的很厉害。你们看他年纪这么小,转业出来就是镇党委书记,说明他在部队至少是营长,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当营长,肯定有过人之处,肯定不是一般人。”
另一个人也说道:“或许是的,你看他穿的衣服。我们都是棉衣棉裤,他竟然只是几件单衣。说不定他比派出所的那个马达鸣还厉害。”
吴家小组长马上说道:“马所长?我见过。也就是能打开三四个壮汉而已,跟郭书记比,那是一个在天下一个在地下,根本没法比。”
那个人只是冷笑着,没有说话。
一直偷偷听着后面人谈话的朱彩虹心里很是自豪,他们的吃惊和对郭拙诚的夸耀,让她心里如喝了蜜一般甜,就如在夸她似的,甚至比夸她还感到高兴。
听了这个人的话,她忍不住转身对着那个说话的人说道:“你冷笑什么?你难道没听说郭书记来的那天一只手就将马所长打倒在地?马所长咬牙比试了好几次,每次都大败而归,最后只好举手投降,称郭书记为师傅,要拜师学艺。郭书记说不行,国家干部怎么能收徒传艺呢?这才死了马所长想跟郭书记学武功的心。”
所有人目瞪口呆,目光痴痴地落在郭拙诚背上。
郭拙诚听到朱彩虹在身后吹牛,装作没听见,依然朝前走着,心道:这丫头真是唱戏不怕班子大,有这么吹嘘的吗?
吴家小组长这下得意了,大声说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不相信我老吴,应该相信朱秘书吧?这种事能吹牛吗?大家相互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
当走进邓支书家里的时候,那些准备打架的邓家人都各自回家散去,到邓家吃饭的只有郭拙诚这一行人和两个村民小组长。邓支书的老婆见大家平安回来,不由大口地松了一口气,连说不打就好,不打就好。她的儿子邓亚军不在家中,已经回学校去当老师去了。
郭拙诚是镇里的一把手,对他上门做客,邓家人还是很客气的,虽然没有杀猪,但还是将最好的菜肴拿出来招待客人。
邓支书的老婆厨艺确实不错,郭拙诚大快朵颐,吃得很高兴。在一桌佳肴中,他还吃到了一碟清爽的干果,酸酸的、甜甜的,口味很好,让他胃口大开。
第495章 全面发动
转头问坐在旁边的朱彩虹,才得知这是用山上的野苹果做的:等野苹果成熟后摘下来,削皮去核,切成小条后用盐水泡上两天,然后捞取沥干,摊在簸箕里yīn干,大约三天后再加家里酿的米酒浸泡,这样才能出掉那股难以入口的酸味,之后再捞出放太阳下晒,干了之后放入坛子密封。
因为手续繁杂,加上要米酒泡制,一般人家不敢这么浪费,只有经济条件稍好的家庭才会做。
旁边的主人笑道:“如果郭书记喜欢吃,等下我送你一坛带回去,可以吃上好几个月。……,郭书记,你老家是哪里的?过年的时候带一坛这种土特产给你父母,他们肯定喜欢。”
郭拙诚也没有矫情,笑着说道:“一坛就算了,你就是想送,你老婆也不会同意。等过年的时候你就送一斤给我吧,让他们尝尝这个。我们老家那里还真没吃过这种好东西。”
主人笑道:“哈哈,不会,我老婆最大方了。这一坛你全部拿走,我们自己想吃还可以再做。我们乡下没有什么好玩意给领导,就这表示一下心意而已。”
答应收下这坛野苹果后,主人和客人的关系一下融洽起来,大家一边吃一边谈。只要不涉及到干部的是是非非,大家都是畅所yù言。
郭拙诚自然也不放过这个机会,不断询问着农村的基本情况,不断将他们说的话与脑海里前世的记忆相对照,也与上次在朱彩虹亲戚家听到的数据相对照,慢慢地对全镇的农业有了一个更清晰的印象。
这一餐饭虽然郭拙诚也没有喝酒,但吃了很久,直到天sè晚了,主人和客人还意犹未尽。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郭拙诚说道:“郭书记,有人打电话找你。”
郭拙诚随着这个人到了大队支部,因为这个村的电话安装在这里。
电话是马达鸣打来的,他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说道:“郭书记,成了!chūn……那个在山上害人的家伙被我们抓住后,都吐了!”
郭拙诚想不到马达鸣的动作这么快,高兴地说道:“太好了!……,你现在在哪里?”
马达鸣说道:“我下午从县城回来了,现在在南志公社。这里的陆队长配合我在调查那件事情。我要不要回来?”
郭拙诚说道:“暂时不必。你继续在那里调查就是,我晚上回镇里。……,另外那件事呢?”
马达鸣说道:“也取得了进展,现在正在布控,估计明天就可以秘密抓捕。”
郭拙诚大声说道:“好!这次你们立了大功,你告诉兄弟们和陆队长他们好好干!”
马达鸣立即大声道:“是!”
当郭拙诚吃完饭准备告别邓家回镇里的时候,马修德和张恒德两个如丧考妣的家伙也打起jīng神,完成了相关的应对措施和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开始分头行动了。
刚才两人在充满烟雾的房间里讨论了很久,最后决定再挣扎一番,绝不能就此认输,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就这样认输,无论是潜逃还是自首,最后都免不了枪毙的下场,最好的命运也是死刑缓期执行。不说枪毙,就是坐牢也都不是他们所能接受的。两人商量了很久之后,一致同意全力博一把,鱼死网破也好,同归于尽也罢,绝不能束手就擒。
两人都知道现在想把四十多个如同冲出鸟笼的(知)青一一抓回来比登天还难,他们的计划和今后的行动只能基于这个事实来考虑。
在讨论具体如何做的时候,如以前一样,张恒德基本都是在听,出主意想办法拿决定的都是马修德。
马修德说道:“这些(知)青回去之后,只要与其他(知)青接触,他们就知道在我们马驿镇受了多少难,他们就会忿忿不平,就会有人向上级向组织举报我们的事。我们是堵不住他们嘴巴的,唯一的办法还是在我们马驿镇、在长河县压住这件事。你也知道,上级如果接到了举报信,肯定会将举报信移交到县里、镇里,让县里和镇里调查,然后再汇报上去。我们就是要阻拦这些调查,或者让他们做出对我们有利的结论。
我们现在必须三管齐下,首先要说服你叔叔出面,用他的身份来压郭拙诚这个小子就范,让他不要再深挖下去。老子也不当这个狗屁镇长了,答应把权力全部交给他,让他得意一下。同时,你叔叔还得跟县里几个大佬敲打敲打,让他们见好就收。真要被郭拙诚这个愣头青深挖,他们中的有些人一样会和我们一样倒霉。
第二,我们鼓动镇上的干部造郭拙诚的反,虽然现在有不少的家伙开始和我们离心离德,开始骑墙看风向,但他们还不敢真的投靠郭拙诚,因为他们有把柄抓在我手里,只要他们真的倒向郭拙诚,我就叫他们身败名裂。这样的话,只要跟郭拙诚唱对台戏的人多,他就会放不开手脚,不得不有所收敛。
第三,我们拿出我们所掌握的郭拙诚的把柄威胁他,如果他继续让我们过不去,我们就举报他。现在我们党政办一个叫朱彩虹的sāo浪蹄子已经看上了他,本来她是党政办另一个年轻人丁泽海追求的女伴,可被郭拙诚霸占。我们可以放出风声来,说郭拙诚利用职权引诱拐抢有夫之妇,鼓动丁泽海那个书呆子到郭拙诚的办公室大闹。等大家知道了他的丑事后,你再拿他和柴灿灿上床的证据要挟他,即使他有一千张利嘴,也无法撇清自己。
另外一件事就是说他接受了我们送他的六千元贿赂,他拿了这些钱不但用来收买(知)青的人心,还到派出所收买人心,居心不良,拉帮结派。我们向县里的领导说,郭拙诚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私心,他这种踩着同僚往上爬的行为太卑鄙了。可以说,郭拙诚的这些行为都是官场大忌,只要让县里的领导都提防他、忌惮他,他也翻不去什么浪。实在不行,我们就干脆当面对他说,如果他把我们逼急了,我们就用枪毙了他……”
听到这里,张恒德立马说道:“对!你说的这些都没有用,太麻烦了。不如让人用枪偷偷地崩了他,一了百了。”
马修德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敢去崩他吗?如果你去,我把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你!”
张恒德讪讪而笑,说道:“我……我……,你不是有几个敢拼命的家伙吗?让他们去干啊,可以多给他们一点钱。”
马修德讥讽地说道:“你以为死士这么好找?上次开卡车撞那小子就浪费了一个。那家伙真他玛的蠢货,那么好的条件都没有撞死他。萧雨chūn也敢为我拼命,可人家现在躲起来了,还不知道车祸的事能不能顺利摆平,一rì不摆平,萧雨chūn就一rì不敢露面。你啊你,怎么就一个车祸都摆不平?如果摆平了,萧雨chūn不就可以回来帮我们干掉那小子了?”
张恒德又尴尬地低下头,说道:“坏事的就是周迪辉那个王八蛋。等老子缓过气来,就赶他到马驿镇当普通干jǐng去。……,对了,你不是有一个年纪比你还小的堂叔吗?听说那家伙是滚刀肉。”
马修德听了以后,心里也想了想,说道:“我就怕他嘴巴厉害,真到了做大事就怂了。那样的话,事情办不成不说,还打草惊蛇,把我们也带了出来。……,还是先用这些办法吧,这些办法成功了,我们将来还有好rì子过。这些方法失败了,我们再用那种办法,那就是大家都不过rì子了,大家同归于尽。”
说着,马修德又说道:“现在最紧迫的事就是如何让(知)青举报的信件毫无用处,如何让上级领导不相信他们的举报。至于郭拙诚那个小子的命,暂时没有必要收。他最多就是从三个工厂查出一点经济问题,一时半会要不了你我的命。如果(知)青把我们做的事捅出去而上面又穷追不舍的话,那我们真正的大祸临头了。”
张恒德想了想,不得不点了点头,但随即问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劝说我叔叔出面,让他跟县里的领导说一说可能问题不大。反正我去缠着他就是,他不帮忙,他的侄儿我就死定了。但让他到马驿镇去劝说姓郭的小子,他拉不下这个脸啊,他们的级别相差这么大,人家会怎么看?除非给我叔叔找一个很好的理由。”
马修德哼了一声,说道:“都火烧眉毛了,还找什么狗屁理由。你放心,这次劝说你叔叔的事让我来做,不要你插手。你只好好想想怎么拿着郭拙诚与柴灿灿上床的证据敲打那小子。你放心,除了你叔叔,我还会去找县里的大佬,要他们帮我们。
哼!我就不信我以前做了那么多工作,就收不到一点效果。没有让我担任镇党委书记,老子就没有整他们,这次老子出事了,他们想不帮忙,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