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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经残文     民国宗师txt下载     民国宗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六章.猛虎坐窝回身炮

    李书文走了,带着武林泰斗的名声,带着对彼得洛夫浓浓的鄙视走了。

    摄政王载沣笑了,并以宣统皇帝的名义,赏赐给李书文一尊雕刻着‘武林泰斗’的金佛座像,一来算是让这位八极大师荣归故里,二来则将金佛放了在八极大枪黄士海的床前祈福,继续尽他衣钵传人应尽的孝道……

    然而,就在李书文走后的第三天,被京城人耻笑了几日的彼得洛夫,却又再度出现在拳台上面,并恢复了他嚣张的气焰……

    只是,因为马洛托夫几近半残垂死的状态,彼得洛夫的心里也开始了警醒,尽管嘴上仍是嚣张至极,可实际上对上台挑战的对手,却再不敢有任何轻视,往往在比赛之前,会反复地从挑战者中挑出外貌或身材不那么特殊的人,对于近乎李书文那般身高的挑战者,竟然都莫名其妙地严苛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已经被李书文吓破了胆子,怎奈他的胆子虽然不大,可心机显然比马洛托夫阴沉得多,加上手上的功夫依旧硬朗,其身体中蕴含得爆发力甚至比马洛托夫还要夸张一些……

    皮糙肉厚的小心防守之后,便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连击组合拳,很少有对手能继续站在拳台上面,对这个全力出击的拳王……

    让人无语的是,除了李书文这等实战型的国术大师,北方武林的宗师们不是为了中华武士会奔赴南方及河南袁世凯的身边。便是年岁已经太大,骨骼气血两衰……

    刚刚一战大胜过后的北方国术界,一时间竟然很难再找出几个正值当打之年的实战型宗师。

    除了如今在大学士徐世昌门下担任第一武官的孙禄堂。

    事实上,作为如今清廷中枢的真正管理者,徐世昌对彼得洛夫的喧嚣也有些深恶痛绝,所以,就在彼得洛夫二次摆擂的第四天,这位年轻时便曾独自杖游天下的形意宗师,便撇下了刚刚一同搬至京城的妻女,领着二儿子孙存周一同来到了拳台下面。

    按照原本的时空轨迹。孙禄堂前半生在武林中的名声。显然远远不如后世那般响亮,尽管这与他抱丹坐胯之后为人渐渐低调下来有关,但更多还是因为对国术渐渐有了新的感悟,看着一路同行的若离。忽然有些感慨地说道:“我的拳术。其实并不适合打擂台赛。”

    若离点了点头。对孙禄堂这等几近武痴的实战宗师有些敬佩地说道:“我们国术一脉,出手便求生死,自然不适合表演竞技。只是这等宵小滋扰京城多日,外子这才发来电报,务必请出师兄出马,在上海那边开战之前,为久已麻木的国人心中,再树立起我中华国术之名!”

    “事关国体,即便惹上官司,也要让洋鬼子们知道我中华国术之威!”

    孙禄堂脸上微微一正,双脚本能的在地上一蹬前窜,瘦削的身体看似灵猿纵身,实则双臂却如鸟翼般在空中一震一摇,放着四平八稳的台阶不走,偏偏奔着三米高的拳台侧方闪电般地狂跑而去……

    “快看,有人上台了!”

    孙禄堂浑身百脉俱动,脚下自然奔走如风,眼见就要撞在高高的拳台上的刹那,这才将脚向上猛然一抬,随后如履平地的在垂直的拳台侧方接连踏出三步,等到众人闻声而动,将目光转向这边的时候,刚看到他好似飞鸟一般向前翻身高高跳起,接着又好似飞絮般落地无声地上了三米高的拳台……

    “好一手灵蛇拔草!”

    “不对吧……这明明是飞猿跃涧的功夫!”

    台下的那些观众里面,自然不乏北武林中的各派高手,眼见孙禄堂如活猴一般飞身上台,众人在刚刚那一声惊呼过后,顿时纷纷议论甚至欢呼雀跃起来!

    “快看,活猴孙禄堂!”

    “啧啧,这内家三猴如今可谓风头正劲,虽然属这孙禄堂年纪偏大,只是一身形意八卦的拳术,据说比另外两猴只高不低啊!”

    “那是,孙师傅形意十二大形早已练得如深入化,即便比不上神枪李这种武林泰斗,可也是咱北方武林中顶尖的国术大师……难得的是,他这年纪正是处于当打之年啊……”

    听着台下观众议论纷纷,刚刚还在台上不住举手示威的彼得洛夫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等到看见孙禄堂与李书文相近的身材后,连忙找来翻译为他分析一下眼前的对手!

    翻译个子高大,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因为常年在关外闯荡,所以头发已经有些灰白,尽管职责所在,可作为一个中国人,却也早已看彼得洛夫以击败国人为荣而不顺眼,眼看孙禄堂这一亮相,心里不觉信心满满,隐约之中,竟然也盼着这彼得洛夫赶紧输拳滚蛋走人,免得自己还要天天站在拳台上面,饱受着同胞们异样的目光。

    “这瘦猴一样的中年男子,叫孙禄堂,外号‘活猴子’,在武林中名声不是特别响亮,乃是前几天那李书文的徒弟师侄辈儿的,据说是形意拳门中最为出色的四代弟子之一,实力应该是不如大人您……”

    孙禄堂看着彼得洛夫与翻译在一旁小声嘀咕,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嗤笑的表情,只是想到若离之前的嘱咐,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静静地等待。

    “你的名气很响,可愿意与我签下生死状?”

    听到翻译说孙禄堂要比李书文矮上一辈,实力又不如自己,彼得洛夫的心思顿时有些活跃了起来,尽管他这副嘴脸在孙禄堂的眼中实在难看,但为了不被他找借口拒绝挑战,也不得不虚与委蛇一番。

    何况。这签下生死状,对孙禄堂来说,自然也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也好,免得日后官司缠身……那便签下这生死状吧!”

    与李书文性格火爆不同的是,孙禄堂属于那种外柔内刚之人,几句话说完虽然不卑不亢,可在彼得洛夫眼中,显然没有了李书文那般的霸气,如此一来,心里不觉又多了几分的把握。

    两人很快签订了协议。然后便回到拳台上面。只是等到彼得洛夫再看刚刚还好像猴子一样的孙禄堂时,心里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洪荒凶兽般的气息……

    孙禄堂的绰号是‘活猴’,那形容的是他的轻功,可实际上他最擅长的拳术却是虎形。而在形意拳中。虎形本就以气势磅礴爆发力强大著称。既然两人已经签订了协议,孙禄堂自然要放手搏出生死来。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练虎形。除了要形神兼备之外,最重要的还要将拳意中练出风劲来,这才能将虎形刚烈威猛的精髓发挥出来。

    所以,尽管孙禄堂只是摆出了怒虎穿林的架子,可在颈喉中发出的低啸却已经压下了台下吵杂的声响,使得原本打算抢攻的彼得洛夫,顿时有种恶风扑面的错觉……

    虎,是中国人心目中的“百兽之王”,猛虎穿林而过,自然便要将风云色变,山岳震动的气势显现出来,而孙禄堂为了将这虎形拔势的气场完美再现,甚至不惜以虚丹气场结合,将劲力贯通四肢百脉,虽然手脚上摆出的拳架简单易懂,可其中蕴含得神意,却是知易行难。

    孙禄堂四肢筋肉在丹劲的激荡下微微颤弹,而袖口处的衣服却隐隐出现了无风自动的迹象,其拳虽然未发,但却已将虎身形巨,气大雄浑的神髓发挥得淋漓尽致,至于彼得洛夫这般直来直去的拳击技法,在他眼里却只跟街头混混打架没什么两样。

    这便是境界上的差距,这种强横直接的打法在彼得洛夫之前的对手眼中,仿佛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可到了孙禄堂这等国术大师的身前,却仍显得有些不足为惧,若非其身体上的爆发力过于惊人,恐怕孙禄堂都不会对其接二连三地试探。

    彼得洛夫低吼了一声,好似精钢般的肌肉上,瞬间泛起一层淡淡地潮红,一个叠步刺拳便冲了出来……

    孙禄堂浑身纹丝不动,只是稍稍避让开眼睛、咽喉等最脆弱的要害,任凭彼得洛夫这试探的刺拳空击在鼻翼前寸许,他这才四肢发劲好似猛虎一般瞬间窜彼得洛夫的下颌之处,一记形意劈拳便当头砸下!

    彼得洛夫脸色大变,一个短跳闪身避开,同时身体借着回旋转身的力量摆动出拳,只是不等拳力发透,便看到那干瘦的对手口中发出风雷般的轰响,直直地击向自己的中路。

    砰!

    孙禄堂的拳锋上微微一颤,腹中好似雷鸣般嗡嗡出声,眼见彼得洛夫缩手向后退去,他却犹如饿虎扑食一般一步赶上,虽然因为规则不得不放弃虎尾横扫的鞭腿杀招,可手上猛然绽放的虎爪,却与身上的腹鸣一样带起如雷电般的音爆响声……

    啪!

    这一次,彼得洛夫已经退无可退,可已经打到眼前的拳头又不得不防,等到咬牙横肘,连消带打地防了一手之后,这才如遭雷噬般的再次向后狂退而走!

    那一记清脆的拳响,打得彼得洛夫浑身骨骼发颤,白皙的脸皮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这是什么拳术,这是犯规……”

    彼得洛夫虽然也走得刚猛路线,可对于孙禄堂这一记崩劲劈拳中的力量,却怎么都难以抵挡,尽管孙禄堂无法做到李书文那般一击断骨的地步,可对于彼得洛夫来说,就象撞上了花岗岩一样,那股劲力回弹震荡的滋味,实在是让人郁闷得难受。

    与之相反的是,这股反震之力对于孙禄堂来说,只是筋肉一个抖弹便可轻松卸去,更不用说像彼得洛夫那样妨碍到后手拳的发劲……

    孙禄堂大步流星,好似虎踞猫窜,往往一拳击出,便顺带着肩肘胸背都接连发劲撞出,等到彼得洛夫感觉不妙的时候,孙禄堂的全身上下却都已经变成拳头,接连地轰击在他小山般的身体上面……

    面对着这种诡异难测的打法,什么勾拳、摆拳等攻击技法都来不及犯禁,面对一声声怒吼中不断拔高的狂暴力量,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竖起双肘护住头脸,依仗着身体一招招地硬抗下来……

    这种打法在拳击台上也经常会有,一旦对手的攻击乏力,便是自己反攻的开始,然而让彼得洛夫难以相信的是,孙禄堂这次暴雨狂风般的轰击只持续了短短的三十多秒,而他的双臂却已经麻木欲碎,等到心中感觉不好,准备弯腰撤步的时候,却因为防守的肘部一松,被孙禄堂抓住机会,合身撞入了他的怀中……

    孙禄堂肩头一抖一撞,而右手虎爪则在彼得洛夫的心头猛敲,眼见彼得洛夫双臂本能一动向下微微牵扯,他伺机已久的左手却已经好似石炮栽锤一般,重重地轰打在了彼得洛夫的脑袋上面……

    一股劲力瞬间在彼得洛夫的脸上爆发,使得原本绷紧的皮肉好似水浪一样,在一秒钟内出现了密集而又剧烈的波动,等到台下众人惊呼的同时,彼得洛夫二百多斤的身体却已经犹如水袋一般倒飞出去,远远地摔出拳台外面的尘土飞扬之中……

    地上一摊鲜血顺着彼得洛夫有些变形的头部下面缓缓扩张开来,而没有想到此战竟然会如此之快的若离却本能地惊呼了一声:“猛虎坐窝回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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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平衡

    青衣本就是红楼的二当家,又因为与杨猛的关系,坐上了中情局的第三把交椅,以她的能力和手腕,短短的两年时间,便已经隐隐有了整个上海暗世界领头人的势头。

    两者都是依托于暗世界的规则与武林江湖上的人脉,但发展的方向却又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一个随着实力的不断增强,却要求越来越低调,一个因为财力大涨,在国内各个城市中遍地开花。

    幸运的是,二者虽然走的路不相同,但在发展的过程中,显然有种表里合一相辅相成的效果,尤其随着红楼在租界的发展越来越顺利,中情局在其中埋下的钉子,自然也就越来越多,就在宣统继位的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许多城市的衙门、军队乃至一些领事馆中,都渐渐地出现了中情局特工的身影。

    这种暗地里的发展,使得民主的力量比杨猛前世的时空,显然要壮大了许多,虽然很多时候,仍然要依托各地国术馆的掩护而存在,可在如今的国人心中,这些不畏洋人乃至清廷强权,甚至十分懂得民间规矩的武林人物,已经是值得信任的上层名流。

    这便是杨猛期待的自民间席地而起的大势。

    令人觉得无语的,随着中情局掌控的力量愈大,杨猛在革命党内部的立场也渐渐变得尴尬起来,尽管在各地同盟会员的心中,他的威望仍是日益高涨,可在那些组成同盟会的高层大佬们的眼中。却已经渐渐成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威胁。

    尤其让人不安的是,这种威胁来自于比他们更为隐蔽的暗处,甚至连他们都还不曾掌握的武装力量,如今中情局也渐渐拥有了许多……

    如此一来,青衣与杨猛乃至王亚樵,都不得不在表面上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还要与同盟会其他的分支派系之间,刻意地拉开一定的距离,以保证这些威胁不会被有心人夸大甚至利用。

    说是平衡也好,为了避免猜忌也罢。反正杨猛此次暗中回上海。一直都隐藏在暗处私下遥控,即便是有着过命交情的霍元甲,也只是去安排了一下后,便按照他的嘱咐。再次向陈其美等人不断靠拢。

    这么一来。霍元甲才会继续得到陈其美乃至孙中山的全力支持。在运作精武会的自由度上,自然也就又了更大的空间,起码会少受许多来自其他派系的掣肘。

    所以。当奥皮音等在上海集体发难的时候,牵头上海国术界全力阻击世界第一马戏团的,唯有霍元甲更为合适,虽然杨猛才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但到了这种时候,无论是同盟会中的其他派系还是杨猛自己,都觉得也该由孙中山这一系表现一番了……

    于是,杨猛在去了一趟精武会后,便继续隐藏在中情局中,暗中调动上海国术馆的力量,准备闷声发大财……

    “台湾那边虽然渗透了进去,但人数仍然太少,如果想真正起事,恐怕……”

    青衣默然许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杨猛解释,看着杨猛仍是一脸的笑意,这才有些娇嗔地说道:“这些事本来都该是你来操心,如今却全都一股脑地推给了我,如今同盟会那边的新学员都去了精武会,你总还是要略微注意一下的……”

    杨猛嘿嘿一笑,将手搭在了青衣滚烫的身子上,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人手方面,便从各地国术馆中抽调,同盟会这边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还是给他们那些元老们留下些活动的空间,否则恐怕很快就会从猜忌变成对立,一旦出现分裂的声音,到时候就会更加麻烦,我们的目标,便是不断在各地新军中潜伏和发展力量,尤其要抓紧控制湖北新军和北洋军……”

    青衣浑身出现了微微的战栗,却又不得不努力保持清醒,“北洋军的渗透已经到了一定的极限,至于武昌那边,从你提出之后我便接连买通了大量军官,将我们的人渗透了许多进去,只是若是想在起事后迅速掌握整个军队,便难免要与同盟会渗透在其中的低级军官之间产生龌蹉……”

    “事关未来走向,到时候即便是翻脸,也要在所不惜,否则整个国家又不知会被这些不够成熟的政客们带成什么样……”

    杨猛的声音从青衣头顶传来,贴得如此之近的呼吸愈发炽热,使得青衣再难在战栗中保持清醒,只是等她翻身坐在杨猛的身上时,又忽然想起手下昨天送来的消息,“亚樵最近跟德国领事馆走得很近,你若是有什么安排,提前跟我说上一声……”

    杨猛的手在青衣的翘臀上拍了两下,然后伸手一拳将油灯打灭,使得整个卧室陷入了黑暗和暧昧之中,而他的声音则在喘息声中断断续续地响起,“从关外带回来的五百精兵……要好好培训一下……既然就要真的开始玩了……那就索性玩得大一点……”

    过了很久之后,房间中的呼吸才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仿佛陷入沉睡之中,而青衣的声音在犹豫了几番之后,这才又有些慵懒地响了起来,只是其声音如今听起来十分轻巧,轻得恍若午夜的梦呓一样,并带着一丝白天绝不会有的娇柔,“猛……我……想要……个孩子……”

    “嗯……我知道……可能是我……身体的关系,你和若离的身子到现在都没动静……你也不要过于在意这些……该有的,终究会有……”

    黑暗中,青衣蜷缩在杨猛的怀里,好像一只初生的小猫,仔细地感受着杨猛身上洪炉一般的气血,或许是神经绷得太久一直没有放松,只是这样依偎着不到半分钟,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杨猛静静地搂着青衣。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运作,眼见着武昌起义最晚明年便会爆发,如何协调革命党与那些地方督抚军阀在未来的关系,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穿越至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年,虽然手上隐藏的力量越来越强,但却仍然局限在个人武勇和谍报战场上面,在没有形成正规的大型武装力量在手之前,就连自己的国土,恐怕都没有资格在列强面前保全。更不用说几乎就是零的中国海军……

    前后两个时空的历史已经证明。想在这个波澜壮阔的盛大乱世中夺得一席之地,没有强大的海军力量,那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在清廷日薄西山。列强开始暗中不断物色新的代理人这种敏感时刻。很多事情乃至个人的胜负生死。已经由不得杨猛如以前那般,独行天下只为求武道的洒脱……

    随着时代进化或者说是混乱的节奏越来越快,民智渐开的国人却在这种半殖民地的动荡中越来越浮躁起来。在那些别有用心的列强操弄之下,年青一代只顾着学习甚至盲从那些假大空的民主主义口号,却没有谁能真正地静下心来,为这个国家和种族的未来踏踏实实地做些实事……

    在这种大背景之下,更不用说好好地看一看书,练一练拳,读懂一个人……

    第二天天刚亮,杨猛便离开了青衣的卧室,不过在中情局这些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物眼中,自然会知道杨猛已经回到上海,先不说青衣在上海暗世界中的地位仍然牢不可破,想来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到某位对他十分忌惮的革命同志耳中。

    与那些得过且过的清廷官员们不同,如今远在海外的同盟会大佬们,已经愈发意识到杨猛的厉害之处,也渐渐看清楚他手中掌控的中情局,在未来的格局之中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为了在日后增强自己在革命后的话语权,这些时代的精英们也渐渐变得愈发务实,开始注重培养属于自己的工商势力甚至小股的武装……

    尤其是上海这个有着最适合民主滋生土壤的国际都市,只需要各地商会合纵连横,便会让革命的土壤愈发肥沃,一旦拥有了更大的声望之后,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元与人力汇集到这里……

    其中最为突出的代表,自然要属在同盟会最为困难之境,在上海重整旗鼓打开局面,使得“党势为之一振”的上海大亨陈其美。

    “如今上海各大报纸都用大号字体刊登出霍师傅挑战八国拳王,并指名约战奥皮音的消息,虽然对方提出了比武中不得使用指戳、足勾等国术技法,可到底同意了约期在张园公开比赛,到时候便要看霍师傅为精武会为我国人扬眉吐气……”

    自从得到京城拳王一死一残的消息之后,陈其美及农劲荪等人,对霍元甲这种国术大师自然愈发看重起来,尽管距离双方约定的比赛时间还有五六天,可他如今却几乎每天都要来精武强学会中小坐片刻……

    陈其美此人心机极重,最善于经营,这从他能将霍元甲从国术馆一脉中挖来,便足可见一斑,而此次为了提升同盟会的影响,他对霍元甲自然是有求必应,而之所以每天都来精武会,一来是给霍元甲打气鼓劲,提供更多的资金援助,二来,则是向霍元甲反复重申孙中山先生对他的重视,避免霍元甲被宋教仁、谭人凤、杨谱生等同盟会中部总会的高层,暗中拉拢过去……

    说起来,陈其美与杨谱生还是亲戚,最早也是借着同盟会中部总会庶务的职务起家,然而因为与宋教仁等人彼此的理念有所不同,所以,如今他已在同盟会几位大佬私下的站队运动中,旗帜鲜明地选择了孙中山的一派,并竭力保持着上海各派势力的平衡……

    “陈先生放心,那奥皮音虽然拳术惊人,可元甲也早从朋友口中得知其拳路上的特点,虽然元甲不敢保证能有京城的那般效果,但想来赢他也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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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大缠丝手之剥丝抽茧

    清末百年,一直为列强百般欺凌剥削,以至于无数的国人在下意识中,都会集体以列强为心中的假想敌。

    作为其中的个体,杨猛也好,孙禄堂也罢,无论在个人武勇上如何厉害,也无法摆脱这种大势,这也是为何马洛托夫及奥皮音等在京城及上海挑战国人,却会引起整个社会各个阶层的同仇敌忾。

    人类本就是最容易受到环境影响的生物。

    即便是李书文那般的武林泰斗,也同样要将民族的荣辱,放在个人的忠孝道义之前,并在这种大环境的影响下,天生便以洋人为死敌,甚至为了打灭其嚣张气焰不惜暗下毒手。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种意识形态属于强烈的民族主义,然而在这个时代,往往很多事情便是这样的简单,就好比奥皮音等世界拳王,骨子里永远瞧不起华人,甚至使用一些低劣的手段来打压华人的民族自尊心。

    同样,在杨猛的心里,与公与私都不会去抢夺属于霍元甲的名声,但却不会影响他私下动手。

    无论是奥皮音还是日本人在上海的那些特务,都是杨猛心中必杀之人,哪怕采用暗杀这种不太光明的手段,也不会影响他的想法。

    说白了,无论是特务也好国术大师也罢,每一个人都会带着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印记,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哪怕因此失去自己的生命。

    这种情操,在后世精神近死的天朝中。几乎已经被那些小姐夫人们养着的宠物狗们生吃了,可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大时代里,却是无数能人志士为之前仆后继的真理。

    所以,就在霍元甲与奥皮音两人比武的前夜,杨猛也终于发动了他准备已久的行动,准备为明天霍元甲的比武,再多刷出一倍甚至十倍的声望……

    “你来了!”

    “让你久等了!”

    在世界第一马戏团的驻地外面,杨猛与奥皮音两人静静地对峙在一处,而在黑暗之中,此起彼伏的激斗与死亡却在不断发生着。

    双方都有自己的算计。然而却又都对对手的实力有些出乎意料。

    让杨猛意外的是。奥皮音此次来华,竟然将那支经历过无数战场的特战小队也带来了,尽管手上没有了枪械,可由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来的煞气。加上配合意识极强的团队作战经验。那些特战队员们手上锋利的刺刀。显然不比杨猛带来的中情局特工要差。

    奥皮音同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更加想不到,这个在多方情报中的国术大师。在这公共租界之中,竟然也能避过公共巡捕房的追捕,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集结到数量如此之多的顶尖刺客……

    双方自碰面开始,便纷纷使出了最狠辣的杀手,一方人数占优,一方则是团队配合更好,短短的几分钟内,便将马戏团外的空地变成了血光飞溅的杀场……

    这已经不再是格斗家之间的武力决斗,而是正规军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埋伏与绞杀,无论今晚会耗费多少时间,最后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以一方全军覆没划上终止符……

    啪啪啪……

    “很好,想不到,我还是小看你了,日本人以为已经摸透了你在上海的实力,却不曾想,根本就是完全被你蒙蔽了……”

    杨猛看着浑身杀气的俄国兵王,脸上没有一丝的得意,反而由衷地对这个巨人般的壮汉赞赏起来,“比起那些政客,我们的性格更加相近,既然如此,不如便让这场争斗早点结束!”

    “好……”

    话音没落,奥皮音已经好似暴熊一样,狠狠地提膝冲肘合身撞向了杨猛,尽管其招式没有国术打法中关窍那么凌厉,可其中蕴含得爆发力,即便是杨猛也不敢过于小觑,身形闪动之间,已经避开了奥皮音的锋芒。

    奥皮音能在沙皇卫队中称为兵王,其搏击实力乃至格斗智慧都是万里挑一之辈,若是以为国外这些顶尖的格斗家,没有踏足抱丹坐跨进而在精神上无法踏入大圆满境地,便觉得其搏击的实力不行的,那可就太过于二.逼了。

    实际上,国术到了抱丹之后,便是不断开发人体内部入微之无限生机,进而一点点寻求超脱常人生理极限,与外部天地自然中的虚无气场完美契合的过程,其强大之处,不是在于身体中的绝对战力,而是对力量与气血最精密的控制,从而达到长生久望的目的。

    而像奥皮音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格斗家,就像杨猛在泰国遇见的拳王查猜一样,无论其身体内部因为超负荷的训练产生了多少暗伤,在那些激素类药物反复的刺激之下,他的身体反而在不断强大,即便这种强大,是以过度压榨身体潜能和生机,使得寿命缩短,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身体上的锤炼与开发,同样也使得他们超出了人类的生理极限……

    所以,即便是杨猛的精神与体力都处于巅峰状态,可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在杀戮场上做着生死搏击的举动,究竟最后会鹿死谁手,就连杨猛自己心中,也不敢说就一定会赢。

    事实上,西欧的格斗技术如拳击和角斗术,同样也有着千年以上的传承,即便在技法的关窍上比之国术略显粗糙,但在攻击发劲的突然性及致命性上面,显然丝毫不会有一丝的逊色。

    两人交手不过短短的三招,但真正硬碰硬的接触却只有一次,而就是这一次正面的碰撞,便让杨猛知道了这位兵王在身体潜能的开发上,早已超出了那些所谓世界拳王的层次,甚至其在技击技术上的修行。也都已经到了向内入微而化,向外则无坚不摧的境地!

    在杨猛的眼中,所谓还丹境地,便是对身体内部器官、骨骼、筋络乃至气血潜能的深度开发,尽管没有后世网络小说中的基因锁那么夸张,可举手投足之间,往往也都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好比杨猛,不单牙齿细密如玉如贝,就连数目也比常人多出了八颗智齿,具备了传说中佛陀真人之身的特征。甚至连筋骨皮膜乃至指甲毛发。都在硬度上乃至光泽上,纷纷显现出非人般的变化。

    与之对应的,奥皮音虽然不懂如何激荡精窍鼓动气血,使得身体出现真正超凡脱俗的进化。但因为大量服食的药物和骨材。使得他的骨骼本能地再次生长并变得极为粗壮坚硬。指甲上虽然没有杨猛那种羊脂白玉的圆润光泽,可每当拳头在空气中冲击爆发的时候,一丝丝金属般光泽。也会沿着他的指甲边缘隐隐闪动……

    从长生久望的角度来看,奥皮音体内显然是药毒积郁过深,已经生发于骨骼乃至体表,但在短视的角度上比较,两人的身体机能都已经开发至于‘超人’的层次……

    即便杨猛在精神领域上更加圆满灵动,却也无法在举手之间便夺了他的首级……

    何况,在奥皮音这种直来直去、以伤换伤的打法之下,即便是你看破了人家的破绽,只要他的体力没有出现大幅下降,没有出现无法回手的重大失误,那便唯有利用自身在气机上的优势,尽量让拳脚中的震荡之力,对自身产生的伤害低于对手……

    拳术练到两人这种境地,一旦遇见水平相近且又是生死搏杀的境况,根本无法像小说中写得那样大战几百回合,完全是凭借平日练至本能的技法比拼,一旦谁先出现失误,便可能在瞬间分出生死……

    所以,这种场面从来都不会像擂台上的武术表演那么精彩,但其中的凶险程度却又远远地超出。

    还丹之境,乃是对人体修行或者说是开发到一定程度的界定,而奥皮音这种国外格斗家无法突破这种境界,并非是武道上的天赋不行或是毅力不足,而是种族的文化与发展中,在人体奥秘的研究上与华夏文明的差距……

    实际上,这也是精神修行上的最大不同。

    精神上修行说来有些飘渺,但对于修行国术的人来说,却是游走于生死之间的胆魄和气质,相比之下,一些修行国术多年的拳师,功夫上的修行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可偏偏在拳意中少了自己的精气神儿,一旦涉及到生死搏杀,气质与胆魄就就差了很多,打法上的特点甚至力量,自然也都难以发挥出来。

    所以拳谚有云,‘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个功夫,说得就是精气神,也就是习武之人的武胆。

    没有胆量的人,一样可以练拳强身,但他一定不能打,因为他缺少精神上的力量,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心理素质太差,而能打之人,胆魄必然十分超群。

    杨猛的胆魄本来不大,但在习练国术之后,在一次次的生死游离之中破茧成蝶,加上后世的一些理论和看法,如今心理素质愈发强大起来,因为他的精神融入了这个民族这个时代……

    同样,奥皮音融入的时代烙印,自然是属于他的民族与文化精神,而在这个历史时段上来看,西方文明的精神因为武力的支持,同样也显得十分的强大。

    两个精神胆魄壮大的强者,身体上自然一样强大,只是因为文明的不同,这种强大体现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

    奥皮音的拳术,正如他的民族精神一样,充满了野蛮、压迫与征服,而杨猛的拳术,因为融入了两个时代的烙印,所以又显得格外不同,在自由奔放中,又闪烁着智慧的火花……

    所以,就在奥皮音上步翻脚,另一脚猛跺,好似弹簧一般打出一记弧线摆拳的时候,杨猛终于一反常态,将太极拳中最为刚猛的打法,突然换做最为阴柔的大缠丝手,顺着奥皮音悍烈蛮横的拳头唰地转动着身形,随后借着奥皮音身上喷薄而出的刚劲,使得身体好似风车一般,飘忽而又迅疾地抓着他的臂膀闪电般地猛然拧转、扣拿甚至撕扯起来!

    大缠丝手之剥丝抽茧!

    ……………………………………………………………………………………………………………………(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国术

    “好阴狠的打法!”

    面对杨猛飞蛇缠丝的云手和擒拿技法,奥皮音的双眼一缩,单臂急忙抽甩震动,而另一手则化拳为掌,一把提起并死死扣住了杨猛的手臂,利用腰马起伏的动势,一边反向化解杨猛因为身体快速旋转产生的恐怖力量,一边狂吸一口气息,激发体内的力量并顺势将杨猛向地上狠狠地摔去……

    两人的打法都十分凶险,偏偏在这种电光火石之间连仔细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如何拆解对手的攻势,完全凭着野兽一般的求生本能,眼见奥皮音这一招融合了摔角与关节技法的杀招,连消带打地破解了自己的关节技法,杨猛借着身上与手上保持着转动的动势,猛然将双脚分成垂直的角度,如此一来,无论被摔向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凭此站稳脚跟……

    踏踏……

    两人紧紧纠缠的身体在猛烈的甩动之下第一次分开,然而当两人脚下在地上狠狠一踏的同时,一个化拳为掌,再次曲腿趟泥蹂身而上,而另一个则不顾关节上微微的酸麻,双拳一正一奇,猛然由下向上的一记勾拳打出!

    砰!

    拳掌相击,杨猛却又占了一丝便宜,尽管奥皮音拳中的劲力既然如火山暴烈,可在他牛舌般的手掌翻卷之下,非但没有将其震退,反而让杨猛勾着他来势汹汹的拳腕之上,将另一掌如横刀一般劈向他的耳廓,同时脚下曲腿弓步碾压而走。在膝盖中忽地打出狂野的崩劲,直打对方膝关节的侧方……

    “哈!”

    奥皮音口中狂吼一声,小腿只是向外微微一撇,便造成了以膝盖硬碰膝盖的局面,而双臂则向后一收,将肘关节化作两柄坚韧暴烈的肘锤,一锤轰在杨猛劈向他耳廓的一掌,一锤则在摇荡之下,猛然击脱杨猛勾缠在手腕上的绵掌,并顺势将肘锤再次前递。借着另外一脚向前猛跨的动势。将身体化作一杆弓弦上崩弹而出的肘枪,直朝杨猛的心窝插去!

    这一膝一步双肘,配合着前冲的大开门步法,不单一改拳击技法上的简练。甚至打出了八极拳中左右翻肘硬开门的神韵。就算是强如杨猛这般国术大师。在忽然接到这一手的时候,心里都隐约的惊呼了一声,“李书文也不过如此!”

    奥皮音这双肘硬撑合身撞锤的技法。因为事出突然,所以在变化上乃至发劲上的速度都快到了极点,就在杨猛双眼微颤,撤步推手,身体本能地向后狂退的瞬间,这个在西伯利亚中磨砺出来的兵王,也在狞笑之中顺势再次全身猛突而上……

    啪!

    巨大的身体在冲击中带动了呼呼的风声,而作为前突的肘尖则在冲击的过程中二次发劲,猛然震荡着空气,发出了响鞭一般的音爆声响,眼见杨猛双掌只是微微阻滞了一下,便被奥皮音双肘如飞的翻动和锤打,震荡得连连向后狂退而走……

    杨猛狂吞下一口气息,使得胸口猛然向内凹陷下来,双眼在水泵般狂跳的心脏精窍激发之下,本能地使出了‘观杀’技法,只是因为奥皮音的速度突然提升得太快,而双肘中爆发的力道又太过于凶猛,使得刚刚缓和了不到一秒的动态视觉,再次被视线中的空气绽放扭曲变化……

    “好毒的肘锤!”

    面对这如双锤连击的双肘,杨猛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脚下丹劲爆发之际,令身体以违反物理定律般地诡异向侧方一晃一闪,同时脊椎犹如长龙激荡盘曲,使得饱胀的一口先天气息雷鸣般地在腹中翻滚轰响,随后影响鼻腔瞬间出现共振的现象,自然而然地发出了钓蟾劲中最为上乘的音打功夫‘哼哈二音’……

    “哼!”

    一声龙吟般的鼻音,听在耳中有些低沉,又彷佛游丝般若隐若现,可偏偏在这一哼声发出的瞬间,使得势如破竹的奥皮音本能地摇了摇头,进而使得那无懈可击的肘锤,终于出现了停滞和迟疑的瞬间……

    杨猛双眼如电,狂退的身子突然再次在空中一转,随后便好似倦鸟归巢一般,回旋跳跃到奥皮音的侧方,避开了火山爆发的力量同时,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双手看似松空无力,实则却将心脏精窍中的气血丹劲一举爆发,使得原本白玉般无暇的手臂,忽然在暴涨膨胀中勃然变色,看起来变得好似赤铁一般,在一阵轰鸣声中直直地轰向了奥皮音的肋下与脖颈……

    这短短的一招之内,杨猛手上脚下便由八卦掌转至太极拳反复转换,随后又接着‘观杀’与‘音打’的技法,终于一举打破了奥皮音以狂暴之力形成的大势,并转入反攻的姿态,其动势从阴柔至刚烈又由威猛到灵巧,可谓是将还丹境地控制气血丹劲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奥皮音的拳术本就是实战中打熬出来的功夫,再加上多年使用激素类的药物刺激,其精神境界虽然没有杨猛圆满,可却充满了急烈如火的侵略性,更为难得的是,他这句身体的力量、速度及潜能开发,丝毫不比杨猛逊色……

    所以,面对杨猛这犹如神来之笔的太极锤劲,奥皮音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身体在微微一斜一晃的同时,不觉已经矮了半截,同时拳头肘尖好似大枪翻动,随着身体急速狂摆的动势,悍不畏死地冲着杨猛的双拳对轰而来……

    杨猛使出平生所学,这才抢得一手大好的先机,眼见奥皮音再次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竟然也再没有躲闪的念头,双拳中的劲力在虚空的十指间微微一转之后,便让这雷鸣般的太极锤中,又多出了一股螺旋的缠丝劲!

    这么一来。两人便一下没有了退路,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力量与胆魄,进行拳拳到肉的搏杀,谁先抵不过对手的锋芒,那么便可能最先立毙当场!

    之前的激斗不过都是热场,高手之间相斗,一旦要分出胜负生死,只在弹指瞬间。

    砰砰!

    两人四拳如斧凿般闪电般的轰击在一处,但杨猛却因为精窍气血激荡,使得身体脏器的分泌与运动瞬间加速。好似同时进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超频状态。使得身体在刹那间出现了令人震撼的变化……

    两人身体齐震,在四拳相交的瞬间因为反震之力纷纷后挫,可杨猛胸腹一收一放之下,却使得整条脊椎在龙形搜骨的动势之下。再次违反了物理规律。等到尾椎一点爆发之后。退后在半空的身体瞬间因为脊椎的扭动,产生了一股反作用力,随后在奥皮音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翻身追击而上……

    啪啪啪……

    这一次,即便奥皮音的拳术再惊人,也无法改变整个身体无处借力的退势……

    两人的拳脚再次如雨点般接连碰撞,可奥皮音却因为这一步差而步步错,即便脑海中瞬间计算出杨猛的攻击目标,可因为两人身体如今的反应和速度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差异,所以,当他在踉跄中勉强使出漂亮的蝴蝶回旋步法,在身体摇晃之中接连亮肘出拳,可到底还是没能完全防住杨猛的杀招!

    一记若隐若现的低腿撇踢,悄然地蹬在奥皮音的小腿侧面,可传出的声音,却让狂傲的奥皮音心里幕然向下沉去……

    咔嚓!

    这一招,有些像太极拳中提腿走圈的步法,又有些类似鸡形踩踏中的变法,实际上,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杨猛也早已忘记了所有的拳形和打法,只凭着比思维还要迅疾的身体本能,发出一次次潮水般的攻击……

    这一记腿踢,不单踢断了奥皮音的腿骨,同时也打破了他在拳术上的完美姿态,进而使得重心和速度乃至反应,都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杨猛身形再次一转,在奥皮音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双拳在其双跨上轻轻一敲,随后向上一卷一抱,将这体重接近300斤的壮汉好似布袋一般地抱上了半空……

    杨猛双臂发力收缩,使得奥皮音浑身如遭雷噬,只是就在奥皮音硬扛着胯骨上传来的剧痛,双臂再次化作肘锤下击前的刹那,杨猛紧贴在他后辈的胸口上,又忽然传来一阵潮水般的丹劲……

    噗!

    即便是强如奥皮音这般的钢筋铁骨,也再抗不住杨猛双臂结环及胸口抱丹皮透而打的丹劲,而就在他浑身力量一泄,满口鲜血喷出的同时,他又极为震惊地感受到那丹劲仍有余力,在他胸肋间二次爆发……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奥皮音宽厚的胸背顿时微微塌陷下来,尽管他并不知道杨猛使得是什么样的发劲手法,可他却深深地了解,自己这一次算是一败涂地……

    “嘿嘿……我输了!”

    杨猛身上的太极拳劲一粘及收,随后抽身而退,神色有些复杂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瘫软在地上奥皮音……

    他没有再下手,因为刚刚这以太极沾黏丹劲与熊形环抱的技法,已经完全粉碎了奥皮音的胯骨和胸骨,用句后世的话来说,已经属于严重的粉碎性骨折,即便奥皮音能不死,一身功夫也再无法使出……

    “向中国人登报致歉,我留你一命回国!”

    奥皮音虽然五内如焚,可武者的胆魄却仍在,听见杨猛如此一说,圆圆的双目一瞪就想破口开骂,只是在骂声还未出口的瞬间,不知怎么又想到了被自己抛弃的妻儿,心里不觉顿时软化了下来,“好!”

    “如果你能不死,只要日后不再与人动手,想来还有五年好活……”

    看着杨猛转身准备离去,口中开始呛出阵阵血沫的奥皮音在不甘中怅然苦笑起来,“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拳术么?”

    杨猛的身形微微一滞,随后再次消失于黑暗中,只是就在他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同时,充满了血腥味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两个字,“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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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十章.局

    上海冬天的早晨,看起来有些暮霭沉沉,遇上如最近这样连绵的雨天,便会在湿气中透着一股刺骨的森寒。

    然而无论天气如何变化,这座亚洲魔都大上海都会依旧与往常一样喧嚣热闹,即便是淋漓的雨水参杂在无数人的脚步之中,将许多人心中泥泞变得更加不堪,可仍然无法掩饰住他们脸上的行色匆匆与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霍元甲在陈其美与农劲荪的陪同下,率先到达了张园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即便是缠绵的雨水仍在无孔不入地下着,可张园内外却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这一切,自然都是因为霍元甲与奥皮音今日的生死约战……

    比起霍元甲的气宇轩昂,陈其美看起来不单要瘦弱了许多,甚至连脸色也略显憔悴。

    实际上,陈其美此刻的心里,也如面相上一样有些忐忑不安,虽然这张园内外汹涌的人流中,有很多人还是他事先通过关系找来的中外记者与上海的工商名流,可每每想到即将开场的生死之战,他的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

    自从第一马戏团的几位轻中量级的拳王,纷纷被上海几大国术馆派出的国术大家一一挑落拳台之下后,唯一的一位重量级拳王奥皮音,便成了八国拳王团中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尽管中外媒体轮番炒作起己方信任的拳师,可因为奥皮音在整个欧洲塑造得不败金身衬托之下,如今仍只是民间武校总教习的霍元甲。自然在名声与身份上都要相对逊色了许多。

    事实上,除了斧头帮主王亚樵开出的赌盘倾向霍元甲胜之外,其余租界的赌场中开出的盘口,无不以奥皮音完美卫冕为基础,以赌霍元甲是生是死为最低的赔率……

    令人振奋的是,张园如今这些名流们私下议论的,都是斧头帮众从早上开始,便四处去各个租界的赌场买霍元甲胜的消息,尽管这个消息对无法改变即将开始的决战,但起码却让观战的上千名民众。对霍元甲能胜出的信心。渐渐逼近了奥皮音的盘口。

    而陈其美之所以会在这万人瞩目的关注下,表现得如此忐忑,一来是对奥皮音以往惊人的战绩有些担忧,二来却是从精武会中的内线口中。听到霍元甲这几天突然肺病复发。开始日夜咳血的消息……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而霍元甲肺病多年。咳嗽缠身的事实,早已是国术界甚至整个上海名流中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陈其美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来得如此突然,又来得如此巧合!

    当然,让他觉得安心的是,尽管那消息上说的有板有眼,可霍元甲今天的脸色虽然比平日黄了几分,可双目中的神采却是丝毫不减,加上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气度,就连随行的农劲荪和一旁交谈的工商界名流们,也被影响得士气大振,甚至做出了一副必然获胜的样子,私下提前研究起如何庆祝的事宜来。

    “人,都找出来了么?”

    当台上众人心思各异,台下民众万众一心的时候,杨猛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戴着一顶白色的礼帽,悄然地挤在了张园的人群之中,看着脸色有些憔悴在一旁独自刻着木头的陈真,略微有些痛惜的低头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真浑身一震,这才双目如电地转头看了过来,等他看出来人是杨猛的时候,心里不免微微一愣,随后任由手里的刻刀与桃木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不动生色地悄然摸了摸下颌,“都找出来了,如今几乎都与那人一样,藏在门中的后勤处中……你看那台下帮忙准备茶点的弟子……”。

    “先动手吧,今天打不起来了!”

    杨猛推了推脸上的圆框墨镜,面无表情地径自走进了人群之中,只是走了没有多远,又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不知与人群中的某一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才向张园外面缓缓走去……

    杨猛头顶撑起的纸伞不大,可漫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却怎么都无法淋湿他的衣裳,即便偶尔有三两滴漏了进去,也会被他突出的帽檐悄然拦了下来……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

    陈真的喉头动了一动,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刻刀和木头塞在腰里后,这才绕着拥挤的人群,一点点地挤到了霍元甲的身边,“杨师叔来了,说打不起来了,让我先动手!”

    霍元甲目光微微一缩,却并没有任何向后转动的意思,看着拳台上的空处默默地点了点头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拳台……

    喧闹的台下渐渐变得鸦雀无声,因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黄面虎霍元甲,就这般一个人在台上打起霍家的迷踪拳,尽管奥皮音还没有出现,但人们心中的焦虑和忐忑却随着啪啪的拳响声,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霍元甲的拳速不快,一招一式都可看得清清楚楚,可偏就是这些看似平常的拳路,在他的手上打出来时,却好像为这冬雨平添了阵阵惊雷一样,不住地在静下来的张园中清晰地响起,并渐渐地响在人们有些痴醉的心里……

    “这才是强国强种的国术精神么?”

    陈真随着众人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拳台旁边那些精武门的弟子,看着大家忙着准备热水、茶叶和毛巾,他却微笑着上前一把搂住了王希文的肩头,“大哥,会里有些要紧的事情,师傅让我安排人去办,可秀芝如今不在家,别的弟子又毛手毛脚。我有些不放心……”

    “成,交给我了……”王希文脸上笑得十分开心,心里却有些惊疑不定,自从王秀芝走了以后,他便感觉陈真有些不太对劲,今天在这关键的时刻,忽然就像以前那般恢复了平日的亲热劲,他的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却难免会有不太好的预兆,“要我回会里么?”

    陈真摇了摇头。悄悄地塞过来一张纸条。低声的说道:“你穿着精武会的会服,直接去电报局,把这张纸条交给我师叔杨猛,到了那里。千万要小心谨慎。会里认识师叔的人本来就不多。秀芝走了,我最信任的便是你了,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你便将纸条撕掉……”

    “杨猛?!”

    王希文瞄了一眼纸条上一排排的数字,心里忽然揪得绷紧,看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才面色肃然地与陈真点了点头,拎起托盘和毛巾十分自然地向人群外面挤去……

    穿过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街道,王希文心思不定的走在去闸北区的路上,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起当年陈真与杨猛将自己从陈其美手中救出的事情,尽管那次意外,都是他自己刻意安排出来的事情,可没想到临要离开精武门前,竟然还有机会去见这位名震天下的年轻宗师……

    想起杨猛的种种手段,王希文的心里便愈发有些不安,只是想到身上的纸条,他的心思不免又热切了起来,“如果能破解掉这份电报,想来就能获得更重要的情报……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将身份再提高一个等级……”

    身后不远的雨街中,几个人打着雨伞骑着自行车超了过去,而他们看向王希文的眼中,虽然充满了不解和怀疑,可当王希文看似无意的将目光转过去时,其中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的青皮连忙点了点头。

    “小心点,别把情报弄湿了……”

    王希文转身走进胡同,躲在了房檐下面,等着那个青皮颠颠地跑了过来,这才小心地将抄好数码的纸条交到青皮的手上,只是就在青皮将纸条塞在腰间,转身准备离去时,他却又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通知宗方君,杨猛如今孤立无援,正是抓捕他的最好时机!”

    刚刚陈真与他的交谈还在脑海中盘旋,可王希文不知怎么就本能地觉得有些危险。

    实际上,当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杨猛时,一向冷静的他便有些失去了方寸,他可以面对霍元甲甚至陈其美这种老江湖不露一丝破绽,但却不敢保证自己能骗过那个中情局幕后的老板。

    他没有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之后该怎么做,但他相信留下的人手,一定会按照之前的计划,将毒药抹在霍元甲的茶杯上……

    无论做得如何隐蔽,最后都足以让精武门和杨猛怀疑到自己。

    所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杨猛一起端掉!

    “电报局属于公共租界,我们的士兵是不能带枪硬闯的!”

    青皮看起来一脸的痞相,可一张口,却是地道的九州口音,看着王希文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连忙又接着说道:“不过,柳生先生一族的后援和黑龙会的杀手都到了上海,如果不动用重型枪械的话,一切都还好说……”

    “让宗方君来决定吧,最好都带着手枪!”

    在王希文原本的想法中,想抓捕杨猛这种国术大师,军队制式的机关枪才是唯一直接有效的办法,但如果有柳生一族的刀客及黑龙会的杀手能够合力围攻,想来应该也会有很大的把握,虽然如此一来,可能给自己这方造成很大的损失,但只要能抓住甚至杀了杨猛,一切的牺牲,自然都是十分有价值的。

    然而,让王希文没有想到是,就在他离开这里不久,又有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匆匆地赶了上来,看到街边上某处商铺的二楼阳台,仍静静地放着几盆完好的白花,这才略微地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走向去电报局的路上……

    绵绵的雨水之中,一根没有雕好的桃木雕像,正静静地躺在房檐下面,仰望着天空中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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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一只穿云箭

    曲折的街巷很快走到了尽头,因为雨水带来的阴霾,因为眼前忽然空旷起来,让人觉得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

    当然,撇开景色不谈,单看雨中忽然多出来的那些‘行人’,便让王希文的心里觉得极为踏实,“速度很快,看来宗方君已经拿定了主意!”

    看着方才那个送信的青皮,忽然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袍,对自己这边微微地点了点头,王希文的心里的犹豫终于完全消散,再看向电报局前熟悉的绿色大门,心头竟然忽地泛起一丝怀念的感觉。

    他怀念在日本本土受训的时光,更怀念那滴滴叫唤的电报机和北海道清冷的海风……

    王希文的脸色十分轻松,本能地摸了摸怀中的纸条,这才举起画着断桥残雪的油纸伞,气定神闲地向电报局内缓缓走去……

    他能看到那些乔装过的同僚,正小心翼翼地在电报局内外走动或出入,可却怎么都看不到杨猛……

    所以,他必须要进去,想办法将杨猛引出来。

    事实上,这个局面虽然看似诡异宁静,但却更让王希文觉得安心,就连心里曾经因为陈真之前产生的某种怀疑,如今也终于一点点地消散开来……

    然而,让王希文有些奇怪的是,从他进了电报局到现在,已经足足走了三圈,却怎么都没见到杨猛的身影,哪怕是他的动作如今已经渐渐变得不那么‘小心’,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影上前与自己搭讪的迹象。

    “难道?”

    王希文这一等。就等了足足十几分钟,等到天空中的小雨渐渐变大的时候,他的心里才忽然觉得微微一沉,方波本能地向门口匆匆走去,然而就在他即将推门而出的刹那,却又忽然在门口的玻璃上,清晰地看到杨猛那独特的身影,不知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他自己的身后……

    “杨先生!”

    王希文浑身一震,努力地做出了一副笑容,只是杨猛却好像没有看到他脸上的尴尬。只是淡淡地对他回了一句……

    “东西带来了么?”

    王希文点了点头。装作十分谨慎的样子,前后左右的看了又看,这才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纸条轻轻掏了出来,悄然地顺着手臂垂下来的姿势。将手背向后微微一翻……

    杨猛嘿嘿一笑。有些随性地接过那张纸条。接着,自然而然地轻轻拍了拍王希文的肩头,“电报局外。刚刚一下来了很多人,虽然都穿得是咱们国家的服饰,可从步履间的动势上看,恐怕都有些日本忍者和浪人的痕迹,你来的时候可曾注意身后……”

    王希文的肩头微微一麻,心里不觉一沉到底,尽管知道杨猛的功夫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匹敌的,可却在求生的本能之下微微眯起了双眼,头也不回地沉吟道:“我来时已经反复看过……只是如果真像先生说得这样,那便有些不太寻常……”

    “是有些不太寻常,幸亏我也早就有所准备……”

    王希文双眼微微一缩,忽然看到大院的铁门外面,远远地出现一个熟悉的年轻人,正漫步在细雨之中,彷佛梦游一样向电报局的铁门这边缓缓走来……

    “陈真!”王希文心中叫苦连天,终于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偏偏嘴上却仍然保持着十分地镇定,“这陈真,性子如此莽撞,怕不是要引起那些小日本儿的注意,万一情报出了岔子……”

    “你说得对!”杨猛点了点头,看着玻璃中强自镇定的照影,忽然将手上的纸条一抓一搓,随后扬手将其化作漫天的纸屑翩翩飞起,“不过,不用这张所谓的情报,引起那些小日本儿的注意,怎么能看到我精心准备的这场好戏呢?”

    “杨先生胆魄惊人……”

    杨猛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王希文的脖颈,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田中不二雄先生还想着继续蒙混过关么……”

    “你……你你……这个魔鬼!”

    王希文浑身一震,扭头象看怪物一样地盯着杨猛,彷佛如此便能减轻心中的震撼与恐惧一样……

    他相信自己一向表现得毫无破绽,即便今天的举止可能露出一丝不妥,但却不足以让杨猛通过这十分细微的破绽,得知自己的真名……

    “如此说来,樱子恐怕也早就暴露了,亏得我……”

    “呵呵,自与田中先生与樱子小姐初见之日,先生设局让陈真引我去救人的时候,我便开始十分欣赏起两位的演技,只是不想随着时光流逝,田中先生却变得越来越不专业,放着那么多好好的情报不送,非搞什么下毒杀人的低劣伎俩……”

    田中不二雄的脸色复杂,随后在愤怒中又带着一丝惊疑:“难怪你按兵不动,原来一直让我传递假消息回去,你……”

    “我怎么了?陈真诚心对待你们兄妹,可你看他如今,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

    看着杨猛一双冷目相对,隐隐透露出丝丝的杀气,田中不二雄忽然警醒,眼前这人,可是一手创立清国中情局的谍场巨头,铁血锄奸团的幕后操控者,尽管自己一直被利用着传递虚假的情报,可在其心里,恐怕早已被列为必杀的目标……

    “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为何不告诫陈真……”

    “呵呵,那样一来,陈真不是少了成长中的历练么?没有经历过情殇的男人,又怎么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呢?”

    “你可真是个怪物!难怪能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田中不二雄垂下一直放在胸前的右臂,面色凝重地缓缓转身。看向仍是一脸笑意的杨猛,忽地又有些傲然地说道:“可惜,电报局的四周,已经完全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就算你们杀了我,也休想硬闯出这里!”

    杨猛心中一动,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那又如何,难道田中先生还想让杨某引颈就死么?”

    田中不二雄脸上的表情微微一缓,随即躬身弯下腰来,语气诚恳得就像后世的某些校长或专家一样,“所以。为了日后的革命事业。请先生劝说陈真……”

    “傻.逼……”

    “咦?”

    杨猛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只是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让田中不二雄的心一再下沉并最终沉没到了海底,“你看。我知道列强的实力强大。所以从来不敢小瞧你们。尽我所能地利用着你们每一个漏洞每一根钉子,将我们的实力隐藏在阴影之下……而你们,却从来不曾睁开你们半瞎的眼睛。看看我们中国人如今巨大的变化……”

    说到这里,杨猛指了指站在玻璃门外,与两人仅有一门之隔却又其视而不见的陈真,示意田中不二雄仔细看去,“看清楚了……”

    嗖~呀~~

    一只响箭随着烟火的爆鸣穿透乌云,随后在天空中化作一道火光轰然爆响……

    “八嘎!”

    电报局外乔装的日本间谍先是一愣,随后忽然惊醒过来,眼见一个年轻人双手空空,就这般傲然地站立在电报局门口,急忙一边怒骂,一边招呼柳生家族及黑龙会的杀手们,纷纷拔出藏在身上的小太刀,向着电报局门口冲了上来……

    “啊打!~”

    一声刺耳的怒吼,打破了田中不二雄僵硬的表情,随后只觉眼前一花,发觉陈真已经化身疯虎,一个箭步冲下楼梯,好似流星一样主动撞入了人群之中,随着双腿如毒蛇般接连踢出的同时,他的双臂也开始疯狂甩动翻滚起来……

    当当当当……

    银亮森寒的太刀海上,骤然绽放出两朵黑色的斧花,而在两柄黑色长斧如蛟龙般在人群中翻滚劈斩的同时,一只只断裂的太刀也纷纷落在浸满雨水的水泥地上,随后便见漫天的血花如盛开一般,纷纷飞溅爆裂在雨水之中!

    长斧的斧刃宽半尺、长三寸,厚度却只有正常斧头的一半,奇特的是,呈弯曲状的合金斧柄,与斧头背面楞刺尖锥的中空处浑然一体,将后世所谓的力学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最让人觉得震撼得是,看似严丝合缝的卡扣与斧头中空的部位,形成了独特的发音孔,每当斧头闪电般地劈斩而出,便会有一声声独特的轰鸣在雨水中激荡回响……

    当当当当……

    爆炸般的动势冲击,不仅撕碎了首当其冲的人体和兵刃,甚至就连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雨水,也随着那森寒的斧刃被劈成一圈圈的水花,不住地向外绽放开来……

    完全陷入狂暴状态的陈真,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平日里的木讷,血丝密布的眼球中,只是散逸出令人战栗的杀性与暴虐,在锤炼得好似钢筋铁骨般的身体全力爆发之下,周围数米内的刺客都好似风筝一样,被两柄魔神般的黑斧纷纷斩落劈飞出去……

    杨猛搂着田中不二雄有些僵硬的身体,缓缓地走出门外,眼见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他却丝毫不见担心,只是在某个关键的时刻,才会快速的扬起手掌……

    啪啪……

    又是两个企图拿手枪偷袭的刺客倒下,而深陷在他们脸上的,则是印着‘库平一两四钱……’等字样的银洋……

    人群再次有些骚乱,因为被这种银洋生生钉进头骨之后,即便一时不死,那血箭也会犹如止不住的洪水一样,在接近两寸的水地上高高窜起……

    “陈真,看好了!”

    杨猛一声暴喝,将陷入失神状态的陈真震醒,同时,也让原本便露出了怯意的刺客们再次向后一撤,只是不等他们退出三步,杨猛却又好似巨熊一般重重地跳到水地之中,不等众人警醒般地出刀劈刺,便只见一道银亮的水幕幕然张绽放,并随着杨猛脚下扫荡的动作,纷纷向外激射而出……

    唰!

    砰砰砰砰……

    水幕遮眼之际,众人手上的动作本能地微微一滞,可就是这一个停滞的同时,一道道拳头和腿脚的残影瞬间穿破漫天的雨水,接连打在内圈众人的头脸之上,带出一片令人牙根发酸的骨碎声音,等到漫天的水幕终于落地,却又看到四个被狠狠踢飞的人身,好似巨石一般砸向了四边的人群……

    呼通之声不绝于耳,可杨猛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滞,随着他双腕每一次的震荡或抖动,便会有人不时地中拳倒地,一道道森寒的太刀闪耀如光,却总是无法捕捉到杨猛那忽快忽慢的拳脚轨迹,只能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砍……

    一道道血光迸现,不断有人捂着喉咙或裤裆瘫软倒下,但这些亡命之徒在剧烈的恐惧之下,不单没有畏惧,反而纷纷凶性大发,即便是那些垂死之人,也都挣扎着张开嘴巴,想要抓住甚至撕咬向杨猛被雨水浸湿的裤脚……

    咔……咔……咔……

    远处的长街之上,一群黑压压的人影随着踏着积水前行的声响,一点点地出现电报局前,而在漫天的雨水之中,他们手上一柄柄的银色手斧上,则散发出令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杀之气……

    “一只穿云箭……!”

    一声沙哑的嘶吼过后,几百名精壮彪悍的斧头帮众顿时快步跑动在雨水之中,而在他们张开的大嘴之中,则不约而同地吼出了一声,“铁血锄奸团!”

    …………………………………………………………………………………………………………………………………………………………………………(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燕飞居合斩

    柳生一族是日本的名门豪族,其家族兴盛伊始于柳生宗严。

    柳生宗严曾先后仕官于三好长庆及织田信长麾下,后托病辞官潜心研究剑法,在得到上泉信纲的传授后,又将鹿岛新当流与户田一刀流融合于新阴流剑技之中,创立了新阴流最大的分支——柳生新阴流。

    说到柳生宗严,或许有人还不太了解,但提到他第五个儿子柳生但马守,便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柳生但马守,可称得上是日本历史上名气最大的剑客之一,在德川幕府的关原之战和大坂城之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因为一直追随德川家康一统日本,所以后来不单收回了家族曾被没收的领地,甚至因为其在心性上的出色表现,在之后又相继担任了德川秀忠和德川家光的剑术老师,至隐居之前,其名望乃至俸禄,都与当时的大名相同……

    难得的是,柳生但马守除了被称为剑豪之外,因为与泽庵禅师的友谊,其对禅宗的修行法门造诣也颇为深厚,在他的努力之下,不单将禅宗的修行法门引入了柳生新阴流的剑法之中,整理出流传更加广泛的‘家传兵法书’,甚至根据禅剑合一的感悟,渐渐脱离了柳生新阴流原有的武功体系……

    他的长子柳生十兵卫,在剑术上虽然超出了柳生但马守,但在传承上却恪守着古法,并将纯粹修行新阴流剑术的柳生一族,归为暗柳生一脉。守护着家族,而继承了柳生但马守家主之位,并接受新式兵法与禅宗的传承者,即次男柳生飞弹守的后人,则成为了本家明柳生。

    当然,无论是明柳生还是暗柳生,他们将柳生新阴流的剑术愈发完善是不争的事实,到了江户时期,柳生新阴流已经成为当时最大的剑术流派之一。

    至此,柳生家族的声望达到了最为鼎盛的时期。而柳生宗严、柳生但马守及柳生十兵卫三人。被称为日本战国末期至江户初期的“柳生三天狗”。

    柳生白猿虽然练成了家传兵法书中的精髓,以‘活人剑’及‘无刀取’成名,但相比其他剑术流派一剑生死的理念,他却并不擅长自杀戮中磨炼剑技的路数。可自从见识过丁连山的大劈棺刀术。并灰溜溜地败走之后。他的想法便渐渐发生了变化……

    能唤醒人本具之灵性者,称为活人剑;反之,能置人于死地者。称为杀人刀,而真正的杀人刀术,都在这两百多年的传承中,渐渐归为暗柳生一脉的剑术。

    为了学会这种专门杀人的刀术,柳生白猿不惜抛开了明柳生的身份,去学习暗柳生一脉的剑术精髓……

    所以,当宗方小次郎下了抓捕杨猛的命令后,柳生白猿便再没有了如往常那种正面挑战的想法。

    因为他学到了真正的‘杀人刀’。

    而杀人刀只以杀人为目的,即便也有相应的禅宗修行法门配合以减少杀气,可在思维模式上,却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就在电报局外杀声震天,整个杀手团渐渐陷入慌乱之中的时候,柳生白猿却仍然保持着平静,手握刀柄,不断借着人群的掩护一点点移动着他的脚步……

    失去了武士的荣誉甚至明柳生的身份,让柳生白猿已经退无可退,而就在他刚刚修成‘杀人刀’的时候,杨猛的突然出现,正为他创造了一个绝好的翻身机会……

    柳生白猿的目光波澜不惊,任由满空的雨水低落也不曾拔刀,因为他已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一击建功,就算是激发出所有的潜力甚至生命,他也要将杨猛拿下……

    如果说‘活人剑’的精髓在于‘无刀取’,那么‘杀人刀’的绝杀之技便要属‘居合斩’。

    所谓居合斩,就是瞬间拔刀术,利用太刀与刀鞘的摩擦力,将浑身的力量汇集于一点,爆发出令人无法躲避的速度,进而一刀毙命的致命刀技。

    之所以要选择这种最为凶险的刀术,是因为杨猛的强大,让柳生白猿毫无致胜的信心……

    所谓人如饮水,冷暖自知。

    柳生白猿对自己的刀术有着清晰的认识,可对杨猛忽快忽慢的拳术,却没有多少把握,即便他已经将暗柳生一脉的禅宗目打之法运用到了极致,可却依旧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雨地之中,一个个杀手骨断筋折,可他却丝毫不为之动容,因为他在寻找游离在空气中的一线生机。

    所谓高手对决,生死只在一瞬之间,更何况是这种酝酿已久的偷袭。

    杨猛目光看似游离,实际上却早已‘看’到了柳生白猿在雨地中来回奔走……

    或许用听字更为恰当。

    自从踏入还丹境地之后,杨猛无论是内视还是外听的功夫,都愈发地敏锐起来,尽管他不断地在人群中出手,可一旦全神贯注之后,便会由精窍催动之力,瞬间进入一种无我无他的状态……

    而在这种状态之下,周围的雨水也仿佛变得缓慢下来,更不用说柳生白猿手上一直蓄劲待发、散发出无穷杀意的太刀……

    踏……踏踏踏……踏踏……

    时快时慢的踏水声,让杨猛对其身法与频率渐渐有些了然,可对于真正出手的时机,却仍要看对手自己的选择。

    杨猛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即便这个柳生白猿还没有达到抱丹圆满的境地,可他也不敢有丝毫地轻视……

    眼前的这个剑客,已经渐渐脱离了武士道的虚荣与浮夸,变得更加实际起来,即便没能将气血收敛至体内一点,可仍然是具有极大威胁的角色,稍微一不注意,凭其现在蓄劲的状态和拔刀术的突然性,阴沟里面翻船恐怕也有可能……

    武道之路其修远兮,唯有心无旁骛的武者才能走得更久。

    两人虽然没有正式交手,可却在无形之中,却在精神乃至意志上开始了真正的较量,一旦谁的气机浮动,便可能引发对手的致命一击……

    柳生白猿双眼微微眯起,小心翼翼地活动在杨猛五步开外的人群中,尽管杨猛的动作依然犹如行云流水,可他却从心口阵阵的轻颤中,感受到了他浓浓的杀机……

    “暴露了!”

    雨水淋湿了柳生白猿的头发,可却无法改变他的意志,即便知道杨猛已经发现了自己,可他右手的拇指依然保持着微微绷紧弯曲的状态。

    拇指顶在刀锷的正中,使得整条右臂都于太刀浑然一体,即便脚下的步伐不断变化,可他的身体却完全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而当他看到一滴雨水簌地飘向杨猛的眼睛时,那松紧自如的脚步这才在水地上狠狠的一拧,使得跑动的速度瞬间暴涨几倍,一步便跨越了五步的距离,转眼弹射到了杨猛的身前……

    咫尺天涯居合斩!

    这看似平凡的一步,却已融入了居合斩一击千里的气势,其速度之快,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生理极限,那黑色的和服在雨水中突然闪动,就好像一线乌黑的电光,随着沿途激荡起的水花瞬间飞遁!

    “嗯~”

    超出肉眼捕捉极限的步伐与速度,使得柳生白猿浑身的气血如火山一样爆发,并瞬间传递在蓄势待发的手臂之上,而就在这股力量即将爆发,使得太刀猛然拔出的刹那,他一直微微眯起的双眼,也随着鼻腔的一声低吟用力圆睁起来,其力量之大,甚至使得整个眼球都微微突出,看起来好像金鱼一般滑稽,但只有真正面对他的杨猛,才知道其中的奥妙……

    多罗观杀念法!

    所谓多罗,本指多罗观音,按照梵语的译法,指得便是千眼观音,乃是观音三十三相之一,多罗意为“眼”或“瞳子”,常为东密佛徒所信奉。

    而多罗观杀念法,则是通过精神上的锻炼,将武道观杀之法融入了千眼观音手眼通天的神意,暗指此法能观照世间一切,与无所不察的信念结合,达到“或值怨贼绕,各值刀加害,念彼观音力,咸即起慈心”的目的……

    此法在暗柳生一族,属于暗影级别的不传之秘,可以通过这种念法,加强出刀攻击的突然性与威慑力,瞬间打破对手精神世界的稳定,继而影响对手的反应速度,达到一剑毙命的效果……

    杨猛脖颈毛孔炸立,身形也瞬间全力闪动起来,尽管柳生白猿已经将自己的气机牢牢锁定,可他却并不觉得那即将拔出的太刀,会真的一举打破自己还丹圆满的境地……

    杨猛双目如电,丝毫不敢示弱地以观杀之法回瞪着柳生白猿,那周身气机鼓荡如风,使得被雨水打透的衣服也‘啪’的一下膨胀起来,只是他这一拳看似刚猛无比,可偏偏手上真正舒展之后,却又是一手阴柔至极的云手推出……

    从至刚到至柔的转换,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可就是这一招反射般的变化,却让柳生白猿酝酿已久的气场,顿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燃热不等杨猛柳枝般的手臂完全舒展开来,刚刚那落向眼球的几滴雨水,却让他本能地眨了眨眼……

    “燕飞居合斩!”

    一道电光瞬间划破漫天的雨水,在脚下一道水花激荡的同时,右下至上地撩向杨猛的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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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轮到你了

    杨猛是双目圆睁,两条若隐若现金色光点忽然瞳孔中猛然一涨,随后在那电光一般的刀虹撩起的瞬间,轰地一声陷入高度定境时的出神状态……

    这种状态及其微妙,偏偏整个身体的应变都已归置本能。

    杨猛眼睁睁地看着刀光一点点慢了下来,身体也随着水花的激荡变得好似柳絮,就在整个世界陷入极慢的瞬间,这才突然提气侧身,堪堪避开了那令人战栗的森寒刀光,同时右手微微一震,一根拇指顿时有如神助般地瞬间击出,不顾其中的凶险,极为精准地轻轻点在太刀侧面……

    叮!

    两人指剑相交,转手又连连扣击磕打,阵阵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听在耳中,却好似五内虚空中出现天雷轰鸣……

    柳生白猿浑身一震,双眼的瞳孔不住颤动涨缩,而杨猛则在定境观照之下,将两枚瞳孔观想成太阳,在神意的世界中闪烁着虚幻的日光,抗下那多罗观杀念法的同时,甚至还有余力以日炼观照的法门,让柳生白猿的眼睛好似被针刺了一下……

    “日炼剑法!”

    柳生白猿的双眼一酸,一阵泪光不觉模糊了视线,尽管手上刀劲依然如雷霆闪动般恐怖,可却已经失去了手眼通天的刀意,再也无法牢牢锁定杨猛的气机乃至身形,眼见酝酿已久的居合斩便要被轻松破去,急忙咬破舌尖使得双目中神光再闪,同时将撩至半空的长刀虚晃一下。顺势转为向下的斜劈!

    杨猛满眼胀痛酸麻,却见茫茫刀光再次闪烁在眼前,尽管心里惊讶这柳生白猿的战力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恐怖,可在日炼观杀之力耗尽,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原有速度的时候,他也来不及再做出更好的反应……

    “人籁静定法!”

    幸运的是,他的双目观杀之法虽然无力再续,可整个身体却仍处于炁中修炼的高度入静状态,既然肉眼无法捕捉如此快疾的刀光,那便索性将双目闭起。完全依赖听觉及脑海中对气机的感受!

    所谓人籁。乃是道家修行深度入定时的一种状态,可在极致的寂静中感受到自然天地的万物之声,通过激发脑部精窍的一千二百九十六根通神经络,使得修持者以入微心感受到无物不察的状态。练至高深处。据说还能从定境中或琵或琶似鼓如钟的幽扬之声……

    或许现在的人听起来有些像幻听。可通过人籁神意修持的道家静定法门,却是与密宗修持三脉七轮中的眉心轮有成的效果相近,可以暂时大幅度提高人体的超感洞察力……

    这样的上乘道门养气静功。才是还丹境地国术真正的强大之处,尤其在心脏精窍不住激发浑身脏器超负荷运转的状态下,这种法门能发挥出的作用,比所谓的观杀功夫,简直精妙十倍都不止!

    当然,其中的微妙与凶险自然也就高了不止十倍……

    杨猛双臂上举,手掌如牛舌翻卷,耳垂却在气血激荡之下,开始了快速而又密集的颤动!

    “杀!”

    柳生白猿双目凸出如球,上面的血丝则是层层叠叠,他以超极限鼓荡气血二次技法多罗观杀念法才占到一线上风,此刻每一个动作,都处于毫无保留的爆发状态,眼见刀光如虹,他索性咬断舌尖,将浑身的潜能乃至生命力都融入在这刀光里面,随着口中喷出的血水倾泻而出……

    唰!

    刀光劈开空气中的雨滴,轻轻地点到杨猛的头顶上方,几乎就要劈在他的头皮,柳生白猿的心里终于出现了惊喜,在这只有不足一个刹那的时间里,他亢奋到了极致的精神感官,甚至感受到了杨猛头脸上气血翻滚犹如洪炉般的温度。

    只可惜,在人籁寂定静功的状态之下,在杨猛心脏如战鼓般疯狂跳动的激荡之下,他的感官乃至对气机变化的敏锐程度,已经超出了柳生白猿的想象。

    所以,就在如一泓清水的长刀随着雨点瞬间落在杨猛头顶,刚刚穿过毛茸茸的短发即将斩破头皮而又将进未进的时候,柳生白猿忽然感觉到手上的长刀好像插在了转动的齿轮里面,瞬间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朝旁边拨打带动了过去……

    这一拨一拍连带着旋转的劲力,让气势如虹的柳生白猿感觉无可抗拒,就仿佛被疯狂跑动的火车卷入铁轨一样,让那锋锐的长刀忽然在‘嗡’的声响中猛然朝旁边翻了过去,甚至连他的身体都被这股巨力带动得踉跄摔落……

    砰!

    缠裹沾黏的巨力再次加重,而杨猛的双手却终于在闪电般的动作过后猛然拍在一起。

    这一拍的声音响亮,好像根本不像冬雨中的惊雷,但却就是这看似平凡的一拍,却将那化作残影的刀光从虚空中打落凡埃,甚至因为双掌之间的劲力交错抖弹,使得这百炼精钢打造的燕飞太刀,在刚刚扭转的同时,又如冰凌一般被杨猛拍得节节崩断……

    这是何等刚猛的发劲,刚猛到连透支着生命爆发的柳生白猿都无法力敌……

    让人绝望的是,就在柳生白猿这一刀崩断的同时,他凝聚到顶峰的气血乃至精神也同时被一击而溃,尽管不至于因此五内俱伤,可其犹如狼烟一般的精气神却瞬间垮了下来……

    所以,当杨猛的身体本能地抱元转动,并将这股抱丹粘黏的动势缠在柳生白猿的身体上时,这个刚刚还好似彗星冲撞般的无情剑客,却因为已经从巅峰状态抽离而变得狼狈不堪……

    柳生白猿的双目流出两行血泪,随即被漫天的雨水冲刷落下,而他有些踉跄的身体就好像有些干瘪的黄豆。被杨猛手上如磨盘推转的动势一把卷了进去……

    太极缠丝劲加搬拦锤,先缠再拦而后才是搬运推转!

    杨猛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不差毫厘的粘走并拍断长刀,不单破解了柳生白猿势在必得的绝杀居合斩,同时也将这个强行催鼓气血达到剑豪境地的年轻剑客,再次打回了原形!

    所以,尽管柳生白猿心中警钟长鸣,可他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被杨猛以搬拦锤将身体的重心粘黏带走,等到他在踉跄中旋转起来之后,杨猛那看起来宽厚粗壮的肩背又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柳生白猿忽然寒毛炸立。心脏狂跳着带动气血奔腾。眼见那肩背就要撞在胸口,他的双臂也瞬间切换至手刀的状态,在脚下勉强闪动了两次之后,终于狠狠地斩落在杨猛的肩背上面……

    嘎嘎……

    阵阵骨骼断裂的声响油然升起。可杨猛的背部却变得越来越大。没有了居合斩蓄势而动的爆发力。柳生白猿与杨猛的差距显然越来越大,那两招好似闪电般的手刀不单没有劈开杨猛的皮肉,反而在那肩背上蕴含得恐怖丹劲反弹之下。变得好似他的长刀一样节节崩断……

    杨猛双臂环抱,而背部的劲力却完美地爆发开来,就在他生生撞断柳生白猿的手掌同时,一股汹涌的丹劲再次顺着心脏激发的气血之中绽放开来,其中蕴含得刚猛动势,就连他的衣袍缝隙都被满满地塞了进去……

    砰!

    杨猛的衣服被震得暴涨如鼓,而胸前的口子则在‘蹦蹦’的声响中被丹劲撑爆崩飞出去,随后,就在他长袍因为剧烈的震荡被从线缝处撕扯裂开,四分五裂的炸飞出去的同时,柳生白猿的身体也好似加速的流星,猛然被撞向了几近崩溃的人群之中……

    啪啪啪……

    大片的水花纷纷飞溅,而被斧头帮在身后围剿的杀手团则因为这最后一击,彻底崩溃败走,就在柳生白猿挣扎着想从雨水中爬起的时候,几只慌乱的脚掌却毫不客气地踩在了他的脸上、手上、腿上……

    啊……

    接连崩断的手骨与肋骨,在这种潮水般的踩踏之下,除了碎裂得更为彻底之外,还纷纷扎进了柳生白猿的肺部,那一声痛呼还没等发透,便因为肺部呛血变得戛然而止……

    杀红了眼睛的斧头帮众们,有些敬畏地离开了杨猛的视线,转而追杀那些四处逃窜的日本杀手,因为没有了衣袍的遮盖,杨猛好似赤铜铸就的身体在雨水中看起来就好似魔神……

    “滚!”

    一声气若长虹的怒吼,震得溃散的日本人纷纷绕路而行,而等到杨猛有些感慨地缓缓走到柳生白猿的身前时,这个曾经被整个日本奉为剑道天才的年轻人,却因为那无可躲避的踩踏,彻底变得奄奄一息了……

    “谢……谢……”

    “不必……”杨猛摇了摇头,轻轻地将柳生白猿扶起,让他能够勉强挣扎着盘坐在积满雨水的地上,“你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对手,不该被人踩踏而死……”

    咳咳……

    柳生白猿苦笑着将手抬在了胸肋上,一边咳着血水一边艰难地说道:“想不到,最后竟然是如此的结局,您是真正的大师,柳生一族不该与您为敌……”

    说到这里,柳生白猿便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地抽搐起来……

    “懂了,我送你一程……”

    看着柳生白猿张合不已的嘴巴和祈求的目光,杨猛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面,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便转身向目瞪口呆的田中不二雄走去,在淅沥沥的雨水之中,弯腰将地上的白色礼帽捡起戴在头上,走到了一脸木然的陈真身边,在雨水从帽檐落下的同时,扭头对田中不二雄说道:“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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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赌约

    “世讥我国为病夫国,我即病夫国中一病夫,愿与天下健者从事!元甲不才,专收外国大力士,虽有一身铜筋铁骨,无所惴焉!”

    “霍元甲张园不战而胜,弘扬我国术护国强种之精神……”

    轻轻地放下了手上的民声报纸,俄国驻上海领事格罗斯涅夫微微的叹了口气,随后脸色凝重地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久久都没有说话。

    “领事先生看来很烦恼……”

    一个穿着藏青色高砌儿旗袍的女人,端着两杯琥珀般的酒水,身姿婀娜地缓缓走到了格罗斯涅夫的身后,将其中的一杯轻轻递了过去后,又极为自然地将他的胳膊压在了自己饱满的胸口上面,“领事先生是在担心奥皮音先生的病情么?”

    “担心他?他已经废了!”

    格罗斯涅夫的脸上长满了金色的胡须,面对着美人撒娇,却仍是露出了一丝的苦笑,随后有些若有所思地将厚厚的手掌轻轻地托在酒杯下面,感受着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浓郁酒香……

    “奥皮音这一临阵退缩,并请随军的翻译公开向霍元甲登报道歉,让这些东亚病夫的士气为之大振,却让英俄两大帝国因此丢尽了颜面,即便此次能够伤愈不死,恐怕在回国之后,等待他的也只有军事法庭的审判和无尽的铁窗生涯,只是……”

    “只是霍元甲不单威震上海滩,甚至因为奥皮音登报道歉之事。名声言顺地洗刷掉了中国人“东亚病夫”的耻号,大大地鼓舞了华人之志气精神,对各国在华的统治产生了抵触的勇气和情绪,严重不符合各国在华的利益,对么?”

    女人将金黄色的酒液轻轻倒入红唇,好似水一样地轻轻依偎在格罗斯涅夫的身旁,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忽然抿起嘴巴轻轻地笑了起来,“不过,听说日本人也因为精武会的势力在闸北过于膨胀。从而对霍元甲起了杀心。并暗中安排如今在日本本土声望如日中天的大日本柔道会会长嘉纳治五郎,带着十大柔术高手来华,准备与霍元甲甚至中华国术界,再来一场所谓的巅峰之战……”

    格罗斯涅夫摇了摇头。用手抓了一把女人胀鼓鼓的胸乳。随后望着窗外喧闹的人群笑了起来。“什么巅峰之战,我看就是中国人所说的鸿门宴!”

    看着女人一脸的不解,格罗斯涅夫一边笑着在女人的臀部不住磨蹭起来。一边有些玩味地接着说道:“日本人的手段,一向都极为卑鄙,这在整个外交界,那都是出了名的,既然如今他们肯大张旗鼓地对霍元甲正面挑战,并提出借着此次比武的结果,划下闸北传道势力范围的赌约,那么,想来日本人一定是在暗中对霍元甲下了手,有了必胜的把握,才会下了如此的重注……”

    说话之间,格罗斯涅夫已经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随后将那女子一把拉在身前,顶在高高的落地窗上,粗鲁的将其旗袍的下摆向上掀了起来,而他却连裤子都顾不得脱下,只是将前门的扣子打开,便兴冲冲地刺了进去……

    啊……

    只是,不知是否因为他过于肥胖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那本就有些短小精悍的话儿,只是刚刚插入一下,并轻轻地捅弄了几次,便浑身颤动地叫了起来……

    如此迅速便一泄如注,饶是格罗斯涅夫的脸皮再厚,也不得不尴尬地不敢直视那女人,或许心里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这般默默地顶在女人的臀瓣后面,好像死狗一样的压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人心中厌恶至极,可偏偏脸上却仍做出娇媚如水的表情,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使出了特务培训中的各种手段,甚至极尽温柔地晃动着白花花的翘臀,在格罗斯涅夫的小腹前面缓缓磨蹭起来……

    好半天之后,那东西终于又勉强地站立了起来,好不容易缓缓**超过了十几次,女人连忙十分配合地娇吟低泣起来,惹得那肥猪一样的家伙愈发兴奋起来,却完全没有看到女人背着他的双眼,早已经渐渐放空放远,有些忧伤又有些麻木地看着窗外静怡的雨空……

    1910年的俄国领事馆,在上海租界中势力最小的地方,整个上海滩的俄国侨民,至今也不足400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领事馆,占地面积却也接近了三十亩,郁郁葱葱的林木和花圃修饰得极为雅致,然而就在女人一边动作夸张地晃动着娇躯,一边将思绪抽离地看着漫天雨水在绿地中淋淋洒洒之际,一颗高大的乔木下面忽然走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女人的双眼瞳孔猛然一缩,随后一手抓在胸口,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紧张,使得原本柔腻娇嫩的臀股顿时变得绷紧坚挺,进而让格罗斯涅夫再次忍不住地兴奋低吼起来,可在窗外的人影注视之下,女人这一次却仿佛丢了魂一样,没有丝毫的配合之声发出,只是双眼一阵模糊,心里好似撕裂了一样,就这样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个变得木然的面孔……

    “陈真!”

    陈真的脸上雨水横流,双眼却是睚眦俱裂,那麻木的表情维持了没有多久,便渐渐变得痛苦不堪起来,在与那女人四目相对了半晌,忽然好似野狼一样地抬头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了无声地怒吼……

    陈真眼角流着血水,在女人张起嘴巴的同时,就这样转身消逝在茫茫的雨夜之中……

    “轻音小姐,你怎么了?”

    女人转过脸来,擦了擦双眼中的泪水,梨花带雨地娇嗔起来。“还不是您太暴力了,弄得人家差点死了过去,连声音都堵在胸口发不出来了呢……”

    “哈哈……”格罗斯涅夫微微楞了一下,随后便觉得原本还有些自卑的心里,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虚荣填得满满地,一边环抱着轻音的柳腰,一边温柔地说道:“对不起,我的宝贝,是我太不懂惜香怜玉了,我们去沙发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轻音乖巧地点了点头。如小鸟依人一般地随着格罗斯涅夫缓缓地走到沙发上面。就这样**着身体静静地依偎着他的身上,直到他的鼾声沉沉地响起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在格罗斯涅夫的书桌上和保险柜边忙碌了起来。只是她的动作虽然快疾无声。可她的脸上却早已泪如雨下。“对不起,对不起……”

    与此同时,精武门中此刻却是灯火辉煌。一干上海工商界乃至各个租界的名流,都与精武门的弟子一样,忘记了身份与地位的差异,围在霍元甲的身边频频举杯,为他的胜利大肆庆祝……

    陈其美与农劲荪对视了一眼,便又各自拉着几个不同势力的商界大佬,在酒会的角落中窃窃私语……

    张园之战,霍元甲虽然不战而胜,可因为冒雨在擂台上公开了霍家迷踪拳艺,照样得到了台下上千名爱国民众的尊敬甚至崇拜,等到奥皮音派人登台公开认输,并承诺会登报向中国人致歉之后,霍元甲的顿时成了整个上海滩中最炙手可热的国术大师,并在新旧两大思潮流派的歌功颂德之下,一时变得风头无两……

    清廷在上海的统治力虽然极差,可霍元甲这不战自胜的举动,在摄政王载沣的眼中,恰恰符合了儒家所谓‘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大国泱泱,不战亦可威服四夷’的理念,只是因为没有真正动手,所以在载沣看来,还不能如李书文那种武林泰斗一般上次,只是给出了‘千斤神力王’的赐号……

    相对之下,如同盟会这般的革命党人,则对霍元甲赞誉有加,尤其陈其美本就是典型的孙中山一脉,所以孙中山不单赞扬了霍元甲“欲使国强,非人人习武不可”的信念,同时也呼吁国术界学习霍元甲摒弃门户之见,将霍家拳公诸于世的高风亮节,并亲笔写下了“尚武精神”四个大字,遣高手惠赠精武体育会……

    如此一来,霍元甲便属于真正的名利双收,尤其在陈其美与农劲荪的运作之下,不单使得上海几大商会都与精武门建立了合作关系,同时也极大地刺激了国内青少年踊跃习武的热情,甚至还有一些外国人,也不远千里地来到上海滩,只为能加入精武门,学习到大名鼎鼎的迷踪拳……

    精武门在闸北的蓬莱路附近,一向为日侨聚居得最为密集之地,虽然自丁连山在闸北劈棺之后,获得日本领事馆的承认,并在闸北占有了一席之地,可在私下里,却一直被日本人是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找个借口将其一举铲平……

    而在眼前这种全国民众皆同仇敌忾,习武健体之风日益强盛的大环境下,不单对日本侨胞的士气打击甚大,甚至对闸北区的剑道馆以及柔术馆等的生源,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所以,尽管精武门的势力在闸北一再高速拓张,可日本领事馆却再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着对精武门动手了……

    这么一来,这种无形中的竞争便又在有心人的红托之下,渐渐脱离了民间武术争斗的范畴,变成了两个民族之间的明争暗斗。

    所以,为了压制霍元甲及精武会的气焰,也为了提高在华侨胞的士气,恢复日本道场在闸北区的声望,由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特为此事设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并委托如今在日本呼声最高的柔道会长嘉纳治五郎,从国内选派出十几名古柔术阴柔流搏击高手一同来华,以研究交流中日武术为名,公开邀请霍元甲来虹口道场比武,并由双方各自择定上海名流作为公证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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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跤王甄三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

    这句话,说的是北京城的天桥,而天桥在清末民国乃至解放后,一直都被誉为‘天子脚下三教福地,皇城根里九流道场’的地方,因京城平民最喜在这里会合憩息,所以,一个天桥,便将京城的社会风俗,展露得淋漓尽致。

    天桥兴起,是因为市场的繁荣,而这个市场,又是集文化娱乐和商业服务为一体的市场,所谓文商结合, 互为促进,在它发展的过程中,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天桥平民文化,因其生根于平民百姓之中,故虽历经沧桑,却能持久不衰。

    天桥位于宣武区东部正阳门外,因明清两代皇帝祭天坛时必经之路而命名天桥,在这里,除了繁华至极的商业圈子外,最为令百姓称道的是,许多江湖艺人甚至隐士高人,都会在兴致来的时候,在天桥“撂地”露上一手。

    所谓“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作为演出场子,行话叫“画锅”。

    锅是吃饭用的,画了锅,有了个演艺的场子,那艺人也就算是有碗饭吃了。

    当然,想在天桥市场‘撂地’、‘画锅’,那也并非是谁都能行的,即便是天桥上最为普遍的杂耍表演,也大多藏着一两手绝活,一来是自己吃饭走江湖的里子,二来,则是用作应付一些‘守桥人’‘铲地’的面子。

    天桥上的表演项目众多,有拉弓举刀、抖落空竹、舞叉“开路”、爬竿耍幡。但竞争最为激烈的,还要数练硬气功和跤场。

    硬气功在天桥表演硬气功的人极多,最为常见的有“油锤贯顶”、“锤卧钉板”、“崩铁链”及“捋铁条”等等,因为其中技术含量较高,所以一向被称为天桥收入最高的金锅,而在最近这些日子里,若说在天桥人气最旺的场子,却要属原本只有练家子才喜欢光顾的跤场。

    清朝的历代皇帝,均大力提倡摔跤活动,康熙年间还组织了如“善扑营”这种国家摔跤组织。有督统、副督统管辖。两翼称东营和西营。

    京城人把“布库”又称为“扑户”,而在有清一朝,不仅将校士卒通晓摔跤,就连一些好武的王公贵族也不例外。并渐渐将满、蒙、回、汉等各民族跤术的精华集于一体。统称为中国式摔跤。也可称为掼跤或撂跤。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能在天桥上开设跤场授徒的,几乎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而平日里厮混在跤场中的,或是家境富裕的官宦子弟,习之为了强身健体交朋好友,或是家庭贫寒,以摔跤为业,力求能得喜好摔跤的达官贵人看重,混个看家护院乃至保镖的官身,解决一家老小的衣食计算。

    当然,这天桥中的跤场,也并非都是铁饼一块,几乎每一个屹立多年的跤场,都会按照各自跤术传承的地域或家世,分出不同的派系,而在天桥上最大的两派,便要属京城跤派和保定跤派两大霸主。

    只是,今天不知为何,两大跤派竟然都齐齐关了场子,约在四方酒楼上面面对面码对码地坐在了一起,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嘿,都听说了么,那日本柔道协会跟精武门的比武可是半途而废了,据说上场了五人,都被黄面虎霍元甲的大弟子闪电快手燕子刘刘振声给一一击倒了……”

    一个京城跤派的弟子正说得热乎,忽然听得保定跤派中有人喊了起来,“嗨,你这是老黄历了,我可是听说了,前几天动手的那些日本人,据说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新派柔道家,奉行着不能掰腕别腿的规则,结果连霍元甲都没上场,便都败在了刘振声的手上……”

    “对对对,后来好像有一丫叫什么五大郎的柔道会长不得不中止了比赛,并提出要以古柔术阴柔流做生死斗,只是说咱大清国的国术,拳脚招招阴狠绝户,难以推广普及,后来在酒会上借着公证人的口,提出了只要我方遵守不动拳、不踢脚、不插裆、不挖眼等一堆的规矩,纯粹以摔拿掼跤为主,只要是胜了,便让咱大清国在日本开设国术馆的条件!”

    “那霍大侠答应了?”

    “你丫这不是废话么,霍大侠若没答应,这中华武士会能找到咱们天桥么?”

    说到这里,在场跤术界的老少爷们不觉身子一挺,脸上微微地动了起来,虽然大多都在使劲绷着,可也有忍不住那股子自得的劲,互相对视而笑地举起了手上的茶杯,异口同声地说道:“说的就是啊,咱们跤术虽说没有国术杀人利落,可那也是能要人命的功夫,这些年,大家伙为了伙食生计,光在天桥上练着假把式玩,如今也该露一露真功夫,替咱大清长长脸了……”

    几个老人听了,脸上不觉也笑开了花,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是就是,所谓跤术国术不分家,那鼻子李闭门苦练十年,到现在谁不知道他是与单刀李齐名的风尘三侠,之所以这两年大兴国术,还不是因为人家打得洋鬼子多,而咱们跤术这一行,却几乎没人上过场……如今为国争光的机会到了,大家伙儿凑到这里,还不是为了选出出赛的人选!”

    “还选什么选,要我说,在座的老少爷们谁不晓得我师兄佟忠义,那可是俺们保定跤派的擎天双柱,只要我跟佟师兄去上海,管叫那些个小日本儿是有来无回!”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色紫红如铜,一张口便好似打雷一样,震得旁人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却是沧州武林的新秀,武氏太极的嫡传弟子李云聪,因天赋异禀且喜好角斗,在出师之后,竟然没按师门嘱咐去武士会任职,偏偏跑到了佟忠义那里,又踏踏实实地学了两年的掼跤,如今在这天桥跤场上,可谓是独树一帜的年轻跤王!

    李云聪这一发话,在座的京城老人儿们可就有些绷不住劲了,虽说李云聪的功夫过人,那佟忠义更是威震武林,可刚刚人家那话的意思,可是只说了他们保定跤派的高手,这若是日后传了出去,让京城跤派还怎么在天桥跟人家叫板?

    “云聪贤侄报国之心拳拳,但别忘了,咱们京城跤派的甄三儿和李瑞东,那可也是天桥上不败的跤王……”

    李云聪嘿嘿一笑,摇着头说道:“甄三儿么,我倒是服他,可那李瑞东李爷,如今可是远在河南给袁大帅看家护院,又贵为中华武士会的名誉会长,他若是肯动或者是能动,中华武士会还用得从上海派人到天桥,找上咱们爷们么?”

    “废话,如此说来,那佟忠义不也刚刚被宣统帝任命为禁卫军的武术教官么?你这里说得漂亮,可就怕人家不肯丢下官身去上海冒险!”

    看着李云聪话里话外有些夹棒带刺,京城跤派的弟子顿时有些不忿起来,尽管一旁的甄三儿仍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可底下却早就有人红着脸嚷嚷起来。

    这一有人嚷嚷,两边的人自然都有些压不住心里的火气纷纷喊了起来,只是等到众人喊了半天之后,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甄三儿这才双目一睁,轻轻地说了一句,“都嚷什么,这还没跟小鬼子干,咱自己人就先吵起来了!”

    说来也怪,这甄三儿口中音量不大,可偏偏在座的人都听着清亮儿的,眼见着这位天桥第一跤王发话,两派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李云聪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极为恼火,自己这两年虽说在天桥上也算是扬了名立了万,可距甄三儿这种名家,还是有些不小的距离,只是无论心中多么,今天看到人家露出的这手吐气发声的养气功夫,便知道是真正通了手眼的内家高手,难怪能被称为京门跤王,在天桥屹立十年而不曾一败,远的不说,就说自己的师兄佟忠义,与他恐怕也不过就是伯仲之间!

    看着众人渐渐静了下来,甄三儿脸上又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茶楼里的老少爷们微微拱了拱手,“事关国体,不管谁去上海,那都是为咱大清争光的好事儿,只是既然说了是生死斗,那么想去的人,先把自己个儿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再说话,别等去了上海,跟那抢着出手的小日本儿一样,给咱们跤术界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甄三儿微微顿了一顿,将目光转向了双眼滴溜溜乱转的李云聪,又郑重其事地抱了抱拳头,低头行了一个礼,这才缓缓地接着说道:“沧州二杰佟忠义,我虽一直没能相见,可却早已是神交已久,按说佟兄弟如今兼着京城巡捕营武术总教头的职务,正是大展宏图的时机,可甄三儿相信,只要云聪老弟与他说明此事的厉害关系,佟兄定然与我等一般,撇开所有顾虑,以一腔热血报国,只是如今距离小日本儿定下的时日已经不多,这事儿,我看还真就得云聪老弟出马……”

    …………………………………………………………………………………………………………………………………………………………………………………………………………(未完待续。。)

    ps:  今天这章,光查阅资料废得功夫便太多,所以刚刚出炉,话说因为时间和河蟹的关系,不得不将某些真人真事托‘甄三’之名提前出场,想来喜欢跤术的朋友们,也都知道‘甄三’指得是谁,小说,总归要有些情节和人物,要为故事的变化和紧凑而略微加工,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多多理解和继续支持!

第三二六章.沾衣跌,十八法

    “遍身跤劲神贯注,手尖方能出好招。

    搭臂瞬间查动静,斗智摸脉试盾矛。

    撕捅揪掖掀盖扫,挣按锁扣推拉倒……”

    紫禁城内武卫禁军校场上,一群穿着褡裢的布库们,一边在口中喊着跤术口诀一边整齐划一地操练着,人数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多,但若连善扑营的三百跤手算在内的话,也接近有六七百人……

    善扑营平时任京中守卫,御试武进士时多充当执事,其中多是由八旗子弟兵选拔而成,后来汉人参加的也越来越多,由都统、副都统管辖,下面按照技艺高低,设有翼长、刚尔达……”

    只所以今天会这么热闹,是因为摄政王载沣过两日要在中南海紫光阁大宴功臣时,按照惯例除了会有摔跤表演以外,还会于此日为布库们特拔升等级,其中如有常胜的新人跤手或跤王涌现,一般都会由清帝赐名为御布库……

    所以,今天不管是翼长还是刚尔达,训练得都格外认真,就连平日里最能偷懒的‘塔辛密’(候补布库),今天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总教官佟忠义的教诲。

    佟忠义,人如其名,长得一副忠义耿直的模样,身材看起来十分魁伟,看起来好似怒目金刚一般。

    善扑营中高手如云,其中两名翼长更是天桥跤王的水准,按照善扑营的传统,原本都是竞争对手,可自打佟忠义来了之后。却生生被这位保定跤王摔打得服服帖帖。

    当然,除了臂力十分惊人之外,佟忠义还擅长祖传的内家沾衣跌法和**拳术,尤其难得的是,在其随父保镖浪迹东北的时候,通过寻师访友博取众家之长,又把蒙古族摔跤中的二十八个大绊子与保定跤派的小别子融会贯通,加上祖传的沾衣跌法和**拳,形成了独具一格且又十分系统的佟派技击术……

    所谓内家绵,外家横。内外兼修坐金钟。又何况跤术和拳法都已通神入化的佟忠义,撇开其一手刚柔并济的**拳外,单凭那综合百家之长的摔角功夫,便摔遍了大江南北未曾逢一敌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秉性耿直的汉子。才会被载沣破例从地方衙门直接提拔为皇室禁军的武术教头。而在他上任的这不到一年的功夫,凭着对跤术的理解与系统化地教学方式,如今竟然是除了都统之外。唯一能号令得动善扑营两翼双营的人。

    佟忠义于1902年任京城巡捕营武术总教头,到了1910年后,除了禁军武术教头外,还兼任着保定陆军武术总教头的职务,虽说品级不高,可也算是正经八百的官身,可自从昨日他师弟李云聪来了之后,善扑营的弟兄们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今日过后,佟某便要去上海,想着临行前跟诸位兄弟再搭搭手,也算是为日后留个念想……”

    看着善扑营和禁军内武士频频举目,心中有些情绪的佟忠义自然也不愿藏着掖着,习武之人一向是爽直利落,若是这般不声不响地走了,恐怕日后也会成为一个心结!

    “总教头只是去一趟上海,又不是不回来,怎地说得好似生死离别般……”

    说话之人,是善扑营丁营的翼长‘小辫王’宛顺宛八爷,长得膀大腰圆,浓眉宽脸,两颗大眼睛好似两盏灯笼,精芒四射,这一张口,就好像洪钟大吕一般震人耳膜!

    说起小辫王宛顺,也算得上是京城中的豪杰人物,平日在南城丁四北小护国寺内执教,与交道口南大街大佛寺内执教的东营翼长小影壁,被称为善扑双雄,最擅长的是以力胜巧的北京摔跤,与‘小银枪’何六、二双子、陈七毛、德顺、纪四、蔡福子及沈芳等被称为善扑营九跤龙,虽说其中水平也各有高低,可这位宛顺宛八爷,却是其中技法出类拔萃,被称为南城跤王之人……

    “我师兄应中华武士会邀请,要去上海迎战日本柔道协会,却被告知为免引发中日争端,凡有官身的,皆不可妄自出战……”

    看着‘小辫王’与小影壁等几位跤王心存疑虑,本来心中便有气的李云聪不觉冷笑着说出了佟忠义离开的缘由,等到看见众人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后,这才又无奈地接着说道:“此事也是怪我,非要跑来请佟师兄出山,谁知道,偏偏就遇见这种强人所难的上官,所以,师兄宁愿辞去这官身,也要与我等一同赴沪打擂……”

    “总教头高义,我等自愧不如,既然总教头要去上海战那小日本儿,宛八不才,厚颜请总教头在临行之前,再指点指点老八我这手‘后门别棍’!”

    宛八的外号小辫王,既有对他头顶发际稀疏的调侃,也有对他世代传承的跤王神技之赞叹,而在他的一身跤术绝技之中,又独属这手‘后门别棍’,算得上是可以世代传承的跤门杀手锏,其威力之强,单看宛八能够独霸南城十多年,便知道绝对与这招防不胜防的扑杀绝技有着关系。

    小辫王这一说话,小影壁等众人不觉脸色微微一变,只是眼见佟忠义就要代表中国跤术一脉与小日本搏命,任谁也都无法说出阻拦的话语……

    佟忠义微微楞了一下,随后摇头对宛顺说道:“八爷,这可是您家传的绝技,忠义是万万不敢乱加揣摩的,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宛家传内不传外的规矩却是不能破……”

    李云聪此刻也有些傻了,虽然那小辫王口中说得是让佟忠义指点,可在这种情景之下,便是傻子也知道他是要在佟忠义出战前,将他们宛家这手‘后门别棍’的绝技教给佟忠义。

    “狗屁规矩!”宛顺哈哈一笑,随后脸上变得肃然起来。“咱中华武学源远流长足有一千多年,可有多少武学绝技因为这门户规矩,最后变得烟消云散?”

    看着众人脸上齐齐一凛,宛顺随手将脑袋后面的小辫盘在了钢铸般的脖子上,‘唰’地一声跳下了场,对着善扑营和禁军这几百条汉子吼了起来,“远的不说,乾隆爷和嘉庆爷年间,神跤、海秀两大跤王,道光爷、咸丰爷年间的关文关老狠。同治年间的大祥子、周大惠、何五、于四虎、钩子李和倒跤虎这是多少名家。可最后传下来的绝活又有几家?”

    说到这里,小影壁和另外几位跤王顿时觉得脸上一红,随后有些挂不住地吼了起来,“八爷说得对。这出战小日本儿之事儿也是我等份内之事。虽说大家伙为了一家老小不能与总教头这般辞职而去。可若是总教头能使出我等身上的一招半式,也算是替咱们善扑营的兄弟正了名……”

    说话之间,小影壁已经抢先闪身冲了过来。尽管一抓佟忠义先抓了个空,可他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只是一边闪身变幻着身形,一边大声地将自身最擅长的挡拆拿人技法一一道来……

    李云聪鼻中微微一算,眼中忽地有些模糊了起来,看着其他几位跤王正跃跃欲试,连忙伸手拦道:“诸位哥哥且慢,虽说这饺子好吃,可也不能一下管饱,既然大家今日都准备亮一亮绝活,那便索性都不要再藏私,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同好好研究一番跤术技法,等到出战那帮小鬼子的时候,我李云聪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咱善扑营的爷们个顶个的强过他们……”

    小银枪何六,乃是小影壁的同门师弟,眼见众人同仇敌忾,心里不免也有些激动起来,看着佟忠义与小影壁两人渐入佳境,索性在一旁给李云聪解释起他师兄的绝技,“我师兄的跤法变幻无穷,因为身如影壁,挡人有技,这才得了这么个绰号,云聪老弟的功力和跤术,都已在我之上,只是对这摔跤时的近身身法,哥哥今天还真就要好好你教你两手……”

    话音没落,两人便在佟忠义身旁战成一团,只是一个倾囊相授,一个虚心学习,一时间其余几人竟然两边都有些插不上手,等到被众人激得有些哽咽起来的小辫王宛顺满脸无奈地走上前时,却见小影壁已经‘唰’地一声被佟忠义甩出了老远……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面露喜色地抢先向场下跳了过去,“总教头这么快便掌握了影壁挡人的技法,来来来,先试试我这手‘醉卧金枝’……”

    “哈哈,来来来,今天咱们兄弟就不倒不归,平时里大家伙都见过了我那二十八路大绊子和三十六路小别子,今天便再跟兄弟们讲一讲我佟家的沾衣跌法!”

    佟忠义此刻虎目含光,心里却是一扫辞职以来对朝廷对善扑营的失望,双臂微微向外一分,随后竟然主动钻入了人群之中,尽管身上动作看起来十分简练,可偏偏抽身换影之间,便已有人被他乘势借力地以胸背发劲,远远地放飞出去……

    “沾衣跌,十八法!”

    众人见到跤术行里最为上乘的跌法,心中不觉激动万分,一边兴奋地呼喝起来,一边手脚并用地使出了欺、挤、折、摔、掰、垂、掏、抓、撞、别等技法,向他围攻过去……

    平日里平和沉稳的佟忠义,在施展出沾衣跌法之后,看起来就如同变了一个人般,一会好似猛虎气吞山河,一会又如同狡兔脚动如电,短短的几秒钟内,便已经在人群中接连使出脱化移形,但凡有人动作略一迟滞或与他的身体有了黏粘接触,便会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下,被他鬼魅一般的身法与牵逼锁靠的动势引进落空,进而被他借力发劲接连摔跌出去……

    场上阵阵喧闹,场外忽然来了两人,一人看起来光头如月,一人则青丝如墨,看着佟忠义与众人扑击摔打在一起,两人忽地有些感慨地赞叹起来,“武林中说跤术不如拳术,今日一见,才知此言大谬,就这一手沾衣十八跌,便绝对是国术百技中的内家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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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嘉纳治五郎

    嘉纳治五郎,日本明治时期到昭和时期的柔道家、教育家,讲道馆柔道的创始人,也是现代柔道运动的鼻祖,被世人称为“柔道之父”。

    这个身材矮小瘦弱的老人,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因而对武术特别有兴趣,曾经跟从日本柔术大师福田八学习‘天神真阳流’柔术,后又随饭久保恒学起倒流柔术……

    这时候的柔术,都属于古典柔术的范畴,它们只是被设计的通过有效运用身体,在实战中克制对手的技巧的堆积,而没有真正系统有效的指导,在教学上几乎完全以设计好的套路来传授,这样就使得训练者只能遵守花哨或多余的动作,而没有真正实战中的应变与强硬对抗。

    这就与中国武术界中那些以套路拳架见长的门派有些相似,以种种只在乎拳架姿态和花哨的动势套路施招为主,只能算是高级的健身术,一旦遇见真正擅长实战的国术高手,便可能会在一击之下完全陷入绝境,甚至连一些没学过武术的身强体壮之人,都可能会将其击倒……

    所以,嘉纳治五郎开始深思、苦练和精心钻研所学柔术中的精要,并不断研习其他流派的柔术的特点,使柔术技艺理论和技术趋向完善,并制订出了一套较为系统的训练方法,在正规比赛中取消了极具危险性的杀伤性技法,确立了以投技、固技、当身技三部分为主的新的柔术体系……

    当然,从这一点上看。嘉纳治五郎在技击技术上面,并没有开宗立派的成就,他所擅长的技法都来自老式的柔术学校,但他的巨大创新在于他教授和训练学生这些技术的方式------自由对摔。

    所谓自由对摔,也就接近了国术强调实战的特点,不单大大提高了修行者的身心灵敏性和速度,同时也让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实战型武斗家,并通过这种思潮,使得原本已经没落的柔术,渐渐在民间甚至军队中焕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为了推广自由对摔。同时也为了整合古柔术流的那些高手。嘉纳提出现代柔术运动中,必须去除危险的招数,禁止全力施用击打、扯发、插眼等招数,从而减少由于受伤带来的负面影响。甚至就连最为常用的关节锁技法。也规定只能对肘关节施用。将对腿、脊柱、颈、手腕、肩的阴狠锁技和禁招列为古柔术秘传技法……

    这种分化的系统教学方式,一方面可以降低柔术的伤害性,使得新式柔道运动得以迅速传播推广。另一方面,却又通过神秘化古柔术杀手技法的方式,拉拢了那些原本处于对立面的古柔术流派师范们,甚至通过这一点提高了他们的地位乃至收入……

    明治维新期间,欧美文化的冲击使日本人中涌现出完全拼弃传统的观念,并在文化、科学和体育运动各方面,都全力追随欧美各国,视柔术为一种古老而不合潮流的武术,应给淘汰,可怜那些古柔术的实战高手为了生活,最后甚至要沦落至街头卖艺,而嘉纳治五郎将柔术改良为‘柔道’的举措,无疑再次提高了柔术家的地位和生活水平。

    事实上,正是因为日本军部看到了柔道运动的普及,对日本整个国民体质及意志的促进作用,这才会不遗余力地与列强合作,想方设法打击中国的国术复兴运动,而作为这一次国术复兴的源头及代表人物,如杨猛、李书文及霍元甲等人,自然都被列为了必杀的目标……

    所以,即便是一向提倡和平的嘉纳治五郎,在接到了军部的邀请之后,也不得不利用自己在古柔术流派中的威望,请出了几位久已不出的柔术大师,一同奔赴中国,阻止这个日本如今最大的对手苏醒甚至崛起,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到了中国以后,才知道这个古老的文明古国对于技击技术的研究,仍远远地超出了日本武术界的想象……

    “霍先生,上一次因为几个弟子不懂礼貌,与贵徒刘振声先生发生了不好的冲突,幸亏先生气度非凡,这才有我中日武术界再次欢聚一堂的机会……”

    因为身属黑龙会的教头级高手,所以,冈本龙一在到了上海之后,便开始以虹口道场的主事人而自居,尽管宗方小太郎在私下里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嘉纳治五郎如今在国内的威望,绝然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可对于这个剑道七段的高手来说,正面击败霍元甲,指望只能近身缠斗甚至趴在地上乱抓的柔道是不行的,只有有进无退的大日本剑道协会,才能战胜霍元甲这种顶尖的高手。

    “或许应该说是身患病痛的高手!”

    嘉纳治五郎手上举着酒杯,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看着冈本龙一站在那里侃侃而谈丝毫不以为意,尽管举办酒会降低中国人戒意的想法,还是他想出的主意,可他却并没有与冈本龙一争夺主事人位置的想法。

    他知道,与会的古柔术大师们对冈本的僭越和无礼十分不满,可他却乐得先看看这莽夫与霍元甲比武的过程,以便好好地观察一下今天的这些对手……

    中方的人数众多,因为毕竟是上门比武,除了日本人嘴上的交流切磋之外,总归带了一丝踢馆的意思,所以,精武门今天可谓精英尽出,除了坐在上首的霍元甲外,在他身旁坐着的则是今天比赛的主角——从京城赶来的佟忠义、甄三和李云聪三位跤王。

    至于下首的座位上,则是以大劈棺手丁连山为主,刘振声和陈真等成名弟子虽然也依次坐了下来,可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却是吸引对方的眼球,掩护一路暗中护送三位跤王来沪的若离与杨猛……

    当然。因为杨猛夫妇的身份过于敏感,所以他两在来之前,便做了不同程度的易容乔装,尤其杨猛这种特征明显的外貌,为了不引起日方的注意,甚至不惜戴起了假发与胡须……

    自从亲眼见了佟忠义的沾衣跌法,杨猛便对跤术的打法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更何况,日本此次真正领队的高手,可是后世的柔道之父。一代宗师嘉纳治五郎。

    既然中国跤术练到一定境界之后。其杀伤力并不比拳术逊色,那么拥有了关节锁技和寝技等杀招的古柔术,想来也绝非后世那种体育运动型的柔道可以比拟!

    功夫练到杨猛这个层次,自然明白全身上下皆能发劲伤人的道理。又何况这传承了也有千年的古柔术!

    霍元甲看着冈本龙一一脸傲然的神情。心里不觉也微微有些动气。此人的来历早被中情局扒了个干干净净,虽说自己并不一定强国李书文,可对于冈本这种莽夫。想来也不至于有什么风险。

    想到这里,霍元甲先是捂着嘴巴轻轻咳嗽了两声,尽管不知道杨猛为何执意让他装作旧病复发,可通过中情局这些日子在精武门及上艺学院中的动作,他也渐渐明白了其中必然还有一些猫腻。

    “按理说,今天的主角,本该是日本柔术与中华跤术高手的交流,可既然冈本先生盛意拳拳,元甲也不好过于拘束,不如便文比一场,只要冈本先生能够做到元甲所做,那便算你赢了,如何?”

    “你们中国人果然虚伪,既然是武者,又何来文比一说……”

    冈本龙一看着霍元甲面色蜡黄,还不时地捂着嘴巴咳嗽,心里愈发相信宗方小太郎提供的下毒得手的情报,眼见着只要自己下场,便有机会亲手击败霍元甲,更可能因此恢复自己的武士名誉,又怎么可能同意霍元甲文比的提议!

    所以,他必须要全力出击,甚至不惜以言语攻击来激怒霍元甲……

    比亲手击败敌人更为彻底的,自然是将其一举杀死!

    “我们日本的剑道,一向提倡有进无退生死不论,与其畏畏缩缩地文比,不如放下一切顾虑和包袱,完完全全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至于生死伤亡,比武自然在所难免,为了表示公平,冈本愿意在双方的公证人的监督下,签订生死文书!”

    霍元甲微微楞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冈本龙一从哪里来的勇气,可当他在余光中看到杨猛嘿嘿一笑的时候,心里这才有些恍然,恐怕与自己按照杨猛的指示化出了一副病怏怏的妆容有关,“如此说来,元甲若是不战,岂不是成了中日交流的阻碍,那便请各位公证人准备文书……”

    中日双方观战之人都有些微微兴奋起来,因为都相信己方的胜率更大,而对于那些公证人来说,这个局面未免有些过于微妙……

    霍元甲近日来的状态,看起来便十分不妙,明眼人此刻都能看出冈本龙一的真正用心,可让人无语的是,一旦涉及到民族大义时,却没有一人敢因此提出反对两人签订生死文书的建议……

    一来是冈本与霍元甲自愿如此,即便反对也不会成功;二来即便反对成功,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因为日后的误解或谣传,引发中日双方民众对自己的不满,到时候弄得里外不是人,那可就未免太过于愚蠢了……

    何况,今天的主角,本就是嘉纳治五郎,人家如今仍然没有表态,这些所谓的上海名流自然也要考虑下面的决斗!

    中方公证人是浙商和徽商两大商会的会长,虽然心里十分担心霍元甲,可在他的坚持下,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准备好文书。

    日方的公证人则要自然了许多,作为领事馆的武官,虽然对冈本龙一的态度和计算微微有些不满,但涉及到中日争斗的胜负,也不得不在心里暗叹这人不愧是黑龙会,不仅脸皮够厚心思够毒,就连说话也是极有水准,短短的几句话,便直指霍元甲的要害,逼得他不得不带病上场!

    “冈本龙一死定了!”

    与那些人不同的是,同为一代宗师的嘉纳治五郎,却从霍元甲山岳般的身体上,感受到了一股如同狼烟般的气机与杀意,这才趁着众人将注意力放在台上时,小心翼翼地与其他几位柔术大师私下讨论了来……

    “这个混蛋,明明是只看到霍元甲身上带病,想要趁人之危,却忽略了对手在中国养气功夫上的造诣,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即便是同胞,也让我觉得有些不齿,死亡或许才能洗刷掉他对大日本的侮辱……”

    说话的人,是古柔术天神真阳流的师范植芝盛平,也是嘉纳治五郎通脉相承的徒弟,可其在合气发劲上的实战技击水平,却已经达到了开宗立派的程度,其在柔术理论上许多新颖的观点,让很多古柔术的大师也自愧不如,尽管如今只有二十七岁,可却已经被称为日本柔术界乃至武道未来的希望……

    所谓少年成名,又是接近开宗立派的境地,其气度眼光自然比冈本龙一这种黑龙会的浪人不同,更何况,冈本龙一虽然是日本人,但其对柔道一直以来的蔑视,早就引发植芝盛平的极度不满,若非眼下中日对抗在即,就凭他对柔术发展的侮辱,便足以让植芝盛平动手杀了他!

    “如此一来,下面的决斗恐怕都无法善了啊!”

    嘉纳治五郎看着植芝盛平双目精芒乍起,不觉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双方一旦分出生死之后,便会彻底激发中日双方的同仇敌忾之心,使得整个决斗变得愈发不可控制,眼下除非两方都有德高望重的大宗师出面喝醒众人,否则,今天能活着走出虹口道场的武者,恐怕连一半都未必能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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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火种

    刀为百兵之祖,其种类样式繁多,又被称为百兵之王,掌管军之霸胜之气也!

    最早的刀出现在石器时代,虽然有些简陋,但却象征着人类文明真正的开始,即便那时候的原始人只是用磨砺过的石刀切、砍,划、刮或割兽皮之用,但无疑提高了原始社会的智慧与生产力。

    到了殷商时期,刀多用青铜铸造,虽说是脱胎于石器时代的石刀,但却由此大规模被用于军伍之中,并出现在了大型的战刀。

    周代所用的环首长刀,不仅汉代亦用,而且后又传至日本、朝鲜,等到汉代的帝王公卿,也均是佩用更为实用的刀,而不是铸造工艺更高的佩剑。

    到了唐代之后,则以陌刀、唐刀最为出名,宋代则出现了朴刀和宽刃单刀,而到了明清两代的时候,则在宽刃单刀的基础上,渐渐向唐刀回归,出现了窄刃的腰刀及柳叶刀等几十甚至上百种单刀!

    日本人的倭刀或者叫太刀,便是唐刀的变种,具有挥刀速度极快、锋利度高等优点,但相对中国的单刀,则要显得单薄一些,一旦遇上重兵器或长柄的兵器,最容易断裂……

    所以,倭刀的优点和缺点都十分明显,在与霍元甲的刀相比之后,这种缺点便会忽然被放大,那种单薄感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过于悬殊。

    在杨猛的眼中看来,霍元甲手上那柄刀,应该属于厚背大型单刀类。

    巨大的刀身长足有五尺。宽约一掌,刀身笔直陡立,毫无明清之后单刀刀身的那种弧线,只是在接近刀尖的位置,才极为突兀地转折了一下,使得整个厚重的刀锋,最后呈现出四十五度的斜角收尾……

    众人的眉头微微一动,脸上的神色不觉变得十分精彩,与其说霍元甲手上的是单刀,还不如说它是斩马刀更为恰当!

    双方没有动用兵器之前。众人以为本属于短兵器间那种凶险凌厉的比斗。然而当霍元甲从刘振声手上接过那柄夸张到了极点的斩马刀,并好似手持草芥一般地随意握在手上后,日方的那些观战者们脸上顿时有如死了爹娘一样……

    沙沙……

    霍元甲倒拖着巨大的刀身于地,在阵阵厚重的金铁声响中闲庭信步。脸上淡然到了极点地走上虹口道场的拳台时。他身上起初浑圆无暇的气场。也随着缓和轻柔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高涨起来……

    “这也太夸张了!”

    众人在台下议论纷纷,却又被他身上的气势觉得震惊。奇怪的是,等到霍元甲最后站在拳台中央,将那门板似的大刀斜斜地抗在左肩上时,刚刚如潮水般澎湃不定的气机,竟然随着无处宣泄的杀气,凭空地消失在他的手上不见……

    “人刀合一,气机内敛!”

    嘉纳治五郎与植芝盛平两人的瞳孔不觉猛然一缩,随后又有些惊骇莫名地彼此对望了一眼,等到转头再看那仍然不知死活的冈本龙一时,却发现他脸上刚刚的得意与张狂,忽然化作了一副死灰的模样!

    “这哪里是中毒已深,垂垂欲死的样子!?”

    冈本龙一心中惊怒不已,只觉得每一步迈出,身上都如同背着千斤重担,从台下到台上的短短十几米距离,竟然让他的斗志猛然从山巅低落至谷底……

    “那李书文功夫虽然强悍,可不到拳头近身相触的时候,丝毫感受不到其身上如山洪般的劲力……可这霍元甲,虽然刚刚将刀上的杀意与劲力内敛入体,可其缓步上台的那一幕,分明显示出了其体内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想到这里,冈本龙一怨毒地望了一眼藏在人群中的宗方小次郎,可当两人四目相对之时,这才从他看似浑浊的双目中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寒光,看其脸上有些嘲讽的表情与之前的情报,分明是早就对自己这个搅局者暗中起了杀心!

    “八嘎!他这是借刀杀人!”

    冈本龙一的心如死灰,可因为已经签订了生死文书,又不得不拿出困兽犹斗的疯狂,手上如清弘出水的太刀刚一出鞘,便极为阴险地将手上刀鞘一抖一甩,猛然打向霍元甲的面门,同时刚刚踏上拳台的脚底一蹬,悍不畏死地随刀突击,狠狠地刺向了霍元甲的胸腹……

    “卑鄙……”

    台下众人脸上一变,眉头纷纷向上皱起,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剑道七段,竟然会连比武的礼仪与脸皮都丝毫不顾,借着刚刚踏上拳台的动势与突然性,便悍然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动偷袭,只是不等众人将心中所思所想随着口中的怒骂发出,却见台上一道霹雳般的寒光一闪,随后才听到如山崩般的虎啸雷音……

    咔咔……嚓!~

    霍元甲双手执刀一闪而立,脸色看起来有些愈发发黄,尽管身上手上仍然保持着将斩马刀斜扛在肩头的姿态,可是双手却已经隐隐出现了不住颤动的迹象……

    “好可怕的速度,好恐怖的力量!”

    台下观众接近千人,自然有人心细如发,更何况,其中还有宗师级的高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况……

    霍元甲虽然仍是以肩扛刀的姿态,但是刀身所依之处,却已经悄然地换了一个肩膀,至于他如今呼吸的频率乃至站立的位置,也都与之前大不相同,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尽管那斩马刀上丝毫血迹都没有,可众人即便凭着直觉,也能感觉到刚刚两人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做了最为直接最为暴力的碰撞……

    或者说是,已经做了个最为直接快速的了结……

    刚刚如狼突虎贲的冈本龙一,借着闪电般的动势。悍然地冲过了霍元甲的大刀封锁,如今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拳台的另外一端,然而就在他有些艰难地举起被劈成两截的断刀时,却忽然觉得腰间猛然一痛,随即这才惊恐地发现一股血箭正由他的腰盘上冲天而起……

    嗤嗤……

    冈本龙一张了张嘴巴,却发现丝毫声音都无法发出,而等到他从潮水般的剧痛与眩晕中缓过气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中斜斜地冒出了一道血线,随后上身便顺着血线的轨迹缓缓向下滑落,并最终重重地摔落在拳台之上……

    “腰斩!”

    台下众人腹中阵阵蠕动。台上的公证人却已不堪忍受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纷纷捂着嘴巴弯腰吐了出来……

    “以气御刀,以刀御人,以人合气!”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植芝盛平脸上并没有丝毫的难受和扭曲。反而在双目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光。并站在台下喃喃自语起来……

    为了提高自身技击理论与实战水平。他对中国武道的传承,曾经做过深刻的研究,在此之前。认为中国武林对于刀术中形容得最为恰当的拳谚,便要属‘单刀看手,双刀看走’这句话,然而在‘看’了霍元甲的刀术之后,他忽然觉得这句话对于霍元甲来说,已经变得完全失去了意义……

    “所谓‘一力降十会’不过如此,又或者用大巧若拙来形容,才更为恰当,简单的技击招式一旦与体内的气相合,竟然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与力量,那么,如果将这种上乘发劲的手段,应用在古柔术之中又会如何?”

    嘉纳治五郎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个被寄予厚望的武道天才,忽然觉得尽管对他的评价已经极高,但原来却仍低谷了他在武道上的天分与悟性,凭借霍元甲这劈山断水般的一刀,竟然便能领悟到中国国术中最为上乘的发劲道理,如果再给他几年的时间,其成就想来恐怕还会超过自己……

    “所谓柔术,只是根据时间和对手相对而言,只要能掌握好体内的气与劲,那么至柔也可化作至刚,至刚中也可体现出至柔,招式是死的,但气却是活的,发劲的手段自然也应该是千变万化的……”

    看着植芝盛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在手上做出了刚柔转换的技击动作,嘉纳治五郎心中再无一丝犹豫,神情极为庄重肃穆地对他说道:“你已经领悟到了自己的武道,但还没有完全融会贯通,所以,你这就回国吧,这次比武的结果已成定局!”

    仔细地品位着嘉纳治五郎的武道经验,却忽然听到让他回国的话,植芝盛平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惊怒的表情,可是不等他激动地喊出声来,便又听到嘉纳治五郎有些意气消沉地说道:“剑道四大天才已经一一陨落,唐手一脉宗师尽废……比起他们,我们柔道一脉无论在传承上和实战上都远远不如,如果没有能寄予厚望的火种留下,恐怕不等柔道完全兴起,便会转眼没落……”

    说到这里,嘉纳治五郎极为严肃地对着植芝盛平鞠了一躬,“我的武道,尽在刚刚那两句话中……所以,请盛平君抛却个人的荣辱,将柔术的火种带回日本本土,一旦我等全军覆没,未来柔道的希望与责任,便全部寄托在盛平君的身上了……”

    “老师!”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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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今天才出院,我也总算是不用再继续日夜守护,并且能恢复正常更新,谢谢这么多天兄弟们的理解和等待,也谢谢各位兄弟的祝福!

第三二九章.黄瓜架梁

    “战局已经至此,诸君万万不可大意,虽然没见那中国跤术高手的厉害,但能让霍元甲这等国术宗师不远千里地从北京城请来,想来便绝然不会是一般的人物,面对这样的对手,诸君如无万全之把握,切记不可轻易签订生死文书。”

    霍元甲扛着斩马大刀轻松地走下台去,早有人上前收拾血淋淋的场地,而趁着这个间隙,嘉纳治五郎与阴柔流的柔术宗师门藏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番后,连忙私下交流起来,其他人原本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小心思,但在看过霍元甲这等雷霆般的手段之后,在神情乃至话语之中,不觉隐隐流露出一点敬畏和战栗。

    日本人一向敬畏强者,尽管这些人并没有与霍元甲真正交手,但在实战的气势上,早已被霍元甲这凶悍至极的杀人手段彻底折服,所谓技不如人,心中自然动神,加上日本人骨子里那种欺软怕硬的性格,心中竟然莫名地对国术都产生了一丝敬畏的心理……

    “所谓一代宗师,也便不过如此而已!”

    让嘉纳治五郎无奈的是,经过刚刚这一场电光火石的生死刀战,即便强大如他,也难免会因为心性上的惯性,产生了一丝畏战的心理,又何况其他柔术大师,“这霍元甲外表如水至善而不争,实则内心却有如惊涛骇浪,一旦动手便是雷霆,不过诸君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等今日出战,乃是为天皇为大和民族而战。即便身死,也是光耀家族的幸事……

    宗方小次郎站在远处,将这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微微摇头感慨霍元甲的武技与威望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向拳台上看去,等到那仍装做救治冈本的医生回头之际,这才悄然地与他打了个眼色……

    那医生看起来皮肤黝黑,身材五短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胖呼呼的脸上看起来十分憨厚,配上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之后更显得一团和气。正是日本人曾大力推荐给霍元甲治疗肺病的秋野医生。其医术,据说极为高明,只是任由他的医学再高,如今面对着被霍元甲一刀腰斩的冈本龙一。显然也只有略尽人事而已。

    秋野毕业于东京医科大学。在上海虹口区的白渡桥附近。开设了一家私人性质的医院,叫秋野医院,虽然平日里救治了不少病患。名声极佳,但实则暗地里早已加入了日本陆军特高课,借着诊治各界患者的同时,也十分隐蔽地收集着一些重要情报,之前便曾按照宗方小太郎的嘱咐,给霍元甲开出的特效药中掺了一种慢性毒药……

    当然,原本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因为杨猛的横加干涉,使得平生胸怀坦荡的霍元甲也警惕起来,并最终放弃了服用秋野开出的‘特效药’,所以,秋野此次过来,一是想要再找机会观察霍元甲如今的状态,二来则是想借着在治疗伤患的机会,暗中对日方自己的伤员使用下毒和诬陷等手段,来抹黑霍元甲甚至整个中国国术的名声……

    秋野的手上戴着一副胶皮手套,看着众人都忙着为仍有气息的冈本龙一止血,他却从药箱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只稀释过的氰化物药剂,准备刺入冈本龙一的身体,然而就在他将针管悄然递出的同时,身边的一个护士却不知怎么忽然撞了他一下,将那针管摔到了地上,并转眼在地上泛起一小滩的白沫……

    “八嘎,你是怎么搞的?”

    秋野的手上微微一抖,不着痕迹地将一团纱布丢在了白沫上面,同时身体急速向后退去,可即便如此,头上也难免冒出了阵阵的冷汗。

    那氰化物的毒性十分可怕,不单有着见血封喉的效果,就算是直接沾染到皮肤上,也有很大的可能致命,是欧洲那边刚刚提炼出来的新式药剂,所以除了专门研究过使用方法的人,平日根本没人会知道这里面的凶险,只是眼下既然已经洒落,自然便无法利用冈本龙一的死做什么文章,而且为了不影响之后的计划,只能赶紧回到医院的药房中重新再取一只,等到下一场比武后再做打算了……

    那护士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但神色却有些惊慌失措,本来柔媚的面容隐隐变得楚楚可怜,看着秋野一脸的怒气,也顾不上台下还有上千名观众,竟然就这么跪在地上低头向他认错,“对不起秋野君,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秋野微微皱了皱眉,本想顺着心情低头狠狠地呵斥那护士几句,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护士领口中露出的那两团丰满白皙的软肉晃花了眼睛,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自己,语气不知怎么就忽然变得柔和了起来,“算了吧,你一定也是这几天太累了,一会儿随我回医院,再取些药物过来就好……”

    护士身上先是微微一颤,然后才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来,看着秋野眼中炽热的**,有些无奈又有些柔弱地点了点头,却不知这种神态看在秋野眼中,简直比赤.裸.裸的勾引更加令人**。

    “呦西,你们几个抓紧时间清理,我要和云子小姐赶紧回医院一趟……”

    秋野看着叫云子的护士一站起来后,竟然还比自己高出一头,不单没有因此感觉到丝毫不悦,反而在心里愈发觉得饥渴难耐,尽管宗方小次郎在外围一再对他打着眼色,但他的目光此刻已经完全深陷在那道深沟里面,丝毫没有回头对他再做请示的想法,眼见台上清理得差不多后,双方的公证人再次站出来的时候,他急忙与拉起云子挤出人群,兴冲冲地坐上了医院的轿车,并转眼消失在虹口道场外面……

    同时消失在虹口道场的,还有肩负着柔道未来希望及古柔术火种的植芝盛平……

    尽管他的心里万般不愿。但为了让老师嘉纳治五郎能够安心出战,为了刚刚兴起的柔道不至于在日后的踢馆之下中途夭折,这个曾被日本人寄托了无数希望的少年宗师,竟然真的在众人惊诧万分的目光中,坚定而又沉重地一步一步走出了虹口道场,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这么毫无留恋地走了……

    “走了也好,算是给柔术一脉留下了种子,嘉纳君如此气度,不愧是令柔道中兴的一代宗师……”

    宗方小次郎眉头紧锁。但却又不得不丝毫动作都不能做。因为他从嘉纳治五郎望过来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祈求和严厉的警告,所以这才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直到植芝盛平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淡然地与嘉纳治五郎平静地对视起来。“唐手和剑道两大武道流派的损失极为惨重。柔术想要独善其身自然不行,不过冲着你的面子,我会尽自己所能。保护柔道未来兴盛的希望……”

    两人没有对话,但却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所以,当宗方小次郎将心中所想于目光中缓缓倾诉之后,之前一直都不曾以主事之人自居的嘉纳治五郎终于放下心来,神色肃穆地对着早已跃跃欲试的门藏良井点了点头……

    “既然霍先生的比斗已胜,接下来,便该轮到日本柔术与中国跤术的较量,在下日本古柔术阴柔流师范门藏良井,还请多多指教……”

    佟忠义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对这个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柔术大师在心中赞赏起来,面对着霍元甲一鼓而胜的强硬气势,此人能够竟然能够压下心中本能的畏惧迎刃而上,不说其手上的功夫如何,单凭这副响当当的武胆和气度,便足以证明其在武道上的修行,足以称得上宗师二字!

    “按照我们中国武林的规矩,高手须得在后方压阵,而像我这等年轻莽撞之人,自然就要抛砖引玉做个急先锋!”

    站起说话的,自然是年轻气盛的李云聪,只是他虽然年轻,但在天桥上厮混的日子却很久,所以当他一步步走上拳台之后,不单没有被门藏良井的气势及武胆震慑住,相反却让自己身上的气势拔高到了巅峰……

    “好一个少年高手!”

    门藏良井口中气度非凡,可眼神却渐渐癫狂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李云聪的肩头,慢慢活动起腰股腿肘,等到浑身的肌肉都拧动弹抖了一遍之后,这才分别向外伸出了双手,摆出了‘尺八’及手刀招架的标准架势,缓缓地向李云聪一点点踱步欺进……

    “脚下尺八而踱,手上阴柔交错,腿如老树盘根,腰骨节节弹抖,好一个借力发劲的阴柔大架,日本柔道能够在众多体术之间中兴,果然是有其过人之处!”

    李云聪双瞳微微一缩,脸上的神色不觉变得凝重起来,而门藏良井在听到他的点评之后,不觉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柔术的原则本就是避实击虚,专破蛮力刚劲,这世上能够真能体会到其中精髓的人已经不多了,能与你这样的少年高手比武,是我的荣幸!”

    “日本柔术擅长避实击虚,而中国的跤术则有虚实相交及以力降巧两种打法……”说到这里,李云聪先是笑了一下,随后才更为自信地说道:“碰巧的是,在来上海之前,我曾专门去中国皇家的善扑营中学到了这种京派技法,无论你技法上变幻得如何巧妙,只要你借力发劲的力量稍一用实,让我有了着力处,我就会使出以力降巧的贴身跤术,所以,你先动手吧!”

    两人交战之前,都故意将自己擅长的技法与对手的优劣之处说出,摆出了稳操胜券的高姿态,自然都是为了扰乱对手心神,特别是门藏良井,本想在比武之前藏拙,谁知道李云聪竟然会率先点评,那么他自然也就本能地加以回应……

    实际上,这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猛打嘴炮的做法,本就是日本武士的传统,喜欢在比武前先斗一斗口才,通过言语上的试探或干脆想办法激怒对手,来使得对手方寸大乱,进而在心理上施加一种无形的压力,可他想不到的是,李云聪在天桥‘撂地’多年,早就在天桥的三教九流人物的浸染下将心理练得是百毒不侵,甚至就连打起嘴炮,也是一套一套的,否则这跤场的表演,也不会被京城人称为‘武相声’!

    门藏良井眼神微微有些躁乱,心里不觉戒心大起,眼见两人四手就要试探着碰触到一处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将脚下尺八踱步变化起来,身形先是向左边一闪,随后又顺着单臂环走贴近的姿态欺身而进……

    “来得好!”

    李云聪在天桥经历大战无数,虽然知道门藏良井这一招定然还有后手,可他却偏偏迎难而上,等到那双厚重的手掌抓到自己衣襟的刹那,这才浑身一抖一震地撞了出去,等到对手本能地滑步闪开这一撞后,他却又再次高喝一声,抡臂冲手猛然向其腰带抓去,“黄瓜架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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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十章.虽败犹荣

    人上身的劲力,几乎都发自于脊椎与腰肌,尤其是不曾练武之人,不懂得将小腹与腿股的力量传递至上半身来,所以在争斗和撕扯的时候,便几乎完全是靠着腰力与臂力……

    秋野猜到了云子可能会反抗的情景,但却没有猜到一个娇媚如水的女人身上,竟然会爆发出一股超出成年男子的力量……

    所以,当两人在轿车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发生了撕扯与扭打之后,他竟然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反而在专心埋头撕开对手的领口时,被云子一记干脆利落的膝撞狠狠地击打在裆下,最后反被制得服服帖帖……

    “八嘎,你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好似嘲笑一样狠狠地扇在秋野黝黑的脸上,在打断了秋野疯狗般的叫嚷同时,也彻底打散了他的**熏心,终于冷静下来看待这件事情。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不单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就连耳膜中也出现了嗡嗡的轰鸣声,使得秋野的脑袋有些发晕的迹象,直至过了几分钟后,这才算是略微平静了下来……

    女人仍是那个女人,可她的精气神却依然完全不同。

    在虹口道场中看到的那个娇滴滴的美艳护士,尽管仍是一副火辣身材,可身上却已经多出了一股英姿飒爽的气息,而在秋野狠狠地看过去时,她妩媚的双目里面,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玩味、蔑视以及嘲笑的神采……

    “你地……不是日本人,你到底是什么人……的干活……”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白皙的小拳头,粗暴地打在了秋野的喉结上,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的路,当轿车稳稳地开出了虹口区后,沿途的景色也由喧闹渐渐变得荒凉时,她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

    “这女人与那司机都是同伙!!”

    秋野心里微微一沉,终于感觉到情况不妙,借着汽车转弯时的力量,动作极为隐蔽地挣扎了几下,只是没等他再次扑向那护士。却已经见到对方鄙视地对自己撇了撇嘴巴。又举起了那对羊脂般的拳头在他的眼前狠狠地k了过来……

    “你……”秋野眼前一黑,脑子再次变得昏昏沉沉,等到神智慢慢恢复了正常状态之后,心里不觉隐隐有些慌乱起来。只是在特高课那些年的经历却又时刻提醒着自己。越是在这种时候。便越要在脸上做出镇定的样子,以免被对手看破自己的恐惧!

    “下车!”

    时间过了没多一会儿,汽车就停在了一处空旷的厂房外面。那司机看到四周无人,这才转身推开车门下车,等到一把抓住了秋野的头发后,秋野顿时从他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这到底是什么人?”

    秋野的慌乱并非无的放矢,因为他根本就没见到司机的身上怎么做势,便只凭单手像拖死狗般地将自己轻松地拖下了汽车,并很快来到了杂草丛生的仓库里面……

    “救……”秋野惊恐地张开嘴巴,准备大声喊叫,却忽然从司机的眼中发现了一丝森寒的杀意,而当他的另外一只手抓在秋野的后颈时,一股疼痛顿时将心里刚刚鼓起的勇气彻底扑灭……

    “我有钱,我愿意赎身!”秋野心里一紧,声音立马低了下来,一边好似疯狗一样,本能地张开手臂四处划拉着可以抓住的东西,一边涕泪横流地对那司机苦苦哀求起来,“不管你们是谁,放过我……我有钱,我愿意付出所有的财产,足够你们在上海买十几栋房子,娶十几个老婆……只要你们能放我回去……”

    司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脸上的表情却一丝变化都没有,看着秋野吓得浑身发抖,心里不觉有些鄙夷,只是当他一张口后,却让秋野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彻底破灭,“你们特高课在田中樱子身上下的毒药怎么解?”

    “什么田中樱子,我不知道你在说……”

    咔嚓!

    秋野准备装傻拖延一下时间,却不曾想这司机比那护士还要狠辣了许多,不等他的话音落地,已经好似杀鸡一样的用脚狠狠地踩断了他的踝骨,同时还不忘将手上油腻的抹布快速地塞进了秋野的口中,任由他在剧痛中如何吼叫,都无法冲破这块抹布的阻拦,最后都变得像呜咽一般的低哼,根本难以发出稍微大一点的声响……

    “我再问你一次,田中樱子身上的毒药怎么解?再多一句废话,那只踝骨也会粉碎!”

    秋野疼得泪流满面,偏偏却丝毫没有得到喘息的机会,眼见司机问完之后,便神色冷峻地将脚掌轻轻地踩在自己右脚的踝骨上,顿时变得愈发惊慌失措,尽管眼珠仍在不住乱转,可身体却已经本能地做出了磕头虫一样的动作,涕泪横流地跪在那里不住点头……

    “吐!”

    司机轻蔑地吐了口吐沫,随手将那抹布取了出来,等到听着秋野在低声哼了几句后,这才将踩在他右脚踝骨上的脚掌微微发出一丝劲力……

    “别……别踩……我说……”秋野看起来有些哽咽,但心志却已完全被夺,感受着踝骨上的劲力渐渐加重,连忙不假思索地全盘托出:“田中……呜……樱子身上的毒性,是按照我们日本忍者培训的古法下的药……具体的药物我知道,但其中的配比我也不清楚,根本没有办法彻底解除……”

    司机回头与叫‘云子’的护士对视了一眼,见其悄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有些激愤地转过神来,看着已经吓得小便失禁的秋野低吼了起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治好她,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你是陈真?!”秋野双眼微微一动,忽然想起了宗方小次郎曾经对自己说的话,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神色渐渐变得冷静了许多,“我需要她的血液做检验,还有得想法找出她当年受训时的上忍,只有那些留在日本本土的上忍,才会知道每一批下忍学员受训时接受得是什么类型的药物控制……”

    “找不到教官。留着你还有什么用?”陈真双目微微一眯。心中杀意愈发炽烈,等到脚下开始发力踩下的时候,又仿佛刚刚想起来似得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难道还要留着你继续用治病的借口,来毒杀我师傅么?!”

    “你都知道了!?”秋野有些愕然。随后才有些面如死灰地看着神情愈发冷峻的陈真。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终究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说到这里,秋野自嘲地看了看那个站在一旁的美女护士。鼓起了勇气问道:“在我死之前,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女人轻笑着摇了摇头,就这般沉静地转身向外走去,而当秋野的视线再次转动的时候,却见到一只精钢似的手臂猛然夹在了自己的颈骨上,缓缓地将他固定在腰间,随着肘部猛然收紧并借着腰力向后转动一圈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便成了他最后的记忆……

    人体之奇妙便在于此,集合了脆弱与强大之后,便有了所谓的破绽,而这些破绽在面临实战的时候,却又会因为环境乃至对手的不同,产生些微妙的变化……

    而当这种变化被对手抓住的时候,往往便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战果……

    就像李云聪一招黄瓜架梁抓住了门藏良井的腰带还没来得及发劲的时候,门藏良井也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口,以肘部顶在了他的腰盘侧面,等到两人腰腿一震同时发劲,向一旁或是身后的方向撕扯挤压对方的时候,这才发现因为彼此的力量相近而动势却相反,竟然一下陷入到一种奇怪的僵持局面……

    两人的脸色变得涨红,可手上的力量却丝毫不敢松懈,等到僵持了短短的几秒钟后,腰椎上也开始了若有若无的颤动或弹抖,不断加强自身上臂中的力量……

    无论是中国跤术还是日本柔术,全身发劲的关键都在于腰部,就好好像柳枝一样,无论旁边的叶子如何随风摆动震荡,但最终决定整个身体动势的,必然取决于中间的枝干弹性……

    像跤术和柔术这种贴身技击手段,与拳脚功夫不同的是,平日的练习除了要坚持训练力量、速度及韧性外,对练习者的武胆要求更高!

    有了武胆,才能在对手发力攻击的时候平静拆解,并发挥出自身的优势加以反击……

    向门藏良井这样的宗师级高手,便是在山野中训练出来的武胆,虽然阴柔流一向以防守反击而闻名,可即便是面对着一头黑熊,他也能凭借着惊人的武胆,在黑熊发力撕咬之前的瞬间,将其四肢全部卸开甚至拆解,其手上的劲力,比钢钳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天桥跤王,不单在力量上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就连摔打别绊的技法也同样出色,那么为了胜出,恐怕只有进行更凶险的贴身寝技纠缠了!

    全场上千名观众,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凝重,因为随着台上两人完全纠缠甚至不断趴下或摔倒在拳台上后,那原本平静的拳台,在彼此四肢剧烈的震动与扭摔之下,竟然变得好似沸腾的开水一般,发出颤颤巍巍声响……

    两人的缠斗,远远不如霍元甲那雷霆般的刀法声势恐怖,甚至就连跳跃出拳踢脚这种杀伤性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凭着四手不住正拉反抓,你拧过来我挣过去,但却像两只在战鼓上厮杀的野兽一样,散发出一种原始的暴力气息……

    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他们不单手上好似鳄鱼的嘴巴彼此撕扯不已,就连脚下的四腿也会如章鱼一样不住盘缠勾拐在一起,在挤压碰撞乃至拉扯磕绊中不断改变着对手的重心和平衡……

    霍元甲与杨猛对视了一眼,彼此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们从这种表面上好似街头泼妇的拉扯撕打中,感受到了不下于拳术腿法攻防的凶险,更感受到了其中随时可能会发生的血腥一幕……

    台下一千多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彼此撕扯磕绊,只是等到台上真正凶险的生死一幕发生的时候,却仍然在恐惧中本能地闭上眼睛发出了阵阵惊呼……

    “不好!”

    两人手拧手腿缠腿,终于在拉扯的过程中,使得重心忽然出现了问题,让人觉得可怕的是,率先从这种失重状态中回过神来的竟然是门藏良井,而年纪与阅历相对要少一些的李云聪,则没能及时改变身体失重的不平衡状态,被门藏良井一下抓到了机会……

    门藏良井双手如章鱼上下纠缠,后背则如蟒蛇翻身,脚下一勾一缠一蹬,整个身体便向前猛然冲了出去,只是因为他的动势过激,这一冲竟然顺势带动了李云聪的腕骨,等到李云聪发觉不妙,急忙使出太极缠丝劲的招式,顺势将另一手抓在了门藏良井的腰带上,而双腿则好似剪刀一样一分一合,猛然交错缠绊在他的腿弯及膝盖上面……

    通!

    门藏良井双腿在台上一震一跳,将身体冲出的动势发挥到极限的同时,又极为巧妙地以膝盖跌向拳台,而手上则做出了一副十字绞架的架势,将李云聪的腕骨死死地别在自己的双肘之间,借着那好似雷霆般的动势,向着李云聪身后的方向猛然扑倒,“绞腕十字锁”

    咔……嗤嗤……

    一声清脆的断骨声中,李云聪右手齐腕而断,而鲜血则好似涌泉一样向外狂喷,而他本能轰向门藏良井的左拳,却在激荡起门藏的发际时,呼地停了下来,苦笑地说了一声,“我输了!”

    门藏良井脸色有些涨红,嘴角隐隐露出了一丝血迹,在面临死亡的瞬间竟然仍死死地压在李云聪的身上,只是等到李云聪克制着心中的杀意,以着绝大的毅力将左拳从他的鼻尖前面撤回时,这个阴柔流柔术大师连忙摘下腰带,死死地扎在了李云聪的右腕上面,有些敬佩也有些后怕地站起身来,“您是真正信守承诺的武道大师,这一场,您虽败犹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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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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