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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经残文     民国宗师txt下载     民国宗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一一章.金枪

    鲁格08手枪,是德国着名的半自动手枪,亦是世界上最早的半自动手枪之一。

    名字上称为08,实际上这柄新式半自动手枪早在1904年,就获得德国海军的采用,真正成名则在1908年,为德国陆军全面采用并命名为parabellum08,一直服役到二次大战结束。

    当然,像载沣手上这把,并非德军制式装备那么简单,而是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专门请工匠为他量身定制的限量版鲁格贵族手枪,不单整个外形上延续了德国人严谨简约的风格,就连其中的枪机和撞针等零件,也经过了jing密的手工打磨,质地优良且结构严密。

    最令人觉得爱不释手的是,这把量身订做的限量版手枪,还拥有着与载沣亲王身份相符的纯金枪托及镀金枪筒,而为了表示对载沣出使德国的尊重,威廉二世还特意让工匠在金光闪闪的枪身上,用拉丁字母篆刻成了一枚中文的‘王’字。

    载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真的会有一天,不得不拿出这把黄金限量版的手枪用来防身,他更没有想过,西厢那边的众多蛇卫高手,竟然连半个小时都没撑过去,就已经在眼前这帮神秘的黑衣人手下全军覆没。

    “你们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么?这可是要诛连九族的死罪!”

    杨猛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神sè显得有些憔悴地走上前来。看着守在载沣面前的几名侍卫,摸了摸铮亮的光头,对着这位未来的摄政王淡淡地笑了一笑。

    刚刚那强行爆发的绝命一击,虽然正面一剑击杀了黑脸蛇卫,可是同时硬憾两名化劲高手绝地反击的结果,就是他的肺经与筋络都轻度受损,致使现在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十分沙哑,“我这个人,基本是三个人吃饱全家都不饿,该怎么诛连那子虚乌有的九族。就不劳醇亲王您费心了。今天来这里,是想跟您借两样东西!”

    载沣的瞳孔微微一缩,从杨猛光棍的话语和光头的造型上,看出眼前的这些人。恐怕就是与孙文一般胆大包天的逆党乱贼。只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有胆子,明目张胆地借到了自己的头上……

    载沣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将有些抖动的金枪一点点在手上稳了下来,随后悄无声息地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面,“无论你想借什么,那都是痴心妄想,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从来不会受奴才的要挟……”

    “奴才尼玛,若不是觉得你的性情情还算温和,爷爷今天就一拳打死你,拿着一把破枪就觉得真的安全了……”

    看着几十名侍卫sè厉内荏地围了上来,杨猛不动声色地招了招手,让宫若梅和陈真等人将他们反围了起来,然后这才冷笑了起来,“本来还想斯文一点,给你这醇亲王府留人留面儿,可既然你们如此不识进退,就算慈禧和蛇首日后发飙,我也只能在这大正月的,把你们都杀个干干净净了……”

    “慢着,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

    看着这位即将总揽清廷军政大权的摄政王载沣,确实如史书上所说的那般性格懦弱、才疏志短,杨猛刚刚因为他那视死如归的话,忽然提起的杀意终于又放了下来,“嘿嘿……好一个摄政王……只要你们乖乖放下兵器,我们也不会伤你们,我要对付的,只是慈禧和她的蛇卫和蛇首……”

    载沣双眼微微一动,心里不觉信了几分,进而在脑子里又多出了一点其他的念头。

    这些年神州虽然逆党层出不穷,但矛头多指向了慈禧,至于其他满族权贵,只要不是签订过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的,倒也一直与擅长刺杀的革命党相安无事。

    何况,若是没有那蛇首,恐怕已经病入骨髓的慈禧,早就无法撑下去了……

    “……我如这般任你宰割,借我府上杀了前来援救的蛇卫,如果让老佛爷知道了……日后可也是抄家的重罪……”

    看到载沣神色渐渐平缓,显然已经有些动心,杨猛心里不觉一动,想着若是这种性格,日后定然还能加以利用,所以连脸色也再次缓和了几分……

    “这样吧,你让这些亲卫先散开,我面对面地让你打上三枪,如果有一枪伤到我了,我们的人转身就走,绝对不会报复,如果我毫发未伤,想来你也有借口跟慈禧那老妖婆解释了……”

    载沣脸上看起来有些傻眼,但心里却是心花怒放,自从得了这把金王枪之后,他也曾请来射击教练,用心地练过一段时间射击,虽然不能说百发百中,可这二十几步的距离下,即便是打活靶,他也不曾失手,“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你们先撤下……”

    “来吧!”

    载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又连忙摆了几下,示意仍留在身前的侍卫闪开,然后这才双手举枪,对准杨猛瞄了起来,等到枪上的准星一定,手指也本能地扣了下去……

    砰!

    砰砰!

    两名埋伏在屋檐上的枪手四目圆睁,看着那如鬼魅般在原地一挪,动了几寸却又瞬间跳回到原位的杨猛,心里不觉一股寒意涌了上来……

    而杨猛却连看都没向这边看上一眼,活动了下一丝伤痕都没有的身体,对同样震惊万分的载沣说道,“你自己打了一枪,埋伏在屋顶的人打了两枪,按理说本该让你直接缴械,但怕你心中还有其他念头,我便再让你们一起打一次……”

    载沣双眼瞪得溜圆,简直就不敢相信杨猛的话,尽管刚刚楞是没看清杨猛怎么躲过的子弹,但听到还有一次机会,心里不觉有些窃喜,示意身边的护卫再闪开一点,“这家伙一定是狗屎运……”

    砰!

    砰砰!

    枪声再次响过,载沣脸上的春光得意都换做一片惊惧,因为那个光头的年轻人,不单瞬间从眼前消失不见,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他的身后。

    一柄冰凉慑人的短剑,轻轻地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短剑很锋利,刃口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就轻松地将载沣脖子上的皮肤割破,“早跟你说投降,非要费这么多的周折,来,让他们都把兵器放下……”

    杨猛伸出了手,将载沣手上的黄金手枪轻轻摘了下来,随手塞进了腰间,然后这才扭头向房檐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个枪手死不瞑目地倒在屋檐上,而宫宝田的手上则多出了两把步枪,看着众人像见了鬼一样的望了过来,不觉嗤地一笑,一个纵身就直接从三楼跳了下来,等到双腿微微一蹲,安然地落在了地上时,最后几个仍想着负隅顽抗的侍卫不觉浑身一抖,本能地将手上的单刀丢到了地上。

    “怎么样,见到宫里的来人了么?”

    因为怕给袁世凯惹来麻烦,李瑞东等人都蒙着面,看着宫宝田几个箭步便跑了过来时,便随口问了一句。

    宫宝田摇了摇头,将两把步枪丢给了莱恩,“没看到,不过如果再开上几枪的话,恐怕他们会来得更快……”

    杨猛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一动不敢动的载沣,忽然俯首在他的耳边说道:“慈禧让你的长子溥仪继承大统,由你做摄政王,你说我今天若是杀了你儿子,是不是就不必这么麻烦,跟那些蛇卫打生打死了呢?”

    载沣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愈发可怕起来,想到未来的风光日子,这个深得慈禧信任的醇亲王忽然低声地说了一句:“溥仪早被接入了宫内,蛇首未必会来,但剩下的四面蛇卫一定会到,他们虽然功夫精湛,但我听老……慈禧说过,他们身上都有暗疾在身,好像被称为什么……罩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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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酒箭

    习武之人,无论打法和拳架的招式怎么凝练,在实战中总会因为对手或各种其他情况,出现一处或多出的破绽……

    这种破绽是无形的,也是不定的。

    而有的人在练武的时候,因为某种爱好或习惯或是功法,在自身形成一种常有的破绽,那就是所谓的罩门。

    原本罩门多指练习金钟罩、铁布衫一类外家横练功夫的人,因为要在身上留下一两处与天地勾动的地方,使得横练功夫覆盖不到,从而形成能危及到生死的破绽,也叫死穴。

    而像八面蛇卫这种以修习偏激的吞气法门,换来武艺上的速成而形成的罩门,据载沣说只要被人发现,用重手法一戳,不单武功即废甚至会横死当场。

    当然,对于李瑞东和李存义这种大家来说,如此制敌未免有些胜之不武,但在杨猛的强烈建议下,众人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动声色地保持伪装,等待那四面蛇卫自投罗网。

    当然,在刚刚暗中赶到的四面蛇卫眼中,这群与醇亲王府侍卫们拼得两败俱伤的贼人,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小心忌惮的人物。

    唯一让他们觉得麻烦的,就是如今被杨猛抓在手上,以短剑要挟的醇亲王。

    “这可怎么办?”一个脸色发紫,身材魁梧的蛇卫扭头看向了一名身材瘦削,脸色发灰的蛇卫,“这位爷可是老佛爷钦点的摄政王,如果真出了什么岔子……”

    “再看看……”灰脸蛇卫看起来气定神闲。闪烁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智慧,“载沣有问题,这个架势,不像是绑票,倒有些像针对我们的陷阱,援军还有多久能到?”

    另外两名蛇卫一个青脸,一个发绿,看起来比之前那几人都要诡异,眼见场中压根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心里不觉也是一阵烦躁。“蛇首不能出宫,就凭下面这些乌合之众,我们四个应该绰绰有余……”

    “那倒也是,要不你们两个先下去用毒、蛊试探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管载沣……”看着三名同伴有些不解的目光。灰脸冷笑了一下,“咱们保得是未来的皇上,可不是载沣。他既然能与外人一同算计咱们,咱们何必管他会不会折寿,别忘了,蛇首可是从来都不喜欢这人的懦弱脾性……”

    两人点了点头,决定按照灰脸蛇卫的话做,比起之前丧命的四面蛇卫,他们已经不算是纯粹的刺客,更倾向于巫毒之士和正面战斗的拳师,既然领头的灰脸发话了,那么也没必要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然而,即便是当青脸绿脸蛇卫按照灰脸的吩咐,小心地跳进院中并没有急于去救载沣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灰脸蛇卫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光芒……

    “放开载沣大人,你们走你们的路,我们可以不予追究……”

    青脸站在前面,神色十分平静,与载沣所说的情况极为相符,只是想到这个看似平常的蛇卫,练了一身诡异的蛊术巫拳时,就连杨猛不免也在心里有些忐忑……

    李瑞东向前迈了两步,对上了青脸蛇卫,不过并没有急于出手,这人既然练得是蛊术,自然需要媒介,而对了对付他的这种手段,李瑞东手上都已缠满了黑色的布带。

    李瑞东并没有说话,而是举起手上的大酒葫芦,咚咚咚地喝下了大半,然后这才抹了抹嘴巴上罩着得黑巾,嘿嘿地一笑:“你能打赢我,便带他走,我们也绝不阻拦……”

    青脸楞了一下,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能接我三拳,我便转身自走,接不下,你走……”

    “来!”

    绿脸双眉微微一皱,感觉到其中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出于对两人实力的自信,他还是没有阻拦青脸的行为,只是按在腰带上的左手,不觉在皮囊中轻轻掏了一下,那双本来只是淡绿色的手掌,顿时变得好似翡翠一样,浓绿如黛。

    青脸练得是满族长白山一脉的古蛊拳,因为擅长肾水一脉的气络运行暗劲,所以拳术上又偏向阴柔和水性,因为出拳如涡,百转千回,绵绵不息,所以又称为涡拳。

    这种达到化劲通神的拳术,再加上神出鬼没的蛊巫之术,在另外三明蛇卫的眼中,也算是近乎于无敌的存在了,可是,当他遇见李瑞东时,这种号称无隙不入的拳劲,竟然就这么在这胖子的一拳下转眼消散。

    两人双拳相交,表情却都没有什么变化,一个是留有余力,只为了趁机下蛊,一个则是小心试探,怕全力爆发惊走了仍埋伏在暗处的蛇卫。

    “真正的拳术宗师,这下恐怕有麻烦了!”

    灰脸蛇卫脸色一变,低呼了一声,而紫脸蛇卫微微一愣,随后不觉嗤笑了起来,“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小,老青与我们也算是宗师,怕他作甚,何况老青的蛊术就连你我都要怕他三分……”

    “你不懂!”

    灰脸脸色有些凝重,仔细地端详着院中的每一个人,等到院中两人第二拳再次撞击在一处时,这才冷声地说道:“这帮人,好像都是那些国术馆的人,如果没看错的话,和老青交手的那个大胖子,应该就是创立了李派太极的李瑞东……”

    “这人好像已经投奔了袁世凯,另外他的盟兄弟……”

    紫脸仔细一想,忽然也觉出了不对,看向院中众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探寻与忌惮,等到看见李存义身后的辫子花白,这才脱口说出:“那个人应该是李存义!”

    灰脸点了点头,眼中却十分奇怪多了一分喜色,“如此一来。他们两个怕是凶多吉少了,为今之计,不如及早抽身而退……”

    “那小翠怎么办?”

    绿脸蛇卫并没有灰脸的眼光,自然对青脸的处境有些不以为然,甚至在他的心里,已经将李瑞东看做成一个死人……

    可惜的是,青脸此刻的想法却绝非如此。

    这已经是第三拳了,可青脸的脸色却越来越青,他丝毫没有从那胖子的身上感觉有丝毫的不妥,如果是普通的拳师。恐怕早该被蛊毒影响到。严重者甚至口吐白沫也不奇怪……

    “可这个胖子……”

    青脸心中有些犹豫,但手上仍是拼劲了全力,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化劲通神的宗师级高手,没道理丝毫不能给对手造成伤……

    就在青脸第三拳发动的时候。刚刚一直保留余力的李瑞东却也开始全力爆发起来。硬碰硬的太极锤劲轻而易举地便截断了对手的发劲。至于弥漫在四周的蛊毒,在闭气发力的情况下,对他也没有产生真正的威胁。

    嘎嘎嘎……

    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声中。李瑞东的身上发出了好似鞭炮般的闷响,随后开始在口腔及鼻腔中产生了共鸣……

    “骨骼齐鸣,虎啸雷音?”

    青脸心中一个寒颤,手上的劲力再也不敢有丝毫的保留,可就在他浑身齐动的瞬间,却见那胖子在雷鸣般的发拳中,忽然将嘴巴猛然地张开……

    哗哗……

    “嘿嘿,只要一吐,便是中毒已深,没救了……”

    绿脸心中一定,放在毒囊中的右手又慢慢地放了下来,只是不等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便看见那胖子吐出的可不是白沫,而是一道长长的白色水箭……

    “这……是道家口喷飞剑的吞气吐气之法……”

    绿脸浑身一抖,正准备出手去救青脸,却发现因为距离过近,青脸已然毫无防备地被那水箭喷在脸上,随后好似被重锤击中了一般,仰头朝天痛嚎起来……

    “完了,这胖子对肺脏的控制能力太强,一道水箭打出,青脸已经瞎了……”

    绿脸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了下来,随后不动声色地向后撤出了两步,等到青脸手臂和肩头的骨骼微微扭曲,接连发出咔咔咔的碎裂声时,他眼中的神色不觉愈发闪烁得勤快起来……

    青脸双目紧闭,留下了两行血泪,而左手则托着已经碎成一段段的右臂,发出了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笑:“好一个藏头露尾的大宗师,埋下了这么一个局,就只是为了对我这小小的蛇卫,嘿嘿连用了丹田肺气功和化劲神打,不知是哪位大师如此看得起我……”

    李瑞东双拳向外一张一震,手上层层的绷带不觉碎成了一片片的落在了地上,随后仰头又将那剩下的半葫芦白酒灌进了肚子里面,等到绿脸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时,这位早已出神入化的宗师喉中又是一动,一道汹涌的酒箭喷在了自己伸出的双臂上……

    “嘿嘿,如果说你是小小蛇卫,那这天下恐怕也没几个高手了,你被我酒箭和拳劲重伤,心里有所不甘,这才想再拖延一时半刻,看看能否让我中毒……”

    说到这里,李瑞东的双臂再次向外一震,汹涌的暗劲不觉将双臂酒渍蒸腾如气,同时还在皮肤上泛起了阵阵微红……

    “可惜,我这两股酒箭是以武当大蟾气打出的喷气之法,不单可夺人双目,就连体内所沾得那点蛊毒,也都随着肺中浊气一同喷出化尽……”

    青脸双目圆睁,气得一口鲜血喷出老远,双眼下面一缕缕的血水不停留下,却是将他渐渐僵硬的表情衬托得愈发地怨毒和不甘,“武当大蟾气,太极李瑞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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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惊鸿一枪

    青脸练的蛊拳,周身都有所谓的蛊虫,唯独眼睛无法练到,当李瑞东那一箭喷在他的双眼上时,身上的暗劲顿时散了大半,从而一拳被李瑞东打得骨骼尽碎。

    绿脸的罩门也是如此,练虫练毒者,则怕此处受创。

    所以,当青脸不甘地死在他面前时,他心中的战意不觉已经消弭到了极点。

    砰!

    一阵灰雾撒出,绿脸脚下快速地向后退去,看着众人没有追杀过来,他的心里才略微一定,“载沣,你出卖我们蛇卫,这笔账自然有老头子来找你算……”

    双手不住挥洒着药粉的绿脸,看起来就像孩提时代顽皮的同伴,只是如果你看到他那双墨绿的双手,便不会觉得如此简单。

    武者修身养性,如这般以毒入武的邪门歪道,已经属于江湖暗门中的勾当,让人郁闷的是,即便是老黎,也没练至化劲的地步,这也足以证明绿脸等八面蛇卫,在武术一道上,实则还是有着极高的天赋才情的。

    紫脸有些蠢蠢欲动,想着跳出藏身的屋檐,接应一下自幼便一同受训的同伴,不料,却被灰脸轻轻地了一下,使得身体在不解与怀疑中猛然停顿了下来。

    “李瑞东的功夫精纯若斯,同为风尘三侠的李存义会差到哪里去?”

    灰脸看似自言自语的话,却让紫脸浑身一震,等到他再看向院中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留着银色长辫的黑衣人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办?”

    心里一阵后怕。紫脸的声音也低了好多,却没看到灰脸枯木一般的脸上,终于悄然露出了一丝得意,“想活么?”

    紫脸翻白了下眼睛,却终究没敢呛声,与这个终日闷得就像他练得拳术一样的木头相比,自己的智商显然都用在了练功和说话上面。

    灰脸点了点头,“我两的位置已经换了,小翠也无法一下找到,这样即便他被人杀死。也不能暴露我们。那么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就得看老头子的……”

    八面蛇卫,各有所长,紫脸虽然平日里性子直了些。但到底不是傻瓜。想到蛇首最近憔悴的脸色。他忽然在心里不寒而栗,“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全军覆没。老头子就会出动?”

    灰脸的脸上好似树皮,干涸僵硬,而当他努力地做出一副笑容时,真实效果比哭还渗人,“老佛爷命不久矣,都靠老头子在帮她续命,他们若是都死了……”

    “我两就是蛇卫最高的统领……”

    紫脸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心里的寒意渐渐浸入了骨头,他从来没想过一起生活受训的兄弟,脑子里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老头子是谁,那可是化劲抱丹的等佛高手,如果事情一旦败露……

    “事情败露了,你便说我胁迫的你,成了,我们兄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头子折腾了我们这么多年,以后还要护着载沣这种蠢货,我不甘心……可如果再这么拖下去,我怕我活不过老头子!”

    灰脸轻轻地拍了拍紫脸,眼中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真诚,与其他六面蛇卫不同,两人自幼便是搭子,吃饭睡觉受训练功,足足接近三十年,虽然功夫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但两人的身体早就百病缠身……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紫脸自然没有反对的余地,何况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也习惯了什么事都听灰脸的,虽然这家伙有时候是阴了点,但对自己却还没有像小翠这样……

    小翠就是绿脸,而他的命运自从灰脸抱着牺牲他的想法后,几乎便已经注定了只有一个结局。

    他的毒药威胁性虽大,但毕竟不是万能的,起码对于上风处的对手,威胁便极小。

    就在他遍寻不到灰脸二人,准备自己先翻墙逃窜的瞬间,一个黑衣人忽然从上风处方向的墙头上跳了出来,而在黑衣人的手上,则是一杆两丈多的白蜡杆大枪。

    身处上风,自然不惧那不住弥漫的毒粉,手拿大枪,自然可以将攻击限定在两米开外。

    这个也算是绿脸的一个罩门,他的毒粉辐射范围,只有一米四五左右。

    泄密者是载沣,动手的是埋伏已久的形意大家李存义,死的,自然只能是绿脸了。

    玩了十多年的毒药,练了近三十年的功夫,绿脸仍然能够化劲通神,其功夫即便距离真正的宗师有些差距,但也绝对不能说不行,要命的是,他的功夫与毒药,都是起着控制场面和暗杀等辅助作用较多,不像紫脸和灰脸,起点便是正面抗衡的战士,所以对于李存义这天外流星般的凌空一枪,他即便能反应得过来,却也没有实力来硬抗。

    很多练了一辈子的武术家,比武或控场都几分擅长,但如果是与李存义这种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格斗大师性命相搏,却大多只能饮恨沙场。

    所以,一身毒功难破,高手很难近身的绿脸,就因为这不大的差距,被李存义一记飞枪扎穿了脖子,然后好似年画一般被挂在了墙上。

    载沣弯了弯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因为绿脸在临死之前,那双大眼睛仍在不停地向四周张望,比起被李瑞东一招击破罩门打断骨头而死的青脸,这个一直以为还有灰脸等后院的毒武大师,真可谓是死得极不甘心……

    李存义站在墙头,向四周看了看,因为他总是感觉自己被人盯着,只是这醇亲王府也是大得惊人,等到他凌空飞起,打出那惊鸿一枪的瞬间,灰脸和紫脸不觉早已心惊胆颤,偷摸地跑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这种出手瞬间便要彻底决出生死的格斗大师,才是真正可怕的武道高手,老头子一身功夫境界虽高,但如果被这种水准的格斗大师缠上,只需要两个同时攻击他,恐怕也只能饮恨当场……”

    想了想自己两人身上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紫脸忽然觉得再没了以前的胆气,同时也终于明白了,为何灰脸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为何会将伏杀老头子的希望,寄托在这些黑衣人的身上。

    这些人,都是当之无愧的沙场宿将,最差也是死人场上摸上来的狠角色,无论两人境界或功夫相差多远,往往都是一击既出,心中便唯有一股杀意纵横,其气势与意志之强,即便是空手对阵自己,紫脸如今都觉得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灰脸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的犹豫,因为他在担心,如果老头子真的被自己算计到的话,自己两人以后能否真的挑起蛇卫的大梁。

    幸运抑或不幸的是,被敌我两方同时算计着的蛇首,竟然一直都没有出现,即便是当载沣脸上露出一丝灰败,天色已经大亮之后,仍然没有一丝出现的迹象。

    “走吧,宫内慈禧命不久矣,即便我们现在杀了载沣,恐怕那个老家伙也不会出手,八面蛇卫已去其二,再也不成威胁……”

    紫脸和灰脸两人趴在角檐上,看着杨猛等人在天亮之后纷纷散去,也没有一丝露面的想法,直等到载沣呼天抢地的喊上那群侍卫,一同向皇宫走去,两人这才悄无声息地远远跟在队伍后面,向着黎明中的紫禁城,一点点走去。

    朝阳之下,两人丝毫感觉不到暖意,连番算计加上同僚被杀,原本狂傲至极的蛇卫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只是等到二人无声地进宫,并再次见到蛇首之后,这才有些悲喜莫名地明白了为何蛇首一直没有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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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蛇卫的传承

    所谓劲丹,并非是仙侠小说中那种实质的能量体。

    它指得是一种超脱的境界,一种生理上及精神上的大圆满。

    劲丹的重点,在于这个‘丹’字和‘圆’意上,所以又多用抱丹来形容这种超脱了凡俗的层次。

    一个简简单单的‘抱’字,便足以说明了其中的三昧。

    所谓劲丹为圆,不单是说体内的暗劲转化圆润自如,更是指化劲通神后的宗师,在明悟了如何将体内暗劲转化为圆的道理后,进而再将体内的气络、骨血、精髓、神念乃至武道意志气都统统聚敛在一处,并以此为基点,在体外形成一颗圆溜溜的巨大丹球,并通过不断地吞吐天地气息乃至日月精华,加以磨砺和雕砌。

    当然,这枚以自身为点,圆化辐射在周身一定范围内的虚化丹球,在刚刚凝练的时候,虽然也叫虚丹,但却足以引起身体上如牙齿及骨骼等各种生理上的变化,说是虚丹,却也有了无法解释的神异之力。

    虚丹并非人类之极限,等到功夫再进一步,以日炼或月练的法门将这虚化的丹球凝成了实质的气场之后,便是所谓真正大圆满的武道劲丹。

    所以,抱丹之人并非都是等同于神明佛陀之人。

    能够以大毅力大智慧,将虚无飘渺的虚丹,转化为大圆满的武道劲丹之后,人的生理上据说还会因为自身的血脉,再次出现翻天覆地的某种变化……

    即便是虚丹。也是时刻都能保持守圆抱一的意境,将气血精神收敛为圆,动辄发劲出拳也要保持浑圆如意的绝顶高手。

    而当灰脸和紫脸见到蛇首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原本连脊椎都快佝偻成半圆形的老人,如今竟然腰杆挺拔骨骼粗壮,一副虎背熊腰筋骨齐鸣的模样,显然竟已恢复至壮年时期的巅峰状态。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若非是蛇首突破了虚丹,成就大圆满的武道劲丹的境界。那便是他抱丹成圆的虚丹意境出现了某种缺憾。使得体内的气血外泄,就日常的行走坐卧,都难以保持浑圆如意的聚敛状态。

    这种状态,多出现在重伤之后气血难以拿捏的时候。抑或干脆就是走火入魔的表现。

    “我因助老佛爷续命过度。体内多年积蓄的药毒与暗伤爆发。但幸而不是走火入魔……”

    蛇卫一系的高手,因为自幼练习的功法或辅助的药物刺激,体内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药毒和暗伤。能够凭借如此残破不堪的基础迈出抱丹那一步,足以说明了蛇首在武艺一道上的天赋才情,可就是这么样的一个绝顶天才,生生因为要帮那主子续命,一下搞成了这副鬼模样。

    既然不是走火入魔,自然便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当然,对于蛇首这种抱丹高手来说,即便是回光返照,自然也不会快速死亡,起码不会比尹福拖得时间要短。

    “我还有十个月的巅峰时间……”

    看着灰脸和紫脸有些忐忑的神情,蛇首笑了一笑,“载沣府里的事情,我已经从下面人的口中得知了,灰脸处理的方式很恰当,我们蛇卫已经没落太久了,但是香火传承却不能断,即便是因为未来的皇上,也该守住这条底线……”

    说到这里,蛇首不觉又轻轻地咳嗽了一阵,然后才接着说道:“我帮老佛爷续命,是为了咱们满族千万子民的国祚,也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富贵和香火延续,如今她的状态已经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我便也能腾出手再帮你们一些时日……”

    “杀了其他六面蛇卫的人,是李瑞东和李存义那些国术馆的高手,受了袁世凯的挑唆……”

    尽管蛇首如今抱丹的浑圆意境已破,但见识与实力仍然未减,甚至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在骨血与气脉上的全力代谢,使得整体实力还略有增长,所以,他给灰脸如今的感觉,竟然是愈发的高深莫测起来。

    无论身上有什么样的罩门或缺陷,灰脸毕竟也是化劲通神的高手,对于这种气机上的变化,感知最为灵敏机变,虽然蛇首一直都表露出了极大的善意,但谁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能够在千百名蛇卫的死训中脱颖而出,成就一代绝顶高手的抱丹大宗师,若说城府和心智还不如他,就连灰脸自己都不敢相信。

    蛇首点了点头,随后对灰脸说道:“那边暂且都由得他们去折腾……现在重要的是,咱们蛇卫的传承和未来的延续……”

    说到这里,蛇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和一本泛黄的书册,分别交给了灰脸与紫脸,然后才接着说道:“你的心智、毅力在八面中一直最高,从现在起,你便正式接任我蛇首的位置,处理蛇卫所有的事务……记得将外地的蛇卫尽量都抽调回来,先保护好自己……至于紫面,他与你从小便如兄弟,将心思放在武艺一道上,也算是你日后的一个保障……”

    咳咳咳……

    脸色红润的老人,看起来强壮鼎盛,但却没了时刻都能与自然合一的那种脱俗的意境,等到咳嗽了几声之后,脸色看起来竟然又年轻了几分,“你要用心蛇卫的传承和事务,我这身子骨,最多也就能帮你再支撑九个月,没有必要的事情,不用什么都来问我,紫面……还可以先随我闭关一个月,能学到多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灰脸心里翻江倒海,确实是惊喜莫名,但一向极深的城府,令他仍能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灰脸将令牌小心地揣进了怀里,然后极为恭敬地又跪拜了一次,这才笑着说道:“请大人放心,灰面这就去整顿一下蛇卫,说什么也不能让蛇卫断在我的手里……至于紫面,能跟着您一同闭关修行,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两代蛇首极为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简单地将权柄交接完毕,便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等到灰面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静室之后,老蛇首这才忽然扭过头来,对着仍然有些发蒙的紫面笑了一笑:“灰面的天赋才情都极佳,偏偏却私心过重,导致了青绿双面被人算计致死,其行径已可视为背叛了蛇卫,而我却任命他做新一代的蛇首,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紫面楞了一下,随后才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了心头,后背至前胸的寒毛都猛然炸立了起来,“请大人饶命,事出突然,等我们到了载沣府里,本想试探一番,谁知载沣已将我等蛇卫的罩门与短板一一告知了李瑞东等人,这才使得青面与绿面横死当场,灰面眼见情形不对,这才阻止奴才上前施以援手……”

    蛇首微微地笑了笑,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紫面一眼,“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看在眼中,你们真的以为我会放任载沣被贼人杀死?”

    紫面哽咽了一下,肚子里准备好的话却再也无法说下去,眼睛转了一转之后,只觉得汗流浃背,随后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只是对着蛇首默默地磕起头来,两三下过后,那硬实地石砖上便沾上了一点血迹。

    蛇首摆了摆手,重重地叹了口气,“灰面的私心虽重,但性情果断阴毒,却能在日后保持蛇卫左右逢源的超脱地位,不至于被其他势力找借口剿灭,但蛇卫真正的香火,却不能由他这种心性之人来继承……你的心思虽然简单了些,但在武道一途上的天赋和毅力,却都比他还要好上两分,所以,这真正抱丹的法门,交到你的手里,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价值……”

    说到这里,蛇首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枚桃子大小的铜球,铜球上琢磨得金光灿灿,偏偏又在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满文,看起来,就好像道家传说中的符箓金丹一般。

    “大清真的要亡了,任谁也挽救不回了,我曾以为可以凭借自己这身武艺,找机会力挽狂澜,结果却被慈禧暗中算计,落得跟尹福一个下场,这枚紫铜金丹,记载了我毕生的武学精髓,今天就传给你,等到慈禧和光绪一死,你便独自离开京城,回到咱们满族的龙形之地,将这上面的武学在民间传承下去……”

    紫面有些惊喜莫名,同时也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手上那本书册,“那这本……”

    “这本仍是偏门的顶级吞气法门,故意让灰面看到,就是为了将来你能以此书为交换,安然从这京城里脱身,若是不留下这一手,以灰面的杀伐性情,恐怕最后仍难容你活命出宫……”

    紫面有些惧怕,同时也有些感激,之前因为灰面的挑唆,对蛇首生出的种种不快和杀意,都在这种推心置腹的传承下,变得烟消云散,等到按照蛇首的指点,开始修行那枚金丹上的功夫时,已经毫无保留地将后背交给了蛇首……

    吸呼吸呼……

    吸呼呼吸……

    随着愈发稳定的吞吐,紫面渐渐进入了禅定的状态,只是他却无法看到,在他吞气修炼的时候,蛇首那红润的面庞竟然再次变得苍老起来,只是那一对炯炯有神的蛇眼之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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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龙虎桩

    形意拳的三体式,号称是一切桩法拳术的根本,在于桩法的升降之力。

    而这一点,在杨猛跟李存义学习剩下的十二大形之后,感受得尤其明显。

    十二大形,杨猛早在东北便随常海练过,不过那时练得是心意**的打法与拳意,到了北派形意拳中,无论是练法还是打法,又都有了新的变化。

    这个变化自然就出在三体式上,确切地说,在于三体式中暗含得升降之力。

    虽然杨猛距离出神和抱丹都还有些距离,但他在武道上的造诣与目光,已经具备了真正开宗立派的资格,也就是说,完全脱离了那种死练呆练的范畴,虽说李存义一下将十二大形中练法与打法上的关窍都说给他听,可对于他现在的境界来说,便不会再如初学时那般,因为一两个关窍,而影响整个拳架的理解和变化。

    这就是,一法通则万法明。

    就好比三体式中的升降之力,杨猛之前也曾有过很深刻的体会,但在练了几天十二大形之后,便明显感觉到更适合龙形与虎形的桩法乃至发劲。

    功夫早就已经上了身,而那些真正上乘的打法与关窍,其实便是一两句话便能点透的东西。

    如果弟子没有基础,将所有关窍一股脑地告诉弟子就是揠苗助长,如果弟子已经将功夫练上了身,那这么做又有不同,在武门中,叫做安手安眼。

    功夫还是徒弟们每天都要苦练的那些功夫。但经过了师傅亲口指点的关窍后,练得那一路功夫才算是有了实战的手眼,进而便不再是简单的练家子,而是真正的打家。

    当然,像杨猛如今的层次和境界,可谓已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形意十二大形中的关窍,自然是一练便可水到渠成。

    而因为对三体式不同的感悟,杨猛又对龙形和虎形最为上心。

    龙形练心、搜骨、洗髓,骨中养血壮气。练龙形者。又为云,云从龙,所以起手式多从承浆之穴起,深心格致,身体活泼之理自然明了。

    虎形贯脉、易筋、壮膜,筋膜生肌长劲,习虎形者,又为风, 风从虎, 在拳中而为虎扑,臀尾起落不见形,以一记虎桩打通督脉。进而力通百脉,格虎形之至理,以通诸窍门。

    杨猛之所以要将龙虎双形一同习练。是因为龙形的起手承浆之穴。即唇下陷坑处,又名任脉,与虎形之气发自督脉,而任督二脉正是轮回相接的两路练气之源头, 二形一前一后, 一升一降,就是三体式。

    一个最为简单的三体式。演化成龙虎双形,却丝毫不会让杨猛觉得错乱,因为这龙虎双形,都是由三体式的升降之力中发劲,只要明白了这双形的神意与动势,便能通过这最为简单的桩法,融合龙虎双形上乘搜骨易筋的练法,明了双形拳路发力的源头,乃至神意运行的道理。

    如此一来,自然便会无往不利。

    实际上,三体式也可拆解,其中手上上承的升力之态,便叫降龙桩,立意正是要通过这手臂上的上乘发劲,将天上飞腾神游的天龙拽在手上,让它无从而去。

    再说白点,就如同后世成年人领孩子放风筝时的动作要领,手臂要一动一动地起伏向上,并通过吞气的作用,使得丹田的气血与劲力一挣一挣地向上运行,因为龙本无形,所以这一手也是无形之手,重在降龙神意与龙吟无形之法。

    至于伏虎,就是三体式中向下的手势与桩法。

    因为老虎善跃,想要降伏住老虎,便要手掌向下发劲,以按捺的姿态,防止老虎继续跳出掌控,以吐气的发劲手段,将丹田中的气血与劲力向下盘一股一股地鼓荡,假想着手下那猛虎仍在不住挣扎跳动,从而使得整个下盘乃至脊椎,在一动一动的变化中,呈现出浑圆一体的味道。

    这一升一降,一挣一按,看似简单,却已经融入在十二大形的众多打法之中,如老猿望月或猛虎跳涧等,只要配合不同大形在双脚上的步法或发劲关窍,自然便会呈现出不同的打法。

    重点是四肢同时分化的动势,乃至神意的沉淀或上浮,这也是真正的降龙伏虎桩法,又称龙虎桩,再后来,甚至有人只凭这一个降龙伏虎桩法,演化出了一套实战型的拳术——龙虎拳。

    龙虎桩是活桩,只要手脚中的劲力瞬间反转,使得神意中的龙虎颠倒,便是形意五行第一拳,劈拳,而若是龙虎不动,那么便是形意横拳。

    从形意八卦到太极三皇炮锤,杨猛的武艺也如渐渐接近圆满的化劲之术,呈现出融会贯通的迹象,等到李存义再将十二大形的关窍一一点通之后,他对拳术乃至对身体骨骼筋络的练法,不觉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很多人练了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却因为没有通神入明,在拳术上无法海纳百川,而有的人练了几年,却已经在练法乃至打法上都出神入化。

    武道一途,绝对不是武侠小说中说得那样,练得年头越多,身上的内力越强。

    即便同样都是抱丹的绝世高手,也都是以其中那个年轻的体力气血为尊,所差的,只是彼此对武技乃至打法上的想法,重要的还有实战的经验。

    像李存义与杨猛这般乃至郝恩光和尚云祥,在大型的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北派形意门人,都属于极为纯粹的实战型格斗家。

    而像很多太极乃至八卦门的高手,因为少了沙场上的历练与血煞之气的磨砺,在实战上的气势与发劲运用上,便略微显得有些不足。像这种的高手却又大有人在,他们则多应属于练则打的武术家。

    上文便曾说过,武术家与格斗家两者如水平相近,平日里怎么演练可能怎么都分不出高下,但若一旦翻脸成仇变成性命相搏的时候,那么百分之九十是格斗家生武术家死。

    这也是为什么日本有很多实战格斗家,尽管在技法乃至发劲上,都要较国术显得粗糙甚至简陋了些,但在实战的拼杀能力上,因为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和骨子里的侵略本性。大多能反过来胜过传授他拳术的师傅。

    这种人。还绝对不是少数。

    其中,又以杨猛最近认识的上地完文比较突出。

    与上地完文的相识,要归功于袁世凯的酒会。

    这个至今仍然通过北洋龙虎狗,暗中掌控着中国最强的军力的北洋之王。并没有因为暂时的退让而被列强遗弃。反而因为慈禧最近的身体状况。以及上次对皇族蛇卫的绞杀,更加受到了列强的看重。

    英法美德俄日六强,又以日本对袁世凯的支持最为突出。

    这一点自北洋军建立伊始。便可见一斑,等到在日俄战争中,通过袁世凯的支持立下赫赫战功的青木宣纯再次来华后,这个倾向便愈发地明显起来。

    袁世凯的酒会,除了六国的公使外,许多中外名流都是趋之若鹜,因为李瑞东与李存义忙于筹备中华武士会,所以杨猛也不得不在他的嘱托之下,与手下那帮精兵悍将再次临时客串下保镖的工作。

    对于杨猛,袁世凯如今虽然仍是极为客气,但心里却已渐渐有些敬而远之,因为他上次的谋划,打乱了袁世凯嫁祸国术馆,进而引发民间武林骚乱的计划,也因为杨猛手下的不断动作,使得北洋军的教官团如今被渗透得极为严重,而对于那些士兵,虽然没有过于明显的影响,但也渐渐出现了一点点新思想的苗头。

    北洋军与其他军镇不同的是,除了那强悍的实战与纪律外,更多的都是对袁世凯个人的忠心。

    所以,当知道杨猛绝非那种李瑞东那种忠君爱国的老派武人之后,即便他曾救过袁世凯的两个儿子,也难免会被这个枭雄主动疏离。

    当然,因为杨猛这些动作都是通过王亚樵来做的,所以,目前还没有被袁世凯觉得十分忌惮的程度,但真正让袁世凯对杨猛有了想法的是,他与麾下那些高手对载沣家及蛇卫的雷霆手段,简直就让袁世凯这个北洋之王,发自内心的觉得有些畏惧起来。

    这种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做法,虽然自古便为文人唾弃,但却能一直存在并在这个时代蓬勃发展,便是因为很多时候,独裁者的暴力,唯有用更加暴力的手段才能制止。

    而这种被革命党大行其道的刺杀手段,对于袁世凯乃至那些列强在华的代表们来说,却是一种无视彼此的背景、资源甚至后果的极端恐怖手段,偶尔想想,简直就是令人有些寝食难安的威胁。

    今天站在一个战线上,或许他可以为你杀光阻碍前路的对手,但如果有一天,他因为某种原因,站在了你的对立面时,那么你便只能祈祷自己的脖子够硬够结实了。

    袁世凯会这么想,其实并不足为怪,因为他从杨猛对日本人一向的做法,便能深深地体会到,如果自己与日本人密切到了极点的合作,被杨猛知道以后,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所以,当杨猛带着一帮徒弟给袁世凯做保镖时,非但没有得到袁世凯的理解与支持,反而借着与青木宣纯的关系,暗中派出了他新网罗到的高手,对杨猛加以试探。

    这个人,就是上地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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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上地完文

    上地完文出生于琉球北部,一个叫伊豆味的村子里,祖上曾是琉球武士,留下了一套简单的战场格斗技法。

    根据杨猛有些模糊的记忆,上地完文也是一名武学天赋极高的天才,在他后来回到琉球之后,便创立了享誉世界的上地流空手道,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份则是近代福建虎尊拳师,南拳一脉的拳术大师周子和的开门弟子。

    1897年,上地完文刚刚19岁,为了逃避日本军政府在琉球半强迫性的征兵役,他随着海商的船队,独自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福州,先在福建当地的琉球馆“柔远驿”中呆了一两个月,然后经当地的琉球拳师介绍,投奔到了虎形大师周子和的门下。

    周子和,字永宽,号宽宽,自署郇山道者,自幼便拜福建永泰县南少林的武术大师李昭北为师,并随他习练了十年的少林虎形拳及伏虎桩,后又得蒲岭名师铁指仙的教导,年纪轻轻就练成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铁砂掌”和后世失传的“一指功”。

    上地完文初到福建时,正是周子和刚刚出师,在福建开宗立派之际。

    因为周子和此时的年纪不大,且又因为师父都是隐居的名士而名声不显,所以投到他门下的徒弟可谓聊聊无几,虽说开得武馆,却终日以治疗跌打损伤卖药为生。

    所以,当年龄与他只相差了三岁的上地完文,以极为谦卑的姿态诚心诚意拜入他的门下时。他对上地完文的印象可谓极佳。

    又因为上地完文同样爱好中医和草药学,两人的性情十分相投,所以周子和对这个亦徒亦友的大弟子的武艺传授,自然是格外的严格与上心,等到上地完文随他学艺四年之后,便已将功夫练至暗劲巅峰,做了周子和的开门弟子兼任座馆武师,并在大多时候代替周子和传艺授拳。

    周子和能诗善画,又以书法入化劲武道,所以其传授的虎形拳不单神意入髓。就连发劲吐气也极为威猛。又因他擅长铁砂掌和一指劲,所以他这一脉的虎形又独以指劲最为见长,往往被他一抓在手,其发力可深透原木。等到周子和后来将指劲练至入化高深之处后。曾以指夹门隙。使十数弟子用力闭门,指出毫发无伤,而门框上指痕深陷。宛然刀刻一般。

    1907年间,周子和开始醉心道门经典,对拳场和医馆的事情渐渐无心经营,而一直作为开门弟子的上地完文,在29岁这一年,终于算是艺成出师,并在周子和的建议下,去南昌的友人之处开设了一家虎拳馆。

    1907年的西南及东南一带,因为北方十虎下江南受到的影响极大,各地的武术界,都纷纷以国术馆为尊,即便偶有一些其他门派开设的拳馆,除了是老资格的拳师们借以混饭吃的饭碗外,剩下的,多是与国术馆中的子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进而在南方武林中,又形成了一张区别于本土的巨大人际网络。

    而像上地完文这种,虽然是亲清厌日的琉球人,但总归是外来的拳术大师,若是想要开宗立派,自然要迎来当地拳师们的踢馆战。

    在清末时期的踢馆,因为涉及到彼此的饭碗,出手一般都很强硬,但还是有一定的忌讳和规矩的。

    而像上地完文这种新开的拳术道场,除了开馆之日的一次试探性的挑战外,每个月都会有人来进行两至三次的踢馆战,如果馆主赢了,自然便能继续经营,如果馆主输了,挑战者便会拿走当月武馆所有的学费,然后下一个月再派人继续来踢馆。

    起初因为上地完文化劲通神的实力,本来已经赢得了当地国术馆的赞许,即算是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照例踢馆战中,却因为大弟子王空一次偶然的失手,将以切磋为目的的来者以一招虎爪打残,惹来了对手身后之人的报复。

    这个人,是北方十虎之中,心意**拳马玉堂门下的第一暗劲拳师,铁鸡刘东。

    刘东算是北方十虎下江南后,第一批出师的入室弟子,手上功夫可谓极为硬朗,除了将一手心意鸡形拳把练得几近入化以外,在祖传刘家拳上的造诣,也练至了暗劲巅峰的境界。

    这南拳中的刘家拳,以灵为主,短桥短马,因为步走四方、拳打八面,所以又被称为‘禽蟧电爪追风箭,虾公腰退紫云烟’,出手及步法都如蜘蛛一般浅沾即止、灵活如电,发劲则又像雄虾崩腰,力透指尖,手上可谓极是狠辣。

    拳术本就狠辣,再加上有意复仇,所以在刚刚下场后的第二个回合,刘东便以一招鸡抓踩击,破了王空的虎桩摆尾,并顺势将其脚骨与膝盖直接踩碎踢断,等到上地完文大喊‘手下留情’的同时,他又丝毫不留情面的用一招禽蟧电爪,快速地掏在王空的喉咙上,将其生生碎喉而死。

    踢馆踢到这个程度,不单是犯了江湖大忌,也算是结下了欺门灭馆的死仇。

    上地完文虽然正当壮年,但平日涵养极高,而这种平和竟然换来如此奇耻大辱,即便是脾气再好,也无法善罢甘休,一来是为了维护比命还金贵的宗师名声,而来则是要报开门弟子被虐杀的血仇。

    武人一怒,血溅五步,何况这等大仇,在怒火之中,上地完文索性无视了拳馆可能会因此遭到排挤倒闭的后果,当众点名要进行生死战。

    既然是生死之战,自然便是全力以赴杀手齐出,不受任何规矩和忌讳的约束,只是南昌当地的拳师们却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一团和气的琉球人,在真正发狠之后,完全是爪爪掏心挖肝的狠劲,开场不过五招,便打得刘东节节败退。

    刘东的禽蟧爪(即桥手)虽然快速狠辣,但毕竟仍是出师不久暗劲巅峰的武术家,在实战经验上,距离上地完文这种纯粹的实战格斗家还是差了不少。

    而上地完文在福建为周子和座馆多年,经历的打打杀杀乃至生死挑战压根就数不清,一身打法即便是马玉堂亲自上场,都未必敢说有必胜的把握,若非不愿得罪以十虎为名开设的南昌国术馆,早就打得南昌这帮武师落花流水。

    实战经验上不足,境界上又差了一筹,一场生死大战,实际总共也没用上五分钟。

    上地完文的虎桩易筋通脉发劲完美,以腰臀之力贯通督脉催动的虎爪,比刘东的虾公腰还要凶悍,再加上一对虎爪还曾在铁砂中插打了十年,融合了铁砂掌与一指功的劲力与技法,可谓是内外兼修的化劲高手。

    所以,在面对招式繁复快捷如电的刘东时,经验丰富的上地完文压根就不会跟随他的节奏来攻防,而是选择了有些蛮横,但却十分有效的以力破之的硬打技法,将铁砂掌与一指功融入了最善杀伐的虎爪之中,屡屡打断刘东华丽的攻防拳架。

    所谓一力降十会,更何况这个力上,还额外加上了苦修了十年的顶级横练外功。

    两人斗到第五招,上地完文已完全掌控了战斗的节奏。

    到了第十招,刘东的双臂和双爪便因为过度激烈的碰撞,与上地完文一波接一波的暗劲暴击中颤抖不已。

    第十二招,刘东一招失手,十指被上地完文以一招猛虎座山,震得是节节寸断,双臂经络也在虎爪劈斩下,变得几近瘫痪。

    到了第十三招时,上地完文先是虎啸摄魂,随后一招猛虎摆尾踢断刘东的小腿,并借着身体转动中的腰腹发劲,以一招江湖普传的黑虎掏心,硬是疯魔一般地将刘东一爪破腹,将其挖腹摘心而死。

    这么一招毒手,虽然在当时大大地震慑了整个南昌武术界,但在事后,却也惹得北方十虎齐齐震怒……

    杀人不过头点地,学艺不精便是打死当场也没有什么,可这当着众人掏腹挖心的手段,却已经有了魔道杀星的迹象。

    一场沸沸扬扬的生死斗,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命案,上地完文在南昌的道场最终只能关门大吉,同时因为对北方十虎的怨念,不得已离开了南方,直接北上京城,投奔他的朋友琉球人宫城秀吉。

    宫城秀吉此时表面是青木公馆的武官,但实际却是青木手下极为得意的间谍,在得知了上地完文的遭遇之后,不觉拍下胸脯答应为他找回这个场子,并借机将青木宣纯介绍给了他,做了青木公馆的武术教官。

    所以,青木宣纯告诉上地完文,这个杨猛就是发起整个国术馆运动的始作俑者,且是北方十虎中五虎的师弟时,上地完文这个性子直爽的笨蛋,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被青木宣纯利用,反而认为青木宣纯为了替他报仇,特意在袁世凯的酒会上找到这个无法拒绝的机会,并不惜为此得罪整个大清国的北洋之王。

    “在下上地完文,擅长虎形拳、铁砂掌和一指功,请杨猛先生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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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龙吟破胆

    人头攒动的酒会中,上地完文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放着酒塔的桌子旁,身上散发出凝重气息,无视着周围不住挤过的人,只是平静地看着杨猛。

    一声冷哼,一个瘦削的身影走到杨猛身旁,看着一脸淡然的上地完文。

    上地完文一楞,认得眼前这个人,正是青木宣纯曾跟自己特意说过的八卦门三代第一人,活猴宫宝田。

    “师弟今天身子有些乏了,不如我来跟你过上两招……”

    宫宝田身材虽然单薄,但这一张口却是神态威严,一手在桌上轻轻拿起了一杯红酒,另一手则随意地指向了地面,可一身淡泊的气势,却与这喧闹的环境浑然融为一体。

    “好强,恐怕师傅也不是对手!”

    上地完文的瞳孔微微一缩,对自己的信心也不觉有些淡了,这人动作看似随意,但浑身气血却几乎无漏,虽然此刻是三人对峙,但却只能感觉到自己和杨猛的气息,这分明是师傅跟自己说过的,所谓降伏气血内敛抱丹的境界……

    “咦?这杨猛呼吸虽然绵长若存,但听起来偏偏好似有些生涩,莫非是受了内伤……”

    看着自己散发出的气势,在宫宝田的面前压根不能寸进,上地完文忽然明白了对手恐怕有伤在身,难怪他会抢着与自己动手。

    杨猛同样手举酒杯微笑不语,这上地完文虽然入了化劲,但却是凭着内外双力勉强而为之。只是那个青木宣纯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自己在后世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杨猛心里并没有把上地完文放在心上,凭借宫宝田出神入化的巅峰实力,比尹福也不过只差了一线,眼前这个上地完文实力虽然强悍,但却还不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青木宣纯更令人忌惮。

    能够网络到如此高手,且与袁世凯交好若斯,怎么可能会默默无闻?

    堵截那双面蛇卫的一战,杨猛到底还是受了些内伤,只是因为有宫宝田在身旁护持,即便动手。也丝毫不会吃亏。

    “想跟我动手。怕你还没这个资格,今天受人所托不便杀人,你若能学会我这一手,再来找我也不迟……”

    话音一落。杨猛脸上的微笑瞬间散去。就在上地完文不解地看过来时。他已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嘴巴微微一张,将口腔中内敛的劲力放开。就在这人来人往的人流中,对着青木宣纯的方向发出了一记无声地龙吟。

    嗡!

    青木宣纯正与袁世凯在低声说着什么,可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口中微微一震,随后从脑腔内与那一记无声的龙吟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嗡嗡嗡……

    杨猛此刻距离青木宣纯只有五米,可这短短的五米之间,却隔了七八个人还有一桌酒杯搭成的酒塔,等到这五米内外的玻璃杯自发一动,随着他这一声龙吟产生了嗡嗡的共鸣时,那高有两米的酒塔不觉轰然倒塌……

    砰砰砰……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如雨点般传来,让原本还一团和气的酒会,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尴尬。

    青木宣纯与袁世凯心中惊愕,手上的酒杯不住颤动,只是不知为何,却不约而同地不顾脑中那别样的危机感,本能地向杨猛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却见到刚刚嘱咐上地完文下场去挑战试探的神猴,竟然就这么空张着嘴巴,好似发出了一种无声的呐喊。

    上地完文身子向后一跃,脸上却已露出一丝汗渍,等到感觉身后的青木宣纯安然无恙,这才有些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好恐怖的龙吟,不知师傅的虎啸是否有资格与他对上一场,我不是他的对手!”

    杨猛如今不顾低调,完全将气血与声息放开,在酒会中引起的连锁反应远不止此,只是就在袁世凯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时,他却又忽然闭上了嘴巴,对着袁世凯与青木宣纯微笑地举起了手上的酒杯,虽然看着十分客气,但眼中那一丝闪烁的寒光,却已经让人足以明白他的警告之意。

    “那个就是最近名声大噪的神猴杨猛,想不到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竟然便能引发如此恐怖的气势……”

    法国公使谢尔地目光一凝,看着身旁如临大敌的武官,忽然笑着对他摆了摆手,“不要紧张,这是袁世凯的窝里哄,还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能收服那些桀骜不驯的武人为他卖命,不想却也是彼此诸多忌惮,嘿嘿,我们去敬杯酒吧,那位神猴子,怎么说也都算是咱们法兰西武术教官……”

    袁世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捏着酒杯,却又终于对杨猛勉强地笑了笑,随后与青木宣纯对视了一眼,平静地看着法国公使谢尔地走到杨猛面前,用着流利的汉语在一起交谈。

    “此人一身武艺通神入化,性子又毫无顾忌,恐怕……”

    袁世凯摇了摇头,示意青木宣纯叫回上地完文,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是我一直小看了他,以为他是李瑞东和李存义那种武夫,现在看,他分明早就看破了我的谋划,借我的的想法故意入局,毫不掩饰地在载沣家杀了四面蛇卫,在载沣心里埋下一根刺……”

    青木宣纯挺拨的身形,有些微微内弓,手指如今也因为紧张,变得有些发白,“慰亭的想法是?”

    这种人只能交好,不能为敌,否则老夫还真不知道那些护卫能不能保住我的脑袋,只是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无论要用多少人,也得第一个先把他用人海淹死。

    宫宝田将有了裂纹的酒杯轻轻放下,转身站在了杨猛的身后,即便上地完文仍在原地僵持不动,却也再不愿意回头看上一眼。

    酒会中的音乐再次响起,只是在那舒缓优美的节奏声中,他分明已经听到一声心胆破裂的声响,“嘿嘿,好一招大音若希的龙吟破胆,瞬间震慑了全场,师弟距离出神愈发近了……可惜这小鬼子练到这种地步,竟然真就如他说的一样,一旦遇见无法逾越的高山,便会在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恐惧……”

    这人算是废了……

    上地完文双目赤红,手上不住发出轻微的颤抖,虽然听不到宫宝田心中最后那一句,但他自己却清楚地明白,自己此生在杨猛面前恐怕都再无一战的勇气,“这还只是他受伤后的状态,却已经超出了师傅太多,若是他没受伤的时候……”

    “神猴先生一身神奇的功夫,简直就像魔法一样,不知什么样的人竟然能伤得了神猴?”

    一番意外的深入交流,让一只觉得中国人都是愚昧落后的谢尔地,转眼对杨猛报以极大的兴趣,这种娴熟的交际与不卑不亢的礼节,简直可比最专业的外交家,当然他的心里也明白,这是杨猛在对自己故意示好,可是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一切都以利益为先不是么?

    莱恩有些傻眼,显然没有想到一向只谈武艺的杨猛,竟然会摇身一变,成了最能把握这些列强心理的外交家,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想象,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杨猛便已经与这位法国公使敲定了一系列的条件,并顺势将国术馆开在了京城的法军势力范围内。

    “走吧,完文君,你的挑战……”

    “不,我的挑战还没有开始!”

    伸手拨开了依然保持着礼遇有加的青木宣纯,从之前那震撼中刚刚醒悟过来的上地完文,忽然恢复了平静和淡然,双目清明地看着有些意外又有些赞许的杨猛,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下上地完文,南拳虎形弟子,冒昧请神猴大师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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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降龙伏虎

    虎打堆身之劲,气力发于臀尾。

    降伏了内心的大恐怖,上地完文已然进入了无畏无惧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杨猛会对此人有些赞赏,终于同意了与他搭手的原因。

    酒会并没有因为两人的比武而停下,反而在杨猛的建议下,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因为杨猛将两人比武的地点,就设在之前酒塔塌掉的那张桌子上面。

    桌子不小,二米见方,但当两人站在上面之后,却已略显有些局促。

    这么一来,考验得不单是双方的拳架和眼力,同时也考验着两人的轻身功夫。

    虎桩静如蛇蟒盘身,动作势大力沉,动时则如狸猫脱兔,脚下看似毫不受力,可就在这张摇摇晃晃偶尔因为双方脚下发劲上下沉浮的酒桌之上,你来我往的两人,却全然没有跌落摔倒的迹象,在当下中外最有权势的权贵面前,上演着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功夫秀。

    “中国人的功夫千奇百怪,竟然在桌子上就能比武,比起我们西方人的拳击与格斗,简直就像跳舞一样……”

    经历了精神上的破而后立,上地完文对虎形拳的理解反而愈发明悟,无论是拳架还是爪掌的打法都比以前的神意更足,尤其是融合了一指功的指打与关节技,在巅峰暗劲的配合下,比一般的外家拳术还要狠辣异常,出手踢腿之间,几乎处处不离杨猛的要害。

    当然。对于这一桌之地之上的腾挪和发劲,还是会受杨猛的猴形形和对手的压制,使得他不得不主要以黑门虎形的拳路应战,但偶尔也有正大光明的红门打法。

    所谓红门打法,是由敌人正面攻入的刚猛技法,也是以虎啸等气势淩压敌人的强攻战术,动作多以“白虎”或“猛虎”称之,如“白虎出洞”、“白虎献爪”、“猛虎回头”、“怒虎穿林”等。

    而黑门,则以偷袭或巧打为主,通常多由敌人桥底溜入。又或者乘对方手臂被制之际。沿其手桥之上溜下等法,黑门技法多以“黑虎”和“饿虎”为名,如最为人熟知的“黑虎偷心”这招,便是典型的黑门打法。

    当然。尽管上地完文越打气势越强。可在杨猛看似轻描淡写的压制下。总是无法将虎形拳中的神意发挥到极致,那一双上下互动的手掌,就好似有着魔力一般。将一记记阴狠毒辣的杀手不住地化解。

    这就是神意上或者说是境界上的压制。

    无关拳术上的高低,而是神意上的差距,因为杨猛此刻所用的,正是最简单的形意三体式,只是当他将龙形与虎形的发劲与神意融入其中之后,便成了极为典型以简破繁的拳路。

    这套拳路叫龙虎双形,走得是脚下起伏不定的降龙伏虎桩法,最适合这桌面般的卧牛之地,打得则是手上龙形伏虎及虎形降龙的拳法,所以又叫龙虎拳。

    听着好似有些拗口,打起来却是精妙无比,以龙伏虎或以虎降龙,立意便是龙虎相遇风云缠斗,再加上杨猛如今接近出神的超级感知,每每上地完文肩腿一动,他便已经拿好了拳架和暗劲,提前将其攻势向下击打中断,将伏虎桩的技法和发劲,通过不同拳路来加以验证。

    前文曾经说过,这虎形一路,多以扑、纵、跳、奔、窜、抽发劲为主,虽然拳路向下,但身形却多以上升态势为主,而面对着杨猛上下翻飞的双手打压,几乎很难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来,而这样一来,在众人眼中,显然就是杨猛比不住以虎啸涨势的上地完文,要潇洒和自如了许多。

    上地完文的虎啸,虽然没有如杨猛和若离那般,体会到口腔共鸣的音武之道,但在暗劲发力配合的“吼”叫声中,也能使得丹田气力透过虎蹲贯透双臂,用以增加拳术上的力量及威势,虽然对杨猛的影响不大,但却使得观战的众人心中有些畏惧。

    虎啸动血发劲,再配合铁砂掌与一指功的横练技法,上地完文如今指头上的劲力,可谓鬼神皆惊,其硬度足可碎石裂碑。

    随着两人身上的动作越来越大,脚下那剧烈晃动的桌面,偶尔也会弹至高处,而就在杨猛脚下一沉到底,而上地完文整个身形如猛虎跃涧般高高飞起时,那双不住发出破空声的十指忽然分张,再次略向掌心勾曲,将暗劲贯通指尖,从半空处猛然倒立落下,双爪直抓杨猛的天灵盖和锁骨。

    杨猛深吸一口气,将身形一歪,竟然沿着完全落地的半边桌面向旁边快速移动起来,看起来就好像杂技演员一般,在倾斜至四十五度的活动斜面上奔跑,而双手上的升降之力则猛然一翻一震,顺着腰臀肌肉爆发的劲力,将龙形搜骨的力量,通过脊椎凝聚在了那对忽然变化的龙爪之上。

    龙爪对虎爪,掌劲碰指打。

    没有因为拳架与发劲上的绝对优劣,只有两人因为不同的想法,产生了不同的战术效果。

    倒立空中的上地完文双眼微微一动,双腿再次在落下的瞬间一弯一蹬,将虎爪上的劲力再次加强,只是等到四手相交的时候,这才感觉有些不妙。

    杨猛的双掌先是一沉,随后一争一争地向上下起伏,简单的几个反复之后,竟然将上地完文手上的暗劲一一化尽,随后又以降龙桩法的神意,将上地完文的身形一动一动地向上放飞,感觉真的就如放风筝一般。

    吼!

    上地完文身体再次在半空翻腾,从杨猛这阴柔的劲力反噬中脱身而出,只是不等身体完全脱离攻击范围,双手已如猛虎爬山般向上一勾,而双腿则一收一张。对准杨猛的后颈猛然抽出一脚!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绽放在杨猛后发先至的龙爪之上,只是其中蕴含得暗劲,却让他不住变幻的脚步为之一滞。

    “虎尾脚!”

    杨猛心中一动,但终究是完全防住了这招黑门中最为阴险的招式,这招作为反败为胜的奇招,多在危险的关头中抽冷使出,可惜在杨猛几近出神的直觉下,仍然被他轻松化解。

    上地完文心中一沉,另一腿也猛然蹬出,而双手则借着腰腿发力的劲头。翻身后仰。将一对虎爪从后面掐向了杨猛的后腰……

    众人有些目瞪口呆,对上地完文竟然能在这种极不稳定的状态下,单凭仍在坠落的一腿独立,又发出如此可怕的杀招……

    杨猛后腰寒毛炸立。口中却已再次发出汹涌连绵的龙吟。双手化肘在上地完文蹬下的腿上接连崩打。随后在上地完文那后发的虎爪几乎就要沾在身上之前的刹那,猛然向前再次一窜,踩在偏斜的桌面中部。顺势向下猛然滑动,使得上地完文落下的身子,猛然一震一荡,出现了歪斜的迹象。

    “不好!”

    上地完文脚下一塌,重心在突如其来的变化下猛然不知所措,等到他将身体做出白虎啸月的拳架,倒另外一边的桌面上时,这才看到杨猛已经双足横跨,将桌面再次猛然挑向自己那边晃动,而那一双龙爪又在空中虚握成拳,对着自己前后探出的虎爪猛然锤下……

    看似松空的太极双锤轰然锤落,却在空中发出了风雷一般的声响,等到上地完文双臂一曲准备向下卸力时,却发现因为姿势的缘故,双臂已经抵在了桌面上……

    砰砰……

    上地完文浑身一震,在全盘接下了太极锤劲后,这才发觉浑身的骨骼简直就是如遭雷噬,只是不等那股剧烈的酥麻之力过去,身下的桌子又因为无法承受杨猛的力量,在‘咔嚓’一声中轰然崩碎……

    杨猛手上一动,双拳再次化作掌爪,不等上地完文翻身而起,便已如闪电般地在他身上连连抓拿扣掐了十几下,看其中的拳路与发力,竟然又转为了鹰爪拳中的阴柔寸脆混元锁……

    咔咔咔……

    双爪如飞似影,接连发出阵阵清脆的骨裂声响,等到众人在翻滚的灰尘中再次看到两人时,却见到杨猛已经如虎踞龙盘一样,脚下透着暗劲踩在了上地完文的腰间与腿上,而两只手掌又换做了一堆龙爪一般,牢牢地按捺在上地完文的脖颈与剪成一团的双臂上……

    上地完文的身体在疼痛下微微地抽搐不已,而口中的鲜血却早已接连喷出几次,只是因为杨猛最后的手下留情,这才总算是没有被掐死当场,“好厉害拳法,不知是什么拳术!?”

    杨猛看着骨骼碎裂大半的上地完文,竟然没有丝毫的死气沉沉,反而仍是一副诚心讨教的姿态,这才明白自己为何会本能地留了一丝力气,“只是形意最简单的降龙伏虎桩法,如果硬要说是拳术,就叫龙虎拳吧……”

    说到这里,杨猛已经轻轻地放开了上地完文,随后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说道:“你的骨骼虽然碎裂,但我仍留了一丝暗劲,只要你在这两年中不再动手,仍有恢复到暗劲的可能,只是我不想再在中国看到你……”

    上地完文颤颤巍巍地支起了身体,在又咳出一口血后,这才双臂支着身体艰难地行了一礼,“多些大师不杀之恩,上地完文这就回琉球,只要我还活着,我的弟子也不会再踏入中国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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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尘烟

    “我抗议,杨先生这种粗暴的行为,严重伤害了中日之间的友好……”

    当着英法美等列强公使的面,青木宣纯对上地完文的重伤,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和满脸的愤慨,然而当他看到杨猛一脸冷笑的表情时,这才想起这个人可是刚刚发出那奇怪无声之吼的狠人。

    “我从来没发现中日间有tm任何友好的迹象,比起你们这帮小日本,我宁愿相信法国、英国、美国和德国……”

    随着杨猛一一点名,刚刚通过谢尔地与杨猛聊得火热的几国公使,也纷纷微笑着向他举杯致意,这个看似平凡的年轻人,如今却是发起并组建了全中国几十家国术馆的关键人物,其手中掌握或者说是隐藏得地下势力,简直令人吃惊。

    像这样上不得官面的武林势力,历朝历代甚至那些列强国家中也比比皆是,因为身上的武力及彼此的人脉,他们经常会在暗中以武力解决很多官面难以出头的问题,所以才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

    而在清末时期,因为列强殖民中国的经济及军事冲击下,清廷对地方的管理极为松散,除了以前那些大量招收门徒的老派拳师形成的势力外,如今最大的势力,正是遍布中国各地的国术馆。

    让人更加惊讶的是,因为王亚樵与青衣的运作,大量经过培训的中情局特工又分散在各地国术馆中,使得这种地方势力抱团的情况尤其严重。在许多东南沿海民风彪悍的地区,甚至出现了大量武门弟子纠集在一起,合力对抗官方乃至列强买办势力的情况。

    所以,像杨猛这种明面具有极大号召力,并切实组建了大量国术馆的拳术宗师,一直都是列强们十分感兴趣的目标。

    对于这一点,作为列强在华最大买办的袁世凯,自然深知其中三味,见到杨猛转眼便越过了自己,与那些公使眉来眼去。心里终于开始忌惮起这个丝毫不讲‘忠义’的杨猛。

    “神猴如此未免有些过了。虽说中日之间曾有不快,但……”

    叮叮叮……

    袁世凯话没说完,杨猛的脸色便是一变,等到说到中日之间的关系时。袁克定亲手送出来的亲卫腰牌。已经被杨猛带头一同摘下丢在了地上。

    杨猛冷冷地看着青木宣纯。接着又在袁世凯有些铁青的脸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猛生性闲散,一向受不得拘束。如今大帅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又有李师叔等人护卫,杨猛便不搀和与日本人的事情,先走一步了……”

    袁世凯楞了一下,随后心里又隐隐觉得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忌惮杨猛,并借青木宣纯的手来试探杨猛,却不曾想杨猛竟然对日本人如此敌视,搞得与武门刚刚上了轨道的合作,可能会因为杨猛这个意外之举,闹得几近翻脸决裂的地步……

    何况,因为杨猛这一番极有目的性的言辞,那几国的公使如今看向袁世凯的目光,渐渐也有了一丝狐疑,说不得还要借这个机会,好好地掩饰一番,“神猴误会袁某了,袁某此刻可是养病在家,政事上的问题自然要放在脑后,但袁某对我中华以及对李师傅的承诺和支持,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化……”

    看着袁世凯急于表态,并不敢入后世那般完全倾向日本人,杨猛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了一点,“大帅的话,杨猛自然记在心里,只是京津这边国术馆的事务已了,而广东国术馆却又麻烦重重,这才不得不亲自走一趟,给南方武林的同胞们打打气,将日货抵制到底……”

    在座各国公使微微一愣,随后在彼此视线的交流中保持了沉默,而青木宣纯则是双眼微微一动,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杀意,“广东华商发动数千人罢市,联合梧州、南宁、上海、香港、南洋群岛等华商抵制日货的行为,是严重侵害了大日本在华利益的行为……”

    “想杀我!?”

    杨猛刚刚走出两步,忽然觉得后颈寒毛炸立,扭头听着青木宣纯大放厥词,心里不觉也涌现出一股杀机,只是当着各国公使的面,仍然得做一做表面的功夫。

    “像二辰丸军火案这种例子,你们日本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清廷虽然抵抗不了你们的政府,不代表我们的民众也必须忍受你们的武力威胁……”

    说到这里,杨猛又看了看已经被勾起了兴趣的各国公使,露出了一丝坏坏的笑容,“中国现在的国力不强,决定了民众们能选择的余地确实不多,但除了我们自己的国货以外,还有其他西方国家更优质的商品,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公使,很愿意看到自己的产品销售得更多,更不会任由你们日本人用尽各种手段,来达到企图独霸中国市场的目的……”

    说到这里,在座的公使们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杨猛这番另有所指却偏偏有些独到的说法,愈发地重视了起来。

    虽然清廷如今对国内的统治愈发无力,但民间对各国商品的消费却越来越大,这对于一向靠资本输出为生的殖民国家来说,一向都是丝毫不能触碰的利益,而日本这些年利用在华的买办势力,国力愈发强盛,如果真能像杨猛所说的那样,那列强自然是乐得见到这个局面。

    实际上,刚刚所说的二辰丸案的影响,比杨猛所说的还要严重的多,香港的华文报纸对广州及香港群众的抗争加以大量报道,并发表文章斥责日本当局,而香港的同胞甚至为此发起了“振兴国货会”,响应广州市民的行动,抵制日货。

    “杨先生,您的言语对我们大日本有严重的敌视倾向,这在文明社会中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杨猛轻轻地从桌上拿起一杯红酒,对着谢尔地举了起来,“接下来的话,并非针对各位公使,但我不得不说,这些年你们西方文明世界对我们国家所做的事情,除了战争就是经济侵略,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一点真正文明的格调,或许你们习惯于双重标准,但我这个人很简单,是真正值得交往的朋友,那便豁上性命也要守望相护,对于那些嘴上文明肚子里却是男盗女娼的假斯文,我比较喜欢撕破那张脸……”

    谢尔地自嘲地做个了鬼脸,与英国公使等人一同举杯饮下了红酒,随后摇着头对杨猛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清醒,同时也十分明白文明世界规则的清国人,实际上,如果贵国政府中都像神猴先生如此明理,我们也不会动不动便拿起枪炮……”

    “我明白各位公使的意思,同时也相信朋友总归还是多一点更好,只是,这个政府恐怕也撑不过三年了,等到我们中国人自己管理自己的国家时,我相信会有更加懂得你们的人,而各位是否又应该早点确立一种真正公开透明的模式,以便到时候真正的交流与利益交换呢?欺压与欺骗只能赢得一时,却不会永远蒙骗四万万中国人!”

    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杨猛轻轻地将杯子倒扣在桌面上,这才转身向外走去,只是当他与麾下二十多人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的说道:“只有真心帮助我们独立自强的人,才是我们中国人真正的朋友,也是我杨猛的朋友,对于朋友,我们有无尽的善意和利益共享,而对于企图灭亡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敌人,我会让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即便将来有一天他逃出了中国的地界,我也要漂洋过海去摘他项上人头……”

    说到这里,杨猛的拳头轻轻一顿,在门口大腿粗细的旗杆上看似无力地敲打了两下,这才带着国术馆的人,离开了鸦雀无声的酒会。

    过了不知多久,众人这才从哑然中恢复过来,面色不太自然地继续着有些尴尬的酒会,只是就在音乐刚刚再次响起的同时,就听得一阵‘嘎嘎’的声响过后,那看似毫无破损的旗杆竟然向内轰然倒下,重重地砸在了酒会大厅的正门,轰起一阵令人后怕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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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十章.坂西利八郎

    杨猛示威般的一拳拔旗,让几经波折的酒会再也无法继续,尽管那些身穿礼服的大人物们仍保持着雍容的气度,可是心里到底怎么想,却很难猜出。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等到众人齐齐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是天津租界的日本兵,在一个中年军官的带领下,在门口列队等待。

    袁世凯心里微微一动,没想到与自己一向交好的坂西利八郎,竟然会以一副武官的模样出现,只是当他看到青木宣纯有些扭曲的面庞时,心里忽然明白,这个曾暗中主导了日俄战争的特务头子,恐怕也感受到了杨猛离去之前的杀机。

    “这人若在古时,便是荆轲般的绝世刺客,从来不会因为权势而有一丝退缩,可惜,竟然再无法为我所用……”

    顾不上与神色复杂的袁世凯继续寒暄,心中怒气冲天的青木宣纯与坂西利八郎点了点头,一同上了黑色的轿车,随后在近百名精锐日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向了天津青木公馆。

    自从青木宣纯在日俄战争中论功擢升为少将之后,他便成为了日军情报系统的第一高官,在他第四次成为清国公使馆的武官后,便着力于京津两地的特务机构筹建与扩张。

    为袁世凯的军事政治顾问,他如今在北京的政局中可谓纵横捭阖,与清廷的陆军部也关系颇深,所以。当他提出想在天津建立一座别院时,醇亲王载沣轻而易举地便准了他申请的地方。

    当然,天津青木公馆只是对外的称呼,在日军内部,一直是由曾全面接替青木宣纯对华特务工作的坂西利八郎主持,只是这个青木宣纯最得意的弟子,在青木宣纯再次来华后,便自动地再次退居第二把交椅。

    “广东那边抵制日货的声潮越来越大,如今已经辐射到华东及两江一带,如此继续下去。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学生以为,应该发动上海黑龙会的力量,暗中……”

    看着青木宣纯脸色铁青,坂西利八郎在斟酌了一番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试探着青木宣纯心中的想法。

    青木宣纯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些支那人,一向只有利己排他之心,毫不顾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从他们的身上,本来丝毫看不出能依靠他们自己实现对国家的统治,但是,今晚那个杨猛,却让我刮目相看,整个广东乃至华东抵制日货的坚决程度,也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告诉黑龙会,全力保护日侨和日商,如有必要,可以暗中刺杀一些关键人物……”

    坂西利八郎点了点头,记下了青木宣纯的话,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汽车猛然一震,随后双耳中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

    轰!

    一团火光在汽车前方爆炸,将坚固的轿车瞬间掀翻在了路上,随后一股汹涌的气浪席卷而出,伴随着一枚枚破碎的铁片,将轿车两旁的日军瞬间炸翻了二十多人……

    “有刺客!”

    训练有素的小队长,顾不得脑子一阵阵的轰鸣,晃了晃被鼻血染得好似恶鬼的大脸,踉踉跄跄地掏出了手枪大吼了一声,只是不等日军们在地上爬起,十几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已经好似猛虎一般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并迅速在那些七倒八歪的日军身上,疯狂地劈扎斩刺起来……

    噗噗噗……

    一阵阵汹涌的血花飞溅,一个个还没爬起的日本兵,就这么在杀戮魂飞魄散,行动如风的黑衣人,好似看天吃饭的老农,在田地里平静地收割着庄稼。

    突如其来的偷袭与冲杀,让原本便被爆炸震得七荤八素的日军完全无法适应过来,等到外围的军士在小队长的叫骂中稳定了情绪,开始举枪砰砰射击时,这才发现因为剧烈的震荡,身体中的平衡竟然无法完全掌握,从而使得枪法大失水准。

    砰砰砰……

    当当当……

    “小心掩护!”

    杨猛皱了皱眉,随手两剑又刺死了两名兵,这些经过特工培训的兵士,几乎都是悍不畏死的精锐,与八国联军侵华时遇见的士兵,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即便因为大量伤亡造成了恐慌,可他们却仍然前仆后继地举起刺刀冲上前来。

    最让人头疼的仍是那个队长,精准的枪法虽然略有偏差,可经验丰富的他却很快在射击中调整了准星,等到宫宝田举刀冲到他的面前时,竟然已经有几个弟子,被他的子弹一一击中。

    宫宝田的身影急闪,脚下也好似长了眼睛一样,专门挑人多的地方躲避,而当他的身影从某人身边闪过时,往往都会从那人的身上带起一片血光……

    小队长的瞳孔微微一缩,脑门上的汗水忽然淌了下来,手枪中大概只有两发子弹,可模糊的视线中却完全无法捕捉那个鬼魅般的身影。

    砰!

    枪声一闪的瞬间,宫宝田的身形已经再次跳动,等到小队长本能地转身便射时,却看到一只牛舌般的手掌猛然出现在面前,快如闪电地在枪筒上一拨,随后便只见一道银光在眼前掠过……

    嚓!

    又一颗人头高高飞起,混乱的队伍不觉愈发惊慌。

    宫若梅的手上,拿着两柄短刀,好似旋风一样的卷进了人群,只是当她刚刚冲到轿车旁边时,却见到那歪歪扭扭的车门忽然如炮弹般飞出……

    嘭!

    一声闷响,宫若梅手上双刀随即飞出,等到她本能地向后猛退时,却见到一个身影猛然从车中窜了出来,“老师快走!”

    砰砰砰……

    暴风疾雨般的子弹不断飞出,极为精准地落在了人群之中,几个国术馆的门徒纷纷倒下,而面前忽然一松的日本兵则本能地向汽车靠拢……

    砰砰砰砰……

    十几杆火枪连续击发,一头鲜血的坂西利八郎则纹丝不动地站在众人中央,只要看到身影快疾的武者冲上前来,他手上的手枪必然会爆发出一团火光……

    “是高手!”

    杨猛的眉头一皱,猛然将身形加速,举起刚刚扎死的日本兵,好似火车一般的冲向了坂西利八郎……

    “三路射击!”

    砰砰砰……

    杨猛身形不住闪动,在躲避着子弹的同时,也将受伤的弟子一一用脚向后卷出,只是就在他再次击杀了两名日兵后,那摇摇晃晃的汽车忽然再次一震,表情狰狞的青木宣纯也猛地窜了出来……

    啪啪啪……

    接连几枚子弹,重重地打在了杨猛身前的尸体上,只是那萦绕不去的杀机,却渐渐锁定在杨猛的下盘……

    这种身手高强,同时又枪法精准的高手,对于武者的威胁巨大,眼见着剩下的二十多人一边聚拢一边向后撤去,距离汽车越来越近的杨猛却忽然如芒在背……

    轰!

    老奸巨猾的青木宣纯和坂西利八郎同时将子弹倾泻在泄漏的油箱上,终于在杨猛本能地向后跳动的同时,将汽车成功的引爆……

    又是一团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随后杨猛便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哗声。

    宫宝田拉了一下摇摇欲坠的女儿,对着杨猛摇了摇头,这才转身跳进了黑暗之中,而其他受伤的弟子,也按照培训课的要点,首先保护好了自己的安全,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

    火光那边,是青木宣纯和坂西利八郎不住抽搐的脸庞,在坂西利八郎的命令下,接近四十名狼狈不堪的日兵,在摇摇晃晃中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并按照坂西利八郎的指点,不时地对着火光这边,执行战场定点交叉的射击战术……

    面对着这种已经集成队列的精锐步兵,再加上枪法如神的坂西利八郎做火力支援,即便是艺高人胆大的杨猛,也丝毫没有把握能躲过那暴雨倾盆般的子弹……

    杨猛摸了摸被刚刚子弹擦过的几处伤口,心里不觉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对着已经隐藏在黑暗中的陈真和王亚樵等人,不甘地大吼了一声,“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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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虚与委蛇

    “日本驻华大使馆武官青木宣纯遇刺轻伤,同行护卫伤亡过半达六十余,现场火光冲天,据传作案者留名系‘铁血锄奸团’!”

    袁世凯恨恨地将报纸丢在桌上,一掌拍在了紫檀木面上,“混账,这个杨猛,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这搞不好,是会引发中日战争的极端行为……”

    在袁世凯下首坐着三名军官,见他震怒,连忙站起身来好言相劝,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正是善操权谋的北洋之龙王士珍,“大帅息怒,想那杨猛不过一介武夫,即便功夫再强也难逃军伍围剿,此时最重要的是要赶紧与青木将军沟通,表明此人与国术馆无关……”

    “老王此言差矣,那青木宣纯不过日本人的特务头子,虽说与大帅交情匪浅,但自年前来华后,便在京城政界搅风搅雨,我看让他吃点苦头倒没什么,这片天底下,始终都是咱们中国人的地界,这大清,也都是大帅在苦苦支撑,至于那个‘铁血锄奸团’,只要我们占据大义,只能如牵线的木偶一般,为我们北洋所用……”

    说话的军官,看起来三四十岁,身形硬朗,脸上头角峥嵘,正是号称常行凶残于外形的段祺瑞,因为性格暴躁,在军中威严极重,故被称为“北洋之虎”,是北洋三杰中最善于练兵之人,虽然与冯国璋同为袁世凯最为倚重的大将,可他因为对袁世凯的忠心最高,又独独受到袁世凯的多方笼络。可谓恩爱有加。

    袁世凯脸上一动,心里不觉微微点了点头,对杨猛如此激烈的刺杀手段,渐渐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芝泉所言极是,我看日本人最近与载沣走得很近,如此冷一冷他倒也无妨,只是不要真得让它出什么事……”

    看着袁世凯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在北洋三杰中最善于打仗的冯国璋,连忙笑着说道:“昨天卑职的人赶到还算及时。虽然青木宣纯和坂西利八郎身上有伤。但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那个叫杨猛的家伙,手段可并非这么简单,这个是卑职手下从现场偷偷藏起来的凶器……”

    虽然冯国璋被人称为“北洋之狗”。可却是为了彰显他对北洋集团的忠诚。作为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袁世凯。深知这个看起来跟自己一样胖乎乎的憨厚男人,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中,隐藏着得全是智慧。既然他专程为了凶器来到府上,那其中定有蹊跷。

    凶器通体银亮,上面还沾着斑斑的血迹,是一把通体精钢打造的手斧,只是当四人的目光停在斧柄上刻着的‘铁血锄奸团’五字后,一向最善揣摩人心的王士珍忽然皱起了眉头,“这个莫不是威震上海滩的斧头帮!?”

    段祺瑞伸手将斧子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虽然他在德国学习的是炮兵专业,但如今除了掌管北洋第六镇的军力外,还兼管着情报工作,对于这个看似标记的手斧,却深知其中隐藏着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据下面的情报,跟随杨猛入京的那些人,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与上海滩斧头帮主王亚樵的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如此看来,这杨猛竟然暗中掌握了如此可怕的力量,那斧头帮可是号称帮众十万!”

    袁世凯双目一张,心中忽然觉得一股寒意冲顶,差点就将桌子一把掀翻,“一个小小武夫,竟然敢操弄社稷神器?如此看来却是不能不……”

    冯国璋看着袁世凯就要发怒,急忙向前一步,啪地敬了个礼说道:“大帅!”

    “恩?华甫有何高见?”

    看着王士珍与段祺瑞都偷偷地松了口气,这个对袁世凯极为了解的胖子不觉又笑了笑,“卑职这几次赴日本考察近代军制和日本军事的同时,也对当年英美等过殖民日本时的民间力量做过一定的了解,事实上,正是因为那些视死如归的武士不断刺杀,最后才早早让改革后的日本,得以保住天皇的地位,并借此完全摆脱了英美等列强过分的钳制,成就了如今的军事强国……”

    袁世凯微微一愣,随后神色极为复杂地沉吟了一下,随后看着这个深知自己心思的爱将笑着坐在了椅子上,“咱们都坐下,听华甫继续说说这个……”

    冯国璋看着袁世凯顷刻间便压下了心里的怒火与担忧,恢复了最善权谋的枭雄本色,这才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这种武夫,即便组织几十万帮众,也是要依赖民众和商户存活的寄生虫,即便叛乱,卑职只需两万精锐,便敢打得他们灰飞烟灭……”

    说到这里,王士珍已经明白了冯国璋的想法,一拍手站起来接着说道:“但对于那些重视民间商贸及咱们矿产的洋毛子们来说,这种隐没于民间的力量,却是防不胜防,一旦有事,他们压根无力根治,更没办法冒着被其他国家联合抵制的风险,直接对华动兵,那么,他们就只能依仗我们……青木宣纯对大帅施压……反正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王士珍作为北洋三杰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权谋方面一向不在袁世凯之下,而袁世凯虽然更加信任段祺瑞和冯国璋,但因为枭雄本性,绝不会无条件地完全信任任何人,所以,他便用王士珍予以制衡段冯二人,在北洋军内部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王士珍靠的,便是这种段曹比较薄弱的大局观。

    “是了,如此才能说得通,为何表面同气连枝的各国公使,这次会一同选择对杨猛的行为视而不见,他们开始对我们和日本人的关系感觉有些怀疑,想通过这次的事情,看出究竟!”

    袁世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觉得心里豁然开朗,等到王、段、冯三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时,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笑容,“着冯国璋带兵在天津戒严,以搜捕刺客为名,暗中监视青木公馆最近的人力调动,着段祺瑞,以搜查国术馆为名,暗中支持他们短枪一百支,子弹一万发……并将袁某亲笔书信送至杨猛手上,看后即焚……”

    “大帅准备在信上说什么?”

    段祺瑞点了点头,感觉那个一手独创北洋六军,老谋深算的盖世枭雄又回来了,连忙按照年轻时的习惯,笑眯眯地跟着问了一句。

    袁世凯笑着捋了捋唇上工整的胡须,与王士珍对视了一眼后,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古有荆轲刺暴秦,尚有鱼肠相随,今有神猴驱虏,怎可无奇兵在手,袁某不才,却愿做那水晶宫上老龙,倾尽东海奇兵助神猴大闹天宫……”

    “妙!”王士珍额手一笑,随后将矮几上的茶杯一手打翻,“这才是神猴奋起如意棒,去与倭贼化尘埃……”

    哈哈哈……

    四人相视一笑,随后各司其事,等到段祺瑞带着一队兵士,一路张扬着来到天津国术馆中搜查时,天色已经如国术馆中一般,沉浸在一片昏暗之中。

    李瑞东看着这个被称为北洋之虎的将军,心里不觉有些黯然,只是等到段祺瑞开口解释,并将袁世凯资助的手枪丹药直接放在馆中时,这个本就对袁世凯给予了期望的宗师,这才笑逐颜开。

    “存义老弟,快来看看大帅给我们送什么来了……”

    有着李瑞东的招呼,一直藏在后面的李存义和杨猛这才走了出来,等到看见那一个个弹药箱中黄澄澄的子弹时,这才与杨猛拍手称笑,“虽然不知那铁血锄奸团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他们定然没有那胆子敢冒犯大帅护卫,既然大帅对我等武人寄予如此厚望,我等即便是豁上性命,也要保得帅府周近平安!”

    段祺瑞与李瑞东会意的一笑,心里却觉得这些武夫傻得可爱,同时为袁世凯这一手暗叫了一声好,“大帅一心为国为民,自然要倾尽全力资助国术馆,只是因为各国公使盯得太紧,这才让段某行此下策……”

    看着段祺瑞、李瑞东及师傅冰释前嫌,杨猛自然不会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在原地踌躇了一番之后,这才做出了一副后悔莫及的神情,“大帅一心为天下,自然要与那些洋毛子虚与委蛇,可杨猛却一时脑热,错怪了大帅的心胸……还请段将军替杨猛向大帅请罪……”

    “杨先生高义,段某这里还有大帅亲笔书信一封,待先生看完,自然便明白了大帅心中所想……”

    杨猛恭敬地伸手取过书信,看似神情激动实则心里却在暗骂老奸巨猾,只是既然人家已经出了招,一向在中情局推广‘演员的自我修养’课程的院长,自然也要好好地配合一番……

    “大帅所顾虑之事,自然是军国大事,杨猛怎会贸然拖大帅的后腿,既然如此,那青木宣纯的脑袋,便先寄放在他脖子上,等到哪天大帅一声号令,杨猛自然去替他办得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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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五轮书

    天津青木公馆中,青木宣纯已经换上一身黑色的和服,静静地坐在一间日式的静室中。

    静室中的空间不大,保持着日本人节俭紧凑的风格,除了在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竹刻的《五轮书》外,房间内几乎空无一物,只有满室的黄色榻榻米,和徘徊不去的杀机。

    《五轮书》的作者是宫本武藏,被奉为剑道传承的秘典也被称为日本第一兵法。

    全书分“地”、“水”、“火”、“风”、“空”五卷。

    其中,地、水、风、火卷,都是关于宫本武藏的剑道剑法、修炼心得、决斗战术及其它剑道流派技法的优劣得失道理。

    而对于空之卷,很多兵法大家乃至英美等列强,都将其看做关于生存和竞争战术的经典,全篇除了讲出剑道家唯有‘万念俱空’之后,方能明白如何‘悟空’的心境外,尤其对商场与人际关系处理上帮助极大,与孙子兵法一同被东西方贴上了摧毁竞争对手并使其万劫不复的标签。

    青木宣纯静静地坐在静室中,好似肉身佛像般一动不动,可他的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如杨猛这种超越人体极限且极度仇视帝国的武斗家,必然对帝国在华的事业有重大的威胁,而从昨天那次刺杀事件中,完全可以视为武术界对日本的挑战和抵制,如果不加以制止,恐怕这股反日的浪潮,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青木宣纯一边回忆着整个刺杀过程中的得失。一边习惯性地将目光投放在《五轮书》上,尽管书上的内容他已经倒背如流,可是,每当他遇见重大事件之际,再看一看上面的文字,便愈发觉得字字珠玑,其中奥妙无穷。

    青木公馆中如今戒备森严,里里外外都被荷枪实弹的精锐军士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是杨猛这种绝顶高手,也完全无法硬闯或全身而退。

    他知道。这是学生坂西利八郎对他的保护。同时也是对杨猛如今在暗地里的力量表现出的忌惮。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今之计,唯有以杀止杀。从国内调来真正的顶尖刺客和特务。与这帮华人的武士暗中较量一番。从而肃清整个京津反日的地下势力……”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坂西利八郎穿着一身灰色的和服来到了静室外面,轻轻地拉开了拉门。

    这个代替青木宣纯管理在华特务系统两年的得意门生。动作十分沉稳守礼,即便身上缠着几处绷带,可脸上的神态却如止水,自进房之后便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依古礼跪坐在青木宣纯的面前,“老师,本土那边已经联系完了,除了柔术和剑道两大协会的精英高手外,甲贺流忍屋也派出了一批精英上忍……”

    看着青木宣纯满意地点了点头,坂西利八郎又继续说道:“至于上地完文先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明天便派人专程送他返回琉球……另外,据可靠的消息说,唐手流第一实战宗师东恩纳宽量,几天前已经成功地突破了海枯崖,并宣布正式抱丹出关,在昨天接到上地完文的电报后,便已悄然动身,单枪匹马地去了上海……”

    “抱丹了?!”

    青木宣纯的瞳孔微微一缩,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喜色,“上海第一国术馆是杨猛及所谓北方十虎的根基,像东恩纳宽量如此光明正大的去第一国术馆踢馆,那么杨猛手上的地下势力,反而无从下手,何况还有宗方小次郎的暗中布置……”

    “好!”青木宣纯拍了下手掌,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东恩纳宽量不愧是唐手第一大宗师,先是一直隐忍不动,等到实力稳压一头,这才用上了**裸的阳谋,其胸襟气魄,果然够直接够狠辣,!”

    青木宣纯虽然刚刚来华不久,但对于在华的情报工作仍是了如指掌,其中有很多官方的人脉甚至早年收买的绿林网络,仍在有条不紊地暗中运作着,而通过宗方小次郎,早已知晓唐手一脉如今的窘境,以及他们与杨猛这些华人武术界的代表人物之间,那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对于第一次露出爪牙的杨猛,便让青木狼狈逃窜,显然令人寝食难安。

    能够白手起家,在短短的几年中,便一手创立编织下这么一张巨大的情报网络,与青木宣纯善于谋算的性格及深沉的城府都是密不可分的,而当杨猛选择了悍然出手之后,这个一向行事果断狠辣的特务头子,也终于准备全力发难。

    当然,抱有同样想法的,却也不是他一个人,就在青木宣纯和坂西利八郎在静室密语的同时,青木公馆中忽然又传来阵阵爆炸声和枪声,等到声音传入静室中的时候,青木宣纯立刻本能的将座下的软榻一动,随后便无声地跳了下去。

    坂西利八郎眼中一道寒光闪动,却是极为果决地抽身跳出静室,组织着早已埋伏好的人手,向院子中央、公馆侧面及外围的墙头等地方,疯狂地倾泻着子弹,听起来就好像一场战役突然打响。

    暴雨般的枪声,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便渐渐停了下来,因为在暗哨的通知下,得知对手早已一击远遁,除了几个刚刚被流弹击中或炸弹震伤的倒霉蛋外,最后竟然是毫无收获。

    “你带他们几个先走,我在这里再观望段时间,接连的刺杀,青木宣纯手下的特务机构必然会全力开动,只要你按照之前我们商议的策略,应该还会有不小的收获……”

    王亚樵点了点头,眼中却露出了一丝的担忧,杨猛看着这个得意门生,心里不觉有些自豪,“尽快将中情局的精英和教官们北调,京津这边虽然武林高手众多,但对于日本特务和忍者的手段,恐怕难以应付。”

    “可师傅您一个人,未免太过于冒险了……”

    杨猛随手将一块石头丢进了院中,等到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这才贴着墙头,看也不看地甩手打出了几枪,等到两声惨叫的声音传出,这才嘿嘿一笑:“通神入化之后,但有敌意对我,都可以至诚至明的神道直觉发现,虽然睁着眼睛射击精度不高,但这种只凭气机锁定的直觉枪法,反而更加适合我,赶不上你师娘那种天生的神枪手,可怎么也算是摆脱了菜鸟的名头……”

    自从昨夜刺杀见了青木宣纯和坂西利八郎的枪法后,杨猛便一直在脑海中不住分析和模拟,而在刚刚那试探性的几枪中,这才明白了如何将拳法神意融入在射术之中的道理,虽然没有用肉眼去看,但凭借着强大的感知与稳定的腕力,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这里面的关窍。

    王亚樵几人悄然离去,而杨猛一人却玩得不亦乐乎,虽然他两辈子都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可在绝对的实力与鬼魅般的速度支撑下,他竟然拿这枪手众多的青木公馆练起了枪法。

    说来这个练枪念头的来源,杨猛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于玩笑,它来自于后世网络上盛行一时漫画和小说中的枪斗术,将枪法、步法与格斗技巧结合一种传说级技巧,可当杨猛一点点模仿着小说中的技术特点,不住地开枪、闪避及跳跃时,竟然真的渐渐摸索到了一点枪随手出、声随步走、拳自身发的关窍。

    这么一来,杨猛原本只是骚扰的举动,竟然真的变成了所谓的游击战,尤其是当枪术与形意身法彻底融合之后,他的射击水平竟然也呈现出直线上升的状态。

    “这分明就是现实简化版的枪斗术,尤其是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时刻,因为杀机的刺激,使得这种本该只存在漫画中的后现代枪术格斗技法,竟然露出了一点渐渐成熟的迹象……”

    接连杀掉外围的暗哨,让青木公馆彻底陷入了彻底抓瞎的窘境,而杨猛神出鬼没的身法与速度,却让里面的人摸不清外面的底细,在这种情况下,几百年他的枪法还略微有些生涩,可对青木公馆的威胁,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雅集给给!”

    坂西利八郎的吼声,从公馆中猛然传来,成队的士兵也在极度的压抑下,好似山洪一般爆发,只是等到他们的手上枪声大作,并顺势蜂拥冲出了青木公馆后,却只见远处的月影下,一个黑色的身影急速跑了出去,在那一排排高高的屋顶和墙头上,好似一只灵猴般飞纵跳跃而走……

    “青木老贼胆小如鼠,坂西王八痴傻如猪,今日就陪你们两个牲口玩儿到这儿,明儿见……”

    坂西利八郎愕然无语,却又终究无法追上,等到转身回头的时候,却见到青木宣纯也已经走出了公馆,“此人一言一行,虽然看似粗莽,但却已经深得《五轮书》空字一卷的‘悟空’真意,若是不早日除掉,我们帝国在清国的事业,恐怕将永无成功之可能……”

    轻轻地拍了拍坂西利八郎,青木宣纯有些落寞地转身走去,只是在他低垂的目光中,不觉已经露出了复杂的神彩,其中除了凝重的杀机外,还隐隐藏着一丝的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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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见众生

    慎善熙静静地走在福州的街道上,看着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忽然有些意兴萧索,如如哥已经不再,上地完文据说也一身功夫禁废,他却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而战。

    对于清国,他曾经一直与大多数琉球人一样,将其视为真正的君主国,可自从日本崛起之后,清廷的所作所为便让他觉得一次次的失望。

    作为亲清派,慎善熙为此付出了许多,在琉球,足足被日本柔道会压制了十多年,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当他在武道上终于迈出了那无数人梦想的一步后,整个日本武术界忽然便视他为血统最为纯正的日本武士,就连一向不予承认唐手流的大日本武德会,也特意派人送来一枚金质的徽章。

    “真牛,刚回来两天这就要走了么?今日一别,也不知是否再有相见之日!”

    真牛,则是慎善熙的乳名,而说话的汉子,则是慎善熙的同门师弟,福州本地的武术家,叫吴振源,练了十多年的白鹤拳,一身武艺早已通神入化,他的儿子吴贤贵自幼便随他学习白鹤拳,独独擅长六机掌法,与徒弟宫城长顺关系莫逆。

    “我已将鹤身丹劲的道理传给了你,算是完成了如如哥对我的托付,如今,为了家族和唐手的命运,不得不去一趟上海……”

    吴振源点了点头,心里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师兄虽然平日看起来瘦弱寡言,但在他的那颗心中隐藏得。却是火一样的热情与执着,“阿贵这几年功夫练得不错,福州的武馆如今愈发难做了,你的身子骨一向怕冷,此去不如就让阿贵跟着你,也算是帮我好好调教一番……”

    慎善熙没有说话,静静地向车站走去,只是走了几步之后,这才头也没回地说道,“我这次要做的事情很危险。阿贵跟着我有些不妥。等我回了琉球,会让长顺来福州接他过去……”

    “如果他到时候仍然愿意的话……”

    留住了最后一句话在心里,慎善熙再次举步向前,只是他的心里却有些悲伤。因为他很清楚,当自己的双脚踏在北上的火车那一瞬间。他便再也不是那个在福州有着亲朋的慎善熙。而是如今在日本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唐手中兴之祖,“唐手东恩纳”。

    在琉球国时代,他曾获得筑登之亲云上的位阶。所以又被称为东恩纳筑登之亲云上,而在日本吞并了琉球之后,索性便以东恩纳宽量作为自己的户籍名。

    类似的情况,在琉球可谓数不胜数,就连他的师傅蔡以祯乃至整个蔡氏家族,如今都纷纷按照户籍所在地,更名为湖城以祯这种日籍名字。

    这就是政治,有着大义凛然的卖相和肮脏血液的政治,却又因为亲族血脉的牵动,让人无力改变最终不得不妥协的政治,就像现在,即便是踏上了抱丹境界,东恩纳宽量也不得不因为唐手和未来和亲友的血仇,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一样。

    因为是独自漂洋过海而来,所以并没有那些让人有些心焦的特务跟梢,这使得东恩纳宽量得以大大方方地跟普通人,慵懒地坐在有阳光照射进来的座位上,体会着久未经历的红尘之乐。

    “咳咳……”

    在海枯崖边闭关的两年中,东恩纳宽量的武艺虽然越来越强,踏出了超越人类生理极限的那一步,但积年已久的哮喘却在这两年中变得愈发厉害,抱丹圆满了意境,滋润了**的生机,却无法完全祛除这种宿疾。

    东恩纳宽量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中那一丝丝的暖意如何融入身体,如何与体外那虚幻的圆丹彼此交错,不断滋润着胸口中那一丝生涩。

    只有迈出这一步的人才会明白,为何古来成道的大能,都以道德经中‘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为入世而不露痕迹的道理,却是因为只有迈出这一步,才愈发地明白自己较之天地有多么渺小。

    所谓和光同尘,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又有几个。

    上午的阳光最为暖人,随着日光不住照射在东恩纳宽量的身上、脸上头上,他原本还略显有些愁苦的面容,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变得不同,虽然仍是那副眉眼,可随着一丝丝若隐若现的上升或舒展,却使得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奇特的笑意,那笑意非要仔细看过去才能体会得到,但如果你体会到了,便会与他一样露出内心的善意和欢愉。

    若是宗方小太郎在这里,就会惊异的发现东恩纳宽量的面容,好似初春的雪山一般不住地变化着,任是再专业的特务,恐怕也无法从他现在的面容上认出他的身份。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变化和存在,与众生在寺庙中拜佛求佛的光景几乎是相同的。

    你看那佛虽然没有笑,但在你心中却永远都能感受到那种笑意,无论是笑你嗔吃贪欲还是苦海沉沦,那都是一股可唤醒人心的笑意,就好像融化在这片金色光海中的脸庞一样,令人一眼看去,便会发自内心的五体投地,甚至无法直视地,唯有默默地在心中追求着这股心灵的力量。

    这才是抱丹之后为何被称为等佛之人的奥秘,自古便有佛本在世人心中,佛陀无处不在的说法,但唯有精神达到了大圆满的境地,才能将隐藏在体内的佛性,真正的展现在众生面前,这也是所谓见自己、见天地及见众生中最后的一层境地。

    自己若无法真实可见,那又怎么可能去见众生。

    武道也好,佛门也罢,当走出那一步之后,即便坐在山巅或海边,都能见到苦海中沉沦的众生,而唯有当你真正见了众生之后,才会明白道德经中这句‘和光同尘’究竟有何奥秘。

    这奥秘,便是古来天地间恒久存在的道理,只是因为这个道理过于简单,简单得即便是最善机变的能言说客,也无法用最博大精深的汉语来形容清楚……

    与此同时,在上海去往天津的火车上,几十个身材各异的汉子,穿成了各种不同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混在了芸芸众生之中,分散地坐在几节车厢里面,尽管他们彼此的神色各异,但却都会极为默契地先盯紧车厢两端的入口,或者看似闭目养神的吞气静坐,实则将目光不住地游离在人群之中。

    此行乃是中情局精英特工们第一次大规模北上,同时也是中情局建立以来,第一次以杨猛的个人名义,召集的大型行动。

    在车厢的中部,座位看着要略微宽松一些,带队的是尚云祥和梁振蒲两位国术馆的宗师,表面上,他们是应李瑞东和李存义的感召,为筹建中华武士会齐赴津门,实际上,却也是因为杨猛的托付,为这批经受了多年培训的精英们保驾护航。

    因为铁血锄奸团的行动,如今日本特务在华的行动越来越猖獗,虽然在上海,还有着青衣等高手镇压场面,可是对于这种规模的集体行动,杨猛还是千叮万嘱地要求他们,一定要有宗师级的高手随行。

    当然,尽管形势越来越严峻,可众人依然毫无畏惧地踏上了北上天津的火车,在他们的心中,如今的上海第一国术馆,乃是整个南武林的门面,任由那帮日本人如何嚣张跋扈,也是不敢出动军队进行围剿的,而没有了大规模的军队火力支持,任何针对第一国术馆的暗杀行动,都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天地之大,非我等能全纳于心,然心中虽小,却仍可透过心眼见天地,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迈出那一步,打破自我天地乃至皮囊的局限,去见芸芸众生……”

    看着一向沉默少言的尚云祥忽然感慨起来,刚刚举起茶杯的梁振蒲,不觉又将手上的杯子一环一落,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面前,在火车的摇晃中,有些不太肯定但又有些隐约感觉地说了一句……

    “说不准,这众生便如此茶,茶尽后方能心眼明,据杨猛说那藏在宫中的皇族蛇首,便是抱丹等佛的高手,此次回津门,说什么也要效仿尹福师兄,以这一副臭皮囊,去见识见识这个见了众生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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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我踢馆

    “请问,杨猛师傅在么?”

    上海第一国术馆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日本人平静地了过来,虽然他的身材有些清瘦,但肌肉却极为结实,寸许长的花白头发根根竖立,看似苍老的脸上却透露出一股平和的声名气息。

    门口的两个学员微微一愣,随后被这人的气机影响,虽然有些戒备但却依然礼貌地问道:“杨师傅不在上海,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东恩纳宽量看了看这两个学员,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不愧是第一国术馆,就连门口迎宾的学徒,也练至攻伐皮毛,气灌双拳的暗劲层次……”

    “我踢馆!”

    杜月生眉头紧锁,一把拉住了有些冲动的林生,不卑不亢地伸出了右手,“按照国术馆的规矩,踢馆要过三关,小的学武时间不长,冒昧跟前辈搭把手,然后也好进入禀告一声……”

    东恩纳宽量看着这个有礼有节,却难得不骄不躁的学徒,微微一笑,随手在杜月生的手上一搭一抖,“你虽然已将拳上老皮磨掉,成了两手暗劲,但却差得太多,这一手给你留个念想,去告诉座馆的师傅,唐手东恩纳前来挑战第一国术馆!”

    杜月生手上一麻,随后只觉浑身骨骼好似被电击了一般,然而等看了看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这才满头冷汗地点了点头,“请前辈稍候片刻,晚辈这就进去通告一声……”

    自从杨猛立威黄公馆后。杜月生便因为成功劝解了那场纠纷,而获得了黄金荣及季云卿的赏识,因为杜为人机灵诡诈,善解人意,很快便成了黄金荣的亲信,由“佣差”升格为鸦片“提运”,并负责经营法租界三大赌场之一的“公兴俱乐部”。

    然而让杜月生想不到的是,因为杨猛的先知先觉,所以对他竟然也格外器重,不单从黄金荣手上将他暂借到上海第一国术馆。甚至还特意嘱咐他不可沾染鸦片。并传了他一手形意猴拳,收他做了记名弟子。

    能够做杨猛这种武学宗师的徒弟,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何况。按照杨猛在洪门中的辈分。这也比作一个青皮甚至红棍更加有前途。

    当然。所谓有得必有失,为了磨砺或者说是拉拢杜月生,杨猛除了让青衣每日都亲自督促他练拳之外。还要求他每天在练武之余,都要在第一国术馆的门口做两个时辰的知客,说是要锻炼他待人接物的眼光和气度,实则是与南北武林往来的前辈高手,留下一点香火人情。

    起初杜月生的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见识过了十里洋场的纸醉金迷后,哪里有人能吃得下这种苦,可是当他跟着青衣,一点点地见识到了红楼隐藏的恐怖实力后,这才明白黄金荣等人不过是借着洋人起势的土鸡瓦狗而已,等到青衣又安排他在上艺学院学习了一年的特工课程后,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以前的能力和见识是多么的浅薄。

    或许,只有在这种藏龙卧虎的宝地,才能走出王亚樵这般的人物。

    看见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师兄王亚樵,转眼便在师傅与师娘利用同盟会的力量,摇身变成了大上海风头最劲的斧头帮主,并成功组织起连黄金荣乃至整个青帮都畏惧的巨大力量后,杜月生不单眼界愈发高远,就连一向活泛的心思也彻底沉淀了下来,为了日后的出头,甚至专心武学,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便将功夫练至了暗劲通臂的层次……

    “师娘,外面有个叫唐手东恩纳的高手来踢馆,实力……深不可测……”

    抛开心里的思绪,杜月生在知会了国术馆的教习后,便迅速从后门赶到了中情局中,等到看到青衣之后,这才本能地抖了抖仍有些麻木的手臂,感觉一阵后怕。

    青衣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手将刚刚收到的电报递给了杜月生,然后才眉头紧锁地招呼下面的人,“黄莺你去红楼,找景廷林,青鸟去精武会找丁连山来!”

    “唐手第一宗师,武艺出神入化,怀疑是抱丹出关!?”

    杜月生有些震惊,同时也有些担心,“师娘,的功夫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整个上海滩也没人能制得了他,师傅……”

    青衣脸上一阵苦笑,随手将电报点燃丢在了桌子上,“走吧,无论如何,总要先看看这位是否名符其实,如果真的没人能制得了他,说不得也只有命人北上去找龙爷和王振男了……”

    两人一路急行,不过几分钟便赶回了国术馆,只是当两人问清楚踢馆之人仍在国术馆门口后,心里不觉咯噔一下,感觉大事不妙。

    上海第一国术馆的门口,如今已经倒下了两人,一个是从上艺学院闻讯赶来的北少林高手李易中,一个则是国术馆今天的座馆师傅洪拳钱大海,而在场上与东恩纳宽量对峙的人,则是无意中路过的井残生。

    自从上海第一国术馆成立后,井残生在这里的时间便比红楼和上艺学院都要长,而本就只差一个契机的翻子拳宗师,在与南北武林的高手多番交流及切磋后,终于将暗劲柔化全身,迈入了通神入化的境地。

    当然,即便井残生如今的功夫大进,却也无法与抱丹之后的东恩纳宽量相提并论,只是按照武林中踢馆的规矩,人家如今已经闯过了三关,再不派出真正够分量的高手对阵,国术馆的威名恐怕便要一落千丈。

    “嘿嘿,想不到我老井竟然还能有此运气,与抱丹等佛之人搭手,今日一战,只求酣畅淋漓……”

    看着井残生看似轻松实则抛开生死地做了个起手式,地上两人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刚刚赶到的青衣不觉心里蓦然一沉,在小心看过两人身上的伤势之后,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神情,“井师傅要多加小心,若是不敌,认输便是……”

    东恩纳宽量看着井残生眼中炙热的战意,脸上淡淡的笑意愈发灿烂起来,只是等他的两臂向外轻轻舒展,一向只内敛在体内的气势,却随着两笔不断地颤抖发劲轰然冲起,看起来便好似展翅欲飞的白鹤,在风中振翅独立……

    唳!

    一道鹤鸣于九皋,清灵声闻于天。

    随着一声轻灵的鹤鸣过后,刚刚好似白鹤舒展的东恩纳宽量,已经将布满了暗劲的身体在微微的摇晃中再次抖动起来,看着便好似落水后的丹顶鹤,正在竖立毛孔使得浑身羽毛炸立,并随着摇身的动作将身上的水珠抖落。

    鹤身丹劲,抱丹之前则成为‘宗’劲。

    ‘宗’字是福建方言,难以用确切的文字来表达,在鹤拳一脉传承中,指得便是狗从水里爬上岸时,身上发出的那种一种弹抖之劲,把身上的水在片刻之间弹掉、科净。

    狗的这个动作叫“狗亲身”,而鹤拳中这种弹抖之劲,就叫“宗劲”。

    “宗”劲含有“弹、抖、撞、崩”四种发力技巧,而鹤拳的厉害之处便在于两臂的弹料之劲,控抖之功,以及两腿的缩绷之劲……

    “两手如竹绳,两脚如车轮,进如猛虎出林,退如老猫伺鼠。”

    井残生自嘲地笑了笑,极为熟悉地将鹤拳的拳训背了出来,而刚刚稳如泰山的身形,在双腿蕴含得爆发力下,则好似鹞子翻天一样曲腿抬膝地冲了出去,而在身动脚起的瞬间,好似精铁般的双臂也剧烈的一震一崩,化作了箭矢一般的快拳与崩肘,狠狠地击向了东恩纳宽量的肋下及肩头。

    拳术通神入化之后,井残生的拳肘之中劲力愈发凝重沉稳,一击之下劲力爆发之后,其势便足以开碑裂石。

    呜的一阵风声,东恩纳宽量摇身一晃,面对着井残生快如闪电的击打,他的反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急躁,双臂微微一震一荡,便将那势如破竹的拳肘顺势卸开。

    井残生只觉手上滑不受力,好似在水中打到了灵动的草鱼,转眼便将手上肘上凝聚的暗劲一抖卸掉,同时在那两只舒展的双臂上,又传来一阵阵针刺电击的感觉。

    白鹤拳的身法,一向要求是‘龟背鹤身,虾退狗宗身’,在技击上则是见力生力,见力化力,见力得力,见力弃力,而像东恩纳宽量这一招最为基本的白鹤亮翅中,便糅合了金、水、的五行变化,将“断手”、“挪手”、“冲手”、“摔手”等劲力融汇其中,在闪躲与卸力之间连消带打。

    井残生单拳急缩,另一手上肘部一摇一震,随后双臂纷纷化肘如锤,分别横扫东恩纳宽量的头肩。

    这一招双肘崩锤打,已经是翻子拳中的杀招,打得还是东恩纳宽量的要害,即便是抱丹高手,也不敢再有一丝的怠慢,脚下如飞鹤冲天,清瘦的身形却已冲天而起,方圆丈内的空气,仿佛都被他这振翅旋转飞腾的动作卷入,随后又随着他双臂震荡舒展的动作,向外急喷而去!

    嗤嗤……

    汹涌澎湃的暗劲,好似一枚枚气针连连爆出,虽然无法用肉眼可见,但在东恩纳宽量飞身摇动将气劲遍布和服的瞬间,他的身形俨然好似一只黑色的丹鹤,在振翅中高吭发劲!

    鸣鹤吹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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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摘牌落匾

    海枯崖闭关两年,让东恩纳宽量的实力由通神转出神,再由出神自然而然地环抱虚丹,一身实力简直可谓一飞冲天。

    这是生理上的初步变化,乃至精神上的大圆满。

    练鹤拳首重气贯丹田,要求出手出气,气行一贯,练拳时双手对应双脚,正合了天与地的道理,等到环抱虚丹之后,自然便可将手——脚——气一脉相连,并以丹田为引,凝聚成一个浑圆无比的球形气场。

    而就在这看似浑圆的球形里面,如今除了那电击似的气针外,大多还是鹤拳独有的宗劲。

    鹤拳虽然又分宗鹤、飞鹤、鸣鹤、食鹤四脉,但四脉在发力上就要求是摸抖之劲,力由足起,劲由腰发,由腰部带动全身的旋转和震荡,从而发出一股潮水般的弹抖之劲。

    井残生手上好似弹簧般连连击发出拳,可脚下的身形却微微有些踉跄,随着东恩纳宽量自由随性的的旋转,与潮水一般的弹抖发劲不住地向后退去。

    井残生脸色凝重,身上重心接连在震荡下难以稳定,感受着双肘与双拳上一**的暗潜抖劲,他不禁愈发觉得有些难缠。

    翻子拳一向便以身法迅疾和拳脚发劲刚猛著称,可在这种看似舞蹈的旋转击打与双臂震荡发劲之下,无论他从任何角度攻击,最后面对的反击都如出一辙。

    一个两米方圆的圆球形气场,一点点在井残生的眼中和脑海中渐渐成形。

    “这便是化劲环抱虚化成丹!”

    尽管场外众人无法以肉眼看到空气中的虚丹。但凭着气机感受的直觉,便将虚丹自眼前一点点勾勒出来的井残生却深知,这个好似一击冲天飞鹤摇身旋转的丹劲,厉害得并非是其杀伤力,而是对整个战局的控制、拉扯乃至破坏。

    井残生脚下急退,手上却在不住蓄劲,如果说东恩纳宽量是冲天飞鹤,那么他现在便是翻天的鹞子。

    鹞子虽然不如仙鹤体型巨大,但向来都是杀伐成性的猛禽。

    何况井残生本身便是以拳法迅疾狂暴闻名。

    这个刚刚迈入化境层次的宗师,在面对无法言喻的球形气场。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反而选择了义无反顾的硬打硬进,手上被层层潮水般的暗劲刺激得酸麻还没过去,便再次合身翻腾而起,在东恩纳宽量的身形落下的瞬间。他已居高临下地将双腿化作两把重锤。借着身体向下的势头。连连在空中悍然蹬出……

    砰砰砰……

    东恩纳宽量身子微微一偏,双臂呈现为奇异的斜角,可当身体再次旋转起来后。因为手臂形成的斜角,使得一双软软的甩手轮劈,又呈现为虚化圆丹气场上实体的轴线。

    这么做看似与刚刚大同小异,可实际的效果却极为惊人,尤其是当鹤嘴般的舒展双手,与井残生连连蹬下的双脚剧烈碰撞的瞬间,便总会有丝丝缕缕的暗劲沿着虚化的气丹外围,不住地向他的手上汇集。

    一丝一缕的暗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千丝万缕的暗劲同时涌入,那么手上的力量,也会像海纳百川之后的海啸,令人觉得有些战栗……

    清末时期白鹤拳四脉分化的界限,还没有后世那般清晰,而无论是任何一脉,都要求以形为拳,以意为神,以气催力,所以,一旦这鹤拳发劲彻底展开,整个拳势乃至身法的动作都极为激烈。

    何况还有抱丹之后的鸣鹤丹劲,使得这一个个看似华而不实的飞鹤武技,瞬间变得到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变得美丽而致命。

    飞鹤一脉的绝杀技法,飞鹤乱舞!

    飞鹤一脉的拳术,专以模拟仙鹤的动作而闻名,其拳术姿势潇洒优美,往往在招生时作为吸引学生入门所用。

    时至今日,也有很多人以为飞鹤一脉的拳术,不过是为了锻炼筋骨,毫无实战上的意义,可在东恩纳宽量抱丹之后,这种融入了飞鹤丹劲的舞姿技法,才焕发出它绝杀技法真正的威力!

    两人狂风暴雨般的拳脚相击,看得场外众人是目瞪口呆,可当景廷林与王伟纷纷赶至现场后,却不约而同的面色大变,“不好,老井速退!”

    井残生一声鹰隼尖唳,将麻木的双腿借着东恩纳宽量的旋转轮击之力,向上猛然一翻一转,随即又将恢复了知觉的双臂抡起,挥拳如枪崩肘如弓地疯狂打出——“鹞子翻天!”

    东恩纳宽量脸上微微色变,但随后却将舒展的双臂再次震荡起来,等到脚下猛然发力在地上一蹬而起后,那漫天飞鹤乱舞的身影转眼又变为鸣鹤一脉的升龙杀击——鹤嘴冲天。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在两人一触即分之后才猛然传出,而等到王伟一个箭步急冲而上,顺着井残生飞出的身形连连旋转卸力时,这才感受到井残生到底面对着何等可怕的敌人。

    噗!

    井残生双臂扭曲垂落,一股如天雷锤鼓的冲劲猛然爆发,随后只觉浑身骨骼节节断裂,满身的气血好似就要脱体而出,等到那一口鲜血激荡射出之后,这才感觉到身下的王伟,同样面红耳赤地连退出八步。

    登登登登登……

    王伟脚下不敢发力,只是不住将云手乱环卸力的招式反复使用,使得井残生身上残留的暗劲一点点被他卸掉,等到最后站稳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已经退出了二十多米。

    这一招鸣鹤冲天,虽然只有一击一式,可其中蕴含得却全是如何将身上暗劲全力爆发的法门。

    所以,这一击既出,井残生唯有惨败而落。

    若非是王伟出手及时,恐怕伤得还会更重。

    当然。东恩纳宽量出手虽如闪雷,但井残生与王伟却都没有感受到真正的杀意。

    “你败了……”

    东恩纳宽量缓缓地吐出丹田内的气息,随后便真如拳经上所说的出水狗一般,浑身肌肉乃至寒毛都抖弹颤动起来,将刚刚井残生打在手上、身上的暗劲,以‘摇身过解’的身法和卸力方式完全消弭不见。

    王伟的瞳孔微微一缩,脸色不觉变得十分凝重,作为一直苦苦追求抱丹虚化的出神级太极宗师,他自然明白东恩纳宽量这看似简单的弹抖技法,实则已经达到了白鹤拳中的最高境界!

    “狗法落地篷车莲。鹤法全靠摇宗手。”

    井残生十分吃力地将手搭在了王伟的肩头。动作僵硬的摇了摇头,“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国术馆今天算是一败涂地,但按照踢馆的规矩。我们可以暂且停战……”

    这鹤拳的宗劲发劲方式奇妙。爆发时的效果也极为可怕。好似井残生如今虽然经过王伟的卸力救治,可体内残留的劲力仍然会在各个关节与筋络中,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颤吹之劲”。

    福建人称这种动势为“痹”。也有人称之为“吹劲”或“宗心”,但只有受过这种劲力击打并在体内爆发的人才深有体会,这种劲力,已经脱离了简单的暗劲范畴,可以使人的身体迅速僵化迟钝。

    如果说飞鹤乱舞是四脉皆懂的灵动技法,能够让鹤拳四脉的华丽武技,变得实战威力更强,拳路让人难以琢磨,那么这种‘颤吹之劲’便能让看似柔弱无力的鹤嘴掌指,因为这股令人无法及时反击的发劲技法,在拳脚相击的瞬间逆转整个战局乃至决出生死。

    东恩纳宽量看着国术馆众人一个个如临大敌,而刚刚那个化劲的宗师浑身瘫软,这才在脸上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笑容,“你身上的伤势虽然比他们两个要重了很多,但只要你不动气不发力,自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心里要说的话,如今都已留在了你的身上,而这一招的情分,杨猛曾经送给了我的侄子,今天我总算是还了……”

    说到这里,东恩纳宽量的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随后对着站了出来的青衣与景廷林继续说道:“过几天,我会再来,到时候,便不会再留手,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叫他回来,我知道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

    随着这话说完,东恩纳宽量又向前直直地走出了十几步,在众人惊怒不已的目光中,好似飞鹤一般冲上了国术馆的门顶,等到身形缓缓落下时,这才一把抓住门上那块金色的牌匾,一抖一震之下,便轻易地将其从门头上生生掰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扛在了他的肩上,对着面如死灰的井残生笑了一笑。

    “既然你说要按照踢馆的规矩认输停战,那我自然也不能乱了你们武林的规矩,按照规矩,这块‘第一国术馆’的应该由我摘牌落匾,那么我就先拿走了,等杨猛回来,自然便会有人通知我,如果我到时候没能及时赶来,相信他也应该知道去哪里找我,只是希望你们……不会让我等得太久……”

    青衣看着这个一身生机的抱丹大宗师,就这般扛着国术馆的金字招牌转身离去,心里不觉怒到了极点,可当双目赤红的景廷林准备蹂身而上时,她又不得不连忙将他拉住,“牌匾放在你那里,自然有人会去找你拿回来,今日之赐,国术馆铭记于心,希望到时候虹口道场的牌子也会像你的手段一般结实……”

    东恩纳宽量脚下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虹口道场?算什么东西,记得我叫唐手东恩纳!赢了你们的是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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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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