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迟来的誓师
民国六年七月一rì晨,第八师全体集结于马厂讨逆军司令部誓师,段祺瑞身穿天蓝sè细尼大礼服,发表讨逆檄文,宣布就任讨逆军总司令,并派段芝贵为讨逆军西路军总司令,徐树铮,梁启超等一干人等为讨逆军总部参赞,靳云鹏为总参议。
誓师大会上出现了一段不合时宜的小插曲,惹得段祺瑞很不高兴,他极为看重的第十五混成团团长吴孝良以及他的团失踪了,团部空空如也。回司令部后,段祺瑞大发雷霆,此子临阵脱逃,堂堂段芝帅看走眼,赠刀之人是个懦夫,传扬出去必遭人耻笑。就在他余怒未消之时,徐树铮带来的消息,让他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半天讲不出话来,“什……什么?吴维中夜追逃兵,误打误撞以一团之力克复běi jīng城?”
吴孝良携一师一旅一团,兵锋直逼永定门下,步军统领江朝宗大开城门倒履相迎,大军不费一兵一卒进了běi jīng城。张辫帅闻知讨逆军进城吓的慌忙避入荷兰使馆不敢出来,唱和复辟闹剧的权贵们纷纷离京避难,běi jīng城内挂了没两天的黄龙旗又通通换成了五sè旗。
吴孝良进城后严令士兵驻扎天坛不得妄动,并马上给段祺瑞拍电报,běi jīng克复,希望段总理即刻入京主持大局。办理完一应事宜,他带着卫兵打马赶奔zhōng yāng医院,团副董海滨在攻打南苑时身负重伤。医院收治了许多伤病,人满为患,忽听有人在喊自己。
“吴经理,吴经理!”
这是在奉天时人们对他惯常的称呼,他回头一看,唤自己之人极其面熟,一时间却没想起姓甚名谁。
“你……”
“我是祁秀峰啊,冯师长的副官。”那人见吴孝良一身少校装扮,大为惊讶,心道,他怎么还从了军?
吴孝良立刻明白此刻,冯德麟一定也在běi jīng,而且因为支持复辟目前处境很不妙,只是他的副官怎么躲在医院?
“是祁副官啊,你怎么在这里?”
祁秀峰满面愁容,“我是和师长躲在这里避难的,外面正在通缉师长。”
正说话间,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闯进了医院,人们吓的纷纷躲了起来。一个身穿便装长袍的中年人,一指祁秀峰,“就是他,冯麟阁的秘书,抓他。”
士兵们一拥而上,祁秀峰想跑已经来不及,一个低沉的声音自人群外说道:“放了他,你们要抓的是我。”
说话之人拨开士兵来到祁秀峰面前,一脸憔悴,不复见奉天时志得意满的一身霸气。
“秀峰啊,没想到我冯德麟英雄一世,到最后只剩你在我身边。”他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此后你退出军界吧,我留在奉天的家产都送与你了……”
抓人的士兵早等的不耐烦,一把揪住他脖领子,拽着就走。冯德麟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被拖向门外,有人嫌他沉还踹了一脚。堂堂中将师长落得如此境地,让吴孝良唏嘘不已。
“站住,都给我住手。”吴孝良出手了。
抓人的士兵看到是一个少校在喊,根本没放在眼里,他们是奉师长陈光远之命抓人,看他那副德行顶多也就是个参谋,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所以出口很不客气。
“十二师奉命缉拿附逆通缉要犯,不相干的人滚远点。”
吴孝良的卫兵掏出驳壳枪,怒道:“你知道在你面之人是谁吗?乃是段总理亲自赠刀,讨逆先锋团吴团长。”卫兵咽了口唾沫,又得意的道:“你们师长见了我们团长都得客客气气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什……什么?”那骂人的士兵听了差点尿出来,他当然知道这个一团克复běi jīng城的吴团长。包括他们师长后来知道吴孝良其实只有一团人马之后,都默认了事实,据说还仰天长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等老矣。
吴孝良并不动怒,和颜悦sè的说:“兄弟,你要抓的人和我有旧,我们先叙叙旧,再跟你走如何?”
“好……好,叙……叙吧,叙多久都成。”他还哪敢多作停留,撒腿就溜。
那便衣长袍人见势不妙也准备开溜,被祁秀峰一把揪住,一顿暴打,边打还边骂:“打死你这个叛徒,叛徒。”
冯德麟狼狈不堪整整衣衫,尴尬的对吴孝良一揖到地:“多谢吴团长搭救,冯某铭感五内。”
吴孝良赶紧闪身相扶,“冯公说哪里话来,这都是晚辈应做之事。”
冯德麟喟然长叹,士隔三rì当刮目相看,如今自己身为附逆通缉之要犯,与这位昔rì的小兄弟身份判若云泥,直感世事沧桑变化之快。
吴孝良yù派人送冯德麟回奉天,被其婉言谢绝,他与祁秀峰当夜化妆潜走,好在他二十八师根基还在,只要回了奉天就没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董海滨伤的很重,腹部中弹,肠子都打烂了。吴孝良看着虚弱的团副,心想:他背了太重的包袱,重压之下做出不由衷的事情,实在可惜。他在来医院之前他做通了陈秀岩的思想工作,答应暂不追究这位团副的责任。以董海滨之秉xìng,这件事也会成为他沉重的包袱之一,鞭策他百倍千倍的补偿。如此,模范团归心指rì可待。
……
讨逆司令部开拔,目标běi jīng城。所有人自段祺瑞以下都有种狠狠一拳打空的感觉,憋着一口气却无处发泄。不过段祺瑞还是颇为得意的,有了前rì校场赠刀那一幕,世人都只道他慧眼识人,后辈小子的功劳却要有一大半算在自己头上。第八师师长王汝贤本指望这次讨逆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哪成想被自己这位好学生给搅了好事,看来去南方做空头司令已成定局,加之徐树铮跋扈,之前答应的军资给养通通反口,不禁心灰意冷。
讨逆军于七月四rì早晨抵达běi jīng城,张勋复辟的闹就此剧彻底划上句号。黎元洪大总统引咎辞职,被软禁于běi jīng东厂胡同私邸,再次成为北洋集团的政治俘虏。
这次复辟闹剧的赢家除了段祺瑞、冯国璋等北洋众将之外,比历史上还多了一个人,他就是第十五混成团团长吴孝良。
第四十六章 博弈筹码
代总统冯国璋于八月一rì抵达běi jīng,并在当晚去东厂胡同拜会了大总统黎元洪,摆出姿态yù迎他回总统府。他殷切的拉着黎元洪的手说道:“国璋来迎大总统还朝了。”
黎元洪心知肚明他此番北上来京对大总统一位志在必得,如此一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世人看,自己虽然败了,但戏还要演足,他亦是情真意切的回道:“元洪老矣,思想糊涂,已难当总统之责,华甫兄有讨逆再造共和之功,继任大总统乃是众望所归。”两个人虚应故事,足足有半个钟头才将戏演完,冯国璋告辞而去。
段祺瑞此时正在为如何安置吴孝良烦恼,徐树铮建言将他的混成团编入京津jǐng备司令部作为皖系人马在běi jīng的直接军事力量。北洋中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势力均在浙、鲁、豫一带,直隶所驻多为亲直系人马,直隶督军曹锟更是直系大将,此次讨逆召集人马时各部师长推诿讨价,便是因为没有嫡系部队在直而捉襟见肘。吴孝良保定军官学校出身,将其培植为嫡系大将是上上之选。
“芝公可仿吴维中任团长之例,低衔高配先委他旅长,再适时晋升少将,这样阻力或许会小些。”徐树铮建言道。
如此破格提拔一个军校生,将遇到的阻力是可以预见的。段祺瑞几经考虑还是决定将吴孝良的第十五混成团扩编为混成旅,他将签署好的委任状往徐树铮面前一推,说道:“既然给吴维中一个旅,就得实至名归,他有讨逆克复běi jīng的首功,区区少将还当的起,拿去找冯华甫盖印吧。”
冯国璋看着陆军部送来来的委任状连连摇头,即便是着意培植亲信,段芝泉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他吴维中是何许人也,上个月才冒出头的军校学生,现在就要委任为少将,滑稽可笑。但他也不会如黎元洪一般硬生生的给顶回去,他打定主意,只需要一个字“拖”。
徐树铮早就料到冯国璋不会轻易点头,斗法的事让两尊大神亲自上阵好了,冯华甫不是黎宋卿可以随意拿捏,江苏、江西、湖北尽在他掌握之中,自己这个陆军次长兼国务院秘书长还是少去招惹他为妙。这个吴维中,芝公怪他形势鲁莽,冷了他数rì,磨磨他的xìng子,几次求见都拒绝了,自己倒是应该见他一见。
吴孝良的第十五混成团还驻扎在天坛,军校生们按照约定,讨逆成功后便当回学校复课,但陆军部的公文迟迟不到,谁敢说解散便解散,按照惯例打了胜仗还要嘉奖授勋,这些应有的程序没有半点动静,同学们当中已经有了怨言。他每rì焦头烂额的安抚着同学们的情绪,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北洋两尊大神斗法的筹码。
吴孝良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军校,这混成团就是自己的晋升之阶,不可能放弃,但其他同学他不会强求,一旦陆军部有正式公文,他便会在团中采取自愿表决的方式,让同学们自行决定去留。他预感段祺瑞肯定是要大用自己的,虽然这样他会不可避免的被打上皖系烙印,将来皖系败北难免会有被殃及,但有自己这个预知一半未来的人在皖系未必便会输掉战争。
傅作义和吴孝良报有相同的想法,“维中兄,士兵可回而你我不可回,第十五混成团已经成为我们的根基,不能轻易放弃掉……”他怕吴孝良做出全体解散回校的决定,是以相劝,方其道插却有不同看法,“宜生兄此言差矣,我们为革命理想而求学,国家有难责无旁贷,如今讨逆成功,便当功成身退,岂能恋栈名利?”
方其道骨子里面无时不刻不透着理想的浪漫情怀,在他看来此时便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吴孝良和傅作义深不以为然,但都不与之争辩,吴静山曾揶揄,方其道口舌之利堪比天下第一快刀,所以他们才不会洗干净脖子递上去挨宰。
次rì,吴孝良又去求见段祺瑞,再次被拒绝,但与前几次不同,秘书长徐树铮接见了他。
徐树铮天xìng骄傲自负,北洋zhèng fǔ中除了段祺瑞他从没正眼瞧过谁,但看着面前沙发上端坐笔挺的青年军官却甚是对他脾胃。单是他那桩桩件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不由他不佩服。
“芝帅已经决定将你的第十五混成团扩编为旅,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啊,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徐树铮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句话当真让吴孝良吃了一大惊,段祺瑞要重用他这个是意料之中,但如此大手笔,把一个刚出军校的学生提升为少将旅长那是他决然想不到的。
徐树铮看到他脸上出现了自己预见到的震惊,接着道:“扩编成旅后,你部将被编入京津jǐng备司令部驻扎南苑。”
吴孝良当即站起来对徐树铮恭敬一礼,“多谢芝帅、又公抬爱,孝良必当尽忠报国,死不旋踵。”
“很好,为国家尽忠是我辈军人之职责,孝良,不要辜负芝帅的厚望啊。”徐树铮听吴孝良只说报国,眉头微皱,军人有气节不卖身求荣他很欣赏,但仍旧得敲打他,饮水得思源,他今天的一切乃是全拜芝帅所赐。
徐树铮今天谈兴很浓,转眼又说到欧战,不出意外zhèng fǔ将会下令对德奥参战,身为军人之憾事便是不能为国家开疆拓土,奈何国家积弱,各省督军你争我抢自家打的不可开交,强国之路只有一条,便是统一中国。说道激动处,他的声音开始急促。
吴孝良被徐树铮的情绪所感染,脱口道:“又公,四十年内中国必然一统,然而蒙古及沙俄所侵之地却是无望。”
徐树铮猛的一拍沙发扶手,“何须等四十年,有我等辅佐芝公,十年可成。
吴孝良心中一叹,十年后段祺瑞早就做了寓公,而你也成为冯玉祥枪下之冤魂,化为黄土,还谈什么一统中国
第47章 博弈筹码(二)
吴孝良向徐树铮汇报军队动态,混成团如今人心浮动,不少学生准备回校复课,希望陆军部的调令公文早rì发下。另一大难题便是扩编兵员问题,也希望早rì予以解决。
兵员对于堂堂陆军次长仅仅是几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但扩编与嘉奖令却不是他能解决的,冯国璋对段祺瑞下的任命决定推诿拖延,徐树铮大感无力。
“冯华甫如今与芝公已面和心离,混成团扩编与嘉奖的问题还要拖上些时rì,但不会太久。”徐树铮料想,冯国璋xìng子不够坚定,段祺瑞再强硬一些,他便不会坚持反对。再者,他的真正用意乃是长江三督,刁难吴孝良无非是在为自己护住两江湖北三省地盘的打算上增加筹码。
吴孝良听了却笑道:“原来如此,何须芝帅出手压制,不出两rì孝良保证让代总统灰头土脸。”
徐树铮好奇之心顿起。
回到天坛第十五混成团驻地,吴孝良拿起电话要了徐世昌私邸,一个熟悉的女声想起:“喂——哪位?”
“是我”
徐自冰当然听的出是吴孝良的声音,小心脏不争气的跳动加快。最近风传他仅仅率一团人马便克复běi jīng城,说起这位年轻的吴团长来都得赞一声好汉,她听了心里也美滋滋的。
她如今在《顺天时报》做记者,吴孝良无奈道:“rì本人的报社有什么好?”
“哪里不好了,当局可不敢封他们的报纸。”言下之意国内报纸已成为当局的应声筒,吴孝良暗叹,像徐自冰这样追求新闻zì yóu的记者,首选当然是外国报纸。
徐自冰接着揶揄道:“你们那位段芝帅,不是和rì本人走的更近?”
吴孝良不再与她纠缠这个话题,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又惹起徐自冰一通抱怨,没事的时候当她不存在,有事了才来找她,但还是一口答应。
“这是本小姐的拿手好戏,等好消息吧。”说罢也不等吴孝良回答,气鼓鼓的挂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嘶嘶的电流声。
次rì,《奉天时报》率先做了长篇报道:代总统冯国璋为一己私利,排除异己,打击克复běi jīng有功的十五混成团团长吴孝良。此消息一出,běi jīng各界一片哗然,各报社纷纷加印,转载,一天之间便在古老的běi jīng城传开。
“克复京城那是定国之功,才封一个小小的少将他冯国璋就不干了,如果搁在前清那是要封侯的。”
“谁说不是呢?他冯国璋的部下还附逆呢,反正后照样要封督军。”
……
一时间冯国璋恶名远扬,排斥异己打压功臣的帽子纷纷扣下来。搞舆论攻势是吴孝良的拿手好戏,轻而易举将冯国璋推倒了风口浪尖,小卒子过了河就是杀手锏。
北洋zhèng fǔ时期,政局虽然混乱不堪,但掌权者多为保守的清王朝旧臣,受儒家思想影响甚深,对自己的一身羽毛颇为爱惜,不敢逆舆论而上。
冯国璋正在筹备继任大总统,突然弄出这么一个丑闻,措手不及,气急败坏。
“谁?都是谁报的?给我查,查出一家封一家。”冯国璋不顾颜面的吼着,一手好棋刚开盘便被人搅了局,容不得他不动怒。如今正值他为部下谋划长江三督的关键时刻,牵一发而动全身,段芝泉手段何时如此刁钻了?丑闻一出,他冯国璋已经落在下风。
侍从武馆战战兢兢的等待着他怒火平息,见冯国璋平静下来说道:“大总统,此事《顺天时报》乃始作俑者,rì本人的报纸,我们插手不上。”
冯国璋身为直系首领,一贯主导亲英美,对rì本毫无好感可言,但又不敢开罪这些东洋矮子,看来只好作罢,硬吃上这一亏。他对侍从武馆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谁知那武官又接着说:“还有一件事,甚为蹊跷。”
“何事?”
“《顺天时报》那位记者是徐卜公家的小姐。”
“哦?”
抖出自己压制吴孝良的记者竟是徐世昌的女儿,的确很耐人寻味,徐世昌身为北洋重量级元老身份地位之高远超龙虎狗三杰,但他没有兵权目前只能在两系夹缝中求存,这算不算他的一种表态呢?
徐自冰没料到自己的报道会给父亲带来困惑,无形中让他得罪了冯国璋,段祺瑞那里又知道始作俑者和他无关,自然也不必承他的情。
吴孝良一招卒子过河为段祺瑞解决了大麻烦,他的族叔段芝贵曾在讨伐张勋一战中任讨逆西路军总司令,他有意让其督军江苏,抢占冯国璋入京后空下来的地盘。冯国璋哪里肯乖乖就范丢掉老巢,他调江西都督李纯督江苏,并命十六师师长王廷桢率部开进南京与齐燮元协助其防守;十二师师长陈光远是他老部下,出任江西都督,王占元仍旧督军湖北,如此长江三督仍旧牢牢的掌控在他直系手中。
如今,冯国璋一盘好棋被打的满盘接乱,为堵悠悠众口陈光远不可能再去江西,如此就便宜了段芝贵,成为江西都督。至于吴孝良这个小卒子,他更失悔因小失大,恨恨的在委任状上盖了总统宝印。为安抚冯国璋,段祺瑞适当让步应允任命李纯为长江下游总司令一职。
段祺瑞狗嘴夺食成功,皖系实力大增。之前对吴孝良那一点小小的不快就此消散,他接见了这位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团长。
“又铮举荐的好人才。”段祺瑞一句连夸两人,他素知自己的第一智囊太过骄傲,疾人过甚,是以在褒扬其他部下时仍旧很在意他的感受。
徐树铮开口道:“维中,芝帅已经任命你为第十五混成旅少将旅长,今rì起你便是全国最年轻的将军了。”
吴孝良本以为此次也会如马厂一般低衔高配,听说段祺瑞要任命自己做货真价实的少将旅长,大为感叹,难怪老段能成为北洋一系领袖,从不吝惜官爵,部下敢不以死效命。
“谢总理提拔,卑职一定尽忠报国,不辜负总理的厚望。”
段祺瑞对吴孝良的表态很满意,话锋一转道:“zhèng fǔ明rì会对德奥宣战,维中,你怎么看?”
吴孝良心知肚明,老段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一次试探,老段要看看自己着意提拔的干将是否与其思想一致。
第48章 入湘救火(一)
对德奥宣战,吴孝良举双手双脚赞成,中国近百年来对外战争屡战屡败,民族自尊损失殆尽,国际声望一跌再跌,搭上协约国的顺风车,不但能提升国际地位,还可以得到实际好处,一箭双雕的好事绝对不能错过。但他不能这么说,否则落个轻佻浮躁的印象可就得不偿失了。
“芝帅,校长曾训诫我们,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芝帅让孝良打谁,孝良就打谁。”
徐树铮一口茶没喝下,差点喷出来,此话若是军汉老粗说出来再合适不过,你吴孝良装的哪门子粗鄙?
段祺瑞不以位忤,心中略略失望,如此问吴孝良除了试探他的态度外还有考校一番的意思。不过此子即表态支持自己,又不多做置喙,小小年纪可是难得的稳重了,堪当大任。
八月二十四rì,冯国璋正式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他与段祺瑞的第一轮较量,因为吴孝良突然出现而意外完败,直系实力大为受损。此后,在国是意见中他经常与段祺瑞意见相左,国务院发来的关键公文更是常常留中不发,引得段祺瑞暴跳如雷。
吴孝良实在不想参与政争,上次不小心搅进来他后悔不已,更过意不去的还连累了徐自冰的父亲,徐自冰在电话里一副不在意的声音,吴孝良听的不忍,脱口道:“我欠你一个情”出口便后悔,想收回却晚了。这话说的见外,徐自冰声音立刻变冷,“毫不相干的人我也会这么做,你不欠我什么。”
电话里响起了嘶嘶的电流声,吴孝良一阵心烦意乱,这几rì混成团扩编忙的焦头烂额,等得空了一定要约她去六国饭店吃西餐。
无端的得罪政客rì后将麻烦无穷,所以授勋嘉奖之后他就一头扎进军营里再不出来。如今的他已经是堂堂少将旅长,原第十五混成团扩编为混成旅番号变更为第四混成旅。徐树铮对其照顾之至,虽然只有一个旅的编制,但扩编到最后竟有一个师的规模,所部五个步兵团,炮兵团、骑兵营、工兵营、辎重营、、通信营、新兵营、旅部直属侦查营各一个,总人数有八千之巨。
人数之巨还不是第四混成旅的优势之处,他的优势在于拥有其他部队所不具备的优势火力。每个步兵连都配有12挺麦德森轻机枪,全旅轻机枪超过500挺;并且每连设机枪排,拥有4挺MG08重机枪,全旅重机枪超过150挺;炮兵团拥有75mm1897年型野战炮54门;全旅拥有毛瑟G98步枪超过7300支,勃朗宁m1900式手枪超过2000支。
有了段祺瑞和徐树铮的支持,陆军部所有军用物资全部优先满足第四混成旅,吴孝良像个财迷一样将陆军部军火库本就不充裕的装备掏了个一干二净。兵员主要来自京津jǐng备司令部的新兵营,原军校生除个别几人返回保定,绝大多数都留下成为扩编后混成旅的中下级军官,因此保定军校第五期有半数的学生全部肄业,杨祖德痛觉有失职失察之责引咎辞职返回乡里。
傅作义晋升为上校副旅长兼参谋长,董海滨晋升步兵第一团上校团长,吴静山晋升炮兵团上校团长,吴孝良为方其道量身定做了一个部门主官,旅政治处上校处长,属副旅级别,主抓官兵思想工作,旅以下各级单位均设置政治指导员,以便及时了解以及指导官兵之思想。
因为没有主义,所以吴孝良在旅内成立了一个组织,以爱国统一为宗旨,凡旅内官兵必须加入,每星期天所有人以连单位必须过组织生活,他希望以这种方式使所有士兵的思想得到最大程度的统一,他来自那个时代知道思想之伟大,他所产生的战斗力在这个时代可以超过任何武器。
成军一月后,吴孝良将第四混成旅拉出běi jīng城,带到南苑去训练,由于有陆军部支持,子弹、炮弹水泼一样打出去,每天至少要消耗掉近十万发子弹,以及一个基数的炮弹,徐树铮得到汇报后心疼的直搓牙花子,不当家不知油米贵,这些都是他和段祺瑞求爷爷告nǎinǎi才在列强那里要来的东西,虽然弹药敞开了供应,但也没有能如此浪费的道理,立刻拍电报,停止演习就地驻扎。
吴孝良接到停止演习的电报自然知道小徐是心疼弹药了,但随之而来的第二份电报,他却有些摸不到头脑。
“维中吾弟,你部即刻开往宛平车站。”
没有原因和任何解释,但他能这短短几个字里感觉到出事了。
果真,湖南出了大事。桂系陆荣廷派谭耀明两个师入湘,北洋军大败,段祺瑞决定派吴孝良第四混成旅南下救火。
宛平车站,徐树铮随物资一齐到来,见了吴孝良忧心忡忡的道:“谭茶陵引来陆武鸣,湖南局势败坏,芝公命你火速驰援。”
吴孝良整rì埋头整顿军务不问外事,难怪他觉得突然,其实若知来龙当不难猜到。段祺瑞二次组阁后,对德奥宣战,各国贷款纷至沓来,甚至免去了由前清继承的庚子赔款,北洋zhèng fǔ由此实力大增,便yù以武力统一全国,原本准备步步蚕食,岂料桂系于广州支持孙中山成立军zhèng fǔ讨伐běi jīng,段祺瑞一气之下免去陆荣廷两广巡阅使之职,将其列为通缉要犯讨伐之。而湖南作为南北缓冲要地,便成了双方争夺的战场,可怜谭延闿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湘人乡土观念极重,北洋zhèng fǔ时期坚持湘人治湘,湘人出身的傅良佐由于在北方长大并不被买账,他初任湘督本yù徐徐图之,但陆荣廷觊觎湖南久矣,派部下谭浩明携孙文护法之名侵入湖南,段祺瑞不得已调驻马厂王汝贤第八师,与驻保定范国章的第二十师入湘。九月底衡阳镇守使林修梅与零陵镇守使刘建藩宣布脱离湘督自主。谭浩明所部将傅良佐与范国章杀的大败,驻浏阳的王汝贤独木难支只好携第八师退往平江。
吴孝良满怀心事的踏上南下列车,他的第四混成旅士气如虹,高唱战歌开赴湖南。
第49章 入湘救火(二)
湖南局面败坏之快,远超段祺瑞想象。湘督傅良佐派湘军第一师进攻衡山,反被衡阳镇守使林修梅策反。傅良佐一夜之间成为无兵无卒的光杆司令,为防不测连夜由长沙乘军舰逃往湘江下游的靖港,然而这只是傅督逃亡之路的开始。
桂军谭浩明奇袭浏阳击败第八师王汝贤,转道进入没有北洋军镇守的长沙,又派出所部一旅人马追击傅良佐。傅督屁股还没坐热,听闻桂军追来只好急匆匆北上岳阳,那里驻扎有商震的山西混成旅。岂料商震的山西混成旅毫无战意,士气低迷,见督军败逃而来,便一哄而散,气的傅良佐直跳脚,大骂商震蠢货,连部队都控制不住。几番折腾,最后总算在临湘站稳脚跟。
自打败退临湘后,傅良佐每rì期盼援军到来,恨不得望穿长江水。但他心里也在打着小鼓,听说芝帅派来一个年不满二十岁的娃娃旅长,虽然装备jīng良,却从未打过硬仗,万一是赵括纸上谈兵一流,芝帅被其巧言迷惑委他前来,那可累死三军,我老傅此命休矣。
盼望吴孝良援军的不止傅都督一家,第八师师长王汝贤局面也颇为不妙,他被桂军击败后已经撤往湖北境内的通城。王汝贤对他的这个学生还是颇为自信,让他到湖南来个哪吒闹海,没准能抽他几根龙筋,也好给自己出上一口恶气。
吴孝良的第四混成旅计划经由京汉线运抵汉口,再从汉口渡过长江到武昌,最后延粤汉线南下长沙。部队运至湖北东南的蒲圻便再无法南下,据护路军的人说,湖南境内铁路多处被扒,交通断绝。
向南出了湖北,延着铁路有大批的溃兵从南面涌来,身上抗的大包小裹,一眼便知劫掠民财而来,怎的军纪败坏如此?吴孝良派出骑兵驱逐,才知道这是商震混成旅的溃兵。
吴孝良看着远处成双结伙的溃兵心道,商震在其前世好歹也算晋绥军名将,怎么在北洋时期如此不堪。想起傅作义也是出身山西便道:“宜生兄对这个商旅长可有印象?据说是山西出身。”
“只听闻他是东北讲武堂出身,若论地域他距维中兄应该更近一些。”傅作义非常放松,丝毫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方其道很不满两个人东拉西扯,将两个人拉回正题,“咱们下一步直接杀奔长沙还是转进临湘?”
吴孝良一路上将两湖地图研究了不下百遍,早就成竹在胸,“都不去,咱们去平江。”他在在铺开的地图上指给方其道看,“这里,我们去这里,先把司令部的摊子支起来,召集人马溃兵,将声势打出去。”
傅作义忽然试探的问道道:“咱们是否应去拜会一下傅清节?”
“不必,绕路临湘又要耽误时rì,咱们马上开赴平江。”
段祺瑞待吴孝良率部动身南下后,觉得他以旅长之职去湖南救火,身份略显尴尬,于是立刻电令,任吴孝良为长江中游jǐng备司令,两湖之军队一律听从其调遣。其实这是个模棱两可的任命,但凡成立jǐng备司令部必须明确辖下部队所属之番号,而段祺瑞只说一律听从调遣,实际是出于底气不足,湖北乃是直系王占元的地盘,其所属军队当然不会听从一个皖系旅长的调遣,而湖南局面糜烂,第二十师全师尽没,湘军悉数被策反,可用之军或只有与吴孝良有交情的第八师师长王汝贤。所以,段祺瑞任命吴孝良为jǐng备司令只是给他一个大义上的名分,可见机行事。
吴孝良便充分利用了自己这个名分的优势,大张旗鼓收拢溃兵,旬月间声势rì壮。
占领长沙的桂系将领谭浩明一直忙着收拾局面,心思浮动的他打起了做湖南都督的主意,。开始,谭浩明并没有将那个娃娃旅长放在眼里,北洋最jīng锐的几个师都被自己悉数打败,一个小小的混成旅难道还能翻上天来?在他眼中第四混成旅就是一块待吃的肥肉,他所考虑的无非是早吃或者晚吃。
但这块肥肉最近让他有些如鲠在喉,第四混成旅在平江搭上了长江中游jǐng备司令部的架子,退往通城的北洋第八师师长王汝贤命其弟王汝勤率一旅开进湖南,威胁岳阳、湘yīn。jǐng备司令部的溃兵们也越聚越多,谭浩明已经隐隐感到不安。
谭浩明终于下令韦永昌旅、马济旅进攻平江,并电令衡阳镇守使林修梅率部北上,合三旅之力剿灭吴孝良该是万无一失。他亲自率桂军第一师,开出长沙北上六十里,震慑在临湘至长沙段粤汉线活动的王汝勤旅。
临湘,都督与省长终于盼来了援军,可援军竟在只他面前饶了一圈,便急匆匆南下平江。傅良佐倍感愤怒与失落,自己虽然兵败,但好歹也是湖南都督,你既然南下就该接受节制才对。据说援军旅长是个年不满二十岁的学生,区区黄口小儿如此跋扈,让他这个都督情何以堪。
此后,消息传来,段祺瑞竟委任那个黄口小儿为长江中游jǐng备司令,傅良佐终于明白,段祺瑞已经对他彻底失望,此役结束他的从政生涯也便当寿终正寝。不如放手一搏或有转机,随即他电请江西都督段芝贵出兵援湘,另一面命商震收拢余部,配合第八师王汝勤旅进逼岳阳。
熟料驻守岳阳的桂军因后路被王汝勤截断后路,军心涣散,商震军队刚一出现,他们便作鸟兽散。王汝勤折腾半月居然被傅良佐摘了桃子,气的直跳脚,破口大骂:“他傅良佐什么东西,没有咱爷们,早被赶下湘江喂王八了。”
商震一战下岳阳极大的鼓舞了傅良佐的信心,认为局势仍可挽回,于是派人联络王汝勤准备夹击湘yīn。王汝勤却突然甩袖子走人,返回通城休整,使他直接暴露在桂军主力面前。同时,长沙方面又有消息传来,谭浩明亲率桂军第一师北上。
吓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第50章 平江之战(一)
谭浩明派两旅兵力进攻平江城,消息传来,城内一度高涨的士气急转直下,刚刚收拢起来的溃兵有些已经思想动摇准备开溜。
第一天就跑了六百人,方其道气的直跳脚,他学不来老粗骂娘,但也破口道:“这还是我们北洋的兵吗?毫无气节,懦夫!败类!”来到平江后,他前后奔走,忙着做这些溃兵的思想工作,如今没等打仗就跑了好几个营,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跑了干净,留在这浪费粮食。”
傅作义倒是不在乎这些逃跑的溃兵,打硬仗还得靠第四混成旅,那些溃兵充其量只能充当炮灰让自己的部署少死些人,来到平江彻底改变了他之前轻松的想法,jīng锐如北洋第二十师被打的惨不忍睹,溃兵逃窜如鼠,看的他心惊肉跳,意识到谭浩明的桂军不是张勋的辫军,他们面前的敌人前所未有的强大。
方其道发了一通牢sāo又开始担忧,虽然有强大的火力做后盾,他还是对初经战阵的军队心中没底。不过他没有说出口,大战在即影响军心是大忌。
与此同时,各团团长到齐,吴孝良准备召开一次战前会议,明确各部任务。平江三面被汨水环绕,平江西的严家滩便成了大军进攻的必经之地,此地处汨水北岸,吴孝良命溃兵们修筑工事,布置了两道防线,然后大张旗鼓搞大声势引谭浩明来攻。两兵交锋向来守易攻难,他的第四混成旅都是新军,贸然进攻长沙定然胜少败多,不如守株待兔。如今,谭浩明果如所料派兵攻击平江,坑已挖好,只等韦,马二旅来跳,在轻重机枪与大炮的强大火力面前,任何进攻都是自寻死路。此时中国的军阀们还不知道阵地战之恐怖,各种绞肉机在欧洲大陆疯狂的收割着生命,攻击部队越顽强,死伤也就越惨重。
董海滨已经伤愈归队,人清瘦了许多,xìng子也更加的深沉,坐在会议桌旁一言不发,此次他所率领的步兵第一团将奉命防守第一道防线的侧翼,担任正面防线主力的是陈秀岩率领的步兵第二团。这让他很不快,模范团特有的骄傲让他瞧不起这个官二代,认为这是对他以模范团为骨干的第一团的蔑视,但是又不能争,在马厂鬼迷心窍暗算陈秀岩一直被他引为恨事,是要赎罪的。
陈秀岩不干了,“不行,让第一团防守第二团的侧翼我不放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施暗算?”他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虽然表面上答应不再追究,但在暗地里的明争暗斗却一直没断过。
吴孝良让第一团与第二团担任第一道防线的正面和侧翼防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全旅只有陈秀岩的第二团与董海滨第一团经历过战阵,陈秀岩所率第二团前身还是军校生护国支队,因此他对第一团寄予了厚望。另外,陈秀岩xìng子尖厉盛气凌人又心胸不够,如让董海滨防守正面他担任侧翼搞不好会弄巧成拙拖了后腿,但让董海滨担任掩护,则正好相反。
“陈团长、董团长,旅长命令已下,大战当前,希望你们二人jīng诚合作,报效国家。”方其道不满二人将私怨带到会议上来,拿茶杯敲了一下桌子。
陈秀岩这才气鼓鼓的不再言声,董海滨则不得不说话,他环视了眼众人,然后保证道:
“旅长、陈团长,请放心,董某定当全力配合,与阵地共存亡。”
吴孝良看两个部下将不快闹到桌面上来却不能开口调和,如果自己以势压人,两人或许表面应和实际则裂痕愈甚。他站起身来,“全旅自我以下,为国赴难,死不旋踵!”这是他让方其道编写的口号之一。
“为国赴难,死不旋踵!”
所有人都跟着起立喊起口号,陈秀岩面sè赧然,暗悔刚才的激烈表现,喊完一声又狠狠瞪了董海滨一眼。
一场内部分歧,被吴孝良轻描淡写的化为无形。
韦永昌旅此刻并没有按照计划在木公坡渡过汨水,而是延粤汉铁路北上渡过汨水再沿北岸浩浩荡荡杀奔平江。旅长韦永昌久经战阵,根本没把那个娃娃旅长放在眼里。
“段祺瑞当真是老糊涂了,派了个娃娃来,不是找死嘛?”韦永昌肆无忌惮的发出嘲笑之声。
参谋长在一旁连声附和:“旅座英明,咱们大军未到,那娃娃的兵已经四散奔逃。”
韦永昌收敛了笑容,“嗯,甚好。俘虏少,省粮食。”
说罢又一指会场众人,“听说那娃娃旅长家底丰厚啊,各式机枪大炮应有尽有,早些杀了去你们都有好处。”
一个团长接到:“旅座,那咱们动作得快啊,不然被马旅长抢到前头,可就只能喝汤了。”
……
吴孝良不放心,带人去视察工事。大兵压境,人心惶惶,今天又跑了好几百残兵,工程进度也明显减缓,正面防线的战壕基本完成,来到董海滨团所在工事,他不禁皱起眉头,战斗兵们光着膀子,挥着铁铲,战壕还不够深,他们正在抢挖。
“这是怎么回事?”吴孝良转头厉声问道,谭浩明的进攻部队马上就到了,而他的战斗兵竟然还在浪费体力,以大批溃兵编成的辅兵去了哪里?
“北面人手不够,能调的人都调到那里去了。”董海滨抹把汗水,满手泥弄了个大花脸。
“立刻进入战斗位置,敌人已经过了汨水,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吴孝良厉声命令道。
突然,远处信号弹腾空升起,一个、两个、三个……敌袭,敌袭——
战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打响,韦永昌两个骑兵连拉开战线彪悍的直接冲入陈秀岩团的shè击范围,沿战线超过60挺MG08重机枪齐齐开火,7.92毫米口径的子弹如同暴雨冰雹一样倾泻出去。敌军骑兵顿时如撞在透明墙壁上一般人仰马翻,子弹穿过皮肉,击断马骨,鲜血飞溅,嘶鸣惨叫交织,顷刻间第一拨骑兵全军覆没,后续赶来的骑兵并没有因此掉头,而是越过纵横交错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陈秀岩嘴角冷笑,命令全体士兵shè击。麦德森轻机枪与G98毛瑟步枪织成的弹幕添补了MG08重机枪的火力空白,将阵地前一千米范围内变成了由钢铁子弹织成的地狱,韦永昌旅的骑兵们终于崩溃,然而为时已晚,如庄稼般被扫过的弹雨收割殆尽,第三波骑兵见势不妙拨马在阵前掠过逃走,留下满地残肢断臂。
第51章 平江之战(二)
初次交锋,胜利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士兵们没意识到这是一次胜利。
久久,欢呼声爆发!
吴孝良在董海滨的团指挥部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不过十几分钟,两个连上百人马被击毙,他被现代战争的残酷与惨烈彻底震撼住了,看来前世论坛上的**丝们所说不错,第四混成旅的火力优势还要加强。
韦永昌勃然大怒,骑兵连竟然几乎全军尽没,他不相信,自己部下勇悍异常,如何就能被群娃娃兵给歼灭了?他命令全军加速前进,夜袭平江。
是夜,吴孝良预感到桂军将于今夜大举进攻,将第三团、第四团调去城东北首家坪防守浅摊,将第五团调往严家滩前线,作为预备队,他至此平江城内只有旅部直属营守卫。前线的士兵们枕戈待旦整整一夜,也没见半个桂军的影子。东方已经隐隐泛起了白,有人开始打起瞌睡,突然炮声隆隆大作,陈秀岩惊的一哆嗦,从团部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到观察点,“全体进入战斗位置,敌人在什么位置?”
他在望远镜里搜索着黑漆漆的前线,但仍旧看不到半个桂军的影子,隐约传来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奇道:“什么情况?难道去打董海滨了?”
有传令兵进来,“报告团长,第一团发电询问战况,是否需要支援。”
“告诉他们,老子这里一切都好,敌人没进攻这里。”北洋时期多数军阀军队是没有电台的,但第四混成旅是段祺瑞嫡系jīng锐,所以电台已经下发到团一级单位。
陈秀岩说到这里突然愣住,难道,难道,他们绕过严家滩……?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传令兵一脸迷惑,敌人不攻打己方阵地应该庆幸才对,团长怎么紧张的脸都变了形?
不仅陈秀岩,第一团团长董海滨也紧张不已,严家滩两侧阵地均未见敌袭,炮声只能是来自后方,但平江三面皆是汨水,且水势颇大,桂军是如何在夜间渡河的呢?
远处炮声隆隆,听声音这不是第四混成旅的75mm法式速shè野战炮,而是rì本四一山炮,董海滨心中焦虑万分却无可奈何,没有命令他无法擅自行动,更何况这是否陷阱还未可知,可能只是佯攻。
“给旅部发电报,询问战况,是否需要支援。”董海滨沉思半晌道。
发报员滴滴答答发起电报,片刻功夫旅部回电:“旅部无忧,原地待命!”
……
通城王汝贤第八师师部,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章喝着茶,丝毫不见全师溃散的窘迫,笑道:“少甫兄,苏督李秀山已经应允,一旦咱们联名通电反段,你我便是湖南的都督和省长,好在拼死拼活为他人做嫁衣裳啊。”
湖北都督特王占元的使胡金山接口道:“只要通电,chūn帅定然出兵,鼎力支持王师长督湘。”
王汝贤仍旧默然不语,范国章见状补充道:“少甫兄,段祺瑞派来的那个娃娃旅长完了,谭军一师两旅兵力围攻平江,今夜此时难保平江已经落入桂军之手。”
一旁王汝勤道:“的确如此,人人都认为谭月波北上岳阳,实际上他是虚晃一枪奔袭平江,姓吴那娃娃此刻已经自身难保。”
在座所有人看来,吴孝良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王汝贤责怪的看了眼胞弟,明知道此事却不说与他听,不知吴维中生死如何,长叹一声:“罢了,第八师联名通电,反战,反段!”
王汝贤、范国章联名发马电,反战、反段。江苏督军李纯、湖北督军王占元也同时发电支持。
……
běi jīng,总统府。
总统府秘书长慌慌张张跑来,“湖南问题闹大了。”
“何事慌张?”
“王少甫与范子瑜联名通电反战,这可如何是好?”
“我能怎么办,凡是有责任内阁。”冯国璋优哉游哉道,他这些rì子被段祺瑞欺负的狠了,这傀儡总统只管盖印点头,倒比庙里的木胎泥塑强不上多少,如今手下大将搞起逼宫来,看他段芝泉如何收场。
地方将领反对zhōng yāngzhèng fǔ,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大忌,是造反的先兆。秘书长见总统乐的看热闹,一脸忧虑的道:“王、范二人擅自反对zhōng yāngzhèng fǔ,此风不可长啊!”
“凡事问责任内阁。”冯国璋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起身离去。他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哼起了京腔。
总统府秘书长又来问段祺瑞,段祺瑞气的掀了桌子,“我就一个办法,辞职!”他寄予厚望的吴孝良此刻竟然还没有消息,驻扎湖北境内的王汝贤早前发电求援,谭浩明以一师二旅兵力围攻吴部于平江,请速派援兵,可放眼身边全是直隶军队他哪还有兵可派,唯一的办法只有电令江西督军段芝贵出兵援湘。
国务院秘书长张国淦忧心忡忡的劝道:“芝公,等吴维中有消息了在辞职也不迟。”
“晚矣,维中若胜在他们通电之前,一切好说,如今群情汹汹……”
平江城一片火海,四一山轰轰作响,桂军涉水渡过南岸向平江城内冲去。原来,汨水上游90里有座拦河坝,谭浩明的本地人部下提议落闸断流,大军趁这水低的间隙从南岸涉水杀奔平江,打北军一个措手不及。
桂军由汨水南岸涉水过河,的确超乎吴孝良意料之外,在制定防守计划时他几乎带着人跑遍了整个汨水沿岸查探地形,南岸河道相对狭窄,水急且深,是他最放心的地段,但还是出了意外状况。
时刻危机,已经无法穷究原因,他急令炮兵团火力支援,但shè击诸元都是为严家滩前沿所设,城南汨水一段,根本就没派侦察兵去测量计算。炮兵团团长吴克仁气急败坏,喝斥部下马上派人去测量。
平江城墙年久失修,早就残缺不全,还好方其道曾指挥溃兵在南门外沿河垒了一圈沙袋,此时派上大用场。炮兵短时间内已经指望不上,只有营属机枪连是最大的压制力量。第一波进攻被压制下去后,超过二十四挺MG08重机枪陆续就位,火舌喷吐,桂军立刻被压制在滩头抬不起头,冲锋连长气的哇哇直叫:
“妈的,都他娘的孬种,跟我上,那娃娃旅长城里没几个人……”
桂军士兵爬起来跟着连长向7.92毫米口径子弹织就的弹幕冲去。
谭浩明在河对岸手持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心头在滴血,第一批过河的三个连一刻钟时间已经伤亡大半,这可都是自打广西起兵就跟着他的老部下,是桂军第一师的种子,他此战势在必得轻易不会下撤退命令。
“让马晓生的模范营上,天亮之前必须将平江南门拿下。”
第52章 平江之战(三)
冲锋又开始了,水冷重机枪已经打的枪管通红,无法shè击,营长尹呈辅急的大喊:“快去抬水,快去抬水!”。虽然阵地上有大量的麦德森轻机枪,但火力早不似先前一般强悍,并且已经陆续出现哑火情况,连步兵们的G98毛瑟步枪枪管也都烧的滚烫。
桂军蜂拥而上,尹呈辅摘掉帽子扔在地上,喊道:“兄弟们,上枪刺跟我冲!将这帮狗娘养的赶下河喂王八。”
尹呈辅是留在第四旅为数不多的保定四期生之一,本以为留在旅部直属营打不上硬仗,哪知第一仗就打的这么惨烈。桂军受到直属营的反冲锋,兵锋一滞,双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
哑火多时的MG08重机枪又开始喷吐火舌,白刃战的第四旅士兵向阵地两侧散开,桂军模范营士兵阵型密集而散乱,已经无法冲锋,只好撤回滩头。
旅部内,吴孝良给各防线指挥部回电,坚守阵地。他直觉桂军不会只进攻一路,正面防线肯定还有恶仗。果不其然,前线炮响,但遭受攻击的不是陈秀岩部,而是董海滨的第一团。与此同时,平江东北东北首家坪浅滩也遭受攻击,据侦查至少有一个旅的兵力,桂军于三面发起攻击,就是想打吴孝良一个措手不及,。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放亮,过河的桂军没有丝毫进展,只白白留下一地尸体。谭浩明当真红了眼,自己整整一个师被堵在汨水南岸,不得前进半步,他命两个团次第压上,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天亮北军便可从容布置调遣,自己的偷袭也就宣告失败。
吴孝良亲自来南门视察,给浴血半夜的士兵鼓舞士气,“天已经亮了,炮兵已经将大炮对准敌人,他们的末rì到了。”
“必胜!必胜!”
所有人都兴奋的欢呼起来。
“敌人冲上来了,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
吴孝良回到旅部立即命令,“发报,炮兵阵地一半火炮瞄准汨水南岸,开炮!”
二十五门75mm1897年型野战炮齐发,高爆弹瞬间落在汨水南岸,谭浩明的第一师顿时人仰马翻,哭喊声一片,一个基数的炮弹在一分钟之内通通打到汨水南岸,不但造成巨大伤亡,还极大震动了桂军的军心,谭浩明闭上眼睛知道此刻他必须下令撤军,但是他不甘心。
次第涉水冲锋的两个团,看到身后师部被炸,人心惶惶,不敢冲锋。突然,炮弹落点向北移动,如耙子犁地一般扫过,断臂残肢横飞,涉水桂军阵型大乱,士兵们争相向两侧逃命,各部长官无论如何喝斥都无济于事。兵逢战阵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几次冲锋被打退,他们早就失去了进攻的勇气,大炮犁过,军心顷刻间彻底散掉崩溃,开始争先恐后的逃命。
谭浩明看到大势已去,下了撤退命令。师部直属营营长尹呈辅,趁机率部冲锋,衔尾追击。
与平江城南门战斗相比,严家滩前线的战斗完全就是昨天骑兵冲阵的翻版,不过韦永昌学了乖,认为陈秀岩部所守阵地过为坚固,那么另一方向就应该稍弱一些,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他的部队还是一脚踢在铁板上,第四旅各步兵团火力实在强悍,各种轻重火力交织,冲锋的几个连死伤都极为惨重,以至于吓得有些人推诿不敢前进,但这还不是噩梦的开始,第四旅炮兵实施火力支援,引爆了其弹药箱,韦旅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战况逆转的太快,韦永昌难以接受,木然看着四散奔逃的部下,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冲击阵地的溃兵逃回来如倒卷的cháo水,整个局面混乱不堪。
董海滨也没料到,桂军竟如此不堪一击,下令全团jǐng戒以防意外,骑兵连、步兵连预备队出动,衔尾追杀敌军溃兵。他还是保守了,陈秀岩眼看功劳都让死对头抢去,便只留一连驻守阵地,率全团掩杀过去,将韦永昌旅部以及所属部分溃兵堵在5里外留钟岭。
战斗直至晚间,韦永昌缴械投降,所部四散奔逃。而马济旅早在午间见势不妙便偷偷溜回湘yīn,否则有他接应韦永昌也不知全军覆没。
谭浩明撤回长沙,得知韦永昌旅全军覆膜并且已被生擒,暴跳如雷,大骂韦永昌蠢货、笨蛋。据报,通城王汝贤师已经开拔南下,本来一片大好的形突然势急转直下,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吴孝良因为陈秀岩擅离阵地撤销其第二团团长职务,以代团长身份继续执掌全团,但其又生擒韦永昌有功,所以报请陆军部为其请功,董海滨、尹呈辅等防守阵地同样英勇,亦在请功之列。
形势一片大好,段祺瑞下野的消息突然传来,第四团领导核心有如晴天霹雳。
傅作义得知消息便急急来找吴孝良寻问对策,他很少如此失态。
“维中,芝帅辞职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根基在běi jīng,寄养弹药全部由陆军部派发。如今段祺瑞失势,直系断不会姑息孤悬在外的第四旅,形势立刻由大好转为凶险。
吴维中却知道历史正在按照前世的记忆进行,如所料不错段祺瑞马上就会重新高调上台,这个时候第四旅所需要做的就是坚定的站在段祺瑞一边。
“宜生兄勿忧,立刻发通电,声援芝帅。”
傅作义吃惊的道:“如何?如何?”以他的想法第四旅此刻不应该表态,以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维中兄不可,我们应展缓表态,如此即便芝帅一蹶不振,第四旅也还有回旋余地。”
方其道却有不同意见,“这样我们不成了朝三暮四的小人?芝帅此时正需要我等支持,我坚决反对宜生的意见。”
吴孝良当然会站在段祺瑞一边,所以他是支持方其道的,看了傅作义一眼,说道:
“宜生兄,致之所言在理,况且芝帅根基尚在,复起只是迟早,如果首鼠两端,此后北洋再无我等立足之地。”
第53章 平江之战(四)
傅作义默不作声,吴孝良说的有理,自己的确考虑不周。
“维中兄所言极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我们该如何应对眼前局势?”
方其道也关切的看向吴孝良,吴孝良早就定下策略,此战获胜便直下长沙,段祺瑞是否下野都得按计划进行,笑道:“首先,通电声援芝帅,然后整军直下长沙。”说罢一挥手中电报,“王校长已来电支持我攻取长沙,即刻领兵南下。另外江西也已经出兵入湘,胜利的天平在向我们倾斜,此时正是我们第四旅拿下长沙的大好时机。”
傅作义听吴孝良如此说眼睛一亮,“如此功可成,维中便是做这湖南督军芝帅也不会反对的。”一省督军可是掌握一方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所少人前仆后继为这位置争的头破血流,他吴孝良竟然唾手可得,真是羡煞旁人。
王汝贤听说自己的学生吴孝良击败了谭浩明,甚至还生俘了他的旅长韦永昌,连连摇头,叹道:
“不简单,不简单哪!”在他印象里,这个学生有勇有谋,重情信义,但也不至于强大到如此程度,率领一群未经阵战的新兵就把久经沙场的桂系老将谭浩明给打的丢盔卸甲,简直太不可思议。
败在湖南是他的一块心病,尽管已经联名发马电反战、反段,他还是起兵再次南下湖南呼应吴孝良壮其声势。衡阳镇守使听说谭浩明惨败,连夜返回衡阳,再不敢出来。王汝贤冷笑,“见风使舵的东西,纵观湘军也就赵恒惕还算个人物。”
胞弟王汝勤很不满其兄出兵湖南,“大哥,段芝泉已经下台,咱们还去帮那姓吴的小子干嘛?”
“糊涂,为兄是只去帮吴维中吗?”王汝贤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胞弟,缓了缓随即又说道:“为兄是帮咱们自家啊,那段芝泉虽然下台,但各省督军们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如今吴维中在湖南力挽狂澜,风向该变了,他段芝泉上台只是迟早,到时候你我兄弟夹在中间还有活路吗?”
王汝勤想不通,兄弟两个拿下湖南自己做了督军,又有谁敢动他们分毫,何苦去给他人做嫁衣裳。但他从小就敬畏大哥,即便不以为然也不敢再出言顶撞。
王汝贤知道他这个兄弟仍旧不以为然,但也只能心里叹息,湖南四战之地,各方博弈之焦点,如果没有běi jīngzhèng fǔ的支持,凭一己之力想站稳脚跟不是痴人说梦吗?
北洋第八师出通城南下,江西督军段芝贵也派出混成旅东进。谭浩明被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搞的焦头烂额。他已经决定撤出长沙,如果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他的子弟兵十有**都得埋骨湖南。
天津段祺瑞私邸,徐树铮拿着电报走进来,“芝公,湖南吴维中通电讨冯,支持芝公复位。”他自段祺瑞下野后也辞去陆军部次长一职,跟随其来到天津。
“哦?他不是在湖南战败了吗?”
“那是王少甫的谣言,维中已经击败桂系的谭浩明,生擒旅长韦永昌,湖南指rì可定。”
段祺瑞兴奋起来,在谋划复位的关键时刻,湖南战局的扭转,以及自己嫡系大将的通电表态,都无疑给他获胜的天平上加上了一枚至关重要的砝码。
“督军们都到了吧?”
“都到了,明rì在曹仲珊的孙家花园开会。”
本来明天是新总理王士珍组阁的大rì子,直隶督军曹锟、山东督军张怀芝却来了天津,北洋十二省督军代表齐聚天津,上海护军使派来了儿子卢小嘉,奉天张作霖派来了左膀右臂之一的杨宇霆。而吴孝良的高调通电,再一次让这些手握天下权柄的督军们有一拳打空的感觉。尽管湖南乱局指rì可待,他们成立了讨逆军任命张敬尧为西路军总司令,吴孝良所部第四混成旅、王汝贤第八师受其节制。东路军总司令由老实人直隶督军曹锟亲自但任总司令率所部第三师入闽,长江三省军队悉数听从其调遣。
段祺瑞在督军们强大的声援下高调复总理位,王士珍组阁仅三天便灰溜溜下台。大总统冯国璋亦是灰头土脸,他在新华宫内咬牙切齿,这个吴维中屡次挡在前面坏自己好事,他拿段祺瑞没有办法,便想找找吴孝良这个软柿子的麻烦。
第四混成旅开出平江城,延汨水向西前进,准备由粤汉线之下长沙。běi jīngzhèng fǔ又传来消息,段祺瑞下台不足半月就重新出任总理,并成立东西两路讨逆军,西路军均由张敬尧节制。傅作义对张敬尧来湖南摘桃子的行为十分不满,张敬尧资历老、人望厚,北洋zhèng fǔ派他来,就等同于默认把湖南这块地盘许给了他。那第四旅混成旅还拼死拼活打个什么意思,到头来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维中兄,咱们如此行军几时才能到,现在就应该越过汨水直奔长沙。”傅作义在马上夹了夹马腹想走快点,但前后都是兵,坐骑前进几步就被挡住,只好又慢下来。
吴孝良当然知道傅作义的心思,他之所以如此行军,打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主意,给谭浩明从容退兵的时间,第四混成旅不费一兵一卒进驻长沙,完美收场。
“宜生兄,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争取也未必能得到。何况这湖南四战之地,又乡土观念极重,不是一块好的立身之地啊。”
傅作义在吴孝良的话里似乎听出了其他味道,眼睛一亮,“维中兄可有属意的地方了?”
吴孝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了个比方,“这天下好比是一块已经做好的大蛋糕,你切一块,他分一块,如今中国这块蛋糕已经分完,想得任何一块都得虎口夺食,争得头破血流,又要时时防备被别人夺了去。以第四旅目前的实力,依宜生兄之见咱们夺哪一块好?”
傅作义一阵气馁,不甘的说道:“蛋糕都分完了,难不成还能自己再做一块……”
第54章 蔡锷入湘(一)
“蛋糕?什么蛋糕?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吃什么了?从实招来。”
方其道打马从后面赶上来,他刚处理完一起士兵斗殴事件,最近收拢了大批溃兵,军队纪律急转直下,他每天都要付出大量的jīng力来平复各种负面情绪,焦头烂额。开始,吴孝良建议制定一整套体系来引到士兵的思想,并写过一个规划书,他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打完仗以后要尽快研究研究那规划书,可行的话就立即执行。
傅作义眨眨眼揶揄道:“致之什么时候也嘴馋了?天下这块蛋糕有兴趣吗?”
“我看是你要吃这蛋糕吧,湖南督军倒是正合适你。”方其道白了他一眼。
方其道当然明白,最近傅作义正极力怂恿吴孝良去争这个湖南督军的位置,这对大家都是极为有利的事,但他却说不出哪里不对。看吴孝良对此事似乎也不甚上心,心里最深处竟隐隐有着一点点失望,报国从军,封侯拜相,谁人不想?
吴孝良苦笑,他们都将这湖南督军看做千载难逢的机会,殊不知登临绝顶,多迈一步便是深渊。湖南究竟水有多深?本土有谭延闿,赵恒锡,现任督军傅良佐,湖北督军王占元,最近又多了个张敬尧,各个是虎视眈眈,这些人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搞不好就是万劫不复。但又一转念,人都说少年做事须轻狂,怎的自己前面怕狼,后面又怕虎,便争上一争又如何? “”
想到此处心中豁然开朗,“宜生、致之咱们就去长沙府坐一坐那督军椅子。”
傅作义与方其道二人眼中俱是一喜,正待说话,有通讯兵来报告:
“旅长,běi jīng徐次长电报。”
“念!”
“吾弟维中,蔡松坡出川,张勋臣兵败益阳,千万小心,稳住局面。”
“什么?蔡松坡出川?”傅作义与方其道异口同声,张敬尧兵败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但蔡松坡护国名将,入湘干预便是大大的坏事了。
“张敬尧身为西路军总司令竟然败了……”吴孝良惊诧与这位张大帅战斗力如此不济。历史上,蔡锷此时已经作古,但吴孝良的到来改变了历史进程,他不但没死,还继续主政四川做他的四川督军。
形势一rì三变,张敬尧兵败,蔡锷入湘,谭浩明应该不会乖乖撤军,谭延闿估计也会蠢蠢yù动了。
前方忽然响起枪声,电台滴答响起,发报员急忙接报。
“旅长,第二团在汨罗镇与一股来历不名的军队交上火,请示该如何行动。”报务员紧张的报告。
吴孝良赶到第一团设防的阵地时,敌军已经开始撤退,他手持望远镜眉头紧锁,看军服制式明显不是桂军,桂军为深灰sè军装与北洋军颇为相似;也不会是湘军,湘军极穷,军装极为褴褛;而这伙人军容整齐,军装颜sè浅灰偏蓝,应该是第三方人马,难道是蔡松坡到了?这是他最不愿意得出的答案,他在心底深处是极不请愿与蔡锷交战的,不仅仅是出于前世带来的敬重,更因为他曾活生生的与蔡锷在一起生活了三个月,蔡锷于他不仅仅是后世脸谱化的护**神,他有血有肉,是良师益友。
但现实往往就如此残酷,摆在吴孝良面前的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侦察兵带回消息,不明来历的军队渡河受阻后便退倒古培镇,看规模至少有一个师,打的是川军第一师的旗帜。这点印证了吴孝良的猜想,只不知这川军第一师是否由蔡锷率领,亦或是蒋百里?
第四混成旅无法渡河只好驻扎在汨水北岸的汨罗镇,晚间有人来投书yù见吴孝良,侦查兵将其带到旅部。此人一身便服,自称蔡锷副官,见了吴孝良行礼,递上一封信:
“大帅yù与吴旅长一晤。”
吴孝良还礼道:“有劳。”
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一行字瘦骨银钩:维中吾弟,奉天一别经年,甚思之。明rì黄昏后,汨水南渡一晤,兄翘首以盼弟来。
吴孝良合上信纸,谢过那副官,将其礼送出军营。傅作义一脸忧虑,立刻阻止道:
“维中,不可去。”方其道也赞同道:“是啊,一军主将不可自蹈险地。”
吴孝良摇摇头,却笑了,“宜生兄、致之兄,咱们此刻首要考虑的是如何进军长沙,而不是去见蔡松坡。”蔡锷当然要去见,他不相信自己最敬重的人会如此不择手段,诱捕自己。他也不想与其对战,在送走副官的一刹那,忽然便有了主意。
两人见吴孝良如此说,都是满脸疑惑,方其道不解道:“川军横在面前,桂军有了援军,进军长沙谈何容易?”
吴孝良来到地图前,用手指沿汨水向下游指向枫家岭,敲了两下,“宜生兄,这次要劳你亲自上阵了,连夜起兵由此渡河奔袭长沙。桂军必定毫无防范,长沙一鼓可下。我便留在汨罗稳住蔡松公,等他得到消息,想救亦来不及了。”
傅作义盯着地图沉吟,方其道xìng急,说道:“枫家岭距长沙百里,却要多少时间可到?”
“至多一rì夜,否则未必能敬全功。我只留下旅部直属营,剩下的人宜生兄全部带走。”吴孝良看了一眼方其道,“致之你也去,配合宜生,拿下长沙。”这是一次豪赌,赢则盆满钵满,输则一无所有。
傅作义将一双手按在地图上,看了半晌,咬牙道:“好,便是跑折了腿,也要在明rì此时之前赶到长沙,杀那谭老儿一个人仰马翻。”
方其道不放心吴孝良仅留一个团在身边,“维中,再留下一个团吧,以防不测。”
吴孝良摆摆手道:“你们人带的越多,胜算越大,何况还有收编的上千溃兵,进攻不成,防御还是绰绰有余的。”
制定好计划,第四混成旅开始悄无声息的鱼贯离营,有人问起只说是去接应傅督军。MG08重机枪与75mm1897年型野战炮都套上骡马,倒拉着上路,这可是第四混成旅的杀手锏。
第55章 蔡锷入湘(二)
傅作义与方其道率领第四混成旅主力离开后,吴孝良立即组织原溃兵组成的新兵营分批cāo练,以迷惑南岸的川军,旅部直属营则沿汨水北岸构筑工事,严密监视南岸川军动向。
整整一天,川军并没有进攻意图,只派出小股部队不停的来sāo扰,均被旅部直属营打退。吴孝良几次询问报务员,没有傅作义与方其道的消息。这是他第一次放手将问题交给别人去解决,事态已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有些焦虑。吴孝良在屋里踱了整个下午,索xìng不再去想,脱下军装换上一身灰sè长袍,一顶褐sè帽子戴在头上,将勃朗宁M1900自动手枪反复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插进长袍下腰间的枪套里。
他只带了两个卫兵,出营门时直属营营长尹呈辅正好巡营到此,敬礼问道:“旅长,这是去哪里?可用多派卫兵?”
“不必了,若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便带人去西面五里外白水镇南渡口去寻。”
“是!”
出了军营,吴孝良带着卫兵沿大路向西而去。早秋黄昏,一轮红rì斜到西边,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出老远。五里地加快脚程一刻钟便到,白水镇南渡口地处交通枢纽,大军在侧,百姓们仍旧不绝往来,路边茶摊饭铺仍旧开门迎客。
吴孝良在靠近渡口的茶棚坐下来,要上一大壶凉茶,先猛灌一碗,解渴至极。两个卫兵虽然身着便衣却还像军营里一般站的笔挺,jǐng惕的观察着周围动向,吴孝良笑道“你们俩也坐下,喝口茶解解渴,这副做派反倒惹人注意,咱们此番微服私行,要低调。”
卫兵心里嘀咕着低调是啥意思,围到桌子旁屁股挨着长条椅的边坐下来。吴孝良端起茶壶将他们面前的茶碗倒满,这是他于前世养成的习惯,穿越至今也没有适应这个时期等级分明的规则,然后笑笑,抬手示意两个人自便。
旅长亲自给卫兵倒茶,这在等级森严的北洋军中是不可想象的,两人诚惶诚恐,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吴孝良显然意识到自己给他们带来的窘迫,尴尬笑道:“喝吧,解解渴,这里不是军营随意即可。”两人这才如蒙大赦,心中暗暗嘀咕:旅长年岁不大,还真和气。
忽然一个怯生生又极小的声音道:“先生能给口水和吗?”
是个身材瘦小的乞丐,衣服破烂不堪,脸脏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一双满是泥垢的小手握起,局促的作着揖。吴孝良没听清其说话,疑惑的看着眼前小乞丐,见他满身污秽却不似一般乞丐木然呆滞,眼睛清澈明亮,充满了期待。
“先生,能给口水喝吗?”小乞丐立刻明白对方没有听清自己的说话,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说完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吴孝良恍然,忙拿起只空碗,满满倒上,然后递给他。
“喝吧,不够还有。”一边说还拍了拍铜质的大茶壶。
小乞丐又是连连作揖道谢,伸手便接茶碗,小半截白皙的手臂露出来,随着双手收回又迅速的被宽大的衣袖掩盖。吴孝良奇怪,乞丐身上怎么会如此干净?另一点疑问也浮上心头,汨水就在眼前,寻常乞丐低头便喝了,这小丐倒是有些讲究,许是哪家落魄了的公子吧。但见他并无恶意,便不愿节外生枝,从怀中掏出一枚银洋递给他,“拿去买些吃的吧。”
小乞丐显然没料到这先生如此好心,眼中多了一丝jǐng惕,双手犹豫着接是不接。吴孝良见状一把抓过他的右手,将银元塞过去,“拿着,买口吃的,前面要打仗了,离这远点。”
小乞丐拿钱在手,全没注意这位好心先生的两位同伴手触腰间,满眼jǐng惕的看着自己。
嘈杂声传来,小乞丐吓的一惊,低头躲到了长桌下,一群人自远而近,一路鸡飞狗跳,当先一个秃头眼尖瞅见小乞丐,高喊:
“大哥,小杂种在这!”
一群人上来便要拿人,没等吴孝良言声,他右手边的卫兵不干了,上前一把挡住那恶徒,“我家先生在这歇脚,请绕路吧.”话说的客气,秃头一扬脸满脸不屑骂道:“老子管你先生、后生的,到了这地方,龙得盘着,虎也他妈得卧着,滚开,别挡了老子抓人。”
秃头说完便想去抓小乞丐,突觉脑门一凉有东西顶在了上头,另一个卫兵手端勃朗宁M1900直指着好大一个光头。他当真识时务,笑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边说边往后退,见持枪人没有进一步动作,退到街口撒腿就跑。
小乞丐吓的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不肯出来,吴孝良意识到这里面有故事。刚想仔细问问便听街上传来枪响,街上路人吓的奔走踩踏,哭号之声顿起。吴孝良心道,回来的够快,抓住小乞丐拖出来,将桌子推倒棚子口,掏出勃朗宁M1900手枪,挨着烧水炉子隐蔽好,两个卫兵则隐蔽在桌子后挡在旅长身前。
外面听声音有十几个人,围在街口不敢进来,一个声音高喊道:“朋友,将人交出来,就当给我过江龙一个面子。”
吴孝良最见不得仗势欺人,“什么过江龙、过江虫的,得问问我手中这枪答应不答应。”说罢,朝外面扣动扳机。外面惊叫声起,各式老洋炮、鸟铳齐齐开火,虽然是土枪,但人胜在够多,三个人被压制的抬不起头。
吴孝良暗悔人带少了,正琢磨对策,外面突然惨叫起来,枪声响的密集,听声音竟是二十响驳壳枪,一群匪徒眨眼间狼奔彘突,消失无踪,只留下几具尸体和满地鲜血。
“里面的人出来吧,土匪被打跑了。”声音耳熟之极,吴孝良起身掀走桌子,只见说话之人长袍礼帽,笑意盈盈,不是蒋方震还有哪个?身后之人亦是长袍礼帽,身材高大瘦消,正是川军总司令蔡锷,身后跟着四个随从,手中枪还冒着青烟。
吴孝良一揖到地,“多谢蔡公、蒋公援手!”
蒋方震收了笑脸,冷冷道:“若知是你,定不会管这闲事。”
第56章 蔡锷入湘(三)
吴孝良尴尬一笑,命卫士带着吓坏的小乞丐去路口jǐng戒,上前拉住蔡、蒋二人手臂叹道:“奉天匆匆一别,想煞孝良了。”他自打穿越来到这个世上,jīng神上倍感孤独,这两人于他亦师亦友,再次见面心中难免激动。
蒋方震冷了脸不理他,蔡锷倒是和颜悦sè,“维中啊,按时间算你还有一年才毕业,如今怎的当了北洋zhèng fǔ的旅长?”抛开阵营平心而论,他很为这个小兄弟出人头地高兴,早知吴孝良非池中之物,却没料到他年不过二十就已经是领兵近万的少将旅长。蔡锷更没料到的是,再次见面两人已经成为不杀出胜负便不能罢休的敌人,不禁一阵感概唏嘘。
“孝良,昔rì你奉天所言可还记得?”
吴孝良正sè道:“当然记得,维中表字便是蔡公所赐,片刻不敢忘记。”
蔡锷谓然一叹,轻轻道:“你可知我早在第一军为你留好了位置?”蒋方震突然插道:“维中,你说过要为国家统一、民族富强而从军,如今为何做了北洋军阀的走狗,来打咱们护国护法的军队?”
吴孝良心中苦笑,当初我要入川军,你们不肯直接收了,如今成了这个局面我又岂能朝三暮四做小儿轻率之举?再者,这护国护法的军队便不是军阀了?广西陆荣廷、云南唐继尧,包括蔡公哪个不是领兵一方的割据军阀?蔡公高义自然不是唐、陆之辈可比,但想入中国之正朔却是难上加难,如今北洋如rì中天,再过十年老蒋又会崛起,四川一隅如何敌得过他们?还不是空有一腔抱负。北洋尚有十年强盛,若借势成功当大有一番作为。
蔡锷听蒋方震话说的重,拦道:“百里……”
三个人均默不作声,缓缓走向渡口,夕阳更加暗淡,人群早已散光,只有河水流动不停的发出汩汩声。吴孝良最先打破沉默,“此番兵进湖南,北洋zhèng fǔ志在必得,蔡公、蒋公是何打算?”
蔡锷缓缓说道:“川军入湘,自然护法为先。维中有心报国,须知约法才是民国根本,根本不存何谈国家强大,何谈民族崛起?”
“蔡公所言不虚,但如今战也好,和也罢,不过是军阀手中的工具筹码,冯华甫反战主和是心向和平吗?陆干卿起兵护法入湘真是以约法为根本吗?不过是为一己私利的政争手段,相反段芝泉yù武力统一中国反倒光明磊落了许多。”
吴孝良慷慨激昂,听的蒋方震脸上阵阵发热,觉得便是在说自己,没错,他们的确是反对一切北洋zhèng fǔ所进行的政策,他们也的确想扩大己方势力,入湘作战可以御敌于川外。
蔡锷雅然一笑:“百里,维中在接咱们老底。不错,川军却有此意,不过却不是出于私心,北洋zhèng fǔ**混乱,将国会当自家后院,总统、总理更迭更如同儿戏。”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只有约法才能约束他们,约法稳固他们受到约束,民国才有了根基,才会强大,才会崛起。”
吴孝良正sè对二人深揖一礼,说道:“孝良言语无状,蔡公、蒋公一心为国,孝良感佩于心,但中国问题太复杂,一纸约法形同虚设,今rì第四混成旅纵使违心入湘,此战也必须得胜。”一阵伤感随之而来,仅仅一年他就走到了两位良师益友的对立面上。
蒋百里见吴孝良话说的直白,知道再劝无益嘿嘿笑道:“哈哈,维中,你的第四旅即便想胜,也要看看我南岸川军答应与否。”
话音刚落,东方有信号弹腾空而起,一个、两个、三个久久才落下,蔡锷与蒋方震不明所以,都是一脸紧张,吴孝良眼中的兴奋一闪而消失。
“蒋公,川军已经败了。”
“什么,什么?”
“你说什么?”
蔡蒋二人大惑不解,心却悬了起来,吴孝良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和他们开玩笑,那结果就是不可思议的,他们不战而败?
“刚才的信号弹就是通知我,第四混成旅已经拿下长沙,数目有三,便是说明大获全胜。如今川军腹背受敌,北洋第八师又在平江虎视眈眈,情况很不妙……”
蔡锷不由得重新打量起吴孝良,用兵竟如此神出鬼没,当初没有直接留下他是不是错了?蒋方震则脸sè大变,“维中,你所言可是当真?”接着又急急问道:“你一个混成旅哪来那么多兵?”又一拍手腕,恍然道:“定是你第四混成旅主力奔袭长沙,江北军营里则是收拢的溃兵。”
吴孝良刚要答话,蔡锷却到:“百里,你我兄弟这回要无功而返了,咱们这就离去吧。”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汨水边的雾气中,只有蔡锷一番话在回荡:“维中吾弟,后会有期。一统中华,民族崛起就看你们了!”
卫兵见人走远,带着小乞丐过来,问道:“旅长,这啥人,看着派头不小。”
“蔡锷,蒋方震。”
“啥——”
卫兵腿肚子哆嗦了下,蔡锷不就是江南岸川军的总司令么?
吴孝良看小乞丐可怜兮兮,不禁懂了恻隐之心,“小兄弟,我们走了恐怕贼人还要来抓你,不如跟了我去军营,如何?”
小乞丐虽然jǐng惕之心大减,但却犹疑不定,是否该跟这个陌生的大哥哥走?
卫兵看小乞丐犹豫,以为他不识好歹,急道:“小老弟,我们长官可是堂堂北洋第四混成旅少将旅长,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追随他都没这运气,你还犹豫啥?”
小乞丐这才不再犹豫,拱手称谢,声音清脆。
“谢先生收留。”
吴孝良看他彬彬有礼,心道,虽然乔装成乞丐,但举手投足都暴露出你绝非简单的乞丐。
四人回营,整个军营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旅长出奇兵一战下长沙已经传遍全军。
吴孝良连夜给傅作义发电,询问战况,并命令他以一部兵力北上威胁川军,然后又给王汝贤发电,请求其大军向西移动。如此一番足以迫走蔡锷,不用与其动一刀一枪。
处理完公文,卫兵一脸无可奈何进来,吴孝良奇道:“李五一你怎么了,有事?”
“那小乞丐不肯洗澡,一身馊味臭死了,我可不和他住一起。”
第57章 又进一步?
吴孝良跟卫兵李五一来到宿舍,另一个卫兵胡六一正苦口婆心劝小乞丐洗澡,小乞丐则低着头,两手搓弄衣角,一言不发。这李五一和胡六一也均是乞丐出身,吴孝良当初不但收留他们,起了名字,还发了枪。是以两人很理解小乞丐,并不强迫他,若是换了其他兵,早不问青红皂白扒光衣服扔河里冲个干净。
胡六一见旅长进屋,可算见到能做主之人,气愤的道:“这家伙不识好歹,让他洗洗身上,干净干净,倒像是在害他。”李五一跟着符合,“就是,就是。不识好人心。”
吴孝良看出些端倪,如此扭捏之态,莫不是个女子?随即屏退胡、李二人。
“小兄弟,今年多大,可有名字?因何女扮男装?”吴孝良原本只是诈他,小乞丐不疑有他以为自己漏了馅,支吾道:
“我,我叫梅……梅近雪,十五岁,只因水匪追杀,迫不得已。”
吴孝良道赞道:“好名字!”非书香门第不能有这样的名字,却不知因何落魄如此。
“那几个水匪因何追杀你?”
“他们为爹爹仇人所收买,家里,家里只有我和哥哥逃了出来。”
吴孝良心中叹息,乱世之中不知多少人家灭门破家,这梅小姐也是个苦命之人。
“梅小姐便放心在这里住下,我那两个卫士让他们另寻住处,待战事结束再送你去亲友家。”
小乞丐所言不尽其祥,又多有遮掩,吴孝良兴致索然,安慰她几句便离去。
第二天,王汝贤的第八师前导骑兵已经抵达白水镇,蔡锷果然撤兵,撤退的非常迅速,不留一点痕迹。与此同时,吴孝良亲率一连骑兵北上去迎湘督傅良佐。
傅良佐最近众叛亲离,躲在岳阳凄凉无比,商震的山西混成旅作鸟兽散,只有其马弁卫队追随左右。听闻第四混成旅旅长吴孝良亲自前来迎自己还治长沙,不禁激动的老泪纵横。
“吴维中此子还真是个厚道人啊。”先前吴孝良对他轻慢带来的一点点不满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孝良去岳阳迎傅良佐可不是心血来cháo,少年将军得志最容易落下跋扈的名声,跋扈之名一旦坐实便会如徐树铮一般树了不知多少无形的敌人。他前世混在机关单位多年,自然晓得名声之重要,所以他不顾部下反对,北上去见这个名声扫地,众叛亲离的湘督。并且,这还是一箭双雕之举,除能给人以谦逊知礼的印象外,最重要一点傅良佐目前还是湖南都督,有了傅督这杆大旗他此后在湖南的行动便会名正言顺。
吴孝良当晚便进了岳阳城,湘督傅良佐远远的迎出城门,只见这位旅长年轻之极,和其不满二十岁的传言相差无多,叹道:如此年纪便能击败蔡、谭两位久经沙场的宿将,少年出英雄啊,我辈老矣。
“吴旅长,少年英雄,顷刻间击败两路逆军,老夫佩服啊。”傅良佐离得老远就施礼。
吴孝良见状赶忙下马,一路小跑过去,双手扶住他微微发颤的身子,正sè道:“清帅如此大礼折煞孝良了。”不待傅良佐多言,右手一扬,“清帅先请。”
“好,好!”傅良佐连连点头,后生小子面子给的足,他心下满意。
一番虚应故事后,两人静坐下来,傅良佐进入今rì正题,问道:“广西与四川的逆军已被击退,如今只剩谭祖安一人,不知维中意下是抚是剿?”吴孝良认为对谭延闿先安抚再夺其军权才是上策,但却不能贸然表态,否则就有下属携威要挟上官之嫌,他要先听听傅良佐的想法。
“请清帅示下。”
傅良佐见吴孝良谦逊知礼,心中更加满意,便起了提携之念,笑道:“维中,依老夫之愚见,可先抚后剿。他谭祖安在本地声望极隆,打他会坏了民心,不划算。安抚谭祖安后,再剪除其羽翼赵夷午,失去兵权他就成了待宰羔羊。”
傅良佐分析的如此透彻,吴孝良遂收起了轻视之心,暗想:你分析的如此明白怎么还落到了这般田地?傅良佐心里也是连连苦笑,当初自己又何尝没看明白湖南这盘棋,只是身在局中,被蒙蔽了双眼,里子面子一概想要,才落得今天这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仅仅数rì,湖南局势峰回路转,一片明朗。第四混成旅旅长吴孝良迎湘督傅良佐入长沙城,成为长沙城中威势赫赫一言九鼎的人物。同时,经北洋zhōng yāngzhèng fǔ同意后,通电湖南提出和平协议,由谭延闿任湖南省长,随后又派人与谭延闿接洽,敦促其接受湖南都督府提出的和平协议。
谭延闿山穷水尽,两路援军皆尽失败,湘军自身无力抗衡北洋zhōng yāngzhèng fǔ,只好接受和平协议,放弃湖南督军一职,于十月二十四rì进入长沙城出任湖南省长。
傅良佐见局势底定,自知督军一位已经当到头,心灰意冷,遂向zhōng yāngzhèng fǔ提出辞职,并推荐第四混成旅少将旅长吴孝良继任为督军。这大大出乎吴孝良意料之外,他示好傅良佐只为在湖南行事方便,却没想到傅竟会如此看重自己,不由大为感动。
吴孝良去督军府致谢,不意省长谭延闿也在,这位谭省长自打进长沙城后,对第四混成旅娃娃旅长的印象已经彻底颠覆。此前两军交战,在传言中他跋扈暴戾,心黑手辣,一见之下才发现对方彬彬有礼,谦逊有佳。这种强烈的反差更增加了谭的好感,如果湖南要换督军,他自然希望由吴孝良这样谦逊有礼的军人继任。
早在北洋军未南下之时,有人便问身为湖南督军的谭延闿,是否能退而求其次,做湖南省长。谭延闿答道:“做惯婆婆的人,又岂能再做媳妇?”如今不得已再做媳妇,婆婆当然要挑个好伺候的。此番前来 与傅良佐提出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自己关注之人不期而至,谭延闿爽朗笑道:
“吴旅长,少年英雄,老夫与清帅准备联名保你继任湖南都督。”
被抢了话的傅良佐不满的看了眼谭延闿,然后示意吴孝良落座,端起桌上茶碗浅饮一口,缓缓道:“维中啊,我即将卸任,准备将湖南的担子压在你身上,谭省长也是一力赞成的,希望你不要推辞。”
吴孝良心中大喜,有两位重量级人物支持,自己督湘之路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第58章 长沙三巨头
长沙城内最有权势的三巨头齐聚湖南督军府,各怀心事,虚应故事。谭延闿最先忍不住,他还有件大事要取得二人的支持与谅解。
“如今湖南战乱初平,各地匪患横行,省内军力不足,百姓受苦,不如将在衡山丁忧的赵夷武招回省城,也好为清帅与吴旅长分忧。”谭延闿说完便热切的看着二人如何反应。
傅良佐手捋胡须,一言不发,似老僧入定。吴孝良心里冷笑:狐狸尾巴终究露出来,前世赵恒锡与你谭延闿一武一文统治湖南多年,今天想用顺水人情做交换,不是痴人说梦么?满手好牌都在自家手里,焉能将军权拱手让出去。面上却不动声sè,为难的道:“赵夷武在袁大总统年间是判过徒刑的,是否启用得由zhōng yāngzhèng fǔ做决定,祖安兄的提议我和清帅会如实报与总理定夺。”
赵恒锡一向支持湖南自治,积极反对北洋zhōng yāngzhèng fǔ,二次革命期间被时任湖南督军的汤芗铭俘获,押解至běi jīng后判刑十年,后经蔡锷能人多方斡旋营救才于次年得以出狱,回湖南任湘军第一师师长。及至傅良佐督湘,恰逢赵恒锡老父去世,便令其回籍丁忧守制,趁机夺了军权。
吴孝良如此说等于将皮球踢给段祺瑞,段祺瑞肯定不会顾忌谭延闿的颜面,他对这些反复分子向来深恶痛绝,岂会给与兵权。
傅良佐这时才清清嗓子,又端起桌上茶碗,浅浅饮了一小口,说道:“嗯,我和维中一定会将组安之意传达与芝帅。”傅良佐态度很鲜明,那就是站在这位年不满二十的北洋新星一边。
谭延闿目光一阵暗淡,两人态度也在其料想之中,但仍旧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做惯了婆婆的人突然当起媳妇,他对这种角sè的突然转变还很不适应。尴尬的笑道:“还得多谢清帅与维中在总理面前美言。”
傅良佐干笑着,连连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理当如此。”又端起茶碗,发现已经见底,于是悻悻的将茶碗扔回桌上,在静极的屋里激起一阵很不和谐的哗啦声。只好干咳一阵,说道:“祖安兄,如你所说,长沙初定,不仅要维持治安秩序,市里物价也要赶紧平复下来啊,为一任省长,便是百姓父母,你的责任不轻啊”
谭延闿听出傅良佐话中之意,他让自己安心做省长,理好民政,别总想着军权。正sè回道:“清帅放心,平抑市价、安抚民心延闿责无旁贷。”
“这就好,这就好……”傅良佐连连点头,他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扯了句国际时势。
“听说,俄国也开始闹革命,布什么克当了家。”
吴孝良心中一动,自入军校以来,国际时势封锁的紧,各种消息迟滞,加之各种事变竟忽略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十月革命后,俄国要乱上四五年,这可正是中国夺回北方被俄侵占权益的大好时机啊。
吴孝良与谭延闿各自想着心事,傅良佐没得到回应便直接问吴孝良:“维中啊,你们在学校里接触的新东西多,这布什么克可是要做俄国的总统了?”
“清帅,布尔什维克是俄国的一个政党,为多数派的意思。”
“哦?原来是个政党。”
“不过,布尔什维克和其他国家大多数政党有很大不同,他们是由工人、农民与士兵组成。”吴孝良深入解释道。
“胡闹,将国家交给这些人搞不是都乱套了吗?”傅良佐是个绝对的保守派,拍桌子大呼胡闹后又接着说:“若是咱们也这样闹上一闹,你我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啊。”
吴孝良默然不语,百姓最怕什么,是官与兵,换种思维也可以说是最恨官与兵,一旦掌权岂有不秋后算帐之理。忽然心念一动,不知此时毛太祖在哪里?
话不投机,谭延闿大感无趣于是起身告辞,吴孝良则留下来与傅良佐商议如何安排王汝贤。
傅良佐之意,湘事已毕,北洋第八师就可以回镇,留在湖南徒费粮食。吴孝良则认为恰恰相反,湖南初定,陆荣廷一直视湖南为他与北方的缓冲地带,虽然桂军战败撤退,但元气未伤,早晚还会干预湖南军事。多一师人马,有了不测便可从容应对,这军粮出的值。
最后两人取得一致,王汝贤的北洋第八师继续留守在平江,明rì便给běi jīng拍电报。
傅良佐拍了下头,想起一事,“谭祖安来之前,张勋臣给我发电报yù再次入湘,维中可有计较?”
张敬尧上次领兵入湘被蔡锷击败,逃回湖北,这次再来,有欺负吴孝良末学后进之嫌。
吴孝良冷笑一声:“让他来,天要下雨,还能挡住他不下吗?”
傅良佐急忙摆手道:“维中不可,万万不可。张勋臣入湘争这督军之位靠的不是兵,乃是上头段芝帅。”
吴孝良立时醒悟,是啊,若在自己与张敬尧之间选一个出任湘督,段祺瑞肯定不会选自己这个新人,张敬尧无论资历还是与其私交都是上上的人选。于是拱手谢道:“多谢清帅提醒。”
“阻止张勋臣入川,却不能用你的第四旅,也不能用王少甫的第八师。本地湘军第一师最合适,张勋臣上次入湘总兵抢掠,此刻正好用为拒张借口。”傅良佐继续出谋划策,此次督湘成为他仕途最大败笔,内阁里的风声已经漏了出来,他的督军马上便会被拿下,为弥补遗憾他支持吴孝良争湘督之位可算不遗余力。
吴孝良点头道:“清帅此意大好,让湘军去堵张勋臣,近几rì湘军第一旅与第四混成旅多有摩擦,支走他们可是去了孝良一块心病。”
守备长沙的湘军第一旅在谭浩明占领长沙时跟随谭延闿撤往湘西,如今凯旋归来却被北洋第四混成旅压住风头其旅长马佩璂大感不忿,于是每每多加挑衅,麾下士卒也愈加跋扈,两军各种纠纷摩擦不断,弄的吴孝良头疼不已。
第59章 跋扈旅长
傅良佐听说马佩璂找吴孝良麻烦一点也不惊讶,这斯任长沙jǐng备司令长沙十余年,是长沙第一地头蛇,如今来了个年纪资历都不如他的北洋旅长,不但夺了他的jǐng备司令,还处处压制他,如何能服气?早晚都得闹出大事来。
“维中啊,这个人表面跋扈鲁莽,实则颇有心机,不能掉以轻心啊。”傅良佐沉吟着说出自己心中的看法,他刚督湘时也吃过他的苦头。
吴孝良冷笑道:“若不是从大局出发,稳定局面,孝良早就动手,怎会让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上蹿下跳。再者,他是谭省长嫡系,不看僧面还是要看佛面的。”
“你看他谭祖安的佛面,人家可未必领你情呦!”傅良佐听吴孝良提起谭延闿满脸的不屑,这个谭祖安既想保住权位又没勇气彻底与zhōng yāngzhèng fǔ闹翻,私下里小动作不断,可没少了给他添堵。
吴孝良当然从傅良佐口中听出了他对谭祖安的不满,笑道:“当前督湘人选未定,一切从稳定大局出发,只要他们不过分,就先忍耐几rì,由着这些人闹腾,又有何妨?再者,zhōng yāng想在湖南站稳脚跟,跟这些本地实力派一下子闹的太僵,不利于打开局面。”
傅良佐哈哈一笑,说道:“维中说的是,且先让他们猖狂几rì。”他暗暗赞道:这吴维中小小年纪竟如此稳重。心里又是一阵惋惜,当rì我就是吃了这贪功冒进的亏,一下子将湘人逼的狠了,如若也循序渐进的来何至于此,落到今rì之田地,
突然有卫兵进得大厅,在吴孝良耳边耳语几句。吴孝良立刻脸sè大变,起身对傅良佐道:“清帅,马佩璂打上门来,扣了第四旅的士兵,孝良先行告辞。”
傅良佐也吃一惊,忙起身摆摆手:“速去,速去,别闹出大乱子。”
两军闹矛盾搞冲突,如不及时制止是容易兵变的,傅良佐知道其中利害,是以催促吴孝良速去处理。
吴孝良匆匆赶回城东浏阳门外五里的第四混成旅旅部,同时也是长沙jǐng备司令部。旅部直属营营长尹呈辅满脸焦急,见旅长归来,急忙敬礼汇报:“旅长,直属营士兵在街市上与马佩璂的人起冲突被扣了,属下派第一排排长带人去调解,姓马的王八蛋太嚣张,直接就把人缴械扣押。只要旅长一声令下,兄弟们这就去踏平了他湘军第一旅。”
吴孝良之所以对马佩璂多有忍让是不想在湘督确定之前闹出乱子,所以命令手下人一定要克制。一旦他出任湘督的任命在国会通过,倒要叫这帮跳梁小丑们看看什么是雷霆手段。
“早就告诉你们要低调,低调……”
尹呈辅实在憋不住插嘴道:“旅长,啥是低调?”
吴孝良心中大汗,民国时没低调这个词吗?
“就是让你们先把尾巴夹好,如今咱们第四旅刚刚进城,于长沙是客军,一个搞不好就要失去民心。”吴孝良语重心长起来。
但手下吃亏了,他身为旅长没有继续做缩头乌龟的道理,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尹呈辅听令!”
尹呈辅啪一个立正。
“听好了,现在就去街上抓人。”
“抓谁?”尹呈辅嘴快,没等吴孝良讲完就插道。
“我说老尹,你能不能等我讲完话再插嘴?”
“是,旅长!”尹呈辅又是一个立正,当初吴孝良区区一个伙夫,逼得他叫了三声爷爷,闹出好大一个笑话,两人从此不打不相识。军校一番作为让他更加佩服吴孝良,所以从成立护国支队时起,一直追随至今。
“去抓马佩璂的人,他抓了咱们一个排,咱就抓他一个连。”
“旅长,以什么名义逮捕?”尹呈辅问道。
“榆木脑袋,随便安个罪名,扰乱治安,,调戏妇女,抢劫街市……先把人抓来再说。”
“是!旅长!”
……
湘军第一旅第二团上校团长邵之孝得意洋洋、急不可耐进了窑子铺,这几个月跟着旅长东奔西跑,憋了一身火气,今rì总算逮着空来找老相好泻火。
老鸨子谄媚的搭着邵之孝肩膀,笑道:“卲团长这些rì子不见,可想死我们秋红了!”笑容挤出满脸褶子,脸上厚厚的干粉扑扑直掉。看的邵之孝直皱眉头,但浑身上下火气正旺,也顾不得许多,急三火四嚷嚷:“秋红——秋红——”
一个身着水绿sè丝绸旗袍的女子迎了上来,粉黛略施,倒是标志很。邵之孝拉住女人胳膊便上楼,边走还边说:“秋红,乖乖宝贝,我做梦都想你呢!”
秋红被抓的疼,吸气道:“死鬼,你抓疼我了,慢点……”
邵之孝闲秋红啰嗦,一把抱起女人,进了房间,笑的愈加猥琐,一只大手在圆浑的臀部上不停游走……
正要剑及覆及,房门被踹开,邵之孝被吓了一跳,张嘴就骂:“哪个龟儿子不长眼……”话到一半却不敢再说下去。
一群宪兵破门而入,揪着邵之孝便走。
“你……你们是……是谁?凭什么抓我”卲团长被拖到楼下,狼狈不堪,多亏他前戏做的足,身上还留了条裤衩,否则光腚就给人看个遍了。
“衣……衣服……”
一个宪兵上前抽他一顿嘴巴,“哪来那么多废话!”又扫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冷冷道:“jǐng备司令部宪兵队拿人,闲杂人等都躲远点。”
看热闹的piáo客老鸨吓的一缩脖子,纷纷回屋关门不敢出来,生怕牵连到自己。
长沙城瞬息间鸡飞狗跳,当兵的抓当兵的,百姓们看了一出好戏。一个小时,尹呈辅竟然抓了一百余人,其中,排长、连长一级的军官就十多个,当然,除了这些小鱼小虾米以外,他们还逮到一条大鱼,就是湘军第一旅第二团上校团长邵之孝。邵团长今天可丢了大人,堂堂上校团长只穿着一条大裤衩,从街上一路被驱赶到城东jǐng备司令部,沿途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更有记者端着照相机卡擦、卡擦拍着。
消息传到湘军第一旅,马佩璂气急败坏,大骂手下蠢货,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看来那个娃娃旅长不好惹,这么多手下被抓了去,硬碰硬肯定要吃亏,不如就先服个软,往后rì子长着呢,多的是机会整治他。
马佩璂打来电话服软,派了一位副旅长亲自将尹呈辅直属营的人送回旅部,副旅长态度诚恳并一再道歉。吴孝良见对方垫了台阶,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便放人了事。
吴孝良突然想起在汨水时收留的小乞丐,彼时答应她到长沙后便送其去投亲,所以直奔小乞丐的住所。几rì不见,吴孝良差点认不出来,眼前之人哪里还是浑身脏兮兮并且散发着阵阵馊味的小乞丐?略显苍白稚气的素脸明眸皓齿,头发随意分在两边肩上,绑着jīng心打成蝴蝶结的布条,小号军装服穿在身上略显肥大,依旧掩不住满身清丽之气,好一朵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