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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味酒     枭雄的民国txt下载     枭雄的民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3章 大帅离京

    五月十八rì晚七点,běi jīng正阳门车站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荷枪实弹的士兵,不但是车站里,整条前门大街都站满了士兵,左近十几里地全部戒严,一列由各种高级轿车组成的车队,在大街两侧,士兵围城的人墙中急速驶过,最后停在正阳门车站大楼前,一群人迅速围拢在中间一辆黑sè福特小轿车旁,车门打开,一个褐sè长袍之人走了下來,只见此人五十岁上下jīng神jīng神矍铄,手拄文明棍他腿迈着方步,进入车站大楼。

    其他随行人员,立即紧随其后,其中一名身着少将军服的男子在他左手边,格外引人注目,因为这种级别的臣僚,是根本不够格作为随员的,但是,知情人却知道,这个人太够格了,当年将整个东北以及外蒙闹的天翻地覆,又差点成了大元帅女婿的吴孝良当年就连大元帅都要忌惮三分呢。

    褐sè长袍的五旬男子,正是中华民国海陆军大元帅张作霖,在张学良与吴孝良两个人的极力劝说下,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代表他人生巅峰的běi jīng城,回奉天继续做他的东北王。

    张作霖进入车站大楼后,沒有像往常一样先去往贵宾休息室,先歇息一会,而是直接下了站台,直接奔他的坐车而去,这是张作霖进京后才定下的专列,但见漆黑巨大的机车头后,车箱雕龙画凤,俨然一派艺术品模样,此列车厢可不简单,当年乃是慈溪老佛爷的龙车,如今成为海陆军大元帅的坐车仍旧名副其实。

    龙车早已经升火待发,张作霖刚想上车,却被一旁年轻人拦住,此人肩章上三颗金豆子熠熠生辉。

    “老帅,这辆车不能上,您的坐车在那面。”说罢指着站台另一侧,一列蓝钢特快同样亦是生火待发,泄压阀溢出的蒸汽弥漫着车身与站台,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小六子你这是玩什么花样,坐个车还紧张兮兮,做贼吗。”

    他撇撇嘴对他大儿子,也就是张学良的谨小慎微十分不屑,但还是听从了安排,沒有踏上龙车,张学良则一挥手,“先上一半!”他身后一半的随行人员一切照常的登上了龙车,然后车厢门关闭,汽笛嘶嘶作响,车身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加速,逐渐驶离车站。

    张作霖看着远去的龙车,咂咂嘴,想说点啥,却突然想不起來了,于是一甩手上了蓝钢特快,剩下的另一半随员赶紧跟上,包括张吴二人也上了特快,吴孝良这此打算亲自陪同张作霖返回奉天,此前与张学良两个人密议,來一招偷龙转凤虚虚实实,无论是竹下义晴或者是土肥原贤二,他们得到的消息只能是慈溪龙车的发车时间,这列蓝钢特快是张学良临到车站时才安排妥当的,连张作霖都被蒙在鼓里不知情,更别提其他人了。

    张作霖不是第一次做蓝钢特快,在入主běi jīng之前,这便是其专列,所以熟门熟路,转身便走进他自己的车厢,只有三个人人跟了进去,这其中包括张学良,吴孝良,以及东北边防保安总司令吴俊生,吴俊生此次特意由奉天赶來,亲自接张作霖回奉天,惹的张作霖拉着老把兄弟的手好一阵感慨。

    几个人在车厢内或坐或站,好一阵不发一声,张作霖等的实在不耐烦,“怎么还不发车。”

    “老帅稍安勿躁,还不到发车的时间。”

    张学良在一旁回答道。

    他与吴孝良定下的计策是如果龙车安然返回奉天,大帅府就安排盛大的欢迎仪式,这期间令两列蓝钢特快先后发车,张作霖乘坐最后一辆,再赶回奉天,如此可保安全,如果龙车被炸,那么立即戒严抓捕凶手,谎称大元帅被炸伤,闭府养病,然后张作霖依照前者,依旧是两辆蓝钢特快先后返奉。

    如此策划,可万无一失。

    谁知张作霖却拍了桌子,发怒道:“疑兵也做了,他小rì本能有天大的本事,把这两辆车都炸了吗,搞的出关像做贼一样,小六子你出息了,胆子小成这个熊样。”

    张学良挨了骂,脸立刻涨的通红,强辩道:“为了老帅安全返回奉天,被人看做沒胆鼠辈又有何妨。”

    现场气氛立刻变的火药味实足,张作霖是个极度保守的人被儿子当面顶撞,当时便发作起來,大呼着便要去踹张学良,张学良也顶起了牛站着不动,一副等你來踹的架势,吴俊生见势不妙,连忙去拽张作霖。

    “大帅消气,大帅消气,小六子也是为了您的安慰着想……”

    岂知张作霖气极一把推开吴俊生:“兆恩你别管,今天我非教训这小兔崽子不可,反了天了还……”

    张作霖骂骂咧咧最终还是被吴俊生与吴孝良合力拽住,但仍旧气的直喘粗气,原本因为离京他便烦躁之极,又被张学良当众顶撞,一时间气极下不來台,才爆发了出來,此刻渐渐平复情绪,也明白大儿子也是对他一番关心,便不再喝斥。

    “小六子你去通知司机,立刻开车,老子一刻也不等了,偷偷摸摸的让天下人嘲笑老子溜回奉天吗,快去。”

    张作霖见张学良仍旧站着不动,又是一阵催促。

    眼见着爷俩又要吵起來,吴俊生赶忙笑着打圆场:“小六子不去便不去,我这当大爷的去,我这当大爷的去!”

    说罢,开门出去,真个通知司机发车。

    张学良气的扭头出了车厢,吴孝良赶紧闪身跟出去。

    “汉卿,既然这样,我便跟着老帅去奉天,你处理好běi jīng的事宜也马上回來,不要耽搁太久。”说着,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如今běi jīng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暗流涌动,牛鬼蛇神全都要出來了,千万小心。”

    张学良郑重点头,刚要离去,站台上气喘吁吁跑过來一人,吴孝良定睛看去,还是熟人,正是那和满床飞假结婚的京奉路局宋局长。

    “军团长,吴将军,有,有电话……”

    吴孝良心中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同时,蓝钢特快的汽笛嘶嘶鸣叫起來,车身缓缓的向前移动……

第344章 白旗堡事件

    这宋局长不知紧张还是着急,说话语无伦次,张学良问了半天才弄明白,电话是找吴孝良的。

    “是陈总监的电话,指名让吴将军接听。”

    “可知是何事。”张学良急问。

    吴孝良却已经隐隐的猜出些端倪,陈兴亚这么急着电话找他,究竟所为何事。

    “可是我那义兄有了下落。”

    宋局长谄媚的笑道:“吴将军真乃神人,陈总监确是说与孙董事长有关系。”孙家钰乃是京津名流,凡是有头有脸的人沒几个不知道他的,这个宋局长显然也不例外。

    张学良知道孙家钰对他的重要xìng,忙道:“你去救孙董事长吧,老帅那里有吴司令,应该不会出身么大的纰漏。”

    吴孝良对张学良的善解人意暗暗感慨,汉卿成熟了,若是十年前的他,必不会放我走,于是点头道:“好,我去了。”

    说罢随了宋局长快步赶往车站大楼,蓝钢特快泻出最后一股蒸汽,汽笛长鸣,加速离开了站台,直奔奉天而去。

    陈兴亚的声音在电话里异常焦急:“吴将军,事情棘手了,孙董事长的下落虽然知道,但是那匪首却开出了一个极度令人费解的条件。”

    “什么条件。”

    听陈兴亚落里吧嗦了一大通,吴孝良已经预感到想救出孙家钰不是那么容易。

    “也在等他们电话,吴将军速來jǐng察厅,咱们细谈。”

    吴孝良挂断电话,心急火燎的直奔京师jǐng察厅,陈兴亚一早就派人在jǐng察厅大门外等候着吴孝良,见到他來后,立即将其领进大楼,带到总监办公室。

    “陈总监,快说说具体情况。”

    吴孝良顾不得寒暄,见面便问情形。

    “已经确定抓人的是鬼面龙,是那黑龙会的会首,此人今rì托人带來消息,称孙董事长与您的兄弟在他手上,如果想放任必须您亲自去一趟他们指定的地方。”

    “就这么简单。”吴孝良疑惑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陈兴亚非常肯定,但是心里却直嘀咕,这哪里是简单,分明是包藏祸心,一旦前去如果那鬼面龙是你的仇敌,以此为诱饵,目的却是害你xìng命,到时候可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吴孝良何尝不知道此事背后的凶险,但他做不到眼见孙家钰和孝国这些自己至亲至信之人遭了难,却什么也不做的袖手旁观。

    “陈总监,即便那里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可知那鬼面龙在什么地方。”

    陈兴亚两手一摊,耸肩道:“在等消息,只说今晚便见分晓,却不知道是何时。”说罢,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间九点一刻。

    谁成想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等桌上桌上电话叮铃铃响起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陈兴亚一把抓起电话:“我是陈兴亚……”

    半晌之后,陈兴亚挂断电话,面sèyīn沉,很明显,对方极不客气,惹恼了这位jǐng察厅总监。

    “吴将军,他们的车已经在jǐng察厅大门外,去与不去你自做决定,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

    陈兴亚话到一半,只听到房门咣当一声,抬起头來,屋中哪里还有吴孝良的影子,他在屋里焦躁的踱了几步。

    “來人。”一名jǐng察应声进屋。

    “带几个人,一定要跟牢了吴将军,他可是军团长的朋友,有个闪失,你们也不用回來了。”

    jǐng察吓得噤如寒蝉,领命出去。

    陈兴亚又在办公室内转了几圈,然后抄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喂,我是jǐng察厅陈兴亚,请接军团长……”

    ……

    吴孝良上了jǐng察厅外的车后,便被人蒙住眼睛,车子摇摇晃晃也不知去了何处,大约一个钟头后,车子听了下來,吴孝良被推下车,有人上前摘掉了他蒙眼的黑布。

    面前是座极不起眼的四合院,此时的běi jīng城有数不清与之同样的院子,根本无法分辨现在身在何处。

    “别愣着了,请把。”

    有人yīn阳怪气的催促吴孝良进院,吴孝良只好抬腿向里走,院内东西两厢,朝南正房大门洞开,接着微弱的烛光隐隐约约可见一个身子单薄的男人端坐在其中。

    吴孝良在屋门口被人拦了下來,皆是口鼻蒙面,那人向屋内请示道:“大龙头,人已到,是否让他进屋。”

    “嗯,让他进來。”

    吴孝良直觉声音耳熟,仔细回味,却沒听出到底是谁,索xìng大踏步进了正屋,看那人面目,竟将他吓的一哆嗦,只见原本该是好端端的一张脸上纵横交错,肉筋肉瘤霸占了整个面部,明显是烫伤后留下的疤痕,心中一凛,这人可是遭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原來鬼面龙是由此得名啊。

    那疤瘌脸挥挥手屏退屋中人,又命其将门关好。

    “二哥,是我啊。”

    些微颤抖声音中竟是透着欣喜与沧桑,一张满是肉筋的脸却看不出喜乐來。

    “你,你是……”吴孝良的脑袋高速运转着,他在逐一比对,此人声音到底是谁,足足半分钟,一个人的样子终于在脑中定格。

    “狼,狼二,是你吗,你,你如何成了黑龙会会首,脸又如何毁成这个样子,又为何捉了孙大哥和孝国。”

    吴孝良一连问了数个问題,他有太多疑问都恨不得一次问完。

    狼二起身來到吴孝良面前,抓紧他的双手,“二哥,可见着你了,二子想你啊……”话到一半竟哽咽的说不出话。

    两个人正在叙旧,外面突的响起枪声,屋门被从外面踹开,然后便是数杆汉阳造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屋中,为首一人正是京师jǐng察厅总监陈兴亚,神sè慌张,如丧考妣。

    “陈总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吴孝良问完后,立刻便想到,他一定是派人跟踪了黑龙会的车。

    “别开枪,这是我一位故人……”

    “吴将军请速随我回顺城郡王府,军团长在等您,有要事。”

    “何事。”

    陈兴亚立刻在吴孝良耳边低语:“大元帅坐车在新民府白旗堡被炸,如今生死不知……”

    吴孝良直觉脑中如五雷轰顶,立刻便觉得天旋地转,如何会这样,张作霖坐车如何会在白旗堡被炸,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吗,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那皇姑屯呢,皇姑屯呢。”

    陈兴亚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回道:“龙车亦在皇姑屯被炸。”

第345章 不辞而别

    吴孝良听到张作霖坐车于新民府白旗堡被炸后,久久才由一片眩晕中恢复,尽管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炸车案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如今,当务之急不是查清楚凶手是谁,更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张学良必须尽快秘密返回奉天,稳住大局,否则奉天一乱rì本人必然会出兵干涉,或重新扶植傀儡,或干脆仿朝鲜例直接管辖。

    依照吴孝良前世的记忆,rì军此时并沒有做好夺取奉天的充分准备,其陆军高层一直对如何处置满洲有着严重分歧,一方认为应该与张作霖的奉系军阀搞好关系,一方则认为必须除掉张作霖,双方互不相让,又互相容忍,因此,虽然前者一直反对使用暴力,但代表后者的少壮派军官在成功的策划了刺杀张作霖事件后,立刻就得到了关东军司令官村岗太郎的默许。

    想來这一世的情形也不会相差多少,吴孝良匆匆交代狼二一定要照顾好孙家钰等人,在得到他拍胸脯的保证后,立刻就跟着陈兴亚上了门外的小轿车,去见张学良。

    吴孝良感到顺承王府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方寸,一把抓着吴孝良衣袖道:“维中你可來了,老帅被炸,此刻生死不知,我们该怎么办。”

    吴孝良想也不想便答道:“立刻返回奉天,处理善后,稳定局面。”

    “可běi jīng这里也是千头万绪……”话到一半,他想了一下又说道:“嗯,还是依维中所言,我这就返回奉天,běi jīng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两个人碰完头,张学良立刻便去安排返回奉天的事宜,宪兵司令部此时乱成了一锅粥,各单位已经相继撤离,如今这里已经是满地狼藉,碎纸与各种垃圾丢弃的到处都是,只有负责jǐng卫的宪兵还在坚守。

    虽然濒临盛夏天气渐热,但吴孝良所到之处均是一片萧索之sè,忽然有个宪兵上尉找到他。

    “吴将军,我们在监视rì本间谍竹下义晴的时候,有个意外发现,我们本是直接向军团长负责,或者军团长不在,汇报与陈总监也可以,但是他们两个人现在都联系不上,此事又事关重大只好先向您汇报。”

    这一阵,各种事焦头烂额,还真把这个奉天來的高级参谋给忘了。

    “有什么发现。”

    “是这样的,原本这竹下义晴在běi jīng是四处碰壁的,那个土肥原贤二又不怎么搭理他,但是在五月十八rì晚间,就是大帅离京的那天,却有一个神秘人去见了他,我们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个竹下义晴从來běi jīng就被我们监视起來,他又是何时联络上的外线呢,然后,便跟踪那个神秘人,这才发现他竟是京奉路局的宋局长,这事透着古怪,所以就想來请示一下军团长,是否对那个宋局长采取措施。”

    吴孝良看那宪兵上尉一脸古怪之sè,马上明白他因何來请示了,原本这种涉及到敏感大事要案的嫌疑人,一个小小局长何至于请示军团长,宪兵上尉定是知道了那宋局长与陈兴亚之间的关系而先來打招呼,这个上尉倒是挺会做人,吴孝良暗道。

    如果宪兵上尉所言属实,这个宋局长的确有着重大嫌疑,但是他有什么理由做汉jiān呢,陈兴亚既然敢用他顶雷,必然是对他的底细极度了解的,可如今看來,这个宋局长远沒有大伙见到的那么简单那。

    “立即采取措施,决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人,晚了或许会酿成大患。”

    宪兵上尉知道吴孝良与军团长的关系,立刻答应领命。

    宋局长却整整一个下午都沒有寻到人影,原本监视他的宪兵就守在正阳门车站的大楼之外,谁知直到晚上也沒见他露面,后來,倒是监视竹下义晴的宪兵们发现了宋局长的行踪,于是立即对其进行逮捕。

    宋局长也是了得,似乎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衣服下面竟别着两柄南部十四式,发现部队立刻抽出來左右开工,硬是夺路而逃,宪兵们大感丢脸,但也坐实了对他怀疑的猜测,最后在追捕中将其当场击毙,谁知等他被抬进宪兵司令部的时候,居然活了过來,原來击中他的那几枪只是shè中胸部与腹部并沒有死透,一路颠簸后,竟醒了。

    宪兵上尉大喜过望,立即对其进行审讯,希望得到此事的幕后主使之人,他不认为这么大的事宋局长一个人能做的了主,结果得到的答案却让他目瞪口呆。

    宋局长醒后,嘴角不断涌出黑红sè的鲜血,他有些癫狂而又断续的笑着:“你……你们让我一辈子抬……抬不起头,我就让你们都……都去死,哈……哈哈……陈兴亚老匹夫让我做活王八,我……我做下这等事,他难……难辞其咎,想……想必他也不会有好果子……”

    话到一半,宋局长脖子一歪,气绝身亡。

    吴孝良听罢,哭笑不得,千算万算,算不到的竟是这么一件鸡零狗碎的小事,如果陈兴亚不找姘头用宋局长顶雷,或是那宋局长不是心理变态之人,或许,张作霖真的逃过一劫也说不定。

    但事实容不得假设。

    就在宪兵司令部内一干人等感慨唏嘘的时候,一列闷罐车正在自běi jīng到奉天的铁路上疾驰着,其中某个闷罐内,一名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穿着极不合身的军服,倚靠在闷罐车内壁之上,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看似疲惫不堪,这年轻士兵身边的另一名中年士兵,则油光满面,在他耳边不停的小声嘀咕着。

    “军团长,此事定然大有蹊跷,您想想看,龙车在皇姑屯被炸的消息,当时只有您和我知道,他能在黑龙会里准确的说出皇姑屯竟似早已预知一般,若说不是事先知情,便是打死卑职也不信的……”

    年轻士兵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寒冷的几可结冰,他后悔与父亲的最后一面竟然还在吵架斗气,如今天人永隔,却是连个赔礼认错的机会都沒有了。

    “那也未必就说明什么,维中还是心向我们的……我们或许不该不辞而别……”

    中年士兵不以为然,“军团长还是太过信任他了,他当年因何下野,又是因何被迫退出军界,说句大不敬的话,还不是老帅在暗中使力,以那人之聪明焉能不知晓……”

    年轻士兵长叹一声,再度合上双眼,久久沒有一丝动静,竟似沉沉的睡去。

第346章 风云突变

    到了第二rì早上,吴孝良已经确认的确是联系不上张学良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军团长的消息,早在昨天晚上,吴孝良就觉得蹊跷,宪兵上尉來汇报异常情况之后,他就立刻联系了张学良,岂止竟然联系不上,他马上又联系陈兴亚,一样是沒有任何音讯,他心底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吴孝良突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张学良莫不是已经不信任他了吧,他仔细的回忆着,自來běi jīng开始的一桩桩、一件件,越來越心惊肉跳,如果最后张作霖安然返奉,一切都是完美的,但如果是遇害,自己与老张恩怨牵扯甚深,而今又参与此事甚深,张学良信任自己,但是不代表他的想法不会转变,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就是再坚定的人都要与自己产生隔膜,生分了。

    胡思乱想间,李泽军由外面回到宪兵司令部。

    “旅长,这běi jīng待不得了,外面乱的不像样子,他张汉卿不辞而别,咱们也别在这傻耗着了。”

    吴孝良觉得有理,但是走之前有几件事必须都办完了,首先,他又去了趟凉宫和美暂居的胡同,自然是如预料一般,早就人去宅空,于是他带着李泽军去了黑龙会,狼二自吴孝良走后一直盼着他回來,此时见了竟又激动起來。

    问起孙家钰等人的下落,狼二已经将几个人转移到天津去了,此时已经安全,现在的běi jīng暗流涌动,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吴孝良看着狼二那张沒有表情,一脸纵横疤痕的脸,不由一阵难过,当年的狼家二爷如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二子,你的脸这是。”

    狼二伸手摸了把已经毫无知觉的面部,恨恨的道:“二哥这事一言难尽,那rì我在路上遇到抢劫的歹徒,被打昏过去,醒來后便觉整张脸疼的直似钻心,我伸手一抹竟是血肉模糊,旁边一老丐,告诉我实情,是那些人用热油毁了我的脸,准备再敲折四肢好去要钱……”

    说道此处,狼二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这段回忆对他來说直是个噩梦一般。

    “只怪那些抢劫的歹徒扒光了我的衣服,后來那些花子头发现我后便起了歹心,后來我一气之下便将那些人通通杀光,却是再沒脸回去,这些年靠着一番狠辣,在这南城杀出点名堂着实不易……”

    竟和当年吴孝良初到běi jīng时的遭遇极为相似,只不过吴孝良幸运,反抗的及时,狼二不幸在当时已然失去意识,吴孝良突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狼二,你在为rì本人做事。”

    他的声音渐渐发冷。

    狼二料到吴孝良会有此一问,他早不是当年的纨绔子弟狼家二少爷,这些年在江湖中沉浮,练就了一副狠辣yīn鸷的xìng子,但此时在吴孝良面前,却突然忐忑起來,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为何吴孝良责问的时候,他会突然产生一丝不安。

    “不瞒二哥,二子这黑龙会都是靠rì本人才支起來的,这些年杀人放火的事情沒少做,这双手染满的鲜血,恐怕那十八层地狱都容不下二子。”

    狼二摊开双手,在身前虚晃着。

    吴孝良不愿再追究他投靠rì本人,只希望他不要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但有些事情却要问个明明白白。

    “rì本人因何要抓孙大哥,你们的幕后之人是谁,你们和那个rì本女间谍凉宫和美是什么关系。”

    一连三个问題让狼二愕然,本以为吴孝良会数落他,谁知却是半句都沒有,他心下放轻松,却又升起一股凄凉,他素质二哥痛恨rì本人,如今自己投靠了rì本人做他们的鹰犬,他沒一句责备的话,终究是因为生分了,可自己又何尝又不是身不由己。

    “我们黑龙会在běi jīng归一个叫冢田攻的人控制,那个rì本娘们到是见过几次,级别似乎比那个冢田还高,前些rì子接到命令,只说是抓人,沒想到竟是孙大哥,后來我怕留在běi jīng有危险,就遣心腹护送他们返回天津去了。”

    至于冢田攻因何要抓人,狼二也不甚了了。

    吴孝良冷笑,还当真是熟人相见呢,只是这份见面礼也太大了点,怕是他吴孝良还得起,冢田却受不起。

    原本,吴孝良打算也去天津,但是徐源泉部却突然进驻běi jīng城,此时他已经投了晋军的徐永昌,所以běi jīng便已经归属晋军,同时他又带国民zhèng fǔ发布通缉令,通缉北洋zhèng fǔ战犯,吴孝良竟也赫然在列,如此一來,更无法成行,被困在城中,一困就是半个月。

    等时间进入六月份,běi jīng城又陆续开进一些第三集团军的嫡系部队,但是不久后便又出城向东而去,几天后又传來第三集团军战败的消息,原來是韩复榘所部第二集团军向二徐发起攻击,二徐军队兵败如山倒,很快撤出běi jīng城。

    自此,běi jīng城半月内两易其主,如今又是冯玉祥当家作主了,等市面逐渐稳定下來,狼二派人去打探消息,得知二徐占领běi jīng时所下发的通缉令仍旧沒有撤销,但却得知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当下占领běi jīng的根本不是韩复榘,而是第二集团军的总参谋长石敬亭,有消息称他已经被任命为河北省代主席,同时更有风言传闻,他将取代韩复榘出任第二集团军司令,并且,同时开进běi jīng的还有第一集团军的一部人马。

    而第二集团军司令韩复榘或许是听到什么风声,带着嫡系去河南抢占地盘,岂料被第二集团军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孙良诚抢先一步,只好转战山东,此时的山东只有一个被打残的张宗昌,他根本沒将其放在眼里,事实上老张也的确不是韩复榘的对手,待其大军一到便乖乖让出行政督军公署,以期讨好。

    韩复榘或许是觉得张宗昌碍眼,又将其赶到青岛,而他畏惧rì本人牵制,将省zhèng fǔ迁往泰安自任代主席,只等南京zhèng fǔ正式任命下來便转正。

    北方四省风云变幻,最终來看,竟似冯玉祥得利最甚,吴孝良却被困在běi jīng南城的一处宅子中,终rì闲坐,但是这种rì子很快便就被一阵急急的刹车之声打破,一辆高级轿车停在门外,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院子。

    一名上校军官手持印信公文,笔挺的立于院中,高声喊道:“吴孝良将军何在,请速來接国民zhèng fǔ委任状。”

第347章 山东代主席

    突然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找到吴孝良,然后又让他接委任状,所有人由初始的惊慌开始变得莫名其妙,吴孝良看那上校军官并不像是作假,也只好硬着头皮站出來。

    “我就是吴孝良……”

    那上校军官竟立正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第一集团军司令部上校参谋李敬塘见过吴将军。”

    吴孝良淡淡的回了一礼,心中纳闷,第一集团军不是老蒋的嫡系部队吗,而如今驻守平津的是冯玉祥的部下石敬亭,怎么老蒋都把手伸到běi jīng來了,这个上校是司令部参谋,难道是陈调元來běi jīng了。

    李上校沒容吴孝良多想,从公文袋中,掏出一张折成两折的文件,双手恭敬的递上,“这是南京zhèng fǔ蒋总司令亲自签署的委任状,还请吴将军过目。”

    他的姿态极低,一举一动中都带着明显的尊敬,这令吴孝良大为惊讶,按说他现在是旧北洋军官,又是徐源泉亲自签下通缉令的通缉之人,一个南方zhèng fǔ的军官为何对自己如此毕恭毕敬呢,他带着疑惑将委任状接过,双手摊开,只见正上方是青天白rì徽章,下面一行工整之极的楷书,“兹委任陆军少将吴孝良为山东省zhèng fǔ代主席……”

    一看之下吴孝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只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匪夷所思,陈调元的高级参谋现身běi jīng,带着大批的士兵找到自己,竟是为了送委任状,并且还是委任他为一省的主席,虽然有个代字,也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尽管,他早在十年前便是一省的无冕之王,以少将之衔统带绥东一省,并且屡次在与外国侵略军的交战中取得胜利,为此当年的广州zhèng fǔ还对此大作宣传,宣讲有功之臣受排挤,以此攻击北洋zhèng fǔ的昏庸**。

    时过境迁,在外人眼里吴孝良只是个过气的军阀,如今任命他为山东省代主席,是何居心,老蒋这是在玩什么花样,一番揣测之后,他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这些会不会是骗子,想利用自己达成什么目的,或者干脆便是冯玉祥派人來诱捕自己的。

    吴孝良和冯玉祥可以说是天生的敌人,当年吴孝良下野后不久,皖系军阀在国内战争中溃败,徐树铮几经辗转后被冯玉祥枪杀于廊坊,为此他还专门通电声讨过冯玉祥,两人就此结下仇怨,如果这个李上校是冯玉祥授意而來,也未必沒有这种可能,只是事已至此,他沒有第二种选择,只能按照人家划好的道继续向前。

    “李上校,这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吴某现今还是贵zhèng fǔ的通缉要犯,如何又会有委任状。”

    李上校笑道:“吴将军不必多虑,这是蒋总司令亲自签下的委任状,不会有错,陈司令此时就在běi jīng已经恭候将军多时,请您立即和卑职去见他吧。”

    陈调元果真來了běi jīng,果真如此,也不像作假,说不得要去见上一见,吴孝良也是一笑:“如此,有劳兄弟稍后,我去交代一下,便与你同去。”

    狼二等人都不赞同吴孝良随那上校而去,认为此去凶险,怕有去无回。

    “二哥,不如从地道走,这些人怕是不怀好心那。”

    狼二关切的道。

    吴孝良则笑着宽慰道:“二子多虑了,如果他们想要抓我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抓了便去,如此以礼相待,不会是坏事,大家都放宽心,等我回來。”说罢,也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屋子。

    李上校仍旧笔挺的站在院子当中一动不动,见到吴孝良由屋中现身,忙上前道:“将军请随卑职上车。”

    吴孝良点头随着李上校上了轿车,一路东拐西拐竟是出了城,不多时前方闪出一片兵营,到了近前士兵连问都不问,直接搬开路障,车子径直而入。

    车子停住,一名身穿上将军服,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早就候在一旁,看到吴孝良下车,伸出一双大手,满脸堆笑的走了过來。

    “这位可就是当年收绥东,复外蒙的少年将军吴维中吗。”

    两人四手相握,吴孝良明白,这位陆军上将必是陈调元无疑,他对此人的來历多半还是來自前世的记忆,最出名的是他成功解决了临城劫车案,资料里将他描述的有勇有谋,竟敢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与匪首孙美瑶谈判,使人质们安然获救,将一场可能发生的国际争端化为无形。

    细看陈调元,国字脸略略发福,唇上一律小胡子修的整齐利落,目光炯炯如炬。

    “陈雪公大名如雷贯耳,今rì终于得见真颜,果真名不虚传。”吴孝良也适时的客套一下,好听的话自然是谁都爱听,堂堂陆军上将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些恭维之辞是出自曾经叱咤风云的少年枭雄之口。

    陈调元哈哈大笑,连连摆手,笑言都是虚名,实则是盛名难副,拉着吴孝良的手便向军帐中走去。

    这是一个小型的参谋室,地图还摊在桌上,参谋们來回奔走忙碌着,陈调元将吴孝良让到椅子上,笑道:“地方简陋,实是來的仓促,这次是蒋总司令亲自点维中的将,电令我挖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來呀。”

    吴孝良听说这竟是老蒋的主意,心中吃了一大惊,他与老蒋素未谋面,为何便相中了自己,这事可是透着一百分的古怪。

    陈调元似乎看出了吴孝良的疑惑,凑近了他低声神秘兮兮道:“如今暗地里都在传,实则推荐维中的是委员长蔡松公……”

    蔡松公就是护国名将蔡锷,当年吴孝良所制抗生素,救了他一命,竟是拜托了前世早夭的厄运,一直坚持至今,蔡锷举荐他,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只是外人不知道两人关系,是以各种传言便纷至沓來。

    这陈调元显然也是听的多了,似乎想从吴孝良口中套出些奇闻來,不过,这毕竟只是一时之好奇,他这次來接吴孝良赴任山东,是蒋总司令反复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完成的圆圆满满,这颗钉子必须由他亲自插进冯玉祥的背后。

第348章 决心赴任

    “维中那,蒋总司令对你的期望很高啊,希望你能在山东踢出一片天地來,rì本人肆虐,军阀横行,而我本人对山东也是极富感情的,况且于你也是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希望你千万不要推辞。”

    陈调元侃侃而谈,既像老友一般,又似长辈一样殷切期望,吴孝良心道:这陈调元果真不简单,第一次见面便看似如此推心置腹, 却不知他们用自己去山东究竟所为何來呢,只是陈调元不说,他也不能贸然开口相问,原本他还担心这是一场骗局,现在看來此事应当不假,虽然目下山东形势他两眼一抹黑,但也断然沒有退缩的道理。

    “孝良虽身单力薄,却也愿为国家和民族做些有用之事,如今蒙蒋总司令抬爱,自然要竭尽全力而为之。”

    见吴孝良答应,陈调元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此人拒绝他也沒有一点办法,国民zhèng fǔ给这位过气将军定的调子是爱**人,绝对不能用强,二徐乱搞,将他打成通缉犯,不免有公报私仇以泄私愤的嫌疑,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不知维中何时方便动身,只看眼下情形一rì三变,还是越快越好,我将亲自护送你南下。”

    吴孝良不知陈调元为何如此着急,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赴任山东,对他以及对南京的老蒋,是绝对有益的一件事。

    “陈雪公,既然如此,孝良这就回去准备一番,明rì此时便跟您南下入鲁。”

    “好,维中速去速回,我在这里翘首以盼。”

    两人这就算是敲定了南下时间,陈调元又命那李上校护送吴孝良回běi jīng城,半路上他突然想起了宪兵司令部沒撤走的人,不由得担心他们安危,便让李上校先去宪兵司令部。

    刚挂进路口,就瞧见昔rì的司令部大门前以及围墙两侧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这辆小汽车引起了那些士兵的jǐng觉,立刻端起枪,喝令停车接受检查。

    李上校下了车,出示证件,几个士兵才发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纷纷把枪放下,冲撞了一位上校军官,有些人心中难免忐忑。

    “几位兄弟,不知里面关的都是些什么人。”李上校开始套起近乎。

    士兵们一脸的晦气,“里面都是些大头兵……”面对上校长官后半截话沒说出口,看守这些兵沒多少油水可捞,偏偏这些东北大头兵们一个个跟茅坑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半文钱也沒孝敬过。

    吴孝良这时也凑了上來,手中掂量着一小兜银元,“小小意思,给兄弟们买酒吃,里面惯着我一位兄弟,想进去探望一下,不知可否。”

    看守士兵见吴孝良如此上道,如何肯说个不字,自然是一口答应,吴孝良得了允许,便推门而入,最后沒走成这批人多数都是张学良分派给他的jǐng卫,想到这些人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愧疚。

    里面的宪兵们武器早就被收缴上去,正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神侃胡吹之际,大门开了,进來之人竟是吴孝良,士兵们愣了半晌才回过味來。

    “吴将军,你也被抓了。”

    “赵老四,放什么屁,将军被抓了能跟咱们关一块,我看吴将军是來救咱们的。”

    “难道是军团长又打回來了?”

    ……

    满院子的人,嘁嘁喳喳议论个沒完沒了,有在屋中的人听到外面动静也赶紧抛出來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孝良看着这些人眼中充满了期待,不忍说出实情,却又不得不回答他们的问題。

    “我沒被抓,军团长也沒打回來……”

    宪兵们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有的人则小声的说着:“吴将军是投降了吗。”

    “呸,别瞎说……”

    吴孝良呆立好一阵,看着这一张张单纯而朴素的脸,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弃子,为了不惊动自己而被舍弃陪葬的弃子,他打定主意,总要像陈调元请求放了他们,也算对得住大家共处一场,转身刚要离去,却听一个声音自身后喊道:

    “吴将军,带我们走吧,我知道你现在是南边的大官了。”

    吴孝良回头一看,是那rì监视竹下义晴的宪兵上尉,他对这人的印象不错,处事冷静也算缜密,是个可造之材。

    “你们不回奉天了吗。”

    有人立刻怨气冲天的嚷道:“回个奉天个鸟,军团长都不管咱爷们了,咱爷们还回去作甚。”

    “你老哥一个当然无所谓,俺家里老娘媳妇都在,可不跟你们瞎搀和。”

    也有人嚷嚷着反驳,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宪兵上尉见此情景,立刻站到院中的花台之上,高声喊道:“都静一静,愿意跟吴将军走的请站到左边來,想留下的站到右边來。”

    有人挑了头划了道道,自然就有人跟着走,院中一二百人哗啦啦的分起了队伍。

    吴孝良突然心念一动,此去山东自己是光杆司令,手下沒有一兵一卒,连自保的jǐng卫都沒有,宪兵上尉此刻带人來投,真真是雪中送碳,看到宪兵上尉左手边呼啦啦站过去的百十人,他只觉得心底被压抑了许久的火焰开始升腾。

    “我明rì便要去山东,那里龙潭虎穴,你们可敢。”吴孝良交代了去处。

    宪兵上尉也不含糊。

    “还能凶险过六在这里等死吗。”他说的是实话,由于此前晋军与奉军打的惨烈,死伤众多,积怨甚深,因此这次抓來的不少俘虏都被以战犯的名义下狱枪毙,收缴武器改编或者放走的只是极少数的杂牌军,像他们这种根子极正的宪兵,前景非常不乐观。

    “好,愿意跟我走的,明早七点收拾好东西在院子中集合。”

    回到黑龙会,李泽军急的就差召集人手,去劫营夺人了,他见吴孝良铁了心要去山东,极力反对道:“旅长,山东龙潭虎穴,据说让姓韩的占了,他手下大军好几万人,咱们无兵无卒的不是去送死吗,我看那姓蒋的也沒安了什么好心,分明是想拿咱们当枪使,想翘他姓冯的地盘。”

    吴孝良一脸的郑重,环视众人一眼,最后定格在李泽军脸上。

    “山东是一定要去的,你只说该如何应对凶险。”

第349章 何去何从

    吴孝良态度极为坚决,大伙都不好再劝,可李泽军还有个隐忧沒说出口,旅长身为北洋陆军少将,虽然下野赋闲多年,但其最近与奉军高级官员过从甚密,已经被认为是依托奉系付出的前兆,可如今奉军兵败如山倒,就一转身投靠了南方zhèng fǔ,也太说不过去。

    世人都会对其不齿,做这个南方军zhèng fǔ的空头代主席,坐实了朝秦暮楚的行为,将來传出去旅长难免落得一个反复小人的名声,李泽军思量再三还是说了出來,吴孝良则毫不在意,一挥手道:

    “谦亭以为我是利令智昏了吗,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沒有,今后你自会明白。”

    其实,他在答应陈调元赴任山东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此中关节,一个趋利避害的名声难免会扣到他的头上,但如今历史的车轮在拐了一个弯之后,竟然又按照前世的轨迹向前碾去,北洋zhèng fǔ随着张作霖的死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如果去东北,以张学良的脾气秉xìng且不说能否容得下他,便是因其父之死而产生的芥蒂,也已经成为了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愈來愈深的鸿沟。

    沒有救下张作霖,按照吴孝良前世的轨迹,奉系内讧已经不可避免,rì本人觊觎东北之心更是一rì甚过一rì,所以,他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取得一片立足之地,发展壮大,以期将來能够抵挡历史车轮驱使着rì本人疯狂的碾向残弱不堪的中华大地。

    这些他只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能与任何提起,所以他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表明了自己去山东赴任的决心,李泽军此來běi jīng本意是想将吴孝良接回绥东,哪成想事情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看來旅长决心已定,他既已经决定追随其脚步,绥东是再不会回去,那么就去山东闯一闯吧,看看这大伙口中的龙潭虎穴究竟有多深。

    “旅长,是否要在绥东调兵过來,以壮声势。”

    吴孝良想了下还是摇摇头,“还是不要了,一则时间上來不及,二则如果大规模调兵被苏联人知晓了,还会引起不小的麻烦,到时候会得不偿失。”当初的条约到了今rì就像枷锁和金箍一样时时的限制着他,即不能回到自己一手收复的失地,去创造实现当年的理想,也不能带着当年训练出的一兵一卒杀敌御辱,在自己的国家中,偏偏就发生了如此荒谬绝伦的事,这感觉是吴孝良前世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准备准备,早些休息,明rì便要离开běi jīng城南下山东了,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得提前置办好,否则事到临头可就要抓瞎了,快去吧,别守在这瞎磨蹭了。”

    吴孝良将一干人都轰了出去,他却不能闲下來,原奉军宪兵司令部里被看押的宪兵,他无论如何也要救出來,不管是跟着他走的还是想留下的,于是,去另一进院子里去找李上校商量此事,这个李上校暂时被陈调元安排随身跟随吴孝良予以保护,一是怕晋军那些人來找麻烦,二也有就近监视的意思,吴孝良对此只做不知。

    原本在离开宪兵司令部,回來的路上吴孝良就流露过想要将那些被看押宪兵通通救出來的想法,此时他摊开來说,李上校早就成竹在胸,“既然将军差遣,请稍候,卑职便出去一试。”

    李上校沒说如何去办,吴孝良也不问,一直等到晚间掌灯时分,才匆匆赶了回來,一进屋吴孝良看其脸sè便知此事成了。

    “一切都已经妥当,明rì便可以正是办交接手续放人。”

    第二rì,吴孝良带着李泽军以及李上校再次來到宪兵司令部时,外面的看守士兵早就撤走,沒有半个影子,几个人下了小汽车,只见大门虚掩,推门而入,却见近百人排成了十列方队,静静的站在院子里,在这些人里军衔最高的就是那个宪兵上尉,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成了这只队伍的临时指挥官。

    宪兵上尉见到吴孝良等人进院,立刻跑步來到他面前,站定敬礼。

    “报告长官,宪兵连九十八人等候检阅。”

    “很好上尉,时间紧迫,立即组织大家随我出发。”

    “是”宪兵上尉又是一礼。

    吴孝良很清楚自己对这些打算追随自己的而言是陌生的,他们之所以不再回奉天,第一是因为遭到奉军的无情抛弃,而对奉天方面心生怨恨,第二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宪兵上尉那天曾私下与吴孝良交过底,宪兵队中很多在东北沒有父母也未成家的人,大部分都想追随他。

    所以,在动机上讲,吴孝良这只刚刚归顺的卫队人心并不稳定,他站在院中对士兵们说道:“跟我去山东,我吴孝良保证一年之内,让你们有房子,有老婆,至于儿子,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大伙原本还以为这位吴将军要说些官话,谁知竟是如此直白的许诺,听到最后大家便都轰然一笑。

    “长官,咱们去山东是打韩复榘吗。”

    “那还用说,打韩复榘俺第一个冲上去。”

    ……

    奉军与阎锡山的晋军和冯玉祥的西北军由于混战多年积怨甚深,听说去山东,自然就认为是去打韩复榘,有了这个猜测,一些人竟有些跃跃yù试摩拳擦掌起來。

    六月三十rì,吴孝良乘坐专列与陈调元同车延津浦路南下,赶赴山东,由于战争刚刚结束不久,黄河以北的津浦路时有断绝,一次断断续续行至七月三rì才过了黄河。

    过黄河后便是山东的首府济南,不过此时的济南还掌握在rì军第六师团手中,连韩复榘都不得已退避泰安,他此时该向何处去呢,陈调元的意思是让他绕过济南去泰安找韩复榘,在那里先把省zhèng fǔ的摊子支起來,然后再从长计议。

    可吴孝良心里清楚,一旦去了泰安,他这一行人势必都将落入韩复榘的掌控之中,到时候难免落得个身不由己,任人宰割的下场,最重要的是,他从未与韩复榘此人打过交道,并不了解其脾气秉xìng,也不知道他对自己任山东省zhèng fǔ代主席持何种态度,贸然前去太过鲁莽。

    以陈调元之jīng明如何参不透个中因由,除了这个送他入虎口的主意,又是何居心呢。

第350章 东进临淄

    “雪公,孝良觉得与其南下泰安,不如东进临淄。”

    吴孝良这几rì在车上便以查看地图,分析山东形势來消磨时光,此时的山东盘踞着两股强大势力,第一股是占据胶东一带的张宗昌,这人虽与他有旧,但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并且严格來讲当年两人还是仇敌,所以此人算作哪一方还要观察,至于另一股势力,那就是盘踞在沂蒙一代的第二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吴孝良既然选择了來山东当这个代主席,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他天然的敌人,而济南又在rì军掌握之中,他一直在脑中盘桓究竟该将落脚之地选在何处。

    禹城、平原倒是沒有地方军阀,怎奈久经大战之后人烟荒芜,并且又在黄河以北,远离山东腹地,所以这里不是上上之选,最终,吴孝良将目光停留在了济南延胶济铁路向东的临淄上,这里与大海很近,便于外部补给的运送,并且在山东省腹地,远离北伐军进军路线,沒经过南北混战的蹂躏,人口密实,工农商业相对保存完整,真是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陈调元见吴孝良不客气的否决了自己的提议,而是提出要去临淄,表情有点尴尬,但随即又哈哈大笑。

    “维中果真目光如炬,临淄此地古时就是齐国都城,选这里也很合适,到了前面车站我便名专列转轨。”

    吴孝良本想拒绝,但陈调元却再三坚持,一定要将他安安全全的送到临淄再返回南京,过济南时,他亲自与控制津浦路的rì本人交涉,然后转上胶济铁路往临淄而去,这让吴孝良更看不懂陈调元了,他始终觉得这人与自己不冷不热,但有时候却又像是倾心结交的样子,就比如说去临淄这件事上,陈调元如果一再坚持去泰安,吴孝良也沒有办法,可他并沒有坚持,而是选择了妥协,并且积极的做护送准备。

    可专列延胶济铁路过了周村、长山一带后,吴孝良才发现,他对鲁中一带的情形估计的过于乐观,今年的山东显然是个大旱之年,数不过來的小河沟本应水流不断的,此时却都干涸的见了低,地里的稻田更是无jīng打采,如果再不來几场雨恐怕入了秋,山东地界就得闹上一场***。

    吴孝良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关于***的电影,连地主家的闺女都为了口吃食而甘心卖身,可以想见沒了粮食,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民來说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既然他來到此地,就坚决不能让这种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悲剧发生。

    就在他为农民们沒有雨水灌溉粮食而犯愁的时候,身在另一节车厢的李泽军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距离专列三四里远处,他发现了一股马队,这股马队已经遥遥的跟了他们许久,由于胶济铁路平rì里的维护保养很不到位,车速被迫放的很慢,连马都能够追的上,所以这些人竟一路跟出了几十里地。

    这些人是敌是友摸不清楚,隶属于何人也半点不知,但他们背上背着的骑枪却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不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

    好在这些马队跟了一阵之后,战马由于体力不济,便沒有继续追踪,不过这仍旧在李泽军的心里蒙上了一层不详的yīn影,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李泽军沒有将这件事说出來,而是静待事态的发展,毕竟他在此处是个光杆司令,除了几个得力的jǐng卫以外,吴孝良的卫队成员多数都是,原奉军宪兵队的宪兵,说实话他并不信任这些人。

    这些马队虽然保持这足够的距离,但发现他们的不止李泽军一人,李上校來到了陈调元和吴孝良所在的车厢,对两人分别敬礼之后,矮下身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陈调元耳语了几句。

    吴孝良发现陈调元听后,脸sè立刻变的十分难看。

    “这个刘珍年是要干什么,当初就应该缴了他的械。”

    李上校沒有接嘴,而是请示道:“沒别的事情,卑职就先出去了。”

    谁知陈调元竟罕有的拉他坐下來,“來,坐坐。”在李上校惊讶的目光中,他继续笑意吟吟的说道:“又廷啊,我这次想让你留下來帮吴代主席的忙,你可愿意啊。”

    李上校沒想到,陈调元竟然会有此一问,顿时呆住了,这让他如何回答,是痛快的答应吗,还是拒绝,这种事,不是应该事先与自己通气的吗,陈长官何时这么草率了。

    他心念电转,口上应道:“一切全凭长官安排。”

    陈调元是他的主官,他此时突然提出要将其留在吴孝良身边,有两种可能:一则是试探,二则是真想帮忙,这时候主官不与部下通气,突然抛出问題來,就可以在手下措手不及的情形下,看到其内心最真实想法的一个点,这李上校反应也当真是快,竟然沒露出半点破绽,一句话说完,其实他的后背瞬间便已经被冷汗所湿透。

    “吴代主席身边缺人才,我推荐你留下,不要让我失望啊。”说罢,陈调元转头又对吴孝良道:“维中啊,这李又廷是块好材料,黄埔军校毕业,留在我这司令部当高参可惜了,他生就一副领兵杀敌的样子。”

    看似商量,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口气与样子,说真心话,吴孝良对这个李上校的印象着实不错,不论他出身何处,留下來对自己绝对是一大助力。

    “如此多谢了,雪中送炭非雪公莫属啊。”

    吴孝良一口应下,忽然想起陈调元刚才所说的名字,不禁问道:

    “雪公刚才所说的刘珍年是何许人也。”

    陈调元露出颇为不屑的表情。

    “我还在徐州任镇守使的时候,此人不过是胶东的个团长,后來奉军入关南下,张宗昌占了山东,一枪沒放便降了奉军,那狗肉将军继续让他做团长,等到今年北伐的时候,他已经是拥兵万人的师长,不过自从张宗昌被韩复榘赶到胶东后,此人便又被张宗昌赶到昌乐一带,距离临淄不远,维中你可要小心此人那。”

第351章 落架凤凰

    七月五rì,临淄县少有的热闹起來,大街上张灯结彩,县城居民们都被组织起來,手举小旗挤在正街两旁,人群中有的好奇翘脚左顾右盼,有的则怨声不断。

    “他老孙家在临淄都快一手遮天了,一天一个景,今儿又是欢迎谁啊……”

    有人立刻报之以鄙视,“不知道还在这瞎嘞嘞个啥,听说是新任省zhèng fǔ主席吴什么……”此人话音未落立即又有人提出异议。

    “前些rì子老孙家不是通那个什么电,支持韩主席吗,今儿咋又冒出个吴主席。”

    ……

    看热闹的百姓们不知所以,对这位移驻临淄的吴主席多数都是报着瞧热闹的心里,反正不管是谁当山东的这个家,他们饭照常要吃,工照常要做,生活依旧得继续,只要不让乱兵进來,这主席谁爱当就当去。

    报有这种想法的除了看热闹的百姓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临淄县民团大团长孙百光,原本临淄县只是胶济铁路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弹丸小县,不论是张宗昌主政山东时,还是韩复榘驱张自立后,孙百光都高举双手支持省zhèng fǔ,大王旗如何更换,他只支持这站在城头之人,老孙家的临淄县民团凭借左右逢源十年不倒,因此这孙团长在这临淄县也算得上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了。

    六月后,张宗昌被韩复榘赶到胶东,本來盘踞在胶东的刘珍年被驱逐了出來,向北进入昌乐地界,窥伺临淄、长山,孙百光面对挑战,前所未有的硬气了一回,率领上千人的民团,将刘珍年侵入的一只小分队打的大败,此役后,民团在临淄一带名声大噪,孙百光也隐隐有了一丝名将风范。

    可如今,主席之争的战火烧到了孙百光赖以起家的临淄县脚下,他却沒有半分理由拒绝省zhèng fǔ移驻临淄,只好先将这个南边任命的主席迎进來再从长计议,据那傀儡县长汇报所说,发电报通知县zhèng fǔ的是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司令部所发,并且指明让民团予以配合,落款署名是陈调元司令,这可乖乖的不得了,陈司令在山东本就是响当当的人物,当年孤身入虎穴拯救人质的英雄事迹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孙百光这样不入流的角sè能得人家亲自发电,自然是受宠若惊。

    因此,孙百光也挤在人群中忐忑不安的遭这份洋罪,有一多半倒是冲着陈调元來的。

    马蹄声急促响起,骑手在马上大呼:“來了,來了,陈司令和吴主席的专列到了。”

    这一声喊便好似一滴冷水溅进了费油锅中,人群顿时沸腾起來,在一片沸腾声中,陈调元的专列汽笛嘶吼着缓缓驶进临淄火车站。

    吴孝良一下车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惊呆了,县城内名流以及男女学生都被组织起來,作为迎接省主席的第一拨人挤满了小小的站台,站台内横幅彩旗遍布,人声鼎沸,这种情况不论是李泽军还是吴孝良均第一次见识到。

    陈调元则毫无惊讶之sè,对此种情形他早就见怪不怪,欢迎人群里居中所站的就是孙百光,他特意将崭新的蓝尼军装大礼服穿戴整齐,帽缨参谋带更显其挺拔威武。

    县长朱武生屈居于孙百光身侧,低眉顺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陈调元看在眼里,哈哈一笑走向前去伸出一双大手,却握住了朱县长冰凉而又湿津津的手。

    陈百光尴尬的缩回了刚伸出一半的手,狠狠瞪了一眼惊慌失措不由自主望向他的朱县长。

    “朱县长,我在徐州做镇守使的时候便听说过你,政绩斐然嘛,怎么四年过去了,还窝在山东做县长。”

    听陈调元如此说,朱县长心里立刻涌起一股知己者的暖流与激动,堂堂北伐军的司令居然知道他朱武生,如何能不叫他激动,一时间竟愣住了,直到陈调元松开双手,他才回过神來。

    “报告陈司令,武生愚钝无能,辜负您错记了。”

    陈调元哈哈一笑不再接茬,而是闪身指着身旁一位身穿便服的年轻人介绍起來,朱武生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七八上下,能随在陈司令身边定是他的亲信一类。

    哪知陈调元接下來的话却让朱武生包括他身边的孙百光以及众士绅们目瞪口呆。

    “这位就是山东省信任省zhèng fǔ主席吴孝良。”吴孝良颔首微笑示意问好,陈调元顿了下,扫视一圈呆立的众人道:“吴主席可是员骁将哦,北边的绥东、外蒙都是他一手收复的。”

    在场的名流士绅们震惊之后一阵窃窃私语,陈司令所言的什么外蒙、绥东他们不懂,但是这人能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能得到南方zhèng fǔ的器重,而做了山东省的主席,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判断,此子必有坚实可靠的后台,有心思长远一点的人更认为这吴主席定是他身后之人派來与泰安韩主席一争高下的,看來那韩主席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在场诸人中最震惊的莫过于孙百光,原本他心中他打算着给这新主席來个下马威,此刻却是已经收了这种心思,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吴孝良在站台上对欢迎而來的临淄县士绅政要名流们做了一番简短的讲话,便随着朱县长安排的人员去了暂住的歇脚地,出乎意料的是,陈调元并沒有进入临淄,而是连夜乘专列西返。

    夜幕降临,喧嚣了整整一rì的临淄县城彻底安静下來,县城南一处五进大院里,孙百光毕恭毕敬的进了老孙家族长也就是他亲爹孙秀山的卧室,老头子虽然年逾古稀可仍旧硬朗的紧,半躺在屋南侧的炕上。

    “铁蛋啊,今rì去接省府主席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孙百光迟疑了一下,神情沮丧的说道:“新主席看样子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南京背不住有人啊。”

    老头子孙秀山重重的哼了一声,使劲咳了一口大浓痰吐在了炕沿下的白瓷痰盂里。

    “沒用的东西,他一个光杆司令有什么背景,若说十年前他好歹也是手握十数万雄兵的一方诸侯,可如今下野多年,在国内早沒了影响力,已成落架凤凰喽。”

第352章 新主席禁娼

    孙百光自从得了他家老爷子的指点后,觉得之前看这个新任省府主席走了眼,有点点小小的挫伤自尊,但是很快他便得意起來,既然这个吴主席是落架的凤凰,那他來到自己一手遮天的临淄县,是龙就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想做点啥都要看自己脸sè,因为这年头手里有兵就是草头王,管你什么主席、专员的,手中沒有兵在这临淄县屁也不是,一想到连堂堂省府主席都得和那个朱县长一样屈居与自己之下,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当然,吴孝良來临淄县身边也不是一个兵都沒有,李泽军的部下连带原宪兵队的宪兵加起來也有百十人,凑个卫队连绰绰有余了,孙百光手握上千人马,如何能把这百十人放在眼里,所以就等着这个看起來毛还沒长齐的年轻主席折腾出事來,他好趁机立威。

    谁知,这吴主席躲进了朱武生让出的县衙,一连几天都沒露面,县里的士绅们得了孙百光的招呼也不敢去拜访,七月七rì,县衙门前突然燃放起了鞭炮,只见一块白漆木牌竖在了原县衙门边,上面刀劈斧凿般刻着七个黑sè大字“山东省zhèng fǔ公署”,紧接着又在县衙大门边贴了一张告示,抬头六个大字格外醒目。

    “告山东人民书!”

    鞭炮声吸引來一群群看热闹的人,有识字的敞开嗓子念出了告示上的題目,“咦,这是哪门子的告示。”

    这段议论引发了众人的不满,看热闹的人群里多数都不识字,又想知道告示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不满的催促着那个好事之人快点继续念。

    “……人人有工做;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屋住;人人有书读……”

    “啧啧,吴主席好大的口气,有吃有穿俺就心满意足了,还要有屋住,还要有书读,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嘛。”

    “这年头当官的放空泡比俺们这些苦哈哈放屁还多,哪个成真的了,依俺看也就是先把调调唱的好听点……”

    也有人觉得这话有失偏颇,“也不尽然嘛,如果吴主席将这五条能做到其三都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清官……”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哄道:“你们读书人读书都读到脑壳锈死了,你见哪个当官的不是往自家腰包里捞钱,扩充自家军队。”

    ……

    民国十七年七月七rì,山东省zhèng fǔ公署在临淄正式挂牌办公,同时通电全省宣布新一任zhèng fǔ委员名单,省zhèng fǔ代主席吴孝良,省府委员分别是韩复榘、张宗昌、冷遹、何思源、丁惟汾、于恩波、阎容德,这些人里除了韩张二人都是山东政界要人,只是如今都被韩复榘裹挟去了泰安。

    通电一出,出人意料的是张宗昌立即积极响应,恭贺新省府成立,并表态听从省府安排差遣,最尴尬的则是迟迟不表态的韩复榘,他控制着半个山东,如果他不点头,吴孝良的省府则是名不副实。

    七月十rì,韩复榘一反之前的沉默态度,公开抵制并谴责吴孝良另立公署是不合法行为,应当予以讨伐,不过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态度激烈,行动却谨慎的很。

    出人意料的是,被裹挟在泰安的何思源、丁惟汾通过私人电台发表通电声明,宣布拥护南京国民zhèng fǔ的决定,承认吴孝良为山东省zhèng fǔ代主席,并表示不rì将前往临淄履新,这让韩复榘气的暴跳如雷,他心中明白,绝对不可以对这些山东政要们用强,否则将彻底失去人心,事已至此,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任其折腾。

    山东形势一rì三变,更让人看不明白的是韩复榘和张宗昌竟然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张宗昌被韩复榘打的大败,失去了鲁东南的诸城和高密,韩军直抵高密,已经威胁到张宗昌对胶济铁路的控制,张宗昌只好调集重兵与胶济铁路沿线与其对峙,一时之间竟再难分高下胜负。

    山东大地的风云变幻丝毫沒有影响到临淄县城的平静,人们已经从省府挂牌的热闹中冷了下來,rì子依旧艰难而又平平淡淡的继续,沒有丝毫改变。

    百姓们对新任省府主席的许诺并不看好,在他们眼中官府的承诺还不如一个屁,同样报有此种态度的也包括孙百光,这些rì子以來,他对这个吴代主席越來越看不懂了,他这个省zhèng fǔ其实就是个空架子,他任命了自己的两个随从一正一副的秘书长,之后便一头扎到城外的村屯里去,经常天黑透了才回來,有时候甚至就住在了外面。

    孙百光十分好奇,就派人暗暗跟踪,结果手下汇报的信息却让他更加迷惑,据说吴主席终rì游走于田间地头,看样子竟是在和土坷垃打交道,面对如此“不务正业”的省府主席,他哑然失笑,身为一省大员,不去抓兵权,笼络省中地方上的实权人物,却跑去和土坷垃打交道,这不是在作死呢吗,不过,他想想还是觉得不妥,决定回家去请教一下老爷子,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老头子孙秀山依旧半躺在炕上,大浓痰一口接一口的吐在炕沿下的白瓷痰盂里,尺把长的旱烟袋也是一口不停的抽着,听完儿子的讲述,半天才说道。

    “这个吴维中,如果不是傻到家,便是深不可测,也罢,只要他不动咱老孙家的兵,就任由他折腾,毕竟这个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只要不涉及到咱们老孙家,能帮的忙你就尽量帮他一帮吧。”

    转眼到了七月下旬,孙百光接到监视吴孝良之手下的汇报:“吴主席不再去田间地头和土坷垃打交道了,这回又是几rì沒出门,不知道在公署里捣鼓什么。”

    孙百光得了父亲的指示,只要吴孝良不动老孙家的枪杆子,就由着折腾,如今看到他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來,一颗悬着的心不禁放了下來。

    “算了,你们的人可以撤回來了。”

    就在监视吴孝良的孙家团丁撤回來的第二天,省府发布新布告:……即rì起,山东省府所辖之境内,严禁虐待妇女,必须禁绝娼jì,……

    闲汉们听了识字人的念叨,都扑哧扑哧笑起來,“吴主席管不了老孙家的枪杆子,却來限制俺们身上的枪杆子……”

    半躺在大炕上的孙秀山却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叮嘱儿子:“铁蛋啊,一定要盯紧了他,有个风吹草动立马來报俺……”

第353章 还珠楼主

    李泽军与李又廷分别被任命为省府正副秘书长,这次临淄县禁娼的任务就交给李泽军这个秘书长來办,李泽军对这个任命感到啼笑皆非,十多年來他在军队中摸爬滚打,除了带兵打仗以外对民政上是一概不通,以他堂堂少将旅长,和jì女老鸨子们打交道扯皮,这要传扬出去,非得叫绥东那帮老兄弟笑话死不可。

    “旅长,本以为随您來山东是干大事的,如今却只管到娼jì这种芝麻小事,眼下四周强敌环伺,抓紧一切时间扩军才是要务,再说这秘书长的工做乃是协调为主,具体事务得由具体某一厅來cāo办,依卑职看來,这次禁娼的任务交给jǐng察厅和民政厅最为合适。”

    吴孝良早看透了李泽军那点小心思,岂能不知他拉不下脸來和jì女们打交道,虽然名义上是要搞出尊重女权的名头,但中国几千年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就是李泽军这般人物亦不能免俗,只是用他这把牛刀來杀鸡,也是沒有办法的事情,他这个省zhèng fǔ完全是空架子即便想萧规曹随亦是不能。

    “谦亭不要闹情绪,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省府不过是空架子,我吴孝良只有你和李上校这两员战将,时间不等人,说不得只好借你们的利刃來宰宰鸡,还有,不要小视了临淄县内的jì院,据我所知其中有几家背景还很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得罪这些地方上的豪强。”

    李泽军不以为然,之前推脱亦不过是发发牢sāo,什么豪强,这些年他收拾过的强人还少吗,在他绥东军面前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

    原本李泽军那一番抢白就是发发牢sāo,既然吴孝良命令已出,他又如何不敢用命。

    “旅长,小小的临淄县能有什么豪强,看泽军给您一一提來,哪个若敢扛命,便给他军法从事。”

    “不可,对待民众万不可如此急躁,只能文火慢炖,cāo之过急只能适得其反。”

    李泽军将懂非懂,此前他将这遣散jì女的工作想的极为简单,无非就是去jǐng察局请他们协助配合,调查清楚本县jì女人数,准备好安置房屋后,他便带着士兵一家家封下去,算下來几天功夫当可完成。

    只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在jǐng察局就吃了第一颗钉子,jǐng察局长虽然语气极为客气,但句句话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李秘书长,不是俺们jǐng察不配合省府,只是这省府拖欠俺们县里的款子已经好几年了,局子里兄弟们家家拖儿带女,都拿着白条冲饷银,靠自家门路才谋了一条生路,实在不易啊,都说皇帝还不差恶兵呢,省府如果能给兄弟们先解决一年的饷,保证个个为李秘书长马首是瞻。”

    闻听此言,李泽军哭笑不得,本來是请临淄县jǐng察协助他工作的,如今反而被人家追债,一番口舌交锋后,落荒而逃,只因他不屑为了点蝇头小利而巧言雌黄。

    吴孝良似乎也早就料到李泽军会在临淄县jǐng察局碰钉子,在李泽军雄赳赳离开省府公署后,他便去了隔壁院的县府公署,如今省府公署便是辟了县府一半的院子而成,所以,实际上临淄县的局面是省府县府为一家。

    县长朱武生自打來到这临淄县赴任后,便被孙百光架空,县府绝大多数的公务人员早就被其买通,他能调动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來,如此数年,地方上沒有实权,拿不出政绩,上边又沒有人说话,竟似被人遗忘了一般,去年他终于想通了,决定走动一番离开这个郁闷之地,谁知那孙百光也托人活动,所为竟是将他留在临淄,,朱武生气的曾在背地里破口大骂孙百光欺人太甚,他明白,老孙家希望他留在临淄县不是出于什么好心,无非是根基浅薄,利于傀儡而已。

    因此,朱武生整rì里只有读读书排解郁闷,吴孝良來时,他正捧着厚厚一沓抄本,看的聚jīng会神津津有味,封皮上龙飞凤舞若隐若现的写着五个大字“蜀山剑侠传”。

    吴孝良走到近前,朱武生方才惊觉,急的连忙起身施礼,却因动作过大,带的椅子倒在地上,只好尴尬的一阵干笑,顾不得扶椅子起來,冲吴孝良作了个揖。

    “不知吴主席驾临有失远迎,恕罪,赎罪。”

    吴孝良上前扶住他,“朱县长不必多理,我这次來是有事相商。”

    朱武生立刻毕恭毕敬的道:“不敢当,不敢当,主席有事尽管吩咐,武生定当尽心竭力去办。”

    这位新任省府主席的到來,让他看到了希望,好像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前方突然燃起了火把,将脚下之路照的清清楚楚。

    吴孝良也不再客气。

    “朱县长查一查县府民政登录的jì女名册,统计一个数字出來。”

    “吴主席容禀,这临淄县有jì院一十三家,登记在册的娼jì共一百一十二人,数据好查,只是这执行就……”朱武生沒再接着说下去,而是顿了顿道:“卑职听说,这几家jì院的老板都走了孙团长的门路,怕是棘手的很那。”

    吴孝良听他将数字信口拈來,必是事先做过准备工作,看來这傀儡县长也未必就是草包一个,不禁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只是他屈居于草头王脚下时间过久而失了锐气,遇上本地豪强孙百光便似病猫见虎一样,竟是怕到骨子里去了。

    “好戏事先说了,便沒的沒意思,朱县长稳坐县府看戏便是。”吴孝良决定先卖卖关子,朱武生或许是人才,但绝不是用來和孙百光等一干豪强斗的。

    朱武生见新主席浑沒将那恶煞混蛋一般的孙百光放在眼里,只是据他所知其手下也不过百十人而已,却是哪里來的底气,有必胜之把握呢,莫不是虚张声势。

    他胡思乱想间,吴孝良抄起了桌上的抄本,等发现时想拦已经來不及了,鬓角立刻冷汗直流,这种闲书私下里读读解闷尚可,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万一因此被吴主席所看低,可是比窦娥还要冤那。

    谁知吴孝良却神秘一笑,“竟有如此好书,好一个还珠楼主,借走一阅。”

    说罢出门而去,留下身后一脸莫名的朱武生。

第354章 按兵不动

    吴孝良回到省府大院,只见李泽军气鼓鼓的正坐在院中石凳上喘着粗气。

    “谦亭为何如此啊。”

    吴孝良明知故问,见他这副摸样想必是在临淄县的地头蛇面前吃了瘪,因此也不说破。

    “旅长,这活我决计是干不了了,打不得,骂不得,实在憋的人难受,您看看有沒有剿匪的任务,让我带着人去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糊涂,后方都沒稳定下來就想着打仗,打,打,打,除了打仗你还懂啥,打仗不要钱吗,打仗就不需要地方人民的支持了,你打仗是为了什么。”

    李泽军傻眼了,他从未见过吴孝良反应如此之大,即便是他们这些下属与之开玩笑,也不见恼过,如今只是发发牢sāo,如何就发起火來。

    他哪知道,吴孝良发火的真正原因其实与这些牢sāo沒有半点关系,李泽军对待战争和民众的态度,终是让他认识到,十年前自己不过是建立了一支仅仅只忠于自己的,以封建关系维系的军队。

    突然间扯的有点远,吴孝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移话題。

    “jì院名册朱县长那里有,封锁所有jì院后,这些失足妇女们必须集中起來学习,使之有一技之长,甚至完全可以用省府的名义开办染厂,就地安置这些从良妇女,至于地点,我看城南的一座废弃道观可以利用起來,修葺一番便能投入使用。”

    李泽军频频点头,生怕在惹吴孝良着恼,但终是忍不住又问道:“这前从哪里出呢。”他知道,一行人來时,基本上属于轻车简从,并沒有携带钱款。

    吴孝良神秘一笑:“陈司令走时,曾秘密留下十万银元,你去找物资供应处,支钱,需要多少支多少。”

    十万银元绝对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对于他们打开山东局面來说却是杯水车薪,李泽军还想再争辩几句,终是领命而去。

    孙家大宅,老头子孙秀山的卧室里围坐了五六人,一个个均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孙老啊,您可得给俺们做主,这吴主席是要断了俺们的生路那。”

    孙秀山虽然足不出户,但却在一直观察着吴孝良的一举一动,这些外來人沒有有急着从最根本的军权上下手,让他暗暗松一口气,可心里却总觉的有个疙瘩。

    “吴主席树立临淄新风,尊重妇女也是从洋人那学來的,咱们也不好明着反对……”

    有急脾气的听孙秀山如此说,立刻反驳道:“树个鸟的新风,祖祖辈辈的规矩他说改就给改了,俺看他这是数典忘祖……”

    原本这些地方们就沒将吴孝良这空头省主席当回事,如今此人第一个便触及他们的利益,怎能不恼火。

    有老成持重的咳嗽一声,示意言多有失,才慢吞吞的商量。

    “不如请孙老带我们向吴主席表达个想法,俺们这些个园子都是先前向zhèng fǔ交过花捐的,如今一下子要取缔,大家的活路也就断了,俺这有个法子,俺们这些jì院从今往后直接向省府多交两成税额如何。”

    从自己腰包里掏银子,老板们也是被逼得沒了办法。

    孙秀山觉得这个提议应该可行,吴孝良从整顿娼jì上下手,无非就是为省zhèng fǔ立威,如今老板们服软,又肯多交钱,不仅立威的目的达到,并且还为省府带來了额外的收入,他想不出能够有拒绝这条件的理由。

    一旦这件事办成了,老孙家在此地的威望将又跨上一个台阶,连省府都卖面子,铁蛋的民团升格为正规军还不是指rì可待吗,老头子当即拍板,让这一干人等听好消息。

    谁知,孙百光兴冲冲而去,又怒冲冲而回。

    “rì他娘的仙人板板,那狗rì的不识好歹,爹,明rì咱就想法子治他,必须将他治的服服帖帖。”

    孙秀山自觉失算,暗自思量在几位老板面前该如何下台,听儿子要整治他,不由点头赞同。

    “是该给他点颜sè瞧瞧了,这吴主席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他不是朱武生,光架空恐吓怕是不行,必须下点猛料才够滋味。”

    “嗯,我这就去安排,还有个事,不知爹听说了沒。”

    孙秀山又是一阵干咳,大浓痰仍旧吐到白瓷痰盂里,大烟袋吧唧吧唧的又使劲吸了几口,才慢条斯理的问道:

    “什么事啊。”

    “那姓吴的,除了明面上搞的这个禁绝娼jì,暗地里也在玩花样。”

    “嗯。”

    孙秀山心中一沉,看來之前自己对他手软是热恋贴冷屁股上了,人家根本就不捋自己这须子嘛,既然如此,是骡子是马拉出來溜溜吧,孙百光见父亲默不作声,继续说道:

    “省府的那个副秘书长也姓李的,最近下乡去了,搞起了个什么省总农会,说是百口以上村屯必须设立农会,而且最紧要的是,俺听说他做这些就是为了打铁路边上那块地的主意。”

    “哦。”

    孙秀山在想那姓吴的此番作为的目的,这些抛荒的土地,他要來何用,换不了多少钱,也换不來枪杆子。

    说起铁路边那块抛荒的地,还大有來历,原本那是刘庄一位大户家的产业,只是得罪了土匪,竟被一夜间灭了满门,于是那块地便荒了下來,偌大的家业沒有人继承,一天天被下人们偷个jīng光,由此,孙秀山也看上了他家留下的那一大片地,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吞掉,哪成想被那姓吴的劫了和。

    “jì院那都是小事,土地可是子孙后代的基业,爹捉摸着这事透着蹊跷,他姓吴的派一个秘书长下乡,应该不单单是为了那块地,明rì你派心腹去刘庄查探一番,看看他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不过切记,在沒有确实可靠的消息之前不可和省府的人产生冲突。”

    孙百光唯唯点头答应,心里却腹诽道:爹老了,胆子也小了,什么事都不敢放手去做,俺便做成了让他瞧瞧,别总当俺是个长不大的娃娃。

    到了七月下旬,李泽军将妇女自强会的会所装潢一新,然后在等着吴孝良下令封院逮人,可一连几天过去了,却迟迟不见动静。

第355章 陈主任当选

    李泽军实在等不及便去见吴孝良。

    “旅长,妇女自强会的房子都已经筹备完毕,就等您一句话咱就封jì院抓人了。”

    吴孝良心道:这李泽军打仗时一把好手,搞民政还差火候啊。

    “不要着急,现在时候不到,耐心等待吧。”

    “又等啊,早知道就要了又廷兄弟的差事去乡下,也比窝在这县城里受气强。”

    吴孝良听李泽军如此说,嘿嘿笑道:“你如果去了乡下,恐怕便会想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县城里,收拾jì女呢,下面那帮子土豪劣绅,地痞无赖以及胆小怕事的佃农们,也只有李又廷能对付。”

    他看李泽军撇嘴,便又接着道 :“你连县城的一个jǐng察局长都搞不定,又如何去面对乡下的复杂形势呢。”

    ……

    还真让吴孝良说中了,李又廷此刻正在刘庄一处民宅中,对着昏暗的小油灯抓耳挠腮呢,刘庄是临淄县周边最大的农村人口聚居地,聚集着全县近三分之一的佃农和自耕农,如果吴主席的土地政策在这里打响第一炮,那么推广全县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临淄县成为鲁地第一个土地改革的县后,就可以临淄为中心向全省发展。

    不过规划是好的,执行起來她才发现,问題不是一点半点,当初未來之时将乡下情形想的过于简单,农会总部就设在刘庄,最初之时按照他的设想,每村推举农会主任,由村民自行推举,他将第一个试验点设在刘庄东北只有两百护人家的黄泥屯,岂料第一天便冷了场,多数人都只是远远的看热闹,远远达不到吴孝良和他最初制定的投票总人数需超过半数才算有效的标准,本來第一天打算投票选出候选人,今rì再在候选人中选出农会主任的人选,想法挺好,怎奈第一rì的任务就沒完成……

    此时李又廷正在第二天的选举犯愁,如果再像今儿白天的情况,他这临门第一脚算是彻底踢砸了。

    想起吴孝良再他临來刘庄之时,不厌其烦的嘱托他,到了乡下形式复杂,农民们胆小怕事,你初來乍到怕是很难得到他们的信任,不过也可以酌情从村民中不拘一格使用人才……

    第二天选举照常进行,本屯地主黄老嘎命人用轿子抬了他來,准备继续看这据说是省里下來大人物的热闹,黄泥屯屯民们也抱着同样的想法,里里外外的将临时搭起的主席台挤得水泄不通,李又廷暗道:“只要有人來,他就不信沒人敢第一个吃螃蟹。”

    李又廷唤下了台上正准备发言的秘书,亲自站了上去。

    “乡亲们,乡亲们,请静一静,我代表省zhèng fǔ,代表农会正式宣布,刘庄黄泥屯选举第二天正式开始,在此之前,我要强调一下,规矩有所变动,凡是认为有自己有能力领导黄泥屯农会的可以主动站出來,只要他站出來就和大家投票选出的候选人一样具有效力,由于黄泥屯情况特殊,可以破例绕开投票人数需半数以上,只要票多者便可胜出,今天要选出正职主任一名,副职主任一名。”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乱哄哄,多数人沒听明白怎么回事,但有人却看到了机会,一个身披粗布褂子黝黑的敦实汉子吆喝起來。

    “李大人,这话可算数。”

    乡下人见的世面不多,虽然已经民国十多年了,屯民们见了大官们还是要称上一句大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万无更改之理,你若站上來,我第一个为你报名!”

    “好,俺今儿就要选一选这球的农会主任。”

    黝黑汉子话说的坚决,表情确实滑稽,有人立刻起哄。

    “陈二愣子,给大人捣什么乱,你这出了名的懒人闲汉若成了农会主任不是让人家外村笑话吗。”

    岂知拿被称作陈二愣子的黝黑汉子一扬脖子犟道:“你不來选,还不叫俺选吗,天下哪有这道理,李大人都说俺恩呢选呢。”

    话音落地,黝黑汉子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台子之上,在场竟然有人叫起好來,“好俊的身手。”

    “俺陈三水报名,你们不服也來,看看谁能选上。”

    看热闹的人群里已经开始有老人骂他捣乱,赶紧回家照顾瞎眼老娘去,陈三水则丝毫不理会下面的冷嘲热讽,傻愣愣的站在台上,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有人见此情景开始起哄。

    “下去吧,下去吧。”

    黄老嘎见状竟然笑了,“兔崽子们,都去凑热闹,就让咱们黄屯选个二流子做农会主任,反正丢的他省府的脸,咱们就是跟在后面听风的.”

    一种跟班们得了命令,都觉得有好戏看了,纷纷去做样子投票。

    然后对起哄的人又是恐吓加吓唬,让们小点声,别耽误了农会选主任的大事。

    李又廷看到眼前这个局面,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本是为了这些佃农自耕农们而來,这些人四号不响应也就罢了,还要给自己添乱。

    最终,陈三水以唯一候选人的身份,得票最多二荣登刘庄黄泥屯农会主任一职。

    当晚陈三水兴冲冲跑來李又廷落脚的民房中,手中提溜着一只刚刚出炉的烤鸭,以及半坛子烧酒。

    进门嘿嘿便笑,然后竟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将酒和烤鸭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得摆上酒碗。

    李又廷看着奇怪,也不阻拦,等他准备就绪才问道:“陈主任这么晚來找我何事啊。”他在回來之后特意打听了这个新任农会主任陈三水的來历,听到手下们你一言我一语,道出真相,此人竟是远近闻名的地痞无赖,他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同时深深的挫败感,占据了他的内心,但是这些他谁都不能说,此刻自己只要稍微露出些许软弱,或许那些本就心思不稳的县公署借调人员便会拍屁股走人,刘庄黄泥屯的小鬼们就会趁机将他猜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再这个小小的黄泥屯栽了跟头,他还有何颜面去见昔rì的黄埔同学。

    再看,已经摆好烤鸭和酒的陈三水,陈主任,他突然觉得此人不讨厌了……

第356章 分田地

    这陈三水似乎并不惧怕自己,看起來是个人物,只是这人闻名于刘庄的地痞无赖之名,忍不住让李又廷皱眉,但只有这么一个本地人來向他示好难道还轰出去不成吗。

    也罢先看看他深夜來此的目的,只见陈三水将桌子收拾好之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说道:“李大人,俺……俺这也算当官了吗。”话毕,竟然完全沒了摆桌子时的从容,拘谨的两只大手似乎放在身前不是,放在身后也不是。

    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独到的见解,哪像得到竟是这样一句不成器的话,李又廷心底有点隐隐的失望,笑道:“快坐吧,你当选了农会主任,是我该向你道贺才是。”

    陈三水也跟着笑,不过脸上表情有点僵硬。

    “大人先坐,大人先坐。”

    李又廷为了尽快赶走他的拘谨,拉了他同坐。

    “当了农会主任,是做官,而且是你们黄泥屯的官,这官虽不大但是却责任重大,接下來农会将有大动作,我只问你一句,敢不敢跟着我做他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來。”

    陈三水,将两个人面前的酒碗倒满,端起自己身前那支咕咚咕咚就是两大口,然后伸手一抹嘴,痛快无比的发出了一阵享受的咂嘴声。

    “李大人,俺是黄泥屯有名的地痞无赖,你也敢用俺,不怕弄臭了名声。”

    李又廷对他这话心下稍有不满,却正sè道:“我李又廷只看将來,不问前事,只要你能将这农会单起來就比那些整rì盘剥百姓的土豪劣绅们强上不止百倍。”

    陈三水本以为这位大人会先教训他一通,结果却是说出这么一段话來,虽然文绉绉的但也听明白个七七八八,他不在乎之前所做之事,只要今后好好办事,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农会主任。

    “难道大人要动黄老嘎。”

    “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第一步先从分田地做起。”李又廷今天从手下那里了解到,这个陈三水与那黄老嘎有着几乎解不开的仇疙瘩,这陈三水年幼之时也是黄泥屯中数得着的富农,只因黄老嘎嫌他家的三亩旱田隔在了自家的田中有些碍眼,黄家如果能拿下这三亩地便可以将所有田地连成一片,于是就着人去买,偏偏陈三水的父亲是个倔脾气,死活不卖。

    最后,黄老嘎逼急了,串通了土匪构陷他一家人,最后成年的男丁抓在牢里病死的病死,失踪的失踪,可怜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破了,陈三水由于未成年躲过一劫,但也由此成了沒人管的孤儿,这事虽然成了尽人皆知的秘密,可他多年以來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还曾寄居在黄家做了仆役,但终因xìng格顽劣被撵了出來。

    陈三水到底知不知道黄家和他陈家的恩怨,李又廷做不得准,但这个黄老嘎坏事做尽 ,是绝对不能放过的,只不过眼下时机并未成熟,必须先拢住一批人,才能对这个本地的土豪发难,这是这些自耕农们,胆小惯了当然不肯担着风险将宝压在他这外來户身上,李又廷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与想法,说到底还是自己沒能给他们安全感,他们感受不到自己决心在刘庄天翻地覆的决心。

    “铁路边的那块地你可知道。”

    陈三水如何不知,当年的灭门惨案甚至震动了济南的督军,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难,难道大人想动那块地。”这块地在黄泥屯正北,而其北面就是胶济铁路,这块地抛荒多年,刘庄的刘大善人一直想吃下去,但顾忌吃相,这么多年也沒有到口,这位李大人倒好,完全不顾及吃相,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如果这地果真让农会吃下去,刘大善人不气个半死才怪。

    陈三水想到,去年去刘庄瞧热闹因无意中摸了一把混在人群中的刘家小姐,便被他使人打的半个月下不來炕,心中恨意倏起。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俺,这刘庄上下,俺就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人,敢舍得一身剐。”

    说完呲着牙,关切的拿眼角瞟着李又廷。

    李又廷笑着摆手,“一身剐不至于,天大的篓子有我李又廷给你兜着,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只管放手去做,像你这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刘庄和黄泥屯有多少,全去找來,有多少找多少,全给我编入农会,组成一个执法队。”

    陈三水被李又廷成立执法队的想法弄的一阵兴奋,结果一不小心酒就喝高了,半夜回他那破窝棚的时候竟然倒在屯里路边的臭水沟旁睡了一宿,直到rì上三竿还呼呼大睡,屯民们发现宿醉在臭水沟边的他之后,都瞧上了稀奇,口中啧啧者有之,心生怜悯者有之。

    “呦呵,这不是咱们屯的农会主任嘛,怎么睡在臭水沟边上了,恩……这老大的酒味,狗改不了吃屎啊……”

    “哎,这二愣子也怪可怜的,能活到今天也真不容易……”

    陈三水醒过來时,发现几个半大孩子正冲他身上扔石头子,脑门子被砸的生疼,起身作势吓唬他们,嘴里还呼喝做声,半大小子们被吓的一哄而散,他这才掸掸身上的泥土,哼着小曲直奔她那帮狐朋狗友的老窝而去。

    当天下午,黄泥屯农会执法队成立,李又廷看着院子里面装模作样站成一排的十几个刘庄最臭名昭著的闲汉们,心道,这哪是吴主席设计的执法队啊,分明是刘庄地痞队才是。

    “今天,是你们上任的第一天,咱们的任务是分田地,屯北铁路边的土地,我已经着人划分成了六十等份,你们的任务就是统计出黄泥屯条件最差的六十户人家,然后报与我,协助我将这些土地都分下去,都听明白了吗。”

    听到是分田地,有人眼睛顿时放亮“大人,这田地俺们能分吗。”

    “如何不能,只要你满足条件,就可以分。”

    “什么条件啊。”有人立刻忐忑不安的问道,生怕自己不符合条件。

    李又廷呵呵一笑。

    “条件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字,穷。”

第357章 分田大会

    李又廷经费不多,沒有办法给这些由地痞组成的执法队配发制服,他竟别出心裁,做了十几个红sè袖标,上面写着五个白sè大字,“农会执法队”。

    队员们带上崭新大红的袖标后,都有些飘飘然,从前是人见人骂,人见人厌,如今成了执法队员,身份地位远胜从前,上头又有省府來的李大人撑腰,谁还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真是活腻歪了,同时,他们也更加的珍惜这好不容易砸到头上的地位与自尊。

    由此,昔rì的地痞们也不想着如何祸害屯邻乡亲混口饭吃,开始走家串户,甚至连田间地头上都能看到他们带着红袖标的身影,这次执法队员们奉命调查黄泥屯条件最差的六十户人家,佃农们平rì里就不敢得罪这些地痞无赖,如今见着他们一个个胳膊上都缠红袖标,趾高气昂,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任由执法队员们摆布,将鲜红的手印按到了事先写好的文书上。

    仅仅两天功夫,该走的程序基本上都走完了,原本执法队员们就是本乡本土,对谁家条件好坏一清二楚,所以这次统计也不过是撰写文书,签字画押而已,是以进行的极为顺利。

    李又廷对这些地痞的工作效率非常满意,狠狠得夸奖了一番捧着文书,前來报功的陈三水。

    “陈主任真乃能隶,我一定在吴主席面前为你请功。”

    陈三水得到夸奖嘿嘿一笑,表情得意却向李又廷提了一个建议。

    “李大人……”

    “是副秘书长,现在民国了,不兴叫大人了,记住了啊,还有你那一班手下,别整天大人长大人短的……”

    陈三水连忙点头称是。

    “李副秘书长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有话但讲无妨,咱们农会就要畅所yù言,大家集思广益,才能克服眼前的困难嘛。”李又廷是鼓励这些人提出建议的,而且如果这些建议的确合情合理,他会很乐于接受,如此一來这些人的归属感便会更加的强烈。

    “小人认为这六十份田地不宜一次xìng都分发下去,最好分拨发,而且一次还不要发多了,最好再搞个排场,让远近四邻都看看跟着咱们农会干,有田发,有肉吃。”

    李又廷听后深以为然,别看这陈三水沒文化,主意到时颇为高明,不由得点头称赞。

    “陈主任真乃兴邦之言,就按照你说的做,去准备吧,明rì咱们召开一个分田大会,这事不但要张扬出去,还必须得轰动。”

    第二天,陈三水带着执法队员们将黄泥屯的屯民们都从家里召集到屯东头的空地上,此前农会成立大会时搭的台子还在,正好利用上,上万响的大地红噼里啪啦放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那时代的农民们穷的叮当响,农闲时沒有任何娱乐活动,瞧热闹便成了难得的一个好消遣。

    震天的鞭炮声甚至连附近的屯民们都吸引了过來,整个黄泥屯也不过是五六百人的规模,这瞧热闹的人竟然有千人之巨,规模远胜当初农会成立的时候,李又廷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走上台子,來到用杆子支起的话筒前,这是特意从吴孝良那里调來的扩音喇叭,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喇叭里顿时传出了他放大的声音,将村民们都吓了一大跳,现场立时便静了下來,原本人们还好奇那个绑在高杆上唢呐一样的东西是作甚用的,却沒想到这东西竟会变戏法,将能传出李大人的声音,真是奇了。

    “各位乡亲父老,今天是咱们刘庄黄泥屯第一批分田的rì子,也是咱们农会成立以來第一次为本屯农民做一些工作的rì子,现在我宣布,黄泥屯农会第一次分田大会正式开始,下面具体事宜由农会主任陈三水主持。”

    说罢率先鼓起掌來,台下的执法队员个个面露兴奋,跟着也使劲鼓起掌來,这几rì來他们已经充分的体会到受人敬畏的感觉,这滋味是从前不论如何都不曾尝到过的,村民们原本就有从众心理,有人带头再加上感到新奇,也有样学样的跟着鼓起掌來,顿时,上千人的鼓掌之声如雷鸣般经久不觉,远远观之竟是无比的壮观。

    远处小山坡之上的黄老嘎看着如此壮观的局面,愤怒和失落写满了他的脸,黄泥屯大小事宜何时少过他黄老嘎,如今被人遗忘了一般,这叫他如何能够忍受得了,失落背后竟隐隐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恐惧。

    掌声经久不觉,在场的人除了李又廷之外,再无一人见过如此场面,陈三水激动异常,他俨然成了今rì之主角,來到那个会将声音放大的东西面前,学着李又廷的模样使劲的咳嗽了两声,大喇叭将陈三水的咳嗽声真切的传了出去,现场又如先前一般立刻变得安静起來,人们鸦雀无声的看着,这个地痞如何分田,大家都十分好奇,这田真的能分下去吗。

    瞬间的安静,让陈三水变得有点紧张,一开口竟结巴了。

    “分,分田……”他暗恨自己失态,大庭广众面前可丢不起人,更不能给农会抹黑,于是他又使劲咳嗽了一下,稳定心神大声道:“俺宣布第一份田分给黄树林家。”他望向台下问道:“黄树林來了沒有。”

    半晌无人回应,陈三水又问了句:“黄树林來了沒有。”

    一个声音突然高叫着,“黄老实,喊你分田呢,这好事躲啥,你不要俺去领了……”

    在一片起哄声中,一个又黑又瘦的汉子被人硬推到了台前,执法队员们见正主到,七手八脚的将他架上台子,突然被置于万众瞩目的中心,老实巴交的黄树林,极不自在,一双手放在身前也不是,身后也不是,只尴尬的傻笑着,至于陈三水都说了些啥他是半点也沒听进去。

    直到一张厚厚的纸塞到黄树林手中,才惊觉,再看手中之物,墨迹淋漓,盖着鲜红的大印,这回他听清了陈三水在说啥。

    “收好田契,我代表农会宣布,铁路边上好的五亩水田从今天开始归你黄树林所有。”

    台下一片哗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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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的民国介绍:
穿越前,他是风光无限的医生,是社会精英;穿越后,他是叮当烂响的山农,是屌丝一枚。更倒霉的是身在民国乱世,饥寒交迫,还要受人欺压折辱,遭遇悲催无比。穿越众可能会同情的认为,这不科学。别急,我们的故事就从逆袭开始。在枭雄共治的民国,看屌丝如何打出一片天下,权力、女人、财富尽在手中。而内忧外患,枭雄们的路又在何方?让我们拭目以待。枭雄的民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枭雄的民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枭雄的民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