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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味酒     枭雄的民国txt下载     枭雄的民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0章 参议之死

    张学良被摔的七荤八素,却掩饰不住心头兴奋。

    “妹夫,咱们现在去哪?”

    他见被捆着的女人在座椅上滚来滚去,忍不住扶了一把,谁知小汽车又是一个快速转弯,结果手失了准头,一把按在了鼓胀饱满的峰峦上,入手处一片柔软,弄的张公子一阵心猿意马,虽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趁人之危那就是大大的小人了,赶紧缩回手,干咳了一声,掩饰住突来的尴尬。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张学良感到一阵颤栗,如果目光能杀死人,他觉得自己死七八次都够了。

    吴孝良和李振清坐在前排,并没注意到后车座上发生的事情,吴孝良回答道:“先去警备司令部,天亮后,坐火车返回绥东。”他没说陈秀岩失踪的事。这件事只能偷偷调查,他不想将消息扩散。

    “怎么这么快就走?”张学良隐隐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来了个对脾气的妹夫,却马上就走了。突然“嗤”的一声,小汽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张学良再一次被撞的头晕眼花,头一下顶到了棚顶的铁质横梁,疼的直吸冷气。

    “妹夫,头一次见你这么开车不要命的。”三妹还没嫁过去,他这一口一个妹夫叫的倒是亲密无间。

    “路上躺着个人……”

    几个人四散逃去,独丢了那个人面朝下孤零零的躺在车前,吴孝良下车查看,将趴着的人翻过来,看清面目大吃一惊“是杨参议。”

    李振清也看清了此人面目,瞬间便发足追去,他知道,这几个人定是幕后黑手指使,张学良也下了车,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李振清追去。

    张学良的小汽车也在后面停下,卫士冲下车急匆匆的也追了去,生怕大公子出了什么意外,自个项上人头不保。

    吴孝良则仔细查看趴在地上的杨义关,胸口中弹,一滩血迹印在了地上,探手去摸麦博早已毫无动静,看样子是死透了。他此一刻几乎就可以肯定,这必是奉系高层内部之人做鬼,将杨义关放走,然后在外面杀其灭口。而杨义关走也是死不走还是死,所以明知会被灭口,但也不愿束手待毙,为了一线活命的希望赌上自己的性命。

    在寻常人看来,似杨义关这等身居高位之人,平日里威风八面,深不可测,可到头来还不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拿捏,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吴孝良随即又检查了他身上所有的兜,以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如预料般一无所获。

    不多时,李振清与张学良押着两个人回来,看不出来,这个身材微胖的长大公子,伸手居然也不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押回去,这次说什么也要揪出那个幕后主使。”

    看着张学良那兴奋劲,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其实这个年龄本就不算成熟,热血贪玩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和他那三妹一样,将冒险当做乐趣。

    杨义关的尸体,以及抓住的行凶者,均被带回警备司令部,虽然有了这个线索,但吴孝良还不认为凭一己之力就能将此案一查到底。所以他安顿好几个人犯后立即给杨宇霆打电话。

    “邻公,孝良有要事向您汇报。”

    杨宇霆听了是吴孝良笑道:“维中啊,你不是喝多了吗?怎么还能向我汇报要事啊?”他以为吴孝良酒后在开玩笑,所以打起了哈哈。晚上的宴席,他和张作相都是快散场才到。张作霖知道他俩有公事在身,自然是多加宽容,但是事情办砸了,又是在席间,恼火也只好先憋在心里,所以杨宇霆就这样逃过一场臭骂。但是吴孝良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惊呆了。

    “杨参议的尸体找到了。”吴孝良淡淡的说道。

    “还有什么发现?”杨宇霆敏锐的意识到,吴孝良半夜挂电话不仅仅是通知他杨义关的尸体找到了,果不其然,如他所料。

    “抓到两个灭口的杀手,正在审讯,邻公派人来吧!最好是亲自来一趟,这次非比寻常,切不能再出纰漏。”杨宇霆立刻答应下来,让他看好人,这便带人前去,暗暗发誓,不揪出内鬼,他杨字便倒过来写。

    吴孝良挂断电话后,总觉得心神不宁,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他没有将凉宫和美的消息告诉杨宇霆,关于日本人的事他要亲自来处理,如果交给奉军,他们迫于日本人的压力多半还会将人交出去,所以不如有自己将这件事搞个清清楚楚明不明白白。

    时辰过晚,张学良告辞准备回家。通过短短半日接触,吴孝良知道这个张大公子脾气豪侠,虽然顽劣却是一诺千金的性子,于是嘱咐道:

    “汉卿,今夜之事关乎孝良性命,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张学良眨眨眼睛,笑道:“妹夫放心,今晚的事说出去,我至少得挨三十板子,所以你也要保守秘密啊。”说罢,哈哈大笑,上车离去。

    李振清按照吴孝良的意思,把两个杀手关押在了审讯室,派绥东军士兵严格把守,不许任何人入内探视。然后将凉宫和美偷偷安置在了他的房间,只因他的房间警卫最森严,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所以相对是最安全的房间。

    吴孝良送走张学良,回到屋中,凉宫和美满眼敌视的瞪着两人,由于嘴巴被毛巾堵住,呜呜作响,却是无法发出咒骂声。吴孝良见她左肩行动极不自然,透出的鲜血已经凝固,子弹应是留在了她体内,必须尽快去处子弹,清理伤口,否则一旦感染,这个女人便小命不保,而她脑中的秘密将会永远不为人知了。

    “大哥,立刻安排人给这个女人做手术。”

    两个小时后,警备司令部终于来人接收那两个杀手,但却不是杨宇霆的人,而是张作霖的卫队旅。吴孝良立刻意识到,张作霖准备插手此事,派卫队旅前来提人,很大可能便是他将要把此事压下去,而绝不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181章 逃生

    李振清带人与卫队旅的人对峙起来。

    “人是绥东军抓的,凭啥你们说带走就带走?”李振清授意手下的排长,在前面与督军署卫队旅的人顶牛。

    卫队旅军官也是一副暴脾气,一言不和就拽出了盒子炮,打开保险顶上火,指着与他对峙的排长骂道:“信不信老子平了你们这警备司令部?”

    督军署卫队旅是张作霖的私人卫队,属于心腹中的心腹,精锐中的精锐,心高气傲,在整个奉天都横着走,如何能受了这顿挤兑。

    绥东军的小排长也不甘示弱,伸右手将多方盒子炮枪管把正了,正对自己南门,厉声喊:“来呀,是爷们就往这打,不打就是孙子。”

    卫队旅军官一阵气短,临来时大帅特意交代,不要与绥东军产生冲突,如果出现伤亡,就要拿他试问,刚才一番做作也是色厉内荏,如今碰上硬茬子,当真是骑虎难下,如果就此服软,今后还有何脸面,这些部下同僚不得笑死自己?

    正为难间,吴孝良匆匆赶了来,场面虽然剑拔弩张,但各自气势的强弱却是一眼便可看透。吴孝良几经权衡,还是决定将人交给张作霖派来的人。

    杨宇霆本来对此事是势在必得的,而且他性子极为强势,认准的理即便是张作霖的面子都可以搏掉。如今默默的妥协,看来此事背后的水深不可测,浑不见底。以目前态势来看,如果将盖子全部揭开,可能得不偿失,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暂且先放过这幕后黑手一马。

    “放人吧!这些嫌疑犯交给督军署卫队旅的人审讯再合适不过,应该不会再次出现嫌犯暴亡的情况。”

    吴孝良虽然同意放人,但言语间依旧夹枪带棒,毫不客气。那卫队旅军官被解了围,立刻后悔刚才冲动拔枪,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无论如何不敢在这位年轻少将面前发狠,这可是大帅的未来女婿,将来得势,碾死他还不像碾死只蚂蚁那么容易?

    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谢吴旅长,谢吴旅长,卑职领了人,这就告辞!”

    很多人都有和卫队旅一样的心思,那就是吴孝良抱上了张作霖的粗腿,将来没准就会留在奉天发展,做他的左右手。吴孝良对这种想法不屑一顾,却也不愿意多做解释。

    “不送!”

    卫队旅军官很识趣,见这位大帅的准女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哪还敢在这里继续讨人厌,领着人押上掀翻扬长而去。

    吴孝良叹道:这张作霖也不容易,安抚各方,说白了就是做各种妥协,自己试问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绥东军中知道凉宫和美存在的人不超过六个,出了那晚行动的士兵以外,所有人都一无所知,吴孝良之所以高度保密,也是吃了数次亏之后,才多了这份戒备之心。

    解决了卫队旅的问题,回到房间,李振清正在盘问凉宫和美,还是一无所获,他逐渐失去耐心:“维中,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魔鬼还留她作甚?我建议秘密处决掉,也算为中国人除掉这一害。”

    凉宫和美听李振清如此说,眼中竟流露出一丝解脱之色,随即有涌起一抹不舍。这都没逃过吴孝良的眼睛,虽然这个女人数次刺杀自己,更是将杨义关满门都杀掉,可能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恶行,但是他更想得到的是她所了解的,日本在东北的情报网络。可能这时代的中国人,对情报网络十分之轻视。

    吴孝良来自后世,他自然知道情报,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他必须将绥东军未来可能面对的威胁降到最低。日本**多铁板一块,而这个女人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去把随军医生叫来吧,将她肩头的子弹取出来。”吴孝良面无表情的对李振清说。

    李振清不同意对日本人如此仁慈,一颗子弹即便留在她体内,她也不会立刻就死了,只不过多遭一份罪而已,而多数中国人都十分乐见这些日本魔鬼痛不欲生。

    “一颗子弹有啥的,死不了人,咱们只要给她留口气就行,哥哥有的是方法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这话他说的半真半假,有意想吓唬她一下,但是女人双目紧闭似乎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叫医生来吧,将伤口处理好,咱们还要打探修文的下落。”吴孝良语气疲惫,此刻不愿在关于这个日本女人的问题上多做纠缠。

    说曹操,曹操就到,陈秀岩回来了。吴孝良和李振清来到陈秀岩房间的时候,他正坐在屋内喝着开水,双手颤抖,神情抑郁,身上也似乎伤痕累累。

    吴孝良见到他没有大碍,放下心来:“修文,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可教兄弟们担心死了。”

    陈秀岩将杯中水喝光,叹了口气,声音很是郁闷:“唉,别提了,兄弟是替你顶了包。”

    “如何是替我顶了包?”吴孝良很诧异。

    “那个叫芊文的服务小姐,分明就是日本人派来勾引你的,谁知他却将我错认成了你,才摆出这道乌龙来。”

    这可是个重要线索,吴孝良追问道:“快说说详细情况,是怎么回事?”

    陈秀岩显然误会了吴孝良的意思,眼睛一翻,没好气的道:“兄弟出丑的事就别问了,都是好色惹的祸。”

    吴孝良听陈秀岩如此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话中的意思。

    “修文兄误会了,我是说你在那面了解到的关于日本人的情报,快讲讲?他们将你困在何处,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陈秀岩又叹口气,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说来也奇怪,前几日他们日日来审讯,我将他们的耐心磨的差不多了,说今日晚间要枪毙我,可到了时间却迟迟不见出现,便趁此机会,弄断了手铐,跳窗而出,他们仅仅留下一个看守,又哪里留得住我。”

    吴孝良明白了,之所以今晚没去,是因为这伙日本人被自己带的人偷袭,成了惊弓之鸟,自然不敢在露面。

第182章 再别奉天

    通过陈秀岩的描述,吴孝良基本可以判断,其中的矮胖之人必是荻原义雄,至于西装年轻男人,他突然想起了在奉天饭店激战时,便有一个如此特征的人,并且机敏异常,救了荻原义雄一条命。回想起来觉得此人面善之极,是谁呢?

    半晌后,吴孝良突然一拍大腿。

    “没错就是他,进攻海参崴日军的参谋长,冢田攻。”冢田攻当初在海参崴还和自己谈过条件,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快的搞起了情报工作,看来此番针对自己的连环刺杀,他在背后一定起了不小的作用“日本陆军?”陈秀岩大为惊讶,刺杀区区一个少将旅长,竟然是日本陆军部前头来做,他抬头望向吴孝良,第一次觉得这个同窗的形象开始模糊起来,看不清楚了。

    李振清倒是嘿嘿笑了。

    “维中,看来咱们绥东军在小日本心中还是很重要嘛。”

    吴孝良冷笑道:“分明是咱们在绥东和吉林的作为碍了他们的道,拉拢不成便施暗算,这是他们一贯的伎俩,督军府那位张大帅不几次也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吗?”然后又话锋一转。

    “立即准备,明天一早回绥东,在奉天一刻也不多做停留。”

    吴孝良最后斩钉截铁的下了命令,警备司令部所有绥东军士兵开始点名,并收拾装备。一小时后差点人数一人不少,所有人员整装待发。

    “不通知张大帅了吗?”李振清劝了吴孝良一句。

    吴孝良冷笑道:“张大帅既然在真相和包庇下属之间选择了后者,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既然我们绥东军争不回自己这脸面,不赶紧夹着尾巴溜走,还等在这自取其辱吗?”

    李振清和陈秀岩的确对此事考虑过于简单,张作霖既然出手干预了此事,那么绝对是经过权衡利弊的,他素有念旧之名,一者利益相连,二者故旧之情,使得他国储这样的选择,但是绥东军长官被行刺一事肯定就要虚应了事,所以强硬如杨宇霆也不得不低头,同时,此事也使他颜面扫地,没有面目来见吴孝良,甚至苍白的解释他都无法说出口来。

    因此,他理解杨宇霆的苦衷,却对张作霖在关键时刻对自己以及绥东军的放弃而感到愤怒。其实,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张作霖此时所做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但是站在吴孝良的立场之上却不得不做出表态。

    天蒙蒙亮时,绥东军一连人马赶到奉天站,吴孝良命人将专列加煤加水,升火待机。由于一早正是繁忙时刻,他必须和站长协调好,专列的进站时间。

    此时,奉天站外,一辆雪弗兰黑色小轿车横冲直撞驰来,又“嗤”的一声急急停在站前。车身未及停稳,车门打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分别拎着一个皮包直奔站里而去。

    一个小时后,时间终于协调好,专列缓缓驶入站台,蒸汽泄出的嘶嘶鸣叫声,配合钢铁巨兽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钢铁时代的伟大。绥东军士兵由站台上鱼贯上车,吴孝良坠在最后,当双脚终于踏上车厢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奉天站,心里默念:别了奉天!

    此刻吴孝良心情极为复杂,与第一次逃离奉天不同,那时他满怀希望,参军报国。而这一次,他是怀着深深的挫败感,灰溜溜走掉,虽然日本人针对他的阴谋始终没有得逞,但他也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到最后连邀请他前来的准岳父都放弃了他而选择包庇下属,他便没有任何继续留在奉天的理由了。

    甚至这一次联姻都将会因此而灰飞烟灭。

    奉天督军府,张作霖刚刚发完一顿火,杯盘被摔成满地碎片,袁金凯顾不得大帅正在起头上,急匆匆进了屋,看到卫兵还愣在外面,先轻斥道:“别杵在那了,赶紧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扎着脚不是闹着玩的。”士兵这才战战兢兢进了屋来,小心翼翼的捡拾这些瓷器碎片。

    “雨公,吴维中愤而出走了。”

    张作霖想到自己刚收的这个准女婿,心里一阵愧疚,摆摆手。

    “走吧,老张伤了他的心,维中是厚道人,换做是俺可能就提枪杀过来了。”

    袁金凯身为张作霖首席智囊,所担心的当然不仅仅是伤了一个人的心。

    “那之前所做的约定?”

    “算数,如何不算数?俺老张吐唾沫就是颗钉子,响当当邦邦硬,说出的话更不可能反口,怀瞳这丫头必须嫁吴维中,他这个女婿俺认定了。”

    袁金凯咂咂舌头,大帅这是要一条道跑到黑啊,他对张作霖这种前拉后拽的行为很是不以为然。但身为奉天首席智囊,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张作霖做这个决定之前心情之矛盾他是亲眼目睹的,但是这份念旧却让他心里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暖意。

    “雨公如此重然诺,想必那吴维中也定能体谅雨公之难处吧。”

    张作霖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邻葛来了没?这次委屈他了。”

    袁金凯摇摇头:“邻葛去了奉天站,或许是去送送那吴维中。”

    张作霖断然摇头:“他面皮薄,除非有要事,否则哪还有面目去见那小子。”

    ……

    车门即将关闭,站台上却传来了一阵呼声:“维中留步,维中留步。”吴孝良抬眼望去,竟是杨宇霆。

    吴孝良立刻命人传话,机车待机,暂不起行,然后又将气喘嘘嘘跑来的杨宇霆迎上列车。

    两人在列车上的临时办公室内坐定,杨宇霆也不等吴孝良发问,直截了当的便说明了来意。

    “维中,现在有一笔大买卖,咱俩搭伙,你可愿意做?”

    吴孝良心中大奇,杨宇霆什么时候改做买卖了,再者他也知道自己志不在此,为何还有此一问?反问道:“邻公怎么还有雅兴做上买卖了?”

    杨宇霆对他略带情绪的反问,丝毫不以为忤,伸出四根手指,笑道:“四千万元的军火,你说这笔买卖大不大,值不值得一做?”说罢,他满意的看着吴孝良目瞪口呆的表情,只等他开口询问。

第183章 四千万军火

    吴孝良愣了一愣,瞬间心念电转,四千万军火,足够武装出一只二十万人的精锐之师,杨宇霆这是想做什么?但他同时也敏锐的意识到,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突然念头又一动,他突然想起来,前世曾读过一本历史题才的闲书,的确曾说起过杨宇霆助奉军劫夺北洋政府与日本所订之枪械一事,难不成就是这一次?吴孝良热血沸腾起来,如果能得到这批军火,绥东军真就是如虎添翼,一举拿下整个乌苏里江以东都不是问题。

    “邻公,此事何时动手?”吴孝良压住内心的兴奋,沉声问道。

    杨宇霆会心一笑,心知成了,吴孝良什么都不问,单单问何时动手,这份信任就让他觉得沉甸甸的。

    “火车马上换轨,调换车头,然后我和你直下秦皇岛,”

    年轻男女最终还是混上了绥东军的专列,因为他俩遇到了熟人,熟人惊愕之下,一手帮其安排了车厢与房间。男人嘻嘻笑道:“冒险之旅开始!”

    那女孩却幽幽瞪了他一眼,叹道:“像大哥这般无忧无虑真好,我偷偷跑出来,爹爹知道后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年轻男子狡黠一笑,安慰道:“三妹,爹爹只气在一时,你若真嫁了吴维中那老头儿,可是伤心一世啊!”

    女孩听了点点头,轻声道:“大哥说的对,当代女性应该追求婚姻自由,反抗父母包办的封建婚姻而离家出走,我这也是走在了时代潮流的lang尖上了。”

    “三妹别再啰嗦这些没用的了,你不是从小一直想出去看看吗?哥哥带你去绥东玩玩,那可是**子的地盘,是被吴维中那老头子硬生生打下来的。”他每次说其吴维中那老头子都会不自觉的笑一下,女孩不满的瞪他,以为在笑话自己。

    男子毫不在意,又继续道:“不说那老头子,你的大叔不也在绥东军里吗?咱们去找他如何?”

    女孩听了立刻两眼放光,不住的点头。

    “好啊,好啊!”

    列车在经过一番折腾后,调换了车头,终于启动,缓缓驶出奉天站,加速向南驶去。

    青年男子不经意想窗外望去,惊讶道:“咦?怎么向南开了,不是应该北上先去宽城子吗?”

    女孩则是个路痴,方向感极差,哪管向南还是向北,催促着青年男子:

    “大哥,快别看了,向南就向南吧,先去找大叔。”

    被女孩催促的紧了,青年男子也顾不得心中疑虑带着她向前段车厢走去,可是刚穿过一节车厢便被卫兵拦住,并且极为紧张的的打开配枪保险,瞄准了兄妹二人,由于旅长屡屡遇刺,所以绥东军士兵对于陌生人极为敏感,见到两个不属于绥东军的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车上,如何能叫他们不紧张?

    年轻男子则大喊:“我是吴维中请来的朋友,不信你们可以叫他出来。”

    听到男子如此喊,大家伙将信将疑,可谁又敢为了两个陌生人去打扰正在休息的旅长?

    ……

    吴孝良安顿好杨宇霆,打个哈切,折腾一晚上累坏了,脱下将星灿灿的外套,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便听车厢外面传来争吵声。出于特殊时期的敏感,他下意识的起身出门查看。

    一看之下愣在当场,竟是张学良、张怀瞳兄妹。

    “你们……你们怎么在车上。”

    张学良耸耸肩笑道:“奉天太闷了,我带着这小家伙出来,散散心……哎哟……”张怀瞳不满被大哥称为小家伙,狠狠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惊道:“你……你们竟然认识?”

    吴孝良对张怀瞳的小动作忍俊不禁,但对她的惊诧却不知如何回答了。张学良则看看张怀瞳,又看看吴孝良,笑的透着古怪。

    现在的情况的确有点凌乱,怀瞳对吴孝良隐瞒了他是张家三小姐的身份,且认为吴孝良并不知情。可实际情况是,吴孝良不但知情,而且还成功的隐瞒了自己便是他订婚对象的的事实。而张学良则是完全清楚两边情况的人,不过他并不打算为二人解围,倚在了车厢上准备看热闹。

    张怀瞳尴尬之极,既然大叔识得大哥,当然就会明白她是张作霖之女,更知道自己已经被爹爹许给了他的上司。她窘的两只手缴在一起不停的揉搓。一张白腻的俏脸却是红到了脖子根上。

    吴孝良经过初见两人的愣怔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应付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所以他先招呼张学良进他的专用车厢。

    “汉卿,快进来坐。”

    接着又对张怀瞳一笑:“走,进屋歇歇,肯定累坏了。”

    张怀瞳如蒙大赦,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嗯,好长时间没水喝,渴坏了,我要喝水。”一遍说一遍向屋里钻去,只想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

    张学良意兴索然,一场好戏竟然如此简单的就被吴孝良化于无形,大感无趣。

    凑上来在吴孝良耳边说道:“妹夫,她是在家逃出来的,以为你是个又老又丑的老家伙呢,说什么要追求自由恋爱,机会给你了,要好好把握啊!”说完还冲他挤挤眼,笑着大踏步进了车厢,留下目瞪口呆的吴孝良愣在当场。

    吴孝良摇头笑了,跟着也进了车厢,这是什么大哥啊,上赶着将妹妹送出去,生怕嫁不掉么?

    轰隆隆雷声阵阵,疾驰的列车驶进了雷雨区,雨中的大地非飞速的甩在后面,呈现出极为奇异的效果,张怀瞳自小便在家中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无比,立刻就被这奇异壮观的一幕所征服了。拍着手奔到窗边看起个没完。

    张学良则收起了笑容,问道:“列车这是驶向哪里?”他知道吴孝良走的方向不是宽城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吴孝良从见面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他这个未来的大舅子,但是决定吊吊他的胃口,故作神秘的说道:“我要去葫芦岛做一笔大买卖。”说着伸出四根手指。

    张学良果嗤笑道:“四百万?”

第184章 请命

    吴孝良摇摇头,还是晃着四根手指.

    张学良失声道:“四千万?”如果说四百万还算情理之中,那么四千万就由不得他不动容了,以堂堂北洋政府之财力,想在短时间内拿出四千万也是不可能的。而他这妹夫要去做笔四千万的大买卖,除了抢那就别我他途,但就算是枪谁又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钱来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问道:

    “妹夫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谁这么倒霉吧,被你盯上了?”

    吴孝良神秘一笑。

    “可不是被我盯上,是被你们督军公署的总参谋长盯上了,我只不过是他借来的打手而已。”

    张学良更是吃惊,“这么说杨……杨参谋长在列车上?”

    “正是,他正在前面休息。”吴孝良点点头回答道。

    有杨宇霆出马这事**不离十了,张学良知道杨宇霆素来不做没把握的行动,不禁急道:

    “妹夫快些细细讲来,真急死我也。”

    吴孝良仍旧是嘿嘿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张学良一副着急的样子,端起桌前水杯喝了一口水,才慢慢说:

    “四千万军火,你我两家一人一半。”

    张学良瞬间呆住,那四千万竟然是军火,就算是一人一半,两千万军火武装两个混成旅擦绰绰有余,那就是小十万大军啊,如此爹爹可真就有了与关内诸系军阀们一较长短的实力了。

    想到这里他兴奋莫名,起身走了两步,突然道:“妹夫,我去见见杨参谋长,你陪三妹玩会。”说完,着人领着去见杨宇霆了。

    而吴孝良转过脸来,见怀瞳正被车窗外奔驰的大地陶醉的如痴如醉,连他走近身后都浑然不觉。顺着怀瞳的目光,只见窗外忽是一片片高地,匆匆掠过,叠嶂起伏,又突地眼前一片开阔,绿油油的稻田地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禁胸中为之一叹,脱口而出。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张怀瞳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吴孝良,才舒了一口气。细细兴起适才他说的那段话,竟是胸怀天下,大气磅礴。和他印象里的大叔竟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怀瞳一直以来的印象里,吴孝良惯以血溅五步的孤胆英雄形象出现,其所散发出的血性与粗豪都让这位十六岁的少女心神为之荡漾。而今换了行头一身笔挺军装,口中吟起了心怀江山的诗句,她似乎觉得眼前的大叔开始模糊,这还是她的那个大叔吗?空中却重复着:

    “江山如此多娇……”不禁又偷偷瞧了一下吴孝良,年轻俊朗而又不失刚毅的那张脸瞧在眼中,哪还是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竟有了些文采粲然偏偏佳公子的味道。

    吴孝良老脸一红,这一不小心就将太祖的沁园春给剽窃了,好在只是短短一句,怀瞳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怀瞳贝齿轻启,嗫嚅道:“大叔,怀瞳本姓张,爹爹便是奉天的督军,我,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吴系良非常理解他们的心里,隐瞒身份只为了有一个正常的交往的朋友而已,一旦表露显赫的出身,身边人不是被吓跑就是一些心怀叵测的小人,所以他们也很可怜。而高官子弟,向张学良、张怀瞳兄妹这般达理通人的就更不多了。

    说道这,怀瞳的脸突然红了。

    “爹爹,将怀瞳许给了老头子,怀瞳不喜欢,所以就逃了出来,给大叔填了麻烦。”张怀瞳仍旧以为,吴孝良不过是绥东军的一介下级军官,她言下之意,自己被许给吴孝良的上司,却要托他庇护,让他上下两难。

    吴孝良老脸又是一红,欺骗小姑娘不是他有意为之,但现在揭开谜底,只会让怀瞳更加难堪,还是顺其自然吧。

    “怀瞳,放心跟着我就好,没人敢欺负你,哪天想家了,我便送你回家。”这算是给他一个留在这里的保证,也是从侧面告诉怀瞳,尽管放心留下,他不会有任何为难。

    杨宇霆见到张学良呆了足足有十秒钟,随即才醒悟道:

    “汉卿如何也在这列车上?”

    “四千万军火的一场大戏,我如何能放过?”张学良微微一笑。

    张学良给杨宇霆的印象一直是个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突然说起他的计划来,心中便有些不快,暗暗埋怨,这一定是吴维中那小子透给他的话。

    “汉卿既然来了,就跟着大家游山玩水一番也是好的,省得在奉天憋闷的慌。”

    张学良来此地既有好奇打探计划的意思,也有蠢蠢欲动,忍不住想参与其中的想法,哪成想一句话便被这个杨参谋长堵得死死的,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

    “杨叔叔,诸君都在为奉天出力,我也不过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而已,游山玩水就免了吧。”

    杨宇霆一阵心烦,思讨起如何打发走这个纨绔子弟。

    张学良见杨宇霆默不作声,以为他是心动了,同意自己参与其中,喜道:“杨叔叔也给学良安排个任务吧,只当看客太不过瘾了。”

    杨宇霆白了他一眼,这小子何时说话都是这么不着调,劫夺军火可不是过家家开玩笑,一不小心要掉脑袋的。但听他如此说,不如将计就计。

    “前面就要到锦州了,本来我和维中的兵力捉襟见肘,这就要到驻锦州的五十三旅旅长高维岳那里去借兵,既然汉卿主动请命,不如一会到了站,你便去借一团人马来。”

    杨宇霆这可是打的如意算盘,此番行动乃是背着张作霖的,他哪里敢去借兵,如果那样即便是行动成功了,张作霖此后也要对他严加防范了,下属私自调兵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忌。但张学良不一样了,子弄父兵充其量也就是打一顿板子了事。

    张学良哪知道杨宇霆肚子里有这么多弯弯绕,兴奋的一跃而起,对着他就是一揖:

    “多谢杨叔叔信任,学良这就去找维中商量借兵一事,您休息吧。”

第184章 借兵

    杨宇霆愕然,没想到张学良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困难都敢上,也不打听一下高维岳何许人也,他可是二十七师的老人,张作霖的老部下,历任二十七师营长、团长、参谋长,如今掌管五十三旅驻守锦州,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正想交代几句,张学良已经关门而去,不禁苦笑摇头。

    吴孝良和怀瞳谈兴正起,张学良兴冲冲走进了来。

    “妹……”刚想叫妹夫,突然想起好戏不能就这么拆穿了,转口道:“妹妹你去隔壁休息,哥哥借你大叔一用。”说着还揶揄的挤出个笑脸。

    张怀瞳俏脸绯红,嗔怪的瞪了张学良一眼,快步逃离了总是让她深陷尴尬的大哥。

    吴孝良哑然失笑。

    “汉卿兴冲冲回来,肯定是有好事。”

    张学良畅快的笑道:“当然是好事,杨参谋长终于答应给我个差事了,这老头子一贯看不惯我,这次居然松了口,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别让他失望才好。”

    吴孝良心道,你张大少贪玩好色之名在外,吃喝赌样样俱全,杨宇霆这种保守人士怎么能看的惯你呢,别说你只是个纨绔大少,就连你的爹爹张大帅的面子也是说不给便不给啊。

    想到这他心里突地一跳,想起了扬长而去的典故,十年后,眼前的张汉卿是要杀杨宇霆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仇怨便是一点一滴累积而起。说真心话,杨宇霆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张学良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两人若能善始善终,九一八那场事变未必便能发动。自己既然知道其中关窍,就要斡旋两人不至成仇才好。

    “哦?邻公让你去办何事?”吴孝良也很好奇,一贯看不上他的杨宇霆为何敢放手交给他任务?

    张学良颇为得意,一挥手道:“前面就要到锦州了,杨参谋长让学良去向驻锦州五十三旅旅长高维岳借一营兵用用。”

    “唔……”

    吴孝良沉吟了半晌,杨宇霆这哪里是信任张学良,分明是在戏弄他,抛出一个难题,使其知难而退。岂料张学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一口应下,这种绕过督军去借兵的事极为敏感,身为下属怎么能出这种糊涂主意呢?他张学良虽然是张作霖长子,但子弄父兵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真真触怒了张作霖,可就把他害了。

    不行,他得想办法将这件事的危害降到最低。

    “汉卿此去借兵,可有成算?”

    张作霖一脸轻松,“高旅长是爹爹老部下,我去借兵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孝良决定给他泼泼冷水,问道:

    “如果高维岳向你要大帅调兵手令呢?没有调令是发不了兵的。”

    “这……”

    张学良迟疑了。

    “会要吗?”

    他问的有点心虚,高维岳当年在爹爹手下那是言听计从,自己去向他借个兵,至于公事公办吗?

    吴孝良丝毫不留情面,反问道:“不会吗?”

    这句反问将张学良最后那一点信心也给打击殆尽,一摊手。

    “那如何办?差事我已经应承下来,大不了到时候硬着头皮去,不借就不借,总不能临阵当了怂蛋。”

    吴孝良笑着摇摇头。

    “五十三旅一定要去,兵也一定要借来,不过……”

    列车至锦州停下加水加煤,张学良找了一身军官的军装穿好,笔挺威风,大有一军之主的气势。一遍张怀瞳连连替哥哥叫好。而吴孝良则找来了普通士兵的衣服穿好,准备和他同去五十三旅借兵。

    张怀瞳还是第一次见吴孝良整齐穿戴军装,虽然是质地款式很差的士兵夏季常服,但也不由得看痴了。张学良看妹妹这个表情,一个暴栗弹在她头上,揶揄道:“哥哥这么威风不看,偏去看那小兵,妹妹什么意思啊?”

    岂知这次怀瞳反击了,撇嘴道。

    “哥哥就是穿上军装也不及小兵威风万一。”说着还皱了下眉,用手指戳戳张学良的微凸的小肚子,“看你胖的,都快成大肚将军了。”

    张学良脸上一阵尴尬,也就这个妹妹敢笑话他的体型。他表面嘻嘻哈哈,其实内心自尊心极强,此后回去,他便拼命锻炼,倒是真的练出了一副军人体魄,当然,这都是后话。

    吴孝良和张学良很容易的就来到五十三旅旅部,更是很容易的就见到了旅长高维岳。

    高维岳从见到张学良开始就是微笑如常,客气恭敬的让进旅部,问候老帅,以及一干老人一番,又是一番家常,独独不问他是何来意。张学良开始沉不住气,就想开口,忽然想起吴孝良的叮嘱,又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两个人唠家常,一耽搁就是一小时,张学良谈笑风生,也是丝毫不提来意。

    高维岳惊讶了,这还是他印象里那个,做事毛手毛脚的大少爷吗?暗暗点头,暗赞道:不愧是大帅的公子,有乃父之风。他觉得总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问问来意。

    “汉卿此来,想必是有事吧?”

    张学良听他此话问出,心中长嘘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借兵!”

    高维岳真是惊掉了眼珠。

    “什么?”

    本以为花花大少游玩到锦州,手里一时紧张,借钱花花**不离十,到时候就送他一些也无妨,岂料长大公子果真与众不同,玩都玩的比一般**,张口就借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了一个小时,口干舌燥,他端起茶碗,想润润喉。

    接着张学良说出的话直接让他将满口茶水,噗的喷了出来。

    “借兵三百,三日后归还,到时奉送一团枪械弹药以做谢资。”

    高维岳连忙掏出手帕擦擦嘴角水迹,仔细看张学良说此话事神情严肃,不似作假。

    “汉卿此话当真?”

    张学良嘿的一声:“老张家人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实足的老帅风范,高维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眼前之人便是老帅年轻之时。他虽然在同僚面前嚣张的很,但是在张作霖面前却温顺的像头绵阳,连带对张学良也是恭顺有佳。并且这一次这长大公子一改往日,玩世不恭之态,由不得他拒绝,心里已经决定借兵于他,但是这事无论如何要报与老帅知晓,万万隐瞒不得。

    “当真!”张学良斩钉截铁。

第184章 冲突

    张学良骑着高维岳送他的大洋马,领着一营步兵,神情得意。

    “维中,想不到此番借兵如此顺畅,很期待看看杨参议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虽然涉世未深,但是不代表傻,会猜不透杨宇霆的用心,这次便有较劲的意思。

    吴孝良不想使他和杨宇霆的矛盾继续加深,所以岔开话题。

    “邻公此次是瞒着大帅出来的,有赌气的成分使然,但其中关键是一旦事发,这个责任便全是他一人的。”意思在明白不过,杨宇霆这次行动风险一身全担,希望张学良见好就收。

    “杨参议果有古人之风,却不知他又有何能力知晓这军火运送的机密事件?”

    吴孝良则摇头不语,杨宇霆不说,他自然也不方便去问,但心里隐隐觉得肯定和徐树铮有关,杨徐两人本就是士官学校的同学,又走的颇近,徐树铮又在陆军部根深蒂固,将这些机密情报送给杨宇霆那简直是易如反掌杨宇霆没想到张学良真的能把兵借来,本来就算他借不来自己也一样有办法弄到人马,张学良这事办的漂亮倒省却了他一番麻烦,于是对他淡淡的说了声:“好。”

    列车继续向南,前面就是榆关,张学良有点紧张。

    “出了榆关就不是咱奉天的地盘了,这么大一股军队能让咱过去吗?”

    吴孝良默不作声,他知道杨宇霆必然有办法,否则怎么可能贸然南下。果真,杨宇霆将一张具有陆军部关防印信的调令铺在桌面上,呵呵笑道:“有了他我们便畅通无阻了。”

    张学良好奇的拿起那文书,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叹道:“杨叔这调令做的和真的一样,看这纸张,看这这关防印信,都和真的一般不二。”他不住口的啧啧称赞,张作霖书房里有许多陆军部往来的调令文书,所以对这些公文的行文方式一清二楚,仿真程度之逼真,已经到了及至。

    杨宇霆笑了,拍拍张学良肩膀,道:

    “这调令原本就是真的!”

    这时,有卫兵来报。

    “旅长,前方榆关到了,有士兵要求上车检查,并请出示调令。”

    杨宇霆起身对吴张二人道:“走吧,过榆关了。”

    杨宇霆出具调令,关防印信一般无二,为首军官只得放行,再看看这伙人中还有两个少将,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惹的,既然手续一切正常,该放行放行,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出了榆关秦皇岛就近在咫尺,列车一路畅行无阻再没人拦截查问。

    火车终于在第二日早间驶抵秦皇岛,吴孝良指挥绥东军警卫连人马集合,张学良则命令借来的一营五十三旅三百人跟上绥东军。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的开赴秦皇岛码头。张怀瞳本也要跟着去,但吴孝良怕发生火并意外,强行将其留在了火车上,并留下一排人留守。

    本来平日里人并不多而且基本都是些硬帆渔船的小小码头,今日竟停着两艘火轮船,汽笛嘶嘶作响,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船舷上挂着铭牌上书赤良二字,显然是中国公司的轮船。

    突然开到的数百大兵打破了码头上忙碌和谐的氛围,胆小者以为发生了兵变,吓的远远躲开,好事者则贴近了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艘赤良号火轮船突然放下了舷梯,一行人缓缓走下,当先之人走的急还差点摔了跟头,一路小跑直奔绥东军而来,远远的就开始喊:

    “维中,维中!”

    吴孝良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凝神看去,是孙家钰,自己的结拜大哥。心潮顿时起伏起来,奉天启行南下时,他给孙家钰发了封电报,让其火速准备两条火轮船开往秦皇岛,有一批军火要运抵。孙家钰每次对他以及绥东军的需求,都是第一时间到位,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支持,这让他很感动。

    张学良暗暗奇怪,三妹夫人际还真广,来趟秦皇岛码头都能遇到熟人。一旁杨宇霆则不这么认为,这吴维中手腕还真是了得,短短一天时间竟能调来两艘火轮船,看时间,地点必是天津无疑。这年轻人还是不相信我啊,处处防备的紧。随即又是一想,假如这批军火真的走奉天,那些大当家们能放过这到嘴边的肥肉吗?自己叫他前来本就有补偿自己失言的意思,至于他如何做,还是不去想那么多罢。

    几人各怀心事间,海面上汽笛嘶鸣起来,远远的由四艘火轮船组成的船队缓缓驶来,船桅杆上挂着迎风呼呼哒哒的日本膏药旗,军火船到了。

    这时,一队灰军装的士兵开进码头,吆喝着开始清场,顿时码头哭喊声响成一片。经过一阵混乱,人群终于被逐渐清理赶净,本来不显山露水的绥东军便突显了出来。

    那些身穿灰色军装的士兵这时才注意到,原来码头还有另一股军队。对方军官显然极是戒备,立刻命令人架起轻机枪,并且派人前来询问.

    “俺们团长问了,你们是哪部分的?”

    张学良一看抢东西的来了,早沉不住气,一催马赶上前来马鞭一指。

    “叫你们长官来,有陆军部的调令公文在此,轮的到你一个区区士兵文化吗?”吴孝良穿着一身临时找来的少将军服,神态飞扬跋扈之极,那小小士兵哪里还敢多加质疑,立刻一溜小跑的逃了回去。

    不多时,对方过来了一位上校军官,同来的还有一位穿着长袍马褂的中年人。

    “卑职秦皇岛守备团团长张继祖,不知来此处有何公干?”

    张学良毫不客气,也不答话,直接将陆军部的调令公函,摊开在手上,一晃而过,“奉陆军部令前来接收军火,命令你部以及无关人等从速撤离。”

    “这……”长袍马褂立刻变了脸色,张嘴便是股浓烈的山西老陈醋味:“你们还讲不讲信用了,是不是摆了双簧来坑俺们老西的钱了?”

    那上校一阵语塞,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第184章 意外收获

    怎么还扯上山西人了?山西是阎锡山的地盘,难道这批军火阎老西也份参与?吴孝良暗想。张学良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难道因为怕得罪阎锡山,就把到嘴的肥肉放弃吗,不可能。所以,他当机立断,从马上飞身而下,直接就将那个上校扑倒在地,并且掏出枪来直指他的额头。

    “别乱动,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否则子弹无情。”张学良的声音冷的快能结成冰,哪里还有半点那个纨绔大少的影子?见那上校犹豫,枪口微偏,扣动扳机,啪啪两声枪响,子弹贴着上校团长的头皮射入码头的夯土内,在地面上留下两股青烟。

    团长吓的哇哇直叫,心理防线立刻崩溃,嘶声命令道:“都把枪放下,快点,都把枪放下……”他被吓的语无伦次,吴孝良手下的绥东军警卫连士兵反应极快,见状如此,迅速拉开阵型冲上前去护在张学良两侧,那个山西老西吓得两股战战发抖,呆呆的立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很快有士兵上前将他胳膊拧向身后捆了起来,倒也顺从一句废话没有,全然没了之前呵斥那团长时的威风,看来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擒贼先擒王这招果然奏效,在团长的命令下,秦皇岛警备团的士兵虽然极不清越也纷纷扔掉枪,呆立在当场。吴孝良一挥手,命令五十三旅那一营士兵立刻将这些放下武器的士兵看押起来,并在码头四周警备戒严。

    意外的是在码头外,他们缴获了十辆大卡车,这可是好东西啊,有了他们军火的运送将更加顺畅。本以为夺军火会一番顺畅,所有文件陆军部的关防印信齐备,骗过这些地方人员那是绰绰有余,不过没想到还是产生了冲突。

    冲突结束,日本货船相继靠岸,他们检查了吴孝良等人手中的文件后,确认无误,开始交割。其中两船货直接转运到了孙家钰开来的货船上,剩下两船则卸往码头货场,装上卡车,在绥东军士兵的护送下运往车站专列处。

    转运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两艘天津开来的货船已经满满登登,孙家钰冲吴孝良拱手告辞:“二弟保重,哥哥先走一步,咱们海参崴见,此次我会在海参崴逗留些时日,绥东银行一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随后又叮嘱了好些事情,吴孝良都一一点头应下,他这才转身登上货船,上了船舷甲板后,又转头挥了挥手。汽笛嘶鸣起来,货船船身缓缓的开始移动,渐渐驶离港口,直至变成远处海面上的两个小黑点。

    码头的军火转运便没有两艘货船之间那么快了,码头的装卸工人手不够用,张学良便将那些缴了械的秦皇岛警备士兵拉来当了临时工人,转运的速度这才有所提升。

    秦皇岛外部形势不明,他们人又少,在此地多耽搁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所以尽快撤离才是上策。吴张二人着急却只有干瞪眼,人就这么多,速度也只能这么快。杨宇霆倒是好整以暇,和两位俘虏和气有加的聊着天。从故旧同年到政府公署,不亦乐乎,那中年老西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吴张两人,低声问道:

    “老兄,这二位是何方神圣啊?年纪轻轻便得授少将军衔不简单啊,不简单。”

    杨宇霆嘿嘿一笑,也不隐瞒:“适才开枪那位是奉天督军张雨亭的大公子张汉卿,他旁边那位则是进来北洋崛起的一位新星,绥东军吴维中。”之所以不隐瞒的全盘托出,是隐瞒也没有用处,这件事迟早要大白于天下,并且这件事成为既定事实后,奉绥联盟并也等于昭告天下,到时候吴孝良并等于上了奉天的船,想翻悔亦是不可能的,这便是诱之以利,由不得他不同意。

    “啊——”

    中年老西倒是没啥,那上校团长吓得一哆嗦,今天和他们对峙的竟然是这样两位人物,败了也没啥丢人的,以后说起来脸上还有光彩呢,自己竟然和这样两位大人物过过招,想到这里,他也便不再拘谨,放开了问道:

    “先生,不知您高姓大名?”杨宇霆一身便装,又和气可亲,没有半点架子,在他看来也就是个师爷一类的人物。

    “鄙人,姓杨名上宇下霆。”

    上校团长又是一个冷颤,结结巴巴问道:

    “可是奉天督军署总参谋长杨邻葛?”

    杨宇霆也不矫情,嘿嘿点头笑道:“正是区区不才。”

    不光是上校团长,连中年老西都暗暗咂舌,好嘛,今天为了这点军火,这东北的好汉来了一半,这样回去对督军也好有个交代了,人家这么雄厚的实力,自己是无法比的,丢了军火只能怪他们那些高层保密不严,被人家瞅准机会占了先机,但看他们关防印信齐备,没准就是通了陆军部的。但又一转念,督军因为这个就能饶了自己?明显是吃人说梦,目光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难怪了,有杨参谋长运筹帷幄,两位少年英雄从旁协助,我们两个籍籍无名的无名小卒又如何是你们对手了?”中年老西苦笑,他如此说,无非是既给杨宇霆送上移机大大的马屁,又为己方两人的失职寻找借口,同时也为接下来的话做下铺垫。

    杨宇霆焉能看不出那老西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说道:“有话但讲无妨。”

    “杨参谋长可否留下一二箱枪械,也好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杨宇霆负手而立哈哈笑道:“两船货丢都丢了,你带了两箱回去他阎百川就能饶了你?”

    中年老西等的就是杨宇霆这话,忙起身拱手:“山西是回不去了,在下恳请杨参谋长收留。”

    这话出口,不但是那上校团长,就连杨宇霆都愣了,暗骂老狐狸狡猾,拉自己上道,带了你回去,就等于带了阎老西的仇恨回去,焉能上你的恶当?有在这言语间下功夫的精力,不如多想想如何办好实事。他是决不会答应的,转脸看到一旁指挥装卸军火的吴孝良,立时便有了主意。

    “老兄,我杨宇霆虽然是奉军参谋长,但是上头还有张督军,你跟了我回去,如何安排还是要老帅定夺的,我给你指条明路。”说着一指吴孝良。

    “绥东之主就在那里,你何不去求他?”

第188章 澹台继泽

    中年老西儿初见杨宇霆不肯收留自己,大为失望,待听到他又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不由得精神一振。绥东军的名号他在阎锡山的督军公署自是有所耳闻,据说这股新兴于绥芬河边的小势力,先后打败过俄国人与日本人,督军公署的要员们谈起绥东这位少将旅长便似讲述传奇故事一般,而其地处边远之境外,更为其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但是,中年老西儿还是有自己的想法,杨宇霆给他指的的确是条不可多得的明路,奉天张作霖势力已成,羽翼早就丰满,以自己这个临阵倒戈的降人,肯定不会受人待见,恐怕连锦上添花都不作数。反观绥东军,一切草创,肯定是缺人的,自己去了没准就能捞着雪中送炭的好差事。人生一世,蹉跎了前三十年,这后三十年无论如何也要拼出个显赫风光来。

    在这老西儿愁肠百转的档口,吴孝良和张学良两人正是忙的不亦乐乎,最后一批军火终于装上车运走,两个个人长吁口气,张学良更是喜不自禁,抹去脸上汗水,解开风纪扣。

    “大功告成,维中咱们回去得一醉方休,喝个痛快!那晚还没分出胜负,就让你尿遁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你。”

    吴孝良摆摆手,笑道:“先想想回去怎么面对张大帅的雷霆怒火吧。”

    一句话戳到张学良软肋,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愿让这三妹夫看到自己对父亲的畏惧。

    “我立下这等功劳,怎么也可功过相抵了吧?”

    两个人相互闲扯的功夫,便听得一口浓重的山西老陈醋位。

    “打扰一下两位少将军。”

    张学良听后当即就翻脸,在大帅府时最厌恶别人叫他少帅,大公子、大少爷、哪怕上是张汉卿都可以,他听不得少帅这一称呼就是不愿意活在父亲阴影之下。这回老西马屁没拍好,算是踩到张大公子的尾巴了。

    “军火都运送完了,这没你们的事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这碍眼了。”张学良极其不耐烦的轰他走,但老西儿不是为了拍马屁也不是为了找骂才过来搭讪的,却又不知道那句话惹毛了这位张少帅,只好低声下气的陪着不是。

    “两位将军勿怪,老西不会说话,这厢赔礼。”说着一揖到地,真是谦卑到极点。吴孝良看的不忍,伸手去虚扶一下。

    “先生无需如此,有话直说便是。”

    老西儿看吴孝良虚扶他,算是给了个台阶,心中一喜,原来这吴旅长还是个厚道人。

    “老西实不相瞒,是想投靠绥东军。”

    “啥?”张学良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临阵倒戈也不带这么厚颜无耻的,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要投靠,哪个能收他?

    偏偏吴孝良一本正经的问道:“不知先生贵姓大名,有何特长?”他觉得既然阎锡山既然能拍他来做接收军火这件大事,那么他肯定不是庸碌之辈,不过比较倒霉的是遇到了杨宇霆与自己而已,而他想投靠绥东军估计是办砸了差事不敢回去复命索性就另投他人。如今绥东军草创正是不拘一格使用人才的时候,如果他真是有才具的,绥东是敞开双臂欢迎。

    老西儿心头又是一喜,有门。

    “老西儿复姓澹台,名继泽,字忠武,祖居山西平遥,世代经商。若说我澹台家是小门小户,可我姐夫家在山西那是大大的有名,乃是万泉县富商李敬修之子李子用。”他说出这些关系来,无非是想证明自己在经商一途上是有家学渊源的,并且,他的家族以及联姻的家族也都是世代经商的大户,招揽自己绝对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原来这老西叫澹台继泽,好名字。吴孝良暗赞,他绥东的确是缺少像样的商业家族支持,如果能搭上这一层关系,到可以给绥东的发展平添一分助力,孙家钰那方面也好少一些压力。不管其所言有多少真是性,吴孝良还是选择了首先无条件信任。

    “忠武兄既然有意加入绥东,为绥东的建设尽一份力,孝良岂有不欢迎之理?我代表绥东上下欢迎忠武兄的加入。”

    吴孝良此话一出口,不但张学良惊讶了,连澹台继泽都不敢置信,本以为要废一番唇舌,却没料到这位年轻的绥东之主竟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是以一时间竟呆住了,片刻之后欣喜若狂。

    “澹台继泽谢过主座。”澹台继泽这一番极具封建军阀色彩的话敲在张学良心上,让他羡慕不已,何时自己也能这般威风,属下毕恭毕敬的叫上一声主座。

    吴孝良还真不适应手下人这种极具主从关系的称呼,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于别人叫他旅长,长官,将军,甚至是他的字。但是他没有表示出任何的犹豫,而是痛痛快快的接受了这位临阵倒戈老西的一礼。对于这些极度保守的晋商子弟来说,这一套是它们维护上下从属的手段,翻过来也是他们效忠一方的原则根本。

    吴孝良不想也不能改变他们已经固有形成的观念,唯有接受,再图日后加以改造。

    杨宇霆笑呵呵,看着吴孝良收了澹台继泽,心里暗暗高兴,吴维中这小子,收了老西也等于收了阎锡山的仇恨,在各省督军中越发孤立,这等于将他绥东又往奉天身边推进了一步啊。

    几个人仍旧是各怀心事,跟着运送军火的车队赶赴秦皇岛火车站。站里征用的空车箱挂到了专列之后,等到军火完全转运到列车之上,已经是深夜凌晨。

    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风险,秦皇岛毕竟在榆关之内,有个万一那此行便是前功尽弃,所以专列连夜生火启行。

    载满了军火的列车,在阵阵汽笛嘶吼声中,缓缓开动,加速,向北驶离秦皇岛,直奔榆关而去。

    凌晨十分,车过榆关,守关士兵再没有拦截,而是痛快的放行,本来守关士兵一贯奉行的原则便是出关容易进关难,更何况他们认得这辆专列上有两名少将,哪里刚无事生非?

    他们不知道,放走这辆专列后,北京政府震怒,山西督军阎锡山震怒,随即一大批的军官被解职,此次事件还造成了更为深远之影响,由于既定的武器装备没有到位,北方对南方发动的战争终于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国内局势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在各省都迅速发生了变化,首先便是谭延闿在湖南宣布自治,再次提出湘人治湘的口号,要求驱逐王汝贤。

第189章 变故

    国内形势汹汹那是后话,此刻,绥东军专列拉了两千万军火出了榆关,吴孝良却在路上接到了绥东发来的电报。简简单单七个字:双城子有变,速回!

    这七个字将吴孝良的心揪饿了起来,驻扎在双城子是他的老警卫李泽军,其麾下更是绥东军精锐中的精锐,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呢?难道是雅科夫又带着人打回来了,绥东军已经波将金寡不敌众?或者是……想到另一种可能吴孝良不寒而栗,波将金反水的可能性太大了,如果真的如此,后果将极其严重。

    专列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奉天。装有军火的火车车厢卸下,同时加煤加水,吴孝良心忧绥东,不打算在奉天再做停留,命令火车连夜奔赴宽城子,他打算在那里顺便探望一下父母兄弟,就赶回绥东去。

    张学良连带张怀瞳被他勒令下车,并且为了避免尴尬,他没有亲自去送这兄妹二人。专列再次启行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一路飞驰的火车驶过太平桥,这座被炸毁的大桥已经被抢修通车,那件炸车案也就如此不了了之,这笔账最终还得算到日本人头上,只可恨中国人总爱窝里斗,白白便宜了这些居心叵测的东洋强盗们。

    突然,车厢门被打开,一阵清脆的笑声立时传了进来,吴孝良觉得甚是耳熟,抬头望去,竟是张学良、张怀瞳兄妹。他顿时大感头疼,他们跟了自己去绥东,那里不比奉天,随时都有战争,万一出点意外如何向张作霖交代。于是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到了宽城子无论如何也要派车将这两个捣蛋鬼送回奉天。

    “哎,你这大叔不对啊,三妹扒火车都舍不得走,你也不过来热烈欢迎一下。”

    张学良表情古怪,口气夸张的揶揄道。张怀瞳似乎也对他的揶揄免疫了,虽然会流露出娇羞之色但却反击道:“明明是大哥拖着怀瞳留下的,怕回去爹爹罚板子,羞不羞?”

    说着还刮了刮自己的脸蛋,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

    张学良立刻表情尴尬起来,干咳一声,拉这妹妹进屋,在临窗的桌边坐下来,端起吴孝良刚倒满的开水杯就喝,却不防被滚开的水烫到,杯中的水撒了满身,狼狈不堪。被妹妹说穿心事,他有些神思不主。

    专列于第二日一早抵达宽城子,吴孝良刚刚起床,先是感到列车在减速,然后突然间提速,提速的过程持续约两分钟后,车身突然一滞,钢制轮毂与轨道摩擦产生的声音,刺耳欲聋,他也跟随强大的惯性撞到了卧室的墙壁之上。陈秀岩突然闯了进来,神情紧张并且急促的道:“火车站被日军包围了,前方铁轨被扒断,赶快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吴孝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陡然一惊,便没有穿他的少将常服,而是快速套上了惯常穿的黑色西装,一边问道:“人员都集合了吗?张家兄妹一定要重点保护,还有那个凉宫和美,万万不能让她逃脱了。”他边说便走出卧室,来到车窗边,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只见放眼处尽是铁轨以及开阔地填充的碎石子,看样字列车并没有真正驶出火车站。“开车门,下车集合,准备应战,修文你棋子去将凉宫和美带到这里来,记住一定要高度保密,不要让士兵知道队伍中有日本人。”

    陈秀岩想也不想立即安排人去开车厢门,然后挤身进入了下一节车厢,此时,张学良、张怀瞳兄妹从后车厢赶了来。

    “怎么回事?难道又碰上炸车案了?”张学良也是满脸紧张,相反张怀瞳却放松之极,有大哥和大叔在,他觉得安全极了,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大哥和大叔解决不了的。

    但这一次的状况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只见到大哥和大叔都紧张到了极点。人员陆续下车,已经集合待命。

    吴孝良顷刻间转了数个念头,他不知道宽城子发生了什么,日军为何占领了火车站,吉林的省防军又在干什么?绥东军只有一连人,防守死拼肯定是下下策,集体转移目标又太大,很容易会被大股的敌人锁定围歼,看来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化整为零,分头突围。

    “情况危机,敌情不明,所有人以班为单位,立刻突围,前进目标地绥东城。”

    张学良拉着妹妹立即自动自觉的站到了吴孝良身边,嘿嘿一笑:“我们兄妹俩跟你走了。”

    一声令下之后,士兵们却都呆在原地不动,吴孝良急了,问道:“命令已下为何还不走?”

    “旅长先走,旅长不走,我们绝不先走。”士兵们齐齐的回答让吴孝良心头一热,高声回道:“我身为尔等旅长,最后一个走乃是职责所在,听我命令,解散!”

    队伍依旧不动,吴孝良气的一阵苦笑,心道这个陈秀岩怎么还不来,陈秀岩没回来,澹台继泽慢吞吞的从车厢里走了出来,看到大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打着哈切,不明所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孝良心里狂汗,方才一顿忙活,居然把这个老西儿给忘了。

    一旁张怀瞳用纤悉雪白的手指捅捅张学良,低声问道:“大哥,这个大叔好像威望还挺高,他们怎么叫他旅长?绥东军的旅长不是个老头子吗?”

    张学良眼看好戏要穿帮支吾道:“那是师长,旅长归师长管,别说话了,看那人来了,咱们该走了。”张怀瞳顺大哥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背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气喘吁吁的赶来。

    此刻已经能隐隐已经听到啪啪的枪声,接着是吆喝声。大伙精神为之一紧。

    背着人气喘吁吁赶来的正是陈秀岩,他边跑边喊:“都别愣着了,赶快走,日本人已经赶过来了。”眼尖者果然已经看到密密麻麻的黄色人影出现在视野内。

    “快走,被粘上咱们一个都跑不掉!”陈秀岩喊的声嘶力竭,吴孝良上前接过他所背之人,喊了一声。

    “走,大家一起撤。”

    士兵们见吴孝良准备撤退,这才行动起来,纷纷向南跑去,但依旧是保持着阵型,前后左右将吴孝良、陈秀岩、张学良兄妹几人严严实实的护在当中。

    气的吴孝良开骂:“他娘的,听不懂命令吗?都给老子分散突围!”

第190章 突围

    日军尾随而至,所有人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吴孝良立即命令士兵们各自寻找掩体,准备抵抗。

    顷刻间,数百日军大头皮鞋踩踏地面发出的“啪啪”声,由远而近,敲在每个人心上,都不由得攥紧了枪身。紧接着身穿土黄色军装,手持三八式步枪的日本兵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吴孝良想等放他们靠近了再打,却不知是谁率先开了一枪,正中队伍前一名尉官的头部。日军士兵大惊,纷纷卧倒,寻找掩蔽物。吴孝良大为恼火,扫视过去,便发现张学良手中的毛瑟步枪枪口冒着青烟,一脸得意。

    日军再没有给绥东军调整的时间,在卧倒后的第一时间,轻机枪哒哒开火,作为压制火力的补充,三八步枪子弹也被成排的射到绥东军士兵藏身的地方,打在砖墙上弹起一股青烟,跳弹横飞,很快一名躲在石磨后的士兵便被跳弹击中了臀部,惨叫起来。

    吴孝良这支新警卫连的花机枪并不多,多数都是制式的毛瑟步枪,所以在压制火力上远较拥有数量众多轻机枪的日军要差,一时间被压制的抬不起头。

    他们防守的这块地方是胡同入口,正面铺开也就是十个人,所以大批的士兵都被堵在了后面。吴孝良觉得这是个机会,立刻命令陈秀岩组织分批撤退,他带领两个班的人先顶住日军的攻击。

    陈秀岩当然不能让他冒这个险,立刻出言反对。

    “不行,你带人撤,我顶着。”并且不由分说,命令卫兵将吴孝良强行拽到后面来。子弹破空声“嗖嗖”在身边擦过,激的人都是一缩脖子。

    吴孝良无奈之下从怀里掏出地图,扔给陈秀岩。

    “撤退突围后,在城南分水岭集结,如不见我们踪迹,立即自行南撤。”叮嘱了一番,便开始指挥大家分十余伙人撤退,十分钟后,整整一连人便化整为零消失在了宽城子的胡同中。

    张怀瞳何曾见过这等残忍场面,半小时前还活生生的士兵此刻有的便已中弹身亡,子弹与鲜血弥漫了整个胡同,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冒险,看到呻吟的士兵,以及倒在地上,血肉模糊毫无生气的尸体,难过的嘤嘤哭起来。

    一旁身披黑衣斗篷的人露出头来,竟是个一头时髦小卷发的女人,虽然凌乱不堪却仍挡不住她妩媚的风情,只是一双眸子冷的能结成冰,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吴孝良拉起女人让张学良背着,嘱咐道:“你们跟士兵向南撤吧,我随后就去追你们。”张学良猜出了他的心思却没说破,张怀瞳则用雪白的小手擦了把脸上的眼泪。

    “要走,一起走。”

    突然地面震颤了一下,紧接着爆炸声响起,碎石泥土哗啦哗啦被被震起一片,又像下雨一样落在了下来,弄的他们满身满脸都是,万幸的是这一炮打偏了。听声音这是日本四一山炮,吴孝良哪还有时间和他们啰嗦,连喊带推的将他们送走,又猫着腰摸回第一线,此时留下的二十人已经只剩十一人。

    陈秀岩见吴孝良返回心中火起,翻过身仰躺在掩体后,瞪着蹲在地上的他。

    “牺牲了九个兄弟就是为了让你安全撤离,因为你是绥东军的灵魂,如今你回来是让他们白白的死去吗?”陈秀岩声音尖厉,毫不留情。

    吴孝良当然有自己的想法,炮弹破空声传来,他赶忙卧倒,一阵碎石夹杂着泥土溅落下来,旁边的院墙则被炸了一个大口子。炮弹落在了院墙之内,否则落点再偏一米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他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碎石。

    “我身为绥东军主帅绝不会放弃你们其中一人独自逃命,要逃也得一起逃。”

    陈秀岩语塞,如此能与部下同生共死的长官凤毛麟角,他突然觉得大伙死的值,因为他们有一个不抛弃他们独自逃命的长官。

    日本人似乎是想用大炮终结这些抵抗者的生命,不再派出士兵冲锋,而是不停地向这个窄小的胡同倾泻炮弹。陈秀岩还要争辩,已发炮弹落在他身边,瞬间就被震晕。吴孝良见此情景不再多想,拽着他的身体便向胡同里拖,同时命令道:“都跟着我走,别打了,小日本这回搞炮轰,一时半会过不来。”

    话音未落,又一轮炮弹砸下,十一个士兵顷刻便被炮火所笼罩,而吴陈二人刚刚藏身之地亦是陷入弹片与碎石猛烈的冲击之中。吴孝良眼见十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顾不得后怕,带着满腔的悲愤,将陈秀岩背起来,拔腿向南跑去,心里暗暗发誓,这笔账他会记下,早晚有一天要加倍的找回来。

    吴孝良背着陈秀岩向南拐过几条街,四一山炮的声音被远远甩在身后,他不敢停留,怕鬼子再次追上来。又拐过一条街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大叔,我们在这里。”

    似乎是怀瞳的声音,吴孝良转头寻去,却见张氏兄妹在一片院子的铁栅栏门内露出了脑袋,正招呼他过去。暗道,真是个好藏身地点。他二话不说,奔过去,将陈秀岩扔过并不算高的铁栅栏门,然后自己飞身攀了过去。

    几个人隐藏在围墙后,吴孝良气喘嘘嘘的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保护你们的士兵呢?”

    张学良此刻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洒脱,紧张而沉重的回答:“还有一个在那。”说着一指,原来凉宫和美手脚被拷着,躺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双目紧闭,口中塞着破布,似乎很痛苦。

    “不仅是日本人,还有中国士兵也向我们开枪,他们几个为了掩护我们已经……”

    到这里张学良说不下去,怀瞳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迹。

    炮声渐渐沉寂,无数大头皮鞋踩踏地面的“啪啪”之声,自墙外传过来。怀瞳紧张的小手攥成了拳头,吴孝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是谁?”

    一个声音突然炸响,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第191章 兄弟相见

    大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藏青色棉布长袍的青年站在跟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圆框眼睛,手里端着两本书,双腿拉开了架势,不知是想逃跑,还是上来拼命。

    吴孝良觉得这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岂知这长袍青年,见到是吴孝良反而镇定下来,脱口道:“是你?你怎么到了宽城子?”

    他见吴孝良目光茫然,又解释道:“我是周兴文啊,在延吉时你救过我的。”

    听青年如此介绍,吴孝良才想起来在延吉时抓高士傧替身那一段插曲,自己不但和周兴文有这么一段渊源,并且他还是三弟孝国的国文老师,当真是巧极了。

    “原来是周先生。”吴孝良赶忙站了起来,抖抖身上尘土,作了一揖。

    令吴孝良奇怪的是,这周兴文与昔日刻薄无礼竟然大不相同,好似换了一个人,小心问道:“外面的一队队过的兵可是在抓你们?”吴孝良刚想否认,张学良嘴却快的很。

    “是啊,这些狗日的小日本。”

    气的吴孝良在心里头直骂娘,你小子知道他是敌是友,就将将这一干人的底牌全亮出来了,看周兴文以往的做派应是个胆小怕事,思想偏激的人,虽然是教书先生,但也难保不为了自保而出卖这一行人。吴孝良本不是个多疑的人,只是如今身上担负了几个人的性命安全,考虑问题与行事,不得不谨慎小心。

    张学良生性直爽加之涉世未深,知道是三妹夫的救命恩人,才将自身将处境和盘托出。

    吴孝良见事已至此,只好点点头。

    “鬼子追的紧,只好逃到这里避难,却没料到遇见了周兄。”

    周兴文听说外面过的一队队鬼子是抓他们的,刚放松下的情绪又紧张起来,跑到铁栅栏门口处向外张望,见没人注意这里,这才稍稍放心。

    “跟我来,在这里待久了会让鬼子发现。”

    张学良却高兴的拉着怀瞳跟着过去,见吴孝良迟迟不动身,问道:“还愣着干啥,等着被抓呢吗?”

    周兴文却接道:“政府**无能,日本人俄国人在我们中国土地上恣意妄为,你们这些军阀却只顾自己人打自己人,如今落到这般田地,真是活该。”

    张学良一直对这位教书先生印象颇佳,被他突然脱口而出的刻薄言语惊的一呆,吴孝良却淡淡的笑了,这才是他所了解的周兴文。

    周兴文虽然口中说活该,却并没有将他们领去牛棚一类的地方,而是直接进了教学楼。这是一桩三层的楼房,崭新的门窗桌椅,都说明这幢楼刚刚完工不久。他一边走还一边介绍着情况。

    “这是宽城子国立中学新盖的教学楼,今年秋天学生们开学就要正式投入使用。”一行人在周兴文的带领下,进了门不上楼,向右拐,直接走到走廊的尽头。在一扇明显不同于其他教室的门前停下,周兴文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门,是一间五平米左右的杂物间,没有大窗户,只在房间靠近房顶处开了扇气窗。

    “教室视野太过通透,外面人很容易就能发现你们,所以暂时先躲在这里吧,等天黑了再想办法转移。”吴孝良目测了一下气窗的大小,钻过一个人应该绰绰有余。

    “好,如此有劳周先生了。”

    周兴文安顿下他们后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吴孝良将身上背着的陈秀岩放下,连掐带喊终于把他弄醒,陈秀岩还处于恍惚状态,他只觉得前一刻还置身于巷战之中,如何现在如此安静的处于房间之中?

    “这,这是在做梦吗?”

    张学良调侃道:“修文兄,我们到你梦中一游。这是宽城子国立中学,你得救了。”

    凉宫和美则被孤零零的扔在角落里,没人去理会,事实上所有人都沉浸在脱险后的兴奋中,还没来得及理会她。

    一刻钟后,周兴文又推门进来,手里捧了一堆食物,都是香肠面包一类的东西。

    “吃罢,这可是在秋林百货买的,平时我都舍不得吃呢!”他说着,咂了咂舌头,似乎真的很想吃一般。

    张学良饿坏了,道声谢,抓起面包就吃,然后又抽出一根香肠就着大嚼起来。张怀瞳则轻轻拿出一块面包,递到吴孝良面前。

    “你吃,大叔!”

    突然,外面隐隐响起了敲击大门的声音,屋中空气顿时为之凝固,所有人都停下了进行的动作。

    周兴文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你们别出声。”

    过了一会,杂物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身穿藏青色学生装的少年迫不及待的走了进来,扫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吴孝良身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二哥!”

    这一世的吴孝良虽然从未与此人谋面,但在见到这少年的那一刻起,内心某处动了一下,忍不住鼻子一酸。

    “孝国……”

    原来,进屋的学生是吴孝良一直在宽城子求学的三弟。

    两个人抱在一起,久久才松开。吴孝良关切的问道:“爹娘身体可还好?你们吃的住的如何?寄的钱都可曾收到?够花吗?”

    吴孝国擦干眼泪一一点头。

    “都好,都好。二哥你寄的钱花都花不完。”然后话锋一转。

    “你们如何躲在这里?听周先生说,外面过的兵是在抓你们?”

    吴孝良叹口气道:“这次是被突然袭击了,都不知道敌人是谁,又是何目的?”

    “这个好办,同学父亲在警察厅里做事,我去找他打探一番。”

    一旁的周兴文忙阻止道:“不可,据我观察,这次是中国人和日本人串通好的行动,万一将你牵连进去,得不偿失。”

    吴孝国自信满满,成竹在胸的一拍胸口。

    “放心吧,先生。学生自有分寸。”然后又转头对吴孝良道:“大哥你们等我好消息。”

    在吴孝良记忆里,他这个三弟一向是机敏伶俐,胆大心细,应该不会出问题,于是嘱咐道:“千万小心,如果形势不妙就立刻回家,不要再来学校。”

第192章 手术

    吴孝国走后,周兴文也跟着离去,小小的五平米内围坐了五个人,空间极为局促。陈秀岩首先就不耐烦了,他身为堂堂财政总长家的公子,何时遭过这份洋罪?

    “旅长,咱们总困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依我看得马上想办法离开。”

    吴孝良正想答话,却听“噗通”一声,日本女人凉宫和美倒在了地上,他立刻上前去查看,才发现她已经昏迷不醒。一摸额头烫手,吴孝良满脸的严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伤口感染发炎,于是伸手去解开她的衣衫,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只是这个时候却无心他顾,每当面临病患他总是能第一时间进入医生的忘我状态中。

    “怀瞳将你手中的小箱给我。”

    张怀瞳被吴孝良的举动惊呆了,待看到他查看伤口才释然,听到在唤自己,连忙将下火车时大叔交给自己的小箱递了过去。吴孝良咔吧一声打开箱子,药水味立刻散了出来,只见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器械。

    吴孝良将凉宫和美肩膀偏下胸口偏上处包扎的纱布一层层解开,一股臭味立刻透了出来,果真已经化脓腐烂。纱布全部解开后,伤口狰狞可怖,张怀瞳实在不敢看便转过了头去。

    “汉卿、修文你们两人帮我按住她。”

    张学良和陈秀岩亦是看的阵阵犯呕,一人按住她双臂,另一人按住她双腿。吴孝良似乎对这气味与狰狞的伤口毫无感觉,将酒精灯准备妥当,点燃,然后抽出一柄手术刀,在火上烧了两下,对准腐肉又狠又准的剜了下去,凉宫和美立刻疼的醒了过来,奋力扭着身子,想叫喊,嘴里却塞着破布,只能徒劳的发出呜呜声。

    两个男人死死按住她,钻心一样的疼痛自肩膀处传来,凉宫和美丰满的身躯因为痛苦挣扎开始变的扭曲,捂在喉咙里的嘶吼声被咽回肚子,汗水将头发打湿成一绺绺的粘在雪白的颈间,疼痛、愤怒、委屈一时间交杂起来,化成泪水涌出眼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虐打过的无辜之人,他们当初也是这种感觉吧,如今自己身遭割肉的痛苦,是神对自己的惩罚吗?

    这种思考没有持续太久,一阵超过此前每一刀总和的疼痛袭来,她再一次晕了过去。吴孝良放下酒精瓶子,拿起纱布将伤口周围的酒精一点点小心擦干,切割腐肉的手术进行的十分成功,干净利落的三十六刀,没有一刀是多余的,然后熟练的将纱布放在伤口上又一层层的包好,用胶布粘牢。

    在民国七年,手术到这一步就算完美落幕,但是对吴孝良来讲,还差最后一步。他拉开小箱底部的抽屉,十支透明的药剂瓶安静的躺在作为缓冲之用的白色绒布上,他取出一支,手术刀柄利落的敲掉药剂瓶的尖头,然后用玻璃注射器将药瓶内的透明液体抽光,针头朝上,一点点推出注射器内的空气,凉宫和美醒了过来,他看到这个自己曾经要杀掉,如今又在尽心救治自己的男人,将注射器的针头插在自己手臂上,一点痛楚传来,药液被缓缓推入身体。她心里突然一阵,这就是青霉素?横扫欧洲战场,大赚黄金无数的青霉素?上司要求无论如何也要搞到批量提取方法的青霉素?

    她想再多看一眼,却觉得眼皮沉重无比,再无法张开,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场没有吗啡阵痛的手术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

    当吴孝良收拾停当,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

    张学良好奇的道:“维中果真是深藏不露啊,处处都能带来惊喜,我看你这手法,要比奉天医院那些医生都要厉害许多呢?是从哪里学的?”

    吴孝良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你忘了整个良大药厂都是我的吗?”随即淡淡一笑,疲惫的坐了下来。

    张怀瞳的目光里则是充满了崇拜,在她眼里这个大叔简直是无所不能了。

    陈秀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性格内敛,有问题也不会直接便问,摇头晃脑的想了半天,也没在记忆中搜索出吴孝良半点会医术的片段,只好放弃。

    突然走廊中传来砸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大头皮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啪嗒声,然后便是一声接一声的踹门声。

    屋里四个人脸色大变,难道鬼子来了?张学良趴在门缝上看去,嘴里道:“咦,好像不是日本鬼子,应该是吉林的省防军,咱们安全了。”说着便想开门出去。

    吴孝良立刻拦住他:“别动,那是来抓咱们的。”

    陈秀岩咬牙道:“难道是那周兴文出卖了咱们?”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打开气窗抓紧撤退。”说罢,吴孝良第一个跳了上去,观察之下,才发现这个开气窗的位置实在是太完美了,正好在正门操场的围墙之外,大家先将凉宫和美抬了出来,几个人再鱼贯而出,对于这个日本女人,只有吴孝良和张学良知道其真实身份,所以其他人对她也不是很反感,只知道她是吴孝良的犯人。但是,看起来吴孝良似乎又很关照她,并没有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犯人那样对待。

    几个人从后墙翻出去,只见一个身穿藏青色棉布长袍的青年,正在墙外团团打转,鼻梁上架着一副褐色圆框眼镜,正是周兴文。

    看到几个人平安出来,周兴文难掩高兴之色,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

    “我回来就见省防军破门而入,想到后院来通知你们,正好你们自己出来了,咱们快走,这些省防军比日本鬼子心还黑。”

    吴孝良迟疑道:“那孝国怎么办?”

    “效果激灵的很,不会出问题的,倒是你们目标太明显,尤其是白天,可不能在街上多待。”

    周兴文的声音很急促,似乎很紧张。

    陈秀岩冷笑一声,一把揪住周兴文的衣领子。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出卖我们的?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来?”

    周兴文一把甩开陈秀岩的控制,似乎很生气。

    “哼,别不识好歹,我若真个害你们,只需带人将这窗户堵住即可。看着挺精明个人,怎么长了个猪脑壳?”

第193章 人命欠条

    陈秀岩在第四混成旅时,惯以狡猾著称,如今被个教书匠骂是猪脑壳,不禁恼羞成怒,掏出抢来指着周兴文便要扣动扳机。吴孝良见他保险大开惊出一身汗来,连忙按住陈秀岩的手,食指塞进扳机后的空隙里。

    “都不要命了?敌人和我们就一墙之隔,还逞口舌之利?”

    话说的很重,既是斥责陈秀岩不顾大局,也是暗示周兴文收敛言语,一旦有个意外大伙一起完蛋。

    陈秀岩收起枪气哼哼的躲到一边,周兴文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省防军要进行全城大搜捕,你们多待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必须马上出城。现在有个主意说与你们听听,我现在去给你们买两辆马车,你们坐车从城南出城,大多数省防军都往向东的道路堵截你们去了。”

    吴孝良听后默默点头,认为合理。

    周兴文见吴孝良点头,有点扭捏的支吾道:“不过这车马钱得你们出,我,我一个教书匠是付不起这么大一笔钱的。”

    吴孝良当即哈哈大笑,从兜里抽出一张两百大洋面值的奉票:“周先生这些钱足够置办两架马车,剩下的便是你的辛苦费用,勿须推辞。”张学良有点鄙视的看着周兴文,如今这个教书先生在他心中的形象急转直下,言语刻薄不论,锱铢必较是他张大少最瞧不起的,在他看来大丈夫就当一掷千金,当然,他自小生活优渥富足,不知何为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但接下来周兴文的话差点让他吐血。

    “谁说要推辞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们,拿点辛苦费还不应该吗?你们这些军阀纨绔,怎么能体会钱对贫苦百姓的重要?”

    几个人面面相觑,跟着一路喋喋不休的周兴文,拐进了一片低满是矮黄泥房和草棚的居民区,最终在一处破败的柴门前停下,门没有锁,只拿根木棍象征性的插在门鼻上。

    周兴文抽出木棍,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将大伙领进了院子,一指院落里一间已经有些歪斜的黄泥墙茅草房。

    “你们暂时先躲在这里。我去寻了马车来,你们连夜出城,省防军对这片贫民区很不上心。”说完,便出门,在外面又将木棍插到门鼻里,急急的走了。

    这一次不仅陈秀岩,连张学良都不相信这个教书匠了。

    “这家伙不会将咱们卖给省防军和日本人吧?”

    说归说,大伙还是进了低矮破败的黄泥房里,一进屋便是股霉味夹杂着莫名的怪味扑鼻而来,张怀瞳熏得连忙捂住鼻子,站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进屋。

    张学良怎么说她都将小脑袋摇的和货郎鼓一样,这样一个身穿洋装的少女站在贫民区的院子里太过扎眼了,万一被人发现,后患无穷。

    吴孝良只好亲自出马:“怀瞳,先忍一忍,否则被人发现了,咱们被抓进大牢,那里的气味胜过这里十倍,并且到处老鼠蟑螂,一不小心就会钻进衣服里……”

    没等他说完,张怀瞳已经吓的钻进屋里,她真害怕了,如果说死和酷刑这些比较抽象的方式对她没有直观的感受,但是这种已经有了比较性的气味和蟑螂老鼠,则让她毛骨悚然,所以乖乖举手投降。张学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自言自语:“还是一物降一物啊。”

    大家环视屋子,到处积满了尘土,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地上散落着黄白各色的冥纸,使整个屋子透着股怪异气氛。吴孝良找了块破布将炕上的灰土擦了擦,陈秀岩把凉宫和美从背上放下来。长出口气。

    “旅长,咱们不能困守在屋里,万一……”陈秀岩说出自己的担心,话讲一半,张学良立刻赞同道:“修文兄所言有理,防人之心不可无。”

    吴孝良点头,环视四周,见屋子北侧还有一个漆黑的窗口,过去使劲推了下纹丝不动。陈秀岩倒是利索上前一脚便将已经朽烂的木头板子踹的稀巴烂,原来还有个后院,院中一座杨树杆夹成的柴棚,棚顶盖着厚厚的茅草,以做挡雨之用,院后是条小溪延伸到远处,散发着浓重的恶臭,应该是生活垃圾污染所致。

    “咱们暂时躲进柴棚里去吧,有个万一也好应对,不至于被困死在屋里.”

    陈秀岩接道:“你们先去,我留在前院。”

    吴孝良明白他是为了监视情况,怕有了万一大家还不知晓,点头同意。

    就在一行人疑神疑鬼时,周兴文回来了,还赶着两辆大车。

    张学良长吁口气,看来是白担心一场,冤枉了这个教书匠,心里隐隐的有些歉疚。周兴文见了众人这副做派,显然是在防备些什么,心里一阵腻歪,一脸的不屑。

    “我周兴文虽然对你们这些军阀和纨绔子弟深恶痛绝,但也是有恩必报之人。你吴孝良在延吉救我一命,今天我救你五命,你要记着,从今以后你欠我四条命,这笔账是要还的。”

    这番话一出口,张学良本来泛起的那点歉疚,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孝良也是苦笑一声,答道:“自当记得周先生搭救之恩,日后先生有所求,必当回报。”

    周兴文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军阀政客,最擅长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你得给我留下字据,否则以后空口白牙我拿什么找你去?”

    张怀瞳也觉得这位周先生过分了,救命之恩固然重,但留下字据,显然是质疑大叔人品道德,这可是莫大的侮辱,如何能忍了,刚要出口帮大叔说话,却见吴孝良苦笑着从兜里掏出自来水笔旋开笔帽,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张黄纸,刷刷几下挥就一张人命欠条。

    周兴文一把抓过欠条,仔细看了后满意的点头,小心折好,揣进怀中。

    “院中两辆马车已经备好,你们抓紧逃命去吧,但愿咱们后会有期。”

    张怀瞳只觉这人尖酸刻薄无比,忍不住小声道:“后悔无期才好。”

第194章 密林深处

    周兴文虽然尖酸刻薄但最终也沒有出卖吴孝良众人,并且帮助他们弄了两辆马车,并亲自连夜带路,从贫民区的小路避开巡逻的省防军拐出城去,

    “你们猜猜,现在这宽城子之主是谁,”

    陈秀岩不吭声,张学良忍不住问道:“是谁,孟督军现在还躺在奉天医院,难道是有人趁机作乱,”

    周兴文冷哼一声:“不错,孟曙村不能理事,当然会有人惦记他那位置,这不,高鸣岐耐不住跳了出來,勾结rì本人将孟曙村连根拔起,真是好手段,”

    吴孝良大吃一惊,高凤城不是在穆棱吗,如何又和rì本人勾搭上,夺了宽城子的实权,可惜了孟恩远对他一片苦心,到头來被高凤城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给反噬了,

    陈秀岩同样忧心忡忡,如此看來,他这穆棱镇守使不是那么容易能上任的了,

    行至大路,周兴文下了马车,虚拱一拱手:“一路保重,”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怀瞳从车棚子里探出小脑袋,吐吐舌头道:“这人真怪,明明救了咱们,却好像不让咱们恨他,便不安心一般,”

    张学良一抖缰绳,笑道:“理他作甚,出了这宽城子便是天高任鱼跃,”他玩心仍旧很重,觉得这驾驭马车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张学良所驾马车之后便是吴孝良和陈秀岩与凉宫和美所乘马车,

    凉宫和美依旧仍旧发着高烧,时醒时昏,出于医生的职业之心,吴孝良绝不会放任自己亲手医治过的病人死去,但眼前这个女人却是rì本陆军部训练出來的魔鬼,几次暗杀自己且不算,经她之手不知伤了多少无辜之人,隐在衣袖间白腻纤细的手指上又不知沾染了多少中国人的鲜血,

    出神间忽见外面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甚是奇怪,说他奇怪是因为这个乞丐身形壮实饱满,甚至还有些微胖,远远异于他身边那几个黑瘦jīng干一样的乞儿,

    思索间,马车很快便将乞丐远远的甩在后面,突然,尖厉的救命之声自车后传來,吴孝良陡然一惊,才恍然,之所以奇怪还在于那人于人群中格格不入,掏出腰间的勃朗宁m1900下车,果见那壮实乞丐已经被按到在地,乞丐们将粗糙的自制匕首举得老高,情急之下吴孝良一枪将那匕首打飞,枪声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惊,

    乞丐们惯常是欺软怕硬的角sè,听见枪声哪里还有功夫理那壮实乞丐,撒开两条腿下了大路奔着青纱帐就逃命去了,留下那壮实乞丐尴尬的躺在地上,

    那乞丐起身看仔细了开枪救他之人是吴孝良,竟然起身抹了把横流的涕泪,顿时便是一个大花脸,然后又恭敬的一揖到地,“多谢主座搭救之恩,澹台继泽给主座丢人了,”

    竟然是澹台继泽,吴孝良赶紧两步将他扶起,问道:“忠武如何落得如此境地,你不是随士兵们一齐撤退的吗,”

    “唉,一言难尽,半路上遇见省防军,人都被打散了,若不是继泽还有点狡计,沒准便被活捉了去,谁成想,虎落平阳还要受这些乞丐村夫们的欺辱,”

    听到枪声赶过來的张怀瞳见这人说话有趣,又独自逃脱了省防军的追捕,觉得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很不容易,抿嘴笑道:“老先生,屈伸自如,是真英雄,”

    澹台继泽老脸一红,连忙不好意思的摆手道:“你这女娃娃,会说话的紧,我哪里算什么英雄,主座才是大英雄呢,”随即一抹脸嘿嘿笑道:“鄙人年未及不惑,可不敢称老,”

    张怀瞳小女孩心xìng,见着比自己大许多的人便喜欢如此称呼,澹台继泽虽是辩解,实际却是不以位忤,

    一阵嘻哈打破了因为被追捕所带來的紧张气氛,大家继续赶路,澹台继泽自然就上了张学良与张怀瞳的马车,

    本來吴孝良打算先去双阳,再由双阳奔永吉而去,寻机会做火车赶赴延吉,延吉是马占山的地盘,和绥东军一直处于合作关系,所以这条路径是最稳妥的,

    但是,过了双阳以后,他们才发现通往永吉的路上到处都在过兵,盘查十分之严,于是,吴孝良临时决定改变行程,继续向南而行,断断续续走了两rì一夜,便过了磐石,

    岂料磐石依旧是乱兵横行,并且当地士兵到处在搜集马匹,吴孝良这两辆马车自然也在强征之列,按吴孝良的本意是将马交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全抵达延吉才是首要目标,谁知陈秀岩和张学良两位公子,少爷脾气上來,说什么也不同意,于是争执起來,对方便恼了说什么都要抓几人回去治个通匪的罪,

    陈秀岩开枪击伤抢马的磐石士兵,两辆马车夺路便逃,但对方虽然人少却是有马的,马车如何能跑过骑兵,吴孝良只好让张学良赶车先走一步,他和陈秀岩在后方掩护,耽搁了半天时间将追兵一一击毙,这才重新上路去追赶他们,

    岂料追了一路也沒见到张学良他们的踪迹,吴孝良很快追出磐石,进入林区,山路越來越崎岖,但总归沿着同样的车辙痕迹走应该是沒错的,一天后,他们的粮食和水终于耗光,吴孝良将马车停在一处看起來废弃已久的窝棚边,

    他查看了一下,里面干草早已朽烂,似乎很久沒人來过,

    “先在这里歇半rì,我去前面找些水,顺便看看能不能弄到些吃的,林子越走越密,再这样赶下去,咱们就得饥渴而死,奇怪,汉卿他们如何走这条山路,”眼望着幽幽密林,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担忧,

    “汉卿玩心重,说不定觉得深山老林是个不错的去处,”陈秀岩居然开起了不咸不淡的玩笑,一边将凉宫和美从车上抱下來,经过几rì的恢复,她的高烧已经退下去,只是人仍旧虚弱的不成样子,连走路依旧费劲,

    吴孝良则将车上的软垫铺进棚子,一番收拾将她安置好,陈秀岩掏出仅剩的一根红炮台点燃,长吸了一口,道:“这女人什么來历,咱们这么此后她,”

    “是在奉天两次刺杀我的人,”

    “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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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的民国介绍:
穿越前,他是风光无限的医生,是社会精英;穿越后,他是叮当烂响的山农,是屌丝一枚。更倒霉的是身在民国乱世,饥寒交迫,还要受人欺压折辱,遭遇悲催无比。穿越众可能会同情的认为,这不科学。别急,我们的故事就从逆袭开始。在枭雄共治的民国,看屌丝如何打出一片天下,权力、女人、财富尽在手中。而内忧外患,枭雄们的路又在何方?让我们拭目以待。枭雄的民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枭雄的民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枭雄的民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