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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混元大罗金熊     残晋txt下载     残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7章 不安分的皇族(上)

    齐王司马冏是晋武帝司马炎胞弟齐献王司马攸的儿子,由于各种复杂的关系,晋武帝一脉和齐王一脉的关系是隐患重重。

    当初司马懿两个最有才干的儿子,便是追封为景帝的司马师和文帝的司马昭。其中长子司马师尤其善于统军作战,是司马懿选中的接班人。可是司马师本来眼睛就有瘤疾,后来再平定拥戴曹魏的“淮南三叛”中镇压毌丘俭和文钦之时,被文钦的儿子猛将文鸯百骑袭营,司马师受惊过度竟然眼珠震出眼眶,从此之后便疾病恶化。虽然在司马师的指挥下淮南三叛最终被完全平定,可是司马师在回军的路上也因眼疾恶化而痛死,并没有留下子嗣,而第207章 不安分的皇族(上)是嘱托司马昭接替他执掌大权。

    司马师没有儿子,司马昭对兄长司马师是异常尊崇,在司马师生前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司马攸过继给了兄长为嗣。如果司马师没有因为眼疾去世,很可能便没有了司马炎的上位,晋朝的建立者很可能便就是rì后成为齐献王的司马攸。司马攸不但长相俊美,名望甚高,而且工于书法极有才干,在司马昭掌权的时代,就有不少人劝司马昭以司马攸为储君,一来是尊敬已故的司马师,二来司马攸的确比司马炎更有名望。司马昭也犹豫再三,差点就立司马攸为储君。后来虽然还是司马炎继任并建立了晋朝,可是司马炎的儿子也就是晋惠帝司马衷是个傻子事人人皆知,这时候朝中又有不少人要求司马炎让司马攸做储君。晋武帝司马炎受到群臣的压力十分之大,差点就屈服,可后来还是听从了荀勖和冯紞的意见让司马攸离朝就藩,并在宗庙中给司马师加上“世宗”的庙号以掩群臣之口。可是没料到本以为能即兄长之位的司马攸听到这情况一气第207章 不安分的皇族(上)之下就发病了,要求为母亲王元姬守陵以不去就藩,可是晋武帝司马炎派去的太医都遵从司马炎的意思,都异口同声说司马攸无病。在催逼之下司马攸只得带病上路,不久便病发而亡,年仅三十六岁。当时还是齐王世子的司马冏悲愤异常。向晋武帝状告那些御医,晋武帝为掩人耳目便将这些御医全部处死。而司马冏心中却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司马冏入朝后先拜为散骑常侍,元康年间又进位左军将军。领翊军校尉。无论是左军将军还是翊军校尉都是宿卫军的高级军官,左军是传统的宿卫“七军”之一,翊军校尉是“五校”战斗力严重下滑后新建的一部新军,较有战力。可以说司马冏手中的兵权,在洛阳还是至关重要。

    除了司马冏之外,赵王相中的洛阳宗室中有权势的人物还有梁王司马肜,司马肜刚刚卸任雍凉都督,朝廷只恢复了卫将军的官职给他,司马肜甚为不满。还有担任左光禄大夫、侍中的平原王司马干,也就是喜欢jiān尸的那个变态老藩王。仍然是中枢重臣。另外还有录尚书事的高密王司马泰、东海王司马越父子,以及新野公司马歆和东安王司马繇的兄弟东武公司马澹等人。这些藩王多数年龄较大,根基较深,都对贾党执政很有意见。而成都王司马颖、淮南王司马允、长沙王司马乂这三个武帝亲子,则尚未有根基。没能入得赵王法眼。

    赵王只是初步作了分析,他并没有直接去联络这些藩王。楚王司马玮的败亡历历在目,打草惊蛇的举动他可不敢去做。而齐王司马冏,却完全是自己找上了门来。

    起初是有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特权的恋尸癖平原王司马干突然发觉,自己作为左光禄大夫兼侍中,居然多次中枢议事都没有找他。因此有些愤恨,找到录尚书事的高密王司马泰诉苦。司马泰则老jiān巨猾,只是说司马干恋尸癖的名声在外,朝中名士都不喜欢他。司马干顿时大怒道:“孤这只是个人喜好,无关名望。高密王,贾家执政,可是我皇族总有中枢臣子,不叫孤去也就罢了。高密王你是录尚书事,中枢之首,为啥连你也不通知?”

    司马泰嘿嘿笑道:“老夫已是将死之人,尸位素餐罢了。去一次中枢还得御医陪着,可惜皇后又不让年轻能干的皇族执掌尚书台,你道我有什么法子?不如啊,你有苦了就去找掌兵的小齐王和与皇后亲近的老赵王,总比找老夫这个棺材瓤子要强吧。”

    司马干说道:“可齐王那小子又不是中枢臣子,老赵王那断袖癖只是车骑将军也不是中枢的臣子啊。你倒以为孤这个恋尸癖是一心缠着你这副棺材瓤子了不成?你是尚书台的头头,孤不找你找谁?”

    司马泰摆手笑道:“那老夫还真的怕了你了,老夫年事已高早已快不是阳世之人。皇后这才选中老夫执掌尚书台嘛,为啥那口中雌黄毫无能为的王夷甫做了北军中候?不跟老夫一个道理嘛。都是摆设,呵呵……现在真能有点用处的,也就是小齐王和老赵王,你听老夫的准没错。”

    司马干哼了一声,说道:“赵王这老不羞,还与我都是宣帝(司马懿)之子,却谄事贾南风,一点尊严也没有。孤也不找他了,孤找小齐王去。”

    等司马干离去,司马泰这才暗笑,对儿子东海王司马越道:“我们父子就不要出面了,赵王和齐王都有野心,如果这个恋尸癖能将他二人联系在一起,倒贾就有希望了。不过二虎之间必有一场恶斗,届时只怕老夫也就过逝了无法再指点于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司马越笑道:“父亲英明,我自有分寸。”

    司马干这就找了齐王司马冏,将高密王司马泰的原话和盘说出。而齐王司马冏到底是司马攸的儿子,一听便听出了话外之音,送走了司马干这个恋尸癖后,司马冏这就找了赵王司马伦而来。!!!

第208章 不安分的皇族(下)

    赵王司马伦一直隐藏极深,在宗室中也被认为是贾党而受到孤立。然而没有想到齐王司马冏会来找他商议倒贾之事。赵王笑眯眯地套着话,最终才发觉齐王确是实心,于是问道:“景治(齐王司马冏字景治),旁人都说我是贾党,缘何你能猜出我的真心呢?”

    司马冏也不隐瞒,说道:“九叔祖为人低调,我一个年轻人如何猜度得出?只是有一个人指点于我罢了。”

    司马伦皱了皱眉,忽然点头道:“孤知道是谁了,一定是高密王吧。宗室的老王中,已故的汝南王、还有如今的梁王、平原王可都没这心眼。也就孤四叔(司马泰之父司马馗)的这个儿子,不失为智第208章 不安分的皇族(下)者。只可惜他血脉疏远,其实要是由他执掌朝政,哪有杨骏、贾后这些人的机会。”

    齐王司马冏笑道:“九叔祖您说笑了,我倒觉得,九叔祖的智谋可不下于高密王。”

    司马伦哈哈笑道:“孤连一篇文章都读不下来,何谈智谋。当初孤就佩服你老爹齐献王,文采卓著,又是天下名士。你看要是先帝真以他为储,如今这天下也就是景治你的了。景治是我宗室年轻子弟中最出sè的一个,却只能做个翊军校尉,真是屈才了。”

    司马冏笑道:“九叔祖您这是说胡话了,天下自然是武帝一脉的。如今天子虽然愚痴了些,可是太子却聪慧异常。只要我们能保太子登基,辅政几年再由太子亲政。但凡一个朝代到了五六十年后总会有大的盛世。太子可正是应运而生啊。我目前虽然只是个翊军校尉,可难保在太子执政之后也有大的作为嘛。”

    “好。”司马伦笑道“只要我们倒贾成功,辅政的人自然还需要景治你这样的人才。像孤老了糊涂了也活不了几年,孤那几个儿子又都第208章 不安分的皇族(下)没有出息,做不来大事。只要事成,我领中枢机要。你做大司马统率兵马,我们祖孙二人一文一武,保着太子何愁不能开创新的盛世?”

    司马冏登时眼睛一亮。说道:“九叔祖,大司马……您可说的是真的?”

    司马伦笑道:“那你再从宗室挑挑,老的老少的少。哪有合适人选?老的像孤都是尸位素餐之人,少的像成都王那一个大字不识能做什么?长沙王又还是个孩子。不靠景治你,靠谁啊?”

    司马冏立即道:“那我们如何行动?”

    司马伦笑道:“不急不急,千万不要心急。如今贾党声威正盛,我等倘若起事那就是拿鸡蛋碰石头。但是我们也不能联络太子,我们要暗中筹划,届时太子一旦发难。景治你就掌控左军和翊军新军按兵不动,趁着机会与孤直扑皇宫,先拥戴天子出宫,届时救出太子。尽诛贾党。毕竟而言,如今的天子才是成事的最大保障。”

    司马冏一愣,有些迟疑地看着司马伦道:“我能否指挥左军和翊军新军反贾,这个我自己心里都没有底。九叔祖您手里又没有掌控兵马,如何杀入皇宫拥戴天子?”

    司马伦笑道:“届时就有了。”

    司马冏顿时就心生轻蔑。再没有言语。离开了赵王家中,司马冏掐指算了半天,暗道:“这些老头果然都对贾后不满,可是一个个只是嘴上说说,哪里却有什么真的计划?想靠我的左军和翊军新军起事,完事后他执掌中枢。只叫我做大司马?哼,真是想得美。看来要成功举事,还是不能找这些老家伙,得找年轻人。”

    司马冏回府后召集心腹谋划,王府众舍人葛旟、路秀、卫毅、刘真、韩泰等都是服侍过齐献王司马攸的老臣属或其后人,对司马冏是忠心无二,所以司马冏也不瞒他们,说道:“如今这些宗室老人都有反贾氏之心,可是却都没有积极行动,只知道牢sāo胡言,长此以往朝政只怕就会落入贾氏一族手中。诸位都是先王旧臣,也是孤的叔伯兄弟,我也实话实说,如今要反贾氏,当从何做起?”

    葛旟说道:“殿下莫要心急,当初楚王执掌宿卫都败于旋踵,而宗室诸王不但无人相救,反倒依附贾党。可见宗室诸王都靠不住,我们不能出头,而应当让别人出头,然后殿下再出面收渔人之利才可。”

    司马冏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可目前宗室诸王,谁有胆量挑头?只怕没有一个人啊。”

    韩泰说道:“有一个人,他可能敢。”

    “谁。”司马冏问道。

    韩泰说道:“成都王。”

    司马冏忽然一怔,成都王多次在东宫面斥贾谧,已是人尽皆知。由于成都王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莽夫,至今也没有担任什么紧要职务,所以很少有人认为他会有什么威胁,贾后也没有为难成都王的意思。

    卫毅在一旁忽然说道:“贾后不是整rì盼着宗室诸王就藩嘛,殿下何不请平原王出面,求天子让成都王和淮南王等人外镇,届时再秘密联络他们举国兵入洛,与我等里应外合,共灭贾氏?”

    “国兵?不行,以国兵抵挡宿卫岂不是以卵击石?”葛旟说道。

    卫毅说道:“外镇不一定就是要就藩啊,譬如河间王如今镇长安,却没有在河间国啊。如今洛阳武库被焚毁,京师的武备已经大不如前。而长安、邺城、许昌等地的武备则就占了优势,而且这三地都有战兵驻扎,战斗力不弱于宿卫军。如果能让成都王和淮南王一个外镇许昌,一个外镇邺城,对付贾党岂不更为容易?”

    葛旟忙道:“许昌武备,实远胜邺城与长安。如果真要有人出镇许昌,这个应该由齐王殿下自己争取才是,万万不可让他人占了便宜。”

    司马冏点头道:“我去与平原王商量,让他提议派成都王和淮南王外镇,就让成都王出镇邺城,淮南王出镇淮南。这两地如今都没有宗室留镇,这个提议贾后可能会答应的。而许昌的话,一旦贾后要派人出镇,我就争取下来。”

    卫毅又道:“如今朝廷不是在调集地方武备充实京师嘛,只要诸王各自到镇,推脱一二,让京师武备无法恢复如初,届时贾后的军力便会大打折扣。而许昌目前的镇将龙骧将军董艾也是我们的人,只要通知他再磨一磨,不要移交大量武备即可。”

    司马冏道:“只要董艾一直留镇许昌,许昌的武备就可以看做是我们的,所以动不得分毫。”

    卫毅说道:“董艾一向与豫州刺史何勖交好,他保证说一旦洛阳有变可以拉何勖助力殿下。”

    “何勖,此人可是陈国何氏?”想到陈国何氏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司马冏有些疑虑地问道。

    卫毅说道:“何勖不是陈国何氏,此人为光禄大夫何祯之子,籍贯扬州庐江。”

    司马冏点了点头,喜道:“扬州庐江人氏,看来不是那些亲戚遍布朝堂的中原高门。嗯,此人可用。”

    卫毅又道:“不但此人可用,我想另外一个人卫某也能拉拢过来。”

    司马冏皱眉道:“谁?”

    卫毅说道:“就是前几天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的安定太守毛腾,此人虽只是个太守,可是骁勇善战,又是兵家出身,堪为当世虎臣。而且其妻是南阳太守之女,与卫某同族,也算是亲戚。南阳太守卫展是小人族叔,至今不肯承认他们的婚事。卫某可以利用此事,拉拢此人。而且与毛腾关系交好的皇甫家兄弟,都是当初先王(即齐献王司马攸)的故交。皇甫家兄弟只怕也能拉拢过来。”

    司马冏有些疑虑地道:“他们现在都跟赵王走得很近,也不知道会不会跟了我。”

    葛旟笑道:“赵王不过半截棺材,也熬不过几年阳寿了。不论是皇甫家兄弟,还是那个毛腾只要稍加拉拢,他们也是明事理的人,一定会投效殿下。况且皇甫家兄弟当初与先王的关系可是非常紧密,殿下是齐献王的继承人,爱屋及乌亦是常理嘛。”

    司马冏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

    毛腾刚从朱默家中出来,两人都微有酒意。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僮仆打扮的人,张口就道:“哪个是安定太守毛腾?”

    朱默带着酒气怒道:“混账东西,关内侯的名讳是你叫的吗?哪来的没教养的野人!”

    那僮仆傲慢地说道:“我乃鲁公家奴,传个口话给安定太守毛腾,行馆里又不在只好到了这里。我家主人有事要见毛腾,还请毛府君赏个脸去一趟,说完了。”

    朱默听到是贾谧的家奴,不禁酒醒了半截,讷讷地看着毛腾。毛腾呵呵笑道:“什么时候?”

    僮仆说道:“今晚晚饭时分。”

    “呵呵,那我就空着肚子来了。”毛腾笑道。

    那僮仆走后,朱默有些迟疑地看着毛腾,毛腾说道:“无妨的,我也好久没见过鲁公了,还挺想念他啊。”

    毛腾刚刚上马,忽然远远看到那高个随从也骑马跑了过来,看到毛腾便慌里慌张地下了马,说道:“君侯,那个……那个……她来行馆了……”

    毛腾诧异道:“谁啊?”

    高个随从低声在毛腾耳边说道:“就……就是那个双鬟的主……主人啊。”!!!

第209章 行馆门外,俏胆移花

    毛腾吃了一惊,立刻向朱默辞别,上马迅速赶回了行馆。那高个随从看到毛腾这般利索,情急也立刻上马,朱默一把拉住说道:“什么人来了,让公举贤弟这般着急?”

    高个随从有些结巴地道:“这……这……这……小的不好说啊。”

    “我与公举贤弟亲如兄弟,你但说无妨。”朱默说道。

    高个随从这才下马,畏缩地道:“这……这……真的不好说啊……”

    朱默一皱眉,哈哈大笑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简略说下就行了,老夫又不是外人。”

    高个随从这才说道:“我家府君不知道怎么惹上了王尚书家的大小姐……”

    朱默豁然大笑道:“哈哈……这有第209章 行馆门外,俏胆移花什么不好说的,哈哈。”等那高个随从走后,朱默这才搔了搔头皮,暗道:“王尚书家的大小姐……公举他这不是岂不是要跟鲁公抢女人了?”

    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天sè已经朦胧渐黑。毛腾刚刚纵马跑到行馆门前,忽然就大吃一惊。只见行馆门前布置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旁一群僮仆和侍女跪在行馆外。马车前站着的一人,长袖大衫,白面无须,正是鲁公贾谧。

    “景风,贾某今rì已经准备聘礼于你家中。我两家人也都同意这门亲事,可你却为何作此yín奔之事,私匿于军吏之馆,为你琅琊王氏一等高门如此蒙羞?可我贾谧,身为鲁国国公。朝中常侍之贵,我不嫌弃你败坏门风,只需你能改过自新,从容回家。我不忍为庄周鼓盆休妻之行,定然不弃婚约,仿先贤重名之举,只需你回家思过。你我亦是五服外的亲属。我又怎会忍心你自毁清誉?景风,快些下来,我送你回去!”

    贾谧之乎者也喊了半天。掉书袋又兼引用典故,是越喊越来劲,周围一群围观的百姓第209章 行馆门外,俏胆移花也议论纷纷说三道四。反正都是在鄙夷王景风的轻浮。毛腾远远听到,惊得连忙矮下身来。暗想这家伙今天怎么也这样文雅,平素也只见他请那些文人喝酒吟诗,他自己倒不是那块料啊。瞥眼一看,贾谧身后果然跟着“老师”,竟然就是那过时了的老帅男兼著名文人潘岳潘安仁,也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美男子典范“潘安”。

    “真是倒霉,依着贾谧的xìng子,可不会这样胆大敢为啊,一定是这老sāo包怂恿所致。”毛腾鄙夷地看着那曾经名动洛阳的美男子潘安仁。可是事到临头,自己也不禁有些尴尬。

    可他到底脸皮厚,还是策马上前,大喊道:“鲁公,别来无恙啊。”

    贾谧和潘岳不禁转身。贾谧看到毛腾毫无怯意的模样,不禁面上红一块白一块,拧着眉毛瞪着毛腾。潘岳酸溜溜地道:“毛司马……哦毛君侯,鲁公怎么会无恙呢,你看不出这是相思之疾吗?”

    毛腾一跃下马,哈哈笑道:“原来是超级大美人潘岳啊。真是名符其实啊,长了白头发都还这么动人。”

    潘岳不禁恚怒,嚷道:“鲁公明rì便要送聘礼于王家,王家女郎以后便是鲁公的聘妻。你拐骗了卫家女郎早已恶名昭彰,如今却故技重施,是将洛阳的男子视作草木了吗?”

    贾谧硬忍着怒气,咬牙说道:“毛腾,当初若非贾某,你焉有如今的富贵。还不快放景风出来,王家可非卫家所比,洛阳又岂是你一介兵子能为所yù为的?”

    毛腾扫视场中,发觉贾谧和潘岳还算礼貌,并没有搜查行馆。心中动了百十个念头,暗道:“上去之后想个法子让她藏了,然后偷偷送回家去。只不过这些家伙要是不走,或者真搜起来,可就不妙了,见机行事吧……”额头上差点就沁出汗来,笑道:“我刚从越骑校尉府回来,哪有拐骗什么小姐大妹的。鲁公您是社稷重臣,可不要听这酸文人乱讲啊。”

    贾谧怒道:“少废话,此事我亲耳所闻,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毛腾!身为国家侯爵郡守,还是少说胡话为好,你要是不上去领景风出来,我可要搜人了!”

    “哈哈,那我上去看看,我那房里到底有没人。”毛腾哈哈一笑,心中却陡然就虚了下来。刚刚走到行馆房前,捏了门扣,心中由不得就是一颤。

    “毛腾,你要这么迟缓,我可要搜人了!”贾谧看到毛腾似有心虚,不禁更是趾高气扬。毛腾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暗道:“可千万不能让他搜人啊……”

    “哼!给我搜!”贾谧忽然就来了劲头,猛地朝僮仆挥手喊了一声。两旁的僮仆这就恶狠狠地一齐朝毛腾房前围了来。毛腾急道:“鲁公,我好歹是朝廷敕封的关内侯,你随意私自搜我暂住的行馆,可不合律例吧。”

    贾谧咧嘴一笑,厉声道:“关内侯?东宫我也敢搜,你一个关内侯我又岂会放在眼里,给我搜!”

    僮仆们愈发逼近,毛腾只好缓了口气,拦手道:“且慢,要是搜不到怎么办。”

    贾谧怒道:“怎么会搜不到,毛腾。你个好sè贪yín的小人,当初在石太仆金谷园就偷走了两个女子,又趁着卫家蒙难拐走南阳太守的小姐,如今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毛腾强笑道:“鲁公莫这般说话,我毛腾在关西浴血奋战,身当矢石,九死一生。正正当当地娶妻生子,又有什么偷偷摸摸的?反倒鲁公蓄养姬妾数百,与那石太仆饮酒间便以侍女xìng命为赌注,那才是不合情理吧。”

    围观百姓人群中一阵哄然,纷纷讶然看着贾谧。贾谧细眉直竖,怒道:“我自有钱财,广蓄姬妾是不假,那也是我买来的。总比你偷来的强!”

    毛腾叹口气,暗想如今得罪贾谧依然成了事实,等赵王举事后也总有报应。可如何捱过这一关到底是无可施展,顿时大为焦头烂额,却又不敢询问屋内之人。心中只想着屋内要是没人那该多好,可是耳边一动,这便听到屋内悉悉索索似有人在动。不禁大为颓唐。

    “搜!”贾谧继续督促,僮仆们终于恶狠狠地过了来。毛腾早已没了办法,只得一声不吭地堵着门。正在此时。只听到外头一阵吼声,紧接着一队郡兵便冲了过来。

    “好啊,贾谧、毛腾!你们纵然一个是朝中贵胄。一个是边关悍将。可也不能这样抹黑我王家名声啊。”来人正是河南尹王敦,带着一队河南郡的士兵,从外围围了行馆。

    贾谧和毛腾不禁同时朝王敦望了去,只见王敦高头大马站在前方,身后还停着一辆黑sè的马车。王敦怒道:“贾长渊,你好歹也是我王家五服外的亲属。怎么好意思这般污蔑我家族侄女,你看看这马车里是谁?”

    马车帘卷起,只见北军中候王衍一脸不忿地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头戴黑纱帷帽的妙龄少女,那不是王景风是谁?

    贾谧下巴差点就掉在了地上。登时就脸sè煞白。毛腾还堵在房门外,也是大惊失sè,心中却在暗想那屋里究竟是谁?

    “王公……王驸马……这……”贾谧讷讷地看着王衍和王敦族兄弟,登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衍叹口气道:“贾长渊,令堂说要明rì聘礼订亲。虽然我儿并不同意。可我看在贾家和王家的交情上本也能做个主。可你怎么做出这种事来,这里人来人往,只怕也有不少喜欢搬弄是非的好事之徒。要是将你那胡言乱语传扬出去,rì后叫我儿怎么嫁人?回去告诉令堂,那聘礼也免了吧,我王衍的女儿倒还不愁嫁不出去!”

    “这……这……”贾谧顿时无地自容。猛地就吼道,“那王公,敢问令爱一声,他可否和那兵子有私情?”

    王敦唾了口唾沫,说道:“有个屁!毛君侯之妇乃河东卫氏之女,人尽皆知。我族侄女至今待字闺中,举止得体,温柔敦静,又是太子妃的姐姐。有你那么胡说的吗?”

    王景风拉了王衍一把,说道:“父亲,你都瞧见了。贾长渊这般诋毁女儿,却又不找个像样的人来扯谎。毛君侯不但有妻室,又是兵子出身与我王家高门相差甚远,哪有什么私情。他呀,不过是仗着有个做皇后的姨母,欺负女儿罢了。”说罢便泫然yù泣。王衍拍了拍她道:“好了,我们且回去。大庭广众抛头露面的也不好,算了,清者自清!”

    王衍和王景风进了马车,车夫长鞭一甩,这便离去。王敦对贾谧冷笑道:“贾长渊,可莫要胡来啊。”说罢也带着郡兵扬长而去。贾谧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潘岳连忙问道:“鲁公,搜不搜了?”

    “搜个屁,回去!”贾谧怒吼一声,恶狠狠地盯着毛腾,猛地就进了马车。

    那些僮仆和侍女这些灰溜溜地跟着离去。行馆的侍从们赶紧出来驱散了围观的百姓,毛腾这才纳闷地打开了房门,只见双鬟掩着胸口,满面通红地大声喘着气,毛腾这才松了口气,一把关上了房门。

    “怎么是你,到底怎么回事?”毛腾虽然猜到了七八分,还是问道。

    双鬟似乎有些紧张过度,喘着气说道:“今天鲁公和他母亲去向家主和主母提亲了,主母她一口就答应了,然后他们还说要送聘礼来。然后……小姐当时就扬言要出走,先给我一套她的衣物让我穿上跑到这里,然后让我告诉君侯那两个随从说小姐她要过来,然后小姐就去了河南尹那里。然后……然后鲁公的人就跟踪我来到了这里,我吓得要死,脱了小姐的外套,然后偷偷拿君侯这里的一把匕首把小姐的外衣割成了碎片,塞在了褥下……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然后”,双鬟的确是受惊不小。毛腾看到她脸上红扑扑地似乎尚未回过神来,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可真对你家小姐忠心啊,可要是贾谧认出了你来又该怎么办?”

    “呜呜……”双鬟哭着说道。“小姐她说,如果真让鲁公认出了小奴,就让我赖着君侯,说是小奴自己没有廉耻要跟了君侯,这才闹出传言。小姐说君侯心软,只要我能厚脸皮肯求,君侯一定帮忙圆谎的……呜呜……”

    毛腾不禁同情起来。看着这个忠心的小丫鬟,问道:“你就这么甘心替你家小姐顶缸?要是我也爱惜自己名声大发雷霆,赶你出去。你又背上这名声回也回不去,只怕你家人也不会容你,你又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双鬟呜呜地哭道。

    “以后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毛腾忍不住说了一句。说毕又觉着自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于是叹了口气,也再没言语。

    双鬟不禁一阵感动,猛地就磕头哭道:“君侯是个好人,rì后小姐要是嫁了君侯,君侯也一定会对双鬟好的……”

    毛腾不禁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暗想这个王景风果然聪明,只不过这样也太过狠心了些,果然是郭夫人的女儿。rì后要真娶了她,真能和卫铄和睦相处吗?只怕孙竹那里都会明争暗斗。鸡犬不宁啊。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毛腾说道。

    双鬟连忙磕头道:“小姐说了,要我在明早天亮之前偷偷回去,说后门的老仆那里都说好了。前夜她不准我出去,怕遇上鲁公的人……”

    “天亮之前。你一个小女孩得多危险!”毛腾叹了口气,说道,“明rì辰时之前,我送你回去吧。”

    双鬟这才低下头来,“嗯”地答应了一声。

    贾谧气呼呼地回到宅中,下马车的时候忍不住就一脚踢在了车轮上。那木轮也实在结实,一脚踢在上头不但纹丝未动反倒撞痛了脚尖。贾谧不禁骂道:“真是晦气,怎么会着了这一道。是哪个家伙盯人的,竟这样大意?”

    身旁僮仆个个不敢吱声,最末的一个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小人……小人认得王小姐的衣服,当时看的没错的,一定是有……有人掉包了……”

    “事关紧要,你竟然这么大意?”贾谧牙齿咯咯作响,怒道,“来人,拖到后院,打死再说!”

    那个盯错了梢的僮仆惨叫着被拖走,贾谧仍然怒气未消。潘岳在一旁说道:“鲁公,这只怕是那毛腾的jiān计!当初小人搜寻平定齐万年功臣的事迹,就听到过不少毛腾使诈糊弄胡人的传言,此人着实狡诈,想不到动心思动到了鲁公中意之人的头上,实在不可饶恕!”

    贾谧冷笑道:“潘安仁,搜寻功臣事迹。你不会是要写诗文去拍这些兵子的马屁吧,真是看不出堂堂洛阳文士领袖,竟也甘心做这种应酬。”

    潘岳的确动过这心思,连忙说道:“小生自跟了鲁公,哪还有那些无聊心思?还望鲁公恕罪!”

    “哼,毛腾毕竟是平乱有功,自恃在关西握有重兵这才这么胆大包天,可他也不想想,这里是洛阳!又岂是一个小小郡守能撒野的地方?潘岳,叫下人们转了马车,去金谷园,找石太仆!”贾谧咬牙切齿地道。

    潘岳连忙谄媚道:“石太仆僮仆众多,宾友也颇有贤能之士,一定有整治那兵子的法子!鲁公英明!”

    贾谧和潘岳继续上车,又朝洛阳城外的金谷园开了去。

    王敦下令郡兵各自回营,停马车前,说道:“族兄,那贾谧说话也实在刻薄难听,如此损我王家名声,rì后我定不饶他。”

    王衍探出半个脑袋来,说道:“我跟你安丰族兄都无所谓,处仲你行事莽撞却要小心。贾长渊毕竟是贾后姐姐贾午的儿子,又甚得贾后欢心,可别惹了什么大麻烦。”

    “族兄尽管放心,我王处仲何许人也,怕过谁来?”王敦一勒缰绳,这便调转马头离去。王衍回头缩进车内,车夫又继续驾车前行。

    王衍缓缓坐正,看了王景风一眼,王景风虽然聪慧可毕竟年纪小装不住事情,欣喜得意的表情溢于言表却是装也装不来。王衍长叹一声,说道:“你这疯丫头,和惠风都怨为父不慈。可你们想想,你要嫁了贾长渊,惠风又是太子妃。这便是双重的保障,rì后倘若太子有事,为父自然会让惠风退婚回来。而贾家要是出事,你也可以安然再蘸。士族女郎,又不像寒门女子那样,需要守三贞五烈,还愁嫁不出去。你为何就这么死心,偏偏不嫁贾长渊呢?”

    王景风连忙说道:“爹爹你没听见他说的话多难听嘛,再说爹爹你不是都在刚才一口回绝了。难道爹爹还要眼巴巴地再回去求那人?”

    “哼,你这死丫头。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真当爹爹是个愚傻的蠢人不成?这一定是你这鬼jīng灵,看到贾谧母子过来,心里急了,给那贾谧下了套!”王衍盯着女儿,低声说道。

    王景风捂着小嘴,半晌才说道:“我……我没有啊……我哪有那本事……”

    “没有那本事?毛腾房内假扮你的人,是双鬟吧。我就知道,你能信任且真正打发动的,也就这个女娃而已。”王衍早就猜出全盘,yīn测测地盯着王景风说道。

    “这……”王景风已然无话可说,只好讷了下来。

    “好了,贾谧即使再为亲贵,今rì之举也太过鲁莽。我王衍的女儿即便真是那种轻浮女子,他也不该就在行馆门外大街上喊出来,真是毫无理智可言。这般视我王家声名不顾,到底是私通野合生出来的孽种,也罢也罢!”王衍显然还是视家族名声为重,这般气愤地说道。

    “爹爹……那我要想想……嫁那个人呢……”王景风忍不住问道。!!!

第210章 骚动将至

    “哼,除非他开府为公,能真正配得上我王家,最不济也要做个刺史!”王衍说道。

    “啊……爹,我王家这么势大,驸马族叔是先帝的女婿,如今都三十多岁了也才做了河南尹。那个人要是能真做上刺史,只怕也就五六十岁跟我那个做兖州刺史的族祖一个年纪了……”王景风嗫嚅道。

    “士族仕宦都这么艰难,那你说寒门兵子,又能给我王家什么助力?早早打消了那念头吧。”王衍鄙夷地说道。

    王景风不由地低下头来,却是在没有了言语。

    贾谧将大致情况告诉了石崇,石崇笑道:“鲁公何苦如此,天下姝丽多如牛毛,何必偏好那轻浮女子?石某这金谷园虽第210章 sāo动将至然简陋,佳丽倒也不缺,鲁公若有看上的随意挑选,就不必去跟那兵子徒劳相争了。”

    贾谧摇头道:“非我痴愚好sè,只因那兵子欺人太甚。仗着那芝麻大的军功爵位,便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季伦兄,可否想个法子让贾某出了这口恶气?”

    石崇摆摆手道:“王衍夫妇都是非常势利的人物,毛腾那兵子也休想得到王景风。鲁公倘若真的有心,等这风头过了,再给王衍夫妇赔礼道歉,不还有可能嘛。”

    “赔礼道歉?我贾谧还真不知道这四个字该怎么写!”贾谧愤愤一声,说道“王衍他堂兄王戎见了我都要长揖施礼,我给他王衍道什么歉。他女儿自己不知廉耻,反倒嫌我说出来,真是虚伪至极!”

    潘岳在一旁想了良久,忽然说道:“行馆门外。引鲁公之事,只怕是偷梁换柱之计。其实他们能用这些小伎俩引我们上钩,我们又何尝也不想个毒计整治于他?鲁公,潘某倒有个一举三得的好计策,就只看鲁公敢不敢为了。”

    “一举三得?”贾谧不禁喜道“你尽管说来。”

    潘第210章 sāo动将至岳略带局促地说道:“兹事只怕还要劳烦皇后出面,动用的关系比较复杂,要是鲁公有什么为难的。就当潘某没有说便是了。”

    “莫要卖关子了,速速说来。”贾谧道。

    潘岳低声说道:“请皇后懿旨召毛腾进宫,然后席间将其灌个半醉,再由小黄门引他到太子生母谢淑妃的寝宫。届时宫内寺人群起。一起诬说毛腾与谢淑妃私通。不但先为鲁公解了气,又让毛腾败坏名声那王大小姐自然也会厌恶于他,而且还损了太子名望,有利皇后和鲁公。”

    贾谧听毕,猛地一震。石崇连忙说道:“潘安仁。你出的好主意,这事要是给人抖漏出去,岂不闯了大祸?”刘舆也忙道:“此事万万不可。”

    潘岳急道:“皇后对谢淑妃早就恨之入骨,只要皇后同意。此时定能行。”

    贾谧揉了揉额头,沉思片刻说道:“足可一试。谢淑妃不过是屠户之女,出身卑贱。倘若谢淑妃出了这等事情。对太子的名望更是一个严重的打击。我想姨母她一定会同意的。好,明晚就这么干!”

    贾谧看来主意已定,潘岳在一旁得意地点着头。石崇有些惧sè,刘舆却轻轻抚着颔须,心中又生一计。

    刘舆在金谷园中不好出行,于是找到弟弟刘琨,说道:“贾谧在明晚要害谢淑妃,你速速通知赵王,派可靠人通知太子,最好能激太子出兵救母,其后大事可图也。”刘琨见事情紧急,连忙离开。

    刘琨将刘舆的原话全盘说于赵王,赵王沉思片刻,说道:“速速抬我到梁王那里,此事非与梁王商议不可。”

    梁王和赵王都是宣帝之子,在宗室中身为尊贵,而且梁王卑劣xìng贪并无太大野心。赵王一开始就选好了rì后要倚重的助手,那就是梁王。

    梁王与太子过从甚密,当下便向赵王推荐了一个人,那边是左卫率刘卞。赵王当下便派孙秀与刘卞一通连夜赶往东宫,诉说贾谧要害谢淑妃之事。太子当即大怒,可并没有表态要如何。刘卞说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岂能枉视母亲受难?太子手握左卫率、右卫率、前卫率、后卫率四营兵力将近万人,完全可以逐贾谧以保母亲。若要废了贾后,只需要两个寺人(宦官)而已。只要结好张公,rì后朝政尚有可为。”

    孙秀故意说道:“救母事紧,后事难及。请太子好自为之。”

    太子登时大怒:“贾谧小儿欺人太甚!我这便带人去捉了他!”

    孙秀与刘卞连忙道:“如今尚无从知晓贾谧之举,明rì只需雷霆出动便可,届时人赃俱获,朝野上下也定会无人有反对的。”

    “好吧。”太子握紧了拳头说道。

    孙秀和刘卞走后,太子翻来覆去彻夜难眠。美人蒋俊本来深得太子宠信们可是太子今晚也只躺在旁边沉思,而没有临幸于她。蒋俊捉了太子的手臂,伸到自己温软的胸口,说道:“殿下在想什么,夜深人静,还是早些休息吧。”

    太子向来喜欢这个比他年长几岁的丰腴女子,如今蒋俊不但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还又怀了另一个。由于王景风的关系,太子对身为太子妃的王惠风却深为厌恶。他本想的是结好高门巩固太子之位,二来王景风也确实国sè,可没想到事到临头竟被贾谧一个臭小子搅黄,太子只娶了一个身体都没怎么发育的小女娃王惠风。太子想到此处大为不快,曾在新婚之夜骂道:“我外祖便是屠户,岂不闻挂羊头卖狗肉的笑话?既然你姐姐嫁不了我,王衍又将你这孩童嫁过来作甚?反正你们这样做已经得罪了我,又何必再赔上你?”

    王惠风呜呜大哭,太子看她懦弱憨小。更是厌恶,猛地就抽了一顿鞭子,这才扬长而去径直去了蒋俊房中。而深谙媚术的蒋俊,早就只披着一层黑纱。半露着酥胸在候着了。

    太子想到这里,忽然就一笑,蒋俊问他何事。太子说道:“我想起太子妃了,她倒也是无辜。只因贾谧捣鬼,我方才迁怒于她,倒也是有些太没度量了。”

    蒋俊晃着胸脯笑道:“殿下有度量,太子妃可也得有分量啊。太子妃不过十来岁的稚子,不通情事。殿下就是宠幸于她她都不懂。吃草的牛羊哪知道肉香滋味呢?”

    “哈哈。不过这个贾谧的确可恶,竟要害我母亲。想不到忠心之人倒还挺多,梁王赵王这便派人通知于我,有这些老宗室在。我rì后也定能顺利登基。届时本太子要杀光贾家之人,美人我立你为内宫之主做了皇后,至于太子妃,哼,就让她滚回王家吧。”

    太子想到刘卞的忠心。和梁王赵王的通报,不禁又来了信心,兴奋地说道。

    蒋俊听到rì后要立她做皇后,不禁更是欢喜。温香的肉躯就蛇一般缠在太子身上,媚声说道:“那小奴。就提前谢陛下隆恩了……”

    “你个sāo狐狸!”太子**被挑动,这便将她软滑的**压在了身下。

    次rì朝会。董猛宣读了人事升迁事宜。一直在贾党中枢任劳任怨的张华,终于被升任司空。而齐王和平原王的奏疏也得到批准,迁成都王司马颖为平北将军,镇守邺城,迁淮南王司马允为都督扬州诸军事,回淮南就藩。

    淮南自古为关东上好兵源地,多豪客侠士。淮南王司马允帐下幕僚也多数都是勇士,他们都不同意让司马允就藩,认为应当留在洛阳辅政,淮南王于是称病不出。

    成都王司马颖招来参军卢志,卢志是河北士族出身,较有韬略,对成都王说道:“如今洛阳龙蛇混杂,看似太平却是山雨yù来。殿下又为太子出头多次得罪了贾谧,留在洛阳祸患不小啊。如今有人举荐殿下出镇邺城,邺城是河北大城,武备齐全人才辈出,倘若能以邺城为根基,稳据河北,也就没有人敢擅动殿下了。”

    司马颖虽然不识字,可是善听人言,于是点头道:“卢先生所言甚是,我们这便去邺城。”

    卢志说道:“邺城诸将多忠义之士,冀州并州又多胡人义从兵士。殿下既然身为平北将军,去了邺城之后便能招兵买马,rì后徐图大事,亦有可为也。”

    司马颖点头道:“我知道胡人作战勇敢,倘能为我所用,贾氏也不敢动我了。”

    司马颖这便和卢志等幕僚整备赶赴邺城。留镇地方的重要藩王,除了河间王之外,又多了成都王。

    毛腾清晨前送双鬟回去后,这便和皇甫重商议归还之事。皇甫重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于是二人这便出发,刚刚与皇甫重一同抵达洛阳西门,要出城时。城门司马忽然拦住路道:“奉上头的旨意,朝那侯可以回去,关内侯还请暂等一天。”

    毛腾一怔,皇甫重这便告辞。毛腾说道:“听闻齐万年已经被乞伏结权杀死,秦凉二州的鲜卑人与流亡梁州的流民只怕还有异志,皇甫兄需早图之。”

    皇甫重低声道:“此番回去,我正有此意。我当与梁州刺史多加商议,以备乱事复起。况且窦首、姚柯回这些氐羌渠帅也都野心不小,需要尽早防备。我昨rì与齐王商议多时,我观他才干突出,rì后定能有大的作为。赵王梁王之辈皆是老迈懦夫。公举还当择主而事。”

    “多谢皇甫兄提醒。”毛腾说毕,皇甫重这便驱车离去。

    毛腾目送皇甫重走后,心中忽然就烦躁起来,暗想自己得罪了贾谧继续留在洛阳可不好。也不知道上头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一想熬过一天便能回去,便也再没有多想,和两个随从又回了行馆。

    傍晚时分,忽然又小黄门奉旨前来,说毛腾shè艺出众,天子要观毛腾shè艺,召毛腾入宫。

    毛腾接旨,这便上了马车,随小黄门直奔皇宫而去。

    早有人在行馆外窥视,这便急速跑去禀报了赵王。

    “毛腾已经入宫了。”那窥探者立刻报告道。

    “好了,你且下去领赏。”赵王挥手打发走了那人。不禁嘿嘿笑道“毛腾已经中计去了皇宫,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行动呢?”

    孙秀说道:“殿下,太子身边的左卫率刘卞。此人对太子极为忠诚。太子一定会调左卫率的人入宫的。只是毛公举也是殿下的人,我们这样瞒了他,会不会害了他呢?”

    赵王司马伦笑道:“毛腾这回可是做了功臣啊,短暂的苦可能要吃一些。不过孤王绝对会保住了他,此人以后还有大用,安定关中对抗河间王非他不可。可不能就这样栽在了洛阳,哈哈。太子这回要是敢带兵入宫,也不论是什么理由。总会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吧。”

    刘舆笑道:“殿下,自古太子起事者,鲜少有人能功成。太子此番定遭贾后毒手,rì后匡正社稷的大举。就要全赖老殿下了”

    “庆孙啊,你打听的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贾谧这毛头小子竟然会真的听了潘岳那老白脸的馊主意,而贾后此事也一定不会跟张华商量。没有老jiān巨猾的张华参与,贾家那些蠢人,哈哈……岂是我们的对手?”赵王司马伦大笑道。

    刘舆又道:“目前的话。老殿下还需要亲自去皇宫拜见天子,届时一旦太子举兵,老殿下也就和贾后是一路了,谁也不会怀疑老殿下的忠诚的。”

    赵王司马伦道:“哈哈。孤王也正有这个意思!”

    毛腾下车随小黄门入宫,候在殿外半晌也无人迎接。贾谧偷偷看到。不禁皱眉道:“如何不招人陪他喝酒,大醉之后只怕真的就成了那好事。我们即便是诬告也总会有凭有据吧。”

    董猛连忙低声道:“鲁公啊,我们还都只是听说,可鲁公总见识过他的酒量吧。谁能灌醉他,还是就不要多此一举了。等会咱家自会找人引他去谢玖(谢淑妃名叫谢玖)的寝宫,就说这厮是自己闯进来,并不是奉诏进来的,哈哈。”

    贾谧兴奋地道:“哈哈,这不跟当初玩弄楚王一样了嘛。”

    董猛笑道:“上次是张公出的主意,这次嘿嘿。这次的事可万万让张公知道不得,这主意是咱家出的,侍候皇后时间长了,咱家也都学聪明了不是,嘿嘿。”

    贾谧笑道:“听说天子并不好周公之礼,犹如顽童。就算临幸也只是胡乱找个宫女就来,可根本没有去妃嫔寝宫的习惯。那谢玖只怕早就难熬死了,毛腾这样个jīng壮汉子出现在她寝宫里,那不是**?哈哈……”

    董猛掩口笑道:“鲁公你怕还不知道吧,那谢玖本是先帝临幸过的。先帝怕当今天子不会人道之事,这才苦心孤诣,让谢玖勾引天子生了太子,可是那时候天子更是憨傻。谁知到太子是不是就是先帝的种呢?”

    贾谧忍不住大笑,又怕惊动外人,只好掩口说道:“武安侯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什么都知道啊。”

    董猛促狭地道:“当初就是老奴我当值侍候,亲眼所见呢。天子什么都不知道,谢玖又怕没弄成会被先帝责罚。其实啊,那时候是谢玖把天子给骑在身上强jiān了呢……”

    贾谧瞠目结舌,不禁翘起大拇指道:“太子他生母可真是厉害,就不知道她能不能骑在那毛腾身上了。”

    董猛嘿嘿笑道:“谢玖那小身板,还能骑那恶汉子身上?只怕是毛腾骑谢玖身上还差不多。”

    贾谧和董猛窃窃私语,只等天黑。

    贾后为防止惠帝乱窜,特意授意一群寺人带着一些好玩的飞鹰走兽,惹惠帝去了宫殿另一侧。得意的一笑,暗想:“此事若成,太子生母的丑事要是能流传出去,rì后废太子也是理所当然了。”

    “启禀皇后,赵王求见,说有要事禀报。”忽然有内侍报告。

    贾后一怔,摆摆手道:“叫他进来。”

    内侍领着赵王进了来,赵王一脸惶恐地上前便跪地道:“皇后,老臣有要事禀报,爱情皇后屏退左右。”

    贾后下令内侍回避,赵王这才惶恐不安地说道:“老臣听说,太子要举兵进宫,将不利于皇后!”

    贾后猛地就起了来,急道:“赵王,真有此事?”

    赵王说道:“真有此事,不过具体如何。老臣也实在不知啊,太子向来胡作非为,侮辱士族行为不端。如今又要作此忤逆之事,唉……皇后是我晋朝社稷之宝,是平了杨骏楚王之乱的贤人,要是皇后被太子害了,社稷危矣!”

    贾后皱眉,大声下令道:“速调殿中三部司马把守皇宫各门,令调积弩将军孟观率军入内城,倘若东宫有事,当即弹压,捉逆太子进宫!”

    “遵命!”内侍领命这便出了去。赵王司马伦暗中一笑。

    毛腾越等越急,又不敢乱走,只能候在殿外。直到夜深,才有一个小黄门进来说道:“关内侯,天子召见。”

    毛腾跟着那小黄门走了半天,竟到了后宫的方向。毛腾不禁有些纳闷,那小黄门指着一间侧面的宫殿就道:“天子就在里头,请关内侯自己进去。奴婢身份卑贱,不敢过去了。”

    毛腾走到那宫殿门外,踱步半晌,忽然就jǐng觉起来,暗道:“莫非有人要害我不成?”(未完待续!!!

第211章 太子遇难(上)

    宫外早就埋伏着殿中三部司马的军士,可是没有贾谧的命令谁也不敢冲进后宫拿人。藏在谢淑妃寝宫附近的寺人(即后世的小太监)看到毛腾还没有进去,也焦急的不行。因为武安侯董猛早就说过,毛腾进去了才能通报。

    已经到了半夜,贾谧和董猛都已经焦虑得不行。忽然有寺人通报,贾谧大喜过望,可是那寺人却说道:“鲁公,武安侯。太子来了!”

    贾谧正要下令,董猛连忙挡住他问道:“太子带了多少人,可否都持有兵器?”

    寺人道:“太子一行十人,只有太子佩剑了。”

    “你先出去。”董猛喝退了寺人。

    贾谧忽然就面sè灰白瘫坐了下来,丧气地第211章 太子遇难(上)道:“毛腾久久不上套,太子又只带了十个人……看来是我们轻视了太子这个黄毛小子了,这家伙不是要带左卫率的军士进来吗?怎么只带了十人,这样就跟寻常拜见母妃一样了嘛,我们如何是好?”

    董猛忽然拧着眉毛,狠下脸来,说道:“如今之势,已是骑虎难下。不论太子还是毛腾都出不了宫去,我们立即行事,等太子进了后宫,将他和毛腾一并杀死!不带左卫率的人更好,带了还免不了要厮杀,他只来了十个人,说难听些就是老奴召集宫里的阉人都能捉了他!”

    “可是照常觐见,又不是我们谋划中的带兵入宫。如何服众,况且殿中的军士会不会听话呢?”贾谧已经心跳的不行。浑身冷汗淋淋。

    “老奴早就准备好了这个东西!”

    董猛从怀里忽然扯出一包锦布来,贾谧正有些纳闷,董猛将锦布抖开,赫然便是白虎幡!

    晋朝的宫中令旗,以白虎幡和驺虞幡最为紧要,见者如见皇帝必须听令。白虎幡下,无论何人必须杀死;驺虞幡下。勿论何事必须罢兵。在第211章 太子遇难(上)楚王司马玮之乱的时候,驺虞幡就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导致楚王能调动的部队悉数放下兵器离去。而这个白虎幡。便是董猛准备的这次事变中的最后一道保障。

    贾谧浑身都有些哆嗦,说道:“这……这……”

    董猛急道:“鲁公还记得您外祖鲁武公(贾充)是如何取得文皇帝(司马昭)信任的吗?”

    贾谧已经乱了手脚,急忙说道:“武安侯何意?”

    董猛道:“当初曹魏高贵乡公曹髦是皇帝。文皇帝当时只是加了九锡的丞相晋公。曹髦驱动宫内仆从yù杀文皇帝,文皇帝调遣宿卫杀曹髦。可是当时率军的太子舍人成济以及所有的宿卫军士都不敢去杀皇帝曹髦,因为那是弑君之罪啊。可是鲁武公却上前呵斥成济,一声晋公蓄养汝辈正为今rì耳。这才让成济壮起狗胆杀了曹髦。所以说啊,在一个人的私利得失面前,天子的威严又算得了什么。况且现在我们对付的又只是个太子罢了。”

    贾谧还是有些后怕,董猛将白虎幡推到他面前道:“毛腾那里也提前动手吧,他误闯后宫已然是死罪。而太子那里,鲁公啊,拿出你外祖的勇气。召集外头的军士速杀太子。后事自有老奴料理!”

    太子司马遹虽然被贾后刻意以声sè犬马诱导,致使他年长之后喜怒无常所作所为都如昏庸之人,可毕竟他天xìng聪颖。听到母亲受辱的消息后虽然一时激动便要带左卫率的军士进宫,而且也没有召集众舍人商议。可是在他半夜忽然醒来后,猛地jǐng悟。暗想自己整rì胡作非为还不是为了装出一副昏庸模样以致不被贾后猜疑,可是一旦领兵入宫,岂不是正中圈套?于是苦思半夜,决定只带了十来个寻常仆从,这才进了宫来。

    贾谧握着白虎幡,已经战战兢兢。颤抖不止,他知道此举惹来的后果。和一众殿中军士候在宫门外,太子早已上前来,一看贾谧竟在宫门外,忽然心中一紧,暗道:“贾谧却在此处,难道孙秀传言有假?”

    贾谧却一直将白虎幡卷起挡在身后,他平rì虽经常轻侮太子,可是紧要关头却没了胆子,心虚不已。太子一看贾谧满脸煞白,浑身又战栗不已,登时少年意气陡升,上前便大声呵斥道:“贾长渊,你好大的胆子!”

    贾谧猛地一哆嗦,白虎幡就掉在了地上。身旁的军士无不大骇。太子看到白虎幡,登时大惊失sè,猛地抽剑上前道:“贾长渊,你这是要持幡杀我母亲吗?”

    贾谧哆嗦地攥起白虎幡,道:“天……天子有令,太子持杖入宫,图谋不轨,速杀之!”

    太子登时惊然而起,猛地一个箭步窜到贾谧身旁,闪身便是一剑,正中贾谧胸膛。怒吼道:“贾谧犯上作乱,yù图谋害于我。当杀之,尔等还不速速保我入宫救护淑妃?”

    虽然有象征太子命令的白虎幡,可是眼前要杀的人却偏偏是太子,而且下令的人竟被太子快步击杀。周围的殿中军士登时手足无措,两边都是无法得罪,只好一哄而散。太子看到军士哄散,登时又意气起来,带着仆从这便就朝后宫而去。

    董猛在殿后看得清楚,捂着胸口一口大气也不敢出,暗道:“这些军汉没有圣命,果然不敢对太子举兵。亏得我多了个心眼,要是按皇后的意思,让我去拿白虎幡杀太子,那倒在那里的可就是我自个了……”畏缩地转身,直奔前殿而去。

    太子带着仆从刚刚进宫,只见两旁巡更的寺人都没有。只听到一阵杀喊声,不禁暗生疑窦,立刻咬牙下令道:“走两个人速去东宫召集众将,让他们提四卫率的兵马救我。剩下的人随我去救护母妃!”

    原来那杀喊声正是殿中军士朝毛腾方向冲了去,太子领着仆从刚刚走了过去,径直就看到毛腾被一群军汉捆绑了过来。太子怒道:“此地乃天子后宫,尔等何故在此放肆?”

    殿中军士们纷纷讶然,一个司马督连忙上前道:“关内侯毛腾私通谢淑妃,我等奉命来捉。他自认无罪,却并未反抗。”

    太子骇然,怒道:“我母妃岂是那种人,你们将毛腾交付于我,我自来审问。”

第212章 太子遇难(下)

    太子是将来的天子,殿中军士如何不怕他,乖乖地交出毛腾。太子继续呵斥道:“母妃现在何处,我要带她去东宫!”

    谢淑妃毕竟还是妃子,太子哪能就这样轻易带走她?殿中军士都没有言语,呆呆地堵在太子前方,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让路。太子勃然大怒,抽出剑来,宝剑从剑鞘中拔出的瞬间露出血痕来。殿中军士虽然长久没有作战,可到底是军士,一眼就看个明白,顿时jǐng觉起来纷纷后缩。太子猛地变sè,也知道自己一剑杀死贾谧闯祸不小,猛地就挥剑砍了毛腾的绳索,喝道:“关内侯,助我救出母妃,我保你平安。”

    毛腾绳索一解,立刻朝太子一躬身第212章 太子遇难(下),然后朝那些殿中军士吼道道:“尔等诓我入宫,yù图构陷淑妃。实为诛灭九族的大罪,诸位身为殿中宿卫,当忠君报国,缘何助纣为虐。还不快帮太子接回谢淑妃!”

    太子司马遹听到构陷自己母亲的事情,不禁怒气充盈,挥剑指向众军汉道:“贼子贾谧已被本太子手刃,尔等若还要助纣为虐,休怪本太子剑下无情。我晋朝天下,永远是司马家的,可不是贾家的!”

    太子激动地挺剑上前,毛腾回头四望根本没有脱身之路,只得紧跟着太子而去。殿中军士看到太子剑刃上的血迹,只得分开小路,任凭太子前往。待走到一半,毛腾终于忍不住道:“殿下可是杀了贾谧,只怕不时便有凶险。何不速回东宫召集军士守卫,谢淑妃毕竟是天子妃嫔定能安然无恙。可是太子如果有事,那谢淑妃恐怕也就惨遭不测了。”

    太子却傲然道:“我乃太子,谁敢动我?你放心在一旁便是。”

    董猛将事情告知贾后,贾后猛地窜起身来,下令道:“速召贾模郭彰带左右二卫入宫!”

    “第212章 太子遇难(下)皇后,太子在后宫私放毛腾。要接谢淑妃去东宫!”早有殿中军士火速回报。贾后登时铁青了脸,喝令道:“封锁四处宫门,不许教任何人出入。谁敢泄露今rì之事。诛三族!”

    董猛急道:“娘娘,如今该如何是好啊?下令殿中军士去杀太子,只怕难如登天啊。”

    “我杀的不是太子。而是庶人司马遹!董猛,立刻颁旨,废太子司马遹为庶人!”贾后暴怒道。

    “娘娘,三思啊!”董猛连忙磕头道“这个旨意暂且留着,现在可不能发呀。依老奴的意思,还是诏令三部司马用弓弩将太子和毛腾他们一并乱箭shè死,然后就诏告天下说毛腾与谢淑妃私通被太子发现,毛腾弑太子,我等只是除了毛腾。而不是杀了太子啊。”

    “好,就这么办!”贾后猛地坐了下来,喝令道“董猛,你另带军士督阵。倘若谁不敢发箭,当阵诛杀!”

    赵王司马伦就在殿外,转来转去好不急躁。可是贾后毕竟和董猛商量的是除掉太子的秘事,对于赵王这样的宗室再是信任也不可能告诉他。等赵王被贾后接见的时候,贾后就冷笑道:“赵王啊,你的好部下毛腾jiān污谢淑妃。如今太子亲自在后宫要拿他,我已派人去杀他了。”

    赵王登时头皮发麻,连忙长跪道:“老夫识人不察,望皇后恕罪。”贾后这才哼了一声离去。赵王眼珠转动,他却也有些小聪明,猜着贾后是要趁乱除掉太子了,刚刚走到殿外,看到殿中中郎士猗,此人正是密谋废贾后的赵王党羽。赵王连忙趁机耳咐几句,士猗点头这便去了殿后。

    “安定太守毛腾要杀太子了,诸位跟我杀呀!”

    董猛刚刚令毕,士猗就带着一众军士率先冲了去。董猛看到士猗如此积极,不禁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成济那样的愚蠢小人,到底还是不缺,看来我无忧了。”

    其余的殿中军士听到要借杀毛腾的机会shè杀太子,还有些腿软,可是一看到士猗率先杀了过去,顿时胆子也起来了,跟着纷纷冲了去。董猛又怕又闪失,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寺人跟在后边督阵。

    士猗冲到最前方,趁着人多哄乱,忽然就大喊道:“皇后有令,入宫杀反贼啊!”后方的军士都是士猗部下,跟着他一起喊了起来,反倒是“杀毛腾救太子”的喊叫声小了起来。毛腾和太子司马遹听得真切,太子大惊失sè,毛腾急道:“太子,方今之机,速速逃到天子那里才算安全啊。”

    司马遹惶然失措,毛腾连忙问道:“天子rì常何处休息?”

    “北宫……北宫……”司马遹急忙说了一声。

    毛腾说了一句“得罪”这便背着太子就朝北宫方向冲了去。后方的殿中军士看到太子被毛腾背走,这才零散地发箭,跟在后头的太子仆从有几个已经中箭倒毙。董猛看到毛腾背着太子逃亡的方向,不禁大骇。连忙喝令道:“发箭shè毛腾,shè毛腾啊!”

    可是成济弑曹髦为司马昭顶罪而诛灭三族的故事不远,任何一个宿卫军士都不敢朝太子的方向shè击。董猛只得临时拿出最后一道保障,拿起藏在怀里只写到半截的诏书就念道:“太子行为怙恶,谋结边将,祸乱后宫,废为庶人!”

    这时候已经有一个愣头青猛地按下了弩箭的扳机,一只箭就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太子后背。只听一声惨叫,毛腾背上的太子已然成了一个死人。

    董猛接着大喊道:“毛腾谋害庶人司马遹,诸位还不shè死他!”

    后方的军士终于纷纷发箭,可是毛腾奔跑得极快,早就绕过了一个大殿。董猛只得挥令军士紧追,可是只听一阵阵锣响,紧接着喊叫便传了过来:“不好了,南宫失火了!”

    “南宫失火了!”

    董猛登时大骇,只得下令士猗道:“士猗,带军士速速追上毛腾和庶人司马遹,届时有重赏!寺人们跟我去南宫营救皇后啊!”

    董猛带着寺人一起逃奔南宫而去,看到董猛走远,士猗这才说道道:“诸位,太子虽然被废,可实在是皇后代替天子行使的旨意。我们这些人可两头都得罪不起,大伙还是慢些行动,分散包围,去逼出来毛腾吧。”

    众军士纷纷点头,放慢了步伐。士猗故意调遣了众人分散各处,自己带了亲信兵士,就朝毛腾逃走的方向追了去。(未完待续

第213章 逃出生天(上)

    放火的不是别人,而是赵王的党羽,同情太子的宿卫督将左卫司马督司马雅和右卫常从督许超,两人接到赵王的密令,在南宫放起大火,扰得宫中大乱,一边救火一边大声呼喊。本来平rì里这些宿卫军士都在宫外守护,可是今天贾后却调令他们进宫,场面已经够乱了,而这一场大火更是无从考察了。

    贾后急忙从南宫逃出,回头看到董猛,登时怒道:“不捉来太子和毛腾,你却来作甚?”

    董猛急道:“庶人司马遹已经死了,毛腾背着他去了北宫,谅毛腾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而且天子又认不得他,后头还有追兵,肯定成不了事。还是皇后娘娘的安危要紧啊。”

    贾后急道:“宫中失火本是常事,况且又动静不大。此时倘若捉不住毛腾,叫天子或者其他人知道此事,可如何收拾?”

    董猛连忙磕头:“遵命遵命……”

    毛腾没想到这次进宫竟惹来这场大祸,他还是低估了贾谧等人的耐心,以为他们不会有这样轻率的举动。可是如今的情势却是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甚至想都想不到这里。先是自己被困,接着又是贾谧被太子一剑刺死,如今自己又被迫潜入北宫寻找晋惠帝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晋惠帝的具体处所,自己根本就找不到。

    “真他娘的,早知道这次也故技重施,把王景风掳走不就成了。却还贪着琅琊王氏rì后的权势。心想着能够联姻合作。可是这回却一切都糟糕了,只怕就早死在这cāo蛋的鬼地方了!”毛腾猛地废然起来,可又不敢扔下肩上扛着的死太子,皇宫高墙大院,守卫森严,可不是王衍家里自己能爬来爬去的。

    士猗已经带着人追了上来,他远远看到毛腾背影。吩咐两边士兵从西边包抄。自己独自从正路狂奔追来,大吼道:“反贼莫走,左卫率的叛贼已经要被击溃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毛腾听个亮堂,恍然惊觉,这就朝东宫的方向飞奔。士猗看到毛腾已经会意。这便指着方向大吼:“你莫朝那处逃走,兄弟们跟我追啊!”

    士猗指的方向正是司马雅和许超追赶之地,司马雅和许超对太子早有同情宿卫中人尽皆知,士猗也暗想计成,这才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和军士追了去。毛腾背着太子飞窜而去,司马雅和许超的军士都纷纷散开。毛腾松了口气,这才冲到宫门口,果然杀声震天,只见刘卞带着左卫率的军士已经冲了进来。

    刘卞看到毛腾背着太子冲了出来,顿时大骇。急道:“快营救殿下!”

    “事不宜迟,迅速进宫捉拿贾后,兵谏天子!”毛腾大吼一声。刘卞本来就做好了逼宫的觉悟,可是没想到太子却死了,登时嚎啕大哭。可是事已至此怎能回头当下便叫两名士兵抱着太子的尸身,率领左卫率的士兵和皇宫宿卫厮杀起来。司马雅和许超本来就没有战意,于是节节败退。毛腾一把拿起了太子手中的宝剑,与左卫率的军士一齐杀了进去,刘卞看到毛腾加入,虎气陡升。对身后的亲信道:“回去通知其他三卫率,太子已被妖后毒害,覆巢之下无完卵,让他们自己考虑!”

    毛腾立刻说道:“我本是宿卫武吏,与诸多校尉有旧交,这就去逼他们出来!”刘卞点头,毛腾这才背起太子的宝剑,趁着大乱朝东门一路狂奔而去。

    东宫只有左卫率的士兵进攻,虽然宿卫诸将都故意放水,可毕竟众寡悬殊,况且太子早已薨亡,其实刘卞能左右的?毛腾不及多想,这便扔了朝服,割了一截头发,绑在嘴上黑夜中犹如一个虬髯粗汉一般,发狂地奔向东门驿馆。

    “开门!”毛腾如同疯子一般砸开了驿馆大门。驿丞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禁有些诧异,毛腾也不多说,掏出印绶就道:“关内侯急调军马,出东门赶赴许昌!”

    驿丞虽然疑惑他的面容的衣着,可是印绶毕竟是真的,只得牵了马,说道:“此时正是宵禁,难道你不知道吗?”

    “军情紧急!”毛腾也不多说,跨上马这就朝东门外飞奔而去。

    亏得毛腾马术jīng湛,甩开了巡夜的好几队士兵,又用印绶逼开了东门之后,贾后才派城内宿卫诸军封锁四处要道,可是毛腾已经出洛阳城了。

    “完了,这一回只怕要被害成反贼了!”毛腾啐了一口,从东门绕道,这才往西边奔驰而去。

    皇宫宿卫和左卫率太子亲兵激战两刻,却也让左卫率的人无法抵达北宫。董猛战战兢兢地举着驺虞幡跑了来,许多左卫率的军士都纷纷扔下了兵器,困兽犹斗的刘卞被乱刀砍死,而太子的尸体则根本无人敢动。贾后当夜大怒,下令贬斥所有的东宫僚属和其他三个卫率的军官。直到第二天朝会前,宫门外才打扫了干净。

    当晚贾后、董猛、郭彰、贾模都没有休息,商议了一夜,统一了口径。

    贾模叹口气道:“族姑,此事实在是长渊他太过轻率。朝中百官如何能相信一个关西的太守会和朝中嫔妃有往来?族姑,这不是将朝中文武都当做了傻子嘛!”

    贾后也有些战栗地点头道:“没想到此事会这么收场,不过也好。刘卞率军入宫不假,我们就可以说是毛腾怂恿太子谋逆,畏罪潜逃。太子和其从犯刘卞为宿卫击杀便可。此事暂不能让天子知道,需要找个可靠的人寻个机会再说。”

    第二天朝会,文武百官多数称病在家。只有张华等几人怒气冲冲地跑上殿来,太极殿中连晋惠帝的踪影也没有,只有战战兢兢的董猛一人。张华呵斥道:“董监,昨rì何事。城中四处谣传太子举兵进宫,被宿卫shè杀,可有此事?”

    董猛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关内侯毛腾怂恿太子造反,太子与左卫率刘卞兵败被杀。已被陛下废为庶人,陛下仁厚,如此骨肉相残气得患病,这才不能早朝。”

    张华废然叹气,陈准怒道:“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好端端的为何会听信外人怂恿作此不合常理之事?董猛,你将实话告诉于我!”

第214章 逃出生天(下)

    董猛吓得瑟瑟发抖,连连退缩。陈准步步紧逼,这时候殿后忽然传来贾后的声音。

    “陈公,庶人司马遹与我侄儿贾谧早有过节,你们是知道的。昨rì两人引发争执,司马遹一剑刺杀贾谧,又畏惧天子责罚,这才作此举动。司马遹平素里不敬师长,行为乖张,什么事做不出来?古往今来,太子谋逆的事情多如牛毛,难道陈公以为我们在骗你吗?”贾后yīn声yīn气地道。

    陈准怒道:“皇后,天子仅此独子,纵有不法废为庶人便是,岂能就此而杀?太子一死,又该以何人为储?”

    贾后笑道:“先帝子嗣甚多,天子又仁慈宽厚,改立旁人就是了。张公陈公,你们可有第214章 逃出生天(下)人选?”贾后也感到杀太子之举的后果严重,不改立新的太子,肯定会引发大乱,然而她心里却还没有个准确的主意。

    张华道:“如今高密王司马泰为宗正寺宗师,是宗室之长,此事乃天子内事,当由天子与宗室共议,非我等外臣所能非议。况且太子之死需要再加调查审问,如此便废,岂不有失公允?”

    贾后道:“太子同党,正在审讯。主犯刘卞已经伏诛,另外一个主犯毛腾不知去向。我正想问问,对于毛腾这样的谋逆之人,中枢可有什么意见?”

    张华回道:“倘若为事实,谨遵皇后裁决。”

    贾后当即说道:“那你们就颁令下去,毛腾与太子谋逆。罪在不赦。免其所有官爵,责令四处缉捕,另选人为安定太守!”

    等毛腾到了潼关,才发现了四处张贴的告示。然而他已经早就料到有此劫难,故意扯了衣服,又剃了吻部的髭须,还好颔须和鬓角胡须长了些许。就这么一个古怪的模样和打扮,一路上又故意cāo着半生不熟的西羌语,应该也没人认出来了。

    “羌狗第214章 逃出生天(下)。过去!”卫兵轻蔑地说了一句。毛腾披头散发地牵着马就笑呵呵地过了去,心中却是一片愁云,也不知安定局势如何了。倘若自己这一去。在朝廷的压力之下,众佐吏都卖了自己可就完了。

    一路上毛腾也听到不少风声,说是自己的官爵都已经被褫夺,抚夷军将要被遣散,而代替自己做安定太守的人,则是河间王的亲信阎瓒,就是张鲁军师阎圃的那个后代。

    贾后等人还真是够有心机,知道别人奈何不了自己和抚夷军,在关中也就只有河间王有这个能耐。毛腾也没有敢进长安城,径直先去了冯翊。准备取道北地小路前往安定。

    “倘若事有急变,只怕连安定也不能回。难道我只能去略阳投靠马子全了吗?”毛腾不禁有些悲怆,依旧是一个邋遢羌人的打扮,继续前行。

    宗正寺内,贾后刚刚离去。众宗室就议论纷纷。其中也不乏义愤填膺的宗室少壮,如齐王司马冏、淮南王司马允等人已经怒气冲冲。而司马允则更是出奇地知道内情,说道:“先是诬告毛腾jiān污嫔妃,又是诬告太子谋反,贾后此举实在错漏百出,真当我宗室无人了?”

    东海王司马越不禁一怔。连忙说道:“淮南王,小声说话,可莫叫贾后听见啊。”

    淮南王亦是晋武帝亲子,向来刚毅胆大,环视众人道:“这里都是宗室贵胄,谁会卖我?只是我坐看侄儿年纪轻轻,就这样惨遭妖妇毒手,实在不忿。诸位都是我司马家的人,难道就坐视晋朝姓了贾吗?”

    赵王司马伦忽然就站了出来,说道:“老夫觉得,贾后既然要我们商议新太子的事。而又给太子保林(太子妃嫔之一)蒋俊订了预谋之罪,那摆明是不想让太子的幼子做皇太孙了。不如这样,淮南王亦是先帝嫡亲之子,老夫就带了这个头,我们立淮南王为皇太弟如何?”

    众宗室骇然,淮南王连忙道:“万万不可,自从周朝订立宗法制度,只有父死子承的道理。兄终弟及,那不成了胡人!”

    身为宗正寺宗师的高密王司马泰眯着眼睛一笑,忽然就慢吞吞地说道:“兄终弟及,可不是胡人传统,而是殷商的制度。殷商难道不是华夏?老夫也觉得老赵王说得对,如今天子……唉……倘若立了个婴孩,如何与贾氏周旋?如今先帝子嗣,毗陵悼王、城阳殇王、东海冲王、始平哀王早天,秦献王(司马柬)、楚隐王(司马玮)又早死。如今名望与血统都能够资格的,除了长沙王和淮南王之外,也就是镇邺城的成都王。而这三王中,长沙王尚且年幼,成都王远在邺城。而淮南王年纪最长,最是适合了。”

    梁王司马肜笑道:“淮南王,老夫看你最合适了。”

    平原王司马干也捋着白须笑道:“老夫也觉得淮南王合适,淮南王与楚隐王都勇武过人,又没有楚隐王的轻率冒进,实乃宗室中的俊杰。如果立了别人为储,只怕还会有更大的争议。我们不如就立了淮南王,也好给贾南风看看,我们这些老宗室可都活着,可不是死人呢!”

    长沙王司马乂平时最为谨慎谦恭,连忙说道:“我也支持王兄为储,除了王兄,再无人能抗衡贾氏。”

    齐王司马冏看到众宗室都支持司马允,心中虽然微有不快,可是也只能跟上说道:“淮南王,古人云当仁不让。宗室赖你,非君莫属。”

    高密王司马泰笑道:“齐王说的太好了,淮南王,你若推辞可就是对不住宣景文武四帝了。”

    既然被上升到了这个高度,心中也满是得意的淮南王司马允连忙朝众宗老跪拜道:“司马允拜谢众位,但是对抗贾氏,需要有赖大家齐心协力啊。”

    众人连连诺诺,赵王司马伦笑道:“无甚无甚,贾氏也就只敢欺负老弱妇孺。当初楚隐王要不是太过贪冒,贾后又能将他如何?而淮南王平时言行谨慎,贾氏又抓不住什么把柄,哼!她又能如何。不过这次我们可得说好了,汝南文成王(司马亮)和楚隐王的故事可不要再发生了。我们宗室可要团结!”

第215章 宗室夺嫡,奇士识人(上)

    .

    高密王司马泰笑道:“老夫血脉疏远,虽身为宗正寺的宗师,可也是贾氏他们封的。其实在老夫心里,真正的宗师莫过于赵王和梁王,既然赵王就这么说了,诸位可要戮力同心。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们司马家的江山本来就是在庙中取来的,不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所以我们必须更加小心。可千万不能在庙中丢了江山,走了曹魏的后尘!”

    赵王连忙道:“高密王年长能断,又不像汝南王那样暗弱。是宗师的最佳人选了,当初贾氏以为高密王血脉疏远出任宗师就能让宗室不服,那是低看了我们这些宗室的团结。其实吧,老夫也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曹魏要是有高密王这样的宗师,曹家的江山也不至于落到我们晋朝手中啊。”

    高密王呵呵一笑,梁王说道:“曹家跟我司马氏怎能相提并论。我河内司马氏乃是天下第一高门,曹家不过阉宦之家。怎么能出的了人才。魏武帝之后,也就曹宇、曹爽这些窝囊废罢了,天下还是我们司马家统一的。..我们宗室人才这么多,也难怪当初先帝能放心离世,怎么搞肉都是会烂在锅里,不会漾出去。我们就支持淮南王为储君,看贾氏怎么说。”

    宗室中虽然也矛盾重重,可是在当前却出奇地团结。果然在次rì朝会,由高密王、赵王、梁王、平原王四个老头合力上奏请淮南王为储。晋惠帝也不置可否,淮南王更是不露声sè。连请辞的强调也都淡然得多,显然是要“当仁不让”了。

    正当宗室议论纷纷的时候,冠军侯郭彰忽然抱出来一个小孩,正是太子之子司马虨。贾后说道:“宗法制度,可还是有的。淮南王仁善有能,这个谁也知道。可是自从周朝以来都是父死子及,可没有兄终弟及的道理。庶人司马遹虽死。可毕竟是天子的骨血。司马遹的儿子司马虨虽幼,可毕竟是天子嫡孙。司马虨之母蒋俊参与谋逆虽被诛杀,可孩子还是应该由太子妃抚养。立为皇太孙也是可以的嘛。”

    司马虨被抱了出来,众宗室登时有些哑然,可是却个个面有忿sè。贾后看到自己有些势单力薄。便对北军中候王衍说道:“王卿,您是皇孙的外祖,您说说皇孙司马虨是否可以立为储君呢?”

    可没想到王衍却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皇后,我儿惠风年齿尚幼,我以准备启奏天子与宗师,请将我儿退婚回家。她年纪太小,自己都需要人照拂,怎能担当抚养皇孙的重责。依臣来看,皇孙需要皇后亲自抚养。至于立谁为储,这个王某作为外臣也不敢过问。唯有听从。”

    贾后登时面sè铁青。平原王司马干立刻说道:“皇后,庶人司马遹既然是谋逆,那怎么能让他的儿子为储?淮南王是先帝儿子中最长,与天子关系甚睦。如何不能立为储君?陛下,这事得由您亲自做主。您说淮南王能不能做皇太弟啊?”

    平原王已经转眼看了晋惠帝,晋惠帝呆滞了半晌,一抹鼻涕就说道:“皇太弟,呵呵……好听,可以可以啊。”

    “陛下金口玉言,已经承认!”新野公司马歆立刻站了出来。大声喊道。

    “慢着!”贾后猛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晋惠帝说道,“天子是不顾宗法,只顾及兄弟之情了?难道天子的嫡孙,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晋惠帝想个做了错事的孩童一般低下头来,摆弄着手指头,冕旒都洒在了胸口,嘀咕说道:“南风,那就……那就依你吧……”

    “此事乃皇家之事,怎能由我?陛下,您是要立皇孙,还是皇弟?”贾南风咄咄逼人。

    “立皇孙……”晋惠帝低着头轻声说道。

    看到晋惠帝已经屈服,众宗室虽然不满,又怎可奈何,只得服从。

    毛腾已经到了北地郡南部的富平县,北地郡在氐羌大乱后已经被中部屠各匈奴逐渐占据,郡中的高门望族多举族搬迁,如今已经荒芜一片。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被晋朝废弃,如同现在早已被晋朝废弃的原汉朝上郡一般,成了胡人的领土。

    “听说朝廷捕杀安定毛府君,略阳氐酋杨茂搜、安定胡帅彭天护、黄石屠各大人都定都蠢蠢yù动啊。”

    “唉,西北边防,就赖西平的马君侯和安定的毛府君。当初马君侯病死,西平现在已经荒废成了羌人和鲜卑人的匪巢,如今毛府君又遭陷害,只怕安定、新平、北地三郡也保不住了啊。汉朝的关中是多繁华,我们汉人的根本啊。现在倒好,朝廷陷害忠良,愣是要把关中丢给胡人了。”

    “我家祖上在汉朝,曾经世代养马习武,为的就是以良家子身份以军功仕宦。可现在倒好,嗨,到哪里去都是被人蔑称‘兵家子’,视同乞丐。这他娘的什么破朝廷!”

    几个衣着破烂的郡兵与差役正在聊天,毛腾听得清楚,不由地就长叹一声。

    “敢问几位军爷,现在富平怎么这么多士兵和差役啊,西边的路也被堵了,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毛腾凑上前,故意拐着带着羌人语调的话说道。

    “嘿!新任的安定太守阎瓒,不能服众。当初毛府君手下的彭天护先反了,接着当过山贼的侯脱和刘进也反了,乱糟糟的一团。北面又是屠各匈奴的地盘,自然要封锁通道了。你这个小羌是哪儿人啊,怎么你想去西边?”一个差役看到毛腾蓬头垢面,胡须古怪,有些嫌恶地避开两步,不过还是回答了。

    “哦,呵呵。小人我是凉州烧当部落的,去中原贩马遇到了山贼,血本无归。现在落难想回家,可是路都被堵了啊,几位军爷行行好,帮我过了这道坎,这些钱就孝敬大家了。”毛腾掏出一些碎钱,恭敬地递了上去。

    这几个差役看到碎钱,不禁有些心动,可是一看毛腾身后都不禁一颤,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接钱。毛腾转身一看,却是一个佐吏打扮的短须年轻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藏着太子宝剑的破布囊。

    “啊……”毛腾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缩了身子。那佐吏打扮的年轻人指着他怀中的布囊说道:“腰藏凶器,又骑着高头大马,却还要装做个羌人。哼哼,我在长安也认得你,可没想到你现在却这个模样了,来人,拿下!”

第216章 宗室夺嫡,奇士识人(下)

    

    “冤枉啊,冤枉!”

    毛腾吃了一惊,惊呼一声正待上马逃奔,可是四面都被郡兵围住,只得束手就擒。那短须佐吏下令将他五huā大绑,押入富平县城之中。

    由于北地郡已经被中部屠各匈奴占据,郡治已经无法维持,北地的太守以及一众僚吏都暂时居住在富平县城,此地虽遭战火,但毕竟是较富庶繁华之所,百姓也鲜少逃离,还能暂时维持统治。

    然而那短须佐吏却出奇地没有呼出毛腾的名字,郡兵和差役也不知道毛腾到底是谁,直到押到县府内部,短须佐吏这才遣散郡兵和差役。背拱着双手,似笑非笑地道:“毛府君,一去洛阳,别来无恙啊?”

    “我非毛府君,我是西羌烧当部落的。”毛腾连忙说道。

    那短须佐吏笑道:“哼哼,当初你chūn风得意。出入公府,自然认不得在下这样的小人物,可是长安的僚吏哪个认不得你呢?如今你跟随废太子谋逆,又煽动安定周边胡人作乱,致使新任安定太守无法为政。朝廷重金可在悬赏你的首级呢!”

    毛腾看他虽然面生,可毕竟却认得自己,却是无法抵赖了,只得啐了一口唾沫,傲然说道:“我奉太子之令,募军讨伐贾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可惜你们这些短视小人,一味逢迎妖后,祸乱朝纲,可惜了太子,竟做了无谓的牺牲。我毛腾,竟也丧生在一个无名小辈手中!”

    “太子之令?哼。你可莫欺我无知,我在朝中也有亲朋!反正你已是将死之人,我也实话说与你听,谁不知道太子并无反意,只是受贾后逼迫,这才起兵入宫。而你毛腾,只是适逢其会的一个可怜虫罢了。太子死得的确冤屈,可你更是冤屈啊!哈哈。”那短须佐吏冷笑道。

    毛腾昂首笑道:“那你敢看看我那布裹的所谓凶器,是何物吗?”

    短须佐吏解开毛腾佩剑的破布包裹。一把剑鞘点缀着七星的宝剑赫然而出,短须佐吏皱眉拔出剑身,只见剑刃上赫然写着“广陵王”三个小字。不禁惊讶万分。

    毛腾笑道:“先帝曾听术士有言,广陵有王气。故封皇孙为广陵王,而后当今天子即位。广陵王名正言顺成为太子,难道这不是太子之物?”

    短须佐吏沉眉片刻,忽然发问道:“自古以来以太子身份起事者无不败于旋踵,如今太子薨亡。你不过一介郡守,如何能为?”

    毛腾笑道:“君言之大缪也,太子反天子自然一事无成。可太子如果是反妖后,古往今来皆犹如探囊取物,势如破竹般顺利。只是太子不听我言。远离天子这才为贼人所趁。如今太子虽亡,可天下士人谁不厌恶贾氏的乱政?秦朝陈涉一介庶民,以扶苏项燕的名义都能起事功成。更何况我身为国家郡守,身当社稷重责,外有jīng兵强将。内有重臣呼应,何愁大事无成?”

    短须佐吏不禁皱眉,忽然纳头便拜,说道:“小人武威贾疋,奉高密王之密令,特来保毛府君回归安定。起义举,将贾氏罪恶昭示天下!”

    毛腾不禁有些惊讶,这家伙怎么也姓贾?

    虽然晋惠帝口头答应了立皇孙为储君的事,可是顾及宗室势力,贾后一直没有进行册封。而这次宗室却是出奇地一致,都反对皇孙为储,将年轻jīng干的淮南王司马允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高密王司马泰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自觉大限以至。让儿子东海王司马越偷偷请来赵王司马伦和梁王司马肜,躺在榻上说道:“此事只可由老夫和两位老王商议,元超(司马越字元超)你且出去回避一下。”

    东海王司马越有些愕然,可还是听话地出了去。

    高密王司马泰慢吞吞地说道:“两位老王都是宣帝血脉,是景皇帝和文皇帝的手足兄弟。是当今天子的祖辈,实乃我晋朝脊梁。如今太子被害,妖后祸国,可惜司马泰阳寿无多,只怕无法在有生之年看到铲除妖后晋朝复兴的情境了。今rì我请二位来,却没有请平原王、琅琊王、新野公这些闲人,也没有请来齐王、淮南王这些耐不住xìng子的后生,正是有大事相商。两位老王如果怕了,就当我一个将死之人胡言乱语罢了,切莫祸及我的家人。”

    赵王和梁王连忙上前说道:“高密王说的是什么话,我等岂是那种小人。”

    高密王吃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梁王倒无甚,可赵王你走的跟贾后极为亲近,倒叫人难以信任。但是老夫也知道,赵王并非曲意逢迎之人,只是在韬光养晦谋图大举吧。赵王,你的事情别人看不出来,老夫可是心知肚明啊。”

    赵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老夫也只是为了司马家的社稷着想,虽是瞒了所有人,可瞒不过族兄,请族兄莫怪。”

    高密王点了点头,吃力地说道:“这件事本来是老夫想亲自做的,可是现在老夫天不假年,只怕活不了几天了,只能请两位帮忙。你部下那个毛腾才堪大任,曾参与过贾氏谋楚王与汝南王之事,深知秘辛,如今又深受贾后毒害,如今只怕连安定都回不去。我当初做陇西王时,曾密结了一些关西门客。如今也用的着了,我以派人接应于他,授意他在安定率先起兵,发檄文列贾氏罪状,公布天下。而长安的河间王和邺城的成都王,我也派人秘密联络,要他们起兵逼立淮南王为储,但是不高喊贾后罪状。届时三方动乱,贾后一定慌了手脚。赵王,梁王。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帮我完成这件大事,此事一成,贾后名望尽失,届时谁也保不了她了。”

    赵王司马伦和梁王司马肜各自大吃一惊,赵王虽然久服高密王智谋和心机,可没想到却高密王如今便有了谋贾后的筹划,比自己收买下层军官更为稳妥,当时便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倘若高密王不死,老夫就要先卖了他,再诛贾氏,不然鹿死谁手,还真的说不上啊。”

    高密王病怏怏满怀期待地看着赵王和梁王,赵王和梁王终于上前道:“是什么大事,族兄请讲!”

第217章 高密遗计,毛腾复起(上)

    高密王慢吞吞地说道:“当三方起事时,毛腾公布贾氏罪状,可是毕竟他权威不高,也不会让天下人都信。这时候即使河间王和成都王也跟着他叫喊,那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而我们要的只是河间王和成都王拥立淮南王为储,届时两位老王为了我晋朝社稷,请下狠手,谋杀了淮南王,然后栽赃于贾氏,大事必能成也!”

    梁王眼睛瞪得牛一般大,登时就怔住了半晌。赵王也哆嗦地道:“族兄,这……这……这是不是太毒了些,淮南王何罪之有啊!”

    高密王叹口气道:“当初杨骏、汝南王、卫太保这些人又是何罪之有?只为我晋朝社稷,淮南王即便死了也是贾氏所害,势当如此,又何必有妇人之仁?两位不听我言也罢,此事就我三人知道。老夫那儿子司马越,资质驽钝,也成不了大气候,老夫不想让他坏了大事,希望你们不要告诉他。”

    赵王还装出一副胆怯模样,高密王忽然怒道:“司马伦,老夫知道你非常人,在我和梁王面前,何为此态?”他动声过大,登时便咳出血来。赵王和梁王看在眼里。高密王抚着胸口咬牙道:“老夫将死之人,如此殚尽心智,还不是为了我晋朝谋划,为你们兄弟两谋划!希望你们推翻贾后之后,不要给我儿司马越紧要职位,让他平平淡淡过下去就行了……”

    赵王和梁王相互一视,这才点头答应。

    等赵王和梁王走后。东海王司马越才进了来,掩口笑道:“父王真是智谋过人,将那两个老朽玩弄于鼓掌,孩儿实在佩服!”

    谁知道高密王却惨然笑道:“元超,为父此谋害了淮南王,可也害了自己啊。以赵王的个xìng,如果知道为父有如此远谋。定不会轻易听从。我本来有病,虽然天不假年这有些夸张,可为了这件大事。为父可一定要死在淮南王前头了。元超,你好.好记住为父的话。静待三年,好生结交朝中高门士族。只有士族才是晋朝立国的根本。而贾氏死后,赵王上位定会野心毕露,届时宗室必会大乱,赵王、齐王、成都王这些人一定都坐不了许久江山。就是元超你这个血脉疏远的小王上位的时候了。”

    东海王司马越愕然,高密王司马泰摇头微微一笑,说道:“倘若拿老夫的命,换你做了rì后天子。*老夫这半截棺材,又有什么好顾虑的?”说罢便闭了眼睛,咬舌自尽。

    “父王……!”司马越猛地就瘫倒在了地上,呆滞片刻昏了过去。也不知是真实的反应还是刻意的伪装。

    话说贾疋为毛腾结了捆绑束缚,纳头便拜。毛腾不禁愕然,说道:“君为贾姓,却为何反贾氏?”

    只见贾疋凌然一笑,说道:“贾后之贾。乃寒门庶族,出自曹魏豫州刺史阳立亭侯贾逵,是河东人。而某乃关西武威人,乃是正宗的豪强士族。你可知我祖上是谁?”

    毛腾此时哪里能想到这些,只得摇头道:“毛某着实无知,关西豪强家族不少。还望贾先生指教。”

    贾疋说道:“你可知道汉朝以《过秦论》一文名满天下的贾生?《史记》中将其与屈原并列一传。此人便是某之先祖,贾生九世孙秀玉公为武威太守,其后人遂成武威望族。秀玉公之曾孙便是前朝的太尉肃侯文和公,誉满天下,毛府君应该知道吧。某便是文和公的曾孙,贾疋贾彦度。”

    贾生毛腾自然知道,便是那个西汉初年最著名的文学家贾谊。而文和公毛腾也是如雷贯耳,那人便是三国时期以“毒士”闻名的鬼才,扰动李傕郭汜之乱,宛城大破曹cāo谋害猛将典韦和曹cāo长子曹昂,后来又谋佐曹丕夺嫡成功的一流谋士贾诩!毛腾这才愕然出声,连忙也一拜道:“令族文和公乃毛某最为敬服的无双国士,毛某不才亦是前朝尚书仆shè孝先公(即毛玠)后人,贾先生受我一拜。”

    贾疋连忙道:“请府君起身,某只是受高密王之托,撰写讨贾后檄文一篇,请以府君名义发出,起兵安定。届时长安的河间王和邺城的成都王都会相应,贾后定不能长久。”

    毛腾一怔,他方才的述说也多是急智的胡言,可没想到高密王早就安排了他专程等自己,不禁微有疑虑,说道:“不瞒先生,河间王何以发兵?如今安定太守阎瓒乃河间王亲信,我若回去虽然有九成把握夺权成功,只怕河间王首先不肯啊。”

    贾疋说道:“不才既然有胆量救府君脱困,自然有方法佐府君成事。不然我堂堂武威望族,岂会轻易拿身家xìng命来作此大赌?只需府君依我,大事可定也。”

    毛腾讷讷地看着贾疋,心想他说的也没错。作为一个武威豪族,居然敢帮自己做叛逆之事,自然是有了把握,于是便道:“那我依你便是。”心中却道:“安定皆我旧部,麴允郭文还不知是否能终于我,可宋配马敦定会助我,倘若贾疋敢害我,我也有办法教你身首异处!”

    贾疋看到毛腾若有所思,微微一笑道:“府君,成事者无一不推心置腹用人不疑。你可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其实贾疋助你,一半是高密王之托付,而多半原因,则是贾疋观君rì久,知道毛府君是能成大事的人。”

    毛腾愕然,故意说道:“成大事?”

    贾疋说道:“稳据关中,驱逐胡虏。剑履上殿,护国安民。晋朝天下不稳,数年之后定会有据乱之世,能成事者,唯有府君。”

    毛腾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毛某只是想好好活着,能出人头地便是了。大的志向是不敢有也真的没有啊。”

    贾疋亦冷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之下皆为庶民,府君以庶民之身想出人头地,此志不小啊。”

    毛腾顿时愕然,无语半晌,两人忽然相视一望,各自大笑起来。

第218章 高密遗计,毛腾复起(下)

    

    安定,临泾城内。

    虽然寻常政务麴允郭文等人都能正常协助,可是在军务上,宋配马敦等人却时时抗命。不肯讨伐反叛的彭天护和侯脱等人,阎瓒头疼不已。阎瓒多次向长安求救,可是张方虽数度请战,可是河间王均不准许。阎瓒在郡府中叹了口气,暗道:“许久没有毛腾被捉拿的消息,这厮倘若窜入彭天护侯脱等人叛军中,岂不遗留大患?不过他妻儿都在城中,虽能以此要挟,可是宋配马敦却时时保护,就连麴允郭文也似乎有袒护之意。这个毛腾不过一介兵子,缘何有这么大能耐。竟然能让这些能人为他效力?”

    阎瓒正在考虑,这时跑来一个散吏说道:“阎府君,大喜事。雍州散吏贾疋在北地捉了毛腾,正往临泾押送前来,要献于府君。”

    阎瓒登时大喜过望,立刻起身道:“速速派差役前去迎接,暂时不要告知麴允皇甫澹等人,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遵命。”散吏道。

    早有散吏赶路去长安通报了河间王毛腾被贾疋捉住的消息,虽然贾疋也并没有透露捉住的人就是毛腾,可毕竟人多眼杂,还是给河间王等人知道了。

    散吏一走,只剩下了河间王和李含张方三人,河间王大喜道:“毛腾此番受擒,阎瓒稳居安定,我等是后顾无忧,只等成都王现行起兵了。”

    张方说道:“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如今安西军已被在下训导齐整。不逊洛阳宿卫,谁也不惧。”

    河间王笑着点头,李含却道:“殿下,贾疋并非安定的佐吏,而是雍州的散吏。按理说他捉了毛腾应当押送到长安,给雍州刺史或者殿下才是。可是却解送去安定,只怕是还有别的图谋啊。”

    河间王笑道:“李先生多虑了。贾疋乃是武威望族出身,他怎可能不顾身家xìng命和族人安危,去和一个反贼有什么图谋?”

    李含皱着眉头。说道:“此事只怕没这么简单,据阎瓒来报。安定麴允皇甫澹宋配等人并不心服,侯脱刘进彭天护甚至作乱。毛腾去了安定纵然不可能一举复起,可是收拢彭天护侯脱等人流窜倒极有可能,殿下,我们不可不防啊。”

    河间王哼了一声,轻蔑地道:“那又能如何?如今局势已定,诸王谋废贾后,高密王告诉我成都王会起兵叫我一同起事。前些天成都王不是也派密使来了,说他会提前举兵。事成之后,朝廷许我都督关西,成都王都督河北。目前来看。贾后诛太子,已是人心大失,其统治也摇摇yù坠了。至于安定那些流贼,比之齐万年又能如何,齐万年还不是被张方一战而破?”

    李含也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太子带兵入宫是真。殿下如今已经都督雍州,为都督关西而冒此大险也不划算。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静观其变,等成都王起事后再看情势,倘若诸王谋不了贾后我们就不起兵,倘若诸王谋了贾后我们就立刻举兵。”

    “这是自然。”河间王说道。

    贾疋带着亲信差役与毛腾一进安定地界。便派人秘密联络了附近的侯脱和刘进,侯脱刘进听到毛腾到来顿时大喜,当下便派人去安定西部联系了彭天护。三路抚夷军便紧随其后往临泾赶去,贾疋还怀疑会不会惊动了阎瓒,侯脱笑道:“贾先生,阎瓒待在安定,那就是个瞎子。麴主簿和郭功曹自然是心向着府君,皇甫都尉自然也不在话下。就算我们打着旗帜浩浩荡荡而去,阎瓒恐怕都得不到消息,更何况我们还是秘密行军。”

    刘进亦道:“就算府君真的谋逆我们也跟定了府君,更何况府君有太子信物宝剑和讨妖后檄文,名正言顺,新平、安定百姓都心向府君,不服阎瓒。我等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贾疋仍有顾虑,怕安定众佐吏不会临机通变,说道:“以防万一,不如派人先进城探个底细。”

    “打草惊蛇,不用了。”毛腾却轻松地说道。

    夜间,毛腾夙夜不眠,暗想自己虽然有太子宝剑和高密王委托贾疋撰写的讨贾后檄文,可毕竟洛阳诸王还都在蛰伏,自己如今还是“戴罪之身”。宋配和马敦纵然顾及情分,恐怕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清丽协助自己。而皇甫澹此人乃是安定豪族,则更无法信任。

    “府君。”

    贾疋在帐外忽然叫了一声,毛腾连忙翻身而起。

    “先生还没有休息?”毛腾镇定地一笑,问道。

    贾疋低着头,忽然又摇头道:“府君真有把握?”

    毛腾笑道:“宋配乃我亲信,麴允郭文马敦俱是我在新平的旧部,皇甫澹与我也向来交好,自然无妨。”

    贾疋说道:“可目前来看,府君就是叛贼。众人都不知道宗室诸王的密谋,又怎么会相信府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安定众佐吏中不乏族人众多的关西豪族,他们倘若都是光棍一条自然也值得相信,可是……唉!”

    毛腾看到贾疋确实忧虑,呵呵笑道:“贾先生,令祖文和公何等胆大,此事不过一介小事,何须挂怀?倘若看到众佐吏都反水于我,贾先生尽管献了我便是。毛某不会说漏密谋的,呵呵。”

    “府君!”贾疋忽然朗声一笑,接着说道“府君如此坦荡,到让贾疋难为了。难道府君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毛腾摇了摇头,说道:“我哪有万全之策,仕宦为政,与赌徒何异?此事便是豪赌一般,只是下的注便是毛某的身家xìng命,所以毛某也只好舍命一赌了。”

    贾疋笑道:“自古成大事者,似乎都如赌徒一般,可是善赌的赌徒可都没一个安心于规则的,他们都是出千使诈的高手。想要逢赌必赢,不使诈,可就是一输到底啊。”

    毛腾笑道:“可这件事上,可不那么容易使诈出千啊。”

    “难道府君,是想赖赌,来强的不成?”贾疋看到毛腾满是信心的模样,豁然开朗。

    “对,这次阎瓒便是庄家。我既然无从使诈,就只好强行赖赌了!”毛腾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来,狠狠地摔在了案几上。

第219章 夺回安定(上)

    

    贾疋紧紧盯着毛腾,觉得他的想法太过疯狂,伸手压住匕首道:“毛府君,匹夫之勇,只怕会害人害己啊。”

    毛腾哈哈一笑,说道:“世人都以为我是个玩命的疯子,其实不然,我比谁都怕死。之所以不派人打探,那就是因为,我真的很怕死。安定的佐吏们抱着什么想法,谁也猜不到。阎瓒肯定也在纠结之中,所以来说,我们什么都不准备,就这样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临泾城,阎瓒至少不会怀疑贾先生你会和我是一路人。”

    贾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做准备,后果不堪设想。如果真的出现了无法预料的后果,第一个杀你的人或许就是我。”

    毛腾哈哈一笑,说道:“你也是个怕死的人呐!”

    贾疋摇头道:“贾某并不畏死,畏惧的只是大事未成,就这么不明不白如蝼蚁一般死去!”

    “我要是想死,早就死在洛阳了。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死在阎瓒手中,岂是我愿?”毛腾笑道。

    清晨时分,侯脱和刘进闯进帐内,两人也劝毛腾不要轻易进城。侯脱说道:“府君,还是先让我潜入城中寻找宋督商议,我腿脚快,一定没问题的。”

    “万万不可,阎瓒岂会不认识你?”毛腾摇头道。

    刘进道:“府君,这样进城太过冒险,只怕阎瓒会下狠手啊。”

    毛腾摇头道:“阎瓒为人如何我不知道,可他毕竟是河间王的人。只怕也不敢擅自杀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解送我去长安,让河间王来发落。所以在安定,我还是没事的。但是你们一旦进城联络,无异于打草惊蛇,不是我信不过城里的兄弟,而是此举太过轻率了。”

    “那我们怎么办?”侯脱急道。

    毛腾说道:“侯脱刘进,你们二人若要成事。赶紧先去收拢逃亡的抚夷军旧部,就说我回来了。但是你们暂时不能跟我一起行动,等我回安定稳住了局面。你们再进城吧。”

    “府君……”侯脱不放心地急道。

    “这是军令!”毛腾朗然说道。

    杨茂搜已经带着一队氐兵翻过陇山潜入了安定,他隐然觉得毛腾一定会出现,果然从彭天护处得到的消息让他大感欣慰。

    “彭督。我本以为你家府君会先找你们合计,再商议谋夺安定。可他也太过胆大,要是去了安定遭遇不测该如何是好?那个贾疋又是否能够信任,还都说不好啊。”杨茂搜急道。

    彭天护道:“阎瓒要是敢动毛府君一根头发,我们卢水胡和你们略阳氐,还有侯脱刘进他们以及北地屠各都定就一起举兵,杀了这个狗入的。如今朝廷早就没了权威,连齐万年都敢称帝,我们反了关中,也不怕失败!”

    “朝廷可断然不能反。这回你家府君可是奉了大义。是要举兵为太子伸冤,可不是反朝廷。彭督,齐万年可学不得,我等胡人,要学就学金rì磾。最后不也封侯拜相做了顾命大臣?”杨茂搜看到彭天护有反意,便劝说道。

    “金rì磾,嗯……”彭天护是卢水胡人,自然也知道金rì磾,说道“金rì磾是我河西匈奴人。自然也就是卢水胡的先祖。只是那些屠各匈奴,都把我彭家说是羌人,着实可恨!”

    杨茂搜虽然不知道卢水胡的根本底细,可是马隆却深有研究,他曾经听马隆说彭氏卢水胡既不是匈奴也不是月氏,还真跟羌人有关系。其祖上是西戎,曾在商朝建立过彭国,是周武王灭商时的盟军。可是后来没有被羌人、氐人和月氏人同化的西戎,都被匈奴征服成为匈奴人,而很少有文化传承的戎人,自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祖先是谁,只能捡强大的来冒认了。

    杨茂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直来直去的马咸了,他心里这样想,可是忍着没说出来,只是说道:“只要保得你家府君平安,你们就速速回归。你家府君一旦兴兵,我也会举氐人之力倾力协助。皇甫使君是个明白人,他不会横加阻拦的。”

    彭天护哈哈笑道:“这个杨渠帅尽管放心,毛府君许我为马兰河之主,我自然是要倾力帮助他。”

    彭天护也是个直爽人,并非真心忠于毛腾,想什么也就说什么。杨茂搜看到他不禁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不禁也少了厌恶感,反倒喜欢起来,呵呵笑道:“那就好。”

    等贾疋押着毛腾进了城,阎瓒这才通知了皇甫澹、麴允、宋配、马敦、郭文等人,另外又轻率从长安带来的亲兵封锁了郡府,只等贾疋押毛腾进来。

    “毛腾在抚夷军中威信极高,可不能生出事端来。此次捉了毛腾,想必那些佐吏也会肝胆俱裂不再对我阳奉yīn违,届时便可趁机下令捉了毛腾家人,一并解送长安。”阎瓒本来还为安定众佐吏保护毛腾家人的事烦恼,可现在忽然就觉得豁然开朗起来了。

    阎瓒下令亲兵围了郡府,这才让贾疋押着毛腾进来。为了防止万一,阎瓒并没有叫宋配和马敦进了郡府,只叫皇甫澹、麴允、郭文三人坐在郡府大厅,静候着毛腾。

    宋配和马敦各自带着小部分亲兵候在郡府外头,马敦还有些犹豫,宋配当即暗道:“我虽是敦煌豪族,可早就不被家人看重,不愁连累家人,伯厚你只需勿要阻拦便可。”

    “仲业,你这是要做甚?”马敦看到宋配面带杀气,急忙说道。

    “如果阎府君真要将毛府君解送去长安,我就在路上劫持救护。倘若阎府君使诈,要在郡府结果了毛府君,我必杀他!”宋配狠狠地道。

    马敦连忙咬耳道:“仲业,如今不是汉朝。任侠之事做了可是犯法违律的,而且现在重高门,游侠儿也没有地位,何苦学那汉朝之风气?”

    “伯厚,你好自为之。”宋配紧握着刀柄,直勾勾地盯着郡府的高墙。

    宋配和马敦在郡府外候了半天,忽然听到里头嘈杂起来。宋配猛地就握着刀柄冲了进去,只听一声惨叫,几个阎瓒亲兵就逃了出来,大吼道:“不好了,贾疋狗贼杀了阎府君……”

第220章 夺回安定(下)

    河间王正在等阎瓒的消息,这些天他不断派出密探往来于安定、长安、洛阳三地,密切注意着洛阳朝堂中的变化和雍州后方也就是安定的局势。 百度搜索:看小说河间王血脉疏远,能掌控长安已属侥幸,所以他不得不以万分的小心来应付下一步的变局。

    “殿下,我派出的密探都说。洛阳城中已经流言四起,人人都说淮南王名望极高,殿中军士尤其是太子旧部就拥护于他,有不少军士说要拥戴淮南王杀了贾后。据说,贾后曾派寺人(后世的太监)去宫外着便衣打探,结果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贾后吓得当天就撤换了左右二卫的好多武吏。现在不但百姓中人心惶惶,宿卫军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李含说道。

    河间王沉思片刻,忽然若有所悟地道:“看来,淮南王是难逃一死了。不过贾后要是真敢害了淮南王,那她的末rì也就为时不远了。”

    李含看到河间王反应如此快,顿时大喜道:“殿下果然明鉴,李含能辅佐殿下,真是万幸。”

    河间王呵呵笑道:“当初我自以为血脉疏远,在宗室诸王面前时常还有自卑之心。可现在一看,反倒是越远越安全,汝南王身为天子的族祖,楚王身为天子胞弟,都惨遭荼毒。如今淮南王是天子亲弟中最长者,照理说便是最贵重紧要的宗室,可也被那些宗室的老头推到了刀尖上还浑然不觉。像小王这样的远亲,哈哈虽然升迁慢一点。可也没有这样的危险啊。”

    李含笑道:“血脉亲贵又能如何?都督关中乃天下第一的要职,还不是殿下稳坐了。各方面倾轧角逐,明争暗斗,殿下的身份确实太好了,完全可坐收渔人之利。关中乃周秦兴大业之地,自古王气最盛,可比那处于四战之地的洛阳好多了。”

    “哦?”河间王笑了笑。反驳道,“洛阳北有邙山黄河,南有伏牛山。东有成皋,西有函谷关。几乎是四面天险,易守难攻。又接近关东富庶之地。可以顺利地转调粮草,哪一点都比长安好吧。”

    李含哈哈一笑,说道:“四面天险,看似铁桶江山,其实不过是懦夫的选择。倘若有朝一rì有大军进犯,四面的天险的确可以阻挡敌军,但也能阻碍勤王之师啊。自古建都洛阳的,如东周如后汉,都是天子暗弱诸侯猖獗的时代,天子只能窝在这四面天险的铁桶里有如井底之蛙。眼睁睁看天下诸侯角逐。进则四方都需要进,退又无从可退,哪里比得上坐拥八百里秦川,以潼关据百万军的长安呢?”

    河间王听他说完,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倒也合理。长安只需要倾力东视,把持潼关就能窥伺天下。而洛阳就好比自困山谷,无法做到俯视天下。哎,不过自从后汉以来,关中胡人越来越多,早就不是汉家根本了。粮草转调难以维系,而关东之地有天险可恃的最佳之地也就是洛阳,也不得不在那里定都了。”

    李含点头道:“的确如此,如今长安内外胡人肆虐,做都城的确有些差强人意。不过以此为根基,窥视天下,却仍大有可为。”

    “窥伺天下!哈哈。”河间王伸开五指,缓缓紧握,志得意满地大笑起来。

    君臣二人正在憧憬未来,忽然有散吏匆忙通报道:“殿下,贾疋与毛腾串通,杀了阎瓒,已经控制了安定!”

    河间王猛地就抓起了那散吏,喝道:“贾疋,贾疋!雍州后方不宁,叫我如何据潼关以……!”河间王本想说“窥伺天下”可一想那散吏在场,废然止口,一把将他掀开,急道:“阎瓒究竟是怎么死的?”

    散吏惶恐地道:“这……这……有的人说是被贾疋一剑刺死,帮毛腾上位。有的人说是毛腾要被阎府君杀死,贾疋被安定佐吏逼迫,杀了阎府君。反正流言四起,现在也不知道阎府君怎么死的,只知道亲手杀阎府君的是贾疋……”

    李含登时皱眉,说道:“贾疋好歹是凉州豪族出身,祖上是魏朝的太尉贾诩。怎么会做出此等愚蠢之事?这事情实在蹊跷。”

    河间王怒道:“虽说他毛腾也是要起兵发贾后,可是在雍州岂能容他胡来?你说,毛腾杀了阎瓒后,还有什么举动?”

    那散吏战战兢兢地道:“毛……毛腾收揽旧部,发了讨伐贾后的檄文,自称太子少保、安定太守、监雍州以北诸军事,领抚夷护军,关内侯……”

    “什么!太子少保、监雍州以北诸军事,这不是要与小王夺权吗?”河间王登时大怒。

    李含沉思片刻,忽然就说道:“毛腾并非妄人,如今敢如此妄为,恐怕真是朝中有人扶持。只怕就是赵王!”

    “赵王?哼,要是换做其他的藩王,小王还真会顾虑。要是赵王这个老鬼,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后方不稳,如何讨伐贾氏?马上叫张方进来,不铲除毛腾,我们断然不能起兵!”河间王道。

    无论传言如何,毕竟都是贾疋杀了阎瓒。此时虽然毛腾隆重地征辟贾疋为抚夷军的军司(晋朝为避景皇帝司马师的名讳,将军师改名为军司),可是贾疋心中也不由地就沉重下来。

    贾疋本来自以为足智多谋,在长安做州吏多年,仔细观察着能一鸣惊人的机会,他本来就极为崇拜他的祖上贾诩。这次等到机会,贾疋本以为毛腾也不过张绣之辈,自己定能玩弄其于股掌之中,以毛腾为台阶完成自己出人头地的希望。可没想到,他自己却被算计了。

    贾疋本以为毛腾会如约掏出匕首刺杀阎瓒,可毛腾被押进郡府之后,却是石头一般一动不动。终于被阎瓒发现了毛腾身上的绳索根本就没有缚紧,毛腾却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似乎他根本就知道阎瓒不敢杀他。结果场面越来越僵,毛腾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阎瓒终于怀疑起贾疋来,而毛腾也并没有帮助的意思。直到越来越僵,阎瓒逐步猜出了贾疋就是毛腾同党的时候,毛腾也没有出手。贾疋这才先下手为强,一剑刺死了阎瓒。这时候毛腾才抖开束缚,大声宣布道:

    “奉诏讨贼,阎瓒抗旨不遵,私通鲜卑,已被贾疋拿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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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自加冠冕清君侧(上)

    毛腾行动甚为敏捷,两个阎瓒亲兵头领正yù拔剑,已经被毛腾迅速刺杀。其余的阎瓒亲兵看到毛腾如此凶恶,早就吓破了胆。正在此时,宋配和马敦率军又围了郡府,宋配手刃阎瓒亲信属吏数人,这才带着一身血迹跪在毛腾面前。

    “宋配不才,不能亲自迎接府君,望府君恕罪!”

    毛腾当时只是呵呵一笑,一把扶起宋配道:“仲业何处此言,不知者不为罪。你能替我守好安定,便是大功一件,何谈恕罪!”

    不到五天的时间,侯脱和彭天护率领逃走的抚夷军纷纷回归,杨茂搜也率领五千氐军协助,彭天护又增收卢水胡骑兵一千,侯脱又扩充流民草寇将近两千,安定城内已经集结了上万的兵马。

    麴允和贾疋都是凉州豪族,走就熟络。当晚麴允便一人来见毛腾,说道:“贾疋之才,不逊其祖。此番投效,府君定要重用。只是此人也志向不小,当初在高密王幕中就为高密王束之高阁不敢大用,就看府君敢不敢用他了。”

    高密王这样的老狐狸都不敢重用贾疋,只怕多半是高密王久居洛阳,生怕贾疋在外坐大而已。毛腾想的清楚,当下便道:“麴先生,倘若我请贾疋为抚夷军军司,您可有异议?”

    麴允道:“贾疋之才十倍于我,麴某当然愿意。”

    “好!”毛腾大喜。

    这时候郭文进了来,连忙拜道:“府君。府君家人前些rì子都在皇甫都尉家中避难,现在已经接回城中。”

    毛腾松了口气,不禁喜道:“那皇甫都尉可曾回来?”

    郭文摇了摇头道:“皇甫都尉说他染了风寒,告假在家了。”

    毛腾也猜得出,皇甫澹作为安定高门,在结果未料的情况下自然是不敢参与自己的“起事”。只得笑道:“那就让他好好养病吧,安定的都尉以后还是他。”

    麴允似乎也猜出了皇甫澹的顾虑。不禁说道:“府君的为人,麴某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此次事出突然,如今虽然风云暗涌。可是贾后一党仍然稳居朝堂。府君一回来便跟我商议起事,虽然麴某心中不安,可毕竟现在也跟着府君杀了阎瓒夺了安定。在贾党眼中已然是叛贼了。如今府君有什么周全的计划,不妨就实言告知我等吧。”

    毛腾点了点头道:“那就请贾先生和众将佐都进来,我来向大家宣布大计。”

    众将佐一齐进了来,众人都是面带欢喜,只有贾疋一脸铁青,一声不吭地走在了最后。麴允连连给贾疋示意,贾疋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偷瞄了毛腾一眼。可是在上座翘腿躺着的毛腾,早就没了前几rì的恭敬和谦逊,一派倨傲之sè。贾疋不禁长叹一声,缓缓坐在了角落。

    毛腾头发仍然披散如羌人一般,只是简单绾了个绳子,担起的腿上袴子只到膝盖,小腿上的毛都露了出来。哈哈大笑道:“幸赖诸位,毛某大难不死。竟还能回来做上郡守,以致太子虽薨,其志尚存。”说罢毛腾忽然从案下擎出太子佩剑,大声说道:

    “贾后无道,趁诛杨骏之际以伪诏之举诓骗楚隐王谋害汝南文成王与太保菑阳公。又祸乱朝堂,**宫闱,谋杀太子。天怒人怨,成都王已经准备在河北起兵。我等虽身份卑微,可是朝廷养士,正是要我等以死报国,所以我毛腾受太子遗命,返回安定,发讨罪檄文,愿举义军,清君之侧!”

    宋配等众将皆大喝:“举义军,清君侧!”

    “好!”毛腾大喜。这时候宋配就道:“府君,如今要举事清君侧,但是我们身份低微,只怕没有什么影响。府君既然是要为太子兴兵,不妨借已薨太子之口,自称太子太师雍州刺史,也好提高我军名望。”

    毛腾早就考虑过这个想法,连忙摆手道:“不,我们虽是义军,可还是朝廷的官兵。僭越之事万万不可为,我们举的是忠义之旗,兴的是忠义之师。不能作伪,万万不能自我加封,反倒给贾党以谋反口实,而且朝中支持我们的亲贵大臣只怕也会因此而嫌恶我们。”

    麴允忽然说道:“府君,麴某觉得宋督此言甚是。没有高的官位,名不正言不顺,只怕也造不成多大影响。不如就取其次,就说太子遗命以府君为太子少保,至少能壮大声威。”

    宋配接着说道:“府君,太子少保为东宫三少中最次者,府君完全可以自称。而东宫属官多是虚衔,而且虽然高于卿但次于公。如今朝廷开府者皆为公,府君如果自称太子少保,即获得了高位,又表示自己并没有开府为公的野心,一定不会遭到激烈反对。但此官衔仅仅只是抬高名望,并无实际权力。府君不妨再自封雍州刺史,如此方可万事皆备。”

    毛腾考虑再三,说道:“太子少保可称得,这样我们也能彰显出是太子部下的特点。可是雍州刺史如今还是解使君,解使君勤政爱民,名望极高,我们怎能妄代他的官位?”

    彭天护马上道:“府君,那就都督雍州诸军事!”

    彭天护一喊,众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可是贾疋却冷不丁在角落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就自我加封起来。哼,先帝石函之制,非至亲宗室不能都督关中。我朝历来规矩,非重臣勋贵不能做都督。称太子少保已是僭越,可要是自称都督,那可就真是谋反了。”

    “你个儒生,说甚!”彭天护立即就站了起来。

    毛腾猛地就站了起来,吼道:“天护,不得无礼。我本yù在议事之后宣布,可不如现在就说了吧,此人乃武威贾疋,是当今良平之才,rì后便是我军的军司。诸将都要归他节制,你可听清楚没有?”

    彭天护登时脸一皱,瞅着贾疋那瘦削的身子说道:“就他?我彭天护给府君又添了一千卢水胡虎狼之兵,也没见府君封我做军司,为啥要封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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