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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混元大罗金熊     残晋txt下载     残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7章 混战

    彭天护又抛出第二支长矛,又扎死一个氐兵。身后的晋军上前又戳死几个氐人,彭天护捡起氐人死尸手上的胡刀又加入了混战。毛腾和马敦和进入战团,不少氐人矛兵一齐向毛腾方向刺来,马敦将藤牌去格挡,长矛竟扎进了藤牌之中,马敦大吼一声将藤牌抛出,飞身跳起就用长戟斫伤一人。那些氐人矛兵的长矛都戳在藤牌中拔不出来,毛腾猛地上前用长剑架开,弯腰窜进胡人近身,连捅三刀,三个氐人登时亡命。

    多数氐人都冲向中军去保护单徵,皇甫澹和张光终于在困难中指挥军士结好了战阵,开始奋力反扑。氐人先前的优势逐渐减少,然而在这种混乱的厮杀中,双方已经都没有了任何的优势。

    氐人连rì山地急行军,又布置北岸的障碍,再架桥渡河然后又挖陷马坑,本来也是疲惫至极。在汧县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就要面临激战,已经是强弩之末。而单徵满以为晋军会因为绝望和恐惧而不堪一击,没想到的是晋军居然还会发动如此强悍的反击。而皇甫澹和张光结好阵后情形就大为不同,单徵手下这些氐人惯于山林混战和村庄械斗,可要是在战场上遇到真正的军人,那就没什么优势了。

    不过,不论人数和体力上,氐人都占据着优势,毛腾带领的那一支敢死队反而陷入了重重包围。皇甫澹和张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军士从外围推进,虽然颓势以转可也无法在最快时间击退氐人,两方就在如此情势之下胶着搏杀,死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氐人军士有一半是单徵本部的军士,这样的高伤亡让单徵很是心疼。可是这支晋军的悍勇确实出乎单徵意料。往rì对付的扶风郡兵多数都是一触即溃,号称晋朝西北野战主力的安西军也是像乌龟一样无必死的战心。哪里有这样拼命的?单徵继续督催这氐兵进入那绞肉机般的战团中,心中却是千声万声地巴望着吕健和郝度元能快些追上。

    随着毛腾冲击单徵中军的兵士多半已经负伤,彭天护更是满身血污,背上的皮甲也被氐人砍出一道满是淤血的口子,可这个天生凶蛮的卢水胡少年竟又拖起一个氐兵的尸体甩出阻挡了氐兵的群起进攻。毛腾和马敦互相背对,吃力地应付格挡,两人虽然体力稍逊彭天护,可是武技jīng湛,受伤程度也比较低,可是已经没有刚杀入阵中时的凶狠了。

    单徵大声吼着:“不惜一切代价。先杀毛贼。杀掉毛贼!”推搡着前方有些发怯的氐人军士,虽然氐军人数众多,可到底也撑不住这样的伤亡,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先杀了毛腾。可是即便没有毛腾,皇甫澹和张光在外围的指挥已经愈发奏效。而氐人却还在混战中。

    从中午一直杀到黄昏,吕健和郝度元的骑兵还没有赶上,双方死伤越来越多,而毛腾和马敦已经从四面包围的战团中渐渐退了出去,彭天护也带着几个野兽般的卢水胡人从另一旁杀了出去,虽然氐人还是比晋军人数多,可是从阵线来看,氐军已经全无优势了。这时候忽然对岸一连串马蹄声传来,单徵大为欢呼:“孩儿们。我们的援兵来了!”

    氐人们大为兴奋,可是河对岸却是晋人的声音:“杀过去——”

    毛腾回头一看,他本来视力极佳,登时就看到一支穿着袖筒铠的铁甲骑士,阵前摇晃的旗幡上写着“秦州刺史皇甫”的字样,顿时大喜若狂。几乎是撕破喉咙一般地喊道:“弟兄们,秦州刺史的大军来了!”

    “秦州刺史大军来了,大家再鼓一把劲杀呀!”晋人军士纷纷喊了起来。

    单徵久居内地,早就对汉话十分熟络,听到这呼喊声不禁大惊失sè。回头一看,秦州的铁甲骑士已经纷纷下马,从浮桥上列队冲了过来。

    这一支铁甲骑士虽然人数不多,可是统一穿着牙门军才配有的袖筒铁铠,对于缺乏jīng良武备的氐人来说几乎就是刀枪不入的超人一般。他们冲锋的速度虽然慢了一点,可是单徵的部队已经开始动摇溃散了。

    皇甫重昂首立马河滩,下令弓箭手向单徵军队后方发动抛shè,更加使氐人士气大跌。安定军看到生猛的援军加入,不禁气势大涨,疯狂反扑。刚才还胶着的局面陡然大变,氐军终于在片刻之间一败涂地。单徵率领着溃败的氐军终于朝汧县方向逃走,汧水河畔死尸遍布,击退了单徵的安定军终于jīng疲力竭,停止了追赶。

    皇甫重全军渡河而来,终于与毛腾汇合。皇甫澹已经欣喜若狂地,不顾浑身的泥污扑上前就道:“伦叔兄,你救了我们一命啊!”

    皇甫重头戴一顶凤翅大缨盔,袖筒铠后披着黑sè的斗篷,马鞍的得胜钩上挂着一把柘木长槊,真可谓是威风凛凛。他走上前来扶起皇甫澹道:“子清,听说你们先胜彭荡仲,又破巩更,怎么却如此狼狈?”

    毛腾和张光披头散发地走上前来,向皇甫重一拜,毛腾说道:“皇甫使君,别来无恙!”

    皇甫重看着毛腾半晌,猛地想了起来,一把抓着他的胳膊说道:“哎呀呀,原来是公举贤弟。当初我就知道你非常人,如今名震秦陇,果然不负西平马老君侯重望。”

    毛腾一笑,赶紧说道:“齐万年已经挥师西进,方才与我们作战的便是前锋单徵,只怕现在吕健和郝度元的一万多骑兵已经要赶来了,吕健郝度元之后还有齐万年数万主力,我们还是火速撤到固关吧。”

    皇甫重一惊,奇道:“一万骑兵?若是河西鲜卑和西羌各部倒还不足为奇,可是齐万年竟也能一次派出这么多骑兵?”

    皇甫澹道:“伦叔兄,不然我安定军怎会败得如此狼狈!胡人不可力敌,族兄还是峙险守住关陇大道,我等赶回安定防守城廓,此番齐万年大举西进,只怕就是要进占秦凉啊。”

    皇甫重捋须笑道:“一万骑兵虽众,可在我眼中不过蝼蚁。不瞒诸位,拥兵数万的略阳氐窦首已经被我击溃,沿路流民又被我堵回去数万。我这五千jīng兵,虽不能捉了齐万年,可是对付那一万骑兵还是绰绰有余。”

    皇甫澹急道:“伦叔兄,胡人骑兵可有一万啊!”

    皇甫重指着他身旁的铁甲骑士道:“子清,我这三百亲卫,可抵得上三万胡人不?”

    毛腾连忙道:“皇甫使君,这三百铁骑果然武备jīng良,可毕竟胡人势众,我们只要进驻固关,严守各处要塞,将胡人局限于扶风一地,届时朝廷大军一到定能除此大患。”

    “哈哈……”皇甫重忽然一阵大笑,说道,“公举当年雄姿英发,面对若罗拔能的数万胡骑都毫无畏惧,还能在洛都谷率几百残军追击胡人,如今怎么也胆小起来了。北地胡作乱一年多,齐万年已经造反半年也不见朝廷有什么举动,等朝廷大军的话。只怕关中都要被胡人尽占了,你我身为军人,当平胡保国,奋力杀敌,岂可龟缩城池,旁观百姓惨遭杀戮?”

    彭天护忽然窜出来嚷道:“吕健和郝度元的一万骑兵极是骁勇,万一你这三百jīng兵的好盔甲都给他们剥了去,岂不更是祸事!”皇甫重看他无礼,怒道:“这是谁?”毛腾忙道:“这是我部勇将。”连忙让马敦扯他离开。皇甫重也没有注意,仍然说道:“逃进汧县的氐人已经死伤大半毫无斗志,不如你们负责进攻汧县,我去对付来犯的那一万骑兵,如何啊?”

    皇甫澹和张光连忙上前道:“我军军粮断绝,jīng疲力尽,是要从小路回安定,可没有再攻城的余力了。”

    皇甫重顿时大感失望,他带着秦州最jīng锐的五千jīng兵,出冀县后在略阳用武力威服大量的流民返籍,又在陇道追上伪装流民行主的窦首,将其部落击溃勒令返籍,这才出陇关抵达此地。可没想到连克彭荡仲和巩更的安定军如今竟然要退军。皇甫重冷声道:“你们若要退军,先将汧县的氐人除了再退。子清,我带秦州军来雍州,可不是只为在汧县转一圈又回去的。”

    皇甫澹和张光不再言语,为难地看着毛腾。毛腾说道:“皇甫使君对毛某有举荐之恩,可是事态危急,毛某也不能以公事报私恩,倘有不慎,安定的防卫力量就会尽陷于此,届时胡人便能纵横陇山,时局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毛某也冒昧劝使君不要力敌胡人,退守固关才能防备万一。”

    皇甫重见毛腾等人固执,只好笑道:“我可不信那齐万年有多大能耐,好,我们先合兵拿下汧县,然后胡人我来抵挡,你们撤回安定如何?”

    毛腾道:“我们立刻就要撤,胡人骑兵只怕很快就要到了,如果再冒险攻城,只怕会一败涂地。”

    皇甫澹和张光亦道:“事态危急,千真万确,唯有撤兵固守了。”

    皇甫重面带忿sè地道:“既然如此,我就撤军去固关吧。”

    毛腾顿时瞠目结舌,不过还是松了口气,暗想这皇甫重到底不是个妄人。

第148章 梁王换镇

    安定军和秦州军都没有休息,连夜赶往固关,到了第二天中午终于赶到。在关后建好营垒后,多rì未曾休息的军士们顿时便蒙头大睡,总算是逃出了生天。

    吕健和郝度元在汧水畔被流民阻碍无法追击,暴怒的两人合军将四千多流民尽数杀光,只留了不到一千青壮年驱为前部,迅速追击而来,抵达汧县才知道秦州军的消息。两人遂与单徵合兵一处,共同商讨对策。

    单徵说道:“晋人有安定郡兵和秦州州兵两支,安定军已经被我们击溃,秦州兵有五千人俱是jīng锐,若能一举歼灭,陇山以西便无后顾之忧。”

    吕健忙道:“那我们便行追击,一举破之。”

    单徵拉过吕健和郝度元,耳咐道:“不急,只需如此如此,保管叫秦州军和毛腾死无葬身之地。”

    安定郡兵虽然自出兵以来连连克捷,可是在汧县却损失惨重,毛腾刚刚起身,就听见有逃兵被秦州兵捉住,皇甫重当即下令处斩这才通报毛腾。毛腾暗暗心惊,心想安定军士气已衰,只有赶紧返回安定才能保全郡兵了。

    毛腾与皇甫澹张光清点人数,竟发现只剩了一千四百余人,而卢水胡的降兵由于彭天护还在,反而较少有人逃逸。汧县一战虽然惨烈但也不至于伤亡至此,暗想一定是撤退的时间仓促,才导致逃兵大量滋生,如果再有挫折一次,恐怕这一千多人也保不住了。想到这里,毛腾不禁失望,暗觉士兵还需亲练的才叫可靠,安定的郡兵也是雍州边军中的佼佼者。可也仅限于优势状态,一旦事态危急。只怕真的靠不住。

    陇关有皇甫重运来的存粮,督送至固关后皇甫重分给毛腾一些,毛腾便决定率军离开了。皇甫重暗想固关附近险要,便没有阻拦毛腾众人。

    整顿军马,毛腾便行上路,北部关山虽然山路崎岖可是已经完全摆脱了胡人追击的隐患,一路上倒也舒坦。不料在十八天后刚进入安定界内,才听说皇甫重丢了固关,撤军回秦州去了。

    原来毛腾刚走,单徵就带着步兵攻打固关。皇甫重欺他武器简陋。亲率铁甲骑兵出击,果然将单徵杀得大败。可是追击十余里后两旁山道伏兵大起,吕健则断了皇甫重的退路。皇甫重本以为倚仗刀枪不入的铁甲骑兵便可轻易击败吕健,却没想到吕健的骑兵都装备了裹铁带钩的大杵,依靠人数优势击溃了皇甫重倚重的三百铁甲骑兵。不过皇甫重到底杀出了重围,一回到固关却发觉已经被郝度元占了。皇甫重只得退回陇关,氐兵rì夜猛攻,皇甫重兵力稀少只得退军,粮草辎重悉数落入氐兵手中。

    “只怕齐万年马上就会入寇安定了!”毛腾督促军士快速行军,终于在十天后渡过了泾水,抵达乌氏县东部的泾阳城。刚刚在城中歇息,就又有军情传来了:“齐万年从陇山北上,亲率两万大军进入安定境内了!”

    毛腾急忙招来皇甫澹和张光。两人亦是吃了一惊,张光急道:“如今之际,我等赶紧撤到临泾城,城内尚有义勇数千,合兵一处尚能防守。”

    一向大胆的皇甫澹也胆小了起来,亦道:“临泾城防坚固。一定能守住,我们赶紧去临泾还来得及。”

    毛腾思忖片刻,缓缓说道:“等齐万年到了临泾,恐怕安定在氐人眼中就是沃野千里了。”

    皇甫澹和张光奇道:“那毛府君有何打算?”

    “你们的家产坞堡都在安定西部,临泾城在安定东郊,如果我们死守临泾,齐万年一怒挥师西进,届时你们又当如何?”毛腾沉声道。

    张光的族人都住在附近的乌氏县,而皇甫家的坞堡就在乌氏县不远的朝那县,皇甫澹猛地一拍大腿,急道:“我真是昏了头,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能守得住泾水一线吗?”

    毛腾拱手对二人一拜,说道:“我知道两家都有部曲数千,若能协力死守泾阳城,保住泾水一线,齐万年大军便只能望河兴叹。我们现在就给长安写信,叫赵王和解系督催夏侯骏出兵梁山,只要我们能在泾水一线死守,齐万年一定会撤军。”

    张光家人都在乌氏县内,急忙道:“我这便写信给族人,教他们助兵一千。”皇甫澹亦道:“我亦助兵一千,再向胡氏借兵一千。梁氏与我皇甫氏世代姻亲,如今在洛阳做尚书郎的梁芳也是我家人助力举荐,所以我还能再向梁芬的兄长梁燕借兵一千。”

    梁家在东汉时期趋于鼎盛,曾出过“跋扈将军”梁冀这样鼎鼎大名的权臣,虽然在西晋时期梁家鼎盛不再,也依旧是安定的大族。

    听到皇甫澹一番言语,毛腾不禁暗暗吃惊,方才还觉得无兵可用,可是张光和皇甫澹两人一张嘴,四千兵力就这么来了。到底是事关自己利益,齐万年可不像巩更那样和汉人大族结好,所以安定的四大家族也不会像北地的傅家那样在郡城危急的时候还“保持中立”,而是直接出兵抵挡胡人。

    果然不出一个月,齐万年的部队正在泾水南岸安营扎寨的时候,安定四大家族各自的助兵已到,而最为强盛的胡家竟出了两千部曲,小小的泾阳城内外扎了五个大营,兵力已达七千。毛腾又另马敦和彭荡仲带着卢水胡人每天在河岸附近转一个来回,给齐万年造成每天都有新兵增加的错觉,果然看到这般军容,齐万年按兵不动一个多月。

    从临泾城又传来新的消息,原来赵王司马伦已经被征召回朝做了车骑将军,朝廷又派遣了梁王司马肜为征西大将军,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来镇守关中。梁王司马肜见关中胡人作乱已经难以收拾,上表求朝廷调遣猛将,并指明要御史中丞周处。朝廷便加封周处为建威将军,将他派往长安。

    这才是元康三年九月,本来历史上这一年郝散和郝度元才开始在上党拉起反旗,可是现在一切都乱了。会在元康六年才爆发的齐万年之乱,竟提前三年爆发。而唯一让毛腾无可奈何的是,周处恐怕也要提前死去了。

    周处在担任御史中丞之时多次检举梁王不法行为,可是梁王本就是个半文盲,根本不懂律法,总以为周处是在害他,于是便有了仇意。这次来到长安,梁王首先便提拔了原本做过他府中佐吏的老熟人卢播,擢升为振威将军,并下令让夏侯骏回师长安,就只等着周处来再加害于他了。

    朝廷派出周处之前,中书监张华和中书令陈准就执意反对,陈准则直接建议让在平定楚王之乱中表现突出的积弩将军孟观率抽调三十六军牙门去平定齐万年,并直接说道:“夏侯骏与梁王都是贵戚,非将帅之才,进不求建功扬名,退不怕失败获罪。周处一介吴人,忠直勇果,去了长安是有仇无援。不如派积弩将军孟观,率jīng兵万人为前锋,必能殄灭贼寇。不然的话,梁王一定会派周处做了前驱先登,不为救援而将其陷入死地,则败之必然。”

    陈准的祖父是“九品官人法”创始人曹魏的司空陈群,父亲就是曾敢当面斥责司马昭弑杀曹髦,逼迫司马昭杀死成济来堵嘴的曹魏仆shè陈泰。门第极高所以根本不惧怕梁王,这才实言相告。然而寒门出身的张华就没有这样的底气了,只是缓缓说道:“夏侯骏亦是将才,可是积年无功。解系、皇甫重俱是能吏,却败于贼人之手。可见齐万年贼势猖狂,不如就派孟观率牙门jīng兵出师关中,方可保万一。”

    晋惠帝没有言语,回头看了贾后一眼,贾后问赵王司马伦道:“赵王在关中多rì,定熟知关中境况,不知赵王有何看法?”

    赵王朝贾后一躬,说道:“陈、张二公只怕不知道关中的实情,齐万年不过寻常草寇,兵马不过千人,武器不过木棍铜刀,只是窜聚山林难以剿灭。解系身体有恙所以落败,皇甫重轻兵远征所以没有得胜,而并不是这些贼寇有多厉害。如果派孟观带牙门军去,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诸位想想,以前马隆破树机能都只有三千兵马,现在打个寻常草寇就要出动jīng兵万人,也太让人笑话了。依老夫之见,周处悍勇过于马隆,又曾做过新平太守熟知关中地形,只要拨安西军兵马,让周处为先锋,周处一定能轻车熟路,为天子与皇后分忧解难。大家又为什么偏要说他是个吴人,来阻拦周处立功报效朝廷的赤诚之心呢?”

    贾后听毕,微笑点头道:“赵王果然是宗室宿老,到底见解不凡,就这样了。”

    张华和陈准看着在贾后面前卑躬屈膝的赵王,不禁暗暗叹气。陈准已经拂袖出殿,张华却一直待着。只听赵王对贾后又说道:“臣有个府吏孙秀,如今还因为解系的告状被梁王扣在长安,还请天子和皇后能为老臣做主,让梁王放了孙秀。”

第149章 孙秀脱身

    贾后思忖片刻,问张华道:“那孙秀何罪?”

    张华说道:“私杀氐酋,挑动胡人叛乱。”

    想不到贾后却叹口气说道:“如此果毅,倒是个人才啊,干嘛要杀。赵王,这个准了你。”

    赵王连忙躬身谢道:“皇后娘娘真是圣明,还有啊。老臣身体尚健,还能cāo持政务。如今梁王去了关中,高密王又身体老迈,这……这尚书台总该有人……”

    贾后一阵大笑,脸上肥肉乱颤,指着赵王说道:“原来赵王你想以车骑将军之位录尚书事不成?”

    赵王连忙谄笑道:“哪里哪里,老臣做个尚书令足矣。”

    晋朝尚书台虽然权大,可是尚书令却官品不高。而录尚书事并不是个官职名,而是兼领尚书台的意思,一般都是身居高职的人兼任,所以以高位录尚书事就是在晋朝位极人臣的表现。而赵王却表示他只想要实权不要虚名,贾后顿时又一阵大笑,指着他说道:“赵王就是老实,张公,你看如何?”

    张华却慢慢说道:“右仆shè王戎在尚书台,足矣。”

    贾后笑道:“赵王德高望重,另有大任,不如就给外姓人留些权吧。”

    赵王司马伦心中顿时不爽,却装出一副豁达的样子道:“是啊是啊,本就是司马氏的天下,应该的应该的。”

    齐万年和郝散率领两万大军进入安定,单徵、吕健、郝度元西进秦州,巩更、度莫北上新平,三路主力已经对在秦陇地区引起极大的恐慌。尤其是皇甫重在固关失败后,秦州的政局一发不可收拾。南安赤亭羌姚柯回也终于起兵劫掠,杨茂搜也开始试图南迁武都郡。夺回杨氏氐人世代居所——百倾仇池山。皇甫重面对单徵、吕健、郝散的一万六千大军已经如芒在背,无法再有效控制略阳氐人,只得任其迁徙。就在这个时候,秦州的流民大cháo,已经是皇甫重再也无法左右的了。

    毛腾下令让卢水胡义从和安定郡兵每天以换班的方式,夜晚从泾阳城出去,第二天白天再沿着河岸进城,给齐万年造成泾阳城不断增兵的假象。果然好几天来,氐兵都没有发动渡河攻势。这时候毛腾才接到新平急传来的消息。

    “氐羌犯境,巩更为酋。夫人及新平数千父老。望府君早归。”

    皇甫澹和张光有些焦虑地看着毛腾。毛腾却笑道:“劳烦张主簿派人告知新平,我会立刻驰援。”

    张光奇道:“齐万年大军未走,毛府君便要回新平吗?”

    皇甫澹亦道:“毛府君,如今情势危急,如果毛府君回新平。只怕两地都会有失啊。”

    毛腾呵呵一笑道:“这个毛某自然晓得。”

    皇甫澹和张光出了大帐,毛腾这才拧起了双眉,狠狠地向案几砸了一拳。

    孙秀被梁王和解系关在大牢中,可是却一点也没有再有半点洛阳时的软弱,因为他相信司马伦根本离不开他,迟早会救他出去,他唯一担心的还只是那个任xìng的妹妹而已。

    梁王与赵王虽然关系寻常,可都是宣帝(司马懿)仅存的儿子,亲生的兄弟。虽然也有像东安王和东武公那样水火不相容的亲兄弟。可多数的宗室在没有较大利益冲突的时候总是保持着“相亲相爱”的态度。所以虽然解系与其胞弟御史中丞解结几次要求立案杀掉孙秀,可是梁王却一直不肯,而且还给孙秀一个单另的牢房看押,也免得这个孱弱的美男子受到意想不到的牢狱之灾,看纵然如此,孙秀已经记住了梁王和解系兄弟的名字。

    “俊忠兄……俊忠兄……”

    孙秀正在牢房中蒙头大睡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睁眼一看却是辛冉。孙秀立刻直起身子,这才看到站在辛冉身后几个平rì对自己甚为不恭的狱吏也折腰躬身向着自己,心中一怔。辛冉立刻抖出一件崭新的锦袍披在了孙秀身上,讨好地说道:“俊忠兄,小人向梁王多次求情,现在朝廷已经发来旨令,说俊忠兄有功无罪,是要放俊忠兄出去呢。”

    孙秀登时皱眉,暗想怎么是朝廷而不是赵王的时候,辛冉拉他说道:“还有要事,这里不方便,出去再说。”

    孙秀却拂袖怒道:“老殿下怎么不派人接我,为何是你?”

    辛冉瞅着身旁的狱吏,不禁急忙在孙秀耳边咐道:“小人现在就是赵王的人啦,去洛阳的马车已经备好,我们出去再说。”

    “辛兄,可知我妹轻筠下落?”孙秀又问道。辛冉忙道:“在赵王行馆,一切安好,只是没了出入zì yóu。”

    孙秀这才站了起来,先没有理会辛冉,对着狱吏就唾了口唾沫,不禁有些发横地道:“龌龊小人,不识五岳。刑律狱法,只是一张捉蚊蝇之蛛网,焉能困得凤凰?”

    狱吏猛地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小人真要有好眼光,也不会现在只是个小牢子了……”

    辛冉忙道:“俊忠兄,何必如此,免得跌了身份。”

    “哼,本不与你计较。以后可识相些,别对着老子趾高气扬,仿佛那发情汉裆中之物一般。呸!”孙秀这才踢了一脚那狱吏后,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这才跟辛冉离去。

    待到辛冉家中,孙秀沐浴更衣之后,这才缓缓走到厅中,问道:“辛兄还有什么要事,要告诉孙某的?”

    “赵王说派了能人来这里见俊忠兄一面,有要事相告,我这便去请。”辛冉连忙起身,到内室去了。

    片刻之后,果然一个面sè微黄,八字髭须略有上翘的中年男子背捏着一柄小蒲扇翩翩而出,孙秀皱着眉头盯着那人许久,只是讷讷地道:“……似曾相识,敢问君为何人?”

    那八字髭男子呵呵一笑。拢袖坐到了对面,说道:“俊忠真是贵人多忘事。像刘舆这样的区区寒士,倒也不足挂齿。”

    孙秀猛地直起上身,喜道:“你是……你是毛公举的友人,刘舆刘庆孙不是?”

    刘舆不置可否地一笑,只是朝辛冉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你且回避一下。”辛冉连忙恭敬地退了出去。孙秀指头打着旋儿,忽然就奇道:“你……你真是赵王派来的,你不是……不是贾谧的人吗?”

    刘舆莞尔笑道:“刘某闲云野鹤,哪里是那小公爷的人。”

    孙秀登时就纳闷了,问道:“那刘先生……。是赵王的人?”

    刘舆摇着蒲扇。不置可否地笑道:“刘某只认真龙。”

    孙秀霎时就怔住了,刚要张嘴,刘舆就摆了摆手,立即说道:“刘某这次来长安,只是为了一件事情。我只问你。你须如实作答,不可有半点隐瞒。”

    孙秀皱了皱眉,说道:“有什么,刘先生尽管问。”

    “令妹轻筠,自与毛公举与金谷园一见生情,后来随了赵王,又频频私会,可有此事啊?”刘舆平缓地道。

    “没有。”孙秀立刻否认,又加强道。“绝无此事。”

    “呵呵,赵王仁厚之主,最是惜才。刘某与毛公举又是故rì友人,毛公举在洛阳便住在刘某家中多rì,交情自是非比寻常。你又诓我作甚?”刘舆很平静地说道。

    孙秀嗯哼了一声,有些没底气地问道:“有了就怎么样。没了又怎么样?”

    刘舆面上又露出笑容,说道:“没有的话,赵王说他年老体衰,经不住美sè刮骨敲髓,令妹就送于梁王为礼了。有的话,就成全令妹与毛公举,而且还要委托毛公举一件事情,事成之后,以西戎校尉之职许之。”

    “啊……”孙秀一愣,忽地有些恍然,问道,“老殿下想必是要用毛腾了?可我虽无知,也晓得西戎校尉向来是雍州刺史兼领,那可能给毛腾啊?”

    刘舆笑道:“西戎校尉以雍州刺史兼领,的确常态,可并非必然。就如凉州的护羌校尉,汉朝名将段颎做护羌校尉时不就不是凉州刺史嘛。解系因为败于胡贼郝度元之手,丧我大晋威严,其假节、扬烈将军领西戎都尉之职已经被夺,只留了雍州刺史一职。西戎校尉现在可是空缺啊,如果令妹能嫁了西戎校尉,既能让俊忠安心,也能让赵王安心呢。”

    “老殿下……安心?”孙秀奇道。

    刘舆点头道:“赵王如今在朝中心腹无数,可是在外镇却缺乏人脉。毛腾便是刘某举荐于赵王的人才,不然以俊忠初识赵王时的身份,能让赵王一口就许诺了中尉一职吗?令妹去了毛腾身边,可不是只教她安逸度rì,务必要督促毛腾对赵王忠心不二,时刻将毛腾举动报于赵王耳目。只要毛腾能忠于赵王,赵王便会一手扶持于他,以后的雍州刺史亦或者安西将军便就是给毛腾留着的。”

    孙秀瞠目结舌地看着刘舆,忽然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的……真的假的?”

    刘舆忽然从衣袋中掏出一方大印,放到了案几之上,之间印章上刻着“晋西戎校尉”等字样,孙秀几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刘舆笑道:“解系刚卸了此任,皇后就让将此印给了赵王。现在你可信了?”

    孙秀有些失魂地望着刘舆,宛如一个死人一般,也不知他是在为妹妹欢喜过了头,还是对自己和赵王的“感情”感到莫大的失望。刘舆却收了印信,说道:“俊忠务必劝好令妹,为赵王好生尽忠。我会让辛冉备车马,待新平巩更等贼退军后,将令妹送到新平的。”

    孙秀半晌才回过神来,忽然问道:“以刘先生和毛腾的交情,为什么刘先生不亲自去劝说毛腾,让他能忠于赵王?”

    刘舆神秘地一笑,并没有回答。

第150章 加封护军

    梁王即将派周处来讨伐齐万年的传言愈演愈烈,终于传到了安定。周处在新平曾做过好几年太守,关中诸路氐羌都知道他的厉害。齐万年只有个锁阳川打虎的传闻,而周处在这方面名气更大。周处出身江南士族,父亲便是在三国时期“断发赚曹休”的东吴猛将周鲂。传说周处年轻时在义兴有“三横”,便是山中白额虎、水中恶蛟龙和凶蛮恶少周处。当时周处少年意气,不知自己便是“三横”之一,便先上山杀死猛虎,又下水寻杀蛟龙,三rì三夜不见踪影,乡里百姓以为周处被蛟龙杀害都弹冠相庆,结果周处却杀了蛟龙回来,才知道在乡里乡亲眼中他比猛虎蛟龙还要可怕,从自后知耻而勇,改过自新,终成一代能臣。这个“除三害”的故事流传很广,直到现代都有不少人知道。所以在敬畏勇士的胡人眼中,周处可比齐万年厉害多了。听到周处要来的消息,胡人们纷纷口耳相告:“周府君回来了,那可是屠龙斩虎的神人,以后打仗可得小心些啊。”

    齐万年已经在泾水南岸停留了多半月,一边四处抢掠,一边联系附近胡人部落,但却并没有渡河进攻泾阳城。虽然齐万年早就识破了毛腾“不断增兵”的无中生有之计,可是可估算得来泾阳城防守力量不弱,终于在听到周处的消息后,齐万年决定撤回梁山了。

    “最新的消息,这次晋人出兵,由梁王司马肜坐镇长安,全权指挥,由安西将军夏侯骏、建威将军周处、振威将军卢播率领安西军进军梁山。虽然我们要对付的还是安西军。可周处乃当世虎将,又在关中有极高名望。所以依我看还是调回单徵等人,集合大军来个决战吧。”郝散分析道。

    齐万年呵呵笑道:“周府君文武全才,如果他做主将专断军务,恐怕还是个对手。可现在的情况看来,他自己却是受制于人,如同一头被捆绑的猛虎,必能为我所擒。而司马肜一个老棺材瓤子肯定无法指挥军队,真正的晋军主将还是夏侯骏这个庸才。”齐万年对周处很是尊敬,仍然称呼为“周府君”,而不并直呼其名。

    郝散道:“那大王的意思是?”

    齐万年道:“单徵、吕健、郝度元三人继续西进。联络秦州各部。我们和巩更度莫等人回军梁山。再加上梁山现有守军,兵力仍超过五万,数量上与安西军是势均力敌,可是有你我豪杰为帅,对付受制于人的周处。必能得胜,如果夏侯骏和卢播敢出战,我们就好好硬来一仗,打垮安西军,以后再关中就再无顾虑。”

    “只怕夏侯骏这老鳖又会缩头啊。”郝散道。

    齐万年点头道:“夏侯骏这样保存实力,不肯出战的确让我们为难。可最为难的还是司马肜和解系这些人,如果我们擒了周府君,想必司马肜一定会施加压力于夏侯骏,夏侯骏再想保存实力恐怕也就不行了。”

    郝散点了点头。齐万年又说道:“我们几次小规模作战,也见识过安西军的实力,士兵jīng于战阵,武备齐整实为真正的劲敌。所以我们最好能在夏侯骏手中将其消灭,如果安西军的统帅换成了别人,譬如像毛腾这样的滑头。恐怕就不是劲敌两字所能形容的了。”

    齐万年很有眼光,还是很重视安西军的。毕竟夏侯骏只是接任的安西军统率,在夏侯骏之后,安西军这一支劲旅的确落到了一个热衷屠杀的旷世名将手中,还创造了八王之乱内战中的**和顶峰。这一支晋朝的西北野战主力,竟间接地成了西晋王朝的掘墓人。

    齐万年在泾水南岸,收拢部分投奔的羌人小部落后,终于撤军而。听闻周处即将出征的消息,毛腾与皇甫澹、张光终于松了口气,终于将郡兵撤回临泾城。古崇和卫博一齐出来迎接,古崇捧着一方官印,只见卫博一脸黯淡,上前一揖道:“毛府君,解使君令到,因毛府君破西胡有功,加毛府君为抚夷护军,督领安定郡兵,可自行招募兵马组建抚夷营。加皇甫功曹为安定主骑都尉统领安定骑兵,张主簿为校尉,统领安定步兵……”

    毛腾猛地下马,接过古崇手中的官印,大喜道:“若非卫府君借兵成事,我三人焉能立功,我替诸位谢过卫府君了。”

    卫博连忙摆摆手说道:“你我亦是亲戚,何妨何妨……”

    毛腾本来为卢水胡降兵的前途愁苦不已,可这下好了,解系加封自己为抚夷护军,可以在郡兵外多招募一营兵马,而且还可以借此再向雍州讨要钱粮和武备,毛腾多rì的夙愿这便得以实现,不禁大喜若狂。待进城中,毛腾对彭天护说道:“你可愿做抚夷军的骑督,随我去新平?”彭天护纳闷半晌,说道:“我只想回卢水畔,恢复我父亲的力量。”

    “卢水南方的姚柯回,你可有必胜的自信?”毛腾问道。

    彭天护一时语塞,毛腾说道:“如今东羌主力悉数南下,都投了齐万年。马兰水一带草场肥美,只要你能从我东行,rì后我表你为东羌都尉,你可愿意?”

    彭天护有些犹豫地看着毛腾,说道:“卢水附近,还有许多与我同族的部落,我回去如果能将他们降服,我还能有战胜姚柯回的希望的。”

    “朝廷已经发大军征讨齐万年,如果能在此时趁机立功,届时前途不可限量。你的远族不是有个做了凉州刺史的彭使君,难道你不想效仿他吗?”毛腾继续诱惑。

    彭天护自然知道彭祈的鼎鼎大名,顿时眼睛放光,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可……可彭使君是跟西蜀大战时的老功臣,又跟树机能作战,还讨平令狐愚,哪个功劳是我能做到的……”

    “目前就有大功劳一件,御史中丞周处被表为建威将军,即将出讨梁山。周处你可听过?”毛腾又道。

    彭天护翘起大拇指道:“我阿爸就说过,周府君上山能打死猛虎,下水能屠掉恶龙,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当初在关中,西有西平的马府君,东有新平的周府君,阿爸从来都没有反朝廷之心的。”

    毛腾问道:“那你说周处和齐万年,谁能得胜?”

    彭天护毫不迟疑地道:“齐万年锁川打虎,我阿爸是知道的,那是一条饿了许多年的老虎,才给齐万年用铁棒打死。可是周府君打虎屠龙,可不一样了。再说朝廷兵马百万,齐万年才只有几万人马,齐万年肯定打不过周府君。”

    “那你说,如果在这个时候趁机立功。是不是就跟当年凉州彭使君在对抗西蜀立功是一个道理呢?”毛腾笑道。

    彭天护急促地搓着双手,终于猛地鼻哼一声,说道:“好,我跟你去,到时候府君你可不要蒙了我。”

    彭天护手下尚有一千两百多卢水胡降兵可以直接充入抚夷军建制中,毛腾暂时不敢将其建制打乱,直接让彭天护做骑督一并统率。马敦则留在军中,毛腾许诺他做右军司马,并从安定郡兵中暂抽步兵五百人充为马敦帐下。

    皇甫澹和张光由于官位得升,大方地抽调了五百人出来。第二天毛腾便和古崇、麴允、马敦、彭天护等人统率新平郡新募骑兵一百人,新组建抚夷军一千七百人离开安定。卫博看到毛腾远走,刚刚松了口气,可是看到背后趾高气扬的皇甫澹,不禁又暗暗皱眉,暗想只等打完仗,赶紧得再破费些钱财给尚书台,还是调到中原才是上策啊。

    十一月上旬,出征将近大半年的毛腾终于回到新平。沿路的百姓都扶老携幼迎接毛腾,大道两旁人山人海,虽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都jīng神极佳。毛腾意气风发地向两旁的百姓招着手,马敦和彭天护都看在眼里,马敦不禁暗想自己有幸得遇明主,彭天护却纳闷了,暗想:“这毛府君又不是八个胳膊三脑袋,都在看啥啊?”

    前方大道右侧人群分开,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古稀老人走了来,老人端着一篮子蒸饼,身后几个农夫牵着挂满红布的牛羊。老人猛地就在前方大路上跪了下来,说道:“漆县百姓,犒迎新平太守毛府君!”

    古崇一惊,原来那老翁便是自己的族伯。毛腾下马扶起老翁,老翁将那一篮子蒸饼献到毛腾眼前说道:“这是我们漆县美食,蒸枣饼,里头的大枣都是去了核的,还有牛三头,羊四十只献给府君。”

    古崇连忙上前也扶起了族伯,那老人说道:“峻山(古崇字峻山),如今毛府君适合当rì周府君一样的能臣啊,你好好辅佐他。今年大旱,颗粒无收,又有羌人犯境,都是毛府君让宋贼曹开了郡府的粮仓,接济百姓,漆县才躲过一劫啊。”

    古崇连忙点头,毛腾将那一篮子蒸饼接在手里,大声喊道:“诸位乡亲,毛腾半年未归,竟然有胡人犯境,实乃我之过错。rì后我定保一方太平,教胡人片马难入新平!”

    百姓们一阵欢呼。

第151章 根基初建

    “新平太守领抚夷护军到!”

    随着阵阵欢呼声,毛腾终于回到漆县城内。周围的百姓中混杂着不少泥水匠人,毛腾抬头一看,漆县城墙已经有多处破损,显然正在维修中。虽然还不清楚巩更和度莫进攻时的危机程度,可是宋配到底没让毛腾失望。

    安排好了抚夷军的营寨后,毛腾带着马敦和彭天护进了郡府内,向郭文和宋配、侯脱一一介绍。众人大为欢喜,自是一番酒宴。毛腾忍不住问道:“我离别半载,城内守军仅一千多人,仲业是如何击退来犯羌人的?”

    宋配尚未言语,郭文就道:“当初听说氐羌从南边杀了过来,由于府君不再,举城惶恐。不少人都准备逃往栒邑县,泾水桥边百姓多如牛毛,城内是一片哄乱。就是当时,宋贼曹和侯军候带着新募军一把火烧了泾水桥,城内的百姓见退路已断,只好纷纷出力守城。氐羌人没有军粮,来新平后饿的不行,竟捉俘虏食用,更是激起流民对抗。也是当初府君高瞻远瞩,收罗四方流民,关键时刻还真起了作用。守城最危急的时候,有个叫刘进的流民行主带着义勇偷袭羌人后方,宋贼曹亲率新募军骑士,将巩贼杀得大败,这时候建威将军周处要出征梁山的消息也到了,巩更和度莫就带着贼军逃走了。”

    “刘进,倒是个好汉,此人现在何处?”毛腾问道。

    宋配忙道:“我已劝他归入新募军做了军候,刘进又拉了兄弟投军,现在扶风、北地、冯翊的流民青壮都争相加入新募军,宋某擅作主张都择优收用,现在新募军加上回来的这一百骑兵。已经有一千五百多人了……”

    “哈哈,仲业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毛腾拍了他一把。敬酒道,“来,我敬你一碗。”

    宋配举起酒碗道:“如今雍州除京兆郡外,只有新平和安定是胡人不敢肆虐的所在,这都是府君的能为,也是我等的福分,大家一起干了这碗吧!”

    众人纷纷举起酒碗,却只听彭天护猛地站起来嘟囔道:“齐万年是贼军,胡人也有做官兵的,宋贼曹你这是把彭某当啥了!”

    宋配连忙笑道:“彭老弟是自家人。乃大晋子民。方才是宋某口误了。我自罚一碗。”说着便举起酒碗就朝满是胡碴的嘴里灌了去。彭荡仲这才露出憨然微笑,也举起酒碗道:“宋老哥,彭某我也喝一碗。”马敦却站起来说道:“该是大家干杯的时候,彭老弟,你可莫抢着喝啊。”众人纷纷大笑。一齐干杯一饮而尽。

    毛腾看到当初年轻伶俐的宋配,如今也满嘴胡须,成了自己能独当一面的帮手,又看到满桌的勇士和佐吏,不禁慨然大喜。当即说道:“解使君与梁王如今加封我胃抚夷护军,不但让我们新平的新募军有了出路,而且也给诸位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如今有彭天护的卢水义从一千两百,我让他做抚夷军的骑督,继续指挥他的族人作战。又有原安定郡兵五百都是马伯厚熟识的军士。这五百人就为抚夷军右部,以马伯厚为军司马。想不到现在新募军也有一千五百多人,正好分为两部。宋仲业,你挑选五百jīng锐骑兵以为我抚夷军牙门兵,你来兼任抚夷军牙门督和参军,其余的一千人分为两部。就由侯脱和那个叫刘进的壮士做军司马。而抚夷军还缺一个主簿,麴先生忙于政务恐怕无法分身,就让郭督邮兼领,大家觉得如何?”

    “好好!”众人大声欢呼。等安静之后,郭文忙道:“现在粗算一下,新平有郡兵一千,抚夷军三千两百,这都需要不小的开支。我们的钱粮虽多,可是……为了渡过荒年,我和宋贼曹擅作主张都开库分发借给百姓了……”

    麴允说道:“即便是寻常时节,新平的租赋收入,也供养不了四千多的士兵啊。”

    毛腾笑道:“无妨的,抚夷护军的防区本就在安定地界上,抚夷军的兵粮可以从安定筹集,也可以从长安讨要,新平的收入,供给郡兵即可。况且我们这些军士都不是宿卫军那样完全脱产的野战部队,新平荒地还是很多,只要在明年发展军垦,粮草还是能自给的。栒邑县附近也有草场,也可以让彭天护的部下放牧。不过这些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以钱粮上的琐事,还是要拜托麴先生了。”

    麴允应道:“只要府君能从安定和长安得到资助,麴某也就轻松多了。”

    “那好,今rì我们一醉方休!”毛腾大喜道。

    众人你一碗我一盅喝得好不欢喜,毛腾忽地就想起了卫铄,猛地喊道:“我半年离家,这才想起夫人已经生下孩儿,不如现在就抱出来给大家瞧瞧。”

    众人一阵欢呼。彭天护却问道:“府君都回来老半天了,怎不见夫人来迎接啊,真是怪了。”毛腾也不禁有些纳闷,暗想卫铄身子虚弱,又喜好安静,笑着对彭天护说道:“天护,我这夫人可是洛阳人,哪像你见的那些妇人疯张没势的。大伙今rì高兴,我今天就去把夫人叫出来,给大家敬上一杯酒!”

    “好!”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毛腾刚刚离座走到后门,宋配忽然跟了上来,悄悄在毛腾耳边低咐几句,毛腾顿时大惊失sè,打开后门这就冲了出去。宋配一脸难堪地回道座上,众人不禁发问,宋配只是摇头不语。可是侯脱却醉醺醺地忍不住说了出来:“大伙怕是要失望了,府君在长安的老相好给人送过来了,夫人正在生闷气呢。别说敬酒了,只怕府君现在回去要挨一顿了……”

    “啊……”席内众人不禁吃了一惊。宋配连着给侯脱使眼sè,侯脱这才发觉自己实言,捂了嘴巴。彭天护却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毛府君这样的英雄,也怕女人啊。”

    众人皆有三分酒意,不禁都忍不住哄笑出声。

    毛腾几步冲到后院,果然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显然不是原有之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想到底是谁竟把轻筠送了过来,要让赵王知道那还得了?没有多想,毛腾便往卧房门前走去,却发现小丫头板儿瞪眼望着自己。毛腾正要询问,板儿却缩身进了屋内,一把就关上了门。毛腾连忙冲到卧房门前,急忙低声唤道:“板儿,快开了门,给夫人说我回来了。”

    屋里没人应声,毛腾连忙又敲了敲门,这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毛腾顿时激动万分,连忙敲门道:“茂猗,茂猗。让我看看孩子啊,这是我的孩子啊……”

    “板儿,别开门。他喜欢到哪里睡就让他哪儿去。”卫铄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毛腾听到她的声音,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都七个月大了,终于按捺不住猛地就一臂肘砸开了门扣,冲了进去。

    抬头一看,卫铄一脸苍白毫无表情地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毛腾猛地就冲了过去。卫铄看到毛腾,不禁浑身一阵颤抖,眼眶也骤然湿了,咬着下唇恨恨地看着他,抱着孩子别过了身去,激动地说道:“你……你……”

    毛腾凑到孩子面前,正要欢喜去摸,孩子却看他面生,哇哇大哭起来。卫铄挡着孩子不让他碰,终于还是没有赶他出去,只是说道:“哪里像个做爹的样子,孩子都不会理你。”

    毛腾连忙说道:“怎么不请个nǎi妈,可苦了你了。”卫铄埋怨道:“你一去半年不回来,如果连孩子也不再我身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胡人肆虐,军情紧急,我差点就在汧县丧了命啊。”毛腾叹口气,又凑到了孩子旁边。卫铄惊愕地又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怨声道:“安定又不是新平辖内,你这样急于立功连xìng命都不顾,还不是……还不是要赵王赏了那个……那个女人。”

    “我……”毛腾到底还是避不开这个话题,只得讨好道,“茂猗,我……你是我妻子,你家中的女主。可是孙竹她……她是赵王送来的?”

    卫铄坐在炕沿,忽然就抽泣成声。板儿也鼓起胆子,说道:“府君,那姓孙的女人一来新平,就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不但嫌弃府宅简陋,还说她才是府君的正房妻子,还羞辱夫人。我跟她讲理,她不但打我,还说夫人不过是个姿sè平庸的破落户……”

    毛腾霍地就占了起来,怒道:“这是真的?板儿你告诉我,谁送她来的,到底是何目的?”

    卫铄看他向着自己,不禁心中一暖,可是嘴上却还道:“你倒说得轻松,好似你跟她没有什么一般……”

    毛腾连忙柔声道:“茂猗,我……我跟她是有瓜葛,可……可自从带你来新平后我再也没有寻过她。她只是……唉……”轻筠是赵王姬妾的事情,毛腾怎么说得出口,只是连连叹气。

    板儿接着道:“那……那姓孙的女人,是什么赵王派人送过来的。”

    毛腾长长地喘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赵王葫芦里到底再卖什么药。可是看卫铄似乎也不怎么生气了,趁机将孩子抱了过来,搂在怀里,大喜道:“哎呀,果然是个儿子!我毛腾有后了……哈哈……”

    毛腾满是胡须的嘴就朝孩子脸上亲了去,结果孩子不但哇哇大哭,两手乱舞就打着毛腾,小拳头一下子就捣进了毛腾的眼睛里。

第152章 长安出兵

    “啊……”毛腾痛叫一声,幸亏孩子只有七个月没有力气。卫铄这才掩嘴一笑,接过了孩子道:“莫要再贪杯喝酒了,我叫下人烧些水你洗洗,胡须也该修一修了。”

    “没事,这一击正中要害,这孩子像我,以后定能成大事。”毛腾揉着眼睛说道。见她不再生气,于是又道,“我又受封抚夷护军,可以督护安定的兵马了。现在又招了勇将马敦,和彭荡仲之子卢水胡彭天护。加上新平的郡兵,如今城内外已经有四千多人的军队了。茂猗,你是家中主母,趁着今天大伙高兴,出去敬一杯酒如何?”

    卫铄蹙眉道:“你先告诉我,那孙姓女子,你怎么处置,难道要她留在这里吗?”

    “这……”毛腾苦着脸道,“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可要是赵王送来的,我又岂敢将她送走?没事,我不理她便是。”

    板儿已渐懂人事,侧身出了去。卫铄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却有些酸酸地说道:“你既承认与她有瓜葛,如今却又弃之如敝屣,真是好凉薄的人物。”毛腾顿时头疼,连忙道:“那不一样,只是……唉……男人嘛。但我可以对天发誓,除了孙竹之外我可再没有其他女人,而我对茂猗可是一心一意的。”

    “如果换了旁人,我也能忍受。毕竟夫君战功赫赫,出身寒微又不到三十而立之年,却做了两千石的太守,我爹爹四十多岁方才靠着家世做了于你同样大的官。你想蓄妾室,我也不反对。可……可那个孙竹实在太过嚣张跋扈,还张口向郭督邮索要财帛,嫌府宅寒酸。又老是给我气受……”卫铄轻咬着下唇,说倒气处。却无意识地又靠在了毛腾肩旁。毛腾将她和孩子搂在怀里,软声说道:“明rì我去说她,虽然是赵王送来的,可她又不是赵王,凭什么这般跋扈。好了茂猗,出去给大伙敬酒吧,那些家伙都说我惧内,你帮我撑个台面嘛。”

    卫铄听他这样说,心中也逐渐欢喜起来,这便说道:“你去叫板儿过来看孩子。我……我帮你撑台面便是。以后啊。要是人马多了,派宋仲业、侯脱他们出去打仗就行了。本朝的士族可都耻于军事的,像尚书王夷甫(王衍)十七岁的时候就有人举荐他去做辽东太守,可王尚书却宁愿做白身也不去辽东对付鲜卑人。”

    毛腾哼了口气,暗想真是妇人之见。王衍族出高门,还不愁没官做,自己又怎能与之相比。再说这些士族个个逃避军事,只知空谈玄学,这才是国家的不幸。可是又怎么好惹卫铄不快,只得说道:“那是那是,我这便去叫板儿过来看孩子,唉。我取名为‘明’,你可有小名唤他?”

    卫铄缓缓说道:“等你半年也不回来。我就想起涂山氏之女唱的‘候人兮猗’,偏偏我却又叫茂猗,想来真是愁绪如丝。我便叫他‘阿候’了。”

    毛腾暗道:“怎么这么难听的rǔ名,唉……不过也好,总归是把我比作大禹了……”

    “阿候,我是你爹爹啊。你的名字。是上毛下明,字伯照。明者,rì月之辉也。伯,嫡长子也。你可听得明白?”

    毛腾捏了阿候小脸一把,阿候又哭了起来,只好无奈地道:“唉,就是不爱我啊……”这才走了出去去唤板儿。

    板儿的房间就在隔壁,毛腾敲了敲们人却不在,兴许是小解去了。这才回过头,却看到轻筠俏生生地立在厢房窗下,拿起一枚核桃就朝他扔了去。毛腾骤然见她,顿时五味杂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轻筠却扬眉一笑,小跑到了他身旁,酸溜溜地道:“好啊,我说你离了长安就音讯全无,原来是到这里过其小rì子来了,亏得我还在长安苦苦等你。”

    毛腾强作一笑,说道:“我这里可比不了长安,茂猗她是我妻子,我很尊重她,希望你能收敛作态。”

    “河东卫氏的贵族小姐都吃得了苦,我又有什么捱不下的?”轻筠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阿兄他在赵王面前替你美言,赵王说rì后会许你做西戎校尉,代解系领西戎义从的骑兵。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现在已经做了什么护军,唉……你不赶我走,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毛腾一怔,西戎校尉可是关中要职,赵王这老鬼许他此职,有将轻筠这么大方地送了出来,只怕又要自己做冒险的差事,当即笑道:“赵王不会是要我跟着建威将军一起去进攻梁山吧。”

    “没有没有,只是那老家伙觉得他在关中没有人手,这才拉拢你啊。”轻筠睁着眼睛,忍不住说道,“你啊,胡子拉碴现在活像个野人,要不是我rì夜想你,可都认不出是你了。”

    卫铄在房内听见轻筠的声音,故意咳嗽了一声。毛腾连忙转过脸去,轻筠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想尊重她,可人家却见不得我呢。”

    “府君,她胡说。当初就是她开口辱骂夫人的,说夫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还说夫人是洛阳的破落户……”板儿忽然从院子里跑了过来,指着轻筠就道。

    轻筠看到这个丫头这般对自己说话,强忍了半天的憋闷终于发了出来,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少来废话。我在长安等公举的时候,又怎么知道他竟然又找了另外一个女人,偏偏又将她领到了新平。再说,是她先说我来路不正,我才骂她是破落户的,你少来巴结你那主母,却将错责都推到我头上。”

    “嗯。”毛腾皱眉哼了一声,胡子拉碴的脸上风霜未褪,显得格外yīn沉。板儿顿时就被唬得低下头来,轻筠也止住了话语。

    毛腾对板儿说道:“好好伺候夫人,别的事莫要多管。”板儿连忙磕头道:“奴……奴婢不敢了。”轻筠刚刚呼了口气,毛腾转过身来就沉声道:“茂猗是我妻子,你要再对她不敬。我就派人将你遣回长安。”

    “我……”轻筠顿时大感委屈,胸口一阵颤抖。眼眶不禁就湿了,啜泣着跑回了厢房。

    卫铄终于出面给众人敬了酒,新平的众佐吏一直喝到三更时分才纷纷散去。毛腾这才想到一身风尘,又胡子拉碴邋遢不已,准备叫人烧水沐浴,卫铄却温声道:“天sè晚了,你又喝过酒,就先凑合睡下吧。你啊,现在还真像个野人呢。”

    毛腾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本来啊。我还怕你不肯原谅我呢。唉……”卫铄叹口气道:“那当初那个香袋。也是她给你的了?”毛腾点了点头。卫铄忽地道:“她也挺可怜的,被人当礼物一样送来送去的。我那天还看到她画画呢,画上的人啊可真像极了你,当时差点没把我气死呢。”

    毛腾呵呵笑道:“我就知道茂猗你心地善良,又宽宏大量。可到底还是我不对。”

    “可这世上,哪有只守着一个女子的男人。你能在她面前也偏袒我,我也知足了。”卫铄虽然有些心口不一,可也似乎是想通了。

    梁王司马肜年长于赵王,又不像赵王那样身体健朗,一口牙都所剩无几,说话也很是吃力。解系大病初愈,又被夺了假节权限和将军封号,自是愁眉不展。夏侯骏左右瞅了一眼。不禁暗喜,忖道:“看梁王态势只怕是天不假年,解系外调恐怕也为时不远了。如果这次再平定不了氐贼,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朝廷讨要兵力和武备,届时长安之主便是我了。”

    “建威将军周处、振威将军卢播到!”

    梁王的侍卫呼喊一声,全身戎装的周处和卢播一齐进了厅内。周处方面海髯。龙行虎步,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可丝毫不见老态,也没有半根白发,径直入厅,向梁王和解系拱手一拜便进入座内。卢播本是夏侯骏旧部,又向夏侯骏拜了一拜,这才回座。夏侯骏看到卢播,却不由哼了一声,暗道:“虽升任为将,可毕竟是个杂号将军。这些个藩王可着实可恶,一个个尽来挖我墙角。”

    梁王咳嗽一声,说道:“诸位现在都在了,要商议何事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老夫也再无废话。夏侯安西是关中宿将,熟悉贼军内情,一切行动就都按夏侯安西的安排吧。”

    夏侯骏站了起来,暗想梁王真是老jiān巨猾,既要加害周处却还要假手于我,只好起身说道:“据最新的情报,齐贼遣别帅单徵等人西掠秦州,巩更等贼新败于新平,贼众已衰。去年始平大战,我已多次击溃齐贼主力,只是贼众窜聚山林无法将其歼灭。如今齐贼自安定远来屯军好畤,师老困乏,正可一举而破之。”

    解系听到夏侯骏这般言语,不由地大动肝火,说道:“夏侯安西,且不说始平大战谁胜谁负,可是我们造风声西征,数月不见踪影,如今齐万年已经从梁山东进,屯军好畤,你如何一举破之?”

    梁王“嗯哼”一声,慢吞吞地说道:“解使君,军机大事不是斗嘴的时候,老夫既然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就有一切调配权力,如今老夫正要倚重夏侯安西的将略,还请解使君将力气用在平叛大事上。”

    夏侯骏向梁王拱手士谢,接着说道:“我军不妨分兵三路,北路由解使君统率雍州郡兵,走大溪;南路由振威将军率领,切断氐羌西逃退路;中路就由建威将军周处率领,走西路大道,在六陌安营扎寨,等候解使君和卢振威一到,便一齐进攻好畤,捉拿齐贼,此为分进合击之法也。”

    梁王立刻抚掌笑道:“好好,就这么办。”

    雍州诸将出了大厅,看到夏侯骏等人走远,解系一把就拉住周处道:“我与卢振威两路皆走小道,恐怕届时也无法与周将军按期会和,周将军是朝廷的良将,当珍惜羽翼,好自为之。”

    周处无奈地对解系说道:“我本降将,身为南人(指原东吴人)表率,当尽忠为国,如果延期不至定遭责罚,岂不让南人蒙黑。”

    解系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周处竟扛着如此重担,只好说道:“若到了六陌。勿论梁王怎样督促都不可先行用兵,望周将军能等我部将士。”

    周处只好道:“届时再看吧。”

    齐万年已经在梁山东侧的好畤下寨,郝散、巩更、度莫、王车、当戈等原北地羌胡站在右首,扶风氐各渠帅站在左首,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这一仗,务必要打垮安西军,打通东进路线,让长安城像一个裸身的妇人一般,躺在我等面前。”齐万年挥着马鞭,指着远处的大道说道。

    郝散道:“我军斥候新的军情。晋人三路行军。举动诡异。而且这三路人马,都是兵力不足五千,不知道其意图如何。”

    齐万年一愣,说道:“我众如今五万,屡败晋军。晋人竟敢拿一万五千人来进攻我们,这个举动确实诡异,大家有何意见?”

    扶风氐渠帅强梁说道:“大王,莫管他人马多少,既然是野战冲杀,就无须多虑,只管将他杀得片甲不留便可。”

    度莫亦道:“大王,我等虽不善攻城,可野战我等不惧晋人。他们既然敢来进攻。我等分头迎击,管教将他们杀个干净。”

    众渠帅听到晋人只有一万五千,个个摩拳擦掌,跃跃yù试。齐万年起身道:“太尉不妨说说,三路晋军的路线。”

    郝散道:“北路似乎是由解系率领,走大溪;中路是由周处率领。走官道;南路是卢播率领,出始平。”

    齐万年忽然大喜道:“可怜周府君一世英雄,如今却只有五千人来此丧命。众将听令!”

    众渠帅一齐站了起来。

    “周府君在关中极有威望,我等不可轻慢对待,最好能一战生擒。周府君本是吴人,并非晋人,如果能招他入伙,我甘愿让贤于他。”

    众渠帅听罢大吃一惊,郝散急道:“吴人晋人,归根结蒂不过都是汉儿,那有我辈威猛。大王不可低了弟兄们的志气,我等定能活捉周处,让他跪在大王面前。”

    众渠帅一齐吵嚷,纷纷说要抓来周处,齐万年不禁心中大喜,这便说道:“那我们不妨就抽调jīng锐兵力,来他个十面埋伏,教周处jīng疲力尽,不得不降!”

    “好好!”众渠帅一齐竖起耳朵,听齐万年的吩咐。

    毛腾回到新平的第二天,终于沐浴完毕,修好了胡须。刚刚到了郡府大厅,才看到宋配急道:“府君,百姓风传长安对齐万年用兵了。”

    毛腾不假思索地道:“可是建威将军周处和振威将军卢播他们?”

    宋配道:“我也才是刚刚听说,府君你怎么知道?那建威将军周处是当世名将,关中的胡人对他敬畏不已。如今府君已经有四千兵马,何不协力破贼?”

    毛腾呵呵笑道:“我猜的,仲业,你看能否挑些灵活勤快的人,组上一支专门的探子部队?”

    宋配说道:“军士都勇于作战,像探子之类,很少有人愿意,斥候也都是轮着做的。”

    毛腾道:“这个我想好了,专门挑选些耐力好的灵活马匹,给探子队的人配备。平时打探敌情,战时可充为骑兵,地位高于寻常步兵,你说这样会不会有人愿意?”

    宋配点了点头,又道:“府君,那建威将军周处和振威将军卢播他们征讨齐万年之事,我们该怎么办?”

    毛腾道:“修葺城防,勤练士兵,时刻提防胡人来犯。”

    宋配奇道:“难道府君认为建威将军这样的名将会败于齐万年之手?”

    毛腾点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齐万年拥兵数万。梁王和夏侯骏怎么会给周将军太多的兵力,只怕周将军也是凶多吉少。”

    不一会儿,郡府内当值的麴允过了来,翻开账簿说道:“梁王派人催促我郡上缴所欠租赋,由于我们上缴租赋还是按赵王来关中之前的数额,可梁王却沿袭了赵王的租赋额度,要我们将欠上的租赋上缴长安。如今要是拿出这些钱粮,恐怕就熬不过明年的青黄期了。”

    毛腾不禁挠头,说道:“租赋这些钱粮财政,应该是解使君管啊。赵王和梁王都只是都督军事又不是都督钱粮,怎么个个来此就只瞅着钱粮不放。”

    麴允叹口气道:“这本是违律的行为,可是如今但凡有藩王都督的州郡,都是如此,也无人敢去告发。当初建威将军周处就告过梁王,可是朝廷还是没有追究。”

    毛腾一咬牙道:“不交,原先给解使君的额度也不交了。就说上次胡人进犯,全给胡人抢没了。眼看关中动荡,齐万年都已经逼近长安了,还只想着钱粮。”

    麴允吃了一惊,毛腾摆摆手道:“如今关中不稳,梁王也奈何不了我们勿须怕他。”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郡吏递上来一封信,说道:“府君,秦州刺史皇甫重的羽信。”

    “羽信?”毛腾一怔,拆看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原来皇甫重已经和单徵激战多rì,单徵得到窦首的支持,皇甫重得到蒲怀归和杨茂搜的支持,两军各自相持于略阳境内。皇甫重说他兵力远胜单徵,要毛腾从安定出兵堵住陇道东方出口的陇关和固关,以消灭单徵部的贼军。并告诉毛腾,秦州有毛腾最想见到的人物。

    “我最想见到的人物,会是谁呢?”毛腾不禁纳闷。

第153章 神将周处(上)

    齐万年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只等着周处来钻进包围圈了。可惜周处却只能按照梁王和夏侯骏的军令,明知危险也只能继续进军。

    快要赶到六陌的时候,终于有副将进言道:“将军,我军孤军深入,贼众势大,不如暂且停止前进,等援军再来。”周处苦笑一声,解开上身盔甲,掏出了六封催督进军的羽信递给副将道:“上命如此,唯有听从了。”

    副将看到那羽信上象征着加急令的羽毛,不禁苦道:“将军,难道上面是要我们死在六陌吗?”

    “君命难违,我等只有以碧血昭示丹心了。”周处将羽信收好,又整好盔甲,继续下令进军。

    行进数里,忽然一阵杀声传来,前方一支胡人就冲杀而来,周处下令结阵防御,那胡人首领用生疏的汉话喊道:“我乃东羌渠帅当戈,现为扶风王帐下前锋司马,听说周府君神勇盖世,特来一会!”

    胡人骑兵也结好了线阵,周处看当戈跃马前方毫无惧意,于是拍马便出,笑道:“无名小辈,虽然胡人年寿较短,可你也不像老成之人,倒是想早些夭亡吗?”

    当戈挺起长矛,这便冲来道:“你我先决个胜负,再来吹大话吧!”周处挺起马槊,就朝当戈斜着冲去,两方的士兵都结阵不动,静待将领的对决。当戈看到周处虽然人高马大,可是却斜着挺着马槊,暗道:“当初我老爹也有一把晋人马槊,虽然长些可并不见得有多重,这周处兴许是老了没力气了吧。”于是嘿嘿一笑,这便伏在马背上。挺起长矛就冲上前去。

    两人战马迅速对接,当戈大喝一声。只见周处像甩动小棍一般轻松地将一丈多长的马槊移动刃头,轻舒猿臂,一声不吭地就刺了去。不到须臾时分,小羌头当戈就被搠翻在地,羌人士兵大惊失sè纷纷上前冲杀,周处横槊大喊一声,麾军掩杀,将羌人片刻间便杀得七零八落。众副将还从未见过使槊使得这么jīng湛的猛将,更是对周处佩服万分,也在不心疑。于是在杀退羌人后继续进军。

    快到六陌的时候。又遇到一支胡人贼军。统军之人竟是贼军的二号人物郝散,周处结好方阵,郝散却不像当戈那样年轻气盛,指挥弓骑兵sāo扰一阵便退却了,可是周处率领的这一支军队周室安西军的部下。盔甲坚实,伤亡极少,周处带着几个亲兵骑士竟还追杀了十余个匈奴弓骑兵。郝散远远望见,暗想周处果然骁勇,看来要用智计来生擒了。

    周处击退郝散之后,终于感觉事情不妙,对那副将说道:“军无后继,必遭惨败。周某个人存亡倒无甚可惜,可失败终归会给朝廷带来耻辱。你还是回去向梁王讨要救兵吧。”

    副将忙道:“末将立刻就去,这五千人马毕竟是安西军的弟兄,即便梁王不肯救援,我想夏侯将军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周处点了点头,副将这便拍马而去。

    周处正在朝六陌进军的同时,毛腾也在踟蹰不定。郡府诸将纷纷进言。麴允先道:“府君,梁山与新平郡不到两百里的路程,如果齐万年挥师北上,便是大祸临头,焉能劳师远去秦州,堵塞关陇道截杀单徵?”

    宋配亦道:“如今当静观变化,如果周将军能获胜,我们就进攻梁山。如果周将军战败,我们就要做好防守的准备了,哪能再去秦州?”

    毛腾沉思片刻,问众人道:“可有人支持出兵秦州的?”

    马敦忽然站了出来,说道:“陇固二关乃关中天险,易守难攻,只要能稳据二关,便毫无疑虑。只是府君不宜亲往,当遣宋督或者古都尉去,再联合安定郡兵,定可教单徵无路可逃。”

    毛腾大笑道:“伯厚此言甚是,只不过此举无法成大事。”

    马敦拱手道:“请教府君,何谓大事?”

    毛腾道:“皇甫秦州已经和杨茂搜、蒲怀归结盟,统合兵力已达四万,完全可以与齐贼一战了。齐贼毫无远见,只知道招募各路胡人部落,却不知道攻城略地发展壮大,迟早会惨败收场。如果我们能固守新平不失,再和皇甫秦州联合杨茂搜与蒲怀归东进,将扶风各处要地占据,步步为营,最后将齐贼困于梁山,何愁贼人不破?”

    郭文连忙说道:“府君,上次巩更来攻,新平就已经危如累卵,宋督与郭某殚尽心智也无法退敌。要不是流民襄助,恐怕也后果难料,真要分兵秦州,只怕新平就不可保了……”

    毛腾看了一眼宋配,问道:“仲业,新平是我根基所在,又与齐万年主力相隔不到二百里,情势危急我也晓得。你可愿意与马司马统军去陇固二关,堵截单徵的骑兵?”

    宋配站起来道:“若配备足够的弓箭,宋某愿往。”

    “好,我给你一千士兵,从彭天护手下抽调五百弓骑兵,再从其他各部抽调五百骑兵。可以说新平大半的骑兵都给你了,希望仲业不要让他们有丝毫的伤亡。”毛腾道。

    宋配连忙拜谢道:“宋某即便身死,也不会教弟兄们有一人的伤亡。”

    毛腾笑道:“我们这些人就不用说大话了。仲业,随机应变,保命为上,你自己的xìng命最为重要,要自珍羽翼。”

    “遵命!”宋配道。

    听到宋配和马敦的指令,彭天护急忙站起来道:“府君,既然要打仗,我彭天护也要去。”

    毛腾对彭天护道:“这里也有仗打,而且比宋督和马司马那里更为艰险,你想打恶仗还是蹲在城关上死守?”

    彭天护道:“自然是打恶仗!”

    “那你就乖乖留下。”毛腾笑道。

    毛腾又取出纸笔,给皇甫澹和张光写了书信,递给宋配道:“仲业,我受解使君之令督护安定兵马,虽然皇甫澹和张光恐怕不一定会乐意出兵,但是从安定再借些士兵是可以的。只要能堵住陇道,一旦与皇甫秦州会和便万事大吉。”

    宋配接过书信后,毛腾又补充道:“此事极为凶险,倘若到了安定后,得到皇甫秦州兵力并没有压倒xìng优势的确切消息,就速速撤兵回来。”

    “遵命!”宋配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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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神将周处(下)

    梁王和夏侯骏也领军进驻始平,不rì便接到周处请求支援的来报。夏侯骏一言不发地将周处的急报传上,梁王摆了摆手懒得去看,只是冷嘲说道:“周处不是连蛟龙猛虎都不怕嘛,不是‘义兴第三横’嘛。怎么临到国家用人的时候却倒像个娘们了,哪有半点横劲儿,真是名不符实。依老夫看啊,世上哪有什么恶龙猛虎。周处怕是在山上掐死个野猫,河里捏死个泥鳅,就给吴人吹成神了。”

    夏侯骏道:“殿下,可周处说的话却句句带刺啊。他书信里说他个人存亡不要紧,只是怕孤军深入打败仗给国家蒙羞,如果这些事给解系抖出去,只怕朝廷会对殿下和末将不利啊。”

    梁王嘿嘿笑道:“老夫是宗室宿老,只要没有谋反叛逆,什么事都担得下。夏侯将军也是本朝贵戚,世代将门,和周处那种吴人降将来比,朝廷更信任谁?再说老夫这般年纪都跟着大军到始平了,这种壮举足以让朝廷感动了,害怕有人弹劾不成?”

    夏侯骏道:“不过解系已经让他弟弟御史中丞解结连番弹劾于我了,这次不论周处是死是活,我都得想办法打败齐万年一次,不然真的就不好交代了。”

    梁王哼了一声,忽然想起周处做御史中丞时也弹劾过自己,不禁鄙夷地说道:“朝廷的贵戚,要过的体面尊贵,不至于给石崇这些暴发户兵家子后代看低了。就得多捞一些钱财。这才能维持朝廷的尊严。真不知道御史中丞这个官儿是那个傻瓜创立的,凡是当这个官儿的家伙,个个都是伪君子,明着弹劾别人贪赃枉法,暗地里恨不得自己就是贪赃枉法的大官要员,弄得人人勾心斗角互相攻讦,朝廷威严无存,依老夫看啊,就该取缔掉这个多余的官儿!”

    夏侯骏虽然也不是什么清廉之人,可一听梁王这番“高谈阔论”不禁了吃了一惊。暗道:“该是脸皮有多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司马懿一世枭雄,子孙都是这样的家伙,看来我复兴夏侯家的声威,也指rì可待了。”

    周处在击杀当戈。击退郝散后又遭到数路胡人的车轮作战,人马困乏之至,可是毫无半点援军的音讯。而解系和卢播还在按照原先的指令绕远前进,根本无法快速和周处会和。连番拼杀的周处进军六陌之后,终于缓了口气,下令士兵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可是营寨刚立到半截,又一支氐人杀了过来,周处连忙下令士兵停止安营,结阵防御。结果灯周处战阵排好。那一伙氐人又鸟兽般散去,根本连交接都没有交接。

    周处麾下的安西军士兵连番遭战,困乏不已,又被胡人这般戏弄般地sāo扰疲兵,士气顿衰。周处这便下令甲士列阵防御,由其他士兵继续安营造饭。随军装载弓箭的车辆也被卸下,作为障碍布防。

    好畤离六陌只有几十里路程,齐万年已经在六陌附近埋伏下大军,周处刚在六陌立寨,齐万年就在附近的丘陵上看个真切。笑道:“周府君已入我彀中矣,莫要教他安起营寨,速速派轻骑sāo扰,先耗光他们的箭枝!”

    郝散的匈奴轻骑和巩更的羌人轻骑甚为飘忽,在周处阵前连连飞掠放箭。周处挑选了十余个膂力过人的弓箭手。半跪在藤牌手之后,朝胡人弓骑放箭的方向以步弓反击。登时击毙数十个胡人,而胡人的骑弓明显shè程不及晋人步弓,只得暂退。结果弓骑兵刚退,一大队穿着皮甲的氐人军士就冲锋而来。

    “放箭!”

    周处一声令下,前方的弓箭手就朝氐人军士发shè箭矢,嗖嗖嗖的破风声不绝于耳,安西军的弓箭本来制作jīng良,羽箭破风的啸声也极为劲厉,那一队身穿厚皮甲的氐人步兵,竟被弓箭shè伤不少,登时就止住了冲锋的步伐。

    齐万年在丘陵上看得真切,不由叹道:“安西军果然好弓,可惜又要丢不少弟兄的xìng命了。”下令继续掠击,消耗周处的箭枝,等待周处箭枝殆尽的时候一举进攻。

    新平城内,宋配和马敦已经率军离去,不久之后皇甫澹的书信也到了。皇甫澹说单徵和吕健、郝度元被困略阳郡中部的陇城内,窦首已经反正归顺,只要毛腾派人和他一起堵住陇道东部出口,皇甫重就会故意解开陇城的围困,让单徵等人逃到陇道,再一举而杀之。

    单徵虽然狡诈多智,可是没想到略阳三大氐人部族都做了皇甫重的盟友,反而反攻于他。其实这一点上毛腾也略有耳闻,扶风的氐人多数在以往都是略阳氐人大族的附庸或者奴仆,趁着已故的扶风王司马骏的招收编户的政策才逃到扶风做了晋朝编户,虽然都是氐人,其实却是矛盾重重。略阳氐人怨恨扶风氐反叛逃出,扶风氐怨恨略阳氐往rì的残暴对待,如果皇甫重能交好三大部族的首领,保住秦州绝对没有问题。

    新平的存粮rì渐告jǐng,虽然新得到安定运来的粮草可还是杯水车薪,毛腾只好向郭、古、楚三家豪族调度索要钱粮,并默许了三家在流民中召集佃户和部曲的行为。然而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地方豪族总归还是向着自家利益的,于是毛腾又从三家年轻子弟中吸收不少人充为抚夷军的军吏,是yù图将三家的利益和自己绑在一起了。

    漆县的大户,以郭家为最强,虽然郭文已经做了郡督邮并且兼任抚夷军的主簿,可是以郭文一人的影响还是不足以影响全族。郭家的宗主郭文长兄郭景一直在担任新平郡的中正,负责品评新平郡的豪族子弟,在新平极有声望,毛腾便将不满一岁的儿子阿候带到郭家,由郭文的协助下认郭景为义父,郭景欢喜笑纳,并赠送阿候三个rǔ母和两个女童丫鬟,毛腾由于郭景商议了本年中正品的事宜,郭景表示但凡被毛腾招募进抚夷军的子弟,都可以获得至少五品的品评。新平的大族子弟纷纷欢喜,争相携带礼品贿赂毛腾以求进入抚夷军,毛腾则悉数收下礼物,将这些贵族子弟留在别营,名义上要选拔他们做军吏以重任,实际上只是给了一些散吏的头衔,并没有真的让他们担任职务的意思。

    这也是种变相的卖官,手段虽然肮脏了些,可是获得的财帛却是不少。多数的财帛礼钱毛腾都整在郡府仓库,交由麴允整理,以图折算钱粮。麴允看到这些贵重礼品,不由也吃了已经,忙道:“府君,这些豪族子弟用钱粮换取功名,虽然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要是府君兑现不了,他们rì后无法在州郡中被征辟为佐吏,岂不成了骗局?”

    毛腾叹口气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真有才华的还是要留用。本事平庸的,我可以挑一些举荐给皇甫秦州,至少他们识文断字,校对公文该是没问题吧。”

    “新平郡内可有矿产,食盐又是从何处来?”毛腾忽然又问道。

    麴允道:“新平郡不曾有什么矿产,而关中的食盐主要有两地供给,一个是秦州武都郡的井盐和崖盐,一个是河东郡的池盐。”

    毛腾呵呵一笑,点头道:“据我所知,新平应该有矿藏的,趁着如今贼军未至,我们可以召集流民来开采矿藏,以利郡府收入。”

    麴允一愣,摇头道:“但凡铜矿铁矿,在汉朝时都已经被发掘开采,铁矿也是朝政财政的支柱。新平在汉朝毗邻京师,如果有铁矿铜矿之类,一定早就被发现了。”

    “嗯,不过流人中总该有一些矿工吧。”毛腾道。

    麴允说道:“据宋督他们说,矿工由于平时就有组织,也有现成的锄镐作为兵器,一旦遇到战乱就会迅速变成盘踞山头的土匪,即便成为流民也多半是流寇,现在新平还没有这样的流人归附。”

    “嗯,原来如此。麴先生叫来侯脱,我给他调几百人,最好能在附近俘获一些这样的矿工流寇。”毛腾沉思道。

    “新平到底有什么矿藏值得挖掘?难道……难道府君是要学魏武帝,在这里探寻先周的墓葬吗?”麴允登时皱眉,他只能想到新平附近有周朝先祖作为商朝诸侯时期的一些远古墓葬,再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值得挖掘,略带着鄙夷不解地道。

    毛腾摇头道:“不是,我是要挖别的东西,rì后购来生铁,便可自行规模生产兵器的好东西。”

    麴允怀疑道:“莫说大规模生产兵器会遭来朝廷忌讳,可新平又没有铁矿,除了铁矿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供铸造兵器的矿产啊。”

    “有,有一种叫煤的黑sè矿石,烧起来可比木炭耐用多了。”毛腾呵呵一笑,新平位于现代的陕西彬县,是产煤的大县,虽然在生产力低下基本不怎么需要煤炭,可毕竟能加速兵器的铸造速度,快速提高产量。虽然煤炭中的硫化物会导致兵器坚韧度下滑,可毕竟在缺乏兵器的新平来说,只要能给士兵配备足够的兵器,又何必追求兵器的质量呢?

第155章 六陌之战(上)

    从中午一直交战到凌晨时分,周处指挥士兵连续放箭已经让胡人死伤不少,可是箭枝也所剩无几了。每个士兵只能携带一壶箭,一壶箭三十支,而车上的箭枝分发到弓箭手手中也不够每人一壶,这时候周处只能下令士兵躲在障碍之后,准备时刻的搏杀。

    天气已经非常寒冷,穿着铠甲的安西军士兵手脚麻木,艰难地维持着。而远在丘陵上观阵的齐万年则打个呵欠,对郝散道:“天sè已黑,我等也该下寨休息了。”

    郝散急道:“正可一举而破之,活捉周处,为何要下寨休息?”

    齐万年笑道:“派巩更度莫二人在前半夜率领羌军不时sāo扰,我再派扶风氐人各小部落在后半夜轮流sāo扰,搅得周府君麾下士卒jīng疲力竭,士气低落的时候,我们就该起来作战了。”

    “哈哈,大妙!”郝散不由地佩服道。

    “主力回营,大伙睡个安稳觉!”齐万年大笑一声,这便带领主力部队回营休息。刚刚一觉睡醒的巩更和度莫二人穿好了皮甲,互相笑道:“该我们上场了。”

    度莫率先向晋军发动猛攻,由于晋军箭枝断绝,冲锋时毫无损伤,待到冲到晋人简易打凑的营寨前,周处忽然骑着一匹乌黑的骏马从障碍后冲了出来,周处的亲兵部曲一齐跃马冲出,在夜黑中宛如鬼神降世一般。度莫军的前锋部队差点被下个半死。周处甩动长槊。已经将一个羌人步兵挑到半空,用力一甩便将其死尸砸在后方三人身上,紧接着晋人骑兵冲刺上来,一矛一个便结果了那三个站立不定的羌人。

    度莫看到前锋受挫,不禁勃然大怒,一股血xìng也冲上头顶,挺起一把羌人自制的简易马槊,勒紧马头就冲锋而来,大吼道:“周南蛮,我外甥当戈死于你槊下。今rì教你好好见识下我羌人的武勇!”

    度莫的亲兵纷纷挥起长刀长矛,高呼着狼嚎一般的杀喊声跟着度莫冲锋而来。周处依旧一言不发,拉过马头就朝羌人冲刺而去。度莫看到周处孤身冲来,登时大为兴奋。几乎是要手舞足蹈地吼道:“孩儿们,分散包围,把周南蛮戳成稀巴烂!”

    羌人骑兵迅速呈扇形分开,矛尖一齐对准了周处。周处毫无表情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一伙羌兵一般纵马前驱,一丈长的马槊抖起,手握在马槊后柄,将马槊端得宛如一根巨大的利箭一般就朝度莫飞了去。度莫挺起自己的木柄长槊,却发现怎么也端不平,只好大吼一声,像持矛一样挺起刃尖便也搠了去。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周处已经抱着马脖子和黑马一起飞跃而起,轻松利落地甩开度莫的劣质假槊,一槊就攒进度莫胸膛,旋即跃马前冲,将度莫的尸体向后猛地甩出,好几个羌人骑兵刚刚挺起长矛冲来,飞来的度莫尸体就被扎在了他们的矛尖上。

    “爷爷啊……”

    “天啊……度莫大人给我们戳死了……”

    本来还齐聚一心想一起扎死周处的羌人骑兵,骤然大乱,各自用羌语惊呼。度莫身上插着好几把自己人长矛,眼睛瞪得如牛一般大,呻吟一声:“这……这怎么回事……”登时毙命。

    正宗马槊的刃尖有留情结的阻拦,可以在有效刺中敌人后迅速拔出来,而且槊柄是轧制而成极有韧xìng。而周处更是厉害,居然能将尸体甩到其他人挺起来的矛尖上。而羌人的长矛多数粗制滥造。根本没有留情结,度莫飞过来受力太大,好几个羌人的长矛根本拔都拔不出来了,当时只有惊呆和惶恐,瞬间便被后面冲来的周处亲兵刺死。

    “我的爷爷啊……”

    “神啊……”

    度莫的部下还没有和周处完全交手,结果度莫就被周处一槊挑飞,羌人纵然有贵死轻生的勇气,可是看到鬼神一般的周处,哪个不肝胆俱裂?登时逃个jīng光,晋军正yù追击,周处连忙下令阻拦,说道:“夜黑多事,只怕有埋伏,勿要理会,将士们轮流休息,时刻防备胡人偷袭。”

    巩更听到度莫的残军说到周处的神勇,也骇然不已,暗道:“当初齐万年说周处最擅长的是刀法,怎么没想到还这么会用马槊,一个吴人南蛮子就这样厉害,这叫我们天天骑马的羌人脸往哪里搁……”

    “诸位莫慌,周处再厉害不过也是一个人,而且还骑着马。大伙下马来,窜进树林后放箭投枪,搅得他们睡不了觉便是,千万不能硬冲!”巩更下令道。

    羌人们纷纷潜入树林,准备好了弓箭和投枪,不少羌人还拎了石块。巩更有些胆战心惊地跟在最后面,用羌语大声喊道:“主意是sāo扰不是进攻,大伙要爱惜自个xìng命!连rì来死在周处手中的都是我东羌要人,可万万再死不得了。”

    羌人们的sāo扰果然奏效,等周处率军反攻,羌人们就从树林中轰然逃走。周处回营,巩更又在吆喝吆喝进攻,搅得晋军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到了后半夜,jīng疲力尽的羌人终于等来了下一拨袭扰的氐军。巩更缓了口气对氐军的将领强牛说道:“周处骁勇,不可力敌,诸位好自为之,我等先休息去了。”

    强牛看到巩更带着灰头土脸的羌兵撤走,顿时失笑出声,对属下士兵说道:“羌人果然不济事,还是要看我们氐人的威力,大伙勿要怕那周处,他也不过一个肉人又不是铁人,现在一定也是jīng疲力尽,正好取了他xìng命叫大王犒赏我们。”

    “好!”氐人一片欢呼,跟着强牛冲了去。

    强牛也是氐人大姓出声,祖上便是在三国时期杀过蜀将吴兰的yīn平氐酋强端,曾被曹魏强制迁徙在略阳,于晋朝时期迁徙扶风。强牛是个很狂妄的人,自认为武艺天下第三,仅次于大王齐万年和“车骑将军”吕健,虽然也风闻过周处的事迹,可是强牛却从来不认为汉儿尤其是南方的汉儿会有这样的人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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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六陌之战(下)

    “周南蛮要是真厉害,吴国怎么会给晋人灭了?所以说那是吹出来的,大伙莫要怕他,上啊!”待到晋人营寨前,强牛大吼一声,带着自己部下悍勇的氐人步兵就冲了去。

    前方的晋军步兵发觉了氐人的举动,猛地回头通报周处。可是看到骑在战马上早已劳累不堪连续打盹的周处,心中不禁一阵悲凉,下跪说道:“周将军,请借马槊一用,小人愿代将军杀敌!”

    周处猛地惊醒,看着眼前这个普通的步兵,笑道:“多谢好意,先送你把宝刀,若能在这一阵上杀敌五人以上,我赠你一条马槊。”

    那步兵欣喜若狂,连连磕头道:“将军,马槊乃大将之物,小人如何第156章 六陌之战(下)配得?只是小人见将军劳累困乏,不忍打搅将军休息罢了……”

    周处豪爽地一笑,说道:“你便是那个在文鸯墓前再三求着要跟老夫来关中抗胡的汉子吧,本以为是个喜好功名的普通流浪汉,没想到你也是条好汉,只可惜老夫害了你,落得如此田地,莫说功名,只怕xìng命也要搭上了。”

    步兵激动地道:“将军,那不一样。大丈夫马革裹尸才是英雄所为。张某就是死在这里,总也能落个烈士美名,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祖宗。张某能跟着将军一起死在沙场,那是毕生的荣幸!还请将军赐刀!”

    周处将腰间佩戴的雌雄二刀拔出雄刀来,说道:“你不是最喜欢看《淮yīn侯列传》嘛,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我赏你马槊,你就逃回去吧。我给你一封拜帖。去见你老家河间的藩主河间王,他招贤纳士。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步兵猛地接住了雄刀,几乎浑身兴奋地颤抖起来,说道:“张某也是魏国车骑将军鄚侯(张郃)的旁支子孙,是英雄之后,岂能背主逃离。在洛阳第156章 六陌之战(下)流浪多年从未有人赏识于我,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将军前面。”

    “哈哈,那看你的本事了。你记着,这把刀唤作‘斩龙’。是我在老家杀鼍龙(即扬子鳄)的利器,如今齐万年僭称扶风王,好歹也算一条鼍龙。看你斩得了他了。”周处笑道。

    步兵喘着气。两眼通红地盯着宝刀,大声喊道:“斩龙,斩龙,我必斩鼍龙!”

    氐人的杀喊声已经传来,周处踢了那步兵一脚。笑道:“莫发失心疯了,赶快随我杀胡吧!”

    强牛带着氐人步兵已经像一群野狼一般杀了过来,周处停马在营门,指挥者士兵反击。那得了宝刀的张姓步兵发疯一般地率先冲入氐人阵中,周处看到他毫不畏惧的疯劲,忽然暗道:“此子胆量过人,只是这般疯狂,只怕葬身于此啊。”于是静观战斗。

    张姓步兵挥着斩龙刀,朝着氐人的长矛阵就跳了去。周处看到他这般奋不顾身。忽然起了惜才之心,正要跃马支援。忽然看到那张姓步兵竟一窜如飞,一脚稳稳地踩在一个氐人的矛杆上倒抡一刀,直将那氐人面门砍得稀烂。周围的氐兵正yù戳刺,张姓步兵已经窜身其后,贴在氐人身旁导致他无法发挥长矛的优势。抡起一刀又抹掉了一个氐兵的首级。

    周处停了马,不禁暗暗颔首。张姓步兵瞬间又砍掉了一个氐兵人头,可是连砍三人之后,氐兵已经退后重新结阵,将长矛齐刷刷如铲车一般排刺而来,张姓士兵无从下手可有立功心切,咬牙重新挑起,又故技重施yù踩在氐兵矛杆上窜进贴身,可是那被他踩住矛杆的氐兵忽然一把就丢了长矛,用氐人语言大声嚎叫道:“这疯子要摔倒了,大伙戳他呀!”

    张姓步兵果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而他又深入敌群附近的晋军无法救他,周围的矛尖如毒蛇的信子一般一齐扑来,张姓步兵登时绝望,闭上眼睛喊道:“周将军,小人尽力了!”

    张姓步兵正要束手待毙,忽然耳边一阵剧烈的破风巨响,睁眼一看,那条一丈多长的马槊如飞龙一般甩动飞舞而来登时就戳伤了一个氐兵,长长的槊杆不但将其余的氐人打得退后数步,连张姓步兵的腰间也被狠狠着了一击,张姓步兵痛叫一声,连忙缩身后退。周处已经挥起雌刀,跃马飞来,大声喝道:“义兴周子隐来也!”

    晋人军士听到周处的喊声,不禁纷纷打起了jīng神。之间周处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砍杀了身旁数十名氐兵。强牛在远处看到周处出现,不禁热血上涌,抡起流星锤就大吼道:“哇呀呀,周南蛮,看爷爷把你像牲口一样打死!”

    周处已经抄起了甩出去的马槊,冲开氐人阵线,张姓步兵一手按着剧痛的腰间,一手cāo着斩龙刀紧跟在后面。两旁的氐兵都魂飞魄散纷纷逃开。强牛呲牙咧嘴,眼睛瞪得像野牛一样,猛地就甩出了流星锤,大声吼道:“周南蛮,这样凶残的兵器你这南蛮子见过没有,好好吃爷爷一锤吧!”

    周处根本听不懂他鬼哭神嚎一般难听的氐人语言,俺低马头,端起马槊径直冲来。飞起的流星锤迅速飞窜而来,周处忽然如雷震般爆喝一声,将槊杆抖动,如同收拢麻绳一般就将流星锤缠在了槊杆上,流星锤的锤尖只离周处的手臂不到一尺!

    强牛大惊失sè,可他也看到周处只拿着槊杆的末尾,马槊长达一丈,已经重心不稳,再缠着流星锤周处一定无从发力。于是强牛将流星锤的铁索缠在自己双臂上,狞笑着用力一扯,大声嘶叫道:“孙子!滚下来吧!”

    周处虽然听不懂强牛在嚷什么,可是也知道一定是粗俗的脏话,只是微微一笑。强牛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将他扯不下马来,周围一群氐兵纷纷丢了兵器上前抱住强牛,与他一起去扯周处。只见周处双眉一沉,就挺着马槊调转马头,猛地纵马往回跑了去。强牛和抱着他的五六个氐人就像一团被捆住的牲畜一样。被周处拖着在地上滚了过去。张姓步兵正好就在周处身旁,忍着腰间的剧痛跳了过去。将那一堆氐兵连同强牛在须臾之间猛砍了几十刀,那斩龙刀果然锋利异常,强牛和抱着他的氐兵还不到一泡尿的时间就被砍得稀烂,地上一堆的胳膊和脑袋,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了。

    剩余的氐兵顿时魂飞天外,撒腿就跑,周处的亲兵骑士纷纷策马追击,斩杀无数。直到残余的氐兵逃进了树林里,周处才下令停止追击。张姓士兵已经浑身血污jīng疲力尽,瘫坐在了氐人的死尸上。大声地喘着气。含混不清地连声说道:“爽快,爽快,太他娘的爽快,太他nǎinǎi的爽快了!”

    周处抖开了流星锤,策马到了张姓士兵身旁。对他说道:“老夫言出必行,来人,给他一杆马槊,以后你张……你叫张什么?”

    “小人河间张方,字……出身贫贱,没有字……”张姓士兵猛地jīng神百倍,站了起来激动地道。

    周处厉声道:“以后你就是老夫的亲兵,老夫给你一杆马槊,赏你一匹战马!”

    张方想起流浪长安与洛阳多年的悲惨遭遇和不公的待遇。猛地泪水纵横,磕头大哭道:“张方……张方多谢将军,定以死报谢将军知遇之恩。”

    周处笑道:“张方,连表字都没有。你真是鄚侯(张郃)的子孙?”

    张方抹着眼泪哭道:“小人出身寒微,自幼饱受欺凌。如今皆重门第轻寒士,人人都看不起我。这才搬出鄚侯的名声来自欺欺人,希望将军不要为此鄙夷小人。”

    周处豪爽地笑道:“大丈夫立于世间,何须借死人的名义挺胸壮胆?rì后你逢人便说你就是河间张方,好生建功立业,用自己的才学和武勇教后人只记得你自己的名字!”

    张方激动地站了起来,捏紧拳头说道:“谨遵将军教诲,我张方也不求将军赐我表字了,我就不要这些装点门面的东西了,我要叫万千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河间张方!”

    “我叫河间张方!”张方又喊了一声,黑夜中的叫喊声在四周来回不停。

    张方喊叫的同时,毛腾猛地从梦中惊醒,满身是汗,连连喘气。卫铄也被他惊醒过来,连忙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问道:“夫君可是做噩梦了?”

    “我梦见一个狂徒,说他是淮yīn侯转世,他说我看不起他,先杀了马咸兄弟,又杀了朱默老兄,最后将屠刀砍向了我,我浑身无力无从招架,这才惊醒过来。”毛腾喘了口气说道。

    卫铄有些不解地道:“转世……何谓转世?”

    毛腾缓了口气,暗想道卫铄可能很少见过佛教僧人,于是说道:“那都是西域一些术士的胡言,说人死鬼魂不灭,会超生为下一个人,也就是说人经常死经常出生,可是灵魂却是固定的。”

    “这也倒挺新奇,你那马咸兄弟,不早就在西平殉国了嘛。淮yīn侯韩信是什么人物,又怎么会找我夫君的麻烦呢。”卫铄整了整他的里衣,温声说道。

    毛腾一笑,在她耳旁轻声说道:“你可万万对别人说不得,你知道梦里我是谁吗?”

    卫铄有些迷惑地道:“我怎生知道呢?”

    “梦里啊,我穿着衮冕皇袍,马咸兄弟和朱默老兄都管我叫‘太祖高皇帝’……你说韩信能不想杀我吗?”毛腾低声道。

    “好啊,你还有这份心思……可千万别让旁人知道啊,这是灭族的大罪啊。”卫铄顿时粉面通红,带着一丝畏葸,连忙说道。

    “我哪有那份心思,只不过噩梦罢了,接着睡吧……”毛腾缓着气,仔细想着梦里韩信的模样,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终于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第157章 英雄之死

    砍杀强牛,击退氐人之后,周处下令叫醒了正在轮休的剩余晋军士兵,对全军五千将士说道:“氐人势众,我军孤立无援,众位即便是铁打的英雄也耐不住这样的车**战。白rì里我看得清楚,齐万年的中军大营便在南方丘陵中间。如今我们唯有放手一搏,趁着夜sè直扑齐万年中军大营,如能击毙贼首齐万年,我等可能还有活路,若是这样消极防守,只怕明rì我们就要jīng疲力尽坐以待毙了。诸位意下如何?”

    张方率先吼道:“我等愿从将军,击毙贼首,大破贼军!”

    五千安西军士兵虽然还有保命之心,可是已经被深陷胡人的重重包围,就是想逃走也没了机会第157章 英雄之死,只得鼓起勇气跟着张方大喊道:“我等愿从将军,击毙贼首,大破贼军!”

    周处说道:“如今夜黑风高,正适合步行夜袭贼军,所以这五十多匹战马就成了多余之物。诸位,我等即便举军死节,也不能让战马陷入胡人手中。我从流人口中听说新平新任太守毛腾悬羊击鼓吓退了彭荡仲,老夫也想学学这个后辈。可惜我们营中只有四面鼓,不妨就留四匹健壮的战马,吊捆在鼓前让它们在营中击鼓来转移胡人的注意,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兵夜袭了。”

    “好!”配有战马的周处亲兵满脸悲愤,纷纷应允。

    周处将自己那匹心爱的黑马带到鼓前。猛地将缰绳拖起压在鼓顶。巨大的膂力竟将战马扯在空中,两只前蹄就不断蹬在鼓面上发出了噪杂的鼓声。周处固定了绳索,摸着爱马的背部鬃毛,摇了摇头道:“老兄弟,本想与你同死在沙场,可惜如今却要委屈你了。胡人若擒了你去,定会强逼你做恶。今rì,老夫就对不起你了!”说罢手起刀落,就斩下了爱马的一条后腿。

    众军士纷第157章 英雄之死纷如法炮制,将剩余的三面鼓一齐弄响。其余的四十多匹战马全部被斩杀于地。众亲兵骑士纷纷抱头痛哭,周处吼道:“男子汉有出息些!吴子尚能杀妻求将,何惜一个畜生!倘若我们侥幸成功,胡人战马多得是!”

    一个亲兵骑士嚎哭道:“将军。我们的爱马不是我们杀的,都是胡人害死的!将军,下令吧,我们要杀光齐万年的胡贼,为爱马报仇!”

    “好,衔枚夜袭,谁要擅自发出声响,斩立决!”周处一声令下,晋军士兵纷纷出发。

    胡人中军大营中,齐万年正在呼呼大睡。梦里还在想着自己跟周处决一死战的事。齐万年是个武痴,遇到周处这种猛将自然有对决之心,而郝散却根本没那心思,郝散正在一副柔软的躯体上浪费着自己的体力。

    女人放浪地叫喊着,郝散单手撑在地上,猛烈地坐着躯体运动。听到那女人叫的越来越浪,背靠着的右手忍不住挥起就是一巴掌,只打得女人连连哭喊。郝散狞笑地用带着并州口音的汉话说道:“sāo婆娘,我比你们汉儿如何?”

    “将军神勇,顶奴家那不中用的男人一百个……啊……”女人连连献媚。却又忍不住地**。

    郝散换过右手撑地,左手又给那女人一巴掌,喝道:“胡说!哦不,应该是汉说,不是胡说。我们胡人说的才是真话,你们汉儿说的才是废话!你男人既然不中用。就是一百个也抵不上爷爷这根浑铁金刚大棍,看爷爷不搞死你这sāo浪汉妇!”

    “爷爷饶命,爷爷顶一万个我家男人……”那妇人被郝散巴掌扇得差点昏了过去,连忙讨饶道。

    郝散一口唾沫唾到那女人脸上,骂道:“去你娘的,一万个都是蔫头鸟,爷爷不爱听!”

    妇人已经毫无主意,只好哭道:“爷爷比齐大王还能干……”

    郝散猛地朝那妇人脑部重重一拳,只击得妇人口吐淤血,怒道:“你爷爷顶半个齐大王,懂不,你个sāo妇,尽胡说……哦不尽汉说!”

    “爷……”妇人含混不清地吐出一个“爷”字,已经昏死了过去。郝散却尚未尽兴,猛搠了几十下尚未喷薄,只好意兴阑珊地朝帐外吼道:“他娘的,这汉妇真是没用,给老子再拉两个过来!”

    帐外只听见胡人的憨声和一些嘈杂的莫名喊叫声,半天也没人理会郝散。郝散猛地从妇人身上站了起来,有些发怒地朝帐外吼道:“都睡死了不成,没听到老子的话吗?”

    还是没有人吱声,可是外头的诡异声音却越来越近,郝散不由地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了云阳之战时的遭遇,猛地暗道:“不好,恐怕晋人夜袭了!”

    郝散光着膀子就cāo起马刀,冲出帐外连忙大声喊叫:“晋人夜袭了,晋人夜袭了!”这一声喊叫果然奏效,大股的胡人纷纷起身。可是晋军已经杀进来了,周处看到大冷的天一丝不挂的郝散,顿时大喜,抄起一支氐兵死尸手中的短矛,猛地就朝郝散背后飞掷而去,郝散登时被戳个透心凉,倒地毙命。

    “胡人已经惊觉,诸位吐了衔枚,随我杀喊进去吧!”周处大喝一声,晋军纷纷爆喝出声,挥起大刀长矛就冲杀而来。胡人中军大营一片混乱,不少胡兵都措手不及被晋军杀死。可是胡人毕竟人多势众,不一会儿便僵持起来,丘陵上一阵鼓响,外营的胡人也纷纷冲杀进来,晋军越杀越少,胡人却是越死越多,拼杀了半个多时辰,残存的晋军已经被胡人层层包围,可还是冲不到齐万年的近身所在。

    大营中一片混乱,死尸遍布,胡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一直杀到天蒙蒙亮,晋军已经不足百人,个个身带伤残。盔甲不整。周处绝望地大吼一声道:“围困重重。此为我辈效节致命之rì也,诸位莫要惶恐,奋力杀敌!”

    张方等残余晋军又跟这周处冲杀数轮,虽然杀伤甚多,可毕竟胡人人多根本无法杀出重围。齐万年已经从丘陵上下了来,周处横刀立槊,满身是血,怒目而视。齐万年不禁钦佩万分,挺起手中的缠铁长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说道:“周府君是吴人,齐某是胡人,我等都与晋人有深仇大恨。周府君为何不丢下武器,归顺我军。齐某当以扶风王之位让贤府君,共吞晋朝,如何?”

    周处长声大笑道:“吴人晋人都是汉家子孙,岂有汉家子孙屈膝以仕胡狗之理?齐万年,今rì落败是我周处兵力薄弱孤立无援,你要杀便杀,我毫不惜命!”

    齐万年冷笑道:“齐某以诚待人,却没想到周府君这般不识好歹。齐某纵横关右,所向无敌,最是看不惯你等使槊之人。马槊长柄硬杆,毫无变通,怎如我枪法jīng妙。你可知我枪法习自何处,便是汉大将军姜维,你既然自诩汉家子孙,不妨就跟齐某一起推翻晋朝,让你做汉家皇帝也是未尝不可啊。”

    周处不由大笑道:“氐奴何其无知,真是满嘴胡言。你也配知槊法?不过见了几根长木假具便做井蛙之论,你可敢于我一战?”

    “有何不敢,倘若你胜了齐某。齐某就放了你这些军中兄弟;倘若你败了,你就要做我帐下之臣,你可愿意以武一赌?”齐万年笑道。

    周处道:“你若食言,又当何论?”

    齐万年道:“我若食言,便是晋朝妇人。可敢一赌?”

    “有何不可!”周处将佩刀插入腰间,挺起马槊道。“槊本马上物,可既然你这氐奴不识真器,老夫就让你见识下,马槊步战的威力!”

    齐万年嘿嘿笑道:“周府君,那么长的笨重东西,还是丢了用刀吧,我晓得你刀法jīng湛,齐某可不想以长击短,让旁人笑话我不是英雄。”

    周处并不答话,猛地纵身跃起,端起长槊猛地抖出。齐万年也甩出缠铁长枪,瞅定周处的槊杆就粘了上去,大喝一声,可怎么也没料到。周处忽然将槊柄脱手而出往后一甩,握住了槊杆正中,转身一个弧线,槊尾就扑面而来。眼看槊尾将要击中齐万年的腰部,齐万年竖起枪杆一格,可是那马槊毕竟很长,带着甩动的尾劲咣当当就在齐万年枪杆上一阵抖动。齐万年大惊失sè,调转枪头贴着槊身就想近身而去,可是周处又将槊尖甩了过来,猛地朝齐万年一刺,齐万年缩身一跪,倒持长枪格开了周处的马槊。周处哈哈大笑道:“小奴这是要给本将军磕头吗?”

    齐万年近身不得,只好往后退步,可是枪毕竟没有槊长,退后之后有无法进击。齐万年本以为马槊长杆不便,却没有料到少府督造的马槊头轻尾实,端在尾部也是平如井面。而使在周处手中更是宛如天龙,环环相扣毫无破绽。齐万年的枪比到周处身边,顿时感觉自己就是一条急躁的小毒蛇,对着天龙毫无办法。

    齐万年绕着马步盘桓片刻,终于按捺不住了,暗道:“周处马槊不过全凭长度,弄得我无法近身。近身之后也是靠马槊杆子的甩动击打来让我知难而退,可是挨杆子总不会致命,只要我能顶着挨几杆子的风险,近身之后,我这缠铁的长枪就能像毒蛇一样咬住他了。”

    齐万年算计已定,咬住牙关忽然进击,周处舞动马槊猛地后退一刺。齐万年暗道:“果然他是怕我近身了,看来破他槊法的要诀已经被我掌握了,看我怎么让他心服口服!”于是再使长枪去粘,周处故技重施又脱手换槊尾来击打,齐万年暗中狂喜道:“果然是无计可施了,老子早就看透了这一招。”于是没有理会即将要打到他腰上的槊尾,大吼一声挺枪向周处的胸膛刺去。周处不避不闪,齐万年更是欣喜若狂,大吼道:“你果然要输了!”话未说完,没想到小腿一阵剧痛,原来周处并没有击向他的腰部,而是朝着齐万年小腿脚拐子处猛地一击,齐万年强忍剧痛,可是更没想到的是周处还有后招。槊尾一抬。朝着齐万年脚面猛戳三下,齐万年登时就跪了下来,他手中的长枪距离周处的胸膛却还有半尺之遥。

    氐兵一齐拉紧了弓弦,齐万年趁周处犹豫之际猛地将长枪一磕,忍着脚上的剧痛纵身跳回氐军阵中。周处叹了口气,只得说道:“望你勿要食言,放他们离开。”

    齐万年黑着脸道:“齐某从不食言,况且放这些残兵败将回去,宣扬我军的威势,更能让安西军破胆。来人。留下周府君,让其余的残兵败将滚回去吧!”

    安西军士兵纷纷喊道:“我等宁死追随周将军!”却是无一人愿走。周处闭上双眼,不禁怆然笑道:“但愿我这一死,能让天子重视我江南吴人……老夫生为豪杰死亦为恶鬼。齐万年,倘若你敢食言杀害这些军士,我定不会放过你!”

    雌刀刎颈,鲜血迸出,周处已然死节。

    张方等残余士兵纷纷大哭,一起跪在周处面前。齐万年不禁感慨万千,下令道:“放这些人回去,让他们宣扬我军的威势。再给周府君立庙,派人rì夜祭拜!”

    新平的城墙逐渐修好,毛腾又发动民夫挖了一条护城河。并将泾水引入,城防已经渐成规模。由于缺乏资金,马隆的战车阵无法短期视线,不得不先考虑钱粮的问题。这个时候,一个抢掠钱粮的好地方就登时出现在了毛腾的视野中。

    北地郡自从张损死后已经荒芜一片,解系新任命的北地太守驻军在富平县城不敢北进。傅敷带着傅家族人举族迁徙去了洛阳,其余的张、毛等大族也迁徙到了京兆郡。北地郡的百姓纷纷流亡四方,光新平一郡毛腾收留的原北地籍的流民就有五千多人,如今北地郡已经逐渐被东羌各部和匈奴各散部占据,逐渐沦为胡人的草场了。

    “天护。你和侯脱二人率领剩余的骑兵去北地,寻一些弱小部落抢夺牛羊,这个你应该经验丰富,牛羊抢来之后,我准许你族人在栒邑县附近的草场放牧。”毛腾找来彭天护和侯脱道。

    彭天护拍拍胸脯道:“抢掠牛羊这个我最是擅长了。只是我更想和宋督和马司马去打恶仗。”侯脱亦道:“老侯我也干过强盗的勾当,这个我也擅长。”

    毛腾点了点头。对彭天护说道:“如今东羌的主力悉数南下与齐万年合流,北地的东羌余部和新来的匈奴部落实力弱小。马兰河的草场可需要一个新的霸主,难道天护你不想做马兰都尉,在北地郡做个义从的渠帅吗?”

    “我自然想。”彭天护欢喜地道,“我还能召集我在安定的遗留族人,一起霸占马兰河,府君觉得如何?”

    毛腾心道:“我岂会做出养虎遗患的事情?”于是笑道:“天护,你在安定的族人留在那里,等你实力壮大之后,岂不成了马兰河和卢水两地的霸主,难道你不想吗?”

    彭天护搓着手道:“我立刻就去北地,保管抢来的牛羊够新平的军士们顿顿吃肉!”

    “好,剩余的骑兵也只有几百人,你们小心行事不要惹了实力太大的部落。还有,要是有部落肯归顺,以后他的部落就归你节制。”毛腾叮嘱一声,彭天护大喜若狂,这就和侯脱欢喜地离去。

    彭天护和侯脱刚刚出去,郭文就进了来。郭文满脸笑容,拿着一封信件上前道:“府君,皇甫澹率领安定军一千人和宋督一起南下了,现在齐万年正在和建威将军胶着,宋督此行一定能顺利完成。”

    毛腾接过书信粗看了一眼,顿时暗暗发笑,纨绔子弟果然还是无能,书信中只字未提安定太守卫博,凡事都被皇甫澹和张光cāo纵,为了防止齐万年派援军搅乱,张光也率领一千多人进驻安定东南方向的yīn密西侧的大道附近,离汧县只有一百多里,一旦发觉齐万年有西进的举动,就可以协助皇甫澹和宋配快速撤离。

    “郭督邮,你去叫来麴先生,看来一切果然顺利。”毛腾道。

    郭文这应允离去。

    虽然一切看似顺理,可是周处必败是一定的,如果齐万年听说自己派兵去堵塞关陇道,以齐万年的xìng格只怕就会兵临新平。毛腾有些担心,却又有些跃跃yù试,指甲也不禁缓缓抠着案几上的桐油漆,暗道:“以新平如今的城防,的确能够应付胡人大军,可粮草到底是个问题,不知道算算帐,还能够支用多少天呢?”

    毛腾正在发愁,忽然后门一响,回头一看却闪过一个穿着粗布襦裙的女人背影。毛腾不由地一愣,暗想自家没有这样个女人啊,于是说道:“是谁?”

    那女子只伸出一只脚来,踩在木门的外侧,将木门来回摇晃地嘎吱作响。毛腾不禁吃了一惊,虽然晋朝的女人不像明清时期那样地位低下满是禁忌,可是把门这样用脚踩着摇晃却也是很无礼的行为,这要是给卫铄看见还不气死了。

    毛腾嘿地一声,立了起来,走到后门旁说道:“我晓得你是谁了,莫要胡来了。”!!!

第158章 牛继马后,草付应王

    那女子果然就是孙竹,双手伏在门框上哧哧一笑,一只脚还踩在木门外侧摇着。毛腾不由一笑,自从上次将她训斥之后,孙竹好几天都是冷言冷语,毛腾忙于政务也没有理会她,想不到现在就憋不住屈服,又来挑逗他了。

    “哪来的衣服,你不是从不穿这样的廉价货嘛。”毛腾一把扳住了门不让她再将其晃动。孙竹也收回脚来,摆弄着袖口,低着头说道:“公举你不是叫我节省些嘛,这衣裳才三百钱,十件才值一匹jīng绢呢。”

    “嗯。”毛腾上下打量了片刻,孙竹不愧生得姣美,一件普通百姓穿的粗布襦裙都遮掩不了撩人的丽sè,反而更有一种小家碧玉的韵味,第158章 牛继马后,草付应王只不过她身上到底媚气太重,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不匹配。

    毛腾转身又回了去,说道:“过一会麴先生就要来了,你先回去吧。”

    孙竹不禁有些失落,倚在门框上说道:“麴先生走了,你来我那里好吗?你……你好些天了都没有理会过我啊。”

    毛腾回过头来,看到她异乎寻常地神情落寞,顿时也心生不忍,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乖乖回去,我一会就来寻你。”孙竹一把扯下他的手,却又来了xìng子,昂着头得意地说道:“我就知道……”

    “嘭!”毛腾将门一把关了住,说道:“郡府的政事,女眷莫要闲听,乖乖回去我回来寻你。”

    孙竹狠狠地踢了后门几脚,终于再没发声似乎是走了。毛腾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可是毕竟要等麴允过来,只得回到案几前,抽出小马扎坐在了上面。

    在西平的时候毛腾就经常坐在马扎上处理庶务,他根本不习惯晋朝人跪坐的姿势。毛腾本来想在郡府里做几张椅子,可是麴允郭文这些人连马扎都反对说这是胡人的东西,毛腾第158章 牛继马后,草付应王也就只好打消了念头,推说马扎是军中坐惯了保留了下来。

    麴允很快就来了,身后的小吏抬着一堆的账簿。将账簿摊到案几上,麴允一一给毛腾计算,毛腾听得不禁大为头疼。麴允扳过算筹。汗流浃背地说道:“我与几个散吏一起计算,粗略估计倘若胡人围城,粮草可以够四千士兵吃半年,可要是供给百姓。恐怕就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毛腾看他算得吃力,说道:“改rì我教你个法子,算账就方便多了。”麴允有些不信地看着毛腾,毛腾说道:“一时半伙我也说不清楚,我把算法写下来后。你再教给算账的散吏。”

    麴允答应了一声,毛腾问道:“如果调出些钱再打造一些箭枝,最好能在守城中毫不吝惜地使用,该用多少钱?”

    “在增配三十万支箭吧,怕要三百万钱,这个钱可真拿不出来啊。”麴允道。

    毛腾皱眉道:“关西的箭枝都是用桦木做的,这周围桦木多得是,为何却也这么值钱?”

    麴允道:“木材是百姓取暖之物。像这几rì过冬。附近的烧炭更是供不应求。新平住着的商户和豪强又不像山里的百姓那样捡上些蒿草就能取暖的,必须要购置烧炭,就要浪费大量的木材。”

    毛腾听毕,更是坚定了挖煤的心,说道:“我知道有个东西比木炭还耐烧,那是我在西平时见胡人用过的。这东西只怕新平也有。要是能弄出来,木材就可以用来造兵器了。”毛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煤。只好推说是胡人用过的。

    麴允有些诧异地看着毛腾,说道:“就是府君上次说的矿藏?”

    毛腾点头道:“我看到羌中一些野蛮胡人就用这个烧。黑sè的,叫煤。不妨召集一些矿工,新平应该有的。”

    麴允叹口气道:“我听说中书监张华在写《博物论》,里头不少光怪陆离之事。今rì看府君却也身受影响,子曰不语怪力乱神,我们读书人还是要少信这些东西。”

    “唉,不是怪力乱神,我亲眼所见啊。难道麴先生在质疑毛某?”毛腾说道。

    “府君,如今关中战乱,胡人不知何时来犯,时局不稳,即便要寻这比烧炭还好用的物事,况且又不是黄金美玉一般的贵重物事,还是不要劳师动众了……”麴允道。

    毛腾也知道说服不了他,只得道:“我并未像劳师动众,只是招些矿工而已,好了以后再说吧。麴先生把郡府里那些刚来的财帛,想办法转卖到安定,弄些钱粮,只怕齐万年一知道我们派人堵塞关陇道的消息,就会率大军来报复了。”

    麴允点了点头,这便让散吏抬起账簿,一齐出去了。

    毛腾思忖片刻,却发现也是无从着手,自己从来也没干过挖煤的工作,只是隐约记得这新平便是后世的陕西彬县一带,应该煤矿很丰富。搓了搓手,暗想也只能招些矿工后听天由命了。

    不过刚才对麴允说的要教他算法,这一点毛腾还真有了心思。看到账簿上满满的大写数字不由头疼的他,便决定将阿拉伯数字写下来,再简单介绍一些小学的乘法除法运算了。虽然类似乘法口诀的“九九歌”在chūn秋时期就已经出现并普及了,但是面临大规模的运算往往都是要算筹计量,虽然麴允他们拿着算筹计算的速度似乎很快,可毛腾看起来到底麻烦,于是拿起笔就写了起来。

    写了半晌,这支毛笔却秃了,毛腾一看案桌上也再没了新笔,于是才起身去后院取笔。刚打开后门,却看到梁柱下孙竹倚着栏杆,面露忧sè地看着梨树上噪杂的麻雀,一阵冷风吹过,更是冻得她咳嗽了一声。毛腾心中忽然一阵难受,上前就脱下外衣披在了她背上,说道:“天寒地冻的,怎么还没回去?”

    孙竹转过身来,面上也冻得红扑扑地,嘤咛一声就扑进了他怀里。毛腾叹了口气,说道:“回房里烤火吧。”

    “不……你身上暖和。”孙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忽地就抽泣出声,“我到底哪里错了,你这样向着她,却根本不理我……”

    “莫胡思乱想。跟我进屋去。”毛腾带着她进了后院,走进了厢房中。刚闭上房门,孙竹忽地就放声哭了出来。毛腾拨开炭火,呼了口气道:“茂猗她xìng子脆弱,年岁也比你小,也是娇惯出来的小姐。你要多谅解她才是。”

    “我……我们好好的,她……她又是哪里来的……”孙竹走到他身边,不由就幽怨地呜咽道。

    毛腾一笑,说道:“她可是我妻子啊。”

    孙竹忿忿地朝炭火盆一脚,猛地就掩面大哭起来。毛腾吓唬她道:“你在哭闹。我可要走了。”孙竹这才止住哭声,揪着他的衣服就问道:“原来你一直骗我,骗的我好苦,她又……她又哪里比我好了。”

    毛腾拉下她的手,一把握住道:“她xìng子虽然脆弱,可很是温和。只要你能以礼相待,我又岂会只向着她?”

    “当初……当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要是就跟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有她了?”孙竹泪眼莹莹地盼着他肯定答复。可是毛腾却抬起头怔了怔,没有回答。

    “她能给你生孩子,我也能啊。当初我是身不由己,现在虽然如愿以偿,可是……可你却变了心……哼,早知道这样。我在长安时就应该把我们的事告诉赵王,然后我们死在一起。也少了现在的委屈。”孙竹忽然一咬牙,恨恨地握着拳头。毛腾笑了笑道:“你啊。跟以前果然是不一样了。当初还说我要飞黄腾达,就是做了妾室也愿意,现在却是怨怨艾艾的,到跟茂猗一样脆弱了。”

    “那不一样,我当初只是戏言,我以为你就是个寻常的小吏。可是后来却是越来越想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想着rì后能长相厮守,独占着你,我连梦里都是甜滋滋的。现在你有了那个人也罢了,却是看了也不看我一眼,前几rì……我连上吊的绳子都准备好了。”孙竹猛地抬头盯着毛腾,目光中既有绵绵爱意,又有浓浓的恨意。毛腾抬臂将她揽住,说道:“别做傻事,以后与茂猗和睦相处,我也会来经常陪你的。”

    “哼,我才不呢,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个个如此。我只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我可不想跟讨厌的人和睦相处。”孙竹猛地就抬起头来,抓着毛腾的手背就咬了一口。

    毛腾反手擒住了她的下巴,冷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寻常的小吏,初来洛阳毫无根基,所以才被你看低。现在也不过只是个两千石的太守,比起贾后的从舅冠军侯郭彰和天子的族祖赵王都差得远。我有妻儿,却没有你想要的奢华富贵,少跟我谈什么爱不爱的。”

    孙竹轻轻咬住了他的拇指,爬着挨近了他,忽地就嫣然一笑,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腻声说道:“我就是爱你的雄心抱负!你也少来这样消遣我,天生了我一个弱女子,倘若我是须眉男儿,我至少能做的比你一个小郡太守强。”

    毛腾一把捏住了她的臀部,调笑道:“学你阿兄,后庭换富贵吗?”

    孙竹脸一红,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抬起红彤彤艳如桃李的面庞来,软软地匍在他怀里,娇声呓语地道:“阿兄他换的是现在,可我换的是将来,我要换个儿子,能把郭彰司马伦这些人像臭虫一样踩在脚底下的儿子!”

    毛腾将她提起就揽在怀里,勾起她的下巴,贪婪地盯着她颈部光滑的曲线,一边又缓缓说道:“即便我一个小太守的儿子靠着荫庇和贿赂入朝做了小官,可那时候冠军侯和赵王只怕都进了棺材了,你这想法是不是有些缘木求鱼啊。”

    孙竹又一把抓住了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撅嘴说道:“你要真想当一个安安分分的小太守,干嘛要招这么多兵,还要派人远去秦州。这哪里是个下郡小吏做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认准你了,挑唆楚王进京,又在关键时候背叛楚王,又想尽办法离开赵王一定要在这里做个太守,你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毛腾猛地瞳孔放大,豹子一般环视这她。孙竹忽然嘤咛一声,将他一推,撒娇道:“你这么凶巴巴做甚么,我不说了……”

    “那我就给你个孩子!”毛腾猛地直身而起,将她抱起就扔在了炕头。一把便抽掉了她胸下的裙带。孙竹异乎寻常地堵住了衣领,扬眉说道:“我的孩子,可不是庶出的。这个你需要答允了。”

    毛腾喘着粗气,一把扯下她的襦裙说道:“废话,我自己就是个寒门庶族,给自己的孩子还分什么嫡庶。”

    “那不一样。我的孩子要做……要继承你的家业……”孙竹拉着裙子道。

    “我有个屁家业。”毛腾不禁失笑道。

    孙竹忽然双臂一挺,直起上身,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悄悄说道:“牛继马后,草付应王……我知道你来关中你想图什么……”

    毛腾吃了一惊。将她推倒,一边脱着她的衣裙一边问道:“你听谁说的?我可真没那种心思,如今四海升平,关中作乱的也只是蟊贼胡匪,那种事分明就是谣言。”

    孙竹中衣已褪,浑身一凉就缩入被窝中,扑哧笑道:“公举,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嘛。寻常人哪里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毛腾猛地一清醒。自己是个现代人。当然知道这是预兆晋朝灭亡的“谶纬”,也就是有野心家故意流传的谣言,一般都是谜语一般的黑话,后世的解读也各有不同,自己居然瞬间理解,这岂不就是不打自招了?于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谶语?”

    “我不告诉你。”孙竹裹紧了被子。哧哧笑道。

    毛腾猛地扯开被子,拉起她的双臂便用裙带捆住。孙竹惊惶地挣扎道:“你做甚么……”

    毛腾拉下裙带另一头,就去捉她的脚。孙竹连连乱蹬,可还是被他捉住捆在一起。孙竹全身被反捆在炕上,就像一只牢笼中的野猫一样来回挣扎扭动,急忙告饶道:“好夫君,好哥哥……我说我说……我人都是你的了,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毛腾拉开中衣下裳,将她的身子翻过,推开双膝,握着捆绑她的裙带就朝自己身边扯了过来。孙竹惶然回头,急忙道:“不要,这样进不去的……”

    毛腾跪在后面,将她双股端起架在了自己腿上,孙竹的四肢还在扭动可是捆绑的范围太小反倒激发了毛腾的顽心,两手揉着她的后庭,玉树轻叩着蜜门,嘿嘿笑道:“那你快些告诉我,这谶语你从何而知的?”

    孙竹喘着气,忽然感到下腹一热,豆蔻被他擒在指尖,不禁浑身一麻,带着哭腔说道:“毛郎,求求你松开绳索好吗,呃……”忽然娇吟一声,显然已经入门。毛腾将她从背面板起,细嗅着她腋下的香气,一边缓缓动作,一边说道:“都说与我听,我帮你解开就是。”

    “嗯……”孙竹难受地嘤了一声,娇吟不息地道,“这是阿……阿……阿兄从东莱大师君那里听来的,啊……大师君说晋室并非金德……国祚不长,二世必亡,能代晋者……呃……嗯……当为……当为白帝土德……是在关中……啊……”

    毛腾一怔,这种以五行学说来解析朝代兴亡的迷信理论在古代还是挺有市场的,譬如汉朝时火德,火生土,曹魏便是土德,而土又生金,便是晋朝金德。想不到这个什么东莱大师君竟然说晋朝不是金德,真正的金德白帝却是在关中。毛腾这便解开她脚上的捆缚,孙竹终于松了口气伸腿瘫软地靠坐在毛腾身上,可是这一坐却又入体过深,登时蹙眉又复坐起,可已经被毛腾一把按在怀里,捧着她的小嘴问道:“东莱大师君,是什么人?”

    “是……是东莱天师道的首领,大贤良师的传人,是个神仙……呃……嗯……”孙竹有些享受又有些痛苦地扭着身子,说话间便扭头凑过了嘴来,两人吻在一起半晌才因为姿势吃力而各自松开。孙竹回过头去,又说道:“大师君是赵王的首席谋主,当初赵王重金贿赂太宰汝南王要出镇关中,就是为了借金德气运,赵王看似孤身一人,其实党羽遍布朝野……呃……毛郎……我这都说于你了,要是被赵王知道,非要了我的命不可……唔……”

    毛腾一笑,他并不相信这些五行气运之类的鬼话,不过赵王的野心却是昭然若揭了,亲着她光滑细嫩的后颈,说道:“你在我这里,谁能要了你的命?莫要害怕,只是想不到我的轻筠,倒还真是个女中豪杰,在冠军侯府,可给赵王立了不少功劳吧。”

    “我……我才不想做什么女中豪杰,现在能遇着毛郎,不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rì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只想做一个有人真心宠爱的小女人罢了……”孙竹忽然又啜出泪来,还捆绑在脑后的手缓缓探摸着他,忽然抽泣一声道,“老天为什么没让我早些遇到你……现在缺老是遭你冷嘲轻视……”

    毛腾呵呵一笑,暗道:“早些年我不过西平一介军吏,遇到又能如何?”嘴上却道:“好了,乖乖的听话就是。以后安心度rì,我又怎会冷嘲轻视于你?”

    毛腾解开了她手上的捆缚,将她搂入被窝中,孙竹激动地将他抱紧,自是一夜欢愉不须多提。!!!

第159章 氐奴称帝(上)

    解系率军赶到六陌时已经听到了周处兵败殉国的消息,赶忙撤军的路上遭到齐万年的追击,在大溪一带折损千人才逃回京兆郡。卢播则是根本没有敢出始平郡一步,听到风声之后立刻收兵。

    周处虽死,可是齐万年接连折损郝散、度莫、强牛、当戈四员猛将,尤其死了是郝散这个身经百战的上党匈奴首领。安西军在周处率领下的战斗力也让齐万年的胡兵感到畏惧,直捣长安的美梦似乎也成了泡影。

    “看来,我起兵的时间,的确不是个好的时候啊。”齐万年闭上了眼睛,起兵以来虽然各路胡人都在响应,甚至兵力多达七万之众,可是连rì作战却毫无较大战果,紧紧只是攻破了几个县城,郡城一座都拿不下。外加关中大旱,流民四起,扶风郡更是农业荒废,七万大军消耗的军粮也将要承担不住。齐万年顿时觉得,自己起兵的时机,实在是大错特错。

    “大王,我军连rì作战只折损了数千人,可是生生击溃安西军一万。周处一死,晋人必丧胆。即便我们不擅攻坚,我想只要大军开进,晋人定会望风而逃,可不乘此机会,就走始平大路,直捣长安?”巩更劝道。

    “好吧,暂依你之计,先攻始平,倘若能拿了夏侯骏和梁王,关中一定震恐。怕就怕我们跟晋人消耗实力打得两败俱伤,反倒叫杨茂搜和姚柯回这些秦州氐羌大帅占了便宜啊。”齐万年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单徵的人马,皱眉道,“单徵和吕健、郝度元西进多rì,自从攻克陇城后就没了音讯,我心上还是一块疙瘩啊。”

    “单徵足智多谋,吕健和郝度元骁勇善战。秦州的氐羌数倍于雍州,窦首、杨茂搜、蒲怀归、姚柯回这些渠帅不可能不趁机反晋,凉州的左沮渠、秃发务丸、若罗拔能也一定会趁机起兵。皇甫重又在陇关被单徵杀得大败,一定没事的。”巩更分析道。

    齐万年点了点头。巩更道:“大王其实也不需要如此沮丧,晋朝之所以还有我胡人部落支持,不过还是占着皇帝的名分。如今大王击溃了周处的安西军。周处是晋朝第一猛将,安西军是关中最强的军队,正应当大展神威,大肆宣扬来号令四方。如果大王趁这个大胜的机会称帝。我想不说秦州和凉州的各部落,就是雍州的晋人百姓也会望风归顺的。”

    齐万年一怔,心中虽然激动,可还是迟疑道:“从未有胡人做过皇帝,这个……倘若灭了晋朝倒还勉强能做。可现在战局胶着,岂不让人笑死?”

    巩更连忙进言道:“就是因为战况胶着,将士们士气低落,这才要下这一剂猛药。只要大王称帝,威势一出,肯定会改变目前的战局的。”

    齐万年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反正我已经率先反晋,晋人的矛头质的也是我一人。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这便称帝。也好给被晋人压迫的天下胡夷之人指明方向。巩丞相。召集众将,明rì便在梁山祭祀各族天神,我就此称帝!”

    梁王司马肜听到周处和解系两路兵败,赶紧离开了始平郡回到长安。夏侯骏率军驻扎始平郡治所槐里城,夏侯奭驻军始平县城防备京兆外围。梁王一回到长安,叫部下文吏拟好公文。直说是六陌一战大胜,卢播斩杀胡人上万。只是周处贪功冒进败死梁山侧。卢播看到梁王这样的书表,不禁有些后怕地道:“老殿下。您还是把我的名字去掉吧,倘若朝廷派人追查,我……我可担当不起啊。”

    梁王蜷窝在榻上,懒洋洋地道:“真是不识好歹,去掉你的名字,难道这斩杀伤亡胡人的功劳要让给解系不成?”

    卢播急道:“这个功劳,就给周处吧,好歹他已经死了。况且我们实是打了败仗啊,哪有斩杀万人……”

    “住嘴,你我异口同声,教你部下军士也管好自己的嘴巴,谁会知道我们是胜是败?周处,这南蛮子配给他功勋吗?你就放心回去,等加官进爵吧。”梁王说道。

    卢播只得叹了口气离开,刚走到梁王行馆门前。看到解系带着雍州的一众佐吏上前急声道:“梁王可在?”

    卢播看到他急匆匆的模样,问道:“解使君,这般兴师动众,是怎么了?”

    “齐万年称帝了!”解系大声吼道。

    齐万年称帝的消息和周处战死的消息一起被解系上表告知朝廷,顿时举朝震惊。贾后急招中枢大臣商议进军之策,中书令陈准拿出梁王的请功表,怒声说道:“梁王与卢播诈论功绩,损兵折将,该问罪责罚。夏侯骏手握jīng兵畏葸不前,该撤职处分!”

    贾后叹了口气道:“都已打了败仗,就先不要论罪责罚了,该想对策才是。一个小小氐奴都称帝了,教朝廷威严何在?中书令,你可有法子对付这个齐万年?”

    陈准道:“微臣还是以前的意见,派积弩将军孟观率牙门jīng兵讨逆,但梁王与卢播诈功之罪,夏侯骏庸碌无为之过,皆当问责。依微臣见解,关中要地胡人众多,当派年轻有为的宗室藩王镇守,而不是像梁王这种年老昏聩之人。”

    由于商议的都是中枢大臣,人数并不多,贾后也就叹口气实言说道:“我也知道赵王、梁王这些老宗室无能,可是有楚隐王(司马玮)前事,只怕派年轻宗室去关中这么紧要的地方,会对天子不利啊。”

    中书监张华进言道:“其实出镇要地,不一定非要依照先帝规矩让先帝亲子出镇,宗室旁支的藩王之中也有本份敦厚,却又不失能为之人。譬如东海王、河间王、章武王、范阳王、琅琊王等宣帝(司马懿)及安平兴献王(司马懿弟弟司马孚)一脉,血脉比较疏远,身份也不及先帝一脉尊贵,他们一定没有二心的。”

    贾后沉思片刻,说道:“不过也要考虑老宗室的意见,这样吧。撤换梁王的事暂时搁下,等我与老宗室们商议之后再行定夺。张公先帮我想想怎么责罚卢播与夏侯骏之事吧。”

第160章 氐奴称帝(下)

    张华顿了顿,也听出来贾后并没有责罚梁王的意思,于是说道:“临阵换将总有不妥,夏侯骏虽庸碌,但总无大错,姑且就不处罚于他。但卢播诈论功绩,欺君罔上实难逃罪责,就将他贬为庶人,流亡边地吧。”

    侍中裴頠连忙说道:“卢氏也是范阳大族,其家族对朝廷多有贡献。不如就流放他去北平,北平亦是边郡,又离范阳近些,也算朝廷的优抚了。”

    贾后点头道:“准了。”

    “天子与皇后果然仁慈,国家之幸也。”张华忙道。

    陈准不由地暗中鄙视张华道:“寒门人物,果然卑躬屈膝,完全小人作态。”

    贾后接着又道:“陈公,我这就依你的进言,明rì就诏太尉高密王入宫,让他调遣牙门军给孟观去关中平乱吧。看来京师的宿卫,还真的该用一用了。”

    洛阳朝廷正在商议对策的时候,齐万年已经大军兵临始平。夏侯骏移师始平县与夏侯奭在城外作战三天后便准备弃城而去,夏侯奭还有些憋屈之感,劝夏侯骏坚守始平县道:“丢了此城,长安门户大开,只怕长安震恐啊。”夏侯骏啐道:“大军被周处折损五千,卢播撤离时又损失千人,这三rì来又折损不少,如今只有不到四万人如何能与贼军硬拼?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啊!我等兵败顶多遭个责罚。兵权还在。倘若凭着血气和贼人拼杀。即便胜了,只怕实力也会大损,届时谁会看重于我,你以为司马家的人和贾后这荡妇能给我封王吗?”

    夏侯奭叹口气道:“伯父,你还在惦记着‘牛继马后,草付应王’的谣言?保存实力,保存实力……唉,可安西军却实实在在是晋朝的军队,您保存的实力也不是魏国的将士啊。”

    “放屁!你懂什么,如今关中胡人遍布。都是司马家带来的祸患,你的曾祖夏侯征西(夏侯渊)虎步关右,让胡人丧胆,汉家百姓无不爱戴。至今关中关西的百姓都在念想于他。只要我们手里有兵,rì后定能应验谶语,可要是跟胡人耗光了实力,那就屁都没了。况且梁王与我私交甚笃,我又岂会畏惧小小罪责?赶紧准备撤军事宜,撤回长安!”夏侯骏整好铠甲,这便准备撤军了。

    始平县的百姓本以为有安西军主力留驻并没有过多人逃亡,可没想到夏侯骏就这样要撤军离开了。始平的豪强士族纷纷推举宿老去劝留夏侯骏,不料夏侯骏只说道:“大军在此,长安空虚。是你等的xìng命紧要还是梁王的安全要紧?”强令骑兵重开百姓人群,四万大军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撤得jīng光。始平县令自知无法守御,在县府大堂内上吊自尽,始平县的百姓顿时如倒出来的沸水一般便朝京兆方向逃去。

    齐万年军前锋氐人小渠帅毛浮屠和苟灵迅速麾军进城,追杀流亡百姓至郑国渠,杀伤千余才撤回始平县内。

    齐万年称帝之后,各路胡人果然涨了气势。彭天护和侯脱进军北地后,不少匈奴部落纷纷归顺。可正当彭天护抢掠强人部落牛羊数千正要返回安定的时候,却遭到屠各匈奴黄石部的袭击,损失大半牛羊这才返回新平。究其原因。原来就是黄石部的别帅路大提得到了刚刚称帝的齐万年的封号,将本意归顺毛腾的叔父路温波杀死,反晋呼应齐万年了。

    北方胡人由于文明度较低,不少部落的继承制度还是跟中国商朝时期一样,兄死弟及而不是子承父业。所以在老首领死后。继承大权的弟弟和老首领之子往往矛盾重重很难团结。黄石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听到神将周处出兵。黄石部渠帅路温波便准备归附晋朝,还给彭天护送去三百只羊作为贡礼。结果齐万年杀周处称帝的消息一传来,以别帅路大提为首的少壮派便反杀路温波,又迅速与彭天护翻脸。彭天护虽然骁勇,可是看到黄石部数千匈奴骑兵也不禁气短三分,赶紧和侯脱撤军回来了。

    “府君,我阿爸和路温波是结义的兄弟,这个路大提杀掉自家叔父霸占婶子,禽兽不如,又抢我牛羊数千,不杀此贼我彭天护誓不为人。还请府君给我两千兵力,我把这个路大提剁成肉酱拿回来!”彭天护说完战况,急忙就道。

    彭天护不愧是汉化卢水胡的后裔,竟然也将匈奴人“子蒸其母,侄报叔婶”的传统习俗看做禽兽行为。毛腾不禁莞尔道:“牛羊虽然损失过半,毕竟还是抢来的,随他去了。如今齐万年主力离新平不到二百里,不可轻易动兵。君子报仇不逞一时之勇,rì后这个仇一定会报。”

    正在说着,忽然有军士报道:“路温波之子路松多带着老弱数百骑已至泾水北岸,说要归附府君,为父报仇。”

    郭文忙道:“老弱数百,留之无益,又恐rì后生变,不如趁机灭之。”

    彭天护忙道:“府君,路松多我虽然不认得,可是他阿爸路温波向来心向朝廷,府君还是收留了他们吧。”

    “让路松多进城,其余老弱在泾水北扎营不可过河,告诉他们,倘若路大提敢来进犯我必取其xìng命。”毛腾令道。

    新平城东门,十四岁的路松多有些惶恐地在母舅都定的扶持下缓缓走来,周围布满了阵列森严的抚夷军步兵,一身戎装的毛腾骑着马被新平众将簇拥着,看起来好不威风!待走到毛腾面前,都定带着路松多跪了下来,用夹生的汉话说道:“黄石屠各、北部屠各和萎莎胡唯一的继承者——路松多,愿归附尊贵的大晋朝新平太守毛府君。”

    毛腾立刻翻身下马,一把扶起路松多和都定道:“我会帮你们除掉路大提,重整黄石部。希望路松多能够像呼韩邪一样称霸草原,尽忠朝廷。”

    都定一听毛腾将路松多比作呼韩邪,顿时大喜过望。毛腾带着众人迎送他们到郡府之后,都定说道:“路大提杀了老渠帅路温波,投靠我萎莎胡的仇人郝散,宁愿做氐羌的奴仆,那是自甘下贱。我等在泥洛之间就听闻毛府君威名,希望府君能帮我们除掉路大提,我黄石部和萎莎胡的所有匈奴人都会归顺府君。”

    毛腾这才恍然,原来当初那个被郝散打败的声威赫赫部落十万余户的屠各匈奴渠帅以及萎莎胡首领都大博竟和路松多父子有联系,想到路松多的母舅都定,毛腾不禁恍然道:“都大博可是你一族?”

    都定忙道:“正是,都家一族都被郝散巩更这群羌人所害,我家小头领路松多是路温波之子,也是都大博的外孙。”

    果然奇货可居!毛腾心中大喜,问道:“北地冯翊一带的匈奴部落,可否都是路松多外公的余部?”

    都定道:“大半都是,可如今有郝散兄弟这样的逆贼为榜样,匈奴各部也人心不古,不少奴隶擅杀主人抢夺部落领导权,附庸部落偷袭主家部落吞并主人财产,到了北地,十万落的匈奴人,已经分成了无数个部落,互相争斗。我家旧主路温波是都大博的义子,却数次遭到乱贼偷袭,如今竟又死于路大提这个逆贼之手……”

    “好,你们放心住在新平,我就帮路松多重整北部屠各,不但恢复你们再黄石部的威望,还要让路松多做屠各部的单于。”毛腾吹牛道。

    “多谢府君大人!”都定带着路松多又磕头。

    匈奴自从衰落之后,到了晋朝已经分裂成南匈奴本部、南匈奴屠各部、铁弗部、北部屠各杂部等大部落,甚至还与关西其他民族杂混出卢水胡、与鲜卑族杂混出东部鲜卑宇文部等部落,已经号令分散无法统一。

    其中刘豹、刘宣的南匈奴屠各部通过冒认血统的方式吞并了南匈奴本部,从而成为匈奴各部最强大的一支,rì后还可能会再次上演刘豹之子刘渊登基称帝消灭西晋的历史;而铁弗部则在一百年后出现了赫连勃勃这种雄才建立了大夏国;卢水胡中的武威卢水胡也在几十年后建立北凉国;宇文部会被鲜卑慕容部吞并,遗留的子孙后来成为北周的皇族。而北部屠各杂部则以都大博为最强,这个部落原本是安定武威一带的匈奴休屠部,后来逐渐东进yù图和吞并了南匈奴本部的休屠部后人刘豹争夺并州,失利之后又遭到铁弗部和鲜卑拓跋部的袭击,这才实力大损在晋武帝时期内附关中,结果又被郝散和巩更的东羌联军杀得大败,如今却是一片散沙。这些匈奴部落无一不是rì后的大患,可是如果掌握了路松多这个有都大博和路温波两个北部屠各渠帅血脉的孩子,rì后将其变为军队炮灰的“义从”也是未尝不可啊。

    将路松多送到郡府后,毛腾命令将都定的老弱残兵一并并入彭天护营中,让都定作为彭天护的副督。都定也听说过彭天护父亲彭荡仲的事迹,虽然在屠各匈奴眼中卢水胡已经是杂种,可毕竟还有血缘联系,都定也没有反对意见,反倒彭天护因为有屠各匈奴人的加入而欢喜不已。

    毛腾却是暗地皱眉,心道:“但愿招来的这些家伙,不会弄得我养虎为患。”

第161章 秦州大捷(上)

    单徵穿越关陇大道的时候,满以为秦州氐人各部都会团结起来反抗皇甫重。因此根本就没有留一兵一卒防守陇固二关,宋配马敦和皇甫澹一到陇固二关,就分兵把守各处通道。皇甫澹更是冷血,过关的小股流民中但凡皮肤粗黑、胡须有些打卷的统统杀掉,这一招虽然残暴丧德,可是却有效阻止了单徵派出的求援暗探。齐万年一直到进军始平县都没有接到单徵的准确报告。

    单徵怎么也想不到,同为氐人的杨茂搜和蒲怀归竟然会跟皇甫重合作讨伐自己,更可恶的是本来与自己合盟的窦首临阵叛变,而自己和吕健、郝度元的兵力已经成了绝对的劣势。

    陇城外,皇甫重的两万大军扎营正西,杨茂搜的六千氐兵扎营正南,蒲怀归的三千氐兵扎营正北,窦首的五千杂混军队扎营正东,几乎已经将陇城团团围住。

    单徵和吕健郝度元的兵力已经折损近半不足一万。让单徵大为沮丧的是,西进之后最大的伤亡却不是在跟皇甫重、杨茂搜、蒲怀归跟窦首等人作战中产生的,而是在陇道中跟秦州流民武装的冲突战中伤亡了将近四千兵力。虽然秦州的流民数量庞大,在单徵眼中不过一群流亡百姓,然而就是这一次小小的判断失误,导致以足智多谋出名的单徵兵力大损,到了秦州之后不但没有引发周围氐羌部落反叛的连锁反应,反而却被深陷陇城。

    “他娘的,那个流人行主叫什么名字?倘若逃出生天,一定再调集大军将他碎尸万段。”吕健怒气冲冲地在陇城县府来回踱步。郝度元咬牙切齿地道:“我记得那厮的名字,自称略阳小吏李特,这厮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梁州。我们回去之后马上交禀告大王,发兵先抢了梁州再说!”

    单徵皱着眉头道:“不要管以后的事了,现在的事能不能好好管管?北边的鲜卑鹿结部不是要归顺大王嘛,怎么现在也没了音讯?”

    郝度元忙道:“哦,从北门听蒲怀归的人喊。说鹿结部被安定北面来的鲜卑乞伏部和南安赤亭羌姚柯回联手瓜分了,要我们断了念想赶紧投降啊。”

    “我……我入他娘的!这还反什么晋朝,氐人打氐人。鲜卑人打鲜卑人,这还反个求!”吕健暴怒地跺着脚。

    郝度元急道:“如今不是发火的时候啊,派出去那么多人求援,却不见半点音讯。难道我们就要困死在陇城不成?”

    单徵叹口气道:“唉。看来我得冒冒险,去求窦首网开一面,放我们东撤了。”

    两天后,窦首在东线一带终于撤防。单徵和吕健郝度元开始迅速撤离,结果一到陇山山道中。单徵猛地心中一惊,暗道:“这鬼地方四面陡绝,小道羊肠,要是埋伏了军队,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果然只听山上杀声大起,左面皇甫重,右面蒲怀归和窦首一起杀下山来。吕健一马当先便朝山道出口冲去,只见一队人马从草丛中纷纷站起。一个满脸棕黄sè胡须的大汉手持浑铁槊就堵住了前路。

    “他娘的。想活命的滚开,你可知老子是谁?”吕健一骑飞来,朝着那黄须大汉挥起了长刀。黄须大汉哈哈笑道:“某家从来不杀无名小辈,你报上姓名我再杀你不迟!”

    “你祖宗爷爷便是扶风王齐万年麾下第一猛将,氐人第二猛士,吕健是也!”

    吕健冲锋大喊。那一群埋伏在山中的氐兵大声笑道:“真是吹牛吹破天,我家将军才是氐人第一的猛士。你还是下马投降吧!”

    “我氐人编发乌面,须髯蜷黑。哪有你这黄毛杂种!你到底是谁?”吕健迅速冲到了那黄须大汉身旁,猛挥一刀便砍向那黄须大汉。黄须大汉忽然大吼一声,纵身跳过吕健斜砍来的刀,将铁槊像棍棒一样挥斫而来,吼道:“爷爷我乃晋假征西将军杨飞龙养子,杨茂搜是也!”

    吕健持刀柄去格,笑道:“原来是汉狗令狐家的贱种,却长了个杂种模样,还敢做我氐人渠帅,找死!”

    “老子既是汉人,也是氐人,却不是你娘的杂种,看槊!”当头劈下,吕健顿感双手一麻,来不及多想这便滚下马去。待回头看时,手中的长刀刀柄已经断成了两截。

    “好个杂种,果然骡子力气比马大!”

    吕健调侃一声,杨茂搜猛地横甩铁槊,吕健连忙缩身滚到身后,从马鞍上扯下两只浑铁短戟。可就在这一瞬间,吕健的战马痛嘶一声,顿时就被杨茂搜一槊打死在地,吕健不禁大惊失sè。

    杨茂搜在略阳氐人的欢呼下连连追砍,吕健招架两次都被打得双臂发麻,虎口也磨出血来,顿时骇然,骂道:“你这他娘的哪里是在使槊,分明是个铁棍,有种换个木头的来跟老子决战!”

    “老子就是欺负你这没力气的废物,去死吧!”

    杨茂搜连连冲杀,吕健连连退避。这时候郝度元的骑兵赶了上来,吕健这才缩回人群。郝度元看到杨茂搜这般威武,顿时也下破了胆,可是定睛一看,不禁惊呼出声:“你不是云阳……”

    “是你娘的老逼!”杨茂搜如豹子一般窜上前去,郝度元猝不及防登时被打得脑浆并流。吕健见杨茂搜已经孤身冲进骑兵阵中,迅速抢夺了一个匈奴骑兵的马匹,发疯似地大喊道:“诸位莫要恋战,赶紧趁机冲出去!”

    杨茂搜虽然骁勇,可是周围都是敌军骑兵纷至沓来,略阳氐兵连忙去救援,可吕健部的骑兵到底势大,结成箭矢阵迅速冲出重围,后路的骑兵也火速跟了上来。杨茂搜带着氐人不断投石放箭却也砸死不少,可是困在后方的单徵步兵就惨多了。

    “蒲怀归,你的二娘可是我族姑啊。窦首,我们是结拜兄弟啊你忘了吗……”单徵哇哇乱叫,手下多是步兵根本无法冲破重围。皇甫重则大喊道:“谁他娘的杀了单徵,谁做略阳都尉!”

    窦首听罢大喜,纵马挥起流星锤,吼道:“单兄,给小弟这个富贵吧!”说罢就将兜鍪一样大的铁锤飞掷出去,砸向了单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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