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苏代
疲累的将士们完全没想到,他们的大王还专门给他们准备了参汤,虽然几大缸汤里面就漂着不多的几片人参片,但对于他们这些家里仅仅能够有口饭吃的人来说,那是祖宗八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这时候的人参贵着呢,只有达官贵人才享受得起这待遇。
其实嬴荡也在愁呢,他所有的人参都拿出来,也满足不了五千多将士,十天的需要啊。看来还需要到哪里去弄一点回来。
“大王,用人参来养军,非长久之计呀。”对于翟景来说,人参是贵族的专利品,拿给这些命比草芥还不如的军士吃,那真是暴殄天物了。而且嬴荡还是拿人参来养军,这一点恐怕就连那个靠着煮盐富国,号称富甲满仓的齐国也不敢用这一招。
嬴荡苦笑了一下,“寡人也只能够供应他们三天而已,接下来寡人还想着到哪里去弄一点回来呢。”
翟景摇了摇头,“这个恐怕不好办,人参这种珍贵的药材,就连六国的王宫中也没多少。”
这时候的野山参虽然多,但是因为人口少,生产力不足,所以很少有人专门去挖人参的,当然碰巧看到的不算。
“大王,何不学楚王千金买马骨呢?”周最眼见嬴荡发愁,连忙站出来出馊主意。
翟景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周最,“不可,倘若老百姓知道大王喜欢人参,必然有很多人放下耕具,上山挖参。这样的话,就会影响秦国的收成了,得不偿失呀。”
这个年代可不是劳动力富余的后世,大争之世,争得就是土地人口。而土地和人口比较的话,还是人口占的比重更大一些。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就是这时候人口太少,劳动力严重不足。
嬴荡点点头,“好了,此时勿要再提,寡人可不如楚王那么富有。”
“可。。。可大王为何还要给军士千金赏赐呢?”周最现在是极为不理解,抠抠搜搜的秦王为什么那么舍得在军士的身上下本钱。
“若能练出一支无敌于天下的铁血雄狮,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嬴荡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翟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就是为何我大秦铁军,能够屡败六国的原因了吧。”
正在享受午后闲暇时光的将士们,又将迎来一个残酷的下午。
军鼓响起,又到了集合cāo练的时候,军士们连忙匆匆忙忙的从营帐中跑出来。
蒙骜疑惑的看着侍者抬过来十余根被剥皮的树干,树干片刻之间都被架到了木马之上,木马旁边堆满了沙袋。
“大王,这是要做什么?”
“这就是军士们今rì下午训练的工具。骑兵最重要的就是掌握身体平衡,虽然我们现在有了马镫和马鞍,但仅仅这些还不够,我们要把他们训练的,在马背上作战,犹如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才行。”
蒙骜更加不懂了,“那和这些木头有何关联?”
嬴荡指了指树干,“如果能够从这上面轻松的走过去,就表示他们对身体的平衡已经掌握的很到位了,不过现在有几个能做到的?”
“这如何能做到?”
嬴荡没有回答他,随手抓起一个沙袋,扛在肩膀上,很轻松的就从树干这头走到了那一头。
蒙骜惊讶的张大了嘴,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王威武!”
嬴荡笑了笑,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都是走着上学放学,山路总是弯弯曲曲的,有的时候还要绕一大圈。而路边有一条输油铁管,有的地方如果从输油管上直接走过去的话,就不必去绕弯路,会节省很多路程。
自己几年走下来,早已经在上面如履平地了。
“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训练如何做到,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一样。”
“诺,臣下定会督促他们做到的。”
接下来,军士们的痛苦rì子就来到了。他们现在身上都还是腰酸背痛的,体力和jīng神根本都没有恢复过来,因此十个走上去,有九个都会摔下来,还好木马都不是很高,摔下去虽然很痛,但还不至于摔伤。
五千多人挨个跑了一轮,嬴荡眼看着效果不好,又教了他们踢腿,压腿的活计。
被折磨的人,时间过得总是很慢的,而折磨别人的人,却觉得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短短十多天,军士们被折磨的苦不堪言,身上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还好,他们总算是撑下来了。
这十多天来,军士们都是早上起来跑步,跑步之后就是打群架,打完架之后就是走单竿,走完单竿之后才能休息。
嬴荡眼见将士们都已经适应过来了,走在树干上也不会摔下来了,也马上停止了这种训练。不过跑步训练和打架训练是不会停止的。
“大王,咸阳有急报。”一个传信使者打破了嬴荡悠闲的生活。
“何事?”嬴荡想了想,这大冬天的能有啥事呀?
“齐国的使臣来了。”
听到齐国的使臣,嬴荡的心也颤了一下,难道暴风雨真的要来了吗?怎么会这么快,难道宁越和杜赫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而这时,在咸阳樗里疾的丞相府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和樗里老丞相谈笑风生。
“老丞相,孟尝君托苏代给您带来了一味海药。”
樗里疾一听,就想起了嬴荡说过的话,“莫非是火海蛇?”
苏代大吃一惊,“老丞相如何得知?”
樗里疾拧着胡须笑了笑,“并非我知,而是我家大王知之。”
苏代疑惑的看着樗里疾,对于孟尝君的私事,他是从来不去打听的。嬴荡和孟尝君之间是否有隐秘的事情,他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秦王如何得知?”
“这不是我家大王托孟尝君带来的吗?”
苏代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孟尝君搞得神神秘秘的。”
其实嬴荡是想过托孟尝君弄点火海蛇过来,但因为一直以来都太忙,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弄得人家好好送的礼物,却成了他的人情。
樗里疾可不管这些,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困扰就是腿上的风湿病了。他打开盒子,拿起一条五sè斑斓的怪蛇,仔细看了又看。
“这就是火海蛇?怎会如此怪异。”
“这是东瀛海蛇,sè如火红,长在冰海极寒中游食,极难捕捉。渔人远舟入海,唯在冬rì登荒无人烟之孤岛,方可偶然在海cháo鱼群中捕得一两条而已。但有一蛇入舟,鱼船便温暖如chūn,渔人又称火海蛇。入药妙用无穷也!”
“当真如此了得,老夫到要试试。”
樗里疾用药之后,一会儿就大汗淋漓,膝盖骨酸痒难当。他苦笑一声,“想不到这火海蛇果真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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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结盟
嬴荡紧赶慢赶的回到咸阳,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樗里疾就急匆匆的来求见。
其实嬴荡也很苦恼,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不过问问这个老奸巨猾的樗里疾应该能没问题。
“大王,齐国使臣苏代来了,听他的意思,是想和我们秦国结盟,共同伐宋。”
嬴荡苦笑了一声,他齐王的脑子有病,秦军会大老远的跑过去攻打宋国。要知道,秦国和宋国之间,还隔着韩国和魏国呢。
“老丞相,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大王,秦齐一向交好,昔日张仪丞相的连横之策基本上都是从齐燕入手的,此时拒绝齐国的结盟,恐于我大秦不利。”
嬴荡点点头,这个时候交好齐国,当然有好处的,但是派兵去替齐国抢地盘,那就得不偿失了。况且,宋国可是齐楚魏中间的缓冲区,齐国要灭宋国,魏国和楚国都不会答应的,魏国怎么可能借道给秦军呢。
“我军要跨过魏国去攻宋,是否太过儿戏了。”
纠结呀,嬴荡知道,历史上因为秦国拒绝了齐国的结盟,这才使齐国铁了心的要合纵。而齐国正是趁着六国主力集结于函谷关外的时候,突然出兵灭宋,这才使得六国联军进退两难,给了秦国反击的机会。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呢?
拒绝了吧,六国联军很快就会兵逼函谷关。答应了吧,以后还有六国合纵吗?没有六国合纵,哪来的齐国灭宋呢;没有齐国灭宋,哪来的乐毅伐齐呢,一个强大的齐国,也不符合秦国的利益。
“大王,臣该如何回绝齐使呢?”
嬴荡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们吧,只不过告诉苏代,想要我秦国出兵,那就必须先说服魏国借道,这件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大王真要派兵助齐?”
嬴荡呵呵一笑,这个时代的人玩起心眼来,一个个聪明的要死,但对于这种踢皮球的战术明显不精通。
“老丞相啊,魏国可能会答应借道吗?齐魏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当年魏国强大无比的魏武卒,可是基本上折在齐国的手里,马陵之战和桂陵之战的仇,魏国可是刻骨铭心呢。况且,齐国要灭宋,这可是直接侵犯了魏国的利益,魏王不是傻子,他怎么会答应借道给我们呢。”
樗里疾一愣,“这岂非是欺骗齐国?”
嬴荡哈哈一笑,“寡人何曾欺骗于他,他齐国自己搞不定魏国,与寡人何干?”
“诺,老臣知道该如何回复苏代了。”
嬴荡解决完这件事就放下心来,没有六国伐秦的事情更好,秦国可以从容的积蓄实力。宋国这颗有毒的果子,就让齐国去啃吧。
马上就要开春了,春耕生产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这个时候的春耕可马虎不得,稍不注意,粮食歉收,那就损失大了。至于买粮食,想都不用想,各国可是对粮食管制的十分严格,少数几个大商家倒是能弄到粮食,不过粮价被他们搞成了天价,靠买,那还是算了吧。
“大王,甘茂丞相求见。”
嬴荡叹了一口气,这个大王也不好当啊,想不到刚回来就是一大堆事,“让他进来吧。”
甘茂进来之后连忙给嬴荡行礼,“大王,宋国使臣求见,是否要见他?”
“他来这里干什么?”
“大王,他们是来求盟的,想要和我们合盟,共伐齐国。”
嬴荡噗哧一笑,“这小小宋国当真可笑,马上就面临亡国之祸了,还想着去攻打别人。”
这时候的宋国就跟历史上二战前的波兰一样,明明弱小的可怜,还要去到处惹事。宋国位于齐魏楚三国交界的地方,要不是三国都有所顾及,他们早都被灭了无数次了。只不过宋国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反而屡屡出兵挑屑,齐魏楚三大强国都被他挨个打了一遍。
“大王的意思是拒绝?”
“好了,去把他们打发了吧,寡人可没有空闲来见他们。告诉他们秦齐已经结盟了,让他们回去准备应战吧。”
“诺。”甘茂应了一声就准备退出去,不过立刻就被嬴荡叫住了。
“甘茂丞相,春耕生产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这个,春耕的事情不是一切都像往年一样吗?”
嬴荡现在也挺着急的,他知道赵国的变法很快就要完成了,再不出手找他们的麻烦,那就后悔莫及了。
“倘若开春之后,寡人出兵北上,攻打林胡,粮草是否能够满足前线所需?”
甘茂满脸的为难,“大王,粮草是还有一些,不过都是留下来都是准备应对六国合纵的。倘若现在把粮草用完了,六国合纵如何应对?”
嬴荡也是纠结啊,今年六国会来吗?来了倒是好说,打就是了。可要是不来呢,那岂不是白白错过了机会。可要是秦军北上,六国又来了呢,那时候怎么办,没有粮草,拿什么来御敌。
想了很久,嬴荡才咬牙切齿的下定决心,“先打林胡,另外派人给宁越和杜赫各送去一千金,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为秦国争取到一年的时间。只要他们做到了,寡人重重有赏。”
“大王三思呀。”
嬴荡摆了摆手,“爱卿不必再劝了,寡人已经决定了。”
现在铁山对秦国来说太重要了,没有足够的铁,嬴荡的很多计划都不能够实现,没有铁,秦国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农具来耕作,如何提高粮食产量啊,没有足够的粮食,拿什么来一统天下。
“快马去河西,传白起来觐见。”
嬴荡想了一下,还是将这件事交给白起去做,毕竟进攻林胡,赵国不会置身事外,而能够与廉颇抗衡的,唯有司马错和白起。但相对来说,司马错精于战略和阵战,白起却是除战略和阵战样样精通外,更善于运动战。
这个时代的战争,更多的是为了抢地夺城,因此,大多数的战争都是以攻城拔地为主,双方都喜欢面对面的排开阵势来打。而白起是少数几个喜欢把战略目标定位为以野外歼敌为主,善于在运动中创造机会的名将。
历史上,在白起出现之前,基本上没有运动战这一说。也是因为白起的这种打法,才使得今后的战争更加的多样化,更加的复杂化。
第三十三章 白起
看着眼前的绝世名将,嬴荡也是心情激动,这可是秦国的顶梁柱啊,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才二十二岁,还可以为秦国征战几十年。
司马错已经老了,虽说历史上他活了八十多岁,但人家几十岁的老人,嬴荡也不好意思总是让人家出征,这年头,医疗水平有限,这些老将常年军旅,早就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嬴荡更多的还是倚重他战略上的布局,还有就是用他百战百胜的赫赫威名,镇住那些宵小之辈。
“拜见大王。”
嬴荡微笑着点点头,“白将军,不必如此多礼,当年伐蜀的时候,你和寡人可是同为先锋呢。”
“可是大王,君臣之礼不可废,大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先锋队的百夫长了。”
嬴荡也不去纠结这个问题,“好了,寡人的意思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必如此拘束,毕竟我们有同袍之谊嘛。”
“诺,臣知道了,多谢大王。”
“白起将军,这次招你回来,是想问问你,那五万骑兵训练的如何了?”
“大王,义渠人上马是兵,下马为民,对于他们,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我秦军的军法,教他们如何排列阵势足已。”
嬴荡点点头,义渠人其实缺的就是一把好的武器,和组织纪律,一旦让他们懂得了这些,他们的战斗力会直线上升。
这个时候的胡人战斗力是很弱的,他们战斗力弱的原因,一个就是他们的武器太次,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纪律性太差,用‘单兵一条龙,群战一条虫’来形容他们丝毫不为过。历史上匈奴的冒顿单于也不过就是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从此胡人就成了中原人的噩梦。
“倘若寡人任命你为这次北伐的主帅,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听到嬴荡任命自己为主帅,白起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简单的思考了一下。
“大王,攻伐林胡,并不需要过多的战术,唯一需要的就是进攻要快,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荡平他们。”
嬴荡一愣,“就这么简单?”
“大王,军队想要快速进击,并不简单,这需要战前有充分的准备,这场战争需要多少粮草,需要从哪里行军,需要在哪里决战,路上有几条河,几座山,都要弄清楚。”
嬴荡皱着眉头想了想,他记得历史上,霍去病打河西的时候都是不带粮草的,相对于来说,白起的名声可比霍去病大多了,难道不能仿效一下吗?
“白将军,你看我们可不可以不带粮草,采取突袭的战术,以战养战呢?”
白起愕然的抬起头来看着嬴荡,他现在还不理解,不带粮草怎么能打仗,靠缴获吗,没有缴获怎么办?
“大王,不可,林胡可是地广人稀,他们的人口主要集中在九原、阴山、美稷,平定一带,其他地方基本上没有多少人,如何能有供我十万大军的军需呢。”
嬴荡这时才想起来,现在胡人之所以强大不起来,人口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现在就连中原都没多少人,别看秦国面积如此宽广,就是加上巴蜀两地,人口也不足四百万,这跟后世一个城市的人口都过千万,那是没法比的。林胡别看地盘那么大,人口估计也就五六十万。
“好吧,军需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从入冬开始我们就已经在准备,剩下的就看你的了。不过寡人还要提醒你,林胡、楼烦、匈奴之间可是结盟的,我们攻打林胡,楼烦和匈奴必然出兵相助,你可要注意防范。”
“大王不必担忧,开春之后,大河就会解冻,到时候胡人根本就不能渡河,根本就于我们没有丝毫威胁。”
嬴荡心里一惊,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去占领包头,那还要过黄河的呀。黄河现在的名字叫大河,现在大河的上游植被还没有遭到破坏,河水一点都不黄。
虽说大河还不像后世那样汹涌澎湃,但也是水流湍急,想要渡河,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林胡人是不造船的,他们过河一般都是等到冬天的时候,黄河封冻才行。
“可是寡人这次是要夺取九原的,不能渡河,如何夺取九原?”
白起邹了邹眉头,“大王,胡人的事情不能一次性解决,至于渡河的问题,看来只有等再次入冬的时候,大河封冻才行。此次作战还是先将大河以南的地方先占领了再说,等这些地方都稳定了,再渡河远征也不迟。”
嬴荡无奈的摇摇头,他觉得应该组建水军了。要知道,咸阳外面就是渭水,渭水直通大河,如果秦国有了水军,不管是粮草运输,还是水上出兵偷袭,那都是大有搞头的。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的人还不重视水军。
只不过建立一支水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大量的时间。而秦国现在既没有造船的工匠,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可是北方的战事久拖不决,六国的大军来攻,我们如何应对?”
“大王,战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一场大战下来,部队肯定是需要修整的。如果我们持续进攻,不说军士能不能承受,就是粮草军需也跟不上啊。”
嬴荡叹了一口气,“也罢,争取速战速决吧,寡人等你的好消息,你准备一下就尽快去肤施。一旦准备好了,就随时动手,不必事事都来请示寡人,战机稍纵即失,寡人就给你临机专断之权。”
“诺,多谢大王。”
随后嬴荡拿出一张地图来交给白起,这份地图是他从课本上让人临摹下来的,当然那些路线和地名完全都改了。最主要的是,这份地图上清晰的标准着哪些地方有山,哪些地方有河,什么地方有渡口。相信凭借着这份地图,拿下林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送走了白起,嬴荡只感觉空落落的,毕竟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尽管白起的能力是无可置疑的,但心里面还是担忧无比。
接下来,自己有很多事要做,要建立水军,还要找人在大河上架桥,要不然就是占领了包头,包头的铁矿也是运不回来的。
当然,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培育那些带来的种子,这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这个时代,低下的生产力决定了人口始终增长不起来,老百姓也不敢生啊,生下来没有足够的粮食,吃什么?
第三十四章 风波再起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但等待的日子也是充实的,风狼军已经渐渐成形,虽然还不知道战斗力如何,但嬴荡觉得,打那群还没有开化的野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攻下林胡之后要直接面对匈奴和楼烦,那是不用考虑的,楼烦不仅是秦国的敌人,他还是赵国的敌人。而且历史上,赵国攻打楼烦和林胡的时候,匈奴可是没有出兵的,匈奴出兵还要等到几十年之后去了,再说了,冒顿出现之前的匈奴,根本就不足为惧。
正当嬴荡暗暗自乐的时候,一瓢冷水一下子把他淋醒。
“大王,不好了,出大事了!”
嬴荡白了甘茂一眼,“淡定,天塌不下来。什么事呀?”
甘茂用袖子擦了擦汗,“大王,齐使的随从在胡风行馆被杀了。”
嬴荡邹了邹眉头,死了一个随从而已,不至于吧,“什么人干的?”
“是公子鯀,另外听说公子芾也在场。”
“嗯?”嬴荡一愣,只感觉哪里不对。历史上可没有这一出呀,“好好的他们跑到胡风行馆去干嘛?”
胡风行馆是胡人开的驿馆,主要接待南来北往的胡人,不过后来也渐渐成了商馆。
甘茂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听说胡风行馆来了一个西域歌姬,姿容上品,舞姿更是出色。臣想他们应该是去凑热闹吧。”
尼玛,争锋吃醋的事情真是哪个时代都有,不过这事儿出在秦国就有点耐人寻味了,秦法一向森严,可不管你是公子还是平民。
“究竟是谁先出手的?”
嬴荡对于这两个不受重视的公子倒不是怎么在意的,公子鯀虽说是他的亲叔叔,但这么多年就连一个君位都没有捞到,可见他混的不咋的,况且这个叔叔连面都没见过,嬴荡哪里会去管他的死活。
公子芾就要麻烦一点了,他和嬴稷一样,都是芈八子所生,是嬴荡同父异母的弟弟。要处置他的话,动静就大了去了,嬴稷的感受可以先不考虑,但他的两个舅舅可就不能忽略了,一个是以前担任栎阳令,现在被嬴荡发配到武关去了的魏冉,另一个就是现任蓝田将军的芈戎。蓝田大营可是秦国的命根子,能够担任蓝田将军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本事呢。
“大王,听说是齐使苏代首先贬斥秦国的内政,公子芾才与之争锋相对的。不过后来听说是公子鯀的随从动的手。”
嬴荡邹了邹眉头,这个苏代真是不省心。这家伙一心要继承他堂兄苏秦的遗志,一个铁杆反秦派,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有什么好话。
“为何是公子鯀的随从,他难道不知道秦法中,杀人者死吗?苏代现在是什么态度?”
甘茂抬起头来看了嬴荡一眼,“听说苏代极为愤怒,他言道,如此斩杀国使随从,是对齐国的挑屑,要秦国给他一个交代,给齐国一个交代。”
嬴荡心中怒火一起,你苏代算什么东西,要秦国给你一个交代,别以为你是名士,就不敢杀你。这件事明显是你公然挑屑,故意找事,不就是为你那个合纵找借口吗。
“你去好好的安抚他一下,告诉他,寡人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甘茂一愣,“这....大王,这如何给他交代,难道要把公子鯀的随从杀了,这岂不是弱了我大秦的颜面。”
嬴荡抬手一挥,“好了,寡人知道该怎么做。”
“诺。”甘茂只好擅擅的退了下去。
甘茂走后,嬴荡越想越不对劲,这件事肯定是因苏代而起,那是没有错。可公子鯀却是没有嚣张的本钱啊,谁给他的胆量杀人的。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黑冰台的人来了。他依然是全身笼罩在黑袍里,嬴荡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不过嬴荡却是完全相信他的,因为这是他的死鬼老爹秦惠文王留给他的。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他肯定姓赢。
“公子鯀最近来跟什么人接触过?”
“最近公子鯀和几家老世族都来往密切,据报,几家老世族准备支持他封君。”
嬴荡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都有哪几家参与了?”
“关内侯和孟氏、白氏、西氏、王氏都参与了,另外还有几个赢氏老臣。”
这下什么都明白了,这是他们对他嬴荡的试探。前不久刚刚赦免了子车毅和胡殇,他们就以为找到了突破口,为了推翻秦法,他们可是煞费苦心啊。
嬴荡也很苦恼,这些人的力量太大了,大到他这个一国之王也不敢轻易的动他们。
关内侯和那几个赢氏老臣就不说了。其他几个家族的子弟大多数都在秦国担任重要的职位,而白山和白起叔侄,王龁、王齮、王陵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件事弄得他一夜都没睡好,等到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他还顶着个黑眼圈。
“启禀大王,齐使苏代求见。”
嬴荡厌烦的摆摆手,“让他上来吧。”
苏代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简单的向嬴荡行了一礼,“齐国使臣苏代,代我王问秦王安。”
“寡人好得很,代我谢谢齐王了。不过,今日齐使着急求见寡人,所为何事?”
苏代一脸愤慨的样子,“回秦王,贵国公子在咸阳,拔剑杀人,而且还是杀得我齐人。请问王上,我齐人就是那么低贱,可以任人随便斩杀的吗?”
嬴荡眉头一皱,尼玛,这家伙明显就是要惹我发火啊,我秦国是挖你家祖坟,还是抢你家妹子了,用得着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秦国吗。
“我秦国哪个公子杀了你们齐人啊?”
“公子鯀。”
“是你亲眼看见公子鯀杀人的?”
“是公子鯀指使手下随从为之。”
嬴荡装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传公子鯀上殿!”
看着眼前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叔叔,嬴荡只觉得厌烦,身为赢氏族人,没想过为秦国的发展努力,尽想着捞取权利。
“鲧叔,齐使说你指使随从杀了人,而且还是杀得齐人,可有此事?”
“有此事,齐使出言不逊,说我秦国行酷法,好征战,有亡国之危。”
“好了,好了,”嬴荡连忙打断他的慷慨陈词,“齐使想要寡人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呢?”
苏代不明白嬴荡的意思,连忙打了个推手,“这还需要看王上的意思。”
嬴荡呵呵一笑,“刚才你不是还愤愤不平的样子吗?现在要看寡人的意思了,那好,寡人的意思就是将他交给你处置,你看着办吧。”
苏代一下子就被嬴荡给弄蒙了,没有这样干的。他的意思不过是故意找茬,落落秦国的面子,当然能挑起秦齐的矛盾那就更好了。
苏代还没反应过来,秦国的那些老臣可不干了,“大王,不可呀,从三皇五帝以来,还没有听说过,为了区区一贱民而处置王孙公子的。不可呀,倘若为了区区一贱民而处置王孙公子,大秦颜面何存!”
嬴荡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转过头去看着甘茂,“甘爱卿,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置呀?”
甘茂一听,只急的满头大汗,秦国王室之间的事情,他哪敢参合啊,稍不注意就要把自己给玩进去。
“这个.....,这个........”结果这了半天没这出个话来。
“樗里老丞相,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置呢?”
樗里疾颤悠悠的站了出来,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大王,秦齐一向交好,老臣想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而闹矛盾。大王可以给齐王去一封信,仔细解说此事,相信齐王宽宏大量,定然不会介意的。”
嬴荡皱了皱眉头,尼玛,最有资格说话的人,结果说了一通废话。跟齐王解释,如果齐王是正常人,那倒是没问题,可他的脑子有病耶,要不然不会弄得齐国差点亡了国。
第三十五章 朝议
公子鲧眼看着嬴荡一点都没有要保他的意思,一时也慌了神,连忙向那几个老臣递眼色。
因为公子鲧实在是势单力孤,那些世族老臣不得不站出来为他说话了。
“大王,此事事关重大,贸然处置恐有失王室颜面,还请大王详查之。听说公子芾也是当事人之一,何不让他上殿,解说一下当时详情,再作定夺也不迟。”
嬴荡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极度后悔没有尽快的将此事一锤定音,现在牵扯出公子芾就麻烦了。
“公子芾年纪幼小,他怎么参与到此事之中?是否传言有误。”
赢芾现在只不过十三四岁,说他年纪幼小也不为过。关键的是,嬴荡想把他摘出来,实在摘不出来,到处罚的时候也可以高高的举起,轻轻的落下。
“大王不必心急,公子芾此时正在殿外等候,待他上来,大王一问并知。”
“传他上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副趾高气扬的赢芾昂首阔步地走了上来,“参见大哥。”
嬴荡看着这个历史上的泾阳君,是越看越不顺眼,不过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好暂时把心里面的厌烦压下来。
“什么大哥!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朝堂,难道君臣之礼都忘了吗?”
赢芾想不到刚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倒是不怎么觉得怕这个大哥,可这朝堂上嬴荡一发怒,他心里就不自觉的心慌起来。
“臣弟参见大王。”
嬴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昨天是不是跑到胡风行馆去胡闹了?”
“是,臣弟只不过去散散心罢了。”
嬴荡愤怒的抓起一个竹简,一把就砸在他的身上,“你还知道你是在胡闹,你难道不知道身为秦国的公子,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吗?”
“大王请息怒,相信公子芾也不过是一时无聊,略作休憩罢了。此时齐使还在等着大王的答复,是不是先询问昨日之事详情如何。”
嬴荡犹自怒火未消,“说,昨天你干了什么傻事?”
赢芾现在还是心虚不已,仔细想了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呀,“臣弟昨天只是受鲧叔相邀,去胡风行馆略作游玩。”
嬴荡冷冷一哼,“游玩!为何要去,难道你的功课都做好了,秦律都背熟了?”
那些老世族眼见嬴荡总是插科打诨,心里面也是越来越不爽,“大王,关于公子芾功课的问题,还是另选时日再细说不迟,现在还是弄清楚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好。”
嬴荡点点头,“公子芾,你就将昨日胡风行馆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出来,让在座的文武大臣和齐使都点评一下,看看你是不是在胡闹。”
“臣弟遵旨。”
原来,赢鲧邀请赢芾来到胡风行馆之后,很快那个西域胡女就出来献舞。漂亮的女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众人关注的对象,同时也是惹祸的根源。
热烈的气氛立时引来了众人的点评,而这一点恰恰引来了苏代的指责,说秦人好胡风,脱离不了蛮秦的名声。
而赢芾年轻气盛,就开始和苏代争锋相对。只不过人家苏代可是有名的纵横家,他那里是对手啊。最终的结果是他不仅被苏代驳的哑口无言,还顺带数落了一顿秦国的律法和国策。
赢芾恼羞成怒,冲上去就要打苏代,苏代的随从连忙出来阻拦。而这时公子鲧的随从却是趁乱杀了苏代的随从。
嬴荡也是狠狠的瞪了一眼苏代,可苏代却是毫无所觉的样子,在那里悠闲的看着秦廷的笑话。
不过嬴荡也没有办法,虽说苏代的话气人,但想要从中挑出毛病来,还真挺困难。说秦人好胡风,七国的贵族谁家不养胡女,只不过秦国做的更投入一点罢了。就连秦惠文王的娘,嬴荡的奶奶,那都是胡女呀。
至于说秦国的律法和国策,六国中人,谁不指责。人家都已经指责几十年了,秦人早都习惯了。
“公子鲧,你为何要指使你的随从杀人?”
赢鲧一惊,想不到这时候嬴荡先来问他,“启禀大王,臣也是一时气愤,再加上担心公子芾受到伤害,这才让随从杀人的。”
嬴荡现在已经不想在这件事上拖着了,“廷尉何在?”
“臣在!”
‘当众杀人,该治何罪?‘
“当众杀人,抵命。”
嬴荡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赢鲧,“鲧叔,听到了,你说寡人应该如何处置你?”
赢鲧这时也吓坏了,连忙跪了下来,“大王饶命,臣也是为秦国着想啊。”
“哼,你为秦国着想,你哪一点是为秦国着想的,寡人怎么看不出来。庭外甲士何在?将公子鲧拉下去,按刑律治罪。”
赢鲧这下知道大祸临头了,“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啊!臣再也不敢了。”
“慢!”关内侯这时也站不住了,想不到嬴荡这么狠,连王室公子也杀,“大王,公子鲧杀不得。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为了区区贱民而杀王室公子,徒惹六国耻笑。”
“闭嘴!商鞅法典中,哪条哪款写着‘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了。从今时今日起,寡人切切实实的告诉你们:‘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句话在秦国作废,从今往后只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嬴荡也狠狠的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你丫的平时尽给我捣乱,别以为我就怕了你,等我王位稳固之后,照样收拾你。
“可是,大王为何前不久赦免了子车毅和那个胡人?”
嬴荡这时已经暴跳如雷了,这些老家伙果然是盯着那件事,“你哪只眼睛看见寡人赦免他们了,寡人是觉得就这样杀了太便宜他们了,寡人还想要好好的折磨他们一翻。”
要说嬴荡发怒的样子的确挺吓人,满脸的虬髯犹如要飞出来扎人似的,脸上尽显狰狞之色,整个看上去完全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这一下满朝文武才知道,嬴荡是铁了心的要杀公子鲧了。“大王,此事先不提,可大王为何又赦免公子芾呢,按秦律,同谋者与杀人者同罪。”
赢芾见这些人提到他,吓得两眼发昏,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同谋。”
周最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观看,刚开始他是不敢发言的,不过这个时候眼见嬴荡心意已决,此时不站出来讨欢心,更待何时。至于得罪那些老世族,根本就不用担心,本来不是一路人,不需要得罪也是仇人。
“关内侯此言大谬,何谓同谋?公子鲧和公子芾事前并无约定,当时公子鲧随从杀人的时候,公子芾也并无指使,因此与‘同谋’二字无干,当时事起突然,纯属偶然事件。”
关内侯眼见这样一个外人还敢来参合这件事,顿时怒火就转移到他的身上,“竖子,你如何得知,他们事情并无约定。”
“他们有何约定?难道关内侯也参与在其中不成?”
关内侯被问的方寸大乱,“你。。。你。。。竖子!”
“吵够了没有!你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都快成市井之徒了。好了,此事无需再议,按刑律办吧。”
“大王不可啊,不念亲情,擅杀王室公子,为大王招来千古骂名啊。”这下一个个老臣哭的像死了老爹似的,不知道是为了给公子鲧求情,还是因为希望又落空了。
嬴荡只感觉自己都快要爆炸了,“混帐,谁来骂寡人,你吗?”
嬴荡话音未落,殿外侍者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后驾到!”
第三十六章 争锋相对
第三十六章争锋相对
“嫂子救命啊!”赢鲧听到太后来了,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对着太后又是磕头,又是作辑的。
“鲧弟,你起来吧,有嫂子在,没人敢欺负你。”
赢鲧一听,顿时大喜,正要站起来的时候,抬眼看到嬴荡的眼光正冷冷的瞪着他,像要杀人似的,吓得双腿立刻又软了下去。
“参见母后,不知母后此来,所谓何事?”
太后双眉一竖,“哼,我再不来,你恐怕就要翻天了。为了一个外人,就要杀赢氏骨血,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嬴荡只觉得心里面发苦,你不在后*宫好好的呆着,跑到这里来干嘛。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缩。一旦他稍有迟疑,那些老世族就会步步紧逼。如果这一次赢鲧的事情不定成死案,以后这些老家伙会搞出更多的事情来,让他好看。最终的结果就是,新法荡然无存。
要说列国之中,曾经变法的国家不少,第一个变法的是魏国。正因为魏文侯重用李悝变法,才使得魏国首先在战国中崛起。其后韩国、齐国、楚国也相继变法,现在嘛,赵国和燕国也正在变法。
可结果呢,一直将新法维持下来的仅有秦国而已。魏国、韩国、齐国、楚国的新法如今已是烟消云散,赵国和燕国的新法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葬送新法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些世家贵族。新法严苛,对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是有利的,但是却侵害了这些世家的利益。新法限制了他们的权力,限制了他们的封地面积,让他们做不了土皇帝,让他们不能为所欲为,令他们痛不欲生。
因此他们就站出来激烈的抗争,当然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却失败了。比如说韩国和楚国,主持变法的申不害和吴起一死,新法就自动消失。而魏国、齐国和未来的赵国,他们的新法都是被这些世家大族在潜移默化之下,慢慢废除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温水煮青蛙’之计,但这并不能妨碍他们,无师自通的熟练运用此计。
“母后,公子鲧公然杀人,视秦法为无物。不杀,何以正新法;不杀,如何向大秦臣民交代;不杀,如何对得起为了变法而耗尽心血的先祖孝公。”
“你别给我来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鲧弟是孝公血脉,是先王兄弟,是你的叔叔,他还曾经去魏国做过质子,于秦有功。这样的人,你也要杀?岂不让赢氏族人心寒。”
这些老世族已经承受新法之苦几十年了,在这期间他们做梦都在想着如何废除新法,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曙光,哪那么容易就放弃。
本来他们还想学习齐国,一点一点的将新法毁掉,却没有想到,刚一出手就引起了嬴荡激烈的反弹。
还好,正在双方都下不了台的时候,太后及时赶到了。只是令他们诧异的是,嬴荡依然是毫不退让。
“母后,正因为他是孝公血脉,先王兄弟,寡人的叔叔,所以他更应该了解新法对秦国有多重要。如今呢,居然无视新法,滥杀无辜,他对得起先祖孝公吗?他对得起先王吗?他对得起大秦的臣民吗?他根本不配为赢氏骨血。”
太后也被激怒了,她平时基本上不在政务方面说话。今天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身为秦国的太后,赢鲧的嫂子,理应出来维护赢氏的团结,不至于令亲人相残。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嬴荡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她,“你说什么?你居然敢质疑鲧弟的血脉,你是不是还要质疑他是不是孝公的骨血?你居然如此不孝。”
这时候,不孝的罪名可就大了。一个不孝的君王,下面的臣民完全可以联合起来,以此罪名,废掉他的王位。
“儿岂敢不孝,赢鲧触犯秦法,理应受秦法制裁,还请太后莫要令儿为难。”嬴荡也不敢跟太后死磕,万一留下一个不孝的骂名,那可就惨了。
太后愤怒的指着嬴荡,“你。。。你当真不念亲情。”
“儿身为赢氏血脉,如何能不念亲情。”
“那你还杀你的鲧叔?”
“公子鯀触犯秦法,岂能不杀?”
“你究竟要如何?”
“儿身为秦王,维护秦法责无旁贷。”
“你就不能发旨特赦?”
“当众杀人,而且杀得是齐使随从,影响秦齐邦交,不能赦!”
太后再也没有耐心磨下去了,“那小叔杀人,本后身为嫂子也有责任,你连我也一起治罪吧。”
嬴荡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跟他作对,自己提拔的心腹甘茂,现在只知道明哲保身;身为赢氏族人,新法最坚定的支持者,现在担任右丞相的樗里疾,一言不发;至于其他人,要么唱反调,要么保持中立,或者根本没有发言权。如今就连太后也跟自己作对。
“儿岂敢治母后之罪。”
“那本后就把鲧弟带走,以后自有本后来教导他。”
“公子鯀不能走,触犯秦法,必受制裁。”
太后已经气得没有言语了,“好!好!好!你究竟是大王,还是我的儿子?”
“儿既是母后的儿子,同时也是秦国的大王。”
“你就不能给母后一个小小的面子?”
‘儿岂敢,儿是秦国的大王。‘
甘茂不是那种血性之辈,刚才不得不选择明哲保身,因为他在秦国的根基不稳,根本就不敢参与到王室的事务中去。不过身为左丞相,一句话不说,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嬴荡也会对他不满。现在看到嬴荡和太后僵持不下,突然觉得机会来了。
“大王,太后,臣看此事过于重大,还是不要轻易做决定的好,可暂时将公子鯀收押,待审理清楚了再定夺不迟。”
嬴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胡闹,公子鯀的罪名一目了然,还需要如何审理?”
“大王,老臣以为,还是暂时收押的好,毕竟公子鯀还是王室公子,轻易的将其处置,岂非令齐使认为我秦人轻率。”樗里疾这老头是终于发话了,不过却是没有一点帮嬴荡的意思。
两个丞相都站出来说收押,太后基本上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嬴荡这时也不得不暂时妥协,“好吧,暂时将他关进廷尉府大牢吧。”
这次朝议算是结束了,不过身为齐使的苏代却是感慨良多。一开始的时候还想着看笑话,不过眼见嬴荡如此维护秦国的新法,心里面的震惊也难以言语。
他想到了齐国,齐国当年变法的时候,他的堂兄苏秦也参与到了其中。正因为变法侵犯了以邹忌为首的一干老世族的利益,苏秦才被邹忌遣刺客所杀。而苏秦死后,齐国的新法就在慢慢的消逝,到如今,已经连一点新法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身为鬼谷弟子,他当然知道想要强国,就必须实行新法。只要秦国一直坚持新法,那么秦国就能一直强大下去。秦国强大,那么合纵的成功之日就会遥遥无期。
他刚开始还以为秦王年轻,必然承受不住世族的压力,不想嬴荡为了维护新法,居然与满朝文武争锋相对,就连太后也敢顶撞,这不得不说他看走了眼。
他越来越觉得,秦国只要有嬴荡在,就是对六国最大的威胁,对合纵大业最大的威胁。只不过,除掉嬴荡的想法,他是不敢有的,但对于合纵,他感觉是越来越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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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说客
下朝之后,嬴荡只感觉憋屈无比,一时不知道该上哪里,漫然的向宫外走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身为秦王,完全能够掌控朝局。直到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一个粉嫩新人,面对那些政治老鸟,自己只有被玩的份。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宫门口。等看到那些尽忠职守的禁卫军,他才反应过来。
叹了一口气,自己身为秦王,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此事不管再难,那也得迎头而上。当他转过身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却是大吃一惊,自己身后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跟了一大堆人。
嬴荡最忠实的跟屁虫乌获,见到他回过头来,连忙低头行礼,“大王,臣看你是要出宫,因此遣了几个禁卫军相随。”
嬴荡没有去搭理他,反而越过他,看向后面的周最和翟景。要说这两个人,刚来秦国不久,虽然已经被破格提拔成大夫,但毕竟职小言轻,对于王室之间的事,他们是不敢说话的,就算说了也没用。只不过嬴荡心里有气,看谁都不顺眼,忍不住也要数落他们两句。
“下朝你们不去做你们的事,跟着寡人干嘛?你们很闲吗?”
翟景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搭话。周最的反应要快一点,再加上今天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嬴荡说过话,所以胆气要壮一点。
“臣等是来为大王解忧的。”
嬴荡听他说有办法,立刻高看了他一眼,“你有何办法?”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大王何不去胡风行馆探听一下此事的详情。”
嬴荡点点头,随着一众人就来到了胡风行馆。
胡风行馆虽然还有很重的胡人风俗,但也正被中原的风气影响着,一点一点的改变。市场永远是衡量商场的唯一准则。
这里面还没有那么多的礼法羁绊,但中原的靡靡之音,也不时的从里面传出来。穿着胡服的胡女,犹如飞舞的蝴蝶,正跳着一段泼辣的胡舞,引起了酒客们一阵阵的狂叫。
嬴荡找了一个单间跪坐了下来,“此地是否隔墙有耳?”
“大王放心,胡人还没有学会中原的那些精巧设计,左右两边也被乌将军控制了。”
“好了,你们来说说你们的办法吧。”
周最正要抬起头来说话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何人在外面?”
“小的是行馆主事,特来拜见。”
嬴荡手一招,“让他进来吧。”
“小的俟奴,拜见大王。”
“你如何认得寡人?”嬴荡狠狠的yy了一把,难道爷这么出名。
“大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常来这里游玩,因此小的认得您。”
嬴荡只感觉一阵脸红,原来自己的前身,当年也是个胡闹的主,相信在这里留下了不少‘佳话’。
“你有何事?”
“小的见到大王来了,因此特来巴结。现在古力娜正好有空,要不要让她来这里伺候?”
嬴荡只感觉一阵蛋*疼,尼玛,说话也太直接了吧,你就不会婉转一点,“不用了,你退下吧。”
“诺。”俟奴只好讪讪地退了下去。
“好了,我们继续谈事。”
周最左右看了看,一副做贼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现在公子鯀被关在廷尉府,何不派人将其毒毙。只要公子鯀死了,此事就成定局,到时候就算太后也没有办法。”
嬴荡听了这话,立刻就意动,不过心里面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转过头来看着翟景。
翟景想了想,“大王,此事不可轻率,贸然把公子鯀杀了,必结怨于赢氏族人,结怨于太后。臣觉得还是仔细斟酌一番才好。”
“哎呀,此事不快刀斩乱麻,越拖到后面就越麻烦。时间越拖的长,他们的准备就越充分,钻空子的人就越多。一旦所有的世族和赢氏老臣都联起手来,大王恐怕就不得不退避三舍了。”
嬴荡听的心里面直打寒颤,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自己的威信就会大受打击,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人摇摆不定。自己还不是被他们一点一点的架空,最终成为他们的扯线木偶。
“好,就这么办,我们现在就去廷尉府。”
※※※※※※※※※※
甘茂一回到相府,就闷闷不乐的坐在书房想事情。本来他以为,遇到这种事情,只要大家各退一步,此事就能圆满的解决,政治上不就是相互妥协吗。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嬴荡竟然一步不退,非杀公子鯀不可,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丞相,齐使苏代求见。”
甘茂很迷惑,苏代现在来干嘛,“让他进来吧。”
苏代一进来就立刻给甘茂行礼,“齐国上卿苏代,参见甘丞相。”
“苏子何致于此,凭你我之间的交情,怎能以官职相称?”
苏代呵呵一笑,“礼不可废,代贸然而来,还请甘丞相莫怪。”
“苏子再如此看不起甘某,可别怪甘某赶人了。”甘茂嘴里说着赶人,却是走上去拉住苏代,将他引到案前坐了下来。
“你苏子可是大忙人,必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所为何事?”
苏代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然后装着一副回味的样子,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代为救甘丞相性命而来。”
甘茂本来就郁闷,听到苏代胡说八道,立时火起,“你!。。。。苏子莫要相戏。”
“莫非你真以为我来此,就是为了相戏?”
“莫非不是?”
“当然不是!”
甘茂也被他说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还请苏子试言之。”
“请问甘丞相,商鞅君为何能在秦国变法成功?”
“商鞅君大才,当然能变法成功。”
“非也,非也。”
“难道不是?”甘茂只觉得今天自己的脑袋不好使。
“甘丞相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商鞅君有大才不假,可他之所以变法成功,是因为秦公需要他变法成功。可你知他为何又被五马分尸呢?”
甘茂听的心有戚戚,只感觉自己的命运也堪忧,“为何?”
“是因为变法已经成功了,继任的秦王已经不需要他了。”
“不需要他,将其赶走便是,为何要五马分尸?”
“商鞅君当政期间,得罪了许多人,难道这些仇恨要秦王来背?”
甘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这跟甘某有何关系?”
苏代并没有去接话,“甘丞相可知,为何张仪丞相连横之策成功了,仅仅却是被赶走,留得一身残躯,没有丢掉性命?”
甘茂只觉得老脸一红,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倾身往前问道,“为何?”
“因为有樗里疾保他。”
“苏子今天来,就是为了甘茂讲这些?”
“代今天来是告诉甘丞相,你和商鞅君、张仪丞相一样,秦王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能好好的做你的丞相,一展所长。一旦秦王不需要你了,可没有一个樗里疾站出来护你性命。”
甘茂哈哈一笑,“原来苏子前来,就是为了奚落甘茂乃无用之人。”
“非!”
“莫非不是?”
“秦王今日苦苦维持新法,而甘丞相作为秦王的心腹,却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不发一言。在秦王的眼中,你莫非不是无用之人?”
甘茂只觉得心直往下沉,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一时手足无措,“还请苏子明言,甘某应该如何做?”
苏代站起来哈哈一笑,“甘丞相恐怕还没有相信代的话,暂且告辞,改日再来叨扰。”
“诶。”甘茂抬起手来正要叫住他,不过想想又算了。
第三十八章 迎刃而解
“你怎么在这里?”刚出来的嬴荡吓了一跳,原来俟奴领着一个女子,还在门口等候。
女子穿着一身艳丽的胡服,双腿微弯,恭敬的站在那里。嬴荡见她颜似娇花,眉若弯月,体型修长,整个身体比中原的女子显得略高了一点,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偶尔还抬起头来羞涩的看他两眼,一副我在思春的样子,弄得他心里面也痒痒的。
这个女子应该就是那个古力娜了。嬴荡也想不到,一个西域女子竟然能长得这么漂亮,不是说西域那边,所有人的腮边都有高原红吗?为什么她却没有。
“大王,如此匆匆离去,是否我等招待不周?”
“不关你的事,是寡人有要事。”嬴荡倒是没有什么猎艳的想法,宫里面已经有一大群都忙不过来了。再说他的思想可不是那么开放的,什么种族都兼收并蓄。
“大王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来一趟,怎能不尽兴而归。只要大王暂留片刻,小的就让古力娜为您献舞。”
眼见这个胡人如此热情,嬴荡不得不怀疑他另有目的。只不过现在可不是管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的好意,寡人心领了,下次再来吧。”
出了胡人行馆,嬴荡就狠狠的瞪了周最一眼,你丫的,有事没事,领着我到这里来干嘛,这里鱼龙混杂,不小心冒出个刺客来就惨了。可惜自己当时脑袋里一片混乱,想都不想就跟过来了。
周最心思一向灵活,知道嬴荡不是真的生他的气,反而迎了上去,讨好的笑了两声,“大王,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吧,不然夜长梦多啊。”
廷尉府离右丞相府不远,现任廷尉是樗里疾推荐上来的,当然也跟樗里疾比较亲近。不过这些年来,廷尉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不偏不倚,依律法办,俨然一副秦王走狗的模样,倒是让嬴荡极为放心。
“参见大王。”
“免礼吧,带寡人去见公子鯀。”
“诺。”
大牢里面条件极为不好,晦暗阴冷,阴深潮湿,走在里面,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走过一段很长的通道,转过弯来,嬴荡才大吃一惊。只见公子鯀的牢门口,站着一排甲士,而樗里疾正跪坐在案前,悠然自得的饮酒。
嬴荡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钻进了别人的陷阱,他们是想要废了自己。一下子,冷汗就浸湿了全身,他颤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大王,你来了。”
“老丞相如何会在这里?”
“老夫已等侯大王多时矣。”
“老丞相果然是用心良苦啊。”
樗里疾没有去管嬴荡的语气里带着讽刺,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当初,先王临去之前,拉住老臣的手说道,‘阿疾,寡人走了,大秦的江山就交到荡儿的手里了。可荡儿冲动任性,遇事不冷静,寡人实为放心不下,你帮寡人看好荡儿,看好秦国’。”
樗里疾说到这里,已经是老泪纵横,感伤的不能自已。
嬴荡现在心神不定,倒是没有去理会樗里疾的话,不断的寻思着脱身之计。如果这里真的是个陷阱的话,那么出口早就被甲士围住了,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大王,你知道吗,你今天能来这里,老臣是既感到高兴,又感到悲伤。高兴的是,大王维护新法的决心甚大,只要有新法在,秦国必能安然无恙;可老臣悲伤的是,大王即位以来,果然是每每遇事冲动,常常将自己陷入被动,不能自拔。”
嬴荡瘪了瘪嘴,老家伙,这个时候讲这些有啥用,有啥招就使出来。我前世虽然是个小人物,但骨气二字还是不缺乏的。想要我低头服软,没门。
“大王即位以来有三大失误:其一,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轻易发兵攻韩。韩国虽然弱小,但宜阳铁山可是他们的命根子,要夺他们的铁山,韩国必倾力一战。”
嬴荡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老丞相究竟要如何,不必绕弯子了吧。”
“其二,擅自带兵入洛邑,甚至还去触碰鼎之神器。周王室虽然没落,但依然是天下共主,九鼎依然代表着天下九州,羞辱周王室,岂不是羞辱天下人,染指九鼎,岂不就是想要染指天下,六国焉能视而不见。”
“其三,用人有失。如果是先王遇到今天的事情,只要他一个眼神,自会有人站出来冲锋陷阵,到时候只需两边协调,很轻易的就可以掌控大局,那用得着把自己陷入进去。”
嬴荡听了这话,只感觉豁然开朗,原来这才叫当大王啊。自己堂堂一国之王,却去做了臣子应该做的事情,难怪事事不顺。
“大王继位以来就用甘茂为相,可你看他都做了什么事?谋划东川,草草定计,简直有如儿戏;指挥作战,大军被阻宜阳城下半年有余,白白散失了秦国六万大好男儿;今日老世族发难,他首先想的是明哲保身,而不是为君王排忧解难。他善于权斗,却不能任大事,这样的人,为一郡守尚多余,何况为相。”
嬴荡这时也定下心来了,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早就发动了,决然不会拖这么久。
向着樗里疾行了一个大礼,“老丞相,荡受教了。”
樗里疾点了点头,“大王能够幡然醒悟,老臣心愿足矣。先王之托,老臣岂敢怠慢,只不过老臣老矣,活不了几年了,秦国就只有靠大王了。”
“老丞相放心,只要有荡在,秦国依然是天下第一强国。倘若今后有机会,一统天下也并非不可能。”
樗里疾叹了一口气,“大王想要一统天下,可任重道远,在用人方面切不可疏忽大意。你不是问老臣为何在这里等大王吗?”
“为何?”嬴荡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大王可是来杀公子鯀的?”
嬴荡老脸一红,想不到自己的想法轻易的就被别人给猜出来了。
樗里疾没有去管嬴荡的尴尬,却是紧盯着周最不放,吓得周最脖子一缩,只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小人之谋,下作之极。公子鯀不过是别人抛出来的一小卒,杀之无益,却是后患无穷。如果今日大王私下里杀了公子鯀,今后秦国会有多少阴谋暗杀呀,大王应付的过来吗?”
“还请老丞相教我。”
“只要找出幕后黑手,岂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嬴荡一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就这么傻,一直跟他们死死的纠缠在这种细枝末端,完全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樗里疾冷笑一声,“哼,这些老鸟又跑出来捣乱,以为老夫老了,就不能杀人了吗?”
嬴荡崇拜的看着樗里疾,这个老家伙可是上马能治军,下马能理民的。当年张仪专司伐交,政务上的重担就落到了樗里疾的身上,可一旦秦国有大战的时候,领军的人也少不了他一份。
樗里疾随手一招,狱卒赶紧去打开公子鯀的牢门。
“公子鯀,杀人的事情,是谁指使的?说出来,你就不是主谋,大王尚且能饶你一命,不说,身为主谋的你,今时今日恐怕是死定了。”
赢鲧早都被磨得没了脾气,“大王饶命,老丞相饶命。我说,这都是关内侯教我做的,他说只要我拉上公子芾,大王必有所顾忌而不敢杀我,一旦事成,他们就荐我为君。”
“可有证据?”
“并....并无证据。”
“可敢指证关内侯?”
“这.....”
樗里疾双眼一瞪,“将他拉进去缢杀!”
赢鲧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能指证,能指证。”
第三十九章 反击
作者:谢谢小小战神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支持。同时也谢谢编辑大大一直默默的在支持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另外我看各位大大有一些疑问。书中涉及到的人大部分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可不是打火机瞎编的。嬴荡也的确是秦武王,这个名字放到现代很怪异,但是在先秦时候,还没有影射的那层意思。
解决了这件事情,嬴荡犹如放下了一身的重担,只感觉轻松之极。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还需要多多学习啊。
“老丞相,寡人应该如何处置关内侯?”
樗里疾呵呵一笑,“大王还是那么心急,这个老家伙暂时还杀不得。他在世族中还有一些威望。只要大王一动他,那些老世族就以为这是你要向他们下手的信号,他们可不会束手待毙。一旦他们狗急跳墙,秦国可就要伤筋动骨了。”
嬴荡很迷惑,“这还不能杀他?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把柄,下次可没有这种机会了。”
“当年先王明知道甘龙屡屡暗中阻扰新法,却还是一直放纵他,直到他勾结义渠作乱的时候,才彻底将他拿下。你要动关内侯,仅凭这个理由还不够,除非他有谋逆之心,要不然,你还是让他老死吧。”
嬴荡其实也知道不能乱来,只是心里面憋屈,不发两句牢骚就难受。要知道,从中央到地方,从政务到军队,绝大部分官员都是由世族子弟担任的。尽管这些年来,从外面来了不少人,但毕竟在秦廷势力中,还是占很少的一部分。一旦和世族对立,那后果简直太严重了。
樗里疾叹了一口气,“大王,你着什么急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现在最关键的是,培养自己的班底,没有人给你冲锋陷阵,你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成。”
嬴荡转过头来看了看翟景和周最,“他们?”
樗里疾不屑的说道,“他们?历练个几年或许可堪一用,现在嘛,连个馊主意都出不好。不过那个姓侯的小子不错,老夫看他把白起大军的军需都摆弄得井井有条,没有出丝毫差错,稍加磨练,倒是可以用一用。”
嬴荡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他说的是侯嬴。自从侯嬴被放出去之后,嬴荡就很少想起他来,不想樗里疾还一直关注着他。看来自己的眼光真的是太窄了,总是盯着一个地方,不能着眼于大局,这才总是受琐事羁绊,不能随心所欲。
想明白了这些,嬴荡立刻回过头来看着周最,“周大夫,你去一趟关内侯府,把公子鲧的事情告诉他。另外通知他一声,寡人对他的行为很不满意,以后会找他麻烦的,让他等着吧。”
周最听得一惊,“大王这是要向关内侯下战书?”
嬴荡双眼一虚,眼光一寒,“哼,下战书?他不配,寡人是要告诉他:寡人是君,他是臣,无论他怎么闹腾,他都奈何不了寡人,而寡人却随时都可以收拾他。”
樗里疾手一抬,“慢,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告诉那个老小子,要想这件事安安稳稳的过去,叫他找两家替死鬼出来。”
周最抬起头来看着嬴荡,见嬴荡点头才笑着回了一声,“诺,属下立刻去办。”
※※※※※※※※
关内侯府,几个世家的人正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关内侯,这豆腐行情不错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为我们带来了不少好处,如今我的存货都不多了,看来来年需要大量种植啊。”
关内侯瞥了他一眼,“种什么种,你有多少地?全种这个,你不干别的啦?”
“我们可以去开荒啊,外面多少地都荒着呢,只要我们多派点人去,想开多少就开多少?”
“王族长,你别做梦了,你有多少人?咱家几十年前人手到是不少,不过自从那个中庶子变法之后,我们的封地就被限制了,贱民也被遣散了。剩下的人手,能打理好现有的封地都不错了,还想着去开荒,你醒醒吧。”
王氏族长想想也是,有火无处发的蹬了一脚,“哎!真是的,好好的非要变什么法呀,当年穆公的时候,没有变法不一样威震天下。秦国能有今天,都是我们这些老世族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可你们看,我们现在过得什么日子,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了,好了,抱怨有什么用?与其在这里抱怨,还不如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王氏族长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那死小子死不松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西氏族长站起来,“关内侯,我看那小子不过是一时抹不下面子,光嘴硬罢了。我们不如换个法子,好好的哄哄他,给他一个台阶下。他毕竟还是嫩着呢,只要把他哄高兴了,说不定就松口了。”
“要是他不松口呢,我看不如废了他,另立新君。”
众人听得一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关内侯立刻火冒三丈,“范族长,你说什么混帐话!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你想死呀?”
范氏族长其实也是说的气话,想要在秦国废立新君,那可得问问军队答不答应。不过他说完之后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我也不过是气昏了头,随口一说而已。”
“哼!这句话,你没说过,我们也没听过,就当从无此事!”
这时,关内侯看见一个仆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立刻就怒火发到他的身上去了,“混帐东西,不知道我们正在议事,不能被打搅吗?”
仆人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行礼道,“老爷,是一个叫周最的大夫求见。”
关内侯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见,不见,现在什么人都不见。”
“慢!”王氏族长立刻站了起来,止住仆人,然后转身说道,“关内侯,还是见一见吧,这个周最不就是嬴荡身边的那条狗吗,看看他要说什么也无妨。”
关内侯平时也关注过周最,只不过刚才正在生气,一时没有想起来。世族最排外,眼见别人到自己的地盘上来抢饭吃,是谁都不高兴。之所以关注他,是因为嬴荡看起来很重视他的样子,对于这样一个潜在的敌人,当然要多了解一点。
“让他进来吧。”
所有的人都在好奇,嬴荡的这个心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虽然老秦人和外面来的客卿表面上总是客客气气的,但暗地里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
“拜见关内侯,以及各位前辈。”周最进来之后,看见一群世家族长都在,心里面也是诧异,这时候不知道还要不要转述樗里疾的话。
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与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互相容纳的可能,得罪了也无妨,自己做好嬴荡交代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周大夫真是稀客啊,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关内侯,某是来为大王传话的。大王让下臣通知关内侯一声:公子鲧已经招了,大王现在很生气,让关内侯在家等着,大王会来找你麻烦的。”
关内侯一愣,“这。。。。这公子鲧都招什么了?”
“该招的都招了。”
关内侯心下大急,“这不关老夫的事呀,公子鲧杀人可跟老夫没关系。”
周最淡淡一笑,“关内侯这些话,还是留着给大王去解释吧。另外,樗里疾老丞相也让下臣通知你一声:这件事,想要放过不提,还请关内侯找两家替死鬼出来,给大秦臣民一个交代,给大王一个交代。”
关内侯只感觉心里面抽了一下,心虚的看了一眼其他的族长,“这跟我们没关系啊,大王和樗里丞相是否有所误会。”
周最摇摇头,“这些下臣不知道,关内侯若有闲,还是亲自去问问大王和樗里老丞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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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世族服软(一)
周最离开之后,一群老世族就受不了了,“关内侯,这可如何是好,嬴荡小儿是要拿我们开刀了,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关内侯白了他一眼,“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嬴荡小儿有什么招,我们接着就是了。”
这下下面的族长不干了,“关内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要按嬴荡小儿说的那样,拿我们出去做替死鬼?”
关内侯现在也是心烦意乱的,他知道嬴荡杀他是不可能的,但耐不住人家总是给你找麻烦啊。人家是大王,你是臣子,跟大王争锋相对,怎么说你都占不住理。
“我可没有说过,我们老世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是不要做这些无谓争执的好,去见见他吧,看他怎么说?”
西氏族长犹豫了一下,“这时候去见他,不太好吧,他现在可是正在气头上,我们去不是正好撞在枪头上吗。”
关内侯冷冷的哼了一声,“去不去由你,他已经发下话来了,我们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我们既然不给他面子,他岂能让我们好受?再说了,别看樗里疾那个老家伙平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旦那个杀神发起火来,你和我恐怕都要遭殃了。”
王氏族长也轻轻的点点头,“关内侯说的对,我们必须要去,否则大家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上朝的时候,樗里疾那个老家伙不是一言不发吗,怎么现在也参合进来了?”
关内侯无所谓的摆摆手,“不用去管他,那个老家伙活不了多久了,而我们却有的是时间,如果他不识相,我们就是耗,也要把他耗死。”
※※※※※※※※※※※※※※
在咸阳宫,樗里疾正在给嬴荡讲解着世族各家之间的关系,教导他如何应对这些老家伙。短短的一个时辰,嬴荡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可樗里疾却是受不了了,长时间的精力集中,使得他差点虚脱,手指都有点发抖,额头已经隐隐冒出汗来了。
“老丞相,你先歇息一下吧,不必急于一时。”
樗里疾自嘲的笑了笑,“唉,老了,不中用了。”
“来人,给老丞相拿一杯参茶过来。”
樗里疾连忙止住嬴荡,“大王,还是不用了,老夫最烦喝那些苦涩的茶汤了,到不如给老夫那一壶好酒来的痛快。”
听了樗里疾的话,嬴荡眉头紧皱,这些古人为什么这么不自爱,身子骨都这么虚了,还是那么好酒。
他记得历史上,樗里疾是公元前304年逝世的,离现在只有两年的时间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关键是以后没有他这样的能臣给自己掌局,自己心里着实没底。
要知道,接下来的时期,六国中,有四个国家都是他们最强大的时候,齐国不用说,只要他们一动宋国,那就是捅了马蜂窝,燕国会收拾他们的。
燕国也可以不考虑,燕昭王虽然重用乐毅、剧辛、邹衍等人变法强国,可惜等他死后,他的儿子着实很厉害,短短时间就把燕国的家底给差点败光了。
楚国也可以排除,外强中干而已。剩下的只有赵国最麻烦了,而且接下来的时期,赵国可是人才辈出,国力蒸蒸日上。要是在以前,他还是很自信的,可自从经历了今天的事件之后,他就对自己的自信很是怀疑了。
秦国的国力是比赵国强一点,但仅仅这些还不够,两国争锋,决策的重要性已经不容置疑。对上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已经自信不起来了。
“老丞相,你的身子骨太虚,必须要用人参来养气。寡人还盼着你的身子能早一点好起来,多帮衬一下寡人呢。”
樗里疾摇摇头,“大王,老臣的身子骨自己知道,撑不了两年了。老夫征战多年,早就看淡了生死,到不必忌讳什么。唯一令老夫挂心的就是,如今秦国武将倒是不缺,可像商鞅君和张仪丞相这样的大才却是一个没有,着实不能放心离去啊。”
嬴荡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时期人才倒是不少,燕国的乐毅,齐国的田单,赵国的蔺相如、荀卿,魏国的范雎。可乐毅已经是燕国的亚卿了,田单现在虽然还是一个商人,可人家是齐王室后裔,就是你敢用,人家也不敢来啊。至于蔺相如、荀卿和范雎,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老丞相,何人可代甘茂为相?”
樗里疾看了嬴荡一眼,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不过嬴荡都明白了,啥叫青黄不接,现在就是青黄不接。
“您看魏冉如何?”
“他?才具倒是够,武能领兵,文能治政,可惜性情刚烈,霸气十足,倘若为相,必为权臣。让他安安心心的当个大将吧,莫要毁了这个将才的好。”
嬴荡点点头,历史上魏冉当政初期倒是做的不错,一边软硬兼施的讨好老世族,一边大力提拔新贵,使得大乱之后的秦国局势很快就稳定下来。只不过时间长了之后,他就开始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了。甚至弄出了‘不许东方六国士子入秦’的荒唐命令,怪不得,范雎说‘秦国只知有冉侯,不知有秦王’。
“大王,关内侯领一干世族族长求见。”正当嬴荡胡思乱想的时候,侍者的声音把他惊醒过来。
嬴荡呵呵笑了一声,“老丞相,这些老家伙来了,你看寡人是不是好好的招待他们一番。”
樗里疾点点头,“老夫老了,一切都看大王你的了,放手去做吧。放心,老夫虽然老了,但只要还活着,他们都不敢乱来。”
“让他们进来吧。”
“诺。”侍者应了一声就退下去了。
嬴荡现在是亦喜亦忧,喜的是只要樗里疾还在,自己就稳若泰山;忧的是他死了之后,该怎么办,谁能接替他。
“参见大王。”
“免礼吧,关内侯和几位叔伯今天怎么如此有空,来看望寡人啦。”
几个老家伙尴尬的笑了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樗里疾,不过立刻又低下头去了。樗里疾可是三朝老臣,经历了商鞅变法和张仪连横,别看他老眼昏花,却是对什么事情都看得透透的。他们这些老世族敢在嬴荡的手里面玩点花样,但是在樗里疾的手里,却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次来拜见大王,是想询问一下,大王是否对我等有些许误会,我等可是一直对大秦忠心耿耿,对大王恭敬有加的。”
嬴荡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几位叔伯今天能来看望寡人,心甚慰,今天就不谈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了。寡人近日来正好寻的一美味,正好请各位叔伯来一起品尝。”
关内侯一众人特别尴尬,不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在那里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侍者就端上来吃食,每个人的案前放了一个陶罐。
“这是山货?”王氏族长惊讶的问道。不过他惊讶的不是因为这是山货,而惊讶的是,现在正是冬春交季,山上哪来的山货可采。
古人把从山上采来的野生食物统称山货,而嬴荡拿出来的正是蘑菇。在这个时候,可没有人工种植蘑菇一说。
“这不是山货,这是寡人前段时间,让仆从种植的一些鲜鲜玩意儿,大家尝尝,味道如何?”
嬴荡的话一落,几个老家伙都惊得站了起来,“什么!这个能够种植,而且还是冬天种植的!”
古时候的人不是没想过种植什么山菇木耳的,奈何总是找不到种子。因此他们总是以为这些东西是没有种子的,是无缘无故从地里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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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世族服软(二)
嬴荡没有介意他的失礼,再说他也不是个注重礼节的人,“坐,坐,坐,站起来干嘛,好好尝尝味道好不好?”
几个老家伙本来不会这么没修养的,奈何前不久,豆腐的利益给他们的冲击太大,现在居然又发现了一座金山,他们怎么淡定的下来。
“老丞相,这个蘑菇鸡汤你是否喝的习惯,倘若觉得还行,以后寡人让宫人每隔三天给你送一些蘑菇过去。”
樗里疾喝了一口汤,还正在那里回味,听到嬴荡的话,立刻点点头,“恩,好!果然美味!那就多谢大王赏赐了。”
“老丞相为大秦柱石,这些都是荡应该做的。”
嬴荡和樗里疾自顾自的对话,可把一众老家伙给急坏了,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嬴荡。
“咳!”关内侯现在不得不用一声咳嗽来吸引嬴荡的注意力,“大王,这个蘑菇的种子,可否交给我等来种植?”
嬴荡假装思考了半天,弄得几个老家伙心火如燎。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的说道,“一开始寡人本来是想着给你们的,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各位每天都为国事操劳,寡人怎好意思再给你们增加负担。”
几个老头大急,“不操劳,不操劳,大王只管交给我们,到时候也跟上次一样,大王分三层利。”
“是吗,可这次公子鯀的事情,我看各位都很积极,而且公子鯀说了,他之所以杀人,是你们中间的某些人指使的。关内侯,可否给寡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关内侯这时急得满头大汗,嬴荡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可这个罪名究竟让谁来顶,可是门大学问。
你不配合吧,不代表他们中间没有人被嬴荡抛出来的利益给砸晕的,要是待会儿别人站出来出卖他,那可就不妙了,那亏自己可吃不起。可要是配合吧,这不就代表着服软了吗,况且,服软就服软吧,咱老秦人能屈能伸,可这拿谁来顶罪呢,要弄得不好,那就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其他几个老头也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拿不定主意,又害怕别人突然站出来指证自己,都在那里疑神疑鬼的。
这时樗里疾说话了,“大王,老臣看白氏不可能做这种事的,现在白氏可是人才辈出,白山现在为咸阳令,他的侄儿白起更厉害,年纪轻轻已经担任这次北伐的主帅了,再磨练一下,担任下一任上将军完全没问题。”
白氏族长一听樗里疾的话,立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是呀,是呀,老臣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大秦,对不起大王的事的。”
嬴荡配合的点点头,“老丞相说的对,寡人看王氏也不可能,王龁、王齮、王陵三人可是寡人看重的的将才,他们怎么会去做危害秦国的事情呢,得不偿失啊。”
王族长立刻笑颜逐开,正要站起来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其他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立刻尴尬的坐了下去,“多谢大王信任。”
关内侯现在心里着急了,眼见嬴荡和樗里疾还要排除下去,到最后不就剩下自己了吗。在以前,他还不相信嬴荡敢动自己,可现在下面的这些人,眼神已经明显不对劲了,谁敢肯定这里面没有人会站出来讨赏卖乖,然后嬴荡再来个顺水推舟,到时候自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王,公子鯀杀人是范族长指使的。”
范族长一愣,愕然的指着关内侯,“关内侯,你!”
范家原是晋国范氏族人,三家分晋的时候,范氏族人遭到赵氏、魏氏、韩氏和智伯的绞杀,一些族人逃到了秦国,建立了秦国的范氏。可惜范家历代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再加上秦国的老世族也不想让他们坐大,然而他们打理产业倒是比老秦人强的多。对于这样没什么势力,却又富的流油的家族,铲除了还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嬴荡轻蔑的一笑,“庭外甲士何在!将范族长拉出去,关进大牢,另外派人去将他的家人也抓起来。待廷尉审定之后,一同斩首。”
“大王,冤枉啊,这些都是关内侯干的!老臣是冤枉的。”范氏族长被甲士像拖死狗一样被拖着出去。
当他被拖到门口的时候,双手紧紧的抓住门框,死也不松手,“大王,老臣有机密要事禀报!”
嬴荡呵呵一笑,“将他带进来。”
范氏族长又被拖到了嬴荡的面前,“大王啊,老臣是冤枉的,这都是关内侯干的,老臣并无参与啊。”
嬴荡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所谓的机密要事就是指这件事?要知道,欺君罔上,都不需要廷尉来审理,寡人现在就可以处死你。”
范氏族长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还请大王屏退左右。”
“不必了,我老秦人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事就说吧。”
“老臣要举报西族长谋反,今日西族长曾言,要废了大王,另立新君。”
嬴荡看了看下面的那群老头,一个个吓得冷汗直冒,“西族长,范族长说你要废了寡人,此事可属实?”
西氏一听顿时急了,立刻大叫着站了起来,“这是污蔑!大王啦,我西氏一族自穆公以来,都对秦国忠心耿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这个奸贼临死之前,像疯狗一样乱咬人,这句话一定是他自己说的,他早都对秦法不满了,屡屡有愤恨之言。”
范族长眼见他耍赖不承认,连忙看了一下关内侯,“你胡说!你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在。大王啊,老臣可没有冤枉他,你可以问问关内侯他们,他们也都听见了。”
嬴荡把目光投向关内侯,“关内侯,范族长此言,是否属实?”
关内侯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一双老腿都快站不住了。刚刚还不过是杀个人的事情,现在弄成了谋逆大案,那可要死很多人的呀。
“关内侯,没听到寡人的话吗?”
关内侯都快哭了,连忙跪了下去,“大王,老臣听见了,西族长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老臣没有来得及给大王禀报,死罪啊,还请大王饶命。”
“王族长、白族长,你们听见了没?”
王族长和白族长也连忙跑出来跪在地上,“大王,西族长的确说过要废大王,另立新君的事情,老臣等绝对不敢附和。只是为了抓住他更多的谋逆证据,这才与他虚与委蛇。”
一干老家伙这些都站出来跪下了,“是呀,是呀。老臣等都是与那老匹夫虚与委蛇。”
嬴荡站了起来,拍着范族长的脑袋说道,“范族长果然对我大秦忠心耿耿,寡人险些错怪了你,此次你举报有功,寡人就免了你的死罪。”
范族长现在再没有刚才的威风,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嬴荡的面前,“多谢大王开恩,多谢大王开恩。”
“不过嘛,封地要收回。”
一句话说的范族长差点没猝死,愣在那里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一个世家大族,没有封地,可怎么活啊。
“西族长,你可有话要对寡人说啊?”
西族长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大王,老臣只是无心之言,饶命啊!”
嬴荡笑呵呵的说道,“西族长果然是好本事啊,无心之言都是要废了寡人,倘若是有心之言,那岂不是要颠覆我大秦江山!”
西族长亡魂大冒,赶紧爬了过去,抱住嬴荡的腿,死不松手,“大王,老臣不敢啊,借老臣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大王,对秦国不敬啊。”
嬴荡伸手将他的官帽摘了下来,“西族长,这些话还是等你到了地下,对你的先祖西乞术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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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历史之谜
西族长可不像范族长那样,能够时来运转,等待他的将是满门抄斩的命运。秦国虽然一切都要按律办事,但谋反案件例外。一旦遇到谋反之事,秦王就可以一言而决。
过去,这些老世族虽然痛恨秦法,可也正是有秦法的存在,他们才能放心大胆的打打擦边球,经常和嬴荡顶顶牛。反正只要不违法,嬴荡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要不然,你嬴荡破坏了新法,可就别怪我们了。
而今天不一样了,正因为西族长的事,让他们一个个都被卷进了谋逆案,这时候谁还站出来顶牛的话,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关内侯,西族长去了,接下来你是否有话要对寡人说啊?”
关内侯现在已经紧张的身体开始发抖了,“大王,西族长是污蔑老臣,老臣可没有指使过公子鯀杀人啊。”
嬴荡将头伸到他的耳边,小声的用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现在,嬴荡小儿的招儿,你还接得住吗?”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关内侯震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唇抖了抖,硬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范族长,寡人刚才听到你说过,公子鯀杀人一事,可是关内侯指使的,此言是否属实?”
范族长现在恨透了关内侯,咬牙切齿的说道,“大王明鉴,公子鯀杀人一事正是关内侯指使的。”
“白族长、王族长,公子鯀杀人一事,可是关内侯指使的?”
白族长和王族长对望了一眼,现在关内侯死定了,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得罪嬴荡,“大王,此事属实。”
“你们呢?”嬴荡现在不放过每一个人,一定要逼他们表态。
一众老头眼见白族长和王族长都表态了,反正关内侯已经是死人了,到没什么顾及,“大王,此事属实。”
“关内侯,你说寡人应该如何处置你呢?”嬴荡说完就哈哈大笑,那是一种只有胜利者才拥有的狂笑。
关内侯现在已经再也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如今已如死人一般,双眼无神,面若死灰,整个人一下子就老了十岁。面对嬴荡的问话,他已经不准备辩解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一切都听天由命。
笑完之后,嬴荡又悄悄地对他说道,“关内侯,你还想不想活?”
关内侯双眼一亮,那一副刚才已经死了的身躯,好像重新注入了生命力一般,“大王但有所命,老臣必万死不辞!”
嬴荡抬起头来,做出一副君王的姿态,“关内侯,你指使公子鯀杀人,违背秦法,本按律当斩的,可寡人念着你以前的功劳,暂且饶你一命。不过削去你关内侯的封爵,所属封地一律收回,你们一家到蜀郡去给寡人戍边去吧。”
“多谢大王恩典,老臣惭愧啊。”
“关内侯,临去之前,寡人有一句话要提醒一下你,今后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可不要再弄错了。寡人能饶你一次,但绝不会饶你第二次的。”
“老臣记住了。”
送走了这些老世族,嬴荡终于松了一口气,国内的事情终于摆平了,下一步就是直面六国了。
范族长还没有走,一直像哈巴狗一样,在嬴荡的面前摇尾乞怜。希望能够乞求嬴荡赏他一口饭吃。
嬴荡摆摆手,“你先回去,等寡人的通知吧。”
范族长连忙低头行礼,“诺,老臣告退。”说完就擅擅地退了下去
樗里疾呵呵一笑,“大王,这个范老家伙有什么用,你偏偏要把他给留着?”
嬴荡叹了一口气,“老丞相,在秦国不缺大将,可文臣和商人却是极度欠缺。这个范老头虽然人不怎么样,但经商还是不错的,今后他就给寡人挣钱吧。要知道,列国争锋,秦国想要在其中独领风骚,甚至一统天下,需要海量的物资和金钱,寡人需要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仓库。”
樗里疾点点头,“那关内侯呢?为什么不杀他?”
嬴荡摇摇头,“寡人不杀他,是因为他并没有谋逆之心,而且,他已经失去了封爵和封地,对寡人再无威胁。再说了,老家伙在秦国威望甚高,杀了他,恐怕要牵连几千上万人,秦国人口本来就少,杀得太多,伤的可是秦国的元气。”
樗里疾只感觉老怀大慰,“好啊,大王经此一事,果然日渐成熟稳重了。只会杀人的君王,是成不了大事的。君王是应该铁石心肠,是应该杀人如麻,可这些必须建立在功业之上的。没有功业为根基,而胡乱杀人,你就会不得人心,你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暴君。帝王功业,是用鲜血和白骨铸就的。”
嬴荡连忙给樗里疾深深行了一礼,“荡受教了。”
樗里疾眼见嬴荡听从了自己的意见,明显精神大振,“大王,老臣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虽然你今天削弱了老世族,把他们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了,但决不能掉以轻心啊。总的说来,他们今天的损失并不大。”
嬴荡迷惑的看着樗里疾,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王,你可知道我秦国为何每隔二十余年就有一次大乱,然后杀得一个血流成河,再平息下来?”
“为何?”嬴荡的确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话说当年看书的时候,总是感叹秦国的好运气,虽然屡屡有变故,最后却总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当时还以为秦国真的是天命所归呢。
“大王,世族的生存能力极强,不管你今日将他们打压的多惨,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恢复元气,并且成长为庞然大物了。穆公还在的时候,就发觉这个问题了,因此在他死的时候,才下定决心,要把当时的那些老臣全部殉葬,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祸乱秦国。这样做虽然削弱了秦国的实力,但到今天为止,世族始终都无法威胁到大秦的根本。同时穆公也有遗命传下来,就是为了不让世族坐大,每隔二十年就要削弱他们一次。”
嬴荡还没有反应过来,樗里疾又继续说道,“当年孝公临去的时候,公子虔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以假死之计脱身。要不然,哪怕他是孝公的亲大哥,那也是非死不可。”
嬴荡被惊的冷汗直冒,史书上的这个未解之谜,今天终于让樗里疾给他解开了。话说当年秦穆公临死的时候,为什么要将辅佐他称霸的那些老臣全部活埋,致使东方士子数十年不敢入秦,史书上众说纷坛,没个准确的意见,原来这些都是为了削弱世家啊。史书上还说是因为他临死前,神智不清,失了心智,下错了旨意造成的呢。
真是不得不佩服这老妖怪的狠辣和果决,那时候可不是中央集权制,而是诸侯分封制的,周王分封天下,诸侯分封贵族,整个周朝就是培养着一大群土皇帝。倘若让那些老家伙活下来,凭着他们的威望,以及他们拥有的大大小小的封地,赢氏不过就是成为一个贵族盟主罢了,想要大权独揽,根本就不可能,孝公想要变法,庞大的世族肯定给你来个改朝换代。
“大王,王权公器,概无私情,古今如此。要做大事,要立霸业,便得扫清路上的一切障碍,纵然是你的骨肉血亲。有朝一日,如果成了绊脚石,你也得必须将他扫开,这是做君王铁的法则。大争之世,谁想做仁慈君主,谁就会灭亡。当初大王将张仪丞相赶走,其实是救了他,要不然,老夫岂会让他活着。”
嬴荡叹了一口气,他毫不怀疑樗里疾的话。当初樗里疾和张仪可以说是心心相惜,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配合的相得益彰。他们私下里的关系也是好的跟同穿一条裤子似的,可在秦国的利益面前,樗里疾照样会痛下杀手。
而且历史上,赢壮叛乱的时候,整个咸阳可以说是腥风血雨,杀得那叫一个人头滚滚,管他有没有参与叛乱的,该杀的杀了,不该杀的也杀了,最后的结果是整整十余家世族,几万人被诛除,就连几个根本没有参与叛乱的王孙公子也都被牵连进去了。虽然操刀的是魏冉,但仅凭他一个楚国人,没有樗里疾的点头,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
嬴荡慢慢的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给樗里疾磕了三个头。
樗里疾大吃一惊,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大王!”
“荡现在作为侄儿给叔叔磕头,感谢叔叔的悉心教导。等荡站起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樗里疾想了半天,才哈哈大笑,“好!好!好!这三个头,老夫受的,受的。”说完之后就提起拐杖,慢慢的向宫门外走去。
“报!肤施急报!”一个传令兵风一般的报了进来,跪在嬴荡的面前,恭敬的递上去一个竹筒。
“你们退下吧。”
“诺。”
等所有人走了之后,嬴荡将竹筒递给身边的欣儿。
“大王,上面说的是:大军已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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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军令
冬春交际,雪未化尽,外面冷风依然凛冽。在肤施前线的秦军中军大帐,一个面色黝黑,却威武不凡的年轻将领正坐在主位上,下面站了一群秦军的新老将领。
“参见将军!”老秦人性格执拗,轻易不服人,但他们有很好的纪律性。不管战前有多少的私人恩怨,一旦上了战场,那就只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一切为了胜利,可能他们心里也会有不愿意,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依然会尽职尽责的将军令执行下去。
白起以前虽然在战场上屡屡有出色的表现,但毕竟年纪太轻,才二十岁出头。这个年纪,在那些老家伙的眼里,那就是连毛都还没有长齐呢。让他们这群功勋宿将听命于一个毛头小子,是谁心里都不舒服。这次他们参拜的不是主位上的北伐军主帅白起,而是白起手中握住的秦公剑,那可是秦穆公的佩剑,谁敢不服。
“此次北伐,是以骑兵为主力,主动出击,在林胡反应过来之前,凭借骑兵的机动性,快速的穿插包围,彻底的将林胡主力分割开来,歼灭之。而步兵主要负责押送粮草,维持后方稳定,防止胡人偷袭。”
几个老将嗫了嗫嘴,却是没有说话,不过脸上写满了不服。要不是畏惧秦**法严酷,他们马上就要喷口水了。
“本将现在需要一支骑兵,以最快的速度,穿插到九原方向,大河以南,主要目标是探查匈奴和楼烦有没有出兵支援林胡,一旦匈奴和楼烦出兵,立即通知本将。”
“末将愿往!”
白起一看,皱了皱眉头,站出来的是老将赢豹。赢豹作为一个秦王室公子,征战沙场多年,可以说在战场上也算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再加上自身经验丰富,接任这样一个小小的任务本来不算什么。可这个家伙思想固执,崇尚军阵对决,而且他本身也看不起骑兵,最爱做的就是带领一群步兵攻城拔寨。让这样一个将领来率领骑兵,想想都不让人放心。
“赢将军,你的部下主要是步兵,我们此次作战需要的是快速机动的骑兵,步兵的速度跟不上来,如何去探查匈奴和楼烦的动向。你还是留下来,安靖后方吧。”
赢豹眼见白起拒绝他,双眼瞪得跟牛似的,“哼,白将军,你这是看不起我们步兵,秦国的哪一座城池不是我们步兵打下来的。”
“不得无礼,白将军乃大王亲自任命的主帅,如何用兵,主帅自有定计,你我只需要听命行事即可。”山甲看到赢豹发神经,连忙站出来阻止。
要是在别国,像山甲这样平民出身的将领,哪敢训斥一个王室公子。而在秦军中就不一样了,这里没有身份地位,只讲真正的实力。山甲是嬴荡的老爹,秦惠文王亲自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再加上的确能力出众,功劳很大,在秦军中威望比他赢豹高的多,所以他能站出来训斥赢豹。
而赢豹本人也没有一点王室公子的架子,他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依然是一个愣头青。如果他对你服气,你就说屁是香的他也认,如果对你不服气,你就是叫亲爹,他也一样不给你面子。山甲明显就是让他服气的那一个人。
“白将军,末将失礼,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白起点点头,“赢将军不必多礼,诸位都是我大秦的功勋宿将,起不过是后生小辈,理应尊重各位前辈才是。此次大王不以起幼稚,受起兵权,起诚惶诚恐。”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白起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说这些干嘛。
“末将深知自己年轻德薄,实不足当此重任,但行军之道,须令行禁止,白起在此,先谢谢诸位将军了。此番伐林胡,末将当与众位将军共进退,若我有退缩之意,天人共诛之!而若有何人不听军令,擅自行事,秦公剑下,末将亦不轻饶!”
众将一听,白起连自称都换了,刚才自称‘起’,那是给大家的尊重,现在自称‘末将’,那就是一切都要按军法行事,来真格的了。
“末将等谨遵将军之令!”
“蒙骜听令!”
“末将在!”
“你部风狼军每人三马换乘,此次任命你为先锋大将,率领所部,以最快的速度穿插到大河,监视楼烦和匈奴的动静,路上遇敌切莫与之纠缠,完成任务为先。”
“末将尊令!”
“山甲何在?”
“末将在!”
“此次任命你为右路军大将,赢豹为副,率领两万骑兵,两万步兵,直插美稷,夺取美稷之后,大军延大河南下,扫荡林胡余孽。赢豹率步兵跟进。”
“末将尊令!”
白起递过去一支将令的时候,再次说道,“本将要提醒你们一句,西北的月氏虽然出兵的可能性很小,但也必须小心防范,切莫让他们占了便宜。”
“将军放心,末将省得。”
。。。。。。。。
等蒙骜出来的时候,嬴稷立刻冲了上去,“蒙将军,我等接到的是什么任务?”
蒙骜虽然来秦国已经几年了,但六国那边带来的思想不可能完全改变。面对一个王孙公子做为自己的属下,只感觉压力山大啊。
“我军的任务是直插九原方向的大河,监视楼烦和匈奴的动向。”
嬴稷满脸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就这个啊。”明显欲求不满的样子。
“蒙将军,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你去监视匈奴和楼烦,我来监视林胡人。”
蒙骜一愣,“赢将军,违抗军令,可是要斩首的。”
“我等何曾违抗军令了,让我们直插九原,我们不也去了吗,要我们监视楼烦和匈奴,我们不也做了吗?”
蒙骜只感觉自己的心蹦蹦的在跳,要说身为一员战将,谁不想立更大的功劳。特别是他这种初出茅庐,却有大能耐的人,在秦军中,一切都是功劳说了算。而且嬴稷说是去监视林胡,其实谁都知道他是要去抢功劳,如果他立了功劳,自己也可以分一份啊。
不过转念一想,军法严苛,到时候出事了,嬴稷不可能有事,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再说了,功名是要靠自己去取的,借别人的光,得来也不光彩。
“还是不要了,军法不饶人,我等还是不要擅自行事的好。”
嬴稷就像被打败的公鸡一样,悻悻的应了一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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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出击
林胡,又称林人、儋林,为林中胡人之简称,他们主要生活在森林中。“林胡”活动地区正是鄂尔多斯高原东部,包括今伊金霍洛旗、东胜区和准格尔旗及东越黄河到晋北山地森林区。
在整个战国期间,林胡和楼烦可以用温顺来形容他们,他们很少有出兵抢掠的情况。历史上赵国之所以出兵攻打他们,完全是被东胡连累的。
现在的草原上,东胡是最强大的势力,连匈奴跟他们比起来都要相差很远,更不用说林胡和楼烦这两只小绵羊了。如今强大的东胡正四处攻伐,他们不仅抢掠草原,更是屡屡出兵袭掠燕国和赵国北部边境。燕赵两国深受其苦,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赵武灵王才决心变法,一举扫荡北方胡人。
“将军,前面有一个林胡部落,我们将它拿下吧?”嬴稷一脸期盼的望着蒙骜。
蒙骜双眼一亮,不过马上就摇摇头,“不要了,还是尽快赶到大河要紧。”
嬴稷眼见蒙骜拒绝,马上又想到了一个主意,“蒙将军,我军如此长途奔袭,恐被胡人尾随追击,还是末将留下来吸引这些胡人注意力吧。”
蒙骜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赢将军,你只有两千骑,留下来太危险了,倘若你出了事,末将有何颜面去面见大王。”
“蒙将军放心,我大秦男儿,以征战为荣耀,只要我们立了军功,大王只会以我们为荣。倘若我等毫无作为,大王又岂会有面子,这岂不是辜负了大王耗费在风狼军上面无数的心血。”
蒙骜心里一动,是呀,大王为了风狼军尽快成军,都用上了人参来养军,要是这样还不能有所作为的话。到时候大王岂不是要对风狼军失望,对自己失望。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个明君,可不想再次到外面去流浪。
“嬴稷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三千骑兵,监视沿途林胡部落,防止他们偷袭我军后路。”
嬴稷一愣,自己手下只有两千人呀,哪来的三千人。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蒙骜就解开了他的疑惑。
“子车毅,你带着你的千人队,接受赢将军的指挥。”
子车毅只觉得很憋屈,自己从军多年了,想不到今天还要接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娃指挥。不过嬴稷可是秦王最疼爱的弟弟,讨好他未必没有一个好的前途。
“末将遵命!”
“蒙将军,你就剩下两千人,如何够用?万一匈奴和楼烦来袭,你如何抵挡?”
蒙骜摆摆手,“你们不必担心,本将的任务不过是监视罢了,根本谈不上抵挡。一旦匈奴和楼烦出兵,本将只需要派人通知白将军就行了,接下来完全可以用我们特有的战术与之周旋。”
嬴稷抬起手来,向着蒙骜拱了拱手,“那蒙将军保重。”
蒙骜点点头,“你们也小心了。”说完,策马向北行去。
“赢将军,我军该如何行动?”子车毅狠了狠心,要想获得更大的利益,干脆就直接投靠。人生难得一搏嘛,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人,连这一搏的机会都没有呢。
面对这个沙场骁将,嬴稷也不敢托大,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自己可以自由发挥,但正因如此,这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战场之上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以让你全军覆没。
“子车将军征战多年,经验不是稷可比的,稷还要向你多请教呢?”
子车毅没想多嬴稷这么好说话,“赢将军客气了,末将不知道赢将军的权限有多大?仅仅是保护我军的后翼,还是可以主动出击?”
“哼,我老秦人何时这么扭扭捏捏的了,要干就要干大的。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诱敌,将林胡部落的战兵吸引出来,另一路插到敌人后面去,拦住他们的后路,防止他们退回部落。等消灭他们的战兵之后,那些牧民还不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嬴稷越说越激动,差点就得意忘形了。
“末将领命!”
嬴稷一愣,他刚入军不久,还不习惯自己的领导地位。特别是手下还有个明显比自己懂得多,经验丰富的多的属下。
“子车将军不必多礼,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担任此次诱敌任务?”
子车毅听嬴稷一点都没有盛气凌人的意思,反而还跟他打商量,心里面明显好受了很多,毕竟人家是王孙公子嘛。
“末将乐意之极。”
子车毅说完立刻掉转马头向着远处的林胡部落奔了过去。
林胡人很是爱好和平,鄂尔多斯草原水草丰茂,足够养活他们了,他们完全不需要出去抢劫。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危险的防备意识极其薄弱,几百年来,中原人也没有去打饶过他们,他们担心什么呢。
“族长,不好了,那边来了一队中原的骑兵。”一个牧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禀报道。
族长一愣,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想到战争上面去,“你是不是看错了,中原的骑兵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没错的,是中原的骑兵,看他们的装束,好像是秦人。”
“好了,大家不必紧张,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林胡部落手忙脚乱的骑马奔了出来,甚至有的小孩和女人为了看稀奇,也跟出来了。
“你们过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的?”
族长话音一落,立刻有两个骑兵向秦军来的方向奔了过去。只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询问,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阵弓箭。
当两个林胡骑兵被射死之后,族长立刻就愣住了,他脑海里一片混乱,简直无法想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杀他们。不过他毕竟一把年纪了,虽不说经历过风风雨雨,但多少还有一点见识,再加上身上的责任促使他迅速清醒过来。
“敌袭!快组织备战,所有的人都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等到所有林胡人清醒过来的时候,秦军的骑兵已经逼近了。随后一阵箭雨向他们抛射过来。
子车毅率领的千人队是秦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不是嬴稷手下的那些新兵蛋子可比的。他们射出去的弓箭大半都命中,林胡人被射死射伤不少,就连他们的族长身上都中了一箭,昏了过去。
这一下林胡人怒了,虽然他们平时都很温顺,但不代表他们被欺负到门口了还能忍受。再加上族长昏迷,没人阻止他们,一个个立刻就拔出弯刀,跑过去拼命。
子车毅随手一挥,“右转弯撤退!将胡人引出来。”
随后秦军一个漂亮的转弯,将胡人甩在了后头。不仅如此,秦军还一边跑,一边回头放箭。
子车毅旁边的百夫长瘪了瘪嘴,“将军,这些胡人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凭着我们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何必还要这么费事?”
子车毅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这是赢将军定下来的计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赢将军一心要杀敌立功,我们要是搅和了他的好事,他能放过我们,要知道,他可是大王最疼爱的弟弟,迟早要大用的。”
“将军,属下明白了。”
林胡人的热血冲动没有能够救他们,很快都一个个死在秦军的箭下。他们的族人也没有能够保住,他们的人头都成了风狼军的战功。同时,这支没有见过血的风狼军,也算是经历了战争的洗礼。
随后嬴稷越来越大胆,将部队分成多路突击,一个个林胡部落被歼灭,河套草原明年将更加肥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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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意外
“报!将军,林胡各部落骑兵正在向美稷集结。”
白起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我部一直都在小心行事,沿途的林胡部落也都被铲除了,怎么还会走漏消息?”
“末将等不知。”
如果自己首次领兵就出现差错的话,对于自己以后的前途可就有影响了。就算大王不怪罪,自己也会以此为终生憾事。
“王齮何在?”
“末将在!”
“你率领一万骑兵,抛开一切辎重,只带随身武器和两天的干粮,奔袭美稷。抵达美稷之后,倘若林胡势大,你部则牵制住敌人,阻扰他们进一步汇合;倘若林胡人力弱,你部可见机行事。”
王齮一听顿时大喜,他虽然从军中多年,但一直以来都不受重用,再加上他人比较木纳,更是没有多少人来注意他。
“末将领命!”
这次白起启用他,完全是他的运气好。白起作为一个年轻的统帅,当然知道建立自己的班底很重要,这样的话才不会受那些老将的制肘。
军队也是个大杂烩,老将们想要守住自己的地位,而年轻一辈的将领想要上位的话,就必须要从老将手中夺取权力。相比之下,老将在军中的地位和威望已经根深蒂固,想要从他们的手中获取权力可不容易,因此年轻一辈的将领想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就不得不选择联合。
王家三兄弟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正式进入了白起的眼中。只要拉拢了他们,以后就不怕有人让自己下不了台,不会使自己下达的军令,被下面的人执行变了样。
“王龁何在?”
“末将在!”
“命你率一万骑兵,快速跟进,随时准备接应王齮将军。”
“诺。”
相对于王齮的激动,他的堂兄就显得很平静了。王龁年纪轻轻就担任中军司马一职,已经算的上少年得志了。对于这样一个任务,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
历史上对王龁的评价很高,自从司马错死后,世人就认为王龁在秦国是仅次于白起的名将。当然他也没有辜负名将之名。长平之战中,秦赵相持了整整三年,而他正是在前期中担任了两年多的统帅角色,虽然他至始至终都打不开廉颇的防御,但仅凭他打的廉颇一直不敢出营决战,只能龟缩营中死守,就说明了他的实力所在。
白起送走了王家两兄弟,连忙回过头来吼道,“各部加快行军速度,不用再去管那些林胡人,王陵,你要保护好我军的粮草,切莫被林胡人偷袭得手。”
“诺。”
王齮率军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行军,终于在黄昏的时候抵达了美稷外围。这时侯他们已经人困马乏,不得不找个地方停下来略作修整。只不过现在林胡人都在往这里集结,军队随时随地都有暴露的可能。他们唯一的去处就是周围的那些原始森林,但这也不保险,林胡这个名字可不是白叫得,他们正是生活在这些原始森林中。
“我们进树林修整,等明天早上,再去会一会那些林胡人。”
军士们听到他的话,立刻就松了一口气,毕竟经过长途跋涉,人马都受不了。严格来说,他们都还不算职业骑兵,他们只是会骑马或者经常骑马的步兵而已。
战争是科技的催化剂,人类从茹毛饮血开始就在使用步兵争夺生存权力了。为了夺取胜利,人类不断的去变革军种,并且相继发明了弓箭兵、车兵、炮兵(投石机炮手)、骑兵。
三家分晋之前,车兵无疑是战场的主宰,一个诸侯有多少战车,就直接反映了这个诸侯有多大的实力。不过历史进入战国之后,魏国首先在变法中崛起,正是此时,不世的军事天才吴起练出了一支强大的步兵——魏武卒,而吴起用这支魏武卒向天下人宣告了‘战车再不是无敌的存在,魏武卒完全可以打败车兵’。
只是这样强大的一支步兵,却是被庞涓在马陵道弄得全军覆没。其实现在的很多军事家也在想,究竟什么样的军队才是无敌的存在,什么样的军队才能成为制胜的关键。虽然现在已经有骑兵了,但骑兵的战术还没有发展起来,因此得不到掌权者的重视,很多时候,他们不过是一群骑在马背上的步兵罢了,其作用不过是路上的行军速度快一点。
秦国骑兵虽然已经安装了骑兵三套件,奈何所有人还没有从思想上转变过来。因此军士训练的时候,更多的时候还是训练杀敌的战技,至于马上作战的训练,还是很少的,更不用说,长途行军的训练了。
王齮能够率军奔驰一整天,完全是因为这支秦军本身就是一支精兵,他们的作战意志高,纪律性强,这才能支撑下来。尽管如此,他们现在也是疲惫到了极点,战斗力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倘若遇到林胡人的偷袭,那乐子可就大了。
当秦军一队队的开进森林的时候,他们才知道,驻扎在森林里绝对不是个好主意。初春的河套森林,依然犹如冬天般寒冷。到半夜的时候,好多军士都受不了了,再加上他们什么辎重都没带,又不能生火,甚至连一口热食都没吃到,纵然他们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王将军,这里面也太冷了,在这样下去,军士们会生病的。”副将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不得不去找王齮想个办法。
只不过此时,王齮能有什么办法呀,“叫大家忍忍吧,过了今晚就好一点了。”
“这也不是办法呀,到时候我们的军队就垮了,明天还拿什么来打仗。要不,还是让大家生火吧?”
“不行!一旦让林胡人发觉,岂不是坏了大事。”
副将一跺脚,“唉,这是什么破地方。与其被冻死,还不如出去跟林胡人拼了。”
王齮一愣,“对,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
“王将军,我只是随便说说。这时候出去夜袭,不说我们对敌情不了解,就是我们自己也没什么准备,到时候乱作一团,可是要出大事的。”
王齮双眼一瞪,牙一咬,“怕什么?我们没有准备,林胡人难道又有准备了,我们不熟悉敌情,难道林胡人又知道我们的情况了。与其在这里受罪,还不如出去冒险一搏。此次夜袭以百人队为单位,不需要看指挥,哪里敌人多就往哪里打。本将就来个乱战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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