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赢英
先秦时候,春祭可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自国君以下都轻忽不得。春祭是企盼祖宗保佑,企盼老天爷有个好心情,能让今年的农事有个好收成。
尽管嬴荡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不感冒,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在太祝的指引下,完成祭祖和祭天地各方面事宜。
春祭的日子比冬至更热闹,就连前段时间跟嬴荡赌气,称病不出来的太后都来了。不过令嬴荡反感的的是,今天居然要杀三牲,杀几只羊他不反对,可杀马、杀牛他就有点不乐意了,虽然秦国这些年来牛马还算不缺,但这是因为人口少的缘故,等人口一上去了,凭着秦国如此广袤的土地,需要的牛马海了去了。但他现在改变不了什么,一切都要等到他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才行。就如樗里疾所说,一切都要以功业为根基,只有建立了自己的功业,自己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参见王兄。”
嬴荡抬起头来一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对他行礼。
“荡儿,这是你的妹妹赢英,你们几年不见,如今英儿已经长得如花似玉了。本后打算派人到魏国去看看安厘侄儿有太子妃没,如果没有的话,就把英儿嫁到魏国去,你看可好。”
嬴荡皱了皱眉头,太后出生魏国,心里面记挂着魏国情有可原,不过这跟秦国现在的国策不符。虽然现在范雎还没有来秦国,但嬴荡还是打算按照他提出的‘远交近攻’之策来执行。
尽管他一直避免六国合纵伐秦,但也知道,六国合纵是利益纠葛的原因,绝对不是他这只小蝴蝶能够扇得掉的。对付完六国合纵,接下来就是削弱楚国,然后强攻三晋。
而攻打三晋,魏国就首当其冲。以前秦国东出只能走函谷关,夺宜阳,沿着大河往东打。但如果能够夺取魏国的河东郡就不同了,那就可以直接攻打韩国的上党郡,进攻赵国的腹地。虽然嬴荡知道,历史上正是由于秦国走这条路,才引发了秦赵长平之战,但那有什么关系呢,迟早要和赵国决战的,早一点削弱赵国,对秦国是有利的。
况且历史上,赵国还有一次大乱呢,堂堂雄才大略的赵武灵王居然被活活的饿死在沙丘宫。如果秦国能够抓住赵国内乱的这几年发动长平之战,那东出的阻力就会被降到最低,不至于像历史上一样,三年大战下来,生生耗空了秦赵两国的国库。
太后要把赢英嫁到魏国去的心思也不纯,赢英是芈八子生的女儿,而芈八子和太后又是天生的敌人,太后这样做,纯粹就是对芈八子不爽,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历史上,芈八子回国掌权的第一时间就除掉了太后,反过来说,如果现在芈八子敢回秦国,太后也会第一个除掉她,这也是芈八子赖在燕国不敢回来的原因之一。
“母后,我看王妹年纪还小,等过几年就再秦国给她定一门亲事吧。不是真英雄,哪能配得上我大秦的公主。”
列国之间和亲虽然是很平常的事,但嬴荡不想这么做,列国征战全是利益使然,哪会是一个公主能够解决问题的。他对自己的那些兄弟倒是忌讳的紧,除了一个嬴稷之外,其他人统统不允许沾染一点权力,生怕哪一个跳出来跟他玩夺位的游戏。
但这些妹妹倒是不打紧,他们不会威胁到他的王位,而且还可以拿来拉拢那些世家和功臣,干嘛要便宜魏安厘那小子。
况且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要说历史上六国合纵对秦国威胁最大的一次,就是信陵君魏无忌组织的五国联军了。六国历次的合纵大军都被挡在了函谷关前,唯有他信陵君能够率军真正的攻破函谷关,威胁到关中平原。
可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魏安厘快死了,那家伙生怕自己死了之后,没人能够压制得住信陵君。连发几道旨意将信陵君召回来弄死,活生生帮了秦国一个大忙,当然秦国也从来没有感激过他。从此以后六国再也没有对抗秦国的本钱,被相继一个一个的灭掉。
太后一听嬴荡拒绝,满脸的不高兴,“荡儿,你现在王位未稳,结交魏国引为外援是有好处的。”
嬴荡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寡人现在已经是魏王的女婿了,难道这还不能作为外援。寡人的王妹长得如此的娇俏可爱,当然应该嫁一个大大的英雄。”
赢英盈盈一拜,“多谢王兄夸赞。”
嬴荡招了招手,“王妹,到寡人这里来坐。”
赢英抬起头来看了太后一眼,又看了看嬴荡,尽管她年纪还小,但也知道现在能保住她的,唯有自己这个王兄了,要不然,太后迟早整死她。
“多谢王兄。”赢英说完就慢慢的走到嬴荡身边跪坐下来。要说赢英的确继承了芈八子的优良基因,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圆圆的脸蛋,娇俏的小嘴。再加上柔柔的身材散发出一种天生的媚态。长大了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王妹喜欢找什么样的夫君,寡人好好的在秦国给你物色一下。”
嬴荡一句话说的赢英小脸通红,不过一直生活在步步凶险的王宫中,母妃又不在,没人来保护她,使她养成了谨小慎微,胆小怕事的性格。
“全凭王兄做主。”
嬴荡呵呵一笑,“王妹不必紧张,等稷弟那小子回来,让他带你到咸阳城各处去逛逛,不要总是闷在宫里,寡人的妹妹,应该活泼一点嘛。”
“真的吗?多谢王兄。”赢英一听可以出宫,顿时忘记了紧张,一双春水般的美目,莹莹的望着嬴荡,生怕听错了。要知道,十多年来,她都没有出过王宫一步。
“王兄,何必要等到公子稷回来,现在臣弟就可以带王妹出宫游玩。如今天气转暖,大地回春,正是郊外踏青的时候,王妹也可以好好的领略一下咸阳城外的风光。”
嬴荡皱了皱眉头,现在刚刚开春,外面的植物都还没开始发芽,哪来的春光明媚。赢芾这家伙就是个不安心的主,历史上魏冉能够架空秦昭王嬴稷,他就是帮凶之一。前段时间杀公子鯀的时候,独独留下了他,他还以为嬴荡很爱护他呢,却没有料到,嬴荡早都在考虑把他弄到哪一国去当质子了。
“好,你就带几个王弟王妹好好出去游玩一番,记住可要照顾好他们,他们出了事,寡人唯你是问。”
“诺,臣弟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
嬴荡转过头来对赢英说道,“王妹,你就跟着公子芾好好的去游玩一番吧,散散心也好过闷在宫里。”
“多谢王兄,赢英知道了。”
这时翟景走了过来,“大王,论才大典已经准备好了,春祭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嬴荡点点头,“好,那就明天照常举行吧。”
跪坐在不远处的甘茂望了望嬴荡,心里面只感觉冰凉冰凉的。最近嬴荡有什么事都不找自己了,看来自己是真的失宠了。
不过他还想挽回点什么,走上前去行礼道,“大王,春祭过后就是春耕,请问大王有什么指示没有。”
嬴荡随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就交给甘丞相去办理吧,一切章程还是像往年一样,无须向寡人请示。”
甘茂闻言只感觉心里好受了一点,看来大王还是信任自己的,“诺,臣定会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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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心思萌动
甘茂兴高采烈的回到了相府,召集相府属官商量春耕的事情,不料又听到苏代来访。
“甘丞相看来遇到喜事了,可否说出来让代也沾沾喜气呢?”
甘茂尴尬的笑了笑,“苏子说笑了,茂哪来的喜气可沾,只不过刚刚开春,难免心情舒畅一些。”
苏代眼见甘茂打哈哈,也不跟他嚼舌头,“听说秦王明天要举办论才大典,不知道甘丞相有没有参与?”
甘茂一蹙,“苏子何意,最近春耕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甘某哪还有精力去参与论才大典。”
苏代呵呵一笑,“甘丞相恐怕还没弄清楚,究竟是论才大典重要还是春耕生产重要。”
“哦,苏子以为春耕生产不重要?”
“春耕生产当然重要,不过比起论才大典来恐怕要略逊一筹了。春耕生产相关事务早已定型,随便派个人都可以处理好,如何能够体现出一个丞相的价值来。论才大典就不一样了,大典是为了选拔人才设定的,换句话说,何尝又不是为秦国选拔官员而设定的呢。甘丞相在秦国一直都缺少根基,如果能够参与这次大典,为秦国选拔一批人才,到时候这些人成为官员之后,必然会与你组成同盟,这样的话,你的根基不就稳固了吗。”
甘茂大吃一惊,心里面连喊失策,“苏子,可有教我?”
苏代摇摇头,“太晚了,来不及了。况且秦王根本就没有让你参与的意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为何?”
苏代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低下头去喝了一口茶,还在那里故作沉思状,“甘丞相认为我大齐如何?”
甘茂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齐国很不错,如今算是东方强国。”
“甘丞相小看齐国了。我大齐自恒公九合诸侯以来,历代君王都励精图治。三十多年前,更是击败中原第一强国——魏国,再次鼎定了我大齐的霸主地位。如今我大齐拥兵百万,正是如日中天之时,甘丞相如此大才,倘若能够离秦去齐,我王必欣然接纳,总好过在这里被人待之如敝履吧。”
其实现在单纯的以军队人数来看,齐国是要比秦国强得多的。齐国正规军就有四十多万,再加上齐国人口众多,一旦遇到紧急情况,组建个六十万大军完全不成问题。哪像秦国,平时也不过二十多万正规军,遇到战事才能组建三十多万人,这数字比起来就寒酸多了。
历史上齐王就这样干过,他一边忽悠其他五国合众伐秦,而且自己为了表示诚意,还派出去三十万大军,等六**队齐集函谷关的时候,他却留下十万人守国,亲率二十万大军伐宋,其国力可见一斑。
甘茂一听立刻大怒,“苏子何意,甘某虽不才,却不是朝秦暮齐之小人。当日大王不以茂才浅德薄,任为丞相,此正是茂报效知遇之恩之时,岂会舍大王而去。”
苏代眼见甘茂发怒,却是没有半点害怕之意,“甘丞相自欺欺人了。先前秦王任你为相,那是真心的,因为他看到了甘丞相的大才,以为可以君臣相合;如今疏远甘丞相也是真心的,因为他认为甘丞相虽有大才,却不能为他所用。而此次论才大典就是明证。”
甘茂被他说的一愣,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倘若秦王真心要用甘丞相,那么就应该为你创造机会,培养根底,好让你能够安心施政。手下没有一批得心应手的支持者,丞相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虽然现在丞相还是丞相,但到一定时候,丞相就都可以不是丞相了。”
苏代的话,也说的甘茂心虚不已,冷汗直冒。其实最近他也发现不对劲了,秦王再不像以前那样笑脸相迎,再没有询问过他相关事务,很多时候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要知道,他能够被嬴荡任命为丞相,完全是因为嬴荡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之间培养出来的交情,交情不在了,这个丞相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苏子说的到一定时候是什么时候?”
苏代一听,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甘丞相大才,这一点岂能不知,只不过身在局中,为情势所困罢了。什么时候有一个人能够取代你,秦王就会什么时候收回你的相印。”
甘茂颓废的一扬手,“苏子,茂今日稍有不适,此事还是改日再谈。”
苏代笑了笑,“那好,代就等甘丞相的好消息,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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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咸阳宫,范族长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跪在嬴荡的面前。他再不找到新的收入来源,整个范家都要垮了,所以不得不来求助嬴荡。至于平时那些颇有交情的世族,再也没有一个搭理他,平时见面人家都当没看见他了。
“范族长,最近过得挺好的呀?”
范族长哭散这一张脸,“大王啊,你看在老臣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范家吧。”
“哦,这话如何说起?”
“大王,你就莫要笑话老臣了,范家如今没有封地,那几千张嘴可是要吃饭的,你让老臣如何是好啊。”
嬴荡呵呵一笑,“范族长,范家屹立秦国数十年,积蓄应当不少吧,应付区区数千人,小问题啦。”
范族长都快哭出来了,“大王啊,不是这样讲的,倘若范家再不找到一个收入来源的话,那就人心离散,土崩瓦解了。”
嬴荡冷冷一哼,“当初你们联合起来逼迫寡人的时候,可想到了今天。总以为可以得到更多,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们所拥有的,都是先王给你们的,是秦国给你们的。可你们呢,不知道感恩,却还要得寸进尺。寡人把话说在这里,过去秦国能给你们的,今天寡人就能收回来。”
“大王,老臣知罪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救救范家吧。”
嬴荡勉强的点点头,“那你就暂时为寡人做点事吧。”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老臣必誓死以报啊。”
“三件事,第一,派人去给寡人收集大批阴干的木材,越粗壮的越好,阴干的年代越久越好,寡人知道你们各家都有储备,准备留来扩建房屋的,你可别告诉寡人弄不到啊。”
范族长连连点头,“能,大王是要扩建宫殿?”
“哼,寡人怎么用,你就别管了。第二件事,就是派人到河套去给寡人伐木,捡那些粗壮的砍,运回来之后就在阴凉干燥之处储放起来,切莫见阳光啊。”
范族长现在有点发怵了,到那么远去砍树,人少了可不行啊,“大王,要砍多少呢?”
“越多越好。第三件事,就是到齐国和楚国去,帮寡人招募一批造船工匠回来,当然也是越多越好。”
“大王,做这些事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大批的钱财。可范家承受不住啊。”
嬴荡白了他一眼,吓得他一下子又跪到了地上,“白起将军想来就快要拿下河套了,到时候那么多的俘虏,可以让你挑选一批。至于钱财,寡人可以拨付你三千金,至于以后,可就要靠你自己去筹钱了。”
范族长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眼见嬴荡要让他去筹钱,那就必然会交给他一套筹钱的方法,那时候范家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多谢大王,老臣必当全力以赴。”
“寡人租借你河套三千亩地,记住,这地是寡人的,是借给你的。你可别辜负了寡人的心意。”
范族长连忙低头,“是,这地是大王的。不过大王,那个山货的种植方法可不可以交给范家?”
嬴荡冷冷的看着他,“你以后记住,寡人给你的你可以要,寡人不给你的,你求也没用。”
“可是大王,就凭着三千亩地贫瘠之地,也无法筹集到如此庞大的钱财啊。”
嬴荡点点头,“豆腐的事情,你现在还有没有参与了?”
范族长苦笑了一声,“大王,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他们都不再让老臣参与了。”
“好吧,寡人在交给你一个秘方,那就是把黄豆榨出豆油来。这豆油不仅可以食用,更是保养兵器的好东西。”
范族长一听,顿时大喜,“多谢大王。大王,老臣有两个孙女,如今正值妙年,希望能够入宫侍奉大王,还望大王准许。”
嬴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第四十八章 论才大典(一)
第二天一大早,嬴荡就领着一批人来到招贤阁,今天是论才大典,由不得他不上心。秦国一直以来就少文吏,不从他们中间招一批进来,接下来的领土扩张真的还不太好办。
招贤阁位于咸阳城东门,这里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属于咸阳城的繁华地段。嬴荡之所以把招贤阁建在这里,一个是为了方便这些士子就近住宿,另一个也是为了让他们看看,大秦帝国那些进进出出威武雄壮的军士,好增强他们留在秦国的信心。
“天道无为,道法自然,在下觉得大王应该推行无为而治,因循天性、顺势而为、宽刑简政、休养生息,以柔克刚,秦国必能大治。”
嬴荡皱着眉头看着下面款款而谈的年轻士子,不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旁边的周最眼见自己的老大满脸疑惑,立刻上前解说道,“大王,这个是涓子,是道家大贤环渊的弟子,环渊死后,他就继承了涓子的称号。”
一听到道家,嬴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武当派,接下来就是后世民间,那些驱鬼捉妖,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大王,道家推行无为而治,把治国当成烹小鲜,一直以来都为各国所不喜。”
听周最这么说,嬴荡终于想起来了,汉朝初年,刘邦不正是用这一套治国的吗。也正因为推行无为而治,轻徭薄赋,才积累起来庞大的实力,为汉武帝北击匈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只不过道家这一套适合大乱之后,天下太平的时候,那时候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当然不能有大动作。如今嘛,大争之世,用这一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该怎么用他呢,要知道,他的招贤令可是不拘一格的,要是现在把人家赶走,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你叫涓子是吧?你认为一个新附之地应当如何治理?”
涓子一听,顿时大喜,以为时来运转的机会到了,“大王,新附之地,政务混乱,人心不定。想要尽快恢复元气,就需要制定出简明扼要的政策法规出来,让老百姓安心,使政务通达。”
“那具体应该如何做呢?”
“分地免税。”
“可那要是胡人之地呢?新附之民是胡人呢?”
“这。。。”
嬴荡想了想,那些胡人之地就让你折腾去吧,反正我也没有足够的人口来填补这些空缺。
“寡人看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到时候给寡人一个章程,如何?”
涓子正愁眉不展,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想不到嬴荡给他找了个台阶下,“多谢大王。”
周最眼看着嬴荡好像看不起道家的样子,连忙说道,“大王,道法不分家,法家也是由道家演化出来的。当年的法家大师慎到,鬼谷子王诩皆是先学道,再自创了自己的学说。”
嬴荡只是若有若无的点了一下头,他现在只是需要治政人才,至于什么学说他是一点都不关心,反正秦国一定会坚定不移的执行法家之道。
涓子气息沉重的退了下去,接着又站出来一个士子。这下周最不等嬴荡皱眉头就赶紧汇报了。
“大王,这是齐国士子周元,他是大贤尸子的弟子。尸子为当年商君座上客,他曾遍览商君书,随后集各家所长著成《尸子》一书,其中言道‘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是有‘宇宙’一说。”
周元眼见周最提一些无关紧要的,连忙站起来说道,“大王,先师学说中还有‘天地生万物,圣人裁之。裁物以制分,使事以立官。君臣父子,上下长幼,贵贱亲疏,皆得其分曰治。爱得分曰仁,施得分曰义,虑得分曰智,动得分曰达,言得分曰信。皆得其分,而后为成人。明王之治民也,事少而功立,身逸而国治’,其中不乏治国良策。”
嬴荡刚才的宇宙之说听懂了,后面的一大堆文言文却是没明白。宇宙这玩意儿,就是21世纪都搞得不是很明白,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就能提出宇宙学说来,相信绝对不是庸碌之辈。
“善,尸子果然大才,宇宙浩渺无边,广阔无际,谁能真正看透它。尸子能够抓住飘渺一角,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现在轮到周元迷惑了,硬是没听懂啥意思,不过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行礼,“多谢大王夸赞,元代先师拜谢了。”
“不过,寡人今天召集大家来,不是为了听大家的学说的,而是为了秦国召集人才。秦国自孝公以来,一直都遵循商君之法,并且将会一直执行下去,直到天下一统的那一天。”
嬴荡眼看着一个个跑出来显示自己的学说,他不敢偏题了,连忙刹住车。不过他一席话,说的下面失望不已,都觉得自己白来了。
“大秦自穆公称霸以来,平灭西戎,兼并巴蜀,屹立八百年之久的义渠国更是成为了大秦的一个郡,而且,前不久,寡人还派出大军北伐林胡,夺取河套,相信不久之后,就有捷报回传。如今我大秦坐拥精兵数十万,国土面积纵横数万里,此正是诸位大显身手之时。”
“既然诸位能够应召而来,那就是看得起秦国,那就是对秦国,对寡人给予了希望,寡人真切的谢谢你们了。在这里,寡人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寡人不会让你们失望,秦国不会让你们失望。寡人需要你们的才能,秦国需要你们来治理。只要你们真心实意为秦国效力,寡人不介意你们是何门派,师从于何人,只要你能治理一县,寡人就任命你为县令、县丞,只要你能治理一郡,寡人就任命你为郡守、郡丞。但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遵循秦国的新法,一切都在新法的许可范围之内施政。”
嬴荡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对,“大王此言有误,法家之道严于猛虎,秦国百姓,苦之久已。如今民心积怨,时局不稳,大王应当改弦更张,实行仁政,善待百姓,这才是强国之道。”
他这一句话,说的秦国的那些大臣愤怒不已,“何处来的狂士,尽然诽谤秦国国策。”
嬴荡听的心理也不舒服,不过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发火,更不能把这个论才大典搞砸了,抬手止住下面喧闹的大臣,“你觉得应当如何改弦更张?”
“自三家分晋以来,各国相继变法,然变法之后确能强极一时,但不能持久,昔日的魏国和韩国就是前车之鉴。如今各国已经翻然醒悟,难道大王还要步之后尘不成,在下以为,只有仁政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嬴荡虚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款款而谈的老头,要不是他来自后世,肯定会被这个家伙忽悠住。魏韩都曾强盛一时,如今却是渐渐衰落,要不是他了解这些历史,也很可能就会把责任想到变法上面去。只有他知道,魏韩之所以会衰败,正是因为他们荒废了新法。
“大王,此人是儒家大师孟子。”
嬴荡大吃一惊,一句话脱口而出,“什么!他就是孟子,这老头还没死?”
他这一句话,犹如丢进沸水中的石子,立刻掀起轩然大波。孟子虽然不受各国待见,但在士子中,依然是名气大,威望高。
“大王此言何意?纵是不满,也不能如此诅咒吧。”
嬴荡苦笑了一下,这家伙真是个千年王八,活得这么久。孟子自从游说各国失败之后就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骂客,反正他看不顺眼的都骂,骂这个国家的国策,骂那个学派的士子,他走一路骂一路。苏秦出道的时候,他当着苏秦的面,数落纵横学派的不是,结果被苏秦狠狠的骂了一顿,张仪出道的时候,他又去招惹张仪,结果又被修理了一顿。等到张仪罢相,他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结果又开始骂纵横学派,结果没发现已经年老的张仪还在场,这一下被张仪骂得吐血昏迷。如今连张仪都死了,他都还在,嬴荡很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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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论才大典(二)
“孟子误会寡人的意思了,老而不死是为妖,寡人是感叹你长生有术,不知孟子先生有什么秘诀?在这一点上,寡人倒是要向你请教。”
孟子现在气鼓鼓的在那里不说话,嬴荡的意思是,你除了长生之术有点可取之外,其它的东西不值一提。孟子好歹也算是走南闯北,活了好几十年了,这一点怎们能听不出来,不过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反驳嬴荡。
要说华夏今后两千多年的历史,其大半都是儒家的历史。现在的儒家还在嚷着要回复周制,分封天下,但刘邦一统天下之后,立刻就转变过来要中央集权,讨好皇帝这个**oss,等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再一次来个乾坤大挪移,将目标对准贵族阶级。这样一来,他们所有的政策几乎都是维护贵族阶级的利益而存在的,至于皇帝的权力,将被他们一步步削弱。到宋朝的时候,儒家彻底的和贵族绑定在一起,从此不分你我,而皇帝也不得不向他们妥协。
最后的结果就是,儒生玩弄着春秋笔,强奸着历史,有了好处,都是儒家的功劳,遇到烂事,连皇帝也要去替他们背黑锅。华夏的历史也就成了儒家的历史。
对于这样一个对内强硬,对外软弱的学派,怎能不让嬴荡讨厌。不说别的,就说孔老二的后人,自从当了曲阜的土皇帝之后,没有为老百姓做过一件善事,反而吸食民脂民膏不遗余力,山东屡屡有大灾,孔家没有拿出一粒粮食,一个铜板来赈过灾。更为离谱的是他们做了坏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官敢管,连皇帝都不敢过问,当然,史官也不敢记录到史书上去。
而且孔老二的子子孙孙一个个都是没有骨气的主,金人来了投金国,蒙古人来了投蒙古,大清来了投大清,反正只要能做曲阜的土皇帝,遇谁投谁,简直比婊子还婊子。
经过短暂的气闷之后,孟子也恢复过来,本来按他的脾气,应该转身就走的,奈何这个时候儒家的机会着实不多,他还不想放弃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再说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要知道,他可是和商鞅一个时代的人,他还想着在他的有生之年,为儒家谋得一席之地。
“在下没有什么长生之术,看来王上根本就不懂我们的儒家之道。儒家崇尚周礼,推崇封建之治。自从封建制被郡县制替代之后,各国矛盾进一步加深,内忧外患日趋严重。王上倘若想做一个合格的国君,在下恳请王上恢复大周之制,将土地分封给诸王子,以及有功之臣,这样就能解决弊端。君臣之礼,乃是天下之礼,以周礼治天下,此乃治国之本,还请王上慎之。”
嬴荡听了这话,心里面简直快要气炸了,不过他知道如果拼口舌的话,眼前这个可是骂遍列国高手的大师,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他向身边的周最和翟景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们站出来搞定。
周最可是知道孟子骂战的赫赫威名,让他出来挑战,明显感觉头皮发麻。不过谁让嬴荡是他的老大呢,老大的命令也不敢不听啊。
“孟先生如此推崇周制,奈何却是无一国肯接纳,看来周制并不合时宜。大周分封以来,诸侯自行其是,并不把周王放在眼里,最后尽然发展到列国争雄的程度。这样的周制倘若恢复过来,岂不是亡国之兆。”
孟子轻蔑的看了周最一眼,款款言道,“诸侯之所以自行其是,那是因为幽王不行仁义,以烽火戏诸侯,失了天下人心。倘若幽王没有烽火戏诸侯一事,以仁义治天下,哪个诸侯敢出来称雄争霸?”
孟子一句话说的周最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他也害怕把那些王子、功臣都得罪了。况且他也知道,贵族日思夜想的都是恢复周制啊。
翟景眼看着周最冷场,也知道这样下去会损了秦国的颜面,“孟先生恐怕是夸大其辞了,不管有没有烽火戏诸侯一事,周王室日衰,诸侯陆续坐大是事实。就算周王室像你说的那样以仁义治天下,也不过是推迟了诸侯称霸的时间罢了。”
孟子眼见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站出来反驳自己的高论,立刻就发火了,“竖子,你等怎知,诸侯会日益坐大,你等怎知,诸侯依然会称霸?”
嬴荡觉得差不多了,这个论才大典可不是为他孟子开的,“好了,好了,寡人这里是讲理的地方,可不是让你们相互攻讦的。真理是越辩越明嘛,既然孟先生如此肯定周制能够治天下,那下去慢慢的辩,寡人派周大夫奉陪你,如何?”
孟子颓废的想嬴荡行了一礼,一句话没有说就退下去了。周最在那里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嬴荡,希望他能收回成命。只不过嬴荡铁了心要打压儒家,他周最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小聪明还是有一些的,嬴荡就是要利用他这一点来败坏儒家的名声,将儒家彻底打入地狱。
“大王,现在还要招贤吗?”
正当嬴荡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稚幼的童声在耳边响起。嬴荡抬起头来一眼,顿时就大惑不解,场中央站着一个身穿麻衣,满脸清秀的少年。
这个少年不过十一二岁,尽管站在场中央,但在总目睽睽之下,难免有点局促,不过总算是没有被吓退。
一个士子站起来呵呵一笑,“小孩,是你来应召的吗?你恐怕还要回家多吃两年奶才行。”
士子话音一落,立刻就引来哄堂大笑。少年虽然被羞得满脸通红,双眼含泪,却是依然坚强的站在那里。
这时一个身穿破布麻衣,满头花白,身材佝偻的老头慌忙跑了上来,“大。。大王,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你老人家,还请您莫要怪罪?”
嬴荡尴尬的时候总是喜欢去摸鼻子,尼玛,我有那么老吗,“老先生不必介意,这个少年能够在总目睽睽之下都有勇气站出来应召,勇气可嘉,稍加雕琢,未必不可成才,寡人怎会怪罪他呢。”
老头连忙行礼道,“多谢大王宽宏大量。”说完就连忙拉着少年要走。
可少年却是奋力的挣脱了老父的手,给嬴荡行了一礼,“大王,小民不是来给自己应召的,是来给小民的父亲应召的。”
“哦?”嬴荡疑惑的看了看那个驼背老头,只见他全身上下,除了一双草鞋还是好的以外,其他都是破烂不堪,简直比贫民还贫民,他来应啥招。
少年眼见嬴荡不相信,慌忙说道,“大王,我家祖上曾随魏国西门豹治水,从此我们家就醉心治水一事。如今祖孙三代人走遍大江南北,所谋者不过治水一事尔。就是不知道大王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治水不?”
嬴荡一听到治水,立刻双眼就发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老头眼见嬴荡发问,慌忙行礼道,“老夫姓李,单名一个水字,这是我儿李冰。”
听到李冰这个名字,嬴荡立刻眼光中透出贪婪之色,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修都江堰的李冰,如果是他,自己可就赚大发了。
“他说,你们家善于治水,此事可属实?”
老头现在明显局促不安,“回大王,小老儿对于治水,倒是有一些心得,不过刚才看大王将孟先生赶走,还以为大王不招贤了呢。”
嬴荡牙一咬,赌了,不管是不是那个修都江堰的李冰,先抓到手里再说,“老先生,莫怪,慢待贤士乃寡人之罪也。老先生快请上座。”
这一下老头更是被弄得手忙脚乱,“在下岂敢,场中如此多贤者,在下有一席之地即可。”
嬴荡瘪了瘪嘴,什么贤士,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李冰重要,至于那个孟子,跟李冰提鞋也不配。
“寡人心意,老先生莫要辜负才好。”
“这。。。。多谢大王。”老头犟不过,也只好慢慢的走上前去,跪坐下来。
嬴荡向李冰招了招手,“你叫李冰是吧,到寡人身边来。”
李冰满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将眼光投向老头,不过老头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早都被弄晕了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李冰,你胆敢抗旨不成?”
“草民不敢。”李冰说完,只好小心翼翼的走到嬴荡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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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范雎
“李先生,你们能够来秦国,寡人非常高兴,从今往后,治水一事,就需要你多多费心了。”
老头到现在心思还没有淡定下来,慌忙火气的行礼道,“大王重托,小老儿敢不尽力。”
嬴荡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放心,这个时代治政治军的人才都好找,唯独像李家这样能治水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整个天下能有这样一个都不错了。况且现在的人跟二十一世纪也差不多,一个地方干的不顺心,立马就换一份工作的,老家伙走不走无所谓,李冰可不能走,要不然寡人的都江堰找谁修去,没有都江堰以后巴蜀如何能够成为天府之国啊。
“老先生,你儿李冰今年多大了?”
老头一愣,不知道嬴荡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启禀大王,小儿今年十二岁。”
嬴荡奸笑着点点头,“倒是和寡人的王妹年岁差不多,不知他是否曾定亲?”
现在不仅老头被弄晕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给弄晕了,不知道嬴荡为何如此关心一个小孩子的婚事。
“不瞒大王,小儿年纪还小,未曾定亲。”
“好!”嬴荡立刻高兴的大叫起来。
场中的士子已经在下面窃窃私语了,难道秦王得了失心疯,这可是个大新闻,倘若六国的国君听到这个消息,估计睡着了也会笑醒。
李老头也在下面惶惶不安,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看得上自己的国王,难道就这样疯了,秦国会不会怪罪自己两父子呀。
“老先生,既然你儿未曾定亲,寡人正好有一个王妹与他年纪相仿,欲许配给他为妻,你看如何?”
嬴荡话音未落,场中所有人都惊呆了,李老头更是惊得张开口就再也合不上。这个时代,王女的婚姻除了拿来列国之间和亲之外,都是用来拉拢世家大族和元老重臣的。秦王要把自己的王妹许配给一个穷小子,这个消息只可以用石破天惊来形容。
“大王,不可,此人来历不明,不可轻易许婚啦。王室公主,尊贵无比,怎能和区区贱民联姻,大王如此行为,岂不是要让秦国颜面无存,秦王室贻笑天下。”
嬴荡腾地站了起来,“太祝,休得胡言,李先生是此次应招贤令而来的贤士,怎能以‘贱民’论之。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大秦的客卿,为何不可联姻?”
在嬴荡的心里面,为了挽留住李冰一人,就是把他所有的王妹都送出去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太祝立刻就焉了,不知道嬴荡为何一下子就要封这个泥腿子为客卿,要知道商鞅和张仪刚来秦国的时候也不过是封为客卿而已。李水一旦被封为客卿,那就表示他只要经受住了考验,接下来就会成为秦国的轩贵重臣,这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嬴荡正在偷着乐的时候,一阵喧闹的声音传了过来,“大王,不好了,有人拐骗了赢英公主。”
嬴荡大吃一惊,赶忙站起来询问怎么回事。场中的士子也是好奇看着眼前的一幕,感觉秦国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了,刚才嬴荡看中一个泥腿子已经让人很吃惊了,现在居然还有人跑到咸阳来拐骗秦国公主,太神奇了。
赢芾大叫着远远的跑过来,“抓住了!抓住了!王兄,我抓住他了!”
嬴荡紧皱着眉头,这个赢芾简直就是专门来扫他的脸的,王室公主被拐骗的这种大笑话,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张扬的吗。
“混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现在那还像一个王室公子?寡人不是让你好好的照顾王弟王妹吗,你是怎么照顾的,怎么会出事?”
赢芾缩了缩脖子,“这。。。。。”
嬴荡转头看着赢英,“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赢英摇摇头,“王兄,不是这样的。”说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嬴荡现在已经恨得牙牙痒了,狠狠的瞪着赢芾,“究竟是怎么回事?”
赢芾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旁边年纪小小的赢煇勇敢的抬起头来回道,“王兄,今天公子芾带我们去胡人行馆观看歌舞,不过英姐姐不愿意去,说是要到咸阳城中各处去看看。后来不知怎么的,等我们出来之后,就看见英姐姐跟那个范公子站在一起说话。公子芾就冲上去说是范公子拐骗英姐姐。”
嬴荡听了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要是秦王室的公主真的被人拐骗了,那这个笑话可就闹大了。他转过头来,赞许的看了一眼赢煇,果然是有胆识的主,怪不得历史上这家伙胆敢谋反。
“公子芾,寡人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居然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去那种杂乱的地方,倘若有任何闪失,寡人岂会放过你!”
赢芾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王,臣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哼!你没有机会了,来人!将公子芾押过去交给齐使苏代,告诉他,这就是寡人结盟的诚意,公子芾将随他一起去齐国为质子。”
赢芾一下子就吓傻了,等回过神来之后,立刻爬到嬴荡面前,“王兄不要啊,臣弟再也不敢了,我不要去齐国当质子。”
嬴荡厌烦的看了他一眼,猛地一脚把他踹了出去,不过赢芾顾不得这些了,连忙又爬回来抱住嬴荡的脚,苦苦的哀求。只可惜,嬴荡铁了心要把他送出去,那会把他的哀求放在心上。
“还不快把他押下去!”
“大王,外面来了一个老者求见。”
嬴荡狠狠的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来禀报的侍卫,“他没说他是谁吗?”
“他说他是那位范公子的老师。”
嬴荡点点头,“将他和那个范公子一起带上来吧,寡人到要看看,胆敢拐骗寡人的王妹的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诺。”
赢英在旁边快要急得哭了,“王兄,不是这样的,范公子没有拐骗我。”
过了一会儿,那个被绳子绑住的范公子就被推了上来。他的样子只有十六七岁,一身青衣常服,虽然他全身动荡不得,但依然是一副桀骜不逊的样子。
嬴荡狠狠的瞪着他,他居然敢狠狠的瞪回来,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听说你小子居然拐骗寡人的王妹,胆子不小啊,不怕寡人宰了你?”
范公子头一仰,“并非拐骗,只是这位小娘迷了路,本公子只不过帮她指指路而已。”
“哦?你对咸阳很熟吗,难道你是范家的人?”
“不是,在下不过一村野匹夫,跟范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侍卫带着一个健硕的白发老头走了上来。
“山野中人,王诩拜见秦王。”
嬴荡惊了一条,“什么!你说你是王诩?”
“正是老夫。”
嬴荡惊喜的三步作两步跑了过去,拉住王诩的手,“你就是传说中的鬼谷子王诩?”
“倘若没有别人的话,这里好像就只有老夫叫王诩。”
“好!好!好!”嬴荡立刻乐傻了,心里面大呼,捡到宝了。这个老家伙听说活了一百多岁,现在他才九十四岁,还能活好几十年呢,倘若能把他留在秦国,那就万事大吉了。
“王先生居然能来秦国应召,这是秦国之辛,寡人之辛,天下之辛也。王先生还请上座。”
王老头连忙谦逊的避让,“秦王误会了,老夫并非应招贤令而来。”
“哼,王先生这是在戏弄寡人,戏弄秦国是吧?今天是论才大典,王先生既然来了,却不是来应召的,岂不是消遣寡人。你是不是看不起秦国,看不起寡人?”
这一下任凭王老头智深似海,也搞不懂堂堂一国之王,居然在这里耍无赖。
“大王误会了,老夫是来替这个不肖弟子求情的。还请大王看在老夫曾有两个弟子为秦国殚精竭虑,立下大功的份上,放过我这个不肖弟子。”
嬴荡想了想,“寡人数来数去,好像你只有一个弟子来秦国做过官,还有一个是谁?难道你现在正要送一个过来,那寡人就多谢了,寡人现在正愁秦国人才太少呢,想不到王老先生如此为寡人着想,多谢,多谢啊。”
王老头皱了皱眉头,只感觉这个秦王怎么如此不着调呢,“大王,众所周知,秦国昔日的丞相张仪,正是老夫的弟子,而卫鞅也是。”
嬴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也是,商鞅君如此大才,也只有王老先生这样的人才能教的出来。不过这个范小子怎么也是你的弟子呀,他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他居然胆敢拐骗寡人的王妹,老先生,你看应该如何处置呢?”
王老头现在已经知道嬴荡是在故意装疯卖傻,不过面对这样一个无赖国王,他能拿出来的办法着实不多。
“这是老夫不肖弟子范雎,至于拐骗公主一事,是不是有所误会?”
嬴荡惊得跳了起来,“什么!他就是范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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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秦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在场的所有人都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嬴荡,只觉得这个秦王跟传说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别人不是说秦王暴虐嗜杀,残忍无度,喜征伐、好角力吗,怎么看起来就跟邻家傻小子似的,一点都不注重仪态。
范雎轻蔑的说道,“秦王真是可笑,范雎乃无名小卒,还不至于有人冒名顶替。”
“大胆!敢讽刺我家大王,本将立刻宰了你。”对于范雎的嚣张,乌获早都看不顺眼了,现在居然敢讽刺自己的主子,哪能不气愤无比,要不是嬴荡没有发话,他早都冲上去将他撕碎了。
嬴荡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有大能耐的人,哪能没有一点脾气呀。他抬手止住了乌获。
乌获不甘心的退了回去,不过一双鼓鼓的眼睛,一直都狠狠的盯着范雎。范雎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他现在明白了,他老师王诩的名气很大,大到了贵为秦王的嬴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寡人不管你是真范雎,还是假范雎,寡人只知道,你意图拐骗我大秦的公主。如今我大秦公主声誉受损,你如何也要给我大秦一个交代吧?”
范雎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了,“秦王,你贵为一国之王,不能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吧。不知道你为何要死抓住这一点不放,在下已经说过了,并非拐骗,而是指路,至于信不信,一切由你定夺。”
赢英也不知道为何昨天还疼爱她的王兄,现在就认定他的声誉受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死咬着不放。公主的声誉受损,就表示秦国的颜面受损,作为当事人,她已经万念俱灰。疼爱她的父王去了,能保护她的母妃呆着燕国不回来,如今连这个唯一能指望的王兄也要把她往死里逼了。
她慢慢地走上前去,在嬴荡面前跪了下来,“王兄,这位范先生并没有拐骗过我,既然王兄不再相信英儿,那英儿就一死以示清白。范先生是无辜的,英儿死了之后,还请王兄能够放过他。”
不在其位,不谋其权。现在嬴荡身为秦国的大王,他当然要时时处处为秦国着想。为了能够留住王诩,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他知道王诩爱好自己的名声,胜过爱惜自己的性命,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王室公主,因为他的原因而死在面前的。
嬴荡假装爱怜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赢英的头,“王妹,是王兄对不起你,没有能够好好保护你。不过谁让你身在王室呢,倘若人真的有来生,你就选一个平常的百姓家吧,那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既然你今生身在了秦王室之中,就得为大秦帝国做出牺牲。”
嬴荡说着,还假装抹了一把眼泪,转过头去看着那些弟弟妹妹,“你们也给寡人听着,大秦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为大秦帝国而牺牲,是无上的光荣。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做好随时为大秦帝国作出牺牲的准备。大秦帝国的荣耀,是用无数前辈英烈的热血,前赴后继的牺牲换来的,你们身为赢氏子孙,在大秦的利益面前,更应该义无反顾。”
一众弟弟妹妹哪能听的懂这些话,但嬴荡那正言厉色声音,已经牢牢的刻在他们的心灵深处,永生永世都忘不掉。
“王兄,大秦的利益难道比你还要高吗?”赢煇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嬴荡,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那是当然,大秦帝国的一切都是先祖们,披荆斩棘,呕心沥血打回来的,在大秦的利益面前,寡人也是微不足道的,寡人一样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寡人既然继承大秦的王位,那就继承了先祖们的遗志,寡人将带领大秦的臣民们,为大秦帝国打出一个盛世辉煌出来。”
赢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王兄放心,煇身为赢氏公子,绝不会辱没赢氏荣誉的。”
嬴荡满意的点点头,觉得刚才的表演很到位,应该能够感动一大批人了吧。
只不过范雎立刻就浇了他一瓢冷水,“秦王陛下果然心存高远,雄才大略,在下十分佩服。只不过你雄才大略,却不能洞察先机,事情尚未弄清楚就妄下结论;志向远大,却不能明辨眼前的是非,连自己的妹妹也要因你的糊涂而丧命。大秦的前途嘛,我看来是有点堪忧。”
“不得放肆!”王老头眼见嬴荡的脸色不断的变化,生怕他脾气爆发,连忙阻止范雎说下去,“秦王陛下,劣徒久在山野,不知世间礼仪,冒犯了你的天威,还请赎罪。”
嬴荡呵呵一笑,“你王诩的名声响彻列国,你的弟子多为高官显贵,甚至执一国权柄,说你桃李满天下并不为过。反正你现在吃定了寡人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能拿这个范小子怎么样。因此你为你的弟子求情的同时,却完全不顾及寡人的王妹都要快被你们逼死了。范小子的命重要,寡人认可,可寡人的王妹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他是先王最疼爱的女儿,是寡人最疼爱的妹妹,她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王老头也被嬴荡给气着了,你身为一国之王,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嘛。人家堂堂鬼谷子,到哪一国去不是被人待若上宾,想不到在这里受鸟气。
“秦王陛下,老夫携劣徒周游列国,为他们增长见识,以至于冒犯了大王,还请赎罪。如今大王硬要说劣徒拐骗了公主,相信必有所求。还请说出来,倘若老夫能够做到,必不敢推辞。”
嬴荡听到这话,心里面满意之极。这个王诩真了不起,还知道教徒弟的时候,还要带他们出来实习,怪不得鬼谷子门生出来之后,一个个牛叉的不得了。
“启禀大王,齐国使臣苏代求见。”
嬴荡正要高高兴兴的去和王诩谈条件的时候,想不到苏代这根搅屎棍来了。他可是王诩的弟子,还是齐国的上卿,更是六国合纵的铁杆领头人,不好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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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打赌
苏代上来之后,并没有先给嬴荡行礼,反而跑到王诩的面前跪了下了来,“弟子拜见恩师,弟子无能,以致恩师受辱,还请恩师赎罪。”
王诩慈爱的看着眼前的苏代,这可是自己呕心沥血浇灌出来的花朵,还好他没有令自己失望,如今已是名声在外,贵为一国上卿了。
“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秦王陛下贵为一国之王,必能分清是非,还我和你的师弟一个公道的。”
“辱我恩师,有如辱我父母,不能为恩师讨回一个公道,弟子枉为人,还有何颜面担任一国上卿之职。”
嬴荡只感觉心里面憋屈之极,我不就是想把老头子留在秦国嘛。这老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不管是求他,还是威胁他,肯定是不会管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赖定他,将他牢牢的套住。
王老头眼见苏代发狂言,连忙阻止道,“不得胡言,还不向秦王请罪,秦王陛下宽宏大量,必不会与你计较的。”
嬴荡哈哈大笑,“王老先生,你不必拿言语来激寡人,寡人说过了,‘大秦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大秦,寡人损失区区一点颜面又算得了什么。”
苏代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秦王陛下爱不爱惜自己的颜面,外臣不敢过问。可要是你这辱贤害贤之名,传出去了,恐怕是对秦国不利吧。”
“寡人何时辱贤害贤了,你可别冤枉寡人。寡人的王妹受辱于人前,寡人现在正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公主如何受辱了,代来之前也打听清楚了,不过是我师弟帮忙指路而已,倘若这也能辱及公主的话,那代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嬴荡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知道现在松口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严重到整个秦国都会遭殃。
“你说你的师弟仅仅是指路,你问问在场的人,他们相信吗?你问问天下人,他们相信吗?”
“那秦王待要如何,外臣很不明白,为何公主受辱这么大的事情,不去查明真相,却要在这里纠缠不清,难道今天的笑话不够多吗?”
“你放肆!苏代,你屡屡鼓吹合纵伐秦,寡人一直没有与你计较,别以为寡人是怕了你。寡人知道你的老师是贤者,但贤者也需要讲个理吧,我大秦的公主也是人,她需要属于她自己的尊严。”
“你们不要吵啦!”赢英双颊挂满了泪痕,心若死灰的说道,“王兄,小妹让秦国丢脸了,现在就以死谢罪,就请你不要再为难范先生和这位王老先生了。”
嬴荡作出一副哭散的脸,“王妹,寡人对不起你,不能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还得用你自己的血来洗去你身上的屈辱。不过也好,这也让天下人都看看,我大秦不仅男儿血气方刚,我大秦的女人也是有血性的,敢于拿刀剑来守护自己的尊严。”
赢英尽管已经死心了,但眼见嬴荡说出如此绝情的话,眼中的泪水也止不住掉了下来,“王兄,你好狠心啊。”说着就往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嬴荡眼见逼死一个花季般的少女,心里面也是隐隐不忍,只不过如今自己已经被被逼到了架子上,再也下不来了。
“不要!”王老头和范雎几乎同时喊出声来。
赢煇一众弟弟妹妹也赶紧跑上去抱住赢英,“英姐姐,你不要死啊。”说着也都齐齐的哭了起来,一副生离死别的场面极其感人。
王老头一脸被打败的样子,缓缓的来到嬴荡的面前,“秦王陛下,你费尽心机,不惜以逼死自己的妹妹相要挟,所谋者必大。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老夫能够办到的,必不推辞。还请看在我两个弟子为秦国耗尽心血的份上,饶恕我这个不肖弟子。”
嬴荡眼见王老头服软,立刻呵呵一笑,“王老先生言重了,谈什么绕不饶恕的。既然老先生盛意拳拳,那荡就冒昧了。秦国的教育水平一向底下,列国将我大秦称为蛮秦,寡人希望老先生能够搬到我秦国来,教书育人,你放心,你不管是要钱要粮,还是要人,寡人就是砸锅卖铁,吃糠咽菜也满足你。”
“你做梦!”王老头还来不及说话,范雎已经含怒拒绝了。
“你敢胁迫我恩师,你不怕天下悠悠众口,不怕列国兵锋吗?”苏代也是义愤填膺说道。
嬴荡没有接他们的话,只是白了他们一眼,“王老先生,寡人知道你育人成才极其辛苦,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寡人也给你摘下来。”
“吹牛,你身为一国之王,如此不切实际的轻易许诺,倘若实现不了,岂不是贻笑天下。”范雎轻蔑的看着嬴荡。旁边的苏代也是点点头,看样子是很认同范雎的看法。
“老先生,你教弟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学的真本事吗。光是学习书简上的知识效果不大,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学习的效果要好的多。寡人给他们提供实际操作的机会,等他们学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就可以在我秦国实践,不管是入军,还是参政,寡人都给他们提供便利,这样一边学,一边实践,就是想不成才都难啊。”
“哼,你那么好心,这样一来,你秦国岂不是没有秘密可言。”嬴荡每说一句,范雎都忍不住数落两句。
王诩抬手打断范雎的话,“多谢秦王厚爱,老夫居住鬼谷数十年,早已经习惯了,贸然搬到秦国来,不仅为秦国带来麻烦,老夫也不能习惯。秦王陛下的心意,老夫只能心领了。”
嬴荡现在恨得牙牙痒,这个老家伙真是油盐不进呢,不过眼看到这种程度了,也不得不陪着笑脸。
“老先生言重了,寡人盼先生之意,岂会惧怕区区麻烦。至于你老人家喜欢山川大泽,秦国多的是嘛,你随便挑,随便选,只要你选中了,寡人派人给你浦桥修路,建屋架舍,绝不含糊。”
“秦王陛下误会老夫的意思了,老夫教弟子,是不希望他们一开始都被打上了某一国的烙印,这样对他们的前途不利。”
嬴荡点点头,“老先生拳拳之心,寡人明白。不过老先生智深似海,难道还看不清天下大势吗。秦国占尽天时地利,一统天下之势已成,你的弟子到他国去,岂不是浪费了一身才学?”
苏代一听嬴荡尽然说出一统天下的豪言壮语来,轻蔑的一笑,“秦王陛下恐怕大言不惭了吧,秦国虽然强大,但还不至于所向无敌,就不说我大齐如今是强大无比,就算是南方的楚国也是幅员辽阔,拥兵百万,你秦国就敢说轻易能胜过齐楚两大强国。况且三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如今实力犹存,也不是你秦国说灭就能灭得了的吧。”
嬴荡抬起头来笑着看了看苏代,本来这些话不应该在这里说的,奈何为了挽留住王诩,他已经豁出去了。
“苏上卿觉得寡人说大话了,可寡人告诉你,寡人说的是实在话。齐国内部矛盾重重,你们家大王更是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一味的好大喜功,这苏上卿不会看不到吧。至于南方的楚国,我们两人打个赌怎么样?”
苏代和范雎都疑惑的看着嬴荡,不知道他要拿楚国来打什么赌,就连王老头也搞不明白嬴荡要搞什么。
“秦王陛下要赌什么?”
第五十三章 老将出马
嬴荡抬头一看,想不到说话的居然是范雎。看来这家伙虽然才华盖世,但毕竟年纪还小,忍不住那一颗好奇心。
“怎么,范子也有兴趣参与进来,既然范子有心,寡人倒是不介意。”
苏代眼见嬴荡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知道他故弄什么玄虚。不过他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已经养成了处变不惊的心态了,“秦王陛下还没有说要打什么赌呢?”
嬴荡白了他一眼,“你们鬼谷一派果然是光占便宜,不吃亏的主。要想寡人说出打什么赌,那还要看你们有没有打赌的胆量,这可是赌一国之兴衰成败,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资格参与的。”
“我们有胆量也好,无胆量也罢,自有天下人来评述,既然秦王陛下不肯说,看来也是信心不足啊。”
嬴荡差点没忍住上去扇他一巴掌,这家伙太讨厌了,“既然苏上卿和范子无此胆量,那不说也罢。”
说完之后,立刻转过头来对王诩说道,“老先生,刚才荡的提议如何,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有什么疑问尽管提,任何事情,我们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大王心意,老夫只能心领了,老夫不过一山野之人,不知礼仪,贸然在秦国定居,恐多有不便,还请大王敬谅。”
嬴荡摆摆手,故作大方的说道,“老先生毋忧,不管什么不便,尽管提出来,相信寡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是不多的。”
王老头简直完全被打败了,难道你就听不出这是一句客套话吗?
范雎眼看嬴荡一步步逼迫自己的老师,心里面早都气愤不已了,再加上这件事完全是因他而起的,更是让他对老师愧疚不已,“秦王陛下,一切都是在下的罪过,还请你不要为难我的老师。这件事是由在下引起的,请冲着在下而来,不管是是要杀要刮,悉随尊便。”
嬴荡笑了笑,这个桀骜不逊的小子终于服软了,“寡人不会杀你的,只不过你损害了王妹的清誉,总得负责吧。”
“你要我如何负责?”
“当然是迎娶寡人的王妹。”
这下所有人才明白嬴荡纠缠这么久的用意。范雎转过头去看了看赢英,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对于他这样平民出身的士子来说,也算是良配,再加上她头顶上可是实打实的王室公主光环,若是在平时,这样的女孩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他就弄不明白嬴荡为什么费尽心机的要把公主嫁给他,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陷阱不成。
嬴荡走到王老头面前,“老先生,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于寡人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秦王厚意,老夫代我那不肖弟子拜谢了,只是他还小,而且父母健在,老夫不敢做主。”
嬴荡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了,这个老家伙油盐不进,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就这样放弃是不可能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了,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樗里疾终于到了。不过他来了之后就狠狠的瞪了嬴荡一眼,“大王,你这是在胡闹啊。”
说完嬴荡之后,立刻来到王诩面前,给他执晚辈之礼,“晚辈来迟,致使老先生受委屈,晚辈之罪也。”
王诩尴尬的笑了笑,不过心里面也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的名望很高,但在强权面前,一时也转化不成实力呀,面对嬴荡的死缠烂打,他也早都被弄得精疲力尽了。樗里疾来了就好了,要说全天下能够制止嬴荡乱来的,恐怕唯有此人了。
“樗里丞相言重了,何罪之有,只是秦王过于好客,老夫一时难以承受罢了,倒是老夫失礼了。”
“老先生,我家大王难得见到你这样德高望重的大贤,一时失了分寸,还请敬谅。要知道,他对你还是很敬重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一再挽留你。”
王老头疑惑的的望着樗里疾,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虽然樗里疾在他面前也算一个地地道道的晚辈,但人家可是搞过外交当过政,领过军队打过战的主,而且这个老家伙还是三朝老臣,曾经把列国玩于鼓掌之间的人物,全天下谁人敢轻视他。
“秦王陛下盛意拳拳,只能心领了,奈何老夫久在山野,早已经不习惯俗世侵扰,还请敬谅。”
“老先生避世之心,晚辈能够理解,咱们今天还是不谈这个问题。虽然我家大王行事急迫了一点,但我那英侄女一事毕竟已经闹得天下皆知了,与其大家都下不了台,还不如干脆成全了这段姻缘,到时候传了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啊。”
这一下所有人才发现,原来这个老狐狸也是跟嬴荡穿一条裤子的,他打的主意也跟嬴荡一个样,只不过所用的方法更老辣一点。
话说自从樗里疾和嬴荡交心的谈论过一次之后,就知道嬴荡虽然行事孟浪了一点,急功近利了一点,但大方向大道理还是懂的。既然他费尽心机要把这个范小子留下来,那就必然有留下来的价值,虽然他还不知道具体价值在哪里,但能够让王诩亲自带出来游历的弟子,哪能简单的了。况且就算弄错了也无所谓,损失一个公主而已,秦国的公主多的是,随便可以封出几十上百个出来,只要是王女,都可以封为公主,就看秦王封不封的问题了。
王诩吃惊的看着樗里疾,“樗里丞相,你也是这样想的?可毕竟他的父母尚在,老夫是做不了主的。况且一国公主出嫁,怎能如此草率决定。”
樗里疾摇摇头,“老先生不必担心,既然他的父母将他交托与老先生,那就是对老先生绝对的放心,凭着老先生的名望,能够为他主持婚礼,他的父母焉有不同意之礼。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快马加鞭,将他的父母接来秦国,询问过他们的意见,再定夺也不迟啊。”
“这。。。。”这一下王诩也没什么办法了,转过头去看着范雎,明显要他自己拿主意。
站在旁边的苏代急了,这要是让恩师亲自主持弟子和秦王室公主的婚礼,那列国国君会怎么想,至此以后,所有从鬼谷出来的弟子岂不是都顶着一个秦国的招牌,那时候别国就算还敢用从鬼谷出来的人,那也是既用且防,秦国岂不更是势大难制。
“恩师,弟子看小师弟年纪尚幼,成亲一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倘若因此而耽误了学业,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诩一听,转过头来看着樗里疾,“这也对呀,樗里丞相,你看这件事是不是等几年再说。”
“这个没有关系,可以暂住秦国就近教导嘛,待他学业有成,老先生再回鬼谷也不晚。他既然成为了我大秦的驸马,自然会有相应的官职,你可以在他任职的时候教导与他,岂不事半功倍。”
嬴荡在旁边大为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不过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姜,这些都没关系,自己穿越的时候已经带来了。关键是现在差不多已经搞定了王老家伙了,有这尊大神在秦国,他完全可以开一个大秦帝国大学了。
“老先生,荡为刚才的孟浪赔礼了,只是荡身为兄长,妹妹受辱于人前,难免失了分寸,还请老先生敬谅。倘若老先生愿意留在秦国,你就是现在打我一顿都没问题。”
第五十四章 神器出世
“秦王陛下说笑了,老夫岂敢殴打一国之王,只是贸然搬来秦国,老夫着实不情愿。”
嬴荡现在就差给王诩跪下来了,“老先生,列国并存,连连征战,百姓深受其苦。荡有志于以战止战,统一天下,还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安居乐业。还请老先生体谅荡一片苦心,怜惘世人多难,助荡一臂之力吧。”
嬴荡话音一落,立刻就震惊了全场。秦国自变法以来,屡屡出兵侵略他国,和他接壤的国家之中,除了楚国之外,不是损失惨重,就是完全被灭了国。现在嬴荡居然提出以战止战这一概念,那就是为秦国发动的战争披上了一件漂亮的外衣,‘拯救天下,开创太平盛世’,多响亮的一句口号。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思考,如何能够止息争戈,天下列国都能够和平相处这个问题了,墨家的‘非攻兼爱’就是这样一个前提条件下提出来的。
奈何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有国境线的地方就会有战争,‘兼爱非攻’也成了镜花水月。
墨家的政策失败之后,鬼谷子王诩才悟出‘只有天下一统才能真正和平’的道理,这才有了鬼谷弟子李悝在魏国变法,庞涓在魏国为将的事情。奈何魏惠文王不争气,压制不住国内贵族的反噬,后来更是在和齐国、秦国的战争中损失惨重,将两代人的变法成果葬送的干干净净,从此一蹶不振。
“秦王陛下,你一再挽留的诚意,老夫已经感受到了。不过你一直都自信满满的宣称要一统天下,老夫很奇怪,你的自信源于何处?难道仅仅是秦国的兵锋犀利?”
嬴荡一愣,顿时大喜,机会来了,“来人,将寡人的神器拿上来,让王老先生看到秦国实乃天赐之国,天意归秦,非人力可阻挡。”
“诺。”几个侍卫应了一声,就齐齐的退了下去。
“哼,故弄玄虚。”苏代眼看着嬴荡掌控大局,心里面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能强制他的恩师随他离开吧。不过吐槽几句还是没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一群御林军就拖着一个巨大的架子过来,架子上有一个巨大的转轮,轮子的中央挂着一个似铁非铁的东西,那是一块磁石。
“大王,我等已经准备完毕,是否开始演练?”
嬴荡手一挥,“开始吧。”
随着传令兵手中的令旗一举,十余匹战马同时迈开步子,向远方奔跑而去。战马身后的绳子拉动转轮不停的旋转,而且越转越快。两片电极上面不断的闪动着火花,当转轮转到最快的时候,闪电终于击穿中间的空气,发出耀眼的光芒,同时霹雳的声音传遍四野,虽然光芒还很小,但足够震惊在场的所有人了。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场中的士子不断的向中间涌过来,都想一看究竟。旁边的御林军连忙上去阻拦,好不容易才把士子拦在警戒线之外。
王老头现在也惊讶的张大了嘴,一时难以回过神来。樗里疾也是愣愣的看了看嬴荡,又转头去看了看那个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代更是惊得一屁股坐在点上,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嬴荡极其满意现在的效果,为了这次放电实验,他足足准备了两个多月。现在没有拉丝技术,那些青铜丝都是匠人一点一点打出来的,虽然相比现代的铜丝,是粗了很多,铜丝的绝缘也是靠着刷了好几层厚厚的鱼胶才达到了要求。
本来嬴荡是为了镇住场中的这些士子,好让他们安心的为秦国效力,不想搂草打兔子,搂到一条巨无霸。如果说范雎和张仪可顶十万大军的话,王老头简直可顶百万大军都不止,他的价值无可估量。
如今鬼谷弟子的名声早已经响彻列国,孙膑、庞涓的御兵之术,苏秦、苏代、张仪的纵横利舌,早已经让列国君臣领教过了。鬼谷出品,必是精品,鬼谷的弟子哪个不是技压群雄,成为耀眼的明星。
正是这个原因,作为鬼谷派的开山始祖王诩的声望简直达到了无人项背的程度,就连列国君王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不过他一直隐居深山,很少出来,倒是让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显得很神秘。
嬴荡今天也不过抓住了一点小小的机遇,死缠烂打才得手。倘若他敢用强的话,就不用说六国会趁机发兵伐秦,就说秦国内部的官员,恐怕都要走掉一大半,那时候秦国还是秦国吗。
“大王,此乃何物,为何会闪电交加,难道你真的能够召唤天雷?”被绑着的范雎最终也忍不住好奇心,走到了嬴荡身边。
嬴荡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什么时候当了我大秦的丞相,寡人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范雎一愣,“当丞相,你认为我能够当丞相?”
嬴荡神秘的一笑,这小子还不是后世那个威名赫赫的应侯,如今才是一个乳气未干的毛头小子。
“你能不能当丞相寡人不知道,但你要敢对不起寡人的王妹,寡人一定要你好看。”
范雎被他的一句话说的脸红了起来,转头看了看旁边依然死气沉沉的赢英。尽管已经满面泪痕,却掩盖不住她那风华绝世的容颜。再加上两人之间短时间接触以来,完全能够感受到这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绝对没有王室公主骄横跋扈的一面。对于能够娶到这样一位王室公主,他绝对是满意之极,只不过心里稍稍有点被逼迫的感觉罢了。
“倘若公主愿意,雎愿意爱护她一生。”
范雎虽然说的小声,但不远处的赢英依然听的清清楚楚,她灰白的脸颊立刻就红润起来,羞涩的低下了头。
嬴荡缓缓的走到她的面前,“王妹,刚才是王兄的不是,一直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只不过也请你原谅,为了大秦帝国的未来,寡人也是身不由己。”
赢英抬起头来看了看嬴荡,一句话也没说,不过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范雎是鬼谷弟子,身具大才,寡人迟早会重用他的。寡人现在将你许配给他,你意下如何?”
嬴荡一句话说的赢英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全凭王兄做主。”
这个时候,王老头也回过神来了,“大王,难道你真的能够呼风唤雨,引动天地神雷?”
嬴荡装着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个问题值得研究,寡人觉得应该建立一所学宫,集我大秦的士子来研究这个问题,老先生觉得如何?”
王老头叹了一口气,“大王所言甚是,只不过在鬼谷老夫还有一些家当和不成器的弟子,还请大王能够派人将他们带回秦国来。”
嬴荡心里面已经窃喜不已了,自己费尽心机,总算是成功了,“这都是寡人应该做的,老先生放心,此事必不会有差错的。”接着他又转头去对范雎说道,“你也把你家中地址告诉翟大夫,好让他将你的家人也一起带过来。你也不想大婚之日,父母都不在身边吧。”
“诺。”这一下范雎终于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
“报!河套大捷!”一个传令兵骑着快马奔了过来,到了嬴荡面前立刻下马跪拜。
嬴荡兴奋的走了过去,从他手中拿起军报一看,尽管看不懂,但也掩盖不住脸上的得意之情。
“河套真的已经取下来了?”
传令兵拱手一礼道,“启禀大王,我军刚刚歼灭了林胡的主力,现正在追亡逐北,扫荡林胡残余势力。”
“好!好!好!”
第五十五章 夺取河套
原来王齮率军冒险夜袭之后,虽然林胡主力一时措手不及,被打了一记闷棍,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毕竟林胡已经在美稷已经集结了十多万人,而王齮不过率领的是一万疲惫之军而已,一场乱战下来,相续损失惨重。
还好双方纠缠了大半夜,快要到黎明的时候,王龁所摔得一万骑兵及时赶到,这才让王齮军险险的没有被击溃。本来王龁赶到之后,还打算休息一下的,只不过眼见自己的堂弟陷入困境,不得不强令部队出击。
一两万疲军对抗十多万生力军,其结果可想而知,就算林胡人的战斗力再差,在他们有充足的体力的情况下,也是压着秦军打。
秦军为了避免被包围,在林胡人的紧逼之下不得不步步后退。而林胡人无端受到攻击,也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现在是死咬住秦军不放。要不是秦军战力强悍,再加上被懦弱的林胡人打败了太没面子的话,恐怕早都崩溃了。
白起在送走了王家两兄弟之后,心里面也是极不踏实,相对来说王龁给他的感觉还要好一点,做事沉稳有度,不骄不躁的。但对于王齮的话就有点担心了,这家伙胆儿肥,敢玩命,遇到紧急情况的话,他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只为赌一个机会。
在部队经过了一夜的修整之后,第二天一大早,白起就甩开后勤部队,率领主力骑兵向美稷疾进。到中午的时候,斥候终于传来前线的战报。
已经有几股秦军被击溃,向后逃跑了,而王家两兄弟目前正据守着几个山头苦苦死撑,形势岌岌可危。
而白起却是没有急着去救援王家兄弟,相反他却是命令主力部队绕开战场,直奔美稷而去。
虽然林胡人在美稷还留下了几万军队,用来守护他们的大本营。但如今已经见识到秦军的战斗力了,可不敢担保这几万人能够在在秦军主力的攻击下,大本营还能安然无恙。要知道,林胡人可没有建城的习惯,美稷也不过是一个大集市而已,周围是没有城墙的。
秦军主力的行动极为迅捷,当林胡人知道消息的时候,立刻将几个山头包围起来,主力准备退回美稷和秦军主力决战。
奈何白起进攻美稷不过是虚幻一枪,当林胡的主力一动,立刻就露出了破绽。白起分出一部分兵力牵制美稷,剩下的军队在他亲自率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行军途中的林胡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林胡人在这样的攻击下没有能够支撑多久,迅速的就崩溃了。最后王家两兄弟也率领残兵,冲下山来追击逃跑的林胡人。
等秦军占领美稷之后,剩下的不过就是追亡逐北,清扫林胡人的残余罢了。
白起现在用深冷的目光紧盯着这些林胡俘虏,心里面正一点点的计算着究竟应不应该出手,毕竟第一次领兵,心里面还是患得患失的。他是一个大秦主义者,所有的想法都是为秦国开拓生存空间,不断的去削弱敌人,而削弱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削弱对方的人口。
白起善于打运动战,也是运动战的开山鼻祖。运动战的一个特点就是,迅速机动,快速穿插。而要达到这一点,就要求每个军士不能带太多的粮食,这样一来,俘虏敌军之后,就没有粮食来养活这些俘虏。
没有粮食的军队是最容易发生暴动的,这一点白起清楚,稍稍有一点常识的将军也都清楚。而白起消除这种隐患的方法就是,将俘虏全部坑杀,以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
‘杀人王’的名声不是白来的,历史上白起是唯一一个杀人过百万的军事统帅。除了长平之战坑杀赵军四十万降卒之外,在与魏国和楚国的战争之中,制造了多起大屠杀,甚至在攻破楚国都城——郢都的时候,几乎把郢都的人全都杀光了。
正当白起想要采取行动的时候,后军押送粮草的长史侯嬴到了。他拿出嬴荡交给他的密旨,接管了所有俘虏,这才断绝了他杀俘的念头。
正因为嬴荡太了解他了,所以才提前做了准备。现在秦国需要大量的人力,修路架桥,修水力,造船,开荒,推广新式耕作法,这么多的事情,仅凭秦国现有的人口,远远满足不了要求的,他还想着到外面去抢劫人口呢,哪能允许白起杀俘啊。
而此时在大河边监视楼烦和匈奴动向的蒙骜,正在探查大河的封冻情况。现在已经开春了,但大河上依然是一层厚厚的冰层。阴山以北的林胡人也不断的派人度过大河,准备增援美稷,他们有的安然度过了大河,有的却是连人带马都掉进了大河的冰窟之中。度过大河的林胡人也遭到了蒙骜军的追杀,最后能够活着到达美稷的寥寥无几。
逃跑的林胡王也一头撞到了嬴稷的面前。面对冲过来的败兵,子车毅选择了留下来保护嬴稷,而胡殇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率领自己的百人队,迅速的穿插到了林胡王的面前,一刀就把他的头颅给砍下来了。
失去了林胡王的败军,显得更加的慌乱了,他们立刻四散逃串。嬴稷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分兵几路,不断的追杀林胡败兵。
河套总算是夺下来了,只不过短时间之内,这里并不能为秦国带来多大的利益。尽管这里也是土壤肥沃,各种资源丰富,但嬴荡实在拿不出多余的人口来填补这里。
就算现在,场中的士子包括王老头都难以理解,嬴荡为什么会花费兵力去夺取这种无用的地方。倘若匈奴大军南下,他们就会知道河套的重要了,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前,还没有人想到这个问题。
对于嬴荡来说,最好的消息不是河套被拿下来了,而是王诩的投靠。有了这个老家伙,秦国的国力完全能够上升一个档次,他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真的建立一所综合性的大学。
第五十六章 甘茂离秦
这一次嬴荡赚了个盆满钵溢,不仅仅是得到了鬼谷子的支持,更是在神器出世的一刹那,为秦国储备了足够的政务官员,从此秦国都不用再拿武将来滥竽充数,治理地方了。
而李氏父子,嬴荡也安排他们以客卿身份开始勘察秦国各处的水利情况,一旦调集足够的人手,就要开始大面积的兴修水利了。现在嬴荡最关心的还是九原南面的大桥,如果没有这座大桥,九原铁山的作用将会大打折扣。可惜这时候修建黄河大桥,其中的困难简直难以想象。
当然也有令嬴荡憋屈的地方,苏代走了,尽管走的时候依然带走了作为质子的赢芾,但嬴荡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六国合纵伐秦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在忙着筹集军资,准备应付六国大军。他一方面从地方上调集,一方面逼迫世家出血。还好,世家这段时间来比较听话,再加上他们最近的确赚了不少,七凑八凑之下,总算是为三十万大军准备了三个月的粮草。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嬴荡知道历史上的这一仗,虽说秦国打赢了,但也是损伤惨重,好几年都只能缩回函谷关,修养生息,给了列国发展的机会。
“大王,甘丞相求见。”
嬴荡缓了一口气,招招手,“让他进来吧?”
“参见大王。”甘茂脸上显得很沉闷,看到嬴荡向他招手,立刻走了过去。
“甘爱卿,你来找寡人有何事?难道春耕的事情有波折?”
“大王,春耕并无波折,只是臣得到一个消息,六国已经开始合纵了。此次合纵完全是由齐国发起的,如今齐国使者苏代已经去了赵国,名士鲁仲连已经去了楚国。”
嬴荡只是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甘丞相,你预计六国大军何时会齐集函谷关外?”
“大王,六国会盟非同小可,短时间之内难以完成,等到他们出兵,必然是明年了。”
嬴荡沉重的点了点头,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像历史上一样,顺利的击退六国大军。
“好了,有一年的时间,足够寡人准备了。甘爱卿不必担心,你还是安心的把春耕的事情做好吧。”
甘茂抬起头来看了看嬴荡,心里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大王真的不再相信我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想让自己参与了。
“大王,六国合纵非同寻常,稍有差池,则大难降至。臣的意思是,看能不能派个人到齐国去说和一下,化解这次合纵。”
嬴荡只是简单的考虑了一下,“还是不必了,宁越不是在齐国了吗,他都没有办到,再派去也是枉然。”
“可是大王,宁越虽然能力出众,奈何名声不显,仅凭一个秦国特使身份,很难有所作为。臣以为,还是臣亲自去一趟。相信凭着臣的身份,定然能够得到齐王的召见,再加上臣与孟尝君有些许交情,看能不能从中寻找一些机会。”
嬴荡点点头,“也好,爱卿就幸苦一趟,不管成与不成,尽快回来吧。放心,就算六国大军齐集函谷关外,寡人也不惧他们,寡人早都为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大王放心,臣必尽全力。”
甘茂行礼之后,沉重的向宫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下,又回过头来向嬴荡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迈开了坚定的脚步。
甘茂走了之后,过了一会儿樗里疾就来了。
“大王,你是故意放走甘茂的?”
嬴荡一愣,“什么放他走?他不是出使齐国吗?”
樗里疾摇了摇头,“六国这次是铁了心的合纵,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和的。甘茂此次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嬴荡伸手一招,“来人!”
樗里疾连忙阻住嬴荡,“大王,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就凭他甘茂,还掀不起大风浪。”
嬴荡想了想,还真是这样的,历史上甘茂离秦,不过就是让齐王彻底下定决心而已,之后他就再没什么作为,倒是他的孙子甘罗,十二岁为相一时传为佳话。
这是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王,函谷关来报,三日前,甘丞相的家眷已出函谷关。”
嬴荡苦笑着摇摇头,“好吧,放他一马吧。”
樗里疾也是叹了一口气,“走了也好,不过接下来大王打算用谁为相?”
一说到这个问题,嬴荡就更加苦恼了,这个时候谁上去都不合适。他记得历史上芈八子主政后,就从楚国将她的老爹接了过来,任命为丞相,显摆了一把,接下来就是魏冉为相。他当然不能这么做。
“老丞相,你看谁更适合一点?”
樗里疾也是皱着眉头想了想,“大王看侯嬴那小子怎么样?老臣看他办事还比较靠谱,就是资历低了点。”
嬴荡慢慢的度步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道,“老丞相,这样拔苗助长是否有所不妥,要是毁了这颗好苗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樗里疾摇摇头,“大王,有什么舍不得的,想要做大事,就要有大气魄,患得患失的要不得。倘若这小子不争气,毁了就毁了,再找一个就是了。趁老夫还活着,还能把把关,给他撑撑腰,冒冒险也无妨。”
嬴荡无奈的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那就立刻召回侯嬴,拜他为相吧。”
白起夺取河套之后,立刻就接到秦王的诏令,命他立即率领主力回朝,剿除林胡余孽的任务交给了王家两兄弟。同行的还有行军长史侯嬴。
侯嬴一回到咸阳,立刻就被好运砸中,秦王下旨拜他为左丞相,主理秦国国政。一直到拜相仪式结束,侯嬴都是晕乎乎的,难以想象,年仅三十余岁的他,就被任命为大国丞相,去年的时候,他还不过是魏国的一个守门小吏而已。
侯嬴被任命为左丞相,秦国也有很多人反对,特别是那些老世族,但在樗里疾的支持之下,任何人都拿嬴荡没有办法。
第五十七章 甘茂三策
齐国是西周开国丞相姜子牙的封地,周朝初立的时候,这里被称之为东夷。鉴于东夷屡屡叛乱的不良记录,周武王将威望和功劳都巨大的姜子牙封到这里,希望能够镇住这些夷人。
姜子牙刚到齐地的时候,夷人还不善于耕作。为了整顿民俗,他将农耕收种与官府政令按照次序细致编排为三十个节气,使农人有章可循,官府督耕也大为方便。一年中最重要的是春秋两季。春季地气发,准备春耕;小卯,下田出耕;天气下,春耕完毕;义气至,修理门户庭院;清明祭奠先祖;始终下三卯,婚娶时间。秋季期风至,准备收藏;小酉,秋收;白露下,秋收结束;复理,谷粟入仓;始前,交纳赋税;始终下三酉,婚娶时间。始寒,官府断刑决狱,朝野进入窝冬期。
这些政令虽然细致繁琐,却也是政久成习,官府与平民都觉得省心。一直到秦国一统天下,齐国都是实行的这种节令之政。就算中间田和驱逐齐康公,自立为齐国国君的时候,也没有在这上面作任何改变。
史书上评价齐人多事商贾,好空言,喜奇谈,常常为了一个稀奇怪论争论不休,总之就是说得多,做得少。其实这是误解齐国了,从姜子牙的政令中就可以看出,齐国一直以来都很重视农耕的,再加上齐地肥沃,这就使得齐国一直都是一个富庶的大国。
齐恒公的时候,管仲为相,首次将国策偏重于商业,并且煮海为盐,使得齐国国力蒸蒸日上,这才有后来的九合诸侯,称霸天下。
后来其他几国相续称霸,但他们都拿齐国没有任何办法。齐威王的时候,军师孙膑更是在马陵之战中,设计将魏国最精锐的魏武卒一举全歼,天下为之震动,齐国之名更是如日中天。
如今在位的是,齐威王的孙子,齐宣王的儿子齐湣王田地。要说齐宣王也算是个名人,办了几件流传千古的大事,第一件事就是娶了丑女钟无艳(有的地方称钟无盐,后世常常用‘无盐女’来形容女子丑到了极点)当王后。当然有事的时候就去找钟无艳,想要寻欢作乐的时候就去找夏迎春这位美人;第二件事就更加出名了,‘滥竽充数’这个成语的发明创造着。相传齐宣王喜欢听吹竽,而且一定要三百人一起吹。南郭处士请求给齐宣王吹竽,宣王很高兴。官府给他的待遇和那几百人一样。齐宣王死后,他的儿子齐湣王继位。齐湣王也喜欢听吹竽,但他喜欢让他们一个一个地听其独奏,南郭处士只好逃走了。
齐湣王出生的时候,相传有凤凰飞于梁上,齐宣王极为惊奇,认为这个儿子了不得,以后肯定能一统天下,因此他从小就被定为齐国的接班人。
齐湣王长大之后,也的确显示出了出众的才智,不仅对国政有不同的理解,对于兵法也是朗朗上口。历史上的他也算牛叉,两次组织合纵伐秦,弄得秦国相当无奈,北边的燕国被他打的跟孙子似的,周围的韩国、魏国、楚国都被他挨个揍了一遍,宋国更是让他给灭了。但是他也是悲催的,最后惹了众怒,乐毅组织了个五国联军伐齐,把他的脑袋都给砍下来了。
当然历史已经改变了,他还能不能像历史上一样牛叉就很难说了,反正嬴荡不会让他发扬这种牛叉精神的。
宁越来到齐国之后,只有最初的时候见到了齐湣王,递交了国书,就杳无音讯,就连求见孟尝君也是毫无结果,孟尝君不过是在敷衍他而已。后来嬴荡又让人给他送来千金,对于这份信任令他十分惭愧。如今齐国对于合纵的呼声越来越高,他感觉在这里再难有作为,只好北上燕国去了。
宁越离去之后,紧接着甘茂就来了。甘茂可比宁越心思通灵多了,在几次求见苏代不遇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以前苏代数次来游说他,不过因为他是秦国的左丞相而已,现在的他虽然还顶着一个名士之名,但已经引不起苏代多大的兴趣了。
甘茂重金买通了孟尝君的门吏,终于如愿的见到了孟尝君。他是一个善于权争的人,看待事情从来不去看表面,而是更重视那些隐秘的背后纠结。孟尝君一直不为齐宣王所喜,所以被放逐了好长一段时间,但齐湣王却是跟他意气相投,即位以后就顶着群臣的压力,坚持任命他为相。现在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孟尝君,唯有甘茂认为,用不了多久,孟尝君就会权倾朝野。
两人见面之后,就是一番诗赋唱和的应答。齐鲁之地,文风盛行,《诗》三百篇简直成了这里的流行歌曲,凡是交友或者宴会都要来上这么几句。
甘茂的应答极为得体,孟尝君立刻大喜,拱手行礼道,“甘子入齐,可有良策助我大齐?”
甘茂悠然的捋了捋胡须,“良策不敢当,茂倒有几分漏见,不知君上愿不愿意听?”
孟尝君哈哈一笑,“甘子腻酸了点,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有什么金玉良言,快快道来。”说着就拉了甘茂于案前坐下,“来人,上好酒。”
两人推杯一盏,甘茂笑了笑,“君上果然豪气雄风,茂佩服。既然君上愿意听,那茂就冒昧了。”
“甘子所出必为高策,田文已经迫不及待了。”
孟尝君的赞誉令甘茂十分受用,“锁秦、灭宋、称霸中原,可否助君上?”
孟尝君低头思量了一下,“请恕田文冒昧,此时可是锁秦良机?”
“正是良机!秦王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有良臣不得用,与世族更是势同水火,长此以往,秦国必有大变。再加上将相凋零,后继乏力,此时不锁秦,更待何时?”
孟尝君听了甘茂的话,心里面也极为心动,但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应该如此。毕竟六国数次合纵,都在函谷关外铩羽而归,血淋淋的教训,由不得他不慎重。
“如今樗里疾和司马错都还在,怎能说秦国将相凋零,还请甘子教我。”
甘茂一听,就知道孟尝君心动了,“君上毋忧,请听某道来。樗里疾垂垂老矣,走路都打颤了,难道还能统帅大军不成;司马错乃齐人,秦王必不敢将倾国大军托付于他,现在一直致力于提拔白起为将,这就是明证;至于白起,其人不读兵书,不拜名师,千夫长擢升前军主将,全凭秦王一言而决。就实说,此等人物战阵杀敌尚可,率数十万大军决战疆场,必是败军之将。”
孟尝君点点头,“田文先去拜见我王,再与甘子细论此事。”
“那好,茂就敬待君上佳音,告辞。”
第五十八章 合纵伐秦
齐湣王从小就博闻强记,还在蒙童的时候,齐宣王就给他找了一个老师来教授于他,不料老师却被他驳斥的拂袖而去。这件事之后,天下名士齐集的稷下学宫,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做他的老师。后来,他索性拒绝任何老师,自己读书,自己习武,不要任何教习,竟然练得了一身本事,强记善辩,勇武过人。
这样一来齐湣王就难免养成了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乖张性格。
孟尝君进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还有点点血滴,看来这位齐王刚刚才杀过人,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对于这一点,孟尝君没有介意,齐湣王性格暴躁,对待宫侍、禁卫,稍有差池,拔剑就杀,从不宽恕。
“拜见我王。”
见到孟尝君,齐湣王又突然变成了那个顽劣不堪的少年王子,“呵呵,王伯事忙,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启禀我王,秦国昔日丞相甘茂来齐,为大王献上锁秦之策。”
孟尝君曾经与苏秦交好,一直以来都支持苏秦的合纵之策,苏秦死后,孟尝君就把苏代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爱护有加。当然苏代也在齐国继承了苏秦未竟的事业,合纵伐秦。
对于甘茂所说的称霸中原,孟尝君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齐国虽然强大,但还做不到一家独大的程度,称霸中原不过想想罢了。至于灭宋,这个倒是符合齐王的想法,但苏代一再告诫过他,宋国灭不得,就算要灭宋,也不应该由齐国来做,孟尝君深以为然。
因此当他觐见齐王的时候,就自动忽略了甘茂的其他两策,只提了个锁秦之策。
齐王轻蔑的一笑,“王伯怎会如此在意一个逃国之臣?”
齐王对秦国,那是一点都不感兴趣。话又说回来,秦国离得那么远,只会威胁到邻近的赵韩魏楚,跟齐国有什么关系。削弱了秦国,只对这四个国家有好处,齐国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谁愿意去白帮忙呢。再说了,齐国与这几个国家不仅不是什么亲朋好友,反而之间的恩恩怨怨多的难以算清,留下秦国来牵制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就算把秦国灭了,难道他们还会来感激齐国不成,不反手一击都是邀天之幸了。
“大王,秦国前不久刚举行了论才大典,网罗了不少人才,甚至连鬼谷子王诩都去了秦国。此时不削弱秦国,他日必为我齐国大患。况且秦王在大典之上,公然宣称要一统天下,何其狂妄也,根本就没把我大齐放在眼里。”
“哦?王诩也去了秦国,那个老家伙不是一直清高,不打算入仕的吗,看来又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齐王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齐王笑了一阵又接着说道,“王伯也腻大惊小怪了点,秦王他想一统天下就一统天下了,难道寡人就不想了,列国国君谁个不想,但要做得到才行啊,那是要靠实力的。”
“秦国自变法以来,屡屡东出,欺凌弱国,蚕食诸侯土地。六国数次合纵讨伐,皆无功而返,难道这还不算实力?”
齐王轻蔑的说道,“那是没有直面我大齐而已。”
孟尝君现在只感觉牛吃南瓜,无从下嘴了,“大王,前不久我齐国曾向秦王发出邀请,相约结盟,可秦王却虚言欺诈,难道大王就甘心忍受?”
“哦?何言欺诈?秦国不是派出质子了吗,只是不知他们能派出多少军队?”
“大王啊,甘茂曾言,秦王根本就没有派军结盟的意思,不过是敷衍推脱罢了。”孟尝君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啊。
“哦,此言当真?”齐王一听到秦王欺骗于他,立刻就不能忍受,“他嬴荡怎敢如此,难道不怕我大齐百万雄师吗?”
孟尝君一愣,“大王,我齐国何来百万雄师?”
齐王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无事,寡人前不久刚下旨,再次征召三十万人成军,加上我们已有的三十万,就有六十万大军了。”
孟尝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王,我大齐养六十万大军,似乎力有不殆?”
“无事,寡人已下旨,赋税再增加一倍。”
孟尝君顿时大急,“大王,不可啊。。。。。”
齐王眼见孟尝君还要说,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王伯,你不是说甘茂有锁秦之策吗,将他招来,寡人就听听他能说些什么吧。”
孟尝君无奈,眼见齐王在锁秦方面有所松动,不得不放弃刚才准备好的劝谏,“诺。”
等孟尝君带着甘茂到达王宫的时候,才知道,苏代已经出使回来了。
秦国夺取河套,已经与赵国隔河相望,这对赵国产生了巨大的威胁,因此赵武灵王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答应派十五万大军前来会盟(历史上赵军是五万)。
这一次齐王召见的不仅有孟尝君、苏代、甘茂,还有齐国的上将军田轸。几人见到田轸,心里面就暗暗高兴,以为齐王已经下定决心锁秦了,只不过齐王一句话将他们的希望全部浇灭。
“灭宋大业,贵在出其不意。如今,寡人已经决心伐宋,目下立即着手,今秋便能一举灭宋也!寡人希望几位爱卿能精诚团结,相互携手,为大齐共创霸业。”
孟尝君和苏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前不久明明说的是合纵伐秦,怎么又成了伐宋了。
齐湣王素来简洁快捷,说到臣子面前的事情便是必须要办的事情,所谓君臣共商,实际上只是个臣子受命的过场而已,如今这将相二人非但没有惯常的“谨遵王命”的高声领命之辞,反倒是低头思忖面有难色,齐湣王便是老大不高兴,沉着脸便道:“灭宋大业,两位不以为然么?”
田轸猛然抬头,拱手高声道:“臣谨遵王命!”
孟尝君急了,“大王,灭国事大,如今诸国态度不明,此时贸然灭宋,恐有不测之变。还请大王三思。”
齐王冷冷一哼,“什么不测之变,寡人以三十万大军灭宋,有如牛刀杀鸡,区区宋国焉能挡之。”
“大王,灭宋与否,形势不在宋国,也不在齐国,而是在魏楚两国啊。”
齐王脸色越来越差,连忙转头看向苏代,“上卿以为如何呢?”
苏代早就知道齐王的脾气了,现在上去顶牛,那是找死,他可不像孟尝君一样,身上挂着免死金牌的。王族中人,只要你不谋反,一般都是免死罪的。
“启禀大王,甘茂有邦交之才,对齐国有用,愿我王留任甘茂,共图大业。”
“好说!”齐王一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寡人便任命甘茂为上大夫。”
“臣请大王暂缓灭宋,秦乃无义之国,明为与我大齐结盟,却是在暗中与宋国来往。具体详情,大王可问甘大夫。”
齐王一愣,立刻将目光投向甘茂。甘茂知道生死存亡就看现在了,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启禀大王,昔日臣侍奉秦国的时候,秦王曾说过:秦若助齐灭宋,秦国不得利,反而强大了齐国,齐强则秦弱,何不阻止齐国灭宋,以削弱齐国。”
齐王勃然大怒,“秦王真的如此说?好个秦王,他难道以为离得远,寡人就奈何不了他吗?”
“臣岂敢虚言欺骗大王,当时接待宋国使臣,还是由臣来负责的。”
苏代眼看事有转机,顿时大喜,连忙添油加火,“大王,有情报传来:最近秦军都在调动,陶邑与巨野泽西岸已经驻扎了五万铁骑,上将军司马错已经在巡视各处关防。此时非灭宋良机,恐秦军前来捣乱,倘若魏楚再以为有机可趁,则大事去矣。”
齐王皱着眉头不说话,孟尝君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伐宋呢,“上卿谋国老成,我王当善纳其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非宋国不当灭,投鼠忌器,乃情势使然也。”
齐王想了一会儿,猛然转头看着甘茂,“上大夫,寡人欲灭宋,秦国当道,你便说,本王该当如何?”
甘茂肃然一躬:“我王明鉴:灭宋乃小业,抗秦方为大业。以臣愚鲁之见,若能借此机会,重新发动六国合纵伐秦,不失为将计就计之霸业远图也。”
齐王冷冷的看着甘茂,吓得甘茂冷汗直冒。其他几人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一时冷的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齐王忽然哈哈大笑,“你是说索性合纵攻秦?上大夫果真高明也!”
他说完之后,还觉得不够,继续在那里哈哈大笑,“好啊!不吃小鱼吃大鱼!上卿、丞相,寡人重开合纵抗秦大业,你等还有何说?”
孟尝君与苏代一听顿时大喜,“我王英明。”
合纵抗秦,对于这两人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天下大道。孟尝君半生追随苏秦,为的便是合纵抗秦。苏代继承兄长名望,究其实,内心图谋也是纵横天下。可鬼使神差,两人竟然都没有转过这个弯,却让他们不怎么看好的甘茂出了个大大的彩头。然则事已至此,两人又能如何?想想毕竟也是自己当做的大事,倒是心里面放得开。
孟尝君便慨然拱手道:“合纵锁秦,为上卿与臣之毕生心愿,我王若能攘臂举旗,臣与上卿自当一力驰驱。”
第五十九章 宁越使燕
几个人从王宫出来之后,依然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快要达成了。
“甘大夫,之前某有怠慢之处,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这个。”苏代之前一直不看好甘茂,如今却是人家一手促成了合纵,现在也是舍得屈尊赔礼。
“上卿严重了,之前你一直在为合纵而奔波,茂岂有不知之理,现在嘛,大事要紧,些许小事如何能放在心上。”
甘茂知道以后想要在齐国混的好,眼前两个人绝对不能得罪的,他哪敢接受苏代的赔礼啊。
孟尝君兴奋的摆摆手,“好了,三弟也是高兴过头了,甘大夫雅量,岂会在乎此等小事。此事毋需多言,如今大事有望,我等还不去庆贺一番,田文家中还有几坛好酒,正好共饮。”
苏代也是哈哈大笑,“好,君上的好酒,不替你喝了,岂非天大的憾事。”
孟尝君却是一点都没有心痛的意思,“好酒当然还得雅士来品,说到这个酒,田文最佩服的就是两个人,一个张仪,另一个就是你的堂兄苏秦。张仪好酒成痴,却有酒德,你堂兄滴酒不沾,然而,两人却都是那么的令人敬重。”
甘茂当年虽然排挤过张仪,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孟尝君说的对。苏秦和张仪,不管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朋友,都对他们非常的敬重。当初,他甘茂还是张仪举荐给秦惠文王的呢。
“甘大夫,你认为,秦王比之我家大王,如何?”
孟尝君冷不凡的问了这么一句,弄得甘茂极其为难。贬低秦王吧,当初人家可是对自己礼遇有加,还破格提拔自己为丞相,这样你还贬低人家,以后你就别想被人看得起了;赞扬秦王吧,那不就成了贬低齐王了吗,他还不想死呢;可敷衍吧,眼前两人可是老人精,绝对是糊弄不过去的。
“秦王武勇刚烈,少时常有荒诞之举,与目下齐王颇有相似处。也是甘茂杂学小成,时不时以稀奇古怪之学问伎俩引导于他,才稳住了他的太子根基。要说两人有何不同之处,秦王秉性刚烈,极端尚武,情急之处人不能犯,然却没有戾气,在大错铸成之时犹能自省。齐王秉性却是怪诞暴戾,求奇求新,无常难测。甘茂今日,也是诚惶诚恐。”
孟尝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个甘茂虽无大才,却有急智,倒是一个出使的好人选。
“此次合纵,事关重大,如今赵国已经答应会盟,韩魏两国好说,切肤之痛,其合纵之心,不比我们差。唯有楚国却是难办。千里驹鲁仲连已赴楚多时,如今依然没有消息传回,看来是遇到麻烦了。此时还是劳烦上大夫跑一趟,尽快将此事确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甘茂拱拱手,“此乃甘茂心愿也,焉有不从之理。可君上为何独不提燕国?”
孟尝君眼中利色一扫,“哼,我大齐要合纵,他燕国焉敢不从之。”※※※※※※※※※※※※※※※※※※
燕国是姬姓国,开国国君是周文王第四子召公奭。纵观春秋战国时期,燕国也不过在燕昭王的时候,崛起了一时,其他时候都是人人可欺负,其中更有数次差点亡了国。
如今在位的正好就是这个英明君主燕昭王。他登位之前,正好经历了一场大乱,齐国趁着燕国内乱的时机,一举派兵占领了燕国的都城——蓟都。要不是后来秦赵韩魏楚一起向齐国施加压力,最终迫使齐国退兵,那现在燕国还存不存在都是两说。
燕昭王继位之后,就决心复仇。他采纳郭隗的建议,招贤纳士。拜郭隗为师,给以优厚待遇,“卑身厚币以招贤者”,筑黄金台,“千金买骨”,结果各国士人“争趋燕”。燕国很快的集中了一大批各方面的人才。其中最著名的有三个:辛剧、乐毅、邹衍。
宁越抵达燕国之后,立刻就去求见燕王后——秦国昔日的栎阳公主。栎阳公主是赢虔的女儿。当年秦惠王登基,甘龙等一干老世族作乱,在平乱的时候,赢虔为了显摆,居然不用兵符,就一举调兵把叛乱给平了。
这一下弄得秦惠王忌讳不已,从此就再也没有用过赢虔,并且将他的女儿封为公主,远嫁燕国。
燕王后听到秦国使臣求见,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见,因为前不久她已经收到消息。她的弟弟赢壮谋反,她的侄儿嬴荡诛了她的三族。
不过后来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毕竟她现在是燕国王后,倘若没有秦国的支持,她这个王后之位恐怕也不是那么安稳。再说了,燕国与周围邻国都是势同水火,唯有跟秦国交好,倘若再是得罪了秦国,那燕国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宣他进来吧。”
“诺。”侍者应了一声就退出去了。
宁越进来之后,立刻行礼,“秦国使臣宁越参见公主。”
宁越这一声公主的称呼弄得燕王后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想起童年在秦国的快乐时光,觉得甜甜蜜蜜的,一会儿又想起这些年来,燕国内乱,他随着燕昭王颠沛流离,朝不保夕,那苦日子现在想起来犹是心悸不已。
“你来见本后有何事?”
“如今秦国有难,齐国已经决心重开合纵伐秦,还请王后施以援手。”
“本后乃一介妇人,能做什么?”
“还请王后能够帮忙引荐燕王,以便下臣能够陈说利害。”
燕王后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本后会通知你的。”
“多谢王后,下臣告辞。”
经过一番周折,宁越总算是见到了燕王。
“秦国使臣宁越,参见燕王陛下。”
燕王已到中年,再加上多年流浪,脸上布满了风霜之色,不过现在精神很好,看来他对现在的变法情况很是满意。
“使臣此来,不知有何事教寡人?”
宁越连忙行礼,“外臣岂敢,此次外臣一为相求于燕国,二为相救于燕国。”
燕王眉头一抬,“哦,使臣此话怎讲?”
“秦燕一衣带水,乃姻亲之国,多年以来,两国之间往来不断,就算前些年燕国内乱期间,也从未停止。如今齐王野心勃勃,有匡扶宇内之志,此次之所以伐秦,不过是因为秦国阻止他们灭宋而已。倘若齐国伐秦成功,秦国必退回函谷关自守,那谁来阻止齐国灭宋,倘若齐国灭宋成功,必实力大涨。燕王陛下认为,实力大涨的齐国回过头来是会进攻燕国,还是进攻邻近的赵魏楚三国?”
这个问题不用去想,倘若齐国灭宋成功,实力和威望必然上涨,到时候野心勃勃的齐王必然把兵锋对准下一个国家。而几国之中,唯有燕国是软柿子,不捏你捏谁啊。
“倘若我是齐王,必然会进攻燕国。”
宁越大呼一声,“善!王上英明,此时秦燕同气连枝,救秦就是救燕,外臣求助于燕国,岂不是相救于燕国。”
燕王低下头去细细的沉思起来,心里面不断的计算着各种利害关系。
这时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摇头道,“使臣此次恐怕一厢情愿了,齐强而燕弱,倘若齐王强迫我燕国出兵,我燕国难道可以拒绝吗?”
宁越看了他一眼,立刻哈哈大笑,“都言亚卿多智,此等小事,焉能难倒亚卿。”
乐毅捋了捋胡须,看到燕王的眼光投向自己,立刻向燕王行礼道,“我王,此次合纵,我燕国不能出兵,也不能不出兵。”
燕王眼见乐毅下了定论,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对乐毅是绝对信任的,这两年来乐毅做出的决定,基本上还没错过。
只不过他也算是一个好领导,好领导当然应该懂得如何支持下属的工作,并且要随时让下属知道,我在关心你,在重视你。
“哦,亚卿还请细言之。”
“我王,齐王暴虐,倘若我燕国不出兵,正好给了他开战的借口。如今我国变法未成,新军还在训练之中,还不是齐国的对手,因此不得不出兵。可此次合纵决不能让它成功,倘若此时伐秦成功了,齐王必威望大涨,野心膨胀。因此,我燕军可借口粮草不济,拖延出兵的时间,就算出兵之后,只需要在路上缓行,最好是拖到交战结束。而且一旦事情有变,可立即返回燕国。”
燕王满意的点点头,“善!此计甚妙,就如此办理。”
宁越眼见燕王答应了乐毅的提议,顿时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啊,秦王亲自嘱托,其后更是派人送来千金,而没有丝毫怀疑。如此盛情厚爱,叫他宁越如何不感到压力山大,倘若辜负了秦王的期望,自己还有何颜面回去啊。
“多谢大王,倘若以后燕国但有所求,我大秦必不推辞,外臣就告辞了。”
宁越出了王宫,立刻收拾一下,就准备要赶回秦国了。六国兵锋,非同小可,就算是秦王,也会倍感压力甚大,这个时候谁在他的身边,他就会亲近谁,此时不赶回去相助,更待何时。
只不过他心里面也隐隐担忧,不知道好友杜赫那里怎么样了,希望他也能成功吧。
第六十章 事有转机
甘茂本是楚国下蔡名士,在楚国朝野倒是人头活络,但既然有孟尝君的托付,自然是先见春申君为上策。
历史上对楚国的来历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是楚国是周王分封,黄帝的子孙在商末有个叫鬻熊的,很有学问,做过周文王的老师。其子事文王,死的早。曾孙熊绎以王父字为氏,成熊姓。周成王分封先王功臣时,封熊绎于丹淅之地,建都于丹阳。这就是楚国。
另一种说楚国是自己建立的,楚国起源于黄帝时代的有熊部落。有熊部落一直以来都站队正确,唯有周武王伐纣的时候,站在了殷商那一边。殷商灭亡之后,有熊部落害怕周王找他们算账,就南迁到漳水河畔,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号称楚国。后来甚至自立为王,以此来表达不承认周王的正统性,当然这个王是没有得到天下认可的。而且楚国为了表示跟中原的不一样,把自己的官职也设得很另类,人家叫丞相,它叫令尹。直到周平王东迁,开启了春秋诸侯争霸的序幕,周王室实力衰退,威望大减,这才不得不承认楚国的诸侯国身份。
楚国如今在位的是楚怀王。楚怀王也算是个奇葩,因为屈原的关系,他被扣上了一顶昏君的帽子,但他又有灭亡越国的功劳。他一生贪婪无度,首鼠两端,一时亲近齐国,一时亲近秦国,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张仪骗得团团转,最后甚至被秦昭王嬴稷骗到武关给活捉了。
他现在已经老了,根本就不去想什么王图霸业,只想着如何好好的玩乐享受罢了,对于合纵伐秦,那是没什么兴趣的。
甘茂来到春申君的府邸,发现一个锦衣博冠的年轻男子坐于主位之上,手中握着酒樽,正悲怆激越的引亢高歌。周围的乐师也是满脸泪痕,一副末世来临的样子。
甘茂一愣,这是咋回事,细细一听这歌声才知道,原来是唱的是屈原的《天问》。屈原作《天问》之后就投江而亡,因此这也算他的绝笔了。看来这又是一个屈粉。
年轻男子唱完之后,猛地一口将手中的酒饮尽,“屈子!你不能就这样走啊!你走了,却让黄歇何以自处啊!”
原来这个就是春申君黄歇。甘茂只感觉好笑,不过现在可是办正事的时候,由不得他不小心。
“公子休得伤悲,屈子之心,虽愤慨伤怀,却未必心存死志也。”
春申君忽地抬头,“汝乃何人?怎知屈子之心?又如何能体会烈士情怀。”
“‘修路幽拂兮,道远乎兮!’道虽远,却还有希望,何必心存死志?”
春申君顿时大喜,一下子冲了过去,抓住甘茂的双肩,“此言当真?屈子当真未死?”
甘茂现在异常尴尬,他哪知道屈原究竟死没死啊,不过照常理来看,多半是死了。
“诗心虽烈,却犹有希望。楚国如今依然是大国,屈子怎会寻死呢。”
“好!好!好!先生解我心疾,黄歇多谢了。还请先生上座,让黄歇能够敬上一樽酒。”
甘茂连忙行礼,“在下不敢,不能为君上分忧,甘茂之罪也。”
春申君大吃一惊,“什么?你是秦国丞相甘茂?”
春申君从政以来,一直都在鼓吹变法,这一下那些老世族怎么能答应啊。当年楚倬王任用吴起变法的一幕幕还印在他们的脑海里呢,犹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变法岂不是要他们的老命。
他们好不容易把楚倬王给熬死了。楚倬王死后,这些老世族立刻就联合起来,准备在悼礼上伏杀吴起。
而吴起这时候正在外面领兵平乱,听到楚倬王病死的消息,立刻回朝奔丧,不料刚到灵前,就被乱箭射杀。不过吴起狡猾狡猾的,临死前还上去抱住楚倬王的尸体。这个老世族实在是太恨他了,结果一时没收住手,箭矢不小心就插中了楚倬王的尸身。
后来新王登基,以‘箭矢误中王身’的罪名,将参与叛乱的人全都给杀了。只不过也有让他们感到高兴的地方,那就是新王把吴起的新法全部废除了。
这个时候春申君跑出来要变法,他们怎么能答应,立刻联合起来打压春申君,再加上楚怀王可没有什么心情变法,当然也就没有帮他的意思。春申君无奈,只好隐身于府邸之中,数年来都不出门,因此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有他现在还以为甘茂依然是秦国丞相的事情。
“君上毋忧,此事说来话长,茂现为齐国使臣。”
春申君听到他是齐国使臣,立刻就放下心来,“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要事?”
“先生之说不敢当,此次甘茂只为合纵而来。”
春申君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趣,“可是合纵伐秦?”
“正是!”
“善!今日先行痛饮一番,明日再一起进宫觐见大王。”春申君如今已经高兴的手舞足蹈,哪还像刚才流泪的小青年啊。
夜下两人相谈甚欢,甘茂学识渊博,春申君也算是屈原的半个高徒,两人天南地北谈天说地,一会儿谈时政利弊,一会儿谈剑侠豪气。而此时乐师也重新演奏起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再无刚才的颓废哀乐。
“启禀大王,春申君携齐国特使,甘茂求见。”
楚王正在欣赏场中舞女的细长腰肢,见有人来打搅,顿时心里就不快。他春申君不呆在家里享乐,跑到寡人这里来干嘛?
“让他们进来吧。”
“齐国使臣甘茂参见大王。”
楚王显得很不耐烦,前不久刚走了个秦国特使,今天又来了个齐国特使,这些家伙也腻多事儿了一点。
“将国书呈上来吧。”
甘茂慌忙掏出国书递了上去,“王上明鉴,桀宋无道,竟惹的天怒人怨,然有暴秦为之张目。我王的意思是:合纵六国,诛灭暴秦,应天顺时。楚国若联兵北上,天下一鼓可定!””
“哦。”楚王随意的点点头,“使臣可回去等待消息。”
甘茂一愣,知道倘若今日就这么出去了,可就没机会了。自己刚到齐国就把事情给搞砸了,以后哪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此乃我王亲笔手书,许楚国分秦八百里土地财货。”
楚王一听有利可图,立刻来了兴趣,连忙把国书拿出来看了看,“噢?好好好,还盖着王印,看来是不假的了。不像那个张仪,居然拿了一张没有王印的国书来欺骗寡人。”
“不知王上其意如何?”
楚王抬头来看了甘茂一眼,“哦,寡人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寡人考虑好了会通知你的。”
甘茂无奈的很,连忙看了看春申君。春申君眼见楚王一再推脱,连忙行礼道,“大王,暴秦屡屡侵伐邻国,此时不趁此机会伐之,他日必有后患啊。”
楚国觉得自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他们居然还这么不依不饶的,立刻就怒火中烧。“你也是的,整日不是嚷着要变法,就是要死人打仗!如今有何不好?朝野安乐,太平岁月,好日子过腻了?日后谁敢再说变法,立即贬黜三级!”
春申君被骂得一促,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没被噎死,一时竟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楚王觉得自己骂得太狠了,虽然自己不喜欢他,但毕竟还是王室中少有的才智之士。
“好了,好了,好好的呆在家里享乐有何不好,倘若家中无美色,寡人宫中还有不少,待会儿领几个回去吧。”
甘茂叹了一口气,看了此次使楚,就要无功而返了。春申君如今显得比昨天更加颓废,仿佛随时就要倒下去的样子。
“报!”传令使者飞快的跑了进来。
“启禀大王,有消息传来,说东越国、缜缅国、且兰国有叛乱的迹象。”
楚王一愣,“好好的,他们叛什么乱,难道吃饱了撑得慌。”
“臣下不知,只知道秦国使臣去过这些地方。”
一听是秦国使臣,楚王的脸涨的通红。前不久自己还以为已经把他给糊弄过去了,想不到人家居然跑到自家的后院捣乱去了。
楚王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喷出一句,“天杀的秦国啊,他们难道不来恶心寡人,就不得安心吗?”
甘茂眼见事有转机,连忙说道,“王上,暴秦贪婪无道,并非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就能放过楚国的。还请王上立刻下旨,发兵合纵。”
楚王狠了狠心,想要马上下旨,不过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他实在是被秦国欺负怕了。
春申君眼见楚王犹豫不决,连忙进言,“大王,削弱秦国一分,我大楚就安稳一分,此时正是良机啊。”
楚王咬了咬牙,“好,要寡人答应出兵,你就得答应寡人,以后不得再鼓噪变法。”
春申君心里面极为难受,不过眼前大事要紧,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变法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谨遵王命。”
甘茂眼见楚王答应出兵,顿时大喜,“不知王上能出兵几何?由何人领兵?”
“十万,再多就没有了。”
“十万是否太少?”
“十万还少,寡人还要留兵来平叛呢。”
甘茂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楚国能够出兵十万已经不错了,他也不奢求太多,“王上,可否由春申君来领兵?”
楚王不耐烦的摆摆手,“好吧,好吧,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