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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3.政经

    每年一千万贯,听起来是数目极大,然而几十万判罚苦役的满(人)汉(奸)劳工饭还是要吃的,而且要让其维持强度甚大的劳动,再少再少每年总要花上价值十几万贯的米粮;而且开河还得有必要的劳动工具和配套运输的牛马,姑且不说簸箕、扁担、箩筐、铲锹、撬棒、丁镐、绳索、板车等劳动和运输工具的损耗,光光一万多匹普通驮马、曳马的每年马料钱少说也要几十万贯;当然,上面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宗开销还是工程材料,别说同时开工两条河道了,仅仅沿着黄河故道开挖,沿线干渠用于调控水量的河闸就少说要建两百来座,一座河闸轻则数千斤,重则数(夏)吨,光光铁料一项,预算就要做到一千来万贯;这还没有算上最花钱的河道底部水泥敷底和两岸钢筋水泥大堤,就算都水衙门能从金洲(苏门答腊)运来相对廉价的火山灰水泥,这笔费用也将是天文数字。

    而对于蔡通和度支衙门来说,即便每年拨出二百万贯的经费充当黄河综治工程的借贷利息,也只能以年息八厘的较低利率水平维持四年四千万贯的借贷总量,每四年就必须清偿所有的本息,否则根本维持不下去,好在郑克臧也想到了这一点,愿意修一段河道便出售该段沿岸的田土给债券持有人以维持朝廷信用。

    可惜郑克臧算盘虽好,等到蔡通和四海、通海两家准央行联系后,才发现根本借不到钱。借不到钱?这下让度支衙门晕了。莫不是借贷利率太低了?可是拉高了利率,利息支付上就存在问题了,总不能让库房里饿死老鼠的度支衙门上下再勒紧裤腰带吧。什么?利率提到一分五也借不到钱?四海、通海,你们过分了,这是朝廷公事,再说了又不是问你们借钱,而是让你们牵线跟全国两三百家钱庄借钱,你们装什么大尾巴狼,度支衙门还能两号的股东呢,虽然没偿还完购股价款之前不能行使股东权利,但也不能如此敷衍不是。

    然而四海、通海两号的主持人却把难处放在了台面上:没错,两号如今并不经营实际存贷业务,可鉴于郑克臧在武成十三年出售两号股权、武成十六年出售太平冶铁场、武成十八年宗藩大借款等一系列重大的金融行动中抽走了市面上绝大多数的银根,导致如今各家钱庄实际存银不足,在可能出现挤兑的威胁面前,华夏朝廷出再高的利息,只怕也无法借到钱。

    蹴鞠又踢回了郑克臧的脚下,可得到度支衙门汇报的郑克臧却勃然大怒,他认为蔡通和度支衙门是被内廷经理处给忽悠了,什么抽走银根,市面紧张,简直是一派胡言---武成十三年出售四海、通海两号股权的收益中的绝大部分是花在战费上了,出售太平冶铁场的收益被兵部存回了钱庄生息,刚刚过去的宗藩大借款也多数用在了国内贸易上,市面上绝对不会缺钱,钱庄票号也不可能存在银根紧张的问题---问题的关键还是利率方面,钱业总会显然是想趁火打劫,内廷经理处更是为了分薄宗藩借款的信贷压力在推波助澜。

    于是郑克臧把内廷经理处几名会办、帮办直接喊了过来,在郑克臧的压力下,内廷经理处不得不决定内廷每年购买三百万贯的黄河(综治)债券,四海、通海钱庄方面也跟着答应每年各自消化一百万贯的黄河债券,至于剩下的五百万贯,则由两家准央行出面说服各家钱庄以抵押在两家内的开业准备金购买。

    事情看似解决了,于是秋后算账的郑克臧便责成盐铁衙门钱业司制定相关条例规范钱庄存贷利息最高限额;又准备命令刑部制定律令限制钱庄、当铺、押行及民间个人实施的高利贷行为。但是四海、通海两家钱庄却通过内廷经理处向郑克臧提出申诉,认为蓄意压低存贷款利率并不符合郑克臧促进工商业进一步发展的要求,反而会导致资金流向利润相对更高的土地投资,从源头上扼杀了工商业的活力。

    南宋、明末都是中国经济极度活跃的时代,可以说都触摸到了资本主义的门槛,之所以最终没有越过这个门槛,外敌入侵打断进程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工商业获利者将所获利润转移到土地经营上,使得继续发展缺乏足够的后劲。对此,郑克臧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的,但钱庄方面的话明显是误导,就连不是经济学家的郑克臧也知道,低利率对刺激经济的重要作用。因此,两家准央行反对的唯一理由无非是担心利润率下降后,有兴趣经营钱庄票号的人会减少,钱庄票号的相关业务也会减少,进而影响到了四海、通海这两家准央行在准备金等方面获取的预期利益。

    利益部门有自己的小算盘是无可厚非的,但危言耸听就不对了,但郑克臧并没有直接处理内廷经理处和两家钱庄的高层,毕竟换人来做,日后也会发生类似的问题,因此关键在于华夏朝廷如何进行利润导向---华夏是不抑制土地兼并的,这是因为华夏有足够多的土地等着失地流民填充,也是因为失地流民同样是工商业的所需要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郑克臧默许投资土地可以获得超额利润。

    很快,农政衙门根据郑克臧的指令对提高全国田赋征收水平进行了讨论并征询了各省各府州各县农政部门的意见---华夏的田赋收取量是在清代田赋收取量的基础上进行摊丁入亩后得到的,因此实际赋税压力是很高的,只是华夏不收取正赋以外的折色、火耗、鼠雀耗等杂赋、摊派等加征,所以才显得较明季和清代略低---正是因为原本的赋税压力已经很沉重了,地方农政衙门有致一心的共同表示不能再增加百姓的负担,更有不少的地方主官出于忧国忧民或沽名钓誉等原因连发奏章请求朝廷适当减税,当然意图阿附郑克臧的官员也有,因此整个武成十九年的上半年,华夏朝野因为田赋加征的问题乱成了一团。

    对于朝野的担心,作为秘书机构的翰林学士院几名翰林学士向郑克臧提出一个实施梯级税率的建议:以户口内人均耕地在十(夏)亩及以下的,按原有征收水平征收田赋;户内人均耕地在十(夏)亩至五十(夏)亩之间的,超过十(夏)亩的部分按原额定田赋的百分之一百零五征收田赋;户内人均耕地在五十(夏)亩至五百(夏)亩之间的,超过五十(夏)亩的部分按原额定田赋的百分之一百零七点五征收田赋;户内人均耕地在五百(夏)亩至五千(夏)亩之间的,超过五百(夏)亩的部分按原额定田赋的百分之一百一十征收田赋;户内人均耕地在五千(夏)亩以上的,超过五千(夏)亩部分一律按原额定田赋的百分之十二点五征收田赋;功民、爵民应缴田赋将在扣除其免税部分后再行计算;另外原来对非自营性土地执行的百分之十五的额外加征依旧照常执行。

    依据这个方案,个人拥有田亩数量越多,缴纳税赋总额越高,不过加征的幅度并不大,因而对土地投资有一定的抑制,却不会动摇郑克臧利用土地兼并实现农业集约化生产的最初目的,理所当然的为郑克臧郑克臧所采纳。但由于华夏国内最大的田主正是皇室、宗室和权贵,所以新的田赋制度首当其冲的加征对象就是皇庄,故而农政衙门的新税制一出台就遭到了内廷经理处的极大反对。然而郑克臧却一力支持农政衙门,胳膊拗不过大腿的内廷经理处便联合部分宗室及权贵,绕开郑克臧直接向农政衙门施压。

    考虑到土地政策是最容易反复的,只是迫于郑克臧的压力才不得已出台新政的农政衙门并不愿意过度刺激内廷和权贵,以免日后遭到清算和反扑。所以在双方一拍即合的情况下,农政衙门暗中下文给地方,宣布今后核算户均耕地、山林、湖塘面积时核算权由县一级下放到巡检司一级,这样一来就在起征点不变的情况下减少大田主在单个征收区的土地占有量,从而降低了田赋的总额,以保证不至过度损害大田主方的利益。

    高高在上的郑克臧并不知道下面已经背着自己妥协了,或许他知道,但无力阻止利益集团的行动,但不管怎么说,他将土地收益从超额利润转变为正常利润的行动还是部分成功了,至少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在当时人眼中看来,经营土地是求稳,若想求富还是要经营工商、海贸、金融等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

    只是郑克臧在经济方面推行的微调是否真正成功还有待时间的检验,但在眼下,他倡导的政府机构大改革却遭到了文官集团的一致反对---在日后看来,国家政府部门进行增减是一件正常的事,经济环境的改变、精兵简政的需要、政治分肥的落实等等等等,都可能导致一国政府机构的变化,然而在这个时代看来,郑克臧动辄更张衙署的行动只能用轻佻来形容---尽管郑克臧之前也在招讨大将军府和大都督府的框架下设置了不少类似的古怪机构,但那是混乱时代的临时体制,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由于历朝历代闹得像郑克臧一样决策为群臣共同反对的也只有明代正德下令寡妇出嫁、明代的万历坚持收取矿税以及另一个时空中清代雍正实现士绅一体纳粮、士绅一体当差等寥寥少数几宗。所以看不下去的皇后陈纤巧也曾几番相劝,可明知道根本无法驯服官僚集团、也不想驯服官僚集团的郑克臧却在功民会、乡贤会等制衡官僚集团的力量尚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找不到合适的代言人,所以不得不继续赤膊上阵。

    但就算郑克臧把阳奉阴违的多名内阁大臣、内阁参赞大臣踢到到海外就藩,可继林维荣出任内阁总理大臣的李沧却依旧不肯在郑克臧的诏令上副签。正当郑克臧不排除用进一步清洗来执行自己政策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从武成十七年起就缠绵病榻的童春娘病危,在弥留之际之时,这位从不过问政务的昭妃娘娘突然恳请郑克臧善待臣下。

    为了让这位从小陪伴自己的贴心人走时不留遗憾,郑克臧终于对群臣作出了一些让步,同意今后不再变动朝廷机构。生怕继续顶牛会让郑克臧亮出屠刀的文臣集团也趁机后退了一步,于是皇帝和臣子们就朝廷改制终于取得了共识。

    武成十九年八月二十七日,郑克臧发布诏令,重组中央各部衙门,其中将礼部改组为礼仪院、吏部归并考试院后改组为审官院、度支衙门改成度支省、盐铁衙门改为盐铁省、农政衙门改为农林省、刑部拆分为律政省和捕盗衙门、兵部改为军务省、学部改为文教省、厚生衙门归并原刑部户政司后改为厚生省、邮传衙门改称邮传省。

    改制后的各省置正三品侍中一名、从三品侍郎两名;各衙门设正三品尚书一人、从三品侍郎一人;省和衙门之下设曹,曹设正四品郎中一人、从四品员外郎一人;曹下设司,司设正五品主事一人、从五品副主事一人;司下设房,各房设正六品都事一人、从六品副都事一人;除各级主官外省、曹、司、房另设堂下官若干、吏员若干。

    如此一来,华夏朝的外朝设内阁和度支、盐铁、农林、律政、军务、文教、厚生、邮传等八个省及大审院、监察院等两个院、总督衙门、捕盗衙门、都水衙门、营建衙门等四个衙门;华夏朝中朝设审官院、礼仪院、通政院、格致院、弼德院、枢密院等六个院;华夏朝内廷则设宗人府、内侍省以及皇帝的秘书咨询机构---翰林学士院。

    此外根据华夏中枢的改制结果,地方行政机构也做了相应的变动----各省在都督行台之下设曹、司、房;各府、直隶州在知府、知州之下设司、房;各县在知县之下设房;地方各曹设从四品郎中一人、正五品员外郎一人,地方各司设从五品主事一人、正六品副主事一人,地方各房设从六品都事一人、正七品副都事一人;至于县之下各巡检司,则设各房派出所,另有正八品所正、从八品所丞、正九品所主簿等官员

    至此,郑克臧终于将华夏朝廷的官僚机构变得跟他前世时类似了,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一样要后人来评说

684.夏俄边境谈判

    郑克臧掀起的政经浪潮在全国引起了偌大的反响,但这些朝政的是是非非却影响不到偏远的北海---主管大都护府兵马的王瑛、慕容敬明两人在五月化冻之后依旧按部就班的轮番出击,在将下贝加尔地区残存的俄国据点一一烧毁的同时,又夏军再度进入上贝加尔地区并沿着安加拉河流域北上,在俄国定居者深恶痛绝的目光中持续破坏俄国人的春夏农作,给本地区的俄国人带来饥荒的威胁。

    “快撤!”华夏武成十九年六月十二日,慕容敬明率一千八百名蒙古义从军抵达叶尼塞河上的俄国重镇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郊外,结果未曾想一头撞上了从俄国本土开来的一万二千名俄军、八千名哥萨克骑兵。“好多罗刹兵”

    但是要在敌前撤退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在俄军麾下拥有高速骑兵的情况下:“容梅新,我命令你立刻带一个哨向南脱离。”

    看着紧追不舍的哥萨克骑兵,慕容敬明对身边的参谋命令道:“若是能避开罗刹鬼的追击,你立刻东返西河城(切列姆霍沃),让骆文镜大人通知湖西蒙部尽可能的撤往湖东。”

    年轻的守阙校尉并没有领命反而脸色通红的建议道:“大人,还是由下官引开敌军。”

    “执行命令!”慕容敬明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直到荣梅新心不甘情不愿的领着近百名夏蒙骑兵脱离大队后才稍敛怒意,随即他向身边人宣布道。“走,我们向北引一引”

    “尊敬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阁下,我们已经发现了中国人的前哨部队。”俄军指挥官之一的波萨耶夫-**夫-安德罗-拉泽尔尼将军表情凝重的向俄国边境谈判团团长亚历山大-罗夫库尔-马格尼托戈尔伯爵通报道,说起来这位全权议和大臣本该去年7月份就抵达上贝加尔地区的,然而认为与军队在一起行动可以更好的威慑敌人的伯爵大人最终为军队迟缓的集结和行军所拖累,以至于才行到了鄂毕河畔重镇托木斯克地区就遇到了降雪,使得原本可以提早开始的夏俄谈判拖宕至今,进而导致了奥尔斯克伯爵的死亡和整个上贝加尔地区落入夏军之手。“上贝加尔地区的形势显然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恶劣。”

    “将军阁下,康斯坦丁-亚历山大-斯基洛夫-斯拉基诺夫子爵和安东尼-普里奥-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对此已经有了详细的报告。”五十岁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此时也没有了离开彼得堡前的意气风发。“他们已经预料到中国人会在春季重新发动进攻,所以已经尽可能的将布拉茨克、泰舍特、坎斯克等地的俄国居民安排到雅库茨克、别斯佳赫、奥缪尔明斯克、连斯克、佩列杜伊、基廉斯克等勒拿河以北地区了。”

    幸存的伊尔库茨克辖省的官员已经在信件中把王瑛提出的边境要求告之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并且附上了他们的判断,而将安加拉河流域的俄国居民遣散至勒拿河北岸各城也是依据这个判断得出的,但对于兴冲冲从彼得堡赶来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来说,哪怕是接受华夏方面最低的要求都是不可想象的。

    只是外交官的坚持很难得到将军的认可:“俄国居民都撤走了?这是个好消息,但是同样意味着我们无法得到本地提供的支持。”

    “那就向本地的野蛮人索取。”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扬了扬灰白色的眉毛。“难道不是吗?现在我们可是有着足够多的兵力,可以向鞑靼人、蒙古人要求一切。”

    另一名俄军高级指挥官斯米多维奇-耶利奇-乌沙科夫将军却没有这么乐观,只见他用焦虑的语气说道:“是的,我们可以向鞑靼人、蒙古人征收战争所需,但问题是,中国人可能已经通知本地土著撤离了,这样的话,我们就将陷入一片可怕至极的无人区。”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视线落在军用地图上:“假设我们不能从上贝加尔地区的蒙古人、鞑靼人手中获取必要的补给品,那么等待西伯利亚及欧洲送来的物资,能维持几天?”

    “我们最后一次补给在托木斯克,一共筹备了二万人食用六十天的粮食。”

    因为国内道路很少修缮的原因,俄军很少仰仗后方的运输,一般都是依靠战地筹措,能像现在一样筹集到二万人食用六十天的粮食还亏得是提早得知了上贝加尔地区的困境,但是如今俄国在整个乌拉尔山以东地区只有三百万人口,其中还有八十几万分布在伊尔库茨克辖省,因此向沿线俄国居民点征收粮食不但困难而且数量上也很难得到保证。

    “虽然我们驻扎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并不需要消耗储备,但由于之前中国人的破坏,在接下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无法获得任何补给品。”

    从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到布拉茨克最便捷的道路是先沿叶尼塞河北上至列索西比尔斯克,然后再沿着注入叶尼塞河的安加拉河上行,这样走的好处是可以利用船只运输,速度较快。但这么走明显是绕路了,而且这条路上除了列索西比尔斯克这座城镇可以得到补给外,一直要上溯300多俄里(注:1俄里=1.0668公里)水路抵达另一座城镇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后才有人烟,这期间只能消耗军队最宝贵的储备。

    如果不选择先北上后东行再南下的迂回道路,那么就只能先沿水路抵达坎斯克,然而走陆路抵达泰舍特,再翻越泰舍特东边的东萨彦岭的余脉及安加拉河的几条小支流前往布拉茨克。但这么走,一来行军速度肯定没有坐船快,二则是要在遭到夏军破坏的地区行军,同样无法就地获得粮食补给。

    “经过计算,无论走北线还是中线,都至少消耗10~15天的粮食储备,因此我们只能在25天内解决战斗,然后再用15~20天返回托木斯克。”负责后勤的特里泽格-费宁斯基上校用沮丧的语气报告着,俄**人虽然号称灰色牲口,但即便是牲口也得吃东西。“这是最好的情况,一旦战斗超过30天,那么就算我们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也未必能安全的撤回托木斯克。更何况托木斯克周边以及鄂毕河上游南西伯利亚产粮区的存粮大多已经被我们采购了,就算有剩下,数量也是有限的,并不足以支撑我们在西伯利亚渡过长达八个月的冬季。”

    “上校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撤退,撤回鄂木斯克或者直接是乌拉尔山以西?”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讥讽的看着面前貌似怯懦的军官们。“将军们,上校们,俄国的军官和贵族们,难道我们是来武装行军的吗?沙皇为了东征军已经付出了超过五十万卢布的资金,难道就指望着你们一枪不发的逃回欧洲吗?”

    “或许有解决的办法。”被老伯爵的话说得满脸通红的拉泽尔尼将军在军用地图上指了指。“如果我们能翻越萨彦岭,进入本地土著所说的乌梁海地区的话,或许能获得足够多的物资,那样我们就能坚持到欧洲及鄂木斯克送来补给品的时候。”

    “翻越萨彦岭?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乌沙科夫将军却持反对意见。“谁知道南面到底有什么?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我们冒犯翻越山脉,只能将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处境,而且据我所知,尽管乌梁海地区有部分土著投靠了中国人,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土著是接受准格尔人统治的。”相比陌生的华夏帝国,势力不断向西扩张的准格尔帝国对俄国来说是更危险的存在。“如果因此导致俄国与准格尔人开战的话,那么受到威胁的将不仅仅是伊尔库茨克辖省,从哈萨克边境到乌拉尔山南麓,我们都会遇到强大的挑战。”

    “那按照将军的意思,我们除了退兵就别无其他选择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不甘心的吼道。“不,这意味着彻底断送整个伊尔库茨克辖省,断送俄国进入太平洋的机会。”

    “俄国的根本在欧洲,在波罗的海和黑海,而不是遥不可及的太平洋。”乌沙科夫将军冷冷的反驳道。“更何况,沙皇派我们来并非是为了与中国人开战,而是作为一种预防的手段,预防俄国失去更多的东方土地,并不是将这一万两千俄**队派来送死的。”

    “懦夫,你们都是懦夫。”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怒斥道。“沙皇会审判你们的罪行的。”

    乌沙科夫将军针锋相对道:“让俄**队饿死在西伯利亚才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看着一脸怒意的伯爵和同样吹胡子瞪眼的乌沙科夫将军,拉泽尔尼将军只好出来打着圆场:“俄**队是一支坚强不可战胜的军队,我们无惧任何强大的敌人,但是如果因为粮食供应不及时而导致战败的话,这是上帝都不会原谅的,更何况瑞典那位国王陛下眼下正在重整大军,想来沙皇一定需要我们的力量。”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反问道:“那东部边疆怎么办?丢给中国人吗?”

    “那就是伯爵您的使命了。”乌沙科夫将军硬邦邦的回应道。“如果伯爵您能在边境谈判中说服中国人交还整个或部分东西伯利亚辖省,那将是最好的,但如果伯爵您做不到,想来沙皇也一定能够体谅您的难处。”

    发觉老伯爵面色有些不善,边上的拉泽尔尼将军急忙圆滑的补充道:“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两国能否签订一个互相认可的边境条约。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就算俄**队能一次次的击败中国人,可我们也将被拖在了伊尔库茨克辖省。阁下,您应该知道在西伯利亚荒原上维持一万人的军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那会让俄国彻底破产的,而且一旦我们被拖在了西伯利亚,那么(我们)就可能无法参加沙皇与瑞典的最后决战,一旦俄国因为缺少一万人输掉战争的话,只怕我们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面色铁青,但又不能不承认对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正在欲辩不能的时候,拉泽尔尼将军及时洞察了对方的心理,进而适当的做出了让步:“当然,我们也可以为阁下留下一部分哥萨克人充当护卫,只是基于眼下的物资供应状况,我个人认为三千名骑兵显然是个较为合适的数字。”

    乌沙科夫将军此时也道:“中国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俄**队的数量,但他们并不一定会知道我们已经撤退了,所以伯爵您还是有机会在谈判桌前队中国人实施讹诈的。”

    “讹诈?”老伯爵哭笑不得。“但愿我们的对手是个愚蠢的人。”话说到这个份上,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也明白军队不可能继续前进了,因此他最后要求道。“我需要俄**队停留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必要时能赶到布拉茨克。”

    乌沙科夫将军刚想说不可能,一旁的拉泽尔尼将军已经抢在他之前开口道:“可以,但是我们只能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停留到7月的第2个礼拜。”

    乌沙科夫将军不解的看着拉泽尔尼,于是拉泽尔尼解释道:“我们应该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的从阿巴坎、阿尔乔莫夫斯克等叶尼塞河上游地区筹集粮食,并且通知托木斯克、克麦罗沃、巴尔瑙尔等地准备船只,接下来我们就能直接返回下瓦尔托夫斯克和苏尔古特。”

    乌沙科夫将军释然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也调整好了心态:“7月的第2个礼拜吗?那么我们就必须加快与中国人谈判的速度了。”

    说到这,伯爵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问道:“对了,我们之前有抓住中国人的军官吗?”

    两位将军的目光落到了场内第二名上校身上,这位名叫马尔科夫的上校下意识的跨前一步,向在场的高级官员们报告道:“中国人的蒙古马非常有耐力,我们并没有能追上,只是最初的时候击毙和俘虏了一部分侦察部队,但我们分不清谁是中国人,谁是蒙古人。”

    “笨蛋。”觉得丢脸的乌沙科夫将军喝骂道。“还不赶快进行审讯。”

    “不用了。”老伯爵拦住欲走的马尔科夫上校,然而冲着两位将军言到。“不管他们是不是中国人,统统释放了吧,顺便把我们要求谈判的意思告诉他们,其中必然有人能将消息告诉中国,不,华夏帝国在贝加尔地区的总督。”

    “这?”马尔科夫上校颇有些迟疑的看向两位将军。“好不容易抓住的俘虏就这么释放了?那军官的赎金?”

    拉泽尔尼将军不禁瞪了对方一眼:“跟这些未开化的野人谈什么赎金,还不按照伯爵的意思,把人都放了,对了,再给他们一匹马,好让他们及时通知本方总督”

685. 夏俄边境谈判(2)

    兵力超过夏蒙军数倍的俄国人请求谈判,这个消息在让正在准备应变的华夏方面极度错愕。然而北海大都护府内部对是否进行两国边境谈判是早有定论的,因此仓皇逃回西河城(切列姆霍沃)的慕容敬明一面广布哨探防备俄国人在和谈烟雾下的突然袭击,一面又派人向乌兰乌德(色楞格斯克)的安文华报告,请他急速前来湖西主持大局,同时他还自作主张的与进入布拉茨克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取得联系,就双方正式谈判进行了预备会议。

    “本官华夏开国男、承事郎、头等校尉、检校太子洗马、北海行枢密院同佥事,高焕。”

    “本官大俄罗斯国伊尔库茨克辖省财政专员安东尼-普里奥-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

    预备会议自然不会有大人物参加,不过为高焕头衔中的开国男所欺骗,俄国人还是对等的派出了曾经与王瑛联络过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

    “本官奉命与鄂罗斯国会商两国使节正式谈判的场所。”相当于俄国大尉身份的高焕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朝认为,谈判场所应在布拉茨克城内或郊外某处进行。”

    “我方认为既然是讨论两国边境,必然涉及到我方在伊尔库茨克辖省的领土,”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针锋相对的说道。“因此在原辖省的首府伊尔库茨克城进行是合适的,当然,伊尔库茨克城已经为贵国烧毁了,那么可以定在城外某处进行。”

    “你们罗刹人真有意思。”并非是专业外交人士的高焕很是失礼的笑道。“战场上输了,嘴皮子动一动就想要回来,不知道是说你们脸皮厚呢?还是说你们天生无耻。也罢,你们就带着兵来伊尔库茨克吧,双方不用多谈了。”

    “大尉,这是贵国的最终意思吗?”高焕试图查清俄国人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谈判,而并不知道东援俄军主力正在分批撤退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却难得强硬起来。“如果说,贵国依旧想用战争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俄国奉陪。”

    觉得俄国人态度强硬且有反过来试图己方抵抗意志的高焕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那么,就到此为止吧,贵我两国还是用刀枪来决定疆域吧。”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稳坐不动,边上随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一起前来布拉茨克的三等秘书官却出言挽留道:“大尉,不,男爵阁下,战争已经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极大的灾难,我们应该有勇气阻止灾难的持续,并为两国永久的和平奠定基础。”

    事实上高焕并没有权力决定终止谈判,因此在俄国人挽留之后便顺势重新坐了下来:“永久的和平?勇气?难道说让你们进入伊尔库茨克就代表我方有勇气希望和平吗?这简直是个笑话。当然,我可以答应你们进入伊尔库茨克,但进入后,你们能活着出去吗?”

    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暗中咒骂了一声野蛮人之后,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在欧洲,交战国家的使者的人身安全也是受到保护的。”

    “知道,知道,不就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嘛,本朝几千年就知道了。”高焕冲着假模假样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撇了撇嘴。“我又没说会对谈判使臣动武,而是指那些借着和谈妄图突入我军控制区的恶意者,他们有勇气闯入我朝疆域,就别指望着能活着离开。”

    俄国人并不知道指桑骂槐这句话,但也能听说高焕的潜台词是什么,为此那位与会的三等秘书出言纠正道:“男爵,请您注意了,在两国和谈并未得出结论之前,俄国并不承认上贝加尔地区是贵国的领土。”

    “真是会说啊。”高焕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本官绝不同意将两国使节的正式谈判地址放在伊尔库茨克郊外。”

    两个俄国人对视一眼,随后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退了一步:“如果华夏使者觉得不能接受伊尔库茨克作为谈判地点的话,那么我们建议在安加尔斯克。”

    “那不是一样。”高焕打断道。“我还建议在图伦呢。”图伦位于布拉茨克的南方一条安加拉河支流流经的草原上,距离济马西北约五十(夏)里,也属于夏军的事实控制区,当然,小城也一样被夏军摧毁了。“怎么样,本官的让步够大了吧。”

    “图伦?”三等秘书用探问的眼光跟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交流了片刻,随即向高焕提议道。“不如还是把谈判地点定在济马吧。”

    “济马?”高焕考虑了片刻,他得到的授权是安加拉河的任意一条支流边,因此俄国人的建议其实已经达到了他的心理预期,只是为了增加预警的时间,他必然进一步的扩大双方军队的缓冲区。“济马以北十五(夏)里,我记得那边有一片废弃的农庄。”

    “84.36俄里。”换算过距离之后,两个俄国人最终同意了。“可以,你们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的讨论。”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随后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我方建议,双方使团在会议期间各自携带5000名护卫士兵和40门大炮,另外周围300俄里内,两国不能部署军队,以免造成误会,破坏谈判。”

    高焕听罢,第一念头就是俄国人是在试探夏军的兵力总数,毕竟能轻松拿出五千名护卫军和四十门大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有在己方兵力十分充足的情况下才能实现;而他第二个念头是俄国人准备以和谈为借口,袭击华夏方面的高级官员并合围这五千兵马。

    正是基于上述两个判断,强压住怒火的高焕用寒意十足的语气反问道:“五千人,四十门火炮,进行一次小规模战争都足够了,你们确定这是参加和谈吗?”

    不待俄国人解释,高焕又道:“五十三(夏)里之内不准有其他军队,这个怎么保证?”

    漫天要价的俄国人还待说些什么,高焕提出自己的反意见来:“本官建议,每方使团可以拥有五百人的护卫队,但两国护卫队都不准携带任何火炮,此外我建议双方在谈判地五十三(夏)里内不得驻扎超过一千人的军队,这些军队将不准进入谈判地十夏里之内,但应该允许其在周边进行必要的侦察,防止任何一方可能违约的行动。”

    “请男爵稍等一下。”三等秘书拉着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请示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等到两人回到场内时,明确给了高焕以答案。“我方任务,护卫队的兵力可以控制在3000人的规模,可以不带任何大炮,但谈判地周围300俄里内只允许保留500名士兵用于监督对方军队可能的敌对行动”

    “大人,我和俄国人谈了,”等高焕回到河西城时,安文华也已经快马赶到了。“俄国人同意正式谈判在济马城北举行,但坚持将使团护卫队的兵力维持在二千五百人,下官怀疑其中有诈。”高焕当然不知道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身边仅有三千哥萨克骑兵。“但是下官争取到双方可以在周围五十(夏)里内保留五百骑兵用于监控彼此主力”

    高焕退下后,安文华向慕容敬明问道:“慕容大人,此事你觉得是否可疑呢?”

    “下官以为,罗刹人其实不必如此故弄玄虚。”慕容敬明也弄不清俄国人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若要说想骗袭大人,只怕也说不过去,毕竟罗刹人并不知道咱们谁是和谈正使,倒是罗刹人极有可能借机探查我军战力。”

    “慕容大人所言极是。”安文华也有这方面的担心。“一旦罗刹人知道我军拢总不过六千可用兵马,只怕会直接翻脸,就算罗刹人有顾忌没有直接翻脸,想来也会借机索要更多的地盘。”安文华这是为可能失去上贝加尔地区做铺垫。“而且眼下罗刹人可能只是推测我们兵力不足,但万一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罗刹人自然会明白过来。”

    “是啊,”慕容敬明也眉头紧锁。“二千五百兵马,若是全用我军的话,只怕把我军的精锐都抽调一空了,一旦有失就不可收拾了。但若只用蒙古义从军充门面的话,只怕罗刹人也会认为我军外强中干,这分寸也不好拿捏啊。”

    两人正在惊疑不定,一名参谋在帐外喊道:“大人,湖东的援军到了。”

    “援军?”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哪来的援军。”说话间,安文华和慕容敬明走了出来,看着由远及近的夏军骑兵,安文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王慕熙,他,他该不是把湖东的镇戎兵马都抽调过来了吧,他这是孤注一掷。”

    此时援军的主官在参谋的引导下出现在两人面前,慕容敬明立刻责问道:“黄大人,王大人怎么把你们都派来了,湖东不要守了吗?”

    骠骑军第二师都监黄汝珍笑嘻嘻的应道:“两位大人不必担心湖东有失,这不,黑龙江上游舰队接收了龙骧军第一师的部队,因此也增援了我们一个旅,龙骧军野战上自然比的不我们,但守城却问题,所以,统制大人就把我们调过来,也算是各用其长。”

    慕容敬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安文华也道:“这下可以跟罗刹鬼打擂台了,那个高焕是吧,再让他辛苦一趟,告诉俄国人,我们答应了,准备谈判吧”

686.夏俄边境谈判(3)

    随着夏俄两国谈判准备工作的细节落实,济马城北的安德烈夫村这些日子已经大变样了,三排帐篷已经次第建好,其中东西两排帐篷是双方使臣的护卫队的营地,中间那座可以容纳超过五十人进入的大帐篷才是正式的会议场所。

    华夏武成十九年七月初七,俄国创世历7225年7月26日,夏俄边境谈判正式开始。

    谈判的最初步骤是两国使节互相通报自己的身份和权限,并互相问候对方君主。等这一整条的流程都走完了,谈判也就到了当面锣对面鼓的阶段。

    “我朝要求两国以叶尼塞河为分界线。”北海大都护府鸿胪使贾文清不出所料的以王瑛曾提出的最大领土要求开局。“河东部分为我朝领土,河西部分为鄂罗斯国领土,但叶尼塞河流经西萨彦岭地区应以西萨彦岭南麓为两国分界线。”

    “首先我仅代表俄国反对贵方的提议。”曾经参加过《尼布楚条约》签订的雅科夫书记官在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示意下站起来发言道。“根据俄国与清帝国签署的边境条约,两国边境是以额尔古纳河、斯塔诺夫山脉(外兴安岭)为边界的,贵国无理亲藩我国领土,必须予以退出,否则俄国有权利捍卫自己的国土。”

    “对不起,阁下口中的清帝国是我华夏朝廷的宿敌,敌人签订的任何条约,我朝没有理由予以承认的。”鸿胪副使、员外郎胡宗勋用讥讽的语气回应道。“我朝提出领土的理由是上述地区都是喀尔喀人世居放牧之地,如今喀尔喀人是我朝的子民,受西喀尔喀郡王扎什巴图汗、北喀尔喀郡王土谢图汗的委托我北海大都护府一定要收回上述领土。”

    “据我所知本地的土著居民是布里亚特蒙古人,跟贵国所谓的喀尔喀蒙古人并无关系。”作为伊尔库茨克辖省剩下的不多的高级官员中的一名,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责无旁贷的参加了此次谈判,他知道,如果在谈判中表现出色的话,或许还能挽回自己的仕途,否则就只能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从此回到领地当一名乡下土豪。“而且俄国已经在整个西伯利亚拓殖了50~80年,本地的所有权早就已经属于俄国。”

    “果然是强盗作为。”贾文清反唇相讥道。“按照阁下的说法,建虏窃取我神州就是合法的,我朝推翻暴政恢复中华则是不应该的,因为中国已经被建虏统治超过八十年了。”

    谢尔盖耶夫斯基不屑道:“阁下,这是两国边境谈判,请不要把贵国内政拿出来说事。”

    安文华似乎被谢尔盖耶夫斯基的态度所激怒,当即便向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说道:“既然贵国认为自己占领了五十年就意味着鄂罗斯国对叶尼塞河以东地区有主权的话,那么我朝建议立即终止会谈,等五十年后我们再来谈判吧。”

    安文华并非忽然强硬起来了,而是他觉得俄国在优势情况下依旧主动提出议和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不排除俄国人不清楚华夏方面的实际军力,但未尝不能说明俄方内部出现了问题,所以他要试探一下,以确定接下来的谈判中是否要作出让步---在安文华看来最好是不要有任何的让步,毕竟眼下的一切都是王瑛和慕容敬明等武官打下的,因此功绩也主要是武官系统的,而大都护府内的文官系统只能流着口水的看着却染指不得,最多也拿一个聊胜无有的维持转运之功,所以,若不能在与俄国人的谈判中虎口夺食的话,上上下下怕是怎么也交代不了;当然,交代不了也就算了,总不能在谈判中把已经到手的土地都让出去了,那样的话不但无功而且有过,少不得遭到弹劾和夺职,这辈子就怕没有出头机会了。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皱了皱眉头,心中一阵嘀咕,难道说是华夏方面发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俄军已经开始回撤了,准备改变策略用武力解决问题了?一想到整个东西伯利亚辖省如今只有不到1500名俄军和3500名哥萨克骑兵,伯爵大人就有些心底发虚。

    因此老伯爵不得不试图安抚离场的安文华等人:“阁下,听说中国是一个极其文明的国家,但如果说在语言上无法说服对方就要动用武力的话,那是野蛮人的行为,显然与阁下的身份不符,所以还是让我们在谈判中解决问题吧。”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也算是老奸巨猾,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外人听不出有任何的问题,对此,颇有些失望的安文华不禁眯起了眼:“蛮夷?居然说我们是蛮夷,真是可笑啊,是谁在杀戮臣服自己的藩属,是谁强占了别国的领土还在恬然自得。”

    更难听的话无法翻译成蒙古语和拉丁语,也无法从蒙古语、拉丁语翻译成俄语,但这已经足够了,不知所谓的伯爵跟身边的俄国官员交头接耳了一番后,才从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那里得知了安文华的所指,一时间极度尴尬。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沉寂了一会之后,伯爵无可奈何的就俄军抢劫投靠俄国的布里亚特部族的事情向安文华作出了道歉。“这只是意外,但归根结底是贵国的进攻造成的混乱。”把责任推到夏军身上并非是高明的做法,因此在安文华发作之前,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心头滴血的作出了第一次让步。“俄国可以承认自雅库茨克以下勒拿河以东地区以及奥廖克明斯克至雅库茨克之间勒拿河以南直至斯塔诺夫山脉之间的地区属于华夏帝国,藉此换取贵国交换上下贝加尔地区。”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算盘极好,他所说的都是荒无人烟的山地和寒带丛林以及北方永冻地带,除了极少数的点据点有人烟外其他地区都由狼群主宰,用这么一块不毛之地来换取物产相对丰富的贝加尔湖沿线地区,不说物超所值吧,但至少是得大于失,更何况夏军水师的强大是刚刚涉足太平洋沿岸的俄国人所不能敌对的,因此在连波罗的海舰队也不过组建还没有多久的俄国看来,失去通往太平洋的门户并非不可接受。

    安文华也不答话,只是看了贾文清一眼,于是这位鸿胪使针锋相对的做了让步:“我朝可以放弃叶尼塞河至下通古斯卡河以北以东地区,下通古斯卡河至勒拿河以东地区,藉此来换取鄂罗斯国归还我朝要求的其他地区。”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中国人可能接受的让步,但俄方却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原因很简单,因为北西伯利亚低地和中西伯利亚高原也都是无人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华夏方面对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提议的绝好反击。

    “如果鄂罗斯国觉得我朝以上让步太少的话,我朝还可以继续放弃下通古斯卡河以南、安加拉河以北地区及维柳伊河以南、勒拿河以北地区。”胡宗勋不动声色的加码道。“只要求保留勒拿河以东以南地区及叶尼塞河以东安加拉河以南的萨彦岭周边地区。至于安加拉河与勒拿河之间的狭长地带,我朝也希望双方能以乌斯季伊利姆斯克与基廉斯克两座城镇间的连线作为分割,以北归鄂罗斯国所有,以南归我朝所有。”

    这就是王瑛当初提出的最小领土要求了,但俄方依旧不可能答应,为此谢尔盖耶夫斯基那句代表俄方提出一个新的建议:“在之前提议的基础上,我方可以同意将黑龙江上游与额尔古纳河之间的土地交予华夏帝国。”

    尽管这是一片相当于整个江淮行省的地域,但对安文华来说,没了北海,他当时买北海大都护呢,因此明确表示道:“我朝绝不可能放弃北海周边地区。”

    这个态度让谈判无法进行下去,因此俄国人只能提出暂时休会。

    回到己方的帐篷里,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用抱怨的语气跟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说道:“中国人太过贪婪了,只有马刀才能让他们明白侵占俄国的领土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自然听出了男爵的潜台词,为此他苦笑道:“这话,你应该跟将军们去说,但很可惜,我们没有援军了。”

    一众伊尔库茨克辖省的俄国官员大惊失色:“阁下,援军不是停留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筹集军粮吗?怎么您却说没有援军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粮食?正是因为粮食。”老伯爵指了指原本应该长燕麦、黑麦的土地说道。“你们知道两万人的部队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吗?本地不但不能提供粮食,而且还需要军队予以救济,你们认为俄**队都是只要吃草就能继续战斗的吗?”

    东西伯利亚辖省的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最终还是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出言探问道:“那么说,我们只能答应中国人的勒索了?”

    “只能一步步的争取了。”伯爵叹息一声。“明天重新谈判的时候,试着用下贝加尔地区交换上贝加尔地区吧”

687.夏俄边境谈判(4)

    “罗刹人的态度有问题。”在俄国使团为了即将放弃东方沮丧不已的时候,华夏使团这边也在对刚刚结束的首日谈判进行着分析。“就算勒拿河、奥廖克河以东是蛮荒之地,俄国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许了出去,这说不过去。”

    “贾大人的话有道理。”胡宗勋也觉得不对劲。“鄂罗斯国与建奴的谈判档案虽然跟着幽州紫禁城一起烧毁了,但总督衙门还是多少收集了一部分相关的卷宗,从中管窥就可以知道,即便当时建奴有十倍与罗刹人的力量,但罗刹人还是寸土不让的跟建奴争取了外兴安岭以北及额尔古纳河以西的全部土地,如今又怎么可能在优势兵力下节节退让呢?”

    “是不是罗刹人并没有所谓的大军?”安文华提出一个可能来。“他们在虚张声势?”

    “有可能,但罗刹兵来援是慕容大人亲自率兵确认的,慕容大人又怎么可能误判了罗刹兵的数量呢?”贾文清有些不解的揣测道。“莫非罗刹人在击败慕容大人之后又撤回西方了?这也不对啊,已经到了战区,怎么可能不发一弹一矢就撤走了呢?难不成鄂罗斯国内乱了?亦或是与瑞典的战争重开,必须调回东方大军?”

    情报的缺乏让在场的人根本无法确认俄军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好半天之后,与会的兵部驻北海大都护府的兵马使包崇智提出一个假设:“几位大人,以本官来看,罗刹人莫非是因为缺粮而至大军无法前进,才不得已在与我朝谈判中示弱。”

    安文华的眼睛一亮:“有道理,漠北作战首重粮缁,拿朝廷来说,光光在北海维持一个骠骑军第二师的食用开销就要花去二百万贯一年,那罗刹人的本土据说远在千余(夏)里之外,数万兵马一路上人吃马嚼得那得填进去多少钱粮?”

    安文华的判断有些文不对题,因此包崇智接口道:“就算罗刹人一路上都落脚点,都能就地得到补给,可克城与布城之间百余夏里却是慕容大人已经彻底破坏过的,虽不能说寸草不生,但至少罗刹兵是筹不到粮秣辎重的,再加上我军已经安排本地蒙部坚壁清野转移到湖东,所以罗刹兵连劫掠地方都做不到,单单靠后方转运,他们又能维持几日。”

    “也就是说罗刹大军只能在战区外干着急却无可奈何。”胡宗勋合掌道。“这就能说通了,罗刹人并非不想据理力争,而是力有不殆,只能丢车保帅,用极东荒芜之地换回肥膏的北海两岸,倒是好算计,好诈术。”

    “这只是我等的推测。”贾文清却在众人欣喜之前泼了冷水。“未必是真实情况,几位大人不见之前罗刹使团还强烈要求多带兵马护卫,这又如何是缺粮的表现?”

    贾文清的话也有道理,看看近在咫尺的二千多哥萨克骑兵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俄国人又缺粮的问题,但包崇智却对此有自己的观点:“俄军无法维持数万人进入战区,但未必不能维持二三千人进入,因此眼见未必为实,甚至当初鄂罗斯使团刻意提出要五千人护卫就已经在使诈了。”

    贾文清也不跟包崇智争辩只是说道:“罗刹大军虚实如何还得让慕容大人加紧打探了。”

    这是老成之见,安文华当然是听进去了,于是他很快唤来军中武官,将再度深入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打探俄军虚实的重要任务布置下去,等传令的三退下后,他这才言到:“打探罗刹大军虚实是要时间的,这一来一回少说要七天,我等得拖一拖罗刹人。”

    包崇智却另有担心的说道:“拖没有问题,但时间也不能拖得太长,毕竟现在我们还在和罗刹人谈判,无故拖延,对方未必不会起疑,更何况咱们也有些麻烦不好久拖。”

    姑且不说拖延谈判会不会让俄国人有所察觉,但北海大都护府本身的困难的确也是很棘手的。这些麻烦概括起来一共是三个方面:第一是粮缁供应上的麻烦,包括监视、包括护卫、包括应变的大军总计六千多人在湖西滞留,每日的消耗也很大的,虽然能通过湖东蒙部和萨彦岭以南吉尔吉斯人转运,但开销也是极大的,不想申吃卯粮的话,只能省着点花;第二个困难是兵力上的,由于夏蒙军的主力悉数在北海以西,镇戎北海以东地区的力量就相当薄弱了,若换成之前倒还没有什么,但如今湖西蒙部涌入湖东,与刚刚稳定下来的科尔沁人、湖东布里亚特人之间肯定会为了争夺草场发生冲突,一旦事情闹大了,夏军又无力镇压的话,肯定会对谈判甚至北海大都护府的存续造成威胁;第三个困难就是天气,如今已经七月了,拖延日久的话只怕会让不习惯寒冷气候的夏军产生不必要的伤亡。

    “是啊,我们不能光琢磨罗刹人的麻烦,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安文华反复权衡了一会,又觉得有必要在谈判中做出部分让步。“不得已,我们或不必坚持一定要得到安加拉河以南、叶尼塞河以东整个湖西地区”

    转过天来,俄国人一大早便来到谈判会场,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华夏使团的影子,若不是华夏方面的营帐里还有人马活动,俄国人还以为安文华等已经中断谈判了。又焦急的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一名姗姗来迟的华夏官员,当焦急的俄国人质问合适开始复会,结果却听到了让他们匪夷所思的答案。

    “什么?贵国皇帝有册封上贝加尔地区蒙古领袖的旨意?贵国谈判大使已经赶回色楞格斯克接旨了?”对于这名华夏官员的回应,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等俄方谈判人员瞠目结舌,半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无礼的丢在一旁了。“这,这简直荒唐,贵国难道就以玩笑的态度对待两国谈判吗?这是对俄国的极大蔑视。”俄国人暴跳如雷,但接待的华夏官员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对此,俄国人只好强忍住不悦。“几天?五天?至少五天,该死,如果五天后,贵国代表团还不能出现的话,那么就视作贵国永久终止了两国边境谈判,到时候,两国就只能用枪炮来决定整个贝加尔地区的归宿了。”

    丢下狠话的俄国人返回到自己的营帐后终于爆发了,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等参与谈判的官员们冲着不在场的华夏谈判团破口大骂,当然俄国人的脏话内容有限,翻来覆去就是“蠢猪”、“魔鬼”、“下贱”、“野蛮”之类老生常谈。

    等到一众俄国官员骂累了,一直凝神思索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忽然提问道:“各位,中国人所说返回色楞格斯克接受皇帝诏令的事有几分可能?”

    在场的俄国官员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番,好半天后才有人开口道:“这绝对是假的。”

    “假的?没错,有可能是假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又问道。“中国人为什么要说谎?”伯爵自问自答道。“目的无非是拖延谈判进程?”伯爵说道这,又向众人问道。“那么中国人为什么要拖延谈判进程,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对啊,华夏方面为什么要拖延谈判进程,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嘛?

    似乎明白过来的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脸色顿时刷白了:“难道中国人已经发现了俄**队并没有进入布拉茨克,所以他们觉得上当了,准备终止谈判,用武力夺取他们要求的一切。”

    其余的俄国使团代表也惶惶不可终日,但一直阴着脸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却露出拨云见日般的表情来:“镇静,都给我保持镇静,这是中国人的诡计,事实上他们只是怀疑,并非真的认定俄**队无力发动进攻。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中国人试图在会议中断期间弄清楚俄**队的动向,他们一定是派出了侦查部队前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但鉴于济马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之间的距离,所以中国人才需要5天甚至更多的时间。”

    既然对华夏方面的行为作出了判断,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当即命令道:“立刻派人前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通知乌沙科夫将军和拉泽尔尼将军,请他们务必清除中国人的侦查部队,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可能的派遣一支俄**队向东行军,以诱导中国人误判”

    做完了亡羊补牢工作的俄国使团开始耐心的等待着复会那一天给华夏方面重重一击,而华夏使团方面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己方侦查部队的归来。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五天到了,东面还是没有传来消息,不得已华夏方面只能继续诡言托词。心知肚明的俄国人也只是简单的抱怨两声,随后却嚣张的以哥萨克护卫队的篝火舞蹈进行施压。

    休会的第六天晚上,嘴角起泡的安文华终于见到了摇摇欲坠的慕容敬明。根据六天里每天只能在马上睡了一小会的慕容敬明的报告,东援的俄军主力的确停留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周边并未继续向布拉茨克等地前进,但是俄军数目却似乎比最初之时有所减少,因此不能排除俄军通过夏军探哨无法监控的水路向布拉茨克进军的可能,为此他留下部分夏军探哨继续盯防并派人试图渗透到叶尼塞河沿线确认俄军的动向。

    难道俄国人是因为缺伐运输工具才没有进军战区?亦或是俄国人等到了后方运来的粮缁,所以正准备借着谈判的烟雾潜入上贝加尔地区?愈发显得不透明的情报让参与谈判的北海大都护府上下都心头沉甸甸的。

688.夏俄边境谈判(5)

    武成十九年七月十四日、俄国创世历7225年8月3日,两国使团重开谈判。

    一开场,俄国人突然改口,宣称不能放弃勒拿河、奥廖克河以东地区,但可以在《尼布楚条约》的基础上放弃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之间地区作为给华夏的弥补。顿时,气氛凝重起来,华夏使团都在揣摩俄国人反悔的原因,难不成真是俄国人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工作,预备撕破脸与华夏大打出手了?

    沉寂了半天,贾文清喉咙干涩的咳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艰难的宣布道:“鉴于两国的要求想去甚远,本官建议双方的谈判就此终止。”

    贾文清的越俎代庖让安文华很是不满,但此刻他必须在俄国人面前和贾文清保持一致,因此他什么话也不说,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华夏使团准备破釜沉舟迎接战争了,然而俄国人发现自己的预期出了一点偏差。难道是己方误会了华夏方面拖延会议进程的行动,其实对方根本没有派出侦查部队,确实是谈判大臣返回色楞格斯克接受皇帝诏书了?还是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俄军并没有做出向东开进的动作,以至于华夏方面能清晰的洞察俄国使团的行为只是恫吓?

    脑筋急转的俄国人不得不临场退缩了:“荣誉伯爵阁下,请等一等。”

    看着叫住自己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安文华问道:“贵使还有什么话要说。”

    “对于贵国如此莽撞的放弃和平,我国感到极度的惊讶。”老奸巨猾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在放低身段的同时不忘了倒打一耙。“事实上我国愿意做出更大的让步,譬如用整个下贝加尔地区交换上贝加尔地区和斯塔诺夫山脉以北地区。”

    俄国人色厉内荏的表现让在场的所有华夏官员都暗自舒了一口气,安文华也一扫颓唐之色,用暗自得意的语气明确告诉对方:“好叫贵使知晓,本朝的底线已经一早告诉阁下,若是不允,只有兵戎相见了,不过贵使放心,我朝并无西侵俄国本土之意,但是整个北原乃是我朝唐时故地,因此我朝还是要收回来的。”

    收回整个西伯利亚?俄国人对安文华的叫嚣当然是嗤之以鼻的,但眼下夏军却的确有可能在叶尼塞河上游流域实施破坏性的袭击,进而迫使整个叶尼塞河上游地区的俄国定居者如同布拉茨克等地的俄国人一样撤离。

    一想到俄国在东西伯利亚的多年拓殖彻底终结,赤膊上阵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只能再退一步:“我们只要上贝加尔地区,如果贵国愿意归还上贝加尔地区,俄国愿意将勒拿河以东地区及下贝加尔地区全部交给华夏帝国。”

    贾文清代安文华再度申明道:“我朝的底线是整个北海地区以及勒拿河以东。”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脸色一变再变,最终阴着脸表示道:“既然华夏帝国根本没有诚意,那么我国认为,双方的谈判并无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随即装腔作势的恫吓道:“是贵国选择了战争的,对此俄国保留一切反击的权利,正如贵国大使之前所说的,如果贵国意图侵略整个西伯利亚的话,那么就别怪俄国到时候侵入喀尔喀和满洲,把战火燃烧到中国本土了。”

    听完翻译的包崇智腾的站了起来:“战争吗?我们奉陪到底就是了。”

    看起来这一天的谈判才开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濒于破裂了,但实际上剑拔弩张的双方都没有举行大战的能力,不过是互相虚张声势而已。

    这个时候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荣誉伯爵阁下,我建议你我之间单独谈一谈,或许能让彼此得到一定的共识。”

    俄国人是准备施展个人魅力?还是准备提出私下贿赂?亦或是在单独会谈中暴起发难?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安文华的身上,让这位华夏大都护颇有些踌躇不决。

    仿佛知道安文华为什么会犹豫,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很是知趣的补充道:“对了,鉴于你我之间无法直接沟通,所以双方的通译可以留下,负责记录的书记官也可以留下。”

    虽然不能排除俄国人暴起发难挟持自己的可能,但觉得不能在属下和蛮夷面前露出胆怯一面的安文华一面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面还是答应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请求,于是双方各自退出谈判场地,只有下书记官和通译陪着各自主官。

    “阁下。”等到清场完毕,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将面前的一张纸递给安文华。“这是我国中西伯利亚督军区官员的报告。”安文华不知所谓的拿去这张颠来倒去看不明白上面的俄文字母,所以只能重新搁下静听对方往下说。“报告上说一支鞑靼人的部队摧毁了下通古斯卡河流域的叶尔博斯克城及贾拉拉斯克城,我想,阁下一定对这支鞑靼人的军队很感兴趣。”

    “鞑靼人的军队?难道是?”这是安文华时隔两年后第一次听到清廷残余的消息,一时间有些心荡神移。“看不出,他们居然还有力量攻克贵国的城市。”

    “是的,虽然这些鞑靼人的军队采用的是与贵国类似的封锁战术才攻克俄国城市的,但不可能否认这支军队依然存在。”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用交心朋友的口气说道。“清**队,虽然他们已经不能再称为国家,但是依旧是贵我两国最可怕的敌人。面对这样的敌人,如果贵我两国依旧因为边境的问题再三纠缠的话,或许就将纵然其重新壮大”

    “危言耸听。”安文华收敛了动摇的心神,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评价道。“姑且不说一支残军有何力量威胁两国,就算其有威胁,也是威胁贵国而已,跟我朝有何相干。”

    “阁下应该不是一个短视的人。”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不动声色的讥讽了安文华一句,随后摊牌道。“相信这些鞑靼人最恨的是夺取他们国家和将来的华夏帝国,如果俄国愿意帮助他们恢复政权,阁下以为他们愿不愿意与俄国合作?”

    安文华眉头一凝,是的,俄国人没有说错,若是俄国愿意向清廷残余提供帮助的话,那么至少北海将永无宁日,而且若是俄国人不提供便利的话,夏军也绝无可能深入中央通古斯高原和北西伯利亚高原清剿这支残敌。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就算华夏在领土方面让步,俄国人也愿意联合夏军消灭这支清军,夏军就真的有力量消灭他们吗?不,不可能,自己大概只有脑袋坏了才会命令夏军在补给不便的下通古斯卡河流域作战。但不消灭他们,难道就能在勒拿河沿线挡住他们吗?不,这也不可能,夏军同意无力维持在漫长的勒拿河沿线的巡防,倒是在勒拿河沿岸有着不少城镇的俄国人或许能提供协防,但这是与虎谋皮吗?

    脑子一团浆糊的安文华用故作不解的口气问道:“那贵使的意思是?”

    “俄国需要整个贝加尔地区。”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图穷匕首见的说到。“如果华夏帝国能够答应这一条件,我国可以在向华夏帝国转让勒拿河、奥廖克河以东、斯塔诺夫山脉以北地区的基础上,派兵协助贵国消灭这股鞑靼人匪徒。”

    “这不可能?”安文华断然否定道。“我朝不可能放弃整个北海地区,也不会派兵越过勒拿河深入贵国领地帮助贵国消灭这些匪徒。”

    见到安文华不咬诱饵,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有些失望,但他依旧没有放弃努力:“那么我方退一步,即贵国将上贝加尔地区归还我国,则我国负责自行剿灭这些鞑靼人匪徒。”

    “我需要跟我的属员讨论。”安文华并没有一口回绝对方。“明天我会给阁下一个答案。”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觉得有门,自然愿意等待好消息,只不过他担心对方再度失踪,所以说了一个冷笑话:“明天吗?没有问题,只是阁下确认明天不会再有贵国皇帝的旨意了?”

    安文华理所当然的无视了对方的讽刺,然而回到自己一方的营帐里,另一个噩耗又在等着他:“什么?罗刹兵开始清理我军的探马,并有大规模东进的企图,你们怎么看?”

    包崇智虽然不是武职但在兵部任事好歹也算看过猪跑,因此他的判断是:“从今天会场上罗刹人的反应来看,仿佛尚未知道罗刹兵马东进一事,这是罗刹文武之间失了配合?还是我们拖延谈判的行为太过明显了,罗刹人正好拿来将计就计?”

    “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安文华把刚刚从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口中得知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其国兵马东进看似针对建虏余部,但未必不是对我朝施压。”

    在场的北海大都护府的官员们显然也被这个意外所震惊了,所有人都沉思不语。

    “怕只怕罗刹人一面从我们手中收回湖西,一面又转过头去与建奴勾搭。”好半天后,鸿胪使贾文清开口道。“那样本朝就被动了。”

    安文华同意道:“正是如此,本官才不敢当面答应罗刹使节的要求,才回转来请几位大人一同协商,求一个稳妥不留后患的办法”

689.夏俄边境谈判(6)

    安文华等人正在焦头烂额之际,被人强行从睡梦中唤醒的慕容敬明快步走了进来。

    “慕容大人来的正好。”安文华又把俄军东来及清廷残余浮出水面这两个消息跟慕容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慕容大人以为我等该如何应对。”

    慕容敬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对边上伺候的小吏命令道:“茶,越浓越好。”

    当又苦又涩的俨茶流入口腔之后,精神稍稍振作的慕容敬明这才斩金截铁的说道:“罗刹人断不可能与我军在湖西会战,也不可能前往勒拿河以北追剿建虏。”

    看着不解的众人,慕容敬明解释道:“就算罗刹军得到后方输运来的粮秣,但无非就是在湖西逼退我军而已,焉有胆量再度侵入湖东。”

    包崇智恍然大悟道:“没错,如今已经是七月了,转眼就要入冬,罗刹人又如何敢在寒冬越过北海侵入我军腹地,而罗刹军数万人马,留驻湖西荒芜之地,又需要多少粮食维持?”

    “正是,以我朝如此富庶,在北海维持如今八千兵马已经是极限了,罗刹人的财力又如何能与我朝相提并论。”慕容敬明这话明显是有主观因素在内的,好在并无与事实相去太远,也算是歪打正着。“湖西之地姑且如此,勒拿河以北方圆十万里更是蛮荒,罗刹人又如何有此财力物力维持对建虏残部的追剿。”

    安文华于是更加担心了:“依慕容大人此言,罗刹人一来的确可能驱兵收复湖西,这二来,不能剿就有可能抚了,万一罗刹人与建虏勾结,对我朝北疆边防而言更是大患。”

    安文华由此下定决心:“如此只能暂时向罗刹人让步了。”

    慕容敬明却急道:“大都护,不可过于示弱,罗刹人即便能驱兵收复湖西,但三两年中必不能回复旧观,尤要担心我军间道袭扰,仅是驻军一项便可让其苦不堪言,此我朝可以秉持之有利条件。而且就算我方让步,拱手让出湖西,罗刹人也未必没有得陇望蜀知心,一旦他们进而索要湖东,大人给是不给。”

    慕容敬明的意思很明确,若是要担心俄国人与清廷余部的联合的话,那只能是因噎废食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还是要做出己方无所畏惧的姿态来,才好保存如今的胜利果实。

    患得患失的安文华又出现了动摇:“那依慕容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回应罗刹人”

    转过天来,夏俄两国的谈判团重新坐到了一起,许是已经知道俄军东进的消息,与会的俄国人都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仿佛拿捏定了华夏使团。

    果不其然,会议一开始,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就向安文华问道:“荣誉伯爵阁下,不知道阁下对本人昨日的建议是否有了决定。”

    安文华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番,于是胡宗勋站起来回应道:“根据我朝使团商议结果,现通知鄂罗斯国使团,我朝愿意放弃对布特拉河及叶尼塞河上游东部地区的领土要求,以现有占领区划分两国领土。”

    对华夏方面提也不提清廷残余的事情,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是有所准备的,但华夏方面只愿意放弃尚未到手的领土,这就让俄国人有所不满了:“这就是华夏方面最终决定吗?”

    胡宗勋针尖对麦芒的回应道:“大臣阁下,本官还没有说完,我方做出如此让步也是有条件,我方要继续拥有上述地区内蒙古部族的保护权。即鄂罗斯国地方官员若要审判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成员,需经过我朝同意,并由我朝大审院官员到场旁听;鄂罗斯地方官员向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征收税赋时,其税额要征得我朝北海大都护府盐铁使的同意;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拥有自由迁移的权利;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不承担贵**役;鄂罗斯定居者不得随意侵占受到我朝保护的蒙古部族的草场”

    胡宗勋的话在被翻译后引起了俄国人的一致不满,谢尔盖耶夫斯基男爵站起来断然否定道:“在俄国境内的任何民族都是沙皇的子民,绝不可能让另一个国家拥有保护权,这是对俄国的挑衅,我方认为贵国的要求是无礼的、是蓄意破坏谈判的行为。”

    俄国人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包崇智忍耐不住,站起来恶狠狠地应道:“大不了不谈,大家还是凭着刀枪说话好了,看最终是谁被赶出去。”

    面对忽而又强硬起来的华夏使团,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眼中射出一道惊疑不定的目光。他不知道华夏方面为什么只退宿了半步,难道是华夏方面看穿了己方的底牌?难道是真的不在意俄国会支持清帝国的残余势力?

    无法揣度华夏使团似退实进的做法到底意味着什么的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只好再度亲自上阵:“荣誉伯爵阁下,我个人认为您使团成员的语言是用问题的,是不符合外交礼节的。”

    安文华淡然的回应道:“贵使误会了,我方使团代表只是在阐述他的观点而已,并非是恫吓,当然,鄂罗斯也是大国,显然也不会被我朝的恫吓所吓倒,只不过真的有必要让两国为了边境上的小冲突发生全面战争吗?”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深吸了一口气:“阁下也在恫吓吗?不,不,阁下说得对,俄国是不会接受任何的讹诈的,然而俄国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不单放弃了整个勒拿河以东以南流域,更放弃了下贝加尔地区,但贵国却依旧在上贝加尔地区的权益上纠缠不清,这未免不是一个大国应有的处事态度吧。”

    安文华反诘道:“国土,寸土寸金,难道随意放弃国土就是一个大国该做的吗?不,一个随意放弃国土的大国并不会得到他国的赞赏,反而会被那些实力不济的小国所嘲笑,从而引诱他们进一步图谋大国的领土。”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仿佛明白什么,只见他微微一笑:“阁下说得很好,华夏帝国的态度也正是俄国对于上贝加尔地区的态度,俄国已经放弃太多了,所以接下来也要一寸不让,因此发生战争,只能说是遗憾了。”

    安文华想了想,慢慢开口道:“为了避免两国之间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我朝可以进一步放弃济马等安加拉河上游地区,但必须保留伊尔库茨克河流域及本地蒙古部族的保护权。”

    “我国可以接受贵国保留对上贝加尔地区蒙古人的保护权,但伊尔库茨克是俄国东西伯利亚辖省的首府,因此希望贵国能够予以归还。”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讨价还价的说道。“当然,我国也理解贵国对天然边界线的重视,可以同意贵国单独占有贝加尔湖面。”

    不能不说俄国人的最新回应已经与无限接近华夏使团的心理预期了,因此贾文清代表安文华最后争取道:“我国可以用湖西蒙部的保护权来交换伊尔库茨克河流域。”

    看出华夏方面已经趋于接受俄方的要求了,俄国人开始一寸一分的讨价还价:“我国可以放弃伊尔库茨克河下游河口南侧山岭分水线以东及北侧作为勒拿河源头的贝加尔西山。”

    华夏使团短暂的商讨了片刻之后,做出最后的答复:“如果仅是这样的话,我朝依旧要求保留对湖西蒙部的保护权并且要求获得全部萨彦岭地区。”

    “俄国可以同意华夏帝国拥有上贝加尔地区蒙古部族的保护权;在萨彦岭地区,我国也可以接受以东萨彦岭北麓山岭起止线作为两国边境的要求。”深怕夜长梦多的俄国人没有在上贝加尔地区蒙部保护权上过多纠缠,却抓住华夏方面另一个小漏洞进行反驳。“但西萨彦岭地区目前属于准格尔帝国所有,我国不宜与贵国划界,以免引起准格尔帝国的不满。”

    华夏朝廷至今没有做出与准格尔帝国决裂的迹象,因此安文华等人向俄国人明确萨彦岭的主权其实是想打一个擦边球,若是俄国人不明就里的同意将萨彦岭划给华夏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俄国人不上当的话也无伤大雅,至少能免得日后被俄国人捅给准格尔帝国知晓,引起边患甚至夏准两国大战。

    “既然贵国只能确定湖西与乌梁海的东部边境,那么我朝要求获得勒拿河适宜河段水师武装舰船自由通航的权利。”乍听起来,华夏使团的要求只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须知道两国以勒拿河中线分界之后,华夏舰船不用说明就拥有了河上行驶权,根本不要俄方同意什么,但事实上华夏方面的真正要求还在后面。“并且要求获得在河西、河北俄国城镇获得补给的权利,同时还要求获得在勒拿河沿线有抓捕、审判、处置越界者的权利。此外,华夏边境百姓、商贾有权在俄国边境城市进行正常贸易。”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当然知道华夏方面如此要求无非是想阻止清廷残余越过勒拿河渗透到华夏控制区并打击俄国盗猎者,所以他答复道:“俄国同意华夏帝国的臣民在夏俄边境城市贸易,但贵国应该约束臣民进入距离勒拿河5俄里的俄国境内。对等的,贵国也应该同意俄国居民和商人在贵国边境城市贸易,俄国同样将约束这些俄国百姓不得深入勒拿河以南以东贵国国境5俄里以内。至于贵国要求的,贵**舰在勒拿河上自由行驶及在俄国城镇得到补给的权利,我国可以考虑授予,但要求在东萨彦岭的划界中,贵国防窃分水岭以北上路作为补偿。而且我国将不允许贵**舰及舰上武装人员在俄国境内及俄国水域抓捕俄国居民除非其在两国约定的边民不得进入的地区被捕。同时,俄国将不同意贵国在没有俄国司法人员的情况下审判和处置俄国越界者”

690.难题

    武成十九年七月二十日、俄国创世历7225年8月9日,《夏俄划界条约》正式签订。根据条约的规定,两国正式确立了以勒拿河中线、贝加尔西山分水岭、东萨彦岭分水岭等自然分界线作为两国的边境,并同时确立了两国间人口、贸易往来的相关规定。

    《划界条约》虽然签订了,但并不意味着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共同的勘界行动以及复杂的撤离俄国定居者的事务等待着两国使团:“荣誉伯爵阁下,如今已经接近冬季了,所以我建议,两国在明年春季再进行勘界。另外,鉴于勒拿河东、勒拿河以南地区及其广阔,俄国居民也相当分散,因此我国要求将移民撤离的时间放宽为三年。”

    “贵使的要求,我朝可以答应,但移民撤离时间仅有三年,三年内未能撤离的,将视为我朝子民处理。”安文华一字一顿的回应道。“而且在三年之内,尚未撤离的罗刹百姓必须遵守我朝律法,接受我朝官吏管辖,缴纳一应税赋。”

    “我国可以同意让三年撤离期间的俄国百姓接受贵国的民政管辖,但由于我国与贵国的法律不同,短短时间也无法让俄国百姓了解贵国法律,因此我国希望在撤离的三年内对于俄国居民继续执行俄国法律。”事实上俄国移民大多是本土混不下去的穷苦百姓,文盲一个,哪知道什么法律不法律的,因此除了几个大的城镇尚且执行俄国现有司法制度之外,在西伯利亚的其他地区,俄国人都奉行习惯法和蛮荒法则,故此要让这些人转而遵守华夏的司法制度简直是不可能的。“另外由于收税不便,且税额较少,希望贵国能豁免尚未撤离的俄国居民在三年内的一应税收。当然,作为对等的回报,我国可以在三年内对贵国商人在俄国境内的商业活动免征所有的税赋。”

    俄国人的算盘很精,他们认为三年内基本上是不可能由华夏的商队进入俄国边境贸易的,因此所谓三年同等免税的条件其实是虚幻的,不过,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华夏方面也很难收到那些尚未撤离的俄国定居者的税赋,原因很简单,因为东西伯利亚地广人稀、执行成本实在太高,相比起来还不如不收呢。

    “我朝可以同意贵国的要求。”经过权衡,安文华还是答应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的要求,只是他私下要求道。“希望贵国能提供关于建虏的相关消息。”

    既然大方向都没有问题了,马格尼托戈尔伯爵自然不会在小事上刁难:“没有问题,等一下就将报告的副本交给阁下。不过阁下也不必过于担心,从现有的情报来看,由于北方的严苛气候,这支鞑靼人的军队的数量正在不断减少,想来甚至不必我们出兵,全能的主就能降下冰霜来惩戒这些魔鬼般的敌人。”

    “不要小看了这些建奴。”安文华摇了摇头。“华夏有句成语叫做困兽犹斗”

    “逼到死路的野兽会拼命吗?”马格尼托戈尔伯爵品砸了一会,点点头。“的确是如此,从这些鞑靼人攻占后的城镇来看,他们杀死了所有的男人,夺走了妇女和儿童,显然是想维系整个族群的发展,但他们注定是不会成功的,因为主站在俄国的身边。”

    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所谓天命不会抱怨异教徒的说法并不能得到安文华的认同,但如今清军残部并没有掉头南下的意图,他也不好越俎代庖的进入俄国境内作战,所以只能冷眼旁观:“但愿如此,不过我朝希望,贵国能定期通报这支敌人的动向。”

    “这没有问题。”马格尼托戈尔伯爵承诺道。“只要两国保持长久的和平”

    《夏俄划界条约》和清军残部在俄国境内垂死挣扎的消息传到武昌已经是当年的十一月的事情了,然而相比刚刚结束的国内政治、经济的动荡,《夏俄条约》及清军残部的消息就显得波澜不惊了,就连郑克臧本人也只是简单的让礼仪院、审官院对安文华、王瑛等人议功议爵并让枢密院职方司继续跟踪清军残部的消息就将事情置之脑后了。

    然而郑克臧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军务省却异常的头大:“圣上,本地酷寒,河流只有三五个月的通航期,是否要在勒拿河沿线设置内河舰队,军务省内有不同的议论。”

    “卿的意思是?驻军多少的问题?”郑克臧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的确是麻烦是啊,边境如此漫长,总得防着罗刹人偷越,可是设一支舰队,少不得要配龙骧军一个师的兵力,以北地的情况,补给上也是极大的开销。”郑克臧的目光落到军务省左侍郎史由眉的脸上。“军务省的意见统一了吗?”

    “军务省最后决定将原定加强给黑龙江上游舰队的龙骧军第一师第一旅等部置于新设立的勒拿河舰队之下,此外还要单独设立一个北海分舰队。”勒拿河舰队也好、北海分舰队也罢,下辖的舰船中队数目肯定都很少,根本无法与南方的内河舰队相提并论,但即便舰队规模不大,其沉重的后勤压力也迫使军务省在设立舰队的同时削减其他方面的驻军。“北海的骠骑军第二师则将撤回喀尔喀。”

    郑克臧沉吟片刻,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夏俄划界之后,北海地区不必保留太多的驻军。但若大的地方,防务全部交给半个龙骧军第一师就合适了?”

    史由眉回应道:“蒙古义从军还将在北海驻扎五六个团的兵力。”

    郑克臧站起来走到大地图边仔细看了起来,当然,大地图上关于北海地区以北其实是一片空白的:“着宣可为立刻见驾。”

    很快,改制前是礼部侍郎的审官院正卿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臣叩见圣上。”

    “岭北都护府治所是在北燕(鄂霍次克)港吗?”宣可为做了肯定的答复。“外兴安岭以北不算是龙江都护府的辖区吧。”宣可为又做了肯定的答复,郑克臧捡起安文华的奏章,在其中找出一个地理名词来。“奥廖克河在什么位置上?”见所有人都无法回答,郑克臧微微有些皱眉,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到。“罗刹使臣曾明确提到此处,且与外兴安岭相联系,显然这也是一个明显的地理分界线,如此就将该河以东、外兴安岭以北划入岭北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的治所迁到勒拿河沿岸,也好便于管理这块土地。至于朱格朱尔山以东及北燕港就改隶(设在勘察加的)极北都护府。”

    岭北也好、极北也罢都是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调整两者的区划涉及面很窄,因此宣可为很是顺从的领旨而去,等重新剩下史由眉了,郑克臧这才说道:“等边界勘定、岭北都护府的治所迁到勒拿河沿岸之后,勒拿河舰队的公所也一并放在该地,此外,另在岭北保留四至五个蒙古义从军的骑兵团,如此或可保得边界周全。”

    “臣明白。”史由眉知道郑克臧接受了军务省的撤军计划,用加起来不足六千人的水师和龙骧军代替开销颇大的六千骑军。“臣这就回去着手准备。”

    “不急。”郑克臧喝止道。“朕刚刚考虑了一会,觉得陆师的体制或许还要再变动一下。”史由眉一滞,心说圣上您怎么还没折腾够,但他这话无法当着郑克臧的面说,因此只能苦笑的听着郑克臧训话。“朕觉得骑军和龙骧军由三旅九团转为二旅四团的改制做的不错,其余步军或许可以尝试跟着改一改。”

    史由眉苦恼的回应道:“圣上,三旅九团改为二旅四团不但兵力削减近半,且各级官佐裁撤颇多,若是因此增加编制番号的话,只怕又不合圣上裁军之意。”

    “裁军?朕何时说过要裁军了,卿只怕领会错了。”冲着不解的史由眉,郑克臧解释道。“朕的意思是将如今的团的兵力从六百多扩大到近千,并增加辎重等部,白兵团全部改为掷弹兵团,在强化火力、辎重的情况下,适当减少各师的兵力。”郑克臧随后报了个数字。“现在一个师大约一万一千人,精简过的师控制在九千人左右,如此每师可节约二千兵马,这两千兵马置于各地,以充实镇戎力量和新设行省的镇军。”

    史由眉明白了,郑克臧的意思可能是要设立新省了,如此一来为了不到时增兵,因此预先要裁减野战兵力:“臣回去后就安排具体计划。”

    史由眉想了想问道:“地方镇军的设置是否也要一应变动。”

    “要改,”郑克臧回答道。“镇军不是由轮换制度嘛,既然有可能要充入一线,自然要和一线步师保持编制上的统一”

    史由眉退了下去,郑克臧重新回到大地图面前,手指在南洋某地点了点,命令道:“传旨下去,凌牙门、普吉、婆陀龙牙(兰卡威)等地设昭南留守府,椰城、井里汶、泗水设南海留守府”

691.图谋缅甸

    光阴如梭,一眨眼,大半年的时光便从人们的眼前偷偷溜走了。相比去年同时期政经风潮已见端倪来说,武成二十年的最初几个月平淡的如死水一般。难道是郑克臧不折腾了?当然不是。这不,是年三月末,军务省秉承郑克臧的旨意对夏军编制做了新一轮的调整。

    这次调整的最主要的部分是在充实步团兵力的同时削减野战部队中步师所辖旅团的数目,因此经过调整后,每个步团将下属六个步哨及炮哨、中垒哨、辎重哨各一,再加上三十人的团指挥所,每个步团的总兵力将扩大到九百三十人;两个步团组成一个步旅,步旅另外直辖两个游骑哨、一个掷弹兵哨、两个辎重哨和四十人的旅指挥所,因此每个步旅将编制二千四百名官兵;两个步旅组成一个步军师,师另外直辖一个旧(六哨)制的炮军团和新(九哨)制的辎重兵团、掷弹兵团、中垒团各一个,再加上一百人的师指挥所、一个中军哨、一个师医院和一个病马厂,如此每个步军师的总兵力合计为八千五百人。

    华夏陆师目前共计有二十四个步军师,按原本每师一万一千人得兵力计算,共能节约兵力六万人,因此军务省在原有独立重炮团、独立攻城炮团的基础上,扩编十二个炮军师。

    每个炮军师下辖两个重炮旅和一个攻城炮团、一个中垒团、一个辎重团、一个护卫步团及一个师指挥所、一个中军哨、一个师医院、一个病马厂;重炮旅下辖两个重炮团和一个旅指挥所、二个护卫步哨、两个辎重哨;重炮团和攻城炮团均编制四个炮哨、一个中垒哨、一个辎重哨和一个团指挥所;据此,每个炮团编制兵力六百三十人,火炮十六位;每个炮旅编制兵力一千七百人,火炮三十二位;每个炮军师编制七千一百人,除步团装备轻型火炮外,另有大口径重炮六十四位、大口径攻城炮十六位。

    为了填补设立野战炮军师之后尚缺的二万五千人马,军务省对各省镇军数目也重新规划,不再按照总兵管区、副总兵管区做一刀切的布置---考虑到若以每师三旅九团计算,夏军野战部队实际缺编六十个旅又二百四十个团及省管区直属中垒、辎重、哨骑等部,因此各省驻军总额也最终确定为三十七万人,藉此再度明确镇军部队与野战部队间定期轮戍的关系并且初步构建起战后补充一线兵力的后方师管区制度

    夏军的改制刚刚公布尚且没有正式实施,暹罗方面便在当年四月初向华夏驻暹罗国信使正式提出遣使朝觐的要求,由于事关重大,驻暹罗国信使不敢擅专,因此第一时间奏报武昌,向华夏朝廷禀报了暹罗人的要求。

    “暹罗王太子准备亲自来朝?威加海内、德抚四夷、列邦恭顺,这可是大好事啊。”郑克臧略带讥讽的评价道。“既然彼国如此殷切,朕也不好罔顾了其一片忠勤之心,也罢,传旨暹罗,准其入觐,以郡王世子的规格迎候。”

    新任总督衙门尚书潘铮苦笑的奏报道:“圣上,暹罗世子入觐固然是出于恭顺,然据朝廷驻暹罗国信使所奏,其所来大抵还是为了出兵缅甸一事。”

    暹罗和缅甸是世仇,彼此之间兵戎相见时很正常的事,原本是不必报告华夏朝廷的,但是暹罗特意遣王太子来华夏报备,一则是显示对宗主国的尊敬,二来肯定也是为了向华夏求助---这倒不是说实力不足的暹罗故意想拉华夏下水,但对于在和缅甸的战争中屡战屡败的暹罗人来讲,若是能让武功赫赫的夏军出兵相助,那么这场原本只有四分胜算的战争便有可能出现一个更有利暹罗人的结局。

    郑克臧明知故问道:“暹罗元气已经恢复了嘛?居然有胆量主动挑起与缅甸的战争?”

    潘铮的表情有些严峻:“圣上明鉴,暹罗这两年与本朝贸易获利匪浅,且又从朝廷手中采买了近百门大炮,自然觉得有与缅甸一战的底气。然而暹罗人之所以打算主动挑起战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国内的问题。”

    潘铮的话其实还算隐晦,所谓暹罗的国内问题实际指的是暹罗国内领主贵族对如今暹罗国土日渐缩减的不满已经无法压制了---华夏这些年已经陆陆续续从暹罗获得了佛丕河以南的整个马来半岛和阿育陀耶港周边地区、真腊也从暹罗获得了蒙河以南巴塞河以东等地,暹罗失去了东南和南方大片国土,仅在吞武里周边保留一小块滨临暹罗湾的土地---尽管暹罗也从寮国故地获得沙耶武里省作为补偿,但这并不足以弥补暹罗领土的损失,因此暹罗国内一直有上了华夏当的说法。

    可是华夏的势力如日中天,又有安南、越南、真腊、占城等附庸国相助,势单力孤的暹罗一旦与华夏翻脸,不用华夏亲自动手,安南、越南等国就会兴高采烈的的越过湄公河杀入暹罗,且宿敌缅甸也会扑上来分一杯羹,因此大城王朝的统治者们只能努力压制国内的不满,以避免刺激华夏朝廷。

    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真正打消国内的不满情绪,暹罗王庭只能加紧对缅甸的作战准备,以期从缅甸手中得到曾经失去的土地,以补偿国内大小贵族在东南及南方领地的损失。

    “缅甸这些年虽然出于对本朝的忌惮没有继续向东压迫暹罗,然而对暹罗整军经武的行动还是有所提防的,因此从英法荷兰等泰西诸夷手中购买了不少军械火炮。”潘铮继续道。“暹罗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故而不敢轻易入寇,所以才会求我朝出兵相助。另外,缅甸与暹罗之间边境虽长,但大多是崇山峻岭,唯一合适大军通行的便在他念他翁山脉的某一段,即暹罗的北碧府与缅甸的克伦省之间,这也是历次缅甸东侵暹罗的主要通道。”

    许是知道郑克臧对自己所说的内容未必理解,潘铮随后呈上一张地图:“圣上请看,臣所言的便在萨尔温江附近、毛淡棉城以东之地。”

    郑克臧在地图上寻找了一会,很容易的便找到了他念他翁山脉、萨尔温江、毛淡棉、北碧府、克伦省等地名,于是他夸赞道:“总督衙门职方司的功课做得好。”

    对于郑克臧的夸赞,潘铮身边时任军务省侍中的庞羲颇有些不以为然---军务省职方司即原来的枢密院职方司,在枢密院一分为二后,为了防止水陆军各搞一套,因此枢密院职方司便被整体移交给了兵部及后来的军务省,就情报收集的能力来看,军务省职方司远远超过了总督衙门中的同类机构,只是这一次无意间被潘铮得了彩头,难怪他有些不服。

    郑克臧没有在意庞羲的感受,却在地图的一角发现了什么:“毛淡棉以南六十(夏)里便是缅南镇守府?兵火一起,只怕缅甸人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此地了吧。”

    郑克臧问潘铮道:“卿以为,朝廷是否该接受暹罗人的请求。”

    “朝廷这些年从暹罗人手中得到不少好处啊,若是不答应出兵助战,只怕暹罗人会迁怒于朝廷。”潘铮的回复具有明确的倾向。“当然,朝廷未必怕暹罗人迁怒,但朝廷何必为了缅甸人寒了暹罗王的忠心。再说了,泰西诸夷在缅甸颇多活跃,或对朝廷不利,须得断了他们的念想才好,免得留下遗患。”

    按照总督衙门的考虑,把英法荷兰等国商贾从缅甸驱逐出去,对于华夏控制整个中南半岛及东印度群岛是有巩固作用的,而让暹罗成为地区霸主或既可以平息暹罗对华夏的不满,又可以让暹罗和缅甸因为领土的问题永久的敌视下去,更利于华夏操纵中南地区的局势。

    郑克臧于是问庞羲道:“军务省以为呢?”

    “陆师正在调整当中,军费开销颇大,实不宜用兵。”庞羲平静的回答道。“且滇南缅北多瘴气,不宜大军出动,元征缅甸、明征安南都是前车之鉴。”

    “缅北贫瘠,胜了也是靡费国帑无所收益。”度支侍中蔡通不待郑克臧发问,抢上一步奏称道。“若是败了,则西南门户洞开,还有可能让西南诸夷轻视朝廷力量。”

    郑克臧不发一词,前总督衙门会办大臣、时任内阁参赞大臣的卢纬骏只好出列为老部下助阵道:“缅甸在明季侵占云南三宣六慰,至今不予归还,而本朝肇建迄今,缅甸也无臣从打算,如何能不予惩戒,至于战事靡费国帑之说,可援安南、越南前例,着暹罗人支付。”

    潘铮也道:“若能夺回三宣六慰,我朝可以接连藏南,对控制西藏更有裨益。”

    郑克臧眯起眼睛考虑了一会,在众臣以为他昏昏入睡之前开口问道:“潘卿,通知暹罗,准其王子入朝,顺便探问一下暹罗人的底限?”

    潘铮还没应声,郑克臧又道:“去问问阿拉干王,是不是愿意一起出兵,至于三宣六慰嘛,崇山峻岭之间,朝廷不宜掌握,还是算了,朕只要下缅甸即可。”

    看着瞠目结舌的臣子们,郑克臧冷冷一笑

692.弹劾

    虽然郑克臧定下了配合暹罗出兵缅甸的调子,但要真正达成两国共同出兵的协议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彼此之间的利益如何划分、进军路线的设计、两军如何配合、军费分担等等等等都需要进行认真的讨价还价才能最终落实,而在达成最后协定之前,暹罗王太子入觐才是明面上更加重要的事件。

    姑且不说得到华夏朝廷答复的暹罗方面如何操办王太子入觐这件大事,武成二十年五月初六,江南常州武进县发生了一件足以记录进历史的大事。

    “某,武进县功民会议郎高榕,今日要弹劾本县知县典兴诚包庇下属、侵吞官帑、操纵市面。”高榕的话在不大的会场里回荡着,以至于在场的议郎们都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包揽营建,侵占官民利益。”

    虽说御赐功民会有权监劾县级官府,但功民会设立至今,这项权利只是威慑的原子弹而已,从来没有实用过,今天的弹劾可谓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因此主持会议的议长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高,高议郎,你,你弹劾本县正堂,可有真凭实据,须知道,圣上虽然赐下监劾大权,但也决不容许我等议郎无事生非,若是你捕风捉影,只怕法司不会轻易罔纵,一旦定谳,只怕就连你功民身份也留不下来了。”

    议长是好心,但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高榕却不为所动的回答道:“某有确实的证据。”

    说着高榕把收拢到得所谓证据分发给各位议郎:“请诸位议郎查看仔细了。”

    几名议郎不约而同的翻看起这些文字来,好半天有人开口道:“若按高议郎所呈供述来看确实是那典令罔顾国法,然这只是一面之词”

    高榕截口打断道:“某愿意与典大尹与诸房主政逐一对质”

    “各位大人,你们说这功民会要本官自辩施政无过,这,这简直岂有此理。”功民会传讯的请求很快被送到了武进县衙门,接到传讯的典知县气急败坏的找来了一众下属商议对策。“小民问责上官,这,这真是旷古未有之羞辱。”

    “典大人,功民会是奉旨设立,其开办之初,朝廷便授予了监劾之权,因此当有议郎弹劾之时,请被弹劾的官员过去自辩也是应有之意。”话虽如此,但在堂上大多数官吏看来,被拉到功民会上自辩是一种极大的羞辱,届时无论能否说服压制这些闹事的议郎,被弹劾的知县大人和其他几名涉及的官吏肯定在全县官吏、士绅、百姓面前丢尽了颜面,日后如何能再行使原来的职权。“只是大人乃本县父母,如何能丢了官仪,因此以下官看来,大人不必亲自到场,写一份服辩由同涉的几位大人代为交过去即可。”

    “县尉大人此言不妥。”按照华夏朝的体制,县尉并不管理县内丁壮、团练也不管理警察注视,而是跟州府一级的通判一样专司城市管理,换而言之就相当于另一个时空的城关镇镇长的职务,因此与县房主政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仅仅是品阶高于对方而已,所以就涉案的都水房黄主政来说不必过于恭敬。“堂尊写服辩与亲自到场自辩有什么区别,一样在官民眼中失了身份和权威,日后只怕一样政令不行。”

    对于黄主政的顶撞,自觉身份不同的县尉并没有反驳,倒是相当于办公室主任的县主薄略微觉得对方跋扈了,因此皱眉质问道:“那以黄大人之见,该如何处置呢?”

    主薄管上下公文,在县房与县衙之间起联络作用,因此黄大人对其倒是不敢过于托大,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下官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不必理会。”

    县丞提醒道:“功民会是依旨行事,若是不去,只怕有大不敬之嫌。”

    县丞相当于副县长,受知县委托分担若干部门的管理权,但在本县,县丞并不直接管理水房事务,因此黄主政一样不鸟这位大人,只是因为对方理论上有可能成为本县知县,所以答话中才存了一份恭敬:“羊大人,功民会虽然是依照旨意行事,但朝廷官制和律令中并无官吏一定要接受功民会质询的条文,所以,去是遵旨,不去也是遵旨。”

    羊县丞一滞,随即扭头看向本县捕盗房主政:“花大人,可有这样的说法?”

    捕盗房主政其实并不通晓律令,只是县一级没有律政房也没有大审院分支机构,更没有监察院,因此法司权利集中在捕盗房手中,所以才会成为羊县丞的问询对象。

    只见花主政正了正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严肃的回答道:“却是如此,但下官建议,即便知县大人不去功民会自辩,少不得也要跟府尊禀报一声,至于是不是要跟监察院方面打招呼,也请知县大人慎重考虑一下,毕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听完花主政的话,几位涉案官员的目光落到了典知县的脸上,倒是县衙的几位需要避嫌没有什么表示,典兴诚于是干笑了一声:“花大人的建议好,就算本官有罪,也得由朝廷来定,断不能开了这个口子,让一干百姓干政”

    典兴诚的想法倒是很朴素也正中了问题的红心,把握国家权力长达一两千年的文官集团是不可能拱手欢迎新兴势力来分享这一切的。

    然而大潮是不可阻挡的,功民会传召知县不至,传召涉案官吏也不至,钦定开办的功民会成了摆设,这个结果是所有议郎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典兴诚没罪也有罪了。

    是年五月二十二日,武进县功民会做出一致决议弹劾知县典兴诚及以下十七名官吏。

    弹劾决议送到县衙,典兴诚再度视若无睹。见到典知县不愿意自动去职,县功民会便把弹劾结果送到了府城。知府陶大兴拿着一前一后送上来的两份报告不知所措,好几天之后才回复功民会称擢黜之权在于审官院,县功民会不可随意僭越。武进县议郎不服,这些老功民都是华夏朝真正的特权阶级,因此与各县功民会进行了串联,随后常州各县功民会联名上书陶大兴支持武进县功民会的弹劾决议,结果再度被陶知府打了回来。

    按说事情发展到这里,一般人就该偃旗息鼓了,然而内廷的密谍很快把消息上报给了武昌,并引起了郑克臧的重视。在郑克臧的授意下,内廷掌握的报纸很快将武进县功民会的弹劾和相关境遇在江南各地广发传播,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为官者自然对武进县功民会的弹劾口诛笔伐,但广大的功民却站在功民会的角度上看问题,在他们看来若是此处弹劾案不能有个圆满的结果,那么功民制度将受到极大的冲击,进而导致胥吏尝试侵吞功民利益,因此一致支持武进县议郎们的作为。由于事态发展逐渐显得诡秘,背后又有宫廷在做推手,因此江南行台对武进弹劾案一直没有做出正面的表态,从而使得事件向不可控制方向滑去。

    武成二十年九月二十七日,江南、江淮、浙西、江西四省一百一十六个县的功民会联名向武昌递交请愿书,请求郑克臧再次确认功民会的弹劾权力及对应健全弹劾去职制度。

    华夏朝廷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功民势力坐大,但郑克臧却以维护国体为由赞成加强功民制度,这样就产生了更高层次的矛盾,只是双方并不愿意重现武成十九年出现的严重的皇权与朝臣之间的对立,因此在双方共同的妥协下,就武成县功民会弹劾案达成了一致。

    武成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郑克臧颁布诏书,再次确认功民会有弹劾官员的权力,并根据弹劾的内容及严重程度由行台审官分院做出调职、降阶、罢官、移送法司等各级处置,由此使得功民会的监劾权具体化,而文官集团继续保持最终处置的权力。

    正当大家以为一天乌云就此散去的时候,江南行台监察分院对武进县弹劾案涉及官员的侦结报告出台,知县典兴诚及都水房主政黄幼龄等被确认的确有内外勾结侵占官帑的行为。郑克臧便因此褒奖武进县功民会监督有力,并将原本限定在县和州府城内的功民会的规模正式扩大到州府一级,从而引发了文官集团的恐慌。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制衡功民会的权利扩大,内阁总理大臣陈可向郑克臧提议设立牵制功民会的乡贤会并且提出各级官员只有遭到功民、乡贤两会共同弹劾才予以去职。郑克臧对此照批不误,只是在功民会和乡贤会的权责上做了明确的规定,即功民会的权利高于乡贤会,功民会的决议效力也高于乡贤会的决议效力,藉此稳固功民制度。

    此后,在武成二十一年正月十九日那天,郑克臧又追加诏令,宣布将在州府功民会、乡贤会成功运行的基础上,第一届州府功民会、乡贤会建立三年后设立省级功民会、乡贤会。尽管出于文官集团的干扰,直到郑克臧去世,其也未设立全国性的功民会、乡贤会,但州府议会及省议会的次第设立,宣告了一支牵制文官集团的新兴政治势力正式登上舞台,一个打破轮回的新时代由此从门缝中闪露出无限的光芒来

693.缅甸

    根据武成二十年华夏与暹罗达成的约定,暹罗王世子在武成二十一年的二月徇海路前往广州,然后溯珠江而上经赣南、湖南至武昌,单趟路上行程预计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

    当然,王子朝觐并不影响两**队的整军备战,已经达成利益分割的两国相继转入了战争状态,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暹罗人的动作根本瞒不过老对手的眼线,因此缅甸的达宁格内王很快召集了军事会议商讨应对的办法。

    然而此时的东吁王朝已经进入末世阶段,有着一切王朝末世都有的弊端,最显著的就是一点就是党争。各种派系力量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有着不同的认识,其中主张北方夏军才是入寇主力的北御派和主张南方暹罗军才是战争关键的南御派各不相让,以至于缅甸的防御计划被分裂成两个几乎相同的部分,在战事还没开打之前,就削弱了缅甸自身的防御力量。

    更加可悲的是。由于坚持缅人在政治上的绝对优势,东吁王朝内部的民族矛盾是十分激烈的,在没有外因的情况下,这种矛盾暂时还能被外表光鲜的东吁王朝压制,但当暹罗和华夏有联兵讨伐的消息在缅甸沸沸扬扬之后,失去束缚的孟族、傣族等土司首领便很快掀起了多场暴动,结果导致缅甸王军疲于奔命,根本无法集结起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入侵。

    就连名义上属于华夏与缅甸共同的藩属的缅南诸汉族海盗土司也看出了便宜,拼凑起一支五千多人的部队,在己方舟船的支援下对毛淡棉以南的丹那沙林地区展开了侵略。结果缅甸毛淡棉总督非但不能阻止,而且在野战中两战皆败,最终只能困守毛淡棉城,从而将整个上丹那沙林拱手让给了曾经的西洋三十六家。

    由于上丹那沙林地区是暹罗军西进必经的门户,缅甸王庭接报后不敢怠慢,以末世少见的执行力第一时间派遣大将吴敦胜率十五万兵马南下解决毛淡棉城并随后顺势东进封锁麦索山口,以阻挡暹罗军队进入缅甸。

    不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十五万大军的维持费绝非已经日暮西山的阿瓦王庭可以轻易拿出的,更何况在雨季征召兵马本身就对未来一年的农业生产有着破坏性的作用,因此在战争有可能长期化的前提下,达宁格内王必须筹集更多的资金。

    钱,缅甸国库里没有,但不意味着缅甸的贵族家中没有,但占有大宗土地的贵族和寺院不纳税是缅甸数百年的传统。而加重普通百姓的负担也不能立刻变出现钱来,因此阿瓦王庭只能把主意打到沙廉的欧洲商人的头上。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莫宁先生、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的菲利普爵士,想来你们已经接到了缅甸王借贷的请求。”由于《夏荷条约》并未涉及联合东印度公司在缅甸的经营,因此正在发言的这位高级商务员才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一共是二百五十万枚银币,数目并非庞大的无法接受,但就我个人认为,我们不应该把赌注放在必输的一方身上,如果这场战争背后没有中国人的身影,我们或许还能尝试参与,但是现在,我们应该一致拒绝缅甸人得要求,否则等待我们的除了借贷资金的损失外,还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事实上,我们早几年就应该知道,中国人是不可能放弃缅甸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莫宁摸了摸胡子,表情凝重的回应道。“而一旦中国人涉足缅甸了,那么我们必然只有撤出这一条路可走。已经尝到垄断一国商业带来的庞大收益的中国人,绝不会因为我们中的某一个是他们的盟友而放弃这笔惊人的财富。”

    “是的,我承认华夏帝国是不会认同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在缅甸的贸易权利的。”菲利普爵士并不讳言这个局面,毕竟倡导夏法联盟的太阳王已经过世了,如今凡尔赛宫的主人是路易十五这位挥霍无度的君王,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夏法联盟已经悄然变味了。“最多就如厦门、呔泥一样保留我们的贸易资格,但商品定价权都将落入华夏帝国的手中。”

    “这还是不冒犯中国人底线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莫宁补充道。“一旦我们帮助了缅甸王,那么不但我们在沙廉的分公司将遭到灭顶之灾,就连在印度的其他商栈也将遭到中国人的封锁和攻击,这样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只是我们拒绝向缅甸王提供资金的话,缅甸王将首先驱逐我们,而中国人却不会因此提供任何的帮助。”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员说出了另一个令人头疼的事实。“相反,他们会因为不用亲自动手而欢呼。”

    “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维持在沙廉的存在。”菲利普爵士眯起眼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可以最低的价格向缅甸王出售库存的武器,以帮助他拖住中国人和暹罗人,但是这只是可以向中国人交代的正常贸易,除此之外的其他援助,我们无能为力。倘若,缅甸王因此驱逐我们,那么我们就联手起来武装保卫沙廉,想来,在中国人和暹罗人的大军威胁下,缅甸王不可能有余力与我们持续战斗下去。”

    “武装保卫沙廉?”莫宁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头。“我们显露的力量最多,中国人留下我们的可能就越小,不如试着恳求中国人将沙廉作为类似呔泥的自由贸易港,只要达成这个结果,缅甸人真要进攻的话,我们就主动撤退。”

    联合东印度的高级商务员不解的问道:“自由贸易港?那不是等于让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丹麦人、瑞典人都能进入了嘛?”

    莫宁解释道:“也许只有这样,中国人才会放心的让我们留下。”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加入中国人这一边呢?”对于欧洲人来说,与胜利者为伍是很常见的思维,因此哪怕是刚刚发生过不快,只要有预期战利品的诱惑,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理所当然的投靠旧敌。“这样我们甚至可以向华夏帝国要求分割下缅甸。”

    “那么我们一样会出局。”菲利普爵士替莫宁回道。“如今的华夏帝国对势力范围有着恶龙对珠宝一般的贪婪,是绝对不容许第三国试图分割的。而且,这场战争从长远来看,当然是中国人必胜,但是就具体来说,中国人和暹罗人未必就能在一次战役中全胜了,因此当战争有可能会长期化的时候,我们不必过早的下注。”

    “说起来,我们倒是应该希望中国人在缅甸这片雨林中流干了血。”莫宁感叹道。“这当然是奢望,但只要阿瓦的这位国王能有效的利用我们这几年低价出售的火炮和火枪,给以中国人足够的教训还是可能的。”

    “两位,对于战争爆发后的进程我有不同的看法。”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员听到这,却有不同的意见。“事实上,我们已经知道阿拉干人在几年前就臣服于华夏帝国了,那么目前的缅甸就将在三个方向遭到攻击,如果再算上正在和王军作战的孟族人、掸族人,缅甸王的力量分散在多个方向,根本不可能阻挡中国人和暹罗人的进攻,因此说不定战争在短时间内就能以中国人一方的胜利而宣告结束。”

    “这是有可能的,但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就太不利了。”莫宁喃喃道。“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在不触及中国人底线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支援缅甸王。”

    “我支持,但是决不能给予缅甸人以贷款。”菲利普爵士笑道。“正好,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在沙廉的商栈里有十二门野战炮和一千五百支火枪,只要缅甸人能给予原价十分之三的锡矿石,公司就出售给他们。”

    “联合东印度公司可以出售八门野战炮和三百桶火药,一样只要缅甸人三千根柚木。”

    莫宁鼓了鼓掌:“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就跟缅甸人说二百五十万枚银币在短时间内无法筹备出来,所以只能提供低价的军火和商品作为支援”

    沙廉的欧洲商人们的算盘虽好,但他们忽视了一个王朝走到末世时的百般弊病,习惯了过一道手的东吁廷臣们将原本应该低价提供给国王的物资收入私囊,然后以比原价更高三成的价格卖给国家,一进一出,廷臣们赚到了大笔的收益,但达宁格内王的财政状况却更加窘迫了。不得已,没有借到外债的缅甸只好实行对平民百姓加税,从而进入了一个极端可怕的恶性循环之中。然而更加可怕的是,好不容易筹集来的军饷,也被各级官吏层层贪*污了,于是征召来的士兵只能吃着最恶质的食物,战争还未开始,士气已经十不存一了。唯一让东吁王朝存在下去的理由就是雨季,按部就班执行作战准备的两国并没有在雨季跋涉作战的意图,这才让东吁王朝度过了最后几个月的和平时光

694.缅甸(2)

    对于保家卫国的缅甸人来说,有钱没钱都得打仗。因此当就近征发的十几万缅甸军出现在毛淡棉近郊后,缅南汉人海盗土司的五六千兵马也就只能带着抢劫来的大宗战利品,灰溜溜的撤离上丹那沙林,逃回土瓦江南的老巢。

    吴敦胜是缅甸的宿将,对此番卫国之战的胜负关键有着自己的认识,因此他并没有对缅南土司联军投入过多的追击部队,只是安排了两万人推进到耶城-邗苷地区封堵缅南诸土司从陆路卷土重来的通道,三万人留守吉坎眉-毛淡棉-榜镇一线,主力十万人旋即东进炯多、高加力等他念他翁山西麓要点,希图在此挡住翻山越岭而来的暹罗大军。

    然而吴敦胜与同时代的东亚军人一样,都忽略了海上的敌人,这不,发现缅甸大军并未有继续追杀过来,缓过气的缅南土司便使出了海盗的老本行,越过数百里的海路突入繁华且空虚的下缅甸,搅得勃生以东、大光以西的伊洛瓦底江入海口地区狼烟四起。

    缅南汉人海盗土司在下缅甸的劫掠不但引来了缅甸王庭的斥责,更威胁了吴敦胜军团的后方粮食供应,在内因外因的共同作用下,留守毛淡棉城的副将吴克白便被迫改变主帅吴敦胜的最初方案,要求耶城-邗苷地区的缅甸军转守为攻,彻底消灭缅南土司。

    武成二十一年六月初七,暹罗王太子抵达武昌,正当郑克臧和华夏朝廷隆重的接待这位未来的属国之主时,缅南会战正式爆发。

    面对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缅甸军,缅南土司联军不得不先后放弃了纳基辛、甘包、折迪、纳布莱、芒马苷等土瓦江以西要点,只是凭着舟船的力量封锁下游,以保障土瓦城与后方徳耶羌、羌瓦宾、敏达间的粮道。

    南征的缅甸军则试图在土瓦城上游地区越过土瓦江,进而攻击江东南的土瓦城,于是引发了双方间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战斗。

    六月二十一日,缅甸军在三处渡江点先后投入八千余人的兵力和超过三十头的大象,而缅南土司联军仅有三千人,具体到各个渡江点各只有千人,力量远不如对手。只是缅甸军中只有少量军官是职业武士,其余的都是新近征召的农兵,人数虽众但战力却不不如海上厮杀惯了的缅南土司联军,再加上渡江的缅甸军只有少量小口径的铜炮和极少数的火枪,而缅南军却基本已经火器化,因此激战竟日,缅甸军伤亡超过半数,却始终无法突破对手的阻击,被迫放弃渡江的打算。至于缅南土司联军方面也因为有十分之一的伤亡、弹药消耗颇大、对手预备队雄厚等原因没有实施渡江反击,一时间,双方似乎就此在土瓦江两岸僵持起来。

    只是缅甸军的虚弱已经被西洋三十六家看在眼里,这些刀头舔血的前海盗们于是冒险敞开土瓦江防线,调集舟船徇海路奔袭缅军后方,在缅军猝不及防中一举夺取了耶城-邗苷地区,截断了南下缅军与毛淡棉地区的联系。

    尽管南下的缅甸军依然可以利用土瓦江西浪弄平原的多个大型种植园维持基本的粮食供应,但后路被断还是造成了缅甸军的极大混乱。不得已,南线缅甸军指挥官只好带兵回救耶城-邗苷两地,等打通了与毛淡棉地区的联络后再掉头回来继续攻打土瓦。

    姑且不说一来一回的折腾将使得军中士气受到何等的摧残,就是缅南军这边也不可能放任缅甸军安全的回撤,因此一发现缅甸军有北返的迹象,留守土瓦的的千余缅南军便毫不犹豫的越过土瓦江,对缅甸军实施跟踪追击。

    看上去漫长而艰难的回撤道路,如蚂蝗一般紧盯不放的敌军追兵,再加上前方还有未知的命运,种种煎熬,让缅甸军的士气逐步瓦解了。于是在一次遇袭之后,还有万余人马的缅甸军突然在不足十分之一的追兵面前崩溃了

    缅南方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可以威胁到缅甸军主力后路的漏洞,这下吴克白坐蜡了。

    怎么办?向国王要求新的援军吗?这是不可能的,须知道缅甸好不容易拼凑出三十余万的军队,一南一北已经全部派出了,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用于镇守阿瓦的数千王家禁卫军和前期用于征讨孟族、掸族的数万人马。但王家禁卫军不可能轻易调动,征讨孟族、掸族的兵马也至少要得胜后才能派来增援,因此实际上,吴克白是没有援军的。

    那么让吴敦胜的主力调回来一部分?这也是不可能的,吴敦胜以十万人要挡住暹罗一国,负担已经十分沉重了,作为副将又怎么能让对方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呢?

    思来想去,吴克白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即抽调榜镇、毛淡棉两地的兵力加强到最南端的吉坎眉一线以阻遏缅南军的进一步行动。不过吴克白也知道这样做有风险,也无法阻挡缅南军在下缅甸再次实施侵扰,因此他上书阿瓦王庭要求授予下缅甸的领主组织自卫武装的权力并给予自己抽调这些自卫武装守备城市权力。

    吴克白的请求在阿瓦宫廷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按道理说这是再开强化中央集权政策的倒车,然而亡国在即,达宁格内王已经顾不得限制地方领主贵族的权利了,只能予以答应。

    可惜的是,吴克白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却无法具体落实。原因很简单,阿拉干王终于在华夏方面的唆使下出兵了。已经无兵可派的阿瓦宫廷只好命令遭到入侵的地区自组贵族联军,同时命令附近的贵族领主也出兵助战,因此没有一兵一卒留给吴克白。

    烽火遍地,这样的结果让吴克白这样的将领也觉得大厦将倾,但危局来的要比吴克白想象的还要快。武成二十一年七月二十日,华夏使者由云南进入缅甸。使者带来的诏书上历数缅甸侵略邻国、舍弃宗主的罪过,要求缅甸反省过往并割让领土与暹罗、阿拉干两国且放弃缅南诸土司的宗主权等等。这份诏书成功的激怒了缅甸方面,对于华夏欲盖弥彰的作为,缅甸以进一步增加八莫一线的兵马作为回应。于是华夏云南行台再度遣人责问,以“缅甸挑起边衅”为由,拿到了出兵缅甸的大义名分。

    在战争已经进入倒计时的阶段,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正式向缅甸方面提出战时中立、武装自卫的要求,结果遭到了缅甸方面的拒绝,在这种情况下,三国东印度公司宣布中断与缅甸政府的联系,派遣武装控制沙廉商埠区,实施针对缅甸方面的自卫行动。

    对于三国东印度公司的背后一刀,缅甸人在深恶痛绝的同时也不寒而栗,这时便有所谓有识之士提出“敦睦四邻”的建议,试图以壮士断腕的勇气,或割让或放弃部分意义不大的领土来换取整个东吁王朝的存续。

    达宁格内王经过慎重的考虑,决议向昆明派出求和使者,同时继续联络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以割让沙廉及其周边地区为代价邀请三国东印度公司放弃中立转而支持缅甸。

    八月二十六日,缅甸使者抵达昆明,旋即向华夏提出斡旋请求。在这份请求中,缅甸答应从夏缅边境、缅暹边境撤军并向华夏割让缅北克钦地区、向暹罗割让掸邦东南部地区,向阿拉干割让钦邦南部地区、允许缅南土司独立、允许掸邦西北部土司独立。

    表面上看起来缅甸方面已经放弃了相当多的利益,然而对于缅甸来说,上述地区都是贫瘠的羁绊之地,并非不可割舍,反过来若能依此渡过眼前的危局,让摇摇欲坠的东吁王朝腾出手来整顿内政的话,日后缅甸未必不能收复上述地区。

    不过达宁格内王的算盘虽好,可秉承上意的云南鸿胪使却坚持之前华夏方面提出的将上丹那沙林交给暹罗、下丹那沙林地区的缅南土司独立以及伊洛瓦底江西岸地区割让给阿拉干的要求并坚持缅甸派王子重臣穿囚服前往云南追掉前明永历皇帝了结因果的主张,这是缅甸方面不可能接受的,两国使者因此不欢而散。

    此时,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也向缅甸方面表示,自己并无图谋缅甸领土的想法,只是不愿意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与强大的华夏为敌,因此只能实施武装自卫来保证中立,一待缅甸与华夏之间的战争结束,他们将恢复正常贸易。

    英法荷三国东印度公司的答复与华夏方面强硬的表态,让阿瓦王庭彻底打消了最后一点幻想,只能积极的投入战争的准备中去,只是北上的使者带回来一个奇怪的信息,云南境内并无战争动员的迹象,难不成夏军并不准备入侵缅甸,一切只是为暹罗和阿拉干入侵释放的烟雾,亦或是使者看到的并不是真相,在他的视线之外,夏军已经万事俱备了。

    迷惑充满了整个东吁王朝,由于不能排除夏军自北而南进攻的可能,十余万缅军只能留滞在缅甸北方,在浪费宝贵的粮秣的同时,眼睁睁的看着时间进入十月。

    武成二十一年十月初三,准备多时的暹罗军,越过他念他翁山脉进入缅甸境内,南线大战由此正式开打。

695.缅甸(3)

    华夏武成二十一年前后的暹罗军是一支仿效夏军陆师步军设立的半火器常备军---这支部队以军府为基本战术单位,每个军府额定兵员一千人,具体编为二个火枪百人队、一个火炮百人队、四个冷兵器百人队、两个夫役百人队和军府直属的传令兵、旗号手以及僧侣、医匠、工匠、象夫等辅助单位---从编制上来看,暹罗的一个军府大致拥有二百五十支左右的火枪和三门口径不一的野战炮,火器装备率接近三成,因此就表面上的战斗力而言,在整个中南地区都是非常强大的。

    而根据吴敦胜目前获得的情报来看,为了能一次性击垮缅甸军的阻击,这一次暹罗方面出动了全部四十七个军府中的三十五个。

    相比暹罗人强大的实力,吴敦胜手中的缅甸军就有些不足看了---除了人数上有优势,火炮总数大致相等外,其他方面远不如训练有素的暹罗人---好在吴敦胜也算是有能力的宿将,接手这十万大军才几个月,就在修建大量边境堡塞的同时,粗粗把一干原先怯懦的农夫训练成了初步能上战场的士兵。只是单凭这一点,并不足以抵挡凶神恶煞的敌人,因此,吴敦胜便拟定了以防御战为主的拖延策略。

    应该说吴敦胜的策略是高明的,暹罗人越崇山峻岭而来,粮食运输的压力是十分巨大的,因此速战速决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否则,一旦困顿于缅甸人的重重堡寨,不但锐气会逐渐消耗,而且庞大的物资消耗也会拖垮暹罗人的经济。

    暹罗人也是如此认知的,所以在一开始就对缅甸军的堡塞进行了强攻。只是攻城一方向来要比守备一方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在两军拥有的火炮数目及炮火威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兵力更多的缅甸军显然要占尽了优势。

    “陛下,这样下去只怕还没有打到毛淡棉,暹罗人的血就流光了。”激战十余日,以三千多伤亡夺取了缅甸方二十余处营堡,可谓战果辉煌,然而整个暹罗军依旧止步在高加力地区并无寸进,这就让暹罗方面产生了焦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大城王朝第二十九代君主泰萨王端坐在那半天不说话,直到下面的将军们又一次鼓噪起来后,这位因多次割让东南领土而被国内贵族称为暗弱之主的国王才缓缓开口道:“不打就能绕过缅人的营堡进入毛淡棉了?”

    “这场战争华夏也有份参加,总不见得我国在此拼命,汉人坐享其成吧。”一位昭披耶如是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催促华夏方面尽快出兵,以迫使当面之敌退去。”

    “你们怎么知道华夏没有出兵?”泰萨王摇了摇头。“再说了,这是暹罗发起的反击,光想着依靠华夏打赢战争,日后暹罗还有什么资格从华夏手中获得利益。”泰萨王站了起来,走到御帐门口指着远处的敌营说道。“如果不能亲自击败当面的敌人,华夏是绝不可能把上丹那沙林地区交给暹罗,那么暹罗将再度失去获得海口的希望。”

    暹罗执行的帕拉玛特莱洛卡那塔(paramatrailokanatha)制度的核心是等级身份与土地挂钩,因此对于普通贵族来说,尽可能获得军功、获得封、赏获得土地才是唯一,但对于在御座上的王者而言,才会晓得一个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贸易港的重要性,泰萨王也是拱手让出阿瑜陀耶港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一众暹罗将军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很明显,国王说的不错,不劳而获只能让华夏轻视暹罗,从而把暹罗应获得的利益交给他人。

    另一名有着銮封号的贵族思前想后提出一个建议:“那么我们想缅甸人约战吧”

    “暹罗人按捺不住了吗?”吴敦胜捏着战书沉思起来,之前的战斗中,缅甸人损失了约六千多人,目前就已知兵力而言,缅甸军差不多是暹罗人的三倍,是有力量进行一次野战了。“答应他们吗?”当然,关键不是在于兵力上占了绝对的优势,而是毛淡棉的情况不容乐观,要知道根据吴克白的报告,夏军水师巨舰已经出没在毛淡棉外海,一旦夏军投入战斗,毛淡棉失手,吴敦胜这边就不单单是是粮道断绝的问题了。“拼着损失,把暹罗人赶回他念他翁山东,然后回师确保毛淡棉安全吗?”吴敦胜犹豫着。“万一失败了呢?”

    患得患失的吴敦胜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由此,暹缅战事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停滞的状态。

    就在吴敦胜再三权衡的时候,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夏军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武成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六,龙骧军第九师在七个团的神策军的协助下于比鲁君岛以北的萨尔温江以西地区登陆,随后一举夺取了直通、因年、榜镇地区并兵进毛淡棉对岸的马达班城,从而将包括吴敦胜、吴克白两部十余万缅军官兵封堵在了萨尔温(怒)江东岸。

    由于萨尔温江东岸只有少量的冲击平原,产出的粮食完全不够十余万大军食用,再加上缅南军又推进到毗邻吉坎眉、泥僰道的加罗比地区,对毛淡棉周边形成南北夹击的势态,无法在暹罗人眼皮子底下安全撤出的吴敦胜只能别无选择的同意了与暹罗军的决战。

    十一月十九日,吴敦胜所部缓步撤退至地形更为开阔、更合适大兵团作战的炯多地区。

    两天后,泰萨王统帅的暹罗军也小心翼翼的抵达了炯多地区。只是暹罗人刚准备设立营盘,以逸待劳的缅甸军便在吴敦胜的带领下主动发起了进攻。

    这一战中,缅甸人还是老套路,大炮打了一轮之后便以超过百头战象为前驱,数万人密密麻麻的的冲上来试图一举撕碎对手。面对漫天蔽野的敌军,暹罗人并没有退缩。正在构建营盘的数千名夫役顶着缅甸人的炮火把建营的材料运到阵前,藉此草草构筑了几道栅栏和炮兵的发射阵地。随即,暹罗军的火炮也嘶吼起来。

    虽说为了应对火器发射时巨大的声浪,缅甸战象都已经刺破了耳膜不会影响冲锋,但暹罗人的炮弹还是给象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大象是及其敏感的动物,虽然听不见同伴的哀鸣,但看到同伴痛苦的动作,这些大象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无论象夫们怎么卖力驱赶,大多数的战象还是转身逃跑了。

    破坏了缅甸军的战象冲阵,双方的步兵很快碰撞在一起。暹罗军的火枪手们尽可能的射杀突前的缅甸武士,等到挨过三轮射击的缅甸人冲至暹罗白兵面前时,他们中最武勇的已经大多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没有了那些职业武士的带头,前农夫们就暴露出原本低劣的素质,因此尽管人数较多,但却被打的节节败退,只是靠着后方不断涌来援兵才使得最初的队列不至于崩解---不过,照这么打下去,人数较少的暹罗军迟早要被如蚁群一般的缅甸军给压垮了。

    正在吴敦胜为此得意,泰萨王因此焦虑之际,战场中传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原来是暹罗军的一个炮兵阵地被缅甸军夺取,但不知怎么的,缅甸军引燃了火药,结果在爆炸中尸骨无存。说起来,炮兵阵地失陷,几门火炮被摧毁,原本该导致暹罗人士气沮丧的,然而令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那些不久之前还是普通农夫的缅甸军却被惨烈的场景所震慑,慌慌张张的掉头逃跑,进而引发了缅甸军的总崩溃。

    发现这一幕的吴敦胜痛苦的低吼道:“佛祖啊!您这是要抛弃您忠实的信徒吗?”

    不服输的吴敦胜急速的命令道:“来人,去堵住这些懦夫,让他们回去作战。”

    只是兵败如山倒,吴敦胜的亲兵根本拦不住争相逃命的缅甸军,只能在无功而返之后掩护着吴敦胜撤离战场:“快送将军回毛淡棉”

    “胜利了,胜利了。”急转的形势让泰萨王喜出望外。“追,追击下去”

    炯多之战就这样落幕了,暹罗人获得了多年以来第一次对缅甸作战的胜利,而十万缅军最终能活着逃入毛淡棉城的不足五分之一。

    “完了,一切都完了。”满脸血污被身边侍卫从死人堆里抢出来的吴敦胜望着前来迎接的吴克白哀叹道。“我有负王上的重托,我是缅甸的罪人。”

    “大人,不必如此,”吴克白劝说道。“我们还有毛淡棉城。”

    吴敦胜摇了摇头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区区毛淡棉城又能坚持多久。”

    “但我观南北两路夏军,数量都有限。”吴克白还有侥幸。“而暹罗兵也止多三万,两者相加也不过与如今我军人数相同而已,虽说将士新败,士气低落,但野战不成,固守坚城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之前积蓄的粮食,坚持两个月,或许就有援兵了。”

    “援军?”吴敦胜苦笑道。“不来援军还好,若是王都急调援军的话,缅甸就彻底完了。”吴克白也是知兵的人,被吴敦胜这么一提点立刻醒悟了过来,顿时脸色难看至极,倒是吴敦胜收拾了心情,承担起为将者应有的责任。“不过你说的对,毛淡棉必须坚守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分担王都的压力,为缅甸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争取最好的条件”

696.说笑

    吴敦胜想用毛淡棉城拖住夏暹联军,然而他再一次打算了算盘。说起来毛淡棉城三面临江,是古典军事学家眼中最易守难攻的地方,但在火炮舰船成为海战主流之后,缺乏远程炮掩护的毛淡棉城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死地。

    好在,怒江流入孟加拉湾的时候夹带了上游大量的泥沙,在冲击出比鲁君岛的同时也在入海口形成了数目众多的浅滩,并不合适夏军水师第十一舰队的大型舰船驶入炮击,因此轰击毛淡棉城墙的任务就落在了缅南镇守府的小型港务船和缅南土司的容克战船身上。

    “真,真是太壮观了。”战船喷吐出的火焰砸在毛淡棉单薄的城墙上引起一阵碎土崩落的场景,让已经在城外扎下连营的暹罗人看得瞠目结舌。“中国人真是有钱,这船上的大炮怎么就打个不停了,这,这得花多少钱呢。”

    “仅仅是有钱吗?不,你仔细看那些船上的大炮。是不是发现,炮筒都比咱们的大炮粗了好多呢?没错,这些正在开火的大炮在暹罗都算得上是重炮,绝对要比咱们带来的大炮威力大上好多。”一个有着帕召头衔的下级贵族向懵懵懂懂的同伴解释道。“而且这里每条船上都有五、六门炮,因此仅仅是眼前这二、三十条战船上的大炮数量就等于暹罗全国的大炮加起来那么多了,还打得更远、威力更大。”

    “华夏的强大真是名不虚传啊。”暹罗有相当多的中国移民,因此贵族会说汉语是很正常的。“幸好,他们不是暹罗的敌人,否则,我们真的连睡觉都不安稳了。”

    “是啊,华夏很强大,但他们却不愿为暹罗人流血。”另一位有銮头衔的贵族却叹息道。“所以,毛淡棉城最终还是要暹罗人自己来夺取。”

    边上的几个小贵族不解的追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叫銮颂耶的贵族回答道:“除了江上的这些炮船,华夏兵马已经全部北上了。”

    小贵族却欣喜道:“华夏兵马走了也好,毛淡棉是我们的,整个上丹那沙林也是我们的。”

    銮颂耶幽幽的叹息一声,解释道:“如果仅仅是夺取毛淡棉城倒也没有什么为难的,毕竟,城内粮食有限,持续围困也最终能得到胜利,但不要忘了,本地的主人除了缅人以外还有孟人。这些孟人反对缅人统治时与我们是一条心,真要让暹罗夺取了上丹那沙林地区,那么接下来,他们却会成为暹罗新的敌人,而能轻易压制他们的却只有华夏,如此一来,暹罗人流了血,能不能得到果实却还要看华夏的脸色”

    正当某些暹罗贵族为国家前途哀叹之时,撤离毛淡棉地区的夏军及缅南军兵分两路分别在缅甸古都勃固及下缅甸重镇大光登陆,很快夺取了防御空虚的两地。

    再战告捷的夏军于是决定一路沿锡唐河谷北上威逼东吁王朝的旧都东吁(瓜)、另一路则从大光西进至伊洛瓦底江下游地区伺机夺取另一座重镇勃生与阿拉干军实施会师。

    主意既定,夏军便行动起来,以神策军和缅南军为主的东路军便很快迤逦北上,连续攻占勃亚及、岱乌、彬达札、两利彬等地,给阿瓦王庭造成了极大的震动,迫使达宁格内王和阿瓦王庭在云南方向的夏军仍有可能趁虚而入的情况下,依旧拆东墙补西墙的匆忙抽调出北线十万余防军星夜南下救援腹心。

    在东路夏军高奏凯歌的同时,西路龙骧军第九师的行动也十分顺利,一路攻占央东、班德瑙、因马、姜贡等地,除了极少数尚且忠于东吁王朝的缅人贵族进行了微不足道的抵抗外,其余沿途的缅人领主大多闻风而逃,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知趣的投靠夏军,成为夏军的在下缅甸地区极其重要的引路人。

    就连往日得到东吁王朝大力供奉的各地寺院也纷纷颁布佛旨约束百姓不得反抗夏军,对此,原本就决心要割去下缅甸的华夏方面自然给予很高的礼遇,在宣布不加刃于寺庙的同时还宣布继续承认寺庙的土地权,与国内禁止寺院领有土地的政策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大人,沙廉的西夷商馆要求复业。”在两路大军高奏凯歌之际,另外一些愿意锦上添花的也冒了出来。“他们愿意向我军无偿供输四百桶火药和不少于二十吨的大米。”

    “夏大人,你的意思呢?”为了征服缅甸,华夏朝廷专门设置了缅甸大都护府和下缅甸都护府这两套职权有些重叠的机构,因此涉外通商既可以由缅甸大都护主管也可以由下缅甸都护负责。“接不接受这些洋夷的请托。”

    “这些洋夷首鼠两端,据说之前还低价出售军火军械给缅甸军,如今又要向我朝输诚,倒是甚为可恶。”首任下缅甸都护夏炜民半真半假的说道。“只是朝廷暂无禁绝彼等贸易的章程,所以就算他们走运了。”

    “也是,那就让他们复业好了。”名义上总揽战事的缅甸大都护桑介安点头道。“五百桶火药、二十吨大米对我军来说也是不小的補益”

    领了两位大人的命令,传话的官员走了出去,半天后又脸色古怪的走了回来:“两位大人,西夷呈请将沙廉之地辟为自由港,一如呔泥的故例。”

    “自由港?呔泥故例?”夏炜民眉头一皱。“真是得寸进尺,告诉他们,不许!”

    “慢!”桑介民冲着同僚微微一笑。“夏大人,此时缅甸之战尚未终结,只怕还有大战,当防异族作祟,这样吧,去跟洋夷说,如今只剩过渡,自由港一说,还等本朝与缅甸的条约谈下来再说,且容日后再议吧。”

    看着领命而去的小吏,夏炜民不禁提醒道:“桑大人,给了洋夷想念,只怕日后”

    桑介民打断道:“本官又没明许这些洋夷,只是说日后再议嘛,至于日后议的结果如何,难道一定要让这些洋夷满意不成?”

    夏炜民却道:“桑大人,这可是蒙骗,我华夏天朝,岂能做让洋夷诟病之举,不妥当吧。”

    “夏大人,何必跟这些洋夷谈信义。”桑介民很是严肃的回答道。“大人想来多在国内为官,不知道洋夷的种种劣迹吧?”

    夏炜民有些愕然:“洋夷劣迹很多吗?那朝廷为什么还要与之互通商贸呢?”

    “洋夷的劣迹数不胜数,大人日后若是有机会问一问南洋商民自然会晓得的,本官就不多说了,只是大人记住一点,这些弱肉强食之辈当不必人视之,换而言之,他们是禽兽,要用对付禽兽的办法对付他们。”桑介民煞有其事的说道。“既要诱之以利,又要防其反噬。”

    夏炜民沉默良久,这才吐了一口气,无力的回应道:“洋务如此繁复,下官是处置不来的,今后只怕还要烦劳大都护府处理这些琐碎。”

    桑介民哑然失笑:“夏大人推的倒是快了,只怕日后都护府内有所烦言呢。”

    “都是为朝廷分忧,谁多做一点,谁少做一点,有什么可以唠叨的。”夏炜民也是聪明人,他虽然不打算沾染洋务,却也想借此机会跟缅甸大都护府厘清权责。“不过话又说回来,朝中大佬是怎么回事,冗床叠架倒也不担心两司之间起了龌龊。”

    “朝廷怎么考量的,本官倒是不知,但细论起了,贵我两司之间真正重叠的倒也不多,都护府管民政和拓殖经营、大都护府管内外藩属,倒也可以做的井水不犯河水。”桑介民眯起眼睛看着夏炜民,对方打什么算盘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若是都护府将洋商事务托付给大都护府的话,大都护府就介入商事了,这不好吧。要不,大人与本官一起上奏朝廷,将两司的总督衙门合二为一如何?”

    “这倒是个解决办法,只是朝廷未必会答应。”都护府的总督衙门分司多少还有些权力,但大都护府总督衙门分司的权责却被大都护侵占了,因此出于制衡的考虑,武昌是不太可能同意两司合并的。“不如,桑大人把内藩事务交换如何?”

    “交换?”桑介民打了个哈哈。“夏大人,咱们现在讨论这话题是不是太早了,毕竟缅甸还没有屈服,下缅甸都护府还没有成立呢。”

    桑介民是暗讽夏炜民伸手太早了,但夏炜民却对此不动声色:“说的也是,毕竟毛淡棉还未陷落,北方的缅甸军还有一战之力,如今说这些的确早了点,不过桑大人,咱们可是说好了,等与缅甸的条约正式签订了,下缅甸都护府也设立了,咱们俩再商量这件事。”

    正在喝茶的桑介民差一点被茶叶哽住了,不得已只好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本官倒是没有问题,只怕朝廷不答应。说实在的,若是朝廷知晓贵我私下商议属下权责,非得治我们俩一个僭越行事之罪啊,大人,说笑了。”

    夏炜民高深莫测的回复道:“是的,说笑了,说笑了”

697.落幕

    武成二十二年正月初九,西路夏军抵达勃生城下,在这之前,二千勃生守军已经狼狈出逃,从而将这座伊洛瓦底江入海口最重要、最繁华的城镇拱手让给了夏军和阿拉干军。

    是年正月十七日,从湄公河内河舰队及第七、第八、第十舰队下属的龙骧军各部中抽调的后续夏军抵达大光;五天后,又有暹罗军六个军府及同时向华夏和暹罗称臣的兰可泰(其国领土为今泰北清迈周边五府)军三千开抵毛淡棉前线;几乎同时,缅北传来警报,华夏云南叙永副都部属麾下二师之众已经抵达滇西,大有直入缅境的迹象。

    面对风雨飘渺的局面,已经亲率北方回援大军进抵故都东吁的格宁达内王显得焦头烂额---他急切的希望与南线敌军决一死战,但又担心战斗失败导致局面彻底不可收拾---轻易无法选择是冒险进攻还是保守防御的格宁达内王不得不做了再次向华夏方面求和。

    “陛下,北国要求我们向他们割让下丹那沙林地区及勃生省、勃固省、大光省;”战战兢兢的出使大臣带来了华夏方面的答复。“还要求将上丹那沙林地区割让给暹罗;割让钦邦和马圭省与阿拉干;割让萨尔温江以东的领地与兰可泰;宽恕曾经叛乱的克耶、孟、克钦等族土司;赔偿华夏及列**费九百万贯银币;国王和王族出家三年,偿赎前罪,为前明永历皇帝祈求冥福;允许华夏商人在缅甸境内经商、开矿、置业;缅甸今后关税要与华夏议定;华夏商贾在缅甸犯罪当交给华夏驻缅甸使节审判”

    “这是要彻底灭亡缅甸。”随军的廷臣们纷纷议论道。“决不能答应。”

    格宁达内王面色涨得通红,好半天之后才道:“缅甸可将钦邦交予阿拉干、将上丹那沙林交给暹罗、将萨尔温江以东交给兰可泰,也同意将下丹那沙林交给华夏,但马圭、勃生、勃固、大光诸省乃是缅甸根本,断无割让的可能;至于赔款、通商等皆可答应。”

    格宁达内王的意思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然而去而复返的缅甸使者却带来了华夏方面的最终答复:“什么,和平条件不能更改,好极了,这是逼缅甸与之决战,来人,向缅甸各地颁布命令,所有男丁必须立刻前来东吁”

    尽管兵力是对方的数倍,但格宁达内王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战胜强大的夏军,因此在国家存亡的时刻他准备倾力一搏。然而这位王者却不知道,因为去年的大肆征兵,缅甸各地已经处在了饥荒的边缘,而已经尝到了饥饿味道的缅甸男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嗷嗷待哺的妻儿去为他们眼中虚无缥缈的缅甸国家牺牲呢?因此格宁达内王的诏书下达之后,原本就风雨欲来的缅甸算是彻底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动荡。

    潜伏的风浪很快便激化了,武成二十二年二月二十日,缅甸实皆省瑞波地方的百姓拒服兵役并试图隐匿不多的保命粮,结果遭到准备带兵前往东吁的地方领主的残酷镇压。消息传到曼德勒省,各地平民纷纷向寺院和王庭行政机构申诉,祈求活命的机会,但在前线吃紧的情况下,得到寺院支持的平民请愿却毫无例外的被缅甸官府拒绝甚至镇压。请愿不成的百姓只好转而策动暴乱,于是烽火一下子燃遍了整个缅甸。

    平民的暴乱还引发了部分贵族的妄想,蒲甘地方贵族吴奈温很快打出国王无道天下讨伐的旗帜试图在复辟蒲甘王朝,而那些离心离德的孟族、掸族、克钦、克伦等族的贵族、领主更是纷纷自立,风潮传到东吁,甚至已经集结的王军也开始分崩离析了。如曼尼普尔、加贾尔和贾因提亚等在华夏官方文件中称为大小盘盘地区的缅甸西部邻国也闻讯趁火打劫,对缅甸西部及西北边境实施蚕食。

    眼见得王国即将倾覆,格宁达内王自是无法继续强硬下去,于是再度遣使与华夏联络,全盘答应华夏的要求并祈求华夏出兵协助东吁王朝镇压缅甸各地的叛乱。

    三月十九日,《夏缅宗藩条约》正式签订,华夏获得了预期的勃生省、大光省及南勃固省和下丹那沙林地区的主权,并获得了对萨尔温江以西掸族土司及原云南西部六慰地区土司的保护权。此外,华夏要求的其他通商、涉外法权也都得到了东吁王朝的首肯,并因为缅甸暂时无力支付总计一千五百万贯的战争赔款和向华夏借贷四百万贯军费的关系,获得了缅甸的海关关权,彻底掌握了缅甸的经济命脉。由此,缅甸沦为华夏的半殖民地。

    三月二十一日,在华夏的操纵下,东吁王朝又与阿拉干签订《缅阿划界条约》,将伊洛瓦底江以西的牙别、明登、邪南马、敏巫、缅拉、地兊茂、帕东地区及钦邦南部地区划给了阿拉干;同日,缅甸又与暹罗签订《缅暹边境条约》,将还在坚守的毛淡棉城及整个上丹那沙林地区交给暹罗,且将萨尔温江中游的孟族、克伦族、克耶族土司的宗主权割让与暹罗。

    三月二十三日,缅甸又与兰可泰达成《通商条约》,将萨尔温江上游干流以东的各掸族土司以华夏银贯五十万贯的价格出售给了兰可泰。

    至此,华夏与暹罗共谋对缅甸的第一次瓜分落下了帷幕,一度作为侵略军的夏军、阿拉干军、暹罗军、兰可泰军也因此摇身一变,堂而皇之的成为达宁格内王邀请而来用于协助平息缅甸国内危局的干涉军。

    “我不能同意。”毛淡棉城内,得到格宁达内王诏书的吴敦胜怒不可遏的向王使嘶吼道。“这,这是缅甸的出卖。”已经初步觉醒了民族国家理念的吴敦胜斩金截铁的说道。“我不会把毛淡棉城交给暹罗人的,绝不。”

    “将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王使毫不退缩的看着吴敦胜那张狰狞的脸。“王上正等着毛淡棉城里的王军,也等着暹罗军北上助战,这个时候你拒绝交出毛淡棉城,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学那些叛徒作乱吗?”

    “作乱?不,王上才是乱命。”吴敦胜针锋相对道。“祖先流了多少血才夺得了丹那沙林,一句话就要送给敌人,这对得起祖先吗?对得起不久前失去的那些将士吗?”想到死在暹罗人手中的缅军官兵,吴敦胜的眼都有些红了。“还要跟屠杀了缅甸人的暹罗人联手继续屠杀本国的子民,这,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王使吃吃惊的看着吴敦胜。“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背叛。”

    “我没有背叛。”吴敦胜摆摆手。“我绝不会背叛缅甸,所以,我也绝不会交出毛淡棉城。”吴敦胜做了个手势,部下很快将王使驱赶出了房间,听着王使渐渐低去的骂声,吴敦胜幽幽的叹息一声,随即坚定的自励道。“缅甸人绝不丢下一寸国土。”

    尽管毛淡棉的城墙已经多次破损,但几度把突入城中的暹罗人赶出去的吴敦胜还是有信心守住毛淡棉的,只是他的信心虽足却不能让别人认同,另一位大将吴克白就认为,在国王已经割让上丹那沙林地区的情况下,再死守毛淡棉城对幸存的三万多缅甸将士来说毫无意义。但他说服不了地位在他之上的吴敦胜,只能愁眉不展的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国王已经下旨除掉吴敦胜这个奸贼了。”再次从东吁赶来的王使又一次被吴敦胜拒之门外了,不过这一次的使者却带来了相机处置的命令。“所以,我希望得到将军的帮助。”

    “吴敦胜将军是有功劳的,陛下怎么能?”在王使犀利的目光下,吴克白舌头颤抖道。“这,这万一泄露了,只要会让城里的军队出现动荡。”

    “什么出现动荡,无非是吴敦胜公开反叛了。”王使用阴冷的声调说道。“城外有数万暹罗人的军队,反叛者能突出去威胁王上的平叛大业吗?不可能,最多也就自己杀死自己罢了,但这样的牺牲有意义吗?吴克白将军,国王需要你的军队。”

    我的军队?听到王使隐晦示意的吴克白不由得暗自苦笑一声。事实上,他并不是个热衷权柄的人,否则早在吴敦胜失败时他就夺权。但王使说的也有道理,毛淡棉城的守军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坚持不让城的话,最终的可能就只有饿毙一途。与其让这些百战残军活活饿死、困死,不如给他们一条生路。

    “请大人放心,我会安排的。”吴克白艰难的说道。“只是还请保留吴敦胜将军的性命。”

    王使冷冷的看了吴克白一眼,良久之后才说道:“王上的要求是将这支军队安全的带回东吁,所以,我也只要将军做到这一点即可”

    武成二十二年四月初七深夜,已经停火相当长日子的毛淡棉城里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等被惊醒的守将吴敦胜带着部下出来平叛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叛军的领导者就是自己的副手,了然一切的吴敦胜悲愤的喝问道:“吴克白,你也糊涂了吗?”

    “不,”吴克白来到吴敦胜的视线中。“我只想带他们回家。”

    “回家?”吴敦胜悲凉的一笑。“缅甸已经一片战火了,哪还有什么家?”

    望着微微耸动的人群,吴克白平淡的回答道:“只要人活着,家会有的。”

    吴敦胜挥刀大喝道:“要舍弃缅甸的国土,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吴克白惨淡的掉转头,随即潮水一样的乱兵涌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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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介绍:
两位同样少年继位君主。两位同样雄才伟略的统治者。两人同样想在史书上彪炳千秋。
一个坐拥大国万邦亿兆臣民,一个局促海岛一隅治下不过百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的结果?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轻易的收复台湾吗?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享有圣祖的赫赫声名吗?
一个穿越者改变历史进程和国家命运的机会,郑克臧能把握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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