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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回归

    凤凰山离宫中一处禁卫军马场上今日正在上演小型的马球赛,如龙般跃起的骏马、挥击长杆的骑士、进球时的雀跃、失分后的沮丧,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极其生动的画卷。不过画卷的中心并非是场中挥洒汗水的人马,而是端坐在看台最高处的郑克臧。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王的一举一动才是真正牵动全场注意力的存在。

    然而已经日益老迈的郑克臧略微有些昏花的双眼已经看不清球场上高速运动中的木球的最终落点,甚至也无法依据场上或是兴奋或是焦急的呼和来判断哪队掌握了主动权,或许只有跑动中色彩鲜明的队服才能为其指出攻防转换的大方向,只有得分队炫耀成功的全场巡礼才能让其知晓场上局势的变动。

    当然,已经无法从比赛中获得激情和快感的郑克臧并非是为了感受年轻人活力才来观看马球的,其实并不关心比赛胜负的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御座侧下方一左一右处看台上,那里分别坐着两群郑氏皇家成员。

    坐在郑克臧左下侧的这一群是皇家的女眷们,其中包括了出镇方丈大陆的诸皇子的妻妾以及出嫁和未出嫁的公主们。其中已婚的那些妯娌正用难得放肆的目光在充满男子汉气息的年轻禁卫军健壮的身上打量着并且品头论足,以至于那些尚未字人的小公主、小郡主们听后只能用丝巾捂住耳朵,然后用羞涩的目光偷看那些赛手。

    对此,郑克臧倒是不担心会发生令皇家丢脸的丑闻,毕竟这些女眷身边有着无数的看护女官、护卫宦官,这重重的屏障使得女眷们最多也就望梅止渴而已。更何况礼教的束缚无处不在,当事人都知道,真要发生了某种不该不发生的事情,只怕不但祸及自身更会身边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一点,就连平日里受到百般呵护的皇女们也不会有所例外。

    坐在郑克臧右下侧的这一群是年轻的皇子、皇孙,其中大部分都是不满十岁尚未进入各级武学的,只有极少数的一两个才是郑克臧临时从武学、幼武学中召回来的,而他们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就连左侧的诸皇子妃嫔们也将一多半的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铁七,”郑克臧看着本该活泼好动的皇子、皇孙难受的坐在那边一动不动,就连进球的瞬间也不敢手舞足蹈,当下就觉得有些厌烦,于是他冲着身边的内侍首领命令道。“告诉汾阳郡公他们,不必拘礼”

    铁七还没退下,一名内侍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耳语两句,于是铁七向郑克臧回禀道:“圣上,浏国公和长沙郡公刚刚还朝,正在大庆殿等着圣上接见。”

    “已经回来了吗?”郑克臧微微失神,但很快便收敛了外露的表情。“那好,摆驾。”

    郑克臧突然离开,引得两侧观看比赛的宗亲们一阵耸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马球赛并没有被叫停下来,他们也只好一边揣测一边继续看下去,气氛顿时有些古怪了。倒是几个年纪较小的皇子、皇孙少了约束,渐渐笑闹起来,总算有了几分孩童的真趣。

    郑克臧并不知道他离开球场后发生了什么,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付之一笑,毕竟他本来也打算让孩子们轻松一下,没有必要硬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老成了。

    只是郑克臧的态度是因人而异的,看到自己两个最年长的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路上辛苦了,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

    郑安洋和郑安涤几乎同时拜倒,异口同声的回应道:“儿臣等不辛苦。”

    “口不应心。”郑克臧轻哼了一声。“万里路遥归心似箭,再加上牵挂储位归属,心神不定,能不辛苦吗?”看到一脸尴尬却不敢辩驳的两个儿子,郑克臧挥挥手。“好了,你们的妻儿在球场上等着,且去看过了,再回来拜谒皇后”

    “汤姐,听说前几天,你把驸马给打了?”由于郑克臧不在,所以女眷们有些话可以说得大声一点。“怎么回事,不是一直听说你们俩挺恩爱的吗?怎么就一下子就闹起来了。”

    “大姐,你不知道,不就是没有给他家生男孩嘛,居然瞒着我找了外室。”德瑛公主郑韵汤提及这件事就怒不可遏。“你说该不该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因此责打驸马,只怕被监察院告到父皇那里去,你也讨不了好。”德安公主郑韵柔劝说道。“男人总是偷腥的,只要他能多留在你身边,最好还是得过且过的好,毕竟,人是自己挑的。”

    “大姐,这话可不对。”德琪公主郑韵荷替郑韵汤不值道。“情已逝、情难追,勉强凑活着,只有两看相厌罢了,倒不如一拍两散,眼不见为净。”

    “眼不见为净?那你愿意独守空房?”德彤公主郑韵桃撇了撇嘴。“真要养个面首,父皇这边就过不了关。”郑克臧可以答应女儿们自选夫婿,也不反对她们丧偶再嫁,但绝不会同意女儿们学习前唐的公主那样生活糜烂。“还是”

    郑韵桃的话没有说完,却在偶然的一回首间发现了不可能出现的人物:“大哥、二哥,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偷偷从方丈逃回来的。”

    郑韵桃的发现让女眷看台一片混乱,有发现自己良人回来喜极而泣的,也有叔伯兄弟的妻妾焦急的问着自家男人在方丈情况的,好在,郑克臧已经有所预料,因此同来的内侍在混乱扩大前放声吼道:“圣上口谕,着浏国公、长沙郡公携妻、子向皇后请安。”

    郑安涤于是冲着在场的女眷作揖道:“父皇有旨意,我等不可久留,但诸位弟妹放心,我和宝官都有带着笙官他们的书信回来,稍后就送到各家府上。”

    这时听到动静的郑安涤的长子朔庄县子郑平松、次子大竹县子郑平柏和郑安洋的长子东台县子郑平栎、次子三门县子郑平桧也快步从另一侧看台绕了过来。虽然这几名皇孙都已经是武学生了,但毕竟还是孩子,依旧在各自脸上露出濡慕的表情,让独立在外数年建国立基的两名皇位竞争者看了不胜唏嘘?

    “父皇处事不公,凭浏国公、长沙郡公能回来,鲁东郡公他们就还得留在蛮荒的方丈受苦。”鲁东郡公郑安滆的妻子曹氏看着两家人离开的背影突然炸开了。“不行,我要向父皇恳请,你们,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老五家的,你闭嘴。”德阳公主郑韵佳忽然冲着曹氏喝了一声。“别给老五添乱。”

    “让五爷回来,算什么添乱。”曹氏不满的说道。“二姐,难道五爷就不是你弟弟吗?”

    “你懂什么?”郑韵佳扫了扫全场。“父皇这是要为立储做准备了。”场面顿时静了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太子不是老大就是老二,这个时候让你们家里的回来,是准备争这个位子吗?”也许是说中了某些人的心思,不少女眷忐忑起来。“不要说你们家里的有没有资格,就算有,这个位子也是父皇赏的,强要争夺的话,恶了父皇会是怎么个结果,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吗?所以,还是别搀和的好。”

    若是其他人都没有过多的指望的话,新近受封简国公的皇三子郑安渻的嫡妻龙氏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破口而出:“若说浏国公当太子,或许是顺理成章的,但长沙郡公凭什么争这个位子,难道就因为他是年岁最长吗?”

    “凭什么?就凭父皇钟意。”郑韵佳冷冷的说道。“老三家的,你想说什么大家伙都明白,无非就是老大、老二有机会,你家也有机会。但我劝你还是回去写信问问笙官,看他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说到底,这个位子不是有资格就能坐的。”

    谯郡郡公郑安沣的妻子王氏皱眉道:“我们只是担心远在万里海外的夫婿罢了,并非为了争太子位,二姐你不必说得如此危言耸听”

    郑韵佳面色严肃的打断王氏的话:“只是担心吗?但愿如此就好了。”

    旋即,郑韵佳话锋一转道:“不是我今日一定要做这个恶人,天长日久了,你们自会知道我的好意,委实是天家无情,尤其涉及到了嫡位归属,更是血淋淋的不讲亲情,若不能断然打消奢望,只怕日后彼此不好相见。”

    几家皇子府上的女眷相顾无言,好半天后才齐齐向郑韵佳一福:“多谢二姐指教。”

    听了半天的郑韵柔于是拍手道:“明白就好,这不,一天乌云都散了,咱们还是继续看马球吧,人家棒小伙已经停下来等咱们了。”

    等所有人都重新坐下了,那边马球也重新开始了,忽然有人提到:“浏国公和长沙郡公之间怕是还要来一场龙争虎斗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郑韵佳大怒道:“闭嘴!不想看球赛的,自家个滚出去。”

    郑韵柔抓妹妹的手轻轻捏了捏:“没事的,父皇一定早有安排,不会起纷争的。”

    郑韵佳叹息一声:“是啊,父皇圣明,一定不会闹出事来的”

700.交底

    根据华夏朝的体制,地方行省的上行公文分为“报省衙”、“报内阁”、“呈御览”三种,分别由通政院予以转递对口单位;而根据这些上行公文的密级,又分为“邸报公开”、“有司传阅”、“本司通报”和“机密”、“极密”等几个级别。

    厉秀功写给郑克臧的奏章自然属于“邸报公开”的那种,因此当郑克臧看后还没有表态的时候,外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然而郑克臧还雪上加霜的予以留中,顿时给了外界一个明显的信号,一时间,效仿者有之,反对者更是如两名厉府清客预料的一样铺天盖地。

    “厉孝公这个奸佞之徒,居然媚上邀幸,真是官场败类。”换成别的朝代,厉秀功的奏章一上,潮水一样的弹劾奏章就把他给淹没了,但怎奈何,郑克臧不设管理风宪的都察院御史台,也不允许各级官员对本职以外的事务指手画脚,就连唯一保留的监察院也只是负责查办施政得失和是否贪渎怠政,因此导致不满者只能在民间报纸上大肆反对,却不能再殿堂上将其如何如何了。“这种人决不能让其留在朝中了。”

    “本朝不因言治罪,监察院显然不能因此弹劾其人。”一名中年官员苦着脸和同僚说道。“再说了,正三品的进退也只掌握在圣上手中,窦大人,你我虽然鄙薄其人,又能奈其如何。”

    窦大人极其不甘的说道:“乔大人,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奸佞当道祸乱天下?亦或是眼睁睁的看着圣上废嫡立庶,动摇国本?”

    乔大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终建议道:“而今之计,就是你我各自上奏,请立浏国公。”

    窦大人脸上兴奋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拉长了脸道:“问题是,厉某人是三品封疆,他可以直接向通政院上折子,你我官卑,又如何能上达天听了。”

    华夏的制度规定州府和州府一级的省衙支司在一般情况下是无权直接向中央上书的;同理,中央各省曹房以下官员也是无权向内阁和通政院行文的,因此诸如明代海瑞直接向嘉靖皇帝上书之类的事情是不可能在华夏朝出现的。

    “我出一个馊主意,窦大人你看行不行。”乔大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往正常公文里夹片子。”看着瞠目结舌窦大人,乔大人心中多有不屑,但表面上依旧热络道。“虽然冒险了一点,但至少能让上面知道我们的心意。”

    “妙!”窦大人突然高喊了一声,把乔大人吓了一跳。“此计甚妙。”

    窦大人一边叫好,一边抹汗,事实上窦大人心里很清楚,夹带请立嫡子的奏章其实是渎职行为,一旦郑克臧要追究的话,监察院一弹一个准,但问题是,他刚刚在同僚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政治态度,如果转眼就反悔的话,惹来耻笑还是小事,传扬出去让高层大佬觉得立场不稳、不堪使用,那就彻底毁了自己的前途了。什么?此地没有第三人,不必担心反悔有人知晓。胡说什么,且不说隔墙一定有耳,谁知道边上的乔某人是不是被人指使来试探自己的,因此如何能轻易的反悔。怎么办?是硬着头皮按乔大人的建议行事,还是不顾将来前途在整件事中明哲保身?陷入两难的窦大人苦恼异常。

    正所谓潜力都是逼出来的,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脑筋急转的窦大人忽然灵光一现,于是急急对乔大人说道:“这个主意妙是妙,但你我势单力孤,一个两个搞夹带未必会让上面重视,搞不好,通政院直接抽掉片子,你我就一切落空了,不如多联络几位同僚,一起发动,一来法不责众,二则,每份公文里都夹带着片子,通政院也不敢轻易动了手脚。”

    乔大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得窦大人寒毛都竖起来了,好在对方最终还是点头了:“有些道理,那么就请窦大人帮忙一起发动如何?”

    窦大人当然识做,忙不迭的应道:“理当如此、义不容辞”

    “怎么?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了。”看着正在低头吃菜的郑安涤,郑克臧忽然有些时光倒转的感触,曾经相识的画面,让他想起了几十年前安平城堡里,自己曾经陪着郑经的那段日子,一时间感慨万千的他忍不住生出几分悸动来。“说吧,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郑安涤突然脸色煞白了起来:“父皇,儿子,不,雷霆雨露俱都是君恩,父皇若是钟意儿臣,那是儿子的福分,若是父皇不选儿子,儿子也没有什么懊恼。”

    “没说你串联大臣,你也没这个能耐。”郑克臧挥了挥手,示意郑安涤这只是父子闲话,不必搞得跟君前大对一般严肃无趣。“不过听你这话,还是有几分期冀的,是不是。”

    郑安涤想了想,坦白道:“父皇说得是,儿子有几分期盼。”

    “大约是不想向宝官(郑安洋)行礼吧。”郑克臧说得更加直白。“父皇明白,父皇与你燕王叔父也是这么过来的,十几年的兄弟,一朝成了君臣,失意的那个是绝对不会好受的。”

    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对大位有几分窥探之心,郑安涤也就不怕承认更多:“父皇说的是,儿子的确不想向宝官行礼膜拜,但如果父皇真的选择了宝官,那儿臣也只能听命了。”

    “小子,长进了,居然懂得跟你父皇我套底了。”郑克臧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罢,他的脸忽然沉了下来。“珍官,父皇知道你的脾气性格以及处事方式更像父皇,能力也比宝官要强,只是父皇对不起你啊,不能给你这张位子。”仿佛被五雷击顶的郑安涤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郑克臧会这么直白的将出局的消息告诉自己,因此心神一时没有着落,只是隐约间听到郑克臧在说。“为什么呢?你老实说,如果朕给了你这个位子,百年后,你会如何待皇后。”

    毕竟是同生共死的结发夫妻,因此郑克臧并不想日后陈仟巧被郑安涤剥夺了皇太后的位置,也不想陈仟巧死后连与自己合葬的机会都没有,更不想已经与自己合葬的陈仟巧日后会被人从坟里刨出来挫骨扬灰。

    泪眼朦胧的郑安涤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道:“父皇,难道,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您就夺了儿子的机会吗?儿子不甘心呢,不甘心啊!”

    郑克臧把郑安涤拦进怀里:“父皇对你阿母和皇后,以及昭妃她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对几个孩子也是一视同仁的,只是宝官是嫡子,朝野上下众所归望,只要他不犯错,父皇也不好一定要他为你让路,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郑克臧轻拍郑安涤的背心,宽慰道:“你比宝官能干,有锐气,将来在方丈继续经营公国也好,在吴峤、岱舆为国主也罢,都能自成一片天地,不用事事跟宝官相比。”

    郑克臧已经许诺郑安涤为相当于世袭王爵的国主,这在华夏朝迄今是绝无仅有的,但比起凤凰山离宫中的御座来说,一个需要百年建设的王国,又如何能比得了呢,因此,郑安涤的哭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在压抑中抽搐的更加厉害。

    “好了,不要哭了,一切都没有定局,还有两年朕才会退位,你不是没有机会的。”郑克臧放开怀中郑安涤,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内侍手中接过汗巾递了过去。“把眼泪擦干了,朕的儿子,流血不流泪。”在郑克臧含着惋惜、爱怜、激励的目光中,郑安涤终于擦干了眼泪。“这就对了,记得,今天的话,不必告诉任何一个人,就是你的妻妾儿女也不必告诉了。”

    郑安涤完全明白郑克臧的用意,因此委屈至极的说到:“难道还要用儿子来做宝官的磨刀石吗?”

    郑克臧点点头:“也不仅仅如此,第一,你父皇我还在看一出大戏,朝中百官出演的大戏,第二,朕刚才也说了,一切没有定局,你还有机会的。”

    郑安涤却明白所谓机会的渺茫,但在郑克臧面前他只能强颜欢笑:“儿臣明白了。”

    “对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你今后,每三日进宫陪朕说说话,吃吃饭,”郑克臧如是关照道。“另外,定官(郑平松)、东官(郑平柏)也该选择日后走什么路了,你这个当爹的也该替他把握一二。”

    郑安涤突然一震:“父皇,你不会是因为宁官(郑平栎)才最后选的宝官吧。”

    郑克臧大笑道:“好圣孙,那是永乐帝的故事,朕是知道的,但却不会套在自己的头上。”

    郑克臧因此摆了摆手:“擦把脸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一样升起来。”

    看着郑安涤拖住沉重的步伐离开的背影,郑克臧轻叹道:“珍官呢,朕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你跟朕太像了,但你又不是朕,看不清前路,朕真要把这万里河山交给你,两眼一闭之后,你又会把这万里河山带到哪条路上去呢。朕实在不敢赌啊,所以宁可让宝官做一个太平守成之主,好给华夏十几、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夯实基础的机会”

699.投机

    “赵先生,齐先生,”开国子、通议大夫、检校太子太保、都督荆湖行尚书台大臣厉秀功屏表情凝重的向两名清客问询道。“两位是如何看待最近朝中变动的。”

    清客,原意是伴随主家附庸风雅、吟诗唱和的文学门客,并不负责为主家出谋划策。然而按照华夏朝廷现行的体制,在从上到下的各项行政事务都层层分解到具体岗位后,是严禁各级官佐再私下雇佣幕友协助处理政务的。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被明文取缔的清客们便很快代替了从事具体政务的师爷,成为高级官员身边出谋划策的新的政治顾问。

    两位清客对视一眼,其中赵先生反问道:“东翁可是指的三天前明发的诏书?”

    厉秀功点点头:“正是,正是那道皇子观政的诏书,你们说,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武成二十二年四月十九日,皇长子长沙郡公和皇次子浏国公齐齐出现在朝堂之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朝廷上下一致认为,这是立储的先兆,然而郑克臧安排两人同时回归,又让储位的归属显得扑朔迷离。

    四月二十二日,郑克臧下旨加封长沙郡公郑安涤为岐国公。在此之前,诸皇子中只有皇次子郑安洋、皇三子郑安渻以皇后嫡子身份恩封了国公爵位,因此这次加封被朝野上下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郑克臧蓄意提高郑安涤的政治地位的宣示。

    什么情况下才要提高郑安涤的政治地位呢?有一定政治眼光的人,几乎不用细想,答案便呼之欲出---说到底,一切无非是为了郑安涤能顺利受封太子而做的铺垫。

    正当怀有嫡庶观念的臣子们酝酿着上书抗辩的时候,郑克臧又在五月初一命令郑安涤入度支省观政、郑安洋入盐铁省观政。这道命令又把众人给搞糊涂了,不知道这位反复易变的至尊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而厉秀功显然也是雾里看花的人物。

    “圣心难测啊。”齐先生说了一句永远不会出错的话。“此事怕是圣上故意为之。”

    “老夫当然知道这是圣上故意为之。”按说已经做到三品封疆了,厉秀功早该有些城府,不该在清客面前如此失态,但拥立之功对他来说却是再进一步的关键,容不得他视若无睹。“问题是,圣心谁属,错一步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东翁,晦斋先生的意思是,圣上早有决断,只是不想听朝野呱躁,因此才故弄玄虚。”虽然觉得厉秀功表现的过于患得患失了,但赵先生还是慢条斯理的说着自己的看法。“当然,圣上也是有为国惜才之意,以免有人表错了请,日后为新皇所恶。”

    厉功秀眼皮跳了一下:“照先生的意思来说,还是当不变应万变喽?是不是太保守了。”

    齐先生摇了摇头:“东翁,本朝肇建至今,关于太子之位归属,前前后后当有数次风潮了吧,那些上书言事的人,如今何在?东翁不可不慎重啊。”

    慎重是必然的,可厉秀功打拼了几十年,却不想在离县男世爵只有两步台阶的时候后继乏力、功亏一篑了,因此他沉吟片刻,再度问道:“今日不同以往,宫中早有传言,圣上曾与皇后相约六十退位,如今看来,似乎果不其然。”

    赵先生叹息一声:“东翁欲精进,学生也无话说,只是宫中传言多有玄虚,不可偏信。”

    能当上一省都督,厉秀功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因此略一思考,便发现了自己忽视的东西:“先生的意思是,圣上退位之说,是皇后在其中起了作用?大位依旧会传给浏国公吗?”

    “有这个可能。”赵先生摇头晃脑的说道。“但也要考虑到所谓圣上六十退位之说,不无逼宫之意,只怕圣上即便允诺了,心中也多有不甘,因此才有岐国公连同浏国公同时观政。”

    厉秀功心头一震,脱口而出:“也就是说,圣上对皇后不满,未必传位浏国公。”

    “圣上对皇后是否不满,我等臣子无从得知,但圣上忌惮陈氏、洪氏却是一目了然的。”齐先生分析道。“早十年,圣上就在逐渐清理外戚,时至如今,大国舅病故、洪老首辅病故、洪枢密院使和小国舅远封外洋,陈、洪两氏的戚里门生也多半放归江湖,皇后与圣上之间已经唯有亲情相系了,这个时候圣上让谁继位,只怕皇后已经无法干涉了。”

    赵先生幽幽的说道:“听说惠妃是皇后赐死的,圣上宠爱岐国公也有向皇后示威之意。”

    “立嫡不立长,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厉秀功目光中闪着一丝危险的光芒。“只怕圣上要立岐国公为太子的话,免不了天下滔滔。”

    “天下滔滔?圣上什么时候怕过了。”齐先生轻笑道。“圣上乃是一代开创之主,岂能墨守成规,定能劈波斩棘,走出一条新路来。”

    “东翁、晦斋先生的这句话,学生不能苟同。”赵先生意外的反对道。“几年前圣上或还有开天下先的勇气毅力,但如今年岁渐长,圣上已经没有精力跟臣下们打擂台了,所以才有政事上的妥协。”赵先生这话当然指的是郑克臧在官制改革中的退让。“而今,迟迟不公开太子人选,固然是一早说好的秘密建储,但也未必不是怕天下反对。”

    赵先生已经是第二次提到郑克臧担心朝野反对了,对此厉秀功合掌道:“圣上担心选择岐国公为嗣,得不到天下的认可,也许这才是老夫的机会啊。”

    言罢,成竹在胸的厉秀功站了起来:“老夫这就拜表上奏,请圣上立嗣唯贤”

    离开厉秀功的书房,齐先生略带不安的同赵先生讨论道:“爱桃兄,东翁这番决定是不是过于轻率了,毕竟圣心难测,期间变数颇多。”

    赵先生则无能为力的回应道:“东翁只想着入朝为侍中、尚书,却不曾想,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都是皇家私事,圣上是绝不会乐意外人说三道四的,就算日后押中了宝,但能否坚持到新皇继位那一天还是存疑啊。”

    “你是说我们要另寻东主了?”齐先生吃了一惊。“该不会吧。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圣上既然有心立岐国公为嗣,少不得要留几个帮衬的大臣,东翁越是摆明了车马,圣上越是会留他下来。所以,入朝或许不能,留任荆湖或者换个省倒有可能。”

    “这可不一定。”赵先生却想得更深。“姑且就是岐国公入继大位,名不正言不顺,然而圣上只是让位而非薨逝,有他老人家镇压着,三年、五年,新皇未必不能站稳脚跟,又何必留着之前那些意在投机之辈。”

    赵先生的话明显是指厉秀功并非纯臣,但齐先生却深以为然:“今上圣明烛照,明鉴万里,只怕东翁这点心思是瞒不过去的,恐怕要给东翁打入另册了。”

    “现在就看东翁的奏章上报后圣上的处置了。”赵先生见齐先生跟自己有相同的判断,因此提点道。“若是圣上大怒,将东翁投入天牢,那么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但若圣上将奏章留中或明发天下议论,只怕大祸转瞬即至。”

    齐先生有些不明白的问道:“爱桃兄,这是何道理啊?”

    “打入天牢是为储君备才,若是明发天下则是树了标靶,让天下人攻讦。”赵先生解释道。“如此圣上自己可以摘出来在边上看风使舵,却把东翁钉在邀幸佞臣的位置上,结果不言而喻。”赵先生再叹一口气。“留中也是一样,通政院虽然不是一个漏风的筛子,但少不得也有一二有心人替东翁宣扬。”

    齐先生明白了,留中是模棱两可,同样会发出信号,因此一样会引来麻烦,一想到不测的帝王心术,齐先生感慨道:“这当官也有当官的难处,无时不刻要揣摩上意,而且还要当上面的替罪羊,时刻面临风雨,也不知道前世是做了什么孽了。”

    “这话有些酸了。”赵先生倒是被齐先生的话逗乐了。“咱们不是想当官当不了才落到今天的嘛,可不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齐先生却正色道:“以前当官是即清贵又有钱,如今当官是事无巨细,这等官不当也罢。”

    “这话即对也不对。”赵先生又是摇头又是点头道。“过去清贵官,自有污浊吏为其张布,所以才又清闲又有钱,如今谁都要从吏目上走一遭,自然上下都盯得紧了,不好轻易染指,没了非分之想,自然觉得事情纷繁而无趣。”说到这,赵先生哑然失笑道。“你我说这个干什么,难道还想去进试从小吏做起吗?”

    齐先生也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呢,玩笑了。也罢,就此散了吧,你我各找退路,别事到临头了措手不及,那就不好了。”

    赵先生跟着拱拱手:“那就这样吧,但愿东翁能过了这道坎,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你我也就不必狡兔三窟了。别过”

701.交底(下)

    对于郑安涤的委屈和不满,亲手终结其希望的郑克臧是能够理解的,为此郑克臧也愿意尽可能的给予其一定程度的弥补。但若是郑安涤纠结于自身的委屈和不满,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的话,郑克臧也是不吝给予严厉处置的。这显然不是郑克臧冷酷无情,只是一个君主为了保证国家的稳定应该做出的牺牲。

    只是郑安涤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结局,但其他人还看不穿郑克臧刻意布下的迷雾,甚至就连皇后陈仟巧在得知郑克臧单独召见郑安涤之后,也显露出了迷茫和惊恐。于是,在隔天郑克臧入宿皇后寝殿的时候,陈仟巧便主动向郑克臧提及了此事。

    说起来,郑克臧如今一旬只来陈仟巧处一天,并不想听老妻唠叨,然而太子之位谁属已经成了陈仟巧的魔障,不解释清楚,只怕陈仟巧就执拗下去,在宫内宫外闹出大风波来。

    因此郑克臧轻描淡写的告之道:“朕昨日已经跟珍官说明白了,他当不会有非分之想。”

    “和珍官说明白了?”陈仟巧干瘦的脸上陡然间爆发出喜悦的色彩。“那真是太好了。”有些失态的陈仟巧随即问道。“既然如此是不是立刻定下来,也好稳定天下人心。”

    郑克臧颇有些不悦,然而还是放缓了声调说道:“不急,下面人闹就让他们闹去好了,也好看看宝官这两年是否有所长进了。”

    陈仟巧不满道:“圣上就不怕寒了宝官的心,父子日后生疏了。”

    陈仟巧的意思是说,总不见让郑安洋觉得自己最终成为太子不是因为作为父亲的郑克臧看好自己,却是因为舆论和正统的压力迫使作为皇帝的郑克臧选择了自己,那样的话,在父子两代君臣之间就会产生一道极其深刻的隔阂,迟早会因此闹出纷争来。

    郑克臧权衡了一会,觉得陈仟巧的话还有些道理的,便唤来内侍让他出宫传召郑安洋来此觐见:“记住,不必说朕在这里,就说皇后想见浏国公了。”

    掌灯时分,郑安洋来到凤仪殿,根据礼制尽管他是皇后的嫡长子,但依旧需要报名通传,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等到的并非是母亲的声音而是父亲郑克臧熟悉而又威严的命令:“宝官嘛,进来吧,朕和皇后有话跟你说。”

    是郑克臧碰巧过来撞见了自己进宫吗?郑安洋不敢肯定,但昨天郑安涤才进宫见了郑克臧,今天自己就来见陈仟巧,这会让郑克臧怎么联想?说不定眼下郑克臧正在暗自恼火呢,更说不定太子之位已经离自己更远了。

    暗暗叫苦的郑安洋强借着整装的机会稳了稳心神,这才走进陈仟巧的寝殿,冲着坐在灯旁闲话的至尊夫妇拜倒道:“儿子叩见父皇母后。”

    “起来吧。”郑克臧向殿内侍女吩咐道。“给浏国公找个凳子来。”

    郑安洋立刻婉拒道:“父皇母后在,哪有儿子坐的地方,儿子站着即可。”

    郑克臧也不强求,毕竟自己不是皇帝也是人父,而在这个时代的父母面前,儿辈们的确没有坐着回话的资格:“那好,你且过来给阿爹阿母斟酒。”

    郑安洋顺从的过去拿起银壶,正当他给父母的酒杯中倒酒的时候,皇后陈仟巧冲着边上的内侍、女官们说道:“本宫和圣上要和浏国公说几句私房话,你们且都下去吧。”

    殿内很快就剩下一家三口,此时就听手执玉杯的郑克臧向郑安洋问道:“宝官,你回来后,朕也没有跟你好好聊过,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且唠嗑上两句如何?”

    郑安洋隐约间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心头狂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郑克臧却不在意他的失态,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问道:“方丈的情况如何了?”

    “方丈。”郑安洋咽了口唾沫,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不至发抖。“在方丈,儿子已经建成了一个沿海的镇子和一个内陆的镇子,另外还规划了十五个村落,累计有二千一百余户近万属民,当然,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奴隶。”

    郑克臧打断道:“方丈内陆深不知几许,你就不怕奴隶私下逃亡吗?”

    “奴隶逃亡的确是发生过,只是儿子一面使驻军全力追捕后将逃亡奴隶绞杀在众人面前,一面又与奴隶当众相约,只要彼等完成十年劳役且届时会听说汉语,便可获得自由,甚至得到属于自己的小块份地。”郑安洋当然不会事事躬亲,但属下的功劳也是他的功劳,更何况他每个环节也都是参与了的。“因此,奴隶们还算安稳。”

    郑克臧不置与否的继续问道:“若是过两年再回方丈,你该如何继续经营?”

    “再回方丈?”郑安洋有些失望,然而陈仟巧却给他使了眼色,因此他略微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儿子准备一面继续引入人口,一面向内陆修路,此外,还要请求朝廷在藩内设立学校,以便为将来建设育才储才。”

    “方丈建设千头万绪,总得一两代人才能见效,你也算用心了。”郑克臧当然注意到陈仟巧给郑安洋的暗示,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随口夸赞了一句便转而问道。“最近在盐铁省观政,可有些心得?”

    “儿子愚昧,在盐铁省时日尚短,并无过多的心得。”郑安洋老实的回答道。“只是觉得本朝财税征收之繁复乃前朝所未见,而且本朝得益于工商之处也远胜明清两代,几与两宋相仿,但此中利弊,儿子还不曾参透。”

    郑克臧再问道:“那你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在盐铁省观政,让珍官在度支省观政吗?”

    郑安洋茫然的摇摇头,郑克臧因此解释道:“执掌一国重在财计,而财计无非入和出,为君者当知道量入而出,朕之殷切,宝官啊,你还不明白吗?”

    郑安洋有些迷惑的看着郑克臧,不知道这番话的真意到底,此时就听陈仟巧在一旁道:“宝官,你父皇十年前便决议立你为储,只是不让你知道,以便继续磨练你,如今,为了立储之事,天下再度纷纷,所以,你父皇才决定跟你,跟珍官把事情说明白了。”

    喜出望外的郑安洋这才不敢相信的跪倒在地,假惺惺的推辞道:“论才学,儿子不如四弟宁官;论武勇,儿子不如三弟笙官;论施政手段,儿子也不如大哥。故,为天下计,为我郑氏江山计,儿子还请父皇另立其他兄弟为储君。”

    “你真的不想这太子之位?那好,我就改立珍官。”郑克臧冲着陡然变色的郑安洋轻轻踢了一脚。“起来吧,装腔作势,这种事能让吗?要舍我其谁,看把你阿母吓得。”郑安洋讪讪的爬了起来,就听郑克臧又道。“你立储之事,你心中明白就好,朕暂时是不会晓谕天下的。”郑安洋即便不解,也只好唯唯诺诺,看到次子一副懵懵懂懂、委曲求全的样子,郑克臧笑道。“朕知道你还有些不安,但为什么不立刻公之于众呢?”郑克臧的表情严肃起来。“朕和皇后相约,六十退位,如今不过二年多的时间了,期间你要学会忍耐,这是因为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是曲折的,就算成为第二人,也随时随地有倾覆遭到更张的可能,所以必须懂得什么时候该隐忍的。”郑克臧语重心长的教诲道。“同时,朕也是自己一个机会,一旦朕觉得珍官比你更合适,朕就会毫不犹豫的改变主意。”

    郑安洋大汗淋漓的听着,他明白郑克臧这不仅仅是敲打,而是真正的威胁,甚至是在明白的告诉自己,即便将来自己成为太子乃至嗣皇帝,只要郑克臧这位开国太祖还活在世上,自己就得潜伏爪牙,表现出安分的态度来,否则,郑克臧能立他自然也能废了他。

    “宝官,”看着儿子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窝囊样,陈仟巧有些不满了,她提醒道。“你听清楚你阿爹的话了吗?你父皇可不是要你碌碌无为的过两年小意的日子,你阿爹是让你把能耐拿出来好好跟珍官比一比,这样才能让你父皇觉得选你做继承人,他不后悔。”

    郑安洋看了看一脸期盼的陈仟巧,再看了看同样给予鼓励的郑克臧,下意识的应道:“请父皇、母后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看着患得患失的郑安洋一脚轻快一脚沉重的离开凤仪殿,陈仟巧有些担心的提醒郑克臧道:“圣上,是不是给宝官的刺激太大了,万一他为了跟珍官比,搞出乱子来怎么办?”

    “乱子?”郑克臧笑道。“搞出再多的乱子,朕也不怕,朕会替他挡风遮雨的。”一番话,说得陈仟巧心花怒放,只是接下来郑克臧的话就让她再度担心起来。“朕倒是担心宝官的身子骨,这小子太好女色了,年纪轻轻居然要靠人参补气才能在人前支撑,朕怕啊,怕万一他走在朕前面了,这万里江山又交给谁呢?”

    陈仟巧咬牙切齿道:“妾这就关照王氏她们,让她们好生给宝官调养,半年之内,严禁他再行房,今后也要严加节制。”

    “敦伦好艾之事,只怕你这个当娘的也管不了吧。”郑克臧摇摇头。“这要看他自己的毅力,这也是朕给他的另外一次考验,或许朕真该先接受管教宁官他们了”

702.准格尔问题

    时光继续不停的往前流淌着,时间很快到了武成二十二年的八月,朝野上下依旧在为储位归属议论纷纷,只是郑克臧对所有上书都留中不发,摸不清头脑的百官只好慢慢的消停下来,放弃获得拥立之功的幻想,老老实实的等着郑克臧的决断。当然,有些敏感的官员已经从郑安涤、郑安洋学习政务时的态度变化上感觉到了什么,但是郑克臧一天不宣布答案,最终结果就存在着变数,因此依旧有人长期在报纸上撰稿,从而在民间舆论中形成了“立贤派”与“立长派”的对立,双方大打笔墨官司,引得各类报纸的发行出现了新一轮的井喷。

    八月十七日,一条大新闻突然代替了“立贤派”和“立长派”的争论,堂而皇之的成为了各家报纸的头条---世袭海西郡王、和硕特部都总管罗卜藏丹津以护送六世达*赖转世灵童的名义出兵拉萨,从准格尔人手中夺取了西藏的统治权。

    和硕特人再度掌握西藏,会不会因此引起华夏与准格尔帝国的大规模交战呢?好不容易才平缓几年的国内局势会不会因此产生动荡呢?“有识之士”无不放声痛骂罗卜藏丹津的胆大妄为,却丝毫不知道一起其实是总督衙门蓄意挑起的。

    八月十九日,根据总督衙门的建议,华夏朝廷册封罗卜藏丹津为吐蕃郡王、藏地汗,并将其在青海的故地分给了并未随其一同进入西藏的察罕丹津及额尔德尼等人,借此削弱罗卜藏丹津的力量,使其无力摆脱华夏的羁绊,只能充当华夏控制西藏的马前卒。

    只是鉴于罗卜藏丹津已经暴露出来的野心,所以在任命罗卜藏丹津为藏地汗的同时,华夏朝廷同时宣布对黄教各大活佛的转世采取金瓶掣签的制度。并规定达*赖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承德和拉萨同时举行、班禅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承德和日喀则同时举行、章嘉呼图克图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承德和拉卜楞寺同时举行、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承德和库伦同时举行,期间两地的掣签结果不同,则本次掣签无效,另择吉日举行,若三次掣签都无效,则必须更换灵童人选,当然,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存在,除非入选灵童明显损害华夏和蒙藏方面的利益,才会出现如今激烈的冲突

    华夏版的金瓶掣签制度的设立打破了达*赖在黄教独尊的地位,并且使得华夏自动获取了对西藏的宗主权,尽管此时华夏朝廷并没有在拉萨和日喀则进驻常设的驻藏大臣,但随着日后西藏与内地的关系的密切,最终在廓尔喀(尼泊尔)入侵彻底消灭了藏地汗的武装后,华夏的势力便顺理成章的控制了这片世界屋脊,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就如今而言,华夏并未真正染指西藏,因此跟准格尔帝国之间并未发生直接的冲突,所谓西藏易主,只不过是两部蒙古人之间关于领土的普通纷争,藏地汗作为原来主人索要回己方领地是有天然的权力的,而已经垂垂老矣的准格尔策妄阿拉布坦汗却既要担心西藏易手是不是华夏对准格尔全面进攻的序幕,又要考虑到在藏地作战的艰难,因此不但迟迟不能做出抽调大军越过昆仑山的决定。

    难不成就坐视西藏重归和硕特人之手吗?思来想去之后,策妄阿拉布坦汗终于决定遣使与华夏方面谈一谈,即窥探了华夏的虚实,又可以试着约束华夏的势力膨胀,以便自己能和平的环境中完成准格尔的权力转移。

    策妄阿拉布坦汗的决议是令其子噶尔丹策凌不能接受的,但年轻人的锐气却无法改变老迈的汗王的决定,于是华夏武成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夏准两国的使团在华夏西京洛阳府举行了相关问题的外交谈判。

    “对于华夏支持罗卜藏丹津入侵西藏,我国汗王极为不满。”会议伊始,准格尔使者不出所料的提出了西藏问题。“我国要求贵国约束罗卜藏丹津立刻撤出,否则,我国定当尽起大军直入西藏,将其等一举消灭。”

    “使者请勿羞恼。”代表华夏谈判的总督衙门主客曹员外郎刘文若不为所动的应道。“藏地汗虽然是我朝藩属,但终究不是我朝官吏,并非朝廷一个命令就能让其如何如何的。”刘文若顿了顿。“再说了,西藏本是藏地汗祖上基业,贵国也是从其同宗手中夺取的,孰是孰非我朝也不好判断,唯一可做的,便是为双方牵线搭桥”

    “要我们去跟罗卜藏丹津谈西藏的归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准格尔使团里有人不客气的打断了刘文若的话。“既然贵国承认无法劝说和硕特部退出西藏,那此事就与贵国无涉了,我国自会提兵收复西藏的。”

    总督衙门主客曹西域司主事巴志信微微一笑:“西藏苦疾,也就是藏地汗一点执念而已,贵国何必为此大动干戈,须知道病危战险,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还是和睦为上。”

    准格尔人以默然回应,好半天后才有人开口道:“我国要求贵国禁止向西藏输入武器。”

    “这不可能。”看着断然变色的准格尔人得脸,刘文若淡淡的解释道。“藏地汗是本朝藩属,又用真金白银跟我朝购买武器,在数量不多的情况下,我朝没有理由拒绝藏地汗。”刘文若在对方火冒三丈之前,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补充道。“而且就算答应了贵国,贵国也无法确认我朝是不是向西藏输入了武器。”

    准格尔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番,一个使者起身说道:“或许贵国说的对,我国的确无法监督贵国是否向西藏出售了武器,因此我国可以在这个方面不做追究,但希望贵国能一视同仁向我国出售火炮等武器。”

    “这不可能。”巴志信再度拒绝道。“贵国与我国尚有冲突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我朝绝不可能出售危及自身的武器给贵国。”

    准格尔人不悦道:“我国与贵国早就签订《通商条约》,彼此之间多有商贾往来,可谓是和睦多时,如何又有冲突的可能,使者不可狡言托词予以拒绝。”

    “贵我虽然已经以星星峡、阿尔金山为界,但却为划分了喀尔喀与贵国间的边界。”刘文若顺势将话题转到两国边界划分上。“此外,贵国用兵西藏,也有可能与我国发生冲突。”

    “贵国不是说西藏事务与贵国无关嘛。”准格尔人看似抓住了刘文若语言中的漏洞,因此猛攻道。“如何又会与我国在西藏起了冲突,莫非之前贵使所言都是虚假的。”

    “使者糊涂了,藏地汗是本朝藩属。”刘文若解释道。“若是其在遭到贵国攻击后向朝廷求援,我朝是救还是不救。不救,我朝诸多藩属知道后必然离心离德。救,必然与贵国起了刀兵。所以本官才有刚才的一说。”

    “撇开西藏不说。”似乎发现华夏在力挺罗卜藏丹津占据西藏,来时曾获准观看夏军炮火演习的准格尔人有些退缩了。“如果贵我两国能在喀尔喀边境问题上达成协议的话,是否能确保贵我之间的永久和睦?”

    巴志信抢先回答道:“除了喀尔喀边境外,尚有乌梁海的边界。”

    华夏力压俄国签订新的边境条约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一想到凶神恶煞的俄国人也认输了,准格尔使者们的表情就越发的阴沉了:“那就一并谈清楚吧”

    武成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九,夏准两国达成《科布多、喀尔喀划界条约》,华夏以十年内向准格尔帝国出售二百门火炮的代价从准格尔人手中要回了札萨克图汗部被侵占的草场,并藉此从准格尔人手中获得了整个唐努乌梁海地区。

    此外,《科喀划界条约》还允许华夏商人在科布多、乌鲁木齐两地设立买卖城,允许准格尔商队进入安西、玉门等地贸易。

    因此,虽然条约并没有确认准格尔帝国放弃对西藏领土的主张,但双方使团一致认为两国可以获得较长时间的和平。

    不过,条约文本送到郑克臧手中后,这位至高无上的的君主却对侍立在面前的两个儿子交代道:“这只是一份短期的停战声明,准格尔人当中必然有不满的声音,为此,两国迟早会进行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战争。”

    郑安洋闻言,皱着眉头向郑克臧询问道:“父皇,如果战争不可避免的话,朝廷最终要实现的目的是什么?”

    “彻底消灭了准格尔帝国,将本朝的疆域推进到巴尔喀什湖两岸。”郑克臧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进而占据鄂毕河上游平原地区,这是一个未来的粮仓,也是本朝人口膨胀后,一个分流的去处。”看着若有所思的两个儿子,郑克臧进一步说道。“就长远目标来看,鄂罗斯是本朝最大最危险的敌人,日后子孙如有可能,务必要将其一步步的打回泰西北俱芦洲去,当然,这是几百年后的事情,眼下,只能一步步的来。”

    郑安涤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郑安洋,然后回应道:“但西进的开销巨大,国库怕是难以承担。”

    “是啊,钱是大问题。”郑克臧叹息道。“否则,朕就不会把这个包袱交到你们手上了”

703.牛明理的爵位

    武成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一份关于本年度晋升爵位的报告送递华夏内阁。

    爵位晋升的提名、初审原本是礼部的责任,然而华夏十九年的中央机构改制中,礼部被降级为礼仪院后仅负责朝廷的典礼、祭祀及相关专业知识的培训,因此有关文武官员晋升爵位的提名任务就被分解到具体衙署执行,其后经内阁堂下汇总后报内阁初审,最后再由内阁大臣们联名奏报郑克臧本人知晓。

    跟其他的政务一样,郑克臧对爵位晋升拥有最后的裁定权,他可能添加或删减名单的受封人员数目,改动受封者得到的爵位,甚至否定整个名单,但一般而言,大多情况下郑克臧还是会根据内阁奏报的初审名单来授予当年的爵位,因此内阁的初审就决定了受封者们能不能进入郑克臧的视线的关键。

    相对于日后来说,武成二十二年的内阁成员们还没有能力独自享用权力的盛宴,但出于保证朝廷收入不受过多免税爵田困扰的内阁大臣们还是相当严谨的进行了审核。

    “顾顺,从六品军械曹司员,开国伯,提名县男。”放下自己手中的那张纸后,内阁总理大臣陈可向旁坐的内阁大臣兼军务省侍中庞羲问道。“庞大人,顾顺何许人也,居然越过开国县侯、开国侯,直接提名县男,是不是有些过了。”

    列席会议的审官院正卿宣可为附和道:“从六品,晋县男,是不是有些过了。”

    宣可为虽然也是三品大员,但因为不是内阁大臣,因此庞羲根本不鸟他,只是冲着陈可简单解释道:“此人有大功,当直接晋封县男。”

    “大功?是什么大功居然能连升三级。”陈可仔细看了看顾顺的提名文件,有些疑惑的问道。“军务省呈报的顾顺履历中怎么没有说清楚。”

    庞羲简明扼要的回答道:“事关军机,不可外传,还请首相及各位大人见谅。”

    “事关军机?”陈可摇了摇头,随手又拿去一张纸来。“那这个万骏也是大功喽。”

    “万骏,从六品军械曹司员,原爵开国伯,提名县男。呵呵,除了名字不一样,跟顾顺,其他的别无二至。”内阁大臣兼度支省侍中蔡通看过文件之后也笑了起来。“庞大人,这位万大人的功劳也莫非是军机不成。”

    “恐怕,不仅仅是万、顾二员。”多翻了几页的内阁大臣兼都水衙门尚书姚泽培脸色凝重的说道。“张云、陈吉恩、袁荣山、邱客镜、倪亚宁、魏涛、乾西屏,乖乖,光一个军械曹,军务省就提名了九个县男,庞大人,这些都是大功吗?”

    由于华夏朝的爵位都是世袭的,且爵位附带的爵田都是免税的,因此对爵位的授予有极其严格的要求,每年授予的贵族总量也是有一定限制的,因此对于军务省一下子奏报了九个县男,各位内阁大臣一致表示不理解。

    “军械曹?”内阁大臣兼律政省侍中卓文远仔细想了想。“不对啊,之前还有六员晋封开国伯、八员晋封开国县侯、四员晋封开国侯。”事实上若非军务省这次提名太过离谱了,卓文远也不会想起之前通过的显爵名单。“庞大人,这些干员也因为大功才提名晋封的吗?”

    庞羲干巴巴的回答道:“正是,彼等也是因为大功才提名晋封的,此外,军务省这次还提名了一名县子,系同一桩军功。”

    这下几位内阁大臣不干了:“庞大人,这可没有道理啊,再大的功劳也不该提名如此多的受封者,莫非大人是准备多报多得,这可不成呢。”

    在场的人都以为庞羲是准备报十个得两个,以基数获胜,然而准备下一次效仿的他们却从庞羲口中得到一个令其震惊的答案:“什么?这十名世爵必须全部通过初审?庞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每年的晋爵的盘子就这么大,军务省一家就要拿走了十个世爵入围名单,那其他衙署怎么办,因此反对的声浪顿时高涨起来。

    “庞大人,”看着稳坐钓鱼台的庞羲,陈可有些头疼的问道。“老夫知道,军务省如此提名必然有道理,但数目太多了,委实不好办呢。”说到这,陈可话锋一转。“虽然事关军机,但如此大功,庞大人还是最好说明一下,否则,内阁只能打回去了。”

    庞羲想了想,慢慢说道:“按道理,这桩大功事关军机,是不好公之于众的,只是各位都是本朝重臣,想来也不会外传。”

    华夏朝最有权利的几个人如同听八卦一般认真的听着,就听庞羲说道:“上述提名晋爵者都是军械曹火药司司员,具体说就是研制新式火药的,至于新式火药的炸力,只能说是旧火药的数倍之巨,圣上也是亲临验收过的。”

    庞羲这话三分是真七分是假,所谓新式火药,其实是郑克臧亲自布置下来的硝酸甘油及雷汞火帽两个单独的研究部分,其中硝酸甘油的研究又包括接触法制取硫酸、硫酸提纯、制取硝酸、硝酸提纯、硝化甘油、硅藻土吸附硝化甘油等整个系列的工程,几乎是郑克臧脑袋中前世记忆的最后一部分可直接在现今复制出来的东西,为此几乎花了军务省近五百万贯的开销,甚至连东莞锰钢生产也可以说是为了新式火药运用后全军换装做配套的。

    “可以说新式火药一旦投入使用,我军的战力将增加十倍以上。”庞羲只能把话讲到这里,至于具体的射程、射速以及爆炸效力上的提高,他却不好再透露了。“因此,这个大功是圣上亲自授予军械曹火药司的。”

    听说是郑克臧亲自颁下的大功,一众大臣们面面相觑,因此军务省的提名顺利通过。

    只是军务省的提名太多了,以至于接下来各衙署的呈报名单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原本应该毫无问题得到通过的,却被迫拖延到来年,各位与会的大臣心中都产生了不少的怨气,于是愈发的对上报名单挑刺了。

    “枢密院提名牛明理晋升县男。牛明理?此员,本官似乎在哪听说过此人。”内阁参赞大臣钱文照曾经在吏部当过侍郎因此对曾经轰动一时的凌牙门僭越案还有些残留的印象。“宣大人,庞大人,能不能让审官院和军务省查一查。”

    “不必麻烦两位大人了。”列席会议的监察院正卿李景突然开口道。“此人,本官还记得。”随即李景对坐在身后的某人说道。“万大人,你且说与众位大人知晓。”

    “是。”当时曾作为监察院特使前往凌牙门查证案情的万冯云站了出来。“各位大人,下官刚刚翻看了牛明理牛大人的卷宗,确实这位牛大人就是当年凌牙门僭越案的要犯之一,只是当时已经被撸夺了一应官身了,不知道如今为何又出现在了南枢密院的晋爵提名上。”

    陈可脸色顿时一变,他立刻低头翻阅起牛明理的提名文件来,半天后才抬头看向万冯云:“万大人,你该不会记错吧,提名上可是说,这位牛大人一直在枢密院职方司任事,并无开缺字样,该只是同名同姓吧。”

    “首相明鉴,下官清楚记得牛明理牛大人的籍贯,与提名上记载的一模一样,总不见得同一个宁波宁海出了同名同姓年齿相近的两个牛明理牛大人吧。”万冯云的回应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所以,要么是南枢密院在欺君,要么是”

    万冯云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一众大臣还是将其脑补全了。是的,如果不是枢密院在提名文件上动手脚的话,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凌牙门僭越案另有玄机。但无论是另有玄机也好,还是南枢密院在提名文件上动了手脚,这都是一起骇人听闻的大案---前者是蓄意挑起边衅,引发大战,有越权干政的嫌疑,后者是欺君大罪,同样不可饶恕---其严重程度甚至极有可能牵动了整个朝局,以至于想明白过来的内阁成员们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李大人。”愁眉苦脸的总理大臣用商量的口吻跟李景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转过年来,圣上又要册立太子,这桩煞风景的事,是不是暂时搁一搁,当然,监察院这边查归查,只是不要闹得满城风雨了,让圣上操心。”

    李景有些默然,基于监察院的利益,他是一定要办这件大案的,但陈可说得也对,郑克臧终于松口说要在明年册立太子了,这才是华夏朝现阶段最最重要的大事,断不能因为这桩案件遭到冲击了,所以思前想后了一番,李景点头道:“稍后下官自当与首相一起向圣上奏报此事。”

    陈可松了口气,随即冲着一众内阁成员言道:“各位大人,要不要继续”

704.麻英去职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听到陈可、李景和万冯云的报告,郑克臧颇有些惊诧,军队发挥主观能动性是他喜闻乐见的,但向另一个时空的关东军一样喜欢独走并因此将国家拖入战争却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宿将巩天因此受到了牵连。“朕明白了。”郑克臧不可能不考虑既得利益者麻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卿等且先跪安吧。”

    喝退了三名不明所以的臣子之后,心潮起伏的郑克臧在龙椅上枯坐了片刻,这才决定给麻英一个机会:“来人,宣南枢密院使觐见。”

    麻英来得并不算太慢,但在郑克臧感觉中时间仿佛过去了整整半天,愈发觉得对方有些居功自傲的他冷冷的看着麻英叩首请安,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道:“麻卿,新式火药的威力,卿也是看到了,南枢密院有什么计划吗?”

    有意无意间,郑克臧忘了让麻英站起来说话,惊讶至极的麻英只好趴在那回应道:“回圣上的话,臣跟军务省议过了,觉得当优先推广火帽。”

    麻英和军中高层都认为,黄色火药的威力太大,能不能在新式的锰钢炮里使用尚有疑问,倒不如使用栗色火药充当炮药更符合现状,至于火帽却是个好东西,能(特别是在雨中)大大提高步铳的发火率,应当迅速推广全军。

    “火帽?”郑克臧眯起眼睛看了麻英一眼。“卿且起来说话。”等到麻英慢慢爬起来了,郑克臧又问道。“用旧式步铳配新式火帽是不是有些不足呢?”

    麻英答道:“军械曹已经试制了一款新式的线膛步铳,不过就是价格过高。”

    这款线膛步铳郑克臧也是知道的,大致是仿米尼步枪式样制造的,以如今的制造工艺来说,的确是价格高昂的武器,但郑克臧要想推广到全军,也不过是一句话和几年的时间罢了:“这个卿不必过虑,军务省还是有这个财力的。”

    麻英要的就是郑克臧这句话,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郑克臧又道:“栗色火炮做炮药当然不错,但黄色火药对开花弹的研究是有用处的,对线膛炮的使用效力也有更大的提高,对了,水师试用前膛线膛炮报告出来了吗?”

    “臣正要上奏。”麻英的话让郑克臧更是不悦,但郑克臧却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据水师学堂训练舰队的报告,前膛线膛炮装填困难,因此射速远较一般火炮较慢,但采用锥形弹后射程有所提高且准确度也有所上升,只是上升后的准确度并不能弥补单位时间内投掷弹药数量降低的损失,因此臣以为目前不必着急用线膛炮替换旧炮。”

    “卿说得有些道理。”郑克臧虽然不以为然,但却表面赞同道。“这样吧,且先让各地镇守府守口炮台换装线膛炮好了,水师其余部队则缓一缓。”麻英应声称是,此时就见郑克臧让内侍把一叠文牍送到他的手上。“卿且看一看,是不是南枢密院递给内阁的晋爵提名?”

    麻英拿到手翻了几页,有些奇怪的回应道:“回圣上的话,臣看过了,不错,正是南枢密院为军中将士奏报的晋爵提名。”

    郑克臧立刻质问道:“职方司司员牛明理,此人凭什么晋爵?”

    对于晋爵名单上的人物,麻英是认真熟悉了一番的,因此郑克臧一问,他立刻给出答案:“回圣上的话,牛明理因主导波斯镇守府设立,特提名晋爵县男。”

    一如东天竺镇守府实际是在安达曼群岛一样,波斯镇守府当然不是设立在波斯高原上,而是设立在霍尔木兹岛上的镇守府。早在西元十六世纪,葡萄牙人就在这座不大的小岛上设立了要塞和港口,只是后来被波斯王国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联手覆灭了,这才轮到现在的华夏来捡便宜。不过,也就是如今波斯内乱,各地藩镇割据需要外国势力支援,否则,这座面对波斯重要港口阿巴斯港的海岛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落到华夏手中的。

    “这倒是一件大功,足以晋爵了。”郑克臧先扬后抑道。“但此人是职方司司员,如何主导镇守府的设立。”郑克臧这话问到了根子上。“更何况,朕记得此僚乃是凌牙门一案中的主犯之一,如何又返回军中的。”

    麻英顿时慌乱起来:“臣不知,臣有失察之责,臣回去后立即命令军律司查处。”

    “不必了,”郑克臧的语气极度冰冷。“朕已经跟李景说了,此事不必细查。”提到监察院正卿的名字,麻英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所以,军律司也不必查了,就让牛某人以县男爵位致仕好了,反正此僚也已经六十有余了,也该回乡荣养了。”

    麻英松了口气,自以为明白了郑克臧意思的他,随即说道:“是,臣回去就安排。”

    “安排?安排什么?”郑克臧有些昏花的双眼一下子锐利起来。“安排职方司的人厘清手尾吗?”压迫性的语气让麻英不得不再度跪了下来。“与列国交战,居然是职方司的人在幕后操纵,这还是朕的军队吗?”

    麻英吓得双股战栗,但不能不为部下分辨:“圣上明鉴,此等小臣也许只是为了军功。”

    “为了军功?为了军功就可以把国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吗?”郑克臧轻哼了一声。“卿倒是一个好长官呢?带出的部下倒也有些锐气。”

    麻英脸色煞白:“圣上,臣只是出于公心,正如圣上所知,如今四海升平,马放南山,对水陆两师将士而言,有进取心总比没进取心好。”

    “朕知道了。”郑克臧已经不想听麻英的解释了,只是淡淡的说道。“卿且跪安吧。”

    麻英已经要惊厥在郑克臧的面前,但在郑克臧如手术刀一样犀利的眼神下,最终还是艰难的摘下自己的乌纱帽,颤颤巍巍的放在手边,再次向郑克臧叩首道:“臣,臣这就告退。”

    看着麻英失魂落魄的走出去,郑克臧不为所动的向身边翰林学士命令道:“开国县侯、(从二品)中奉大夫、(勋三位)检校太子太傅、(正二品)明威将军、南枢密院使、京山县子麻英因病致仕,其南枢密院使一职由开国伯、中奉大夫、(勋四位)检校太子少傅、(从二品)镇军副将军、潜山县子楚进接任。”

    翰林学士飞快的草拟诏书,等写完了,递到郑克臧手中,郑克臧粗粗一看,叹息一声:“麻英这些年即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让其致仕了,朕心中也有亏欠呢,就且晋其为(正二品)资德大夫、并加开国郡公,功臣名号也递增一级。”

    新的诏书很快拟就,郑克臧看过无误后,立刻用印发往内阁副签,此时距离内阁发现牛明理的问题不过二个半时辰,一位几乎等同于总理大臣的军方要员就被罢职免官了,消息一经传出立刻震动了朝野,中外议论纷纷,都以为郑克臧这是杀鸡儆猴,告诫朝野,太子虽然即将设立,但权力依然在皇帝手中。

    而受到麻英去职的影响,时任北枢密院使的金言智和新任南枢密院使的楚进不顾年关将近各项事务已经停顿的惯例,与军务省方面联手对两院职方司进行了大规模的整肃。结果短短五天内,相当数量的职方司官员被第一时间调整到军前,更有一些职方司官员直接被踢出了军队,只有幸运的牛明理带着同僚的咒骂声中以县男的爵位荣归故里。

    随着腊月二十五日衙署封印,南北枢密院调整职方司也告一段落,一场大的风波似乎就此消弭,然而遭到整肃的两院职方司却意外的发现整个事件背后似乎有军律司的影子,关于牛明理其实是军律司派入职方司的密谍的说法也沸沸扬扬起来,虽然最终无法上达天听,但职方司和军律司之间的斗争从此拉开了帷幕,双方互相渗透,在华夏朝的历史上演出了一幕幕龙争虎斗,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过,当麻英去职消息传到以南枢密院同知身份出任水师学堂总办的巩天耳里,自觉在凌牙门僭越案中无辜的巩天愤怒了。巩天认为自己是被操纵了职方司的麻英所陷害,以至于丢了东天竺水师提督的职务,无缘南枢密院使一职,如今真相大白了,却依旧与南枢密院使失之交臂,可谓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了。

    于是巩天不顾年节期间天寒地冻,从大衢山镇守府直航武昌,向郑克臧哭诉自己的委屈。对于巩天的表现,郑克臧无奈之下只好再三安抚,并临时增补巩天为开国郡公,以作为安慰。巩天要的又岂是开国郡公的爵位,然而楚进刚刚上任,自是不可能把位子让出来的,因此失望而归的巩天从此与麻英割袍断义,巩、麻两个水师世家的百年纠葛也从此展开,为后来者提供了无穷无尽的话题

705.门户开放

    华夏武成二十三年二月二十三日(西历1721年3月17日)的孟买丽日当空,在热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几名身着正装的欧洲绅士却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孟买区总督府的会议室内临危正坐着,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先生们,”在印度籍仆人制造的人工风中,时任孟买总督克罗夫特-罗茨爵士向与会者致辞道。“把诸位召集来是想向诸位通报几个消息,第一,华夏帝国的海军已经在波斯湾入口的霍尔木兹岛建立了要塞和港口。”

    窃窃私语声立刻响了起来,罗茨总督却视若无睹的继续说道:“第二,经公司商船队的多次观察,现已确认,华夏帝国早在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大月亮岛的南部建立了两处要塞和中继港,此外,我们还获悉,华夏帝国以一千英镑的价格从土著人手中购买了奔巴岛。”

    房间内的声浪陡然间扩大了无数倍。

    没错,马斯喀特人控制了东北非的各大贸易港、葡萄牙人控制了莫桑比克海域、法国人控制了小月亮(科摩罗)群岛和马斯克林群岛、荷兰人控制了南非,如今华夏又在马达加斯加和坦噶尼喀外海建立了据点,可以说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已经被排挤出了东非的贸易圈。

    从公司主营业务的角度来说,失去东非市场其实问题还不大,但致命的是,印度往返本土的航道已经全程在他国的控制之下了,因此一旦出现与他国对立的情况,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很难保证公司股东的利益不遭到损害。

    “我们不能再坐视了。”与会者当中有人顿时叫嚷起来。“必须立刻控制桑给巴尔岛并在大月亮岛的北方建立港口,以确保通往英格兰的航路安全。”

    “阁下,你难道准备跟中国人开战吗?”反对者立刻予以否定。“不,绝不可以。”

    是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华夏帝国刚刚控制了马达加斯加南部和坦噶尼喀外海,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在附近地区插上一脚,这分明是挑衅嘛。当然喽,如果是法兰西、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这些欧洲国家,挑衅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就是因此爆发战争也不怕,失败了也不过是丢了一两个据点而已,但华夏帝国的本土舰队就在印度周边,一旦惹恼了对方,只怕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会彻底失去印度,最终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一样被迫宣布破产和实施改组。

    只是理智者永远是少数,更多的人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着自己的观点:“大月亮岛面积广阔,与印度类似,中国人不可能独占的。”

    “所谓让公司在大月亮岛建立据点的说法是不可取的。”一个名叫史蒂夫的绅士站起来驳斥对方道。“华夏在大月亮岛的拓殖是国家支持的军事行动,根本不在乎是否能获取合理的利益,但我们却是要向董事会和全体股东负责的。”

    有人不以为然的歪嘴道:“难道大月亮岛上就没有一点资源吗?”

    史蒂夫反诘道:“鲁兹伯里先生,请您告诉我,岛上资源如何开发?”

    马达加斯加并非是一个蛮荒之地,然而如今岛上各部落之间冲突频繁,统一战争方兴未艾,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商贸已经很困难了,更不要说深入原始丛林进行开发矿产了。

    “史蒂夫先生,也许您的说法是正确的,但是我们的目光必须放长远一线。”鲁兹伯里针锋相对的回应道。“决不能因为一时的亏损,导致公司未来不可测的结局。”

    “鲁兹伯里先生,”史蒂夫的朋友布赖廷斯反驳道。“您似乎没有意识到,即便公司控制了大月亮岛的北部,我们往返英格兰的航线依旧在华夏海军的控制之下。”

    看到鲁兹伯里还准备应战,罗茨爵士轻咳了几声:“先生们,请稍后再讨论好吗?我这边还有第三个消息没有向各位宣布呢。”

    声浪轻了下来,就见罗茨爵士拿出一份文件来:“华夏外交大臣向在印度的各家欧洲公司递交了一份声明,要求在印度实施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外交政策。”

    门户开放?机会均等?与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华夏方面卖的是什么药。

    “门户开放,”罗茨爵士解释道。“据我个人的理解,应该是指,公司领有的孟买、苏拉特、曼加罗尔、科钦、马德拉斯、维扎加帕特南、加尔各答等港口全面向华夏的商人开放。”室内的声浪再度升高了起来,于是罗茨爵士立刻抓起了法槌猛击桌面。“各位先生们,请安静,听我说完。”乓乓作响的法槌敲击声,总算让与会者们清醒了过来。“至于机会均等,应该是指,在上述港口华夏商人享有和公司一样的特权。”

    “决不能接受华夏帝国的要求。”罗茨爵士的声音才落地,鲁兹伯里立刻大呼小叫起来。“这是中国人的诡计,目的是夺取公司在印度的权益,这是不能接受的,哪怕因此引起战争,我们也要予以明确的反对,我们不惜一战。”

    刚刚反对鲁兹伯里的布赖廷斯也跳了起来叫嚷道:“为了公司的利益,与中国人开战!”

    “请问爵士,我刚才听到您说华夏帝国向所有在印度经营的欧洲公司递交了相同的文件。”在一片宣战的叫嚣声中,史蒂夫皱着眉头向总督阁下询问道。“是这样吗?”

    很快,罗茨爵士给了肯定的答案:“史蒂夫先生,您没有听错,中国人是这么干的。”

    史蒂夫继续问道:“那么这个门户开放政策,是不是容许公司进入法国人、葡萄牙人、丹麦人以及中国人在印度的港口贸易呢?”

    华夏在印度原本只有一个吉大港镇守府作为与东北部孟加拉及大小盘盘诸国的贸易据点,势力根本没有渗透到印度各地,但击败了荷兰人之后,华夏依照和约从联合东印度公司手中获取了印度东海岸的普利卡特、萨德拉斯以及南部马拉巴海岸的克兰加诺尔等三个港口,从而在印度次大陆获得了必要的立足点。

    “史蒂夫先生,您的理解没有出差。”罗茨爵士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中国人的确是这样安排的,所有欧洲人控制的印度港口以及中国人控制的印度港口都对其他国家开发,并且港口当局有权收取合理的税收。”

    室内再度喧闹起来,但舆论方向已经跟之前截然相反了:“太好了,也就是说,谁的船多,谁就能获得更多的利润,不过真能实现吗?”

    “华夏帝国随时随地可以从本土调来数以千计的战船,在南亚海域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不接受中国人的要求,那么对于该国来说,只有被迫离开印度这唯一可能。”罗茨对华夏门户开放政策的落实显然很有信心,但他却谨慎的对门户开放政策的结果表示了担心。“但我们要注意到,华夏帝国拥有最庞大的商船队,一旦全面实施门户开放政策,我们从印度获取的商品数量可能出现锐减的状况。”

    罗茨爵士的判断是有依据的,就目前而言,对华夏来说,印度的棉花、麻制品、宝石、钻石、稻米都是最重要的输入品,而这些恰恰是与欧洲的需要发生了重叠,在无孔不入的华夏商人出现后,可以肯定将会影响输欧商品的数量和质量的。

    “如此出现普遍性的商品锐减,那么印度商品在欧洲的价格就会出现暴涨。”鲁兹伯里如是说到。“我们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是我们必须要求华夏尽可能的扩大对外出口,以保证欧洲的商品需要。”布赖廷斯则提出自己的意见。“此外,公司能否要求华夏帝国将门户开放的政策扩大的锡兰和东印度群岛。”锡兰之前是葡萄牙和荷兰的禁脔,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如今也只保留了明古鲁一处贸易据点,因此对于英国商人来说,念兹在兹的就是如何打开两地的市场。“另外,霍尔木兹岛能不能一样纳入门户开放的地区。”

    有人跟着喊道:“那么奔巴岛、莫桑比克、月亮群岛也应该全面实施门户开放。”

    但也有人担心道:“机会均等,那么中国人的商品会不会冲击市场,造成公司的损失。”

    “门户开放可以,但不能实施机会均等的政策。”史蒂夫断然提议道。“必须保证开放港口的控制者在利益上的优先地位。”

    边上顿时出现了大量的附和声:“没错,必须保证公司的市场和采购。”

    “为了公司和股东的利益,公司都会跟华夏帝国尽量争取的。”罗茨爵士苦笑的回应道。“但公司无法保证一定能说服华夏帝国接受我们的要求。”

    众人默然,是的,如何说服华夏方面,万一说服不了,是拒绝加入还是被迫听从呢?

    “先生们,”一直没有说话的达林顿爵士表情凝重的站起来道。“难道公司就必须在中国人的威迫下生存吗?不,门户开放也好,机会均等也好,最终的受益者都是华夏帝国,而不是公司。”达林顿爵士顿了顿,继续说道。“眼下已经到了必须思索的时候了,思索如何才能在中国人面前长久的保证我们个人、公司、股东的利益”

706.俄国图谋

    彼得一世正待在圣彼得堡那座他亲手建成的木屋里看着地图,只是这份平摊在地板上的大地图已经不再是俄军进驻的芬兰和瑞典的地图了。

    是的,尽管最终的和平条约尚未签订,但自打三年前瑞典国王查理(注:德文称卡尔)十二世在挪威战死后,瑞典已经无力与俄国作战了。

    因此当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在厄塞尔海战和克琅加姆岛海战两度大败瑞典舰队、俄国陆军又渡海直指瑞典本土时,瑞典人不得不向俄国提出正式乞降,两国随即在瑞典小镇尼斯塔德(nystad)进行谈判,瑞典人虽然试图在谈判桌上负隅顽抗,但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瑞典人最终只可能在欧洲列强面前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罢了。

    既然瑞典已经无力再威胁到俄国,那么雄心壮志的彼得一世自然要选择新的敌人。

    谁又将成为俄国熊的下一个目标呢?是宿敌奥斯曼土耳其,还是几年前夺走东方领土的华夏帝国呢?彼得一世面前的地图吸引着无数俄国显贵的目光。

    “陛下,帕维尔公爵已经从瑞典回来了。”年轻英俊的侍从官轻声向陷入思考的彼得一世询问道。“陛下是否立刻召见。”

    “尼古拉耶维奇回来了?”彼得一世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有着陆军中将军衔的公爵走了进行,向面前的君主行了单膝跪拜礼,彼得一世则抱住对方回以贴面礼:“我最亲爱的兄弟,瑞典人屈服了吗?”

    “陛下,”公爵回答道。“瑞典人愿意用卡累利阿和英格里亚交换我**队撤出芬兰。”

    “只是英格里亚和卡累利阿吗?”虽然获得卡累利阿地峡能确保圣彼得堡北方的安全,但彼得一世又如何能因此满足,至于英格里亚嘛,那就是现在圣彼得堡的所在,瑞典方面只是承认现状而已,根本不是认输的态度。“不,远远不够,俄国必须获得利沃尼亚、爱沙尼亚,并在芬兰获得一定的特权。”

    “陛下,”帕维尔公爵皱着眉头提醒道。“芬兰是瑞典与俄国之间陆路屏障,瑞典方面恐怕不会轻易允许我国势力进入的,而利沃尼亚、爱沙尼亚地区又涉及俄国与波兰、德意志的关系,恐怕会引起欧洲列强的交涉。”

    “欧洲列强?法兰西的太阳陨落后,朝政**,根本无力干涉欧洲事务;维也纳宫廷既要面对东方的奥斯曼人又要压制北方新教诸侯,如何愿意再得罪我国,只怕皇帝还希望俄国出现在波罗的海,好帮助其牵制普鲁士等国;至于波兰。”彼得一世轻哼了一声。“二十万俄**队正等着进入波兰,收回利夫兰、埃斯特兰两地呢。”

    利夫兰、埃斯特兰两地是俄国在1704年与波兰签署《纳尔瓦条约》时交付波兰的,当时的目的是换取与波兰的盟约,然而波兰在与瑞典的战争中表现实在不佳,以至于强大起来的俄国对这个邻邦充满了蔑视并产生了窥视之心。

    “陛下说的是,”公爵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认同了彼得一世的判断。“时局对俄国有利,谁也无法阻止俄国在谈判中获得利沃尼亚和爱沙尼亚。”

    “没错,”彼得一世笑道。“为了这场战争,俄国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既然胜利了,俄国有权力分享应有的战利品。”说到这,彼得一世向自己的宠臣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元老会已经决定在与瑞典的条约签订后,向朕奉上皇帝和大帝的头衔,俄国也将改称俄罗斯帝国。”

    帕维尔公爵大喜,彼得一世升任皇帝,那么少不得给下面人加官进爵,虽然自己的公爵已经升无可升了,但官职却似乎还可以再提一级,因此,有所期待的他立刻恭贺道:“恭喜陛下,不,应该是,恭喜皇上了。”

    彼得一世大笑着从桌子上取来酒和杯子,满满的倒上了两杯,与帕维尔一饮而尽。

    饮罢,彼得一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说起来,朕这个皇帝、大帝有些名不副实了。”

    帕维尔当然知道彼得一世在说什么,于是附和道:“中国人不过是趁着俄国无力东顾才夺走了下贝加尔地区和东西伯利亚,如今俄国已经摆脱了两线作战的局面,是时候出兵东部,夺回俄国失去的一切了,不,我们还要出兵中国本土,让中国人知道俄国的力量。”

    公爵的豪言壮语让彼得一世再度大笑起来,只是笑罢,彼得一世却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尼古拉耶维奇,你看过乌沙科夫和拉泽尔尼两人的报告没有?从本土前往西伯利亚的行军是一场噩梦,仅仅两万人就让东部地区陷入了严重的饥馑状态,若是再调五万、十万部队东去,只怕我们自己把自己打败了。”

    帕维尔中将当然看过乌沙科夫和拉泽尔尼的报告,也知道东部无力保障大军的军需供应,但他却故作糊涂的说道:“华夏帝国是东方第一大帝国,如果不能出动五万人以上的部队,只怕俄国没有胜利的希望。”

    “是的,不调动十万部队东征,只怕战争会失败,但调动十万俄军东去,一方面粮食供应无法保障,另一方面,俄国的敌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彼得一世叹息道。“说来说去,还是俄国的力量不够强大啊。”彼得一世因此决定道。“朕会安排使团前往华夏帝国。”

    帕维尔愣住了:“皇上,使团前往华夏有用吗?”

    彼得一世也愣住了,半天后才指着中将笑道:“我最亲爱的兄弟,你不会以为派使团去华夏帝国是为了索回下贝加尔地区和东西伯利亚吧,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在战场上轻易得到呢?不,不,完全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这支使团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增进两国的友谊,维持两国的永久和平。”

    帕维尔会意的补充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沿路顺便观察中国人的武备情况。”

    “没错,正是这样,来,为了这句话,再喝一杯。”彼得一世再度斟满了两杯酒,一饮而尽后,他补充道。“俄国还需要中国人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具有巨大利益的商品,因此恢复两国贸易,也是使团的目标。”

    “皇上据说,中国人正在与丹麦人、瑞典人持续贸易。”帕维尔提醒道。“使团必须切断这条海上贸易线路,以便遏制瑞典人的重新崛起。”

    “恐怕,难度很大。”彼得一世有更多的情报来源。“中国人,据说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以及最庞大的商船队,他们甚至同时将还在跟奥斯曼人、波斯人贸易,也绝不会接受俄国的请求,与瑞典和丹麦断绝贸易,因此,俄国只能要求对方尽可能多的与俄国贸易,以便俄国能分享来着东方的巨大财富。至于其他方面,就只能指望俄国的军队能震慑敌国了。”

    帕维尔这才注意到地板上的地图:“这张地图是哪里?不像是波兰的地图嘛。”

    在这个时代,陆军中将不认识地图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更何况俄国疆域辽阔,周边邻国众多,帕维尔自然不可能熟悉每一个邻国的形状。

    “这是波斯地图。”彼得一世并不讳言。“巴库地区的地图,接下来俄国将进军波斯。”

    帕维尔倒吸一口冷气:“进军波斯,那不是要翻越高加索山脉吗?”

    西元十八世纪二十年代,俄国的势力刚刚抵达高加索山脉的北麓,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控制着西格鲁吉亚,其附庸的切尔克斯人、阿布哈兹人、卡巴尔达人、达格斯坦人活跃在高加索各地,而波斯则控制着东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直至土库曼斯坦的广阔地域,成为俄国南下印度洋的最大障碍。

    “是的,需要翻越高加索山脉。”看到自己的宠臣试图说些什么,彼得一世阻止道。“不过不需要担心,波斯萨法维帝国已经趋于瓦解了,波斯如今的情况就如同四分五裂的神圣罗马帝国一样,甚至更糟糕,波斯还没有一个奥地利。”

    帕维尔明白彼得一世的意思,正因为波斯萨法维帝国分裂后并没有一个像奥地利那样区内最强的邦国,所以无法重复奥地利阻挡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故事,抵抗俄国的侵入。

    但帕维尔公爵还是谨慎的劝阻道:“波斯内乱,只怕盯着这块肥肉的国家不少吧。”

    彼得一世犹豫了一会,承认道:“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所以,俄国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

    彼得一世决心安抚奥斯曼人,免得土耳其在俄国进军波斯的过程中添乱,然而帕维尔中将考虑的似乎更加长远:“皇上,你刚才说,中国人的海军是东方最强大的,且与奥斯曼人、波斯人维持着贸易,有没有可能”

    彼得一世打断道:“我最亲爱的兄弟,你说的对极了,有这样的可能,是的,我们必须要求中国人在波斯问题上保持必要沉默,是的,朕决定了,使团要尽快出发”

707.由棉花

    “华夏武成二十年三月丁卯,升汉口镇为夏口县,合黄州府黄陂县,置汉口直隶州。”

    --------《华夏朝太祖皇帝实录》

    历朝历代的首都具都是关防严密的地方,因此一江之隔的汉口从华夏朝肇基之后就得到了迅速的发展,成为与重庆、沙市、湖口、芜湖、江阴齐名的长江大埠,只是在升格为直隶州之后,郑克臧就没有到过汉口,直到武成二十三年四月初七,他才率着两个儿子两个孙子重新踏上了这片充满生机的热土。

    “圣上,这就是水力纺纱机。”郑克臧带着儿孙们来汉口自然不是为了视察市面,更不是为了一年一度的花魁选举,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潜在的继承人认识清楚机器大生产的力量。“内廷经理处纺织局汉口纱场一共有三百台这样的机器,每台机器每日能纺四十八锭棉纱,因此全场全年能共计能纺棉纱五百余万锭。”

    郑安洋大惊失色的问道:“就这么个场子,一年能纺出五百万锭纱?太不可思议了。”

    也难怪郑安洋会觉得不可思议,他和郑安涤都曾在基层工作过多年,也知道什么叫男耕女织,而以他过去得到的知识来说,普通的农家女,一年到头忙碌不停也不过能织出一两匹布来自用或贩卖,若将织就得土布换算成棉纱的话,也不过是翻倍而已,因此眼下这个纱场的产量足足是普通农家的一百万倍之巨。

    郑安涤则将信将疑的探问道:“那这个纱场用了多少人工?”

    “每个纱机用两个工,早晚各一人,另外全场还有维修的工匠四十人,也分两班待命。”纱场的管事用诚惶诚恐的语气回答到。“再加上搬运的力工、库房、账房以及巡查的工头,全场一共九百二十人,每月总计工银四千二百六十七贯又二百七十文。”

    “不足一千人。”郑安洋快速的计算了一下,眼里露出骇然的神色。“效力提高一千倍。”

    郑安涤严厉的追问道:“五百万锭纱,可能尽数售卖了?”

    “回国公爷的话,纺织局纱锭不对外出售。”内廷经理处的一名督办的答复又让郑安涤、郑安洋等一惊。“全数拨付给纺织局的织布场。”督办随后解释道。“光纺织局汉口织布场每年就需要一千万锭棉纱,汉口纱场的产量还远远不够,如何还能出售。”

    “一千万?”这个数字再度引起了皇子皇孙们的惊呼。“那不得每年产出数百万匹布?”

    “没有那么多。”面前的都是主子,因此督办根本不用隐瞒什么。“汉口织布场主要是生产八支布的,因此每年仅能生产一百余万匹精布,市面卖一贯半一匹,扣除人工、原料价格和缴纳的税赋,差不多一匹布能赚上一贯钱。”

    一百万贯已经是相当大的数目了,因此几个皇子皇孙的眼睛都直了,倒是郑安涤想的更深一点:“以往市面上的白布是什么价格?一贯半一匹的精布会不会冲击市面?经理处纺织局名下一共有多少间纱场布场?”

    “回国公爷的话,水力纺纱机、水力织布机,顾名思义,都离不开水,因此经理处纺织局的场子主要设在长江、湘江、赣江沿岸,一共有二十六个纱场、十七个织布场,每年总计能生产约二千万匹布,这么多的布自然不可能全部在海内销售,主要还是卖往蒙古、朝鲜、日本等内外藩属,当然,运到海外的价格嘛,自然不会是一贯半一匹了。”

    或许是因为二千万贯的收入对内廷而言也是一份大功劳,因此督办的语气中颇有些洋洋自得的味道,对此,郑克臧眉头不自然的挑了挑,当即就有秉承上意的内侍在一旁喝道:“呱躁,国公爷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无用的废话说那么多干什么。”

    内廷经理处和内廷内侍处是平级单位,督办其实不必在意内侍的态度,然而郑克臧驾临,就连经理处的大佬也得表现的跟孙子一样,他小小的一个正六品直端明殿事如何敢在此时呲牙咧嘴,因此督办只好收起心中那份得意,伏低做小的应道:“臣糊涂。”

    郑克臧微微颔了颔首,边上自有经理处协办一级的官员冲着督办猛使眼色。

    接到暗号的督办这才继续作答道:“以往市面上的松江白布最便宜的也要卖到二贯一匹,质地还远不如纺织局的精布,所以,如今各地已经全部改售纺织局的布了。”

    实际情况比督办说的要惨烈的多,江南的纱布生产可以说已经全部垮掉了。大大小小的织布商破产的破产、改行的改行,就连农家原来自纺自织的土布生产也遭到冲击,被迫改为更加辛苦的桑蚕生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煤焦油萃取燃料的工业化生产无法实现,少量的化学染料应用还无法动摇天然染料的应用,否则就连印花布的市场也要被内廷经理处占据,而那些民间染坊也要步纺织业的后尘,被内廷挤垮了。

    郑安涤的长子、朔庄县子郑平松还没有经过基层历练,因此他并像父辈一样了解耕织体系遭到破坏的危险,还很单纯的他在感叹财富的易得的同时,产生了某种疑问:“一年生产二千万匹布,那有这么多的棉花供应吗?”

    还是那位督办回答道:“回皇孙的话,朝廷在江淮、河南、山东、冀南、荆湖、湖南、陕西等地广泛推广植棉,因此棉源还是有保证的,而且经理处每年还从朝鲜、日本、天竺等地进口超过十万担的棉花,这也能满足部分需要。”

    朝鲜和日本的纺织品市场也已经全部为内廷精布所占领了,以至于两国只能将种出来的棉花出口,从而沦为了内廷精布生产的资源供给地。

    一名经理处的襄办跟着补充道:“如果每年能从天竺进口二百万担棉花的话,经理处还可以在广州周边开设一到两个纱场和布场,如果能每年进口一千万担以上的话,经理处甚至可以将精布卖回给天竺本地。”

    这名襄办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事实上,如今经理处纺织局出口的精布已经成功的打入了欧洲和西亚市场,成为继丝绸、茶叶、瓷器、香料之外,华夏对外出口的新拳头产品。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郑安涤冲着郑克臧拜到。“父皇,儿臣明白了。”

    郑克臧饶有兴趣的问道:“明白什么了?”

    郑安涤答道:“明白父皇为什么要在天竺搞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政策了。”

    郑克臧吃惊的看了郑安涤一样,满怀希望的问道:“说说看。”

    郑安涤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道:“儿臣以为,眼下朝廷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恐怕无力吞下整个天竺,但内廷又急需天竺的棉麻,所以,父皇便只怕压迫泰西各国同意开放港口,以便我华夏商贾以列国相等的条件采买物资。”

    郑克臧看了眼懊悔不已的郑安洋,笑道:“不错,朕却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你不过说中其一而已,另有其二,不知你是否还能想到。”

    郑安涤思考了一会,无奈的摇摇头:“儿臣愚钝,还请父皇开释。”

    郑克臧的目光落在郑安洋身上,郑安洋回想了一下谋士们的分析,小心翼翼的应道:“父皇此举,莫非还有永久分裂天竺的用意?”

    郑克臧抚掌大笑:“吾儿长进不小,不错,正是要彻底分裂天竺。”

    听到郑克臧要说政事,几名经理处的内廷官乖乖的退了下去,此时就听郑克臧冲着二子二孙言道:“天竺是不逊于中华的古老文明,但这并非是朕要分裂该国的原因。关键还在于天竺的地理太多优越了,正所谓形胜之地。”

    “天竺北有万丈高山作为屏障,东段尽头接大小盘盘之地也有大河大山,故此东北两路都不能侵入其国内;而其地之西,连接波斯和吐火罗(阿富汗),即可窥北方大草原,又可趋大食之地,可谓用兵枢轴;南端直入大洋可控本朝与泰西诸国之贸易。”眼前并没有地图,因此郑克臧只能用嘴来描绘一下印度的地形,好在,二子二孙都入读过武学,能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因此,若是天竺一统,本朝必在西南要受到威胁。”

    郑平松恶狠狠的说道:“那就干脆彻底灭亡了其国。”

    郑克臧叹息一声:“天竺人口数以千万,历史更是不逊于本朝,如何能轻易灭亡。”

    郑平栎有些担心的说道:“皇爷爷,真就没有办法消灭这个隐患吗?”

    “消灭天竺是不可能的,但占领整个天竺还是能做到得。”看着不解的儿孙们,郑克臧指点道。“天竺宗教矛盾激烈,历史上也无真正一统的王朝,因此分离倾向明显,只要华夏拉一派打一派,百十年内将其纳入治下并非不可能。然而朕却以为将其纳入治下并非是上策。”郑克臧是以异时空的历史为鉴,正是在某国的殖民统治下,才在印度形成了统一的民族国家思想,因此他是不愿意重蹈覆辙。“只要能让其资源为本朝所用,天竺列国打生打死与本朝何干。”

    听到这,郑安洋脱口而出:“分而治之。”

    郑克臧嘉许道:“正是分而治之,最次也要落实华夏统治下的和平。”

    说罢,郑克臧话锋一转:“内廷与民争利不可长久,这样吧,弄个章程,把内廷纺织局的水力纱场、水力织布场都发卖了,朕不要独乐乐,而要众乐乐”

708.最后安排

    郑克臧可让内廷把一年至少获利二千万贯的生意转让出去,当然不是为了捞一笔快钱,而是为了尽可能的推广水力机械,为日后蒸汽机的广泛运用夯实基础并藉此在国内展开工业化的进程。只是内廷经理处是绝对舍不得把这注大财让出去的,再加上国内银根持续紧张,因此除了郑克臧明令划拨给郑安涤父子的纱场、织布场各一外,内廷经理处根本没有向国内商贾出售任何一处纱场、织布场。

    然而纸张是保不住火,就算内廷经理处严防死守,水力机械的秘密还是在未来十年内陆续流传了出去,随后在国内掀起了一场广泛的工业风暴。

    在这场风暴中,不但内廷纺织局十六柱纺纱机被最终改进成八十四柱水力纺纱机,而且类似水力榨油机、水力磨面机、水力碾米机也从小作坊式的使用发展成工场级的规模应用,从而引领着华夏在未来四十年内先于世界各国迈入真正的初级工业化阶段。

    当然,埋下火种的郑克臧并不知道多变的未来具体会走向何方,如今已经做到他能做的一切的郑克臧正用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着群臣们操办着太子册封大典。

    郑克臧不愿失去权力吗?是的,尽管许诺要退休了,但是享受过至高权力滋味的他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一点。好在,对于一名掌握了军队的开国君主而言,即便郑克臧让出至尊的位置,他依旧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华夏武成二十三年六、七月间,建藩在海外的郑氏宗亲全部返回武昌。

    宗亲们的归来,标志着太子册封大典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然而在众人或是惋惜或是窃喜的目光中,首先得到加封的却是郑安涤和郑安渻。

    是年七月十九日,皇长子郑安涤本爵由岐国公改封楚国公,同时晋爵潮安郡王。尽管潮安郡王的爵位不能世袭,但郑安涤还是因此成为了郑克臧诸子中第一个封王者。

    同日,皇三子郑安渻也得到加封,其本爵由简国公改封赵国公,同时晋爵宁安郡王。

    既然两位皇子得到了国公和郡王爵,那么其他的皇子自然也不能落下,于是当年七月二十五日,皇四子郑安沣被加封为宣国公、皇五子郑安滆被加封为筠国公、皇六子郑安澈被加封为相国公、皇七子郑安淼被加封为彭国公、皇九子郑安溪被加封为康国公。

    两天后,皇十子郑安濨被加封为罗国公、皇十一子郑安泽被加封为乾国公、皇十二郑安淜被加封为邵国公、皇十三子郑安汎被加封为岑国公;只有十三岁的皇十四子郑安濡由鹤峰县公晋爵浔阳郡公、只有十一岁的皇十五郑安波受封保康县子、十岁的皇十六子郑安渤受封临澧县公、同样十岁的皇十七子郑安江受封商城县公

    就连六岁的皇二十子郑安汀、五岁的皇二十一子郑安潇、三岁的皇二十二子郑安渲、二岁的皇二十三子郑安灈和刚刚出生的皇二十四子郑安洁也提前得到了郡侯的爵位,只是按照华夏的体制,只有等他们进入幼武学之后,爵田才会正式授予,不过届时已经成为嗣皇帝的郑安洋肯定不会为难这几名年幼的兄弟的。

    除了皇子人人有份外,郑安沣、郑安滆、郑安澈、郑安淼等人的儿子也获得了县子的爵位,至于郑安涤的长子郑平松、次子郑平柏和郑安洋的长子郑平栎、次子郑平桧更是一次性由县子提升到了县侯的爵位上。

    在这场大册封中,唯一漏掉的就是郑安洋,但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的,郑安洋不是被刻意漏掉的,而是他即将得到的位置是连国公、郡王都无法相提并论的太子之位---二子夺嫡的结果最终不再是少数人的秘密了。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期间喀尔喀、锡林郭勒、哲里木、和硕特、藏地汗等诸蒙古内藩朝贺使臣并长岛诸内藩、勃泥诸内藩、东印度群岛诸内藩、衣洲诸内藩、缅南诸内藩朝贺使臣,朝鲜、日本、安南、越南、真腊、占城、暹罗、缅甸、亚齐、巨港、詹卑、万丹、马打蓝、戈阿、德拉地、阿拉干、兰可泰、大小盘盘诸外藩朝贺使臣及法兰西国使臣、西班牙国使臣齐聚武昌府,在短时间内造成了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

    八月二十日,册封太子的仪式正式举行,郑克臧登临午朝门接受百官朝贺。在万众瞩目下,由内阁总理大臣陈可宣读册封诏书。随后,郑克臧亲手把太子册宝、冠冕袍服授予跪拜在面前的郑安洋,郑安洋三叩九拜之后,退下更换衣着。

    待换好太子服色的郑安洋再次出现并再度向郑克臧叩首之后,郑克臧亲手将其搀扶起来,携手出现在群臣面前。午朝门外的王公大臣,旋即向郑克臧山呼万岁并向郑安洋山呼太子千岁。此时,郑克臧留下郑安洋接受百官朝拜,自己意兴阑珊的返回寝殿。

    志得意满的郑安洋并没有注意到郑克臧的惆怅,依旧兴致勃勃的返回东宫升殿,并再度接受文武重臣、内外命妇的朝拜。倒是皇后陈仟巧了然郑克臧的心情,亲自前来安抚,老夫妻相拥而坐相顾无言,在默默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郑安洋继续在东宫接受内外藩属及外国使臣的朝贺。在朝贺的过程中,郑安洋秉承郑克臧的意旨,向蒙古诸藩属使臣宣布,三日后将北上承德,接见蒙古各部首领,并接受蒙古大汗的称号,成为归属蒙部的最高保护者。

    且不说册封大典后,返回的各路使臣、藩主是如何宣扬这场盛大的典礼,在郑安洋出发北上的前一天晚上,郑克臧将其召到了寝宫。

    “太子,明年年初,且南巡湘粤闽台,去跟你祖父、高祖父上一炷香。”郑克臧如此关照道。“回程的时候,走一走两浙和江南、江淮。”

    郑安洋知道这是郑克臧要自己以太子的名义出巡天下,即是向地方宣示身份也是让自己全面了解国内形势,等到归来之后,恐怕就要主持过渡期内的全面政务了,因此他应该很高兴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只是他不能不考虑郑克臧的感受,所以最终只是选择以最平淡的语气应道:“儿子谨遵父皇令谕。”

    “禅位大典之后,朕将北巡,以后就会住在天津行宫。”郑克臧并不想父子两代皇帝挤在一起,因此见到郑安洋还算知趣,他便主动让出了凤凰山离宫。

    “父皇,不可,”郑安洋惊喜交加,但口中却道。“还是留在武昌,让儿子好就近尽孝。”

    “不必了,你做好皇帝,就是对朕最大的尽孝了。”郑克臧叹了口气。“也许,日后朕会在江南、两浙、江淮都建些行宫,冬来南下避寒,夏至北上消暑,总之,朕不会过多干涉朝廷政务的,你大可以放心好了。”

    不多干涉,也就是说还是要干涉的,听出弦外之音的郑安洋无可奈何的说道:“儿子初涉大政,如何能离了父皇的教导,还请父皇留在武昌,儿子还日夜请教。”

    “凡事都是从不熟到熟悉的,朕相信太子你能当好这个家的。”郑克臧再度拒绝了郑安洋的挽留,只是问道。“这些日子,珍官还留在武昌,不过禅位大典之后总归是要让其离开的,太子可想好了如何处置潮安郡王。”

    对于郑安涤这个老对手继续留在武昌,郑安洋的确有些不舒服,但是郑克臧说的没错,郑安涤还要在禅位大典上露脸,不宜现在就遣归方丈。一想到,这个有力的竞争者之前向自己跪拜朝贺时的不甘,郑安洋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但他回过神来仔细一想,郑安洋有些疑惑了,郑克臧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郑克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郑安洋犹犹豫豫的试探:“父皇,儿臣以为,潮安郡王乃是宗室首王,自当加封其在方丈的藩领。”

    郑安涤当然不是郑氏宗亲中的唯一王者,也不是在方丈拓殖的唯一宗王,但就其曾经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来说,称其宗室首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然而郑安洋的提议却遭到了郑克臧的否定:“胡闹,你现在是太子,未来是皇帝,要站在全局的位置上处置这件事。”

    郑安洋愈发的糊涂了,不得已,他只好向郑克臧求教道:“还请父皇赐教。”

    “你们兄弟不亲,朕也是知道的,但朕绝不担心日后彼此有所冲突,但是三代以后呢?”郑克臧有些沉重的说道。“除却从你手中收回来的领地外,珍官的领地在方丈已经是最大的了,若是再加封的话,万一后世子孙起了邪念怎么办?”郑安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到此时才知道,郑克臧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不单单是珍官不能再加封了,所有方丈宗藩只能推恩缩小,不能加封扩大,至于珍官这边的补偿嘛,让他把方丈的领地还回来后,你再把吴峤、岱舆封给他,那边山高水远,让他世代为王吧。”

    郑安洋重重的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709.终结

    华夏武成二十四年正月十七,郑安洋以太子身份开始了对南中国的巡视,巡视所经路线正是当年郑克臧代明而立时曾经走过的,其中的蕴意可谓深远。

    郑安洋离京之后,郑克臧便召集群臣,正式宣布了自己将于当年除夕退位的决定。

    早有风闻的群臣们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纷纷力谏,试图打消郑克臧的决心,然而郑克臧倔强如初,丝毫不做动摇。见到郑克臧固执己见,群臣们只好表示服从,于是传位大典和新君登基朝觐的工作迅速得以展开。

    说实在的,不办不知道,一办吓一跳,比起册封郑安洋为太子的典礼,皇位交替大典的准备工作要繁重数倍以上,其中第一要务就是为郑克臧准备一座行宫---由于传位大典和新君登基朝觐已经决定在除夕和第二年正旦连续进行,因此即便是为了显示嗣君的仁孝,也不可能让郑克臧和一众太后太妃在新年里离开武昌北上天津,但郑克臧若不离开凤凰山离宫,郑安洋一家子或将被迫屈居在太子宫中或只能逗留在潜邸浏国公府,两个结果在礼制上都会产生不少问题,所以就有必要为郑克臧重新建立一座行宫,好让郑克臧把大内让出来---不过郑克臧担心两位皇帝同处一宫会让郑安洋不自在,因此这座新行宫就只能在凤凰山离宫以外的地方构建,再加上郑克臧将带走相当一部分女官、宫女、内侍,因此这个宫殿群落的规模还不小,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可真真急煞了内廷营建处。

    好在这项工程也不是临时才上马的,事实上,早在武成二十年,郑克臧便在汉阳太子湖周边动工修建新的离宫,虽然工程浩大,一时不能全数竣工,但赶在传位大典之前完成部分主体建筑,让郑克臧和一众后妃及随侍人员入驻还是能做到得,当然,这也要日夜赶工,为此甚至还要增加一部分经费。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自然不是问题,可除了太上皇行宫的建设外,还有更多的问题要解决,譬如观礼的使者。须知道,刚刚结束的太子册封典礼,各个内外藩属都是来人了,更加重大的传位大典和新君登基朝觐自是不能比之逊色的。

    但问题是,内外藩属的前一波使臣刚刚返回,又要人家再派新的使臣过来,这似乎有些折腾对方。再加上,观礼和朝觐是要备上一份厚礼的,而郑克臧在这方面又比较吝啬,从来不摆什么天朝风范,换句话说也就是收礼之后很少回赠超过或者等同礼物价值的赏赐和金钱,甚至有时候一毛不拔,连发票和回程车费都不报销,让周边的藩属对前来朝觐深表畏惧。在这种情况下,华夏朝廷连续两年办两场大典,会不会让藩属国家认为华夏在借机收敛,从而影响了双边关系呢?对此,觉得头疼不已的总督衙门只好矛盾上交。

    接到总督衙门呈报的郑克臧却觉得这并非什么严重的问题,毕竟周边藩属国家之所以甘愿成为华夏附庸,并非是因为华夏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多少的好处,而是畏惧华夏的武力罢了,既然畏威而不怀德,那么勒索再多,也不过是对方心甘情愿付出的保护费罢了,不必大惊小怪的。只是总督衙门说的也有些道理,吃相太难看了总归是不好的,所以郑克臧最后决定还是邀请各国使节及内外藩属观礼,同时由内库房而非度支省国库曹拨款给予观礼方一定程度的补偿,至少为来者报销往来的车马费用。

    观礼的请帖也发出去了,郑克臧正想休息一下,结果礼制院又有麻烦了。

    礼制院是负责典礼事务的,拟定年号自然也是他们的事情,因此一众老学究们兴致勃勃的上了十几个年号,其中不乏是从《大学》、《中庸》、《易经》等儒家经典中选择的年号,譬如嘉庆、乾隆之类的,看得郑克臧眼睛都直了,只好断然否定。

    一连几次上奏都被否决了,礼制院撑不住了,只好请示郑克臧御断。郑克臧觉得根据一元一号的规矩,新的年号郑安洋要用一世,因此别人选未必符合郑安洋的心思,于是权力下放,让郑安洋自己决定。可是正在出巡的郑安洋谦逊不已,再三上奏非要郑克臧来替他决定。几次踢蹴鞠之后,郑克臧不耐烦了,于是拍板,将嗣君年号定为仁庆,并规定以武成二十四年十二月三十日后为仁庆元年

    再多的问题都一一解决了,现在只等郑安洋出巡归来了。

    九月二十三日,一路走马观花的郑安洋终于返回武昌。第二天,郑克臧便命令以太子监国,自己则提前退往太子湖行宫开始了半退休的日子。当然,最高权力还在郑克臧的手中,凡事三品官员的任命必须得到郑克臧的首肯,就连禁卫军第一师、第二师团千总一级的人事变动,也要经过郑克臧的批准。

    十二月二十三日,郑克臧自汉阳返回武昌,标志着武成朝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十二月三十日中午,郑克臧大宴群臣,与在京官员做最后的告别,结果生平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戌时才被数着时间的宫人们从好梦中唤醒。

    亥时正,洗漱并换好装束的郑克臧重新出现在群臣面前。此时,可容乃数百人的勤政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的等待着历史时刻的到来,只有灯烛偶尔发出的爆燃声以及郑克臧走路时带动的环佩敲击的声响敲打在众人心头。

    站在御座前,俯瞰着面前膜拜的群臣们,感慨万千的郑克臧叹息一声,旋即向身边的内侍示意,很快,传唤太子的声音便一路传播了出去。

    早已经等候在殿外廊下的郑安洋裹着大髦在漫天风雪中缓步拾阶而上,在进入勤政殿前将厚实的外套交给殿外武士,然而一步踏入温暖的殿内,在群臣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须弥座前,三叩九拜后,双膝跪倒在郑克臧面前。

    郑克臧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儿子,伸手将其头戴的太子冠冕解了下来。边上早有内侍高声诵读郑克臧的退位诏书,等到诏书宣读完毕,郑克臧取来皇帝冠冕替郑安洋带上,自有内侍将一件龙袍替郑安洋当做穿戴整齐。随后,郑克臧又取出帝玺交到郑安洋手中,郑安洋再次叩拜后,站起来与父亲并肩接受群臣朝贺。

    在山呼海啸的万岁声中,郑克臧退到侧边刚刚搬上来的龙椅坐下,把中心的位置留给了仁庆帝。仁庆帝随后也在正中的龙椅坐定,然后由内侍宣读其第一道诏书尊郑克臧为太上皇,陈仟巧为太上皇后,封太子妃王氏为皇后,皇长子生母柳氏为皇贵妃,加封郑安涤为楚王、郑安渻为赵王,其余皇弟为郡王。

    宣诏已毕,中正韶乐声跟着响了起来,就见郑克臧起身退下,仁庆帝则带着群臣跪送太上皇离开,至此,武成时代宣告结束了

    武成时代虽然宣告结束,但郑克臧的生命还延续了十五年。

    期间,仁庆三年,藏地汗罗卜藏丹津叛夏,仁庆帝不擅军务只能请郑克臧回朝主持,随后夏军耗时两年,终于平定了西藏叛乱,并顺势在西藏设立办事大臣,与拉萨噶厦、日喀则共同掌管西藏军政;仁庆七年,准格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去世,其子噶尔丹策凌继位,与华夏就乌梁海等领土归属发生冲突,郑克臧再度还朝主持军务,三年后迫使准格尔在承认华夏保有乌梁海主权的前提下额外割让科布多地区。

    七十岁以后的郑克臧逐渐苍老,他偶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结发妻子陈仟巧早在仁庆七年就过世了,李贵妃也在仁庆八年辞世,就连他当年最宠爱的冯莲娘也在仁庆十年头上故去,曾经风华正茂的耿糖儿也病入膏肓,只有母亲陈昭娘为他留下的宸妃方玉娘还陪在他身边,只是同样已经垂垂老矣了。

    不是说郑克臧身边没有年轻的妃子承奉,只是看着相伴多年的妻妾陆续凋零,郑克臧已经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贴心人了。自知天命不永的他只能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时代的变化,直到迈入最终世界的殿堂。

    “你来了,你改变了,你做到了。”

    在郑克臧弥留之际,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一刻,他觉悟了。是的,他来了,他改变了,他做到了,只是他并没有看到最终的结果。

    “真是有点不甘心啊。”郑克臧喃喃道。“能再给我五十年吗?”没有答案,郑克臧轻笑了起来。“是的,是我贪心了,好了,待我走吧”

    华夏仁庆十五年九月甲亥,郑克臧辞世,仁庆帝尊其为太祖皇帝,谥曰承天弘运圣德神武肇业立极仁孝睿英端毅钦安章文定纪高皇帝。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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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夏美初战2

    “公使阁下,听说今天上午您向美国政府提出了抗议和警告?”在华盛顿特区一角的法国驻美公使馆里,几名驻美使节正酒足饭饱之后,正围着话题的主角询问着。“这是否代表着贵国政府会干预美墨之间的战争?”

    “战争?如果真的发展到这一步的话,是的,帝国政府将不会乐见墨西哥人的失败。”

    开国男、(正五品)奉政大夫、外务省主事兼判驻美利坚合众国鸿胪使、(勋六位)检校太子中允、宜城县子陶安邦慢条斯理的回应着丹麦公使的话。没错,作为一名二等鸿胪使----华夏将与之邦交的西洋列国分为三等,其中第一等邦交国为英圭黎、法兰西、奥斯曼和鄂罗斯四国,美利坚、丹麦、荷兰、西班牙、奥地利、瑞典和新兴的普鲁士等被列为第二等,其余尽在三等,至于三等以外的则被归入了藩属国家的行列----尽管有着世爵头衔,但他依旧没有独立体量邦交的权利,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按照京师的指令行事,当然,这也得益于美国人莫尔斯发明的有线电报被华夏财团收购后迅速转入实用化,否则以美国与华夏之间的漫长距离来说,陶安邦还做不好这个被牵线的木偶。

    “也就是说,贵国政府已经判定一旦开战,墨西哥人必然失败喽。”这是废话,从独立到现在,墨西哥历经了一个短命的帝国、一个失败的临时政府以及一个东施效颦的合众国,却始终没有建立起稳定的政府和理清糟糕的经济,如何可能是日趋强大的邻居的对手,因此英圭黎驻美公使这番话其实只是一种引出后续话题的铺垫。“如果美国政府一意孤行的话,贵国将以什么方式干预美墨战争呢?”

    看着紧盯自己的多双眼睛,陶安邦知道其中必然有替美国政府打探的,因此借机警告道:“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制止战争。”

    在场的公使们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荷兰公使发问道:“据说贵国在美洲殖民地的驻军不足一万,且分散在数十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中,如果有把握击败本土作战的美军,难不成贵国准备从亚洲调来大军吗?”

    在场的公使们闻言齐齐摇头,没有搞错吧,从万里之外的亚洲调兵前来,这要多大的开销,只怕就是世界第一强国的华夏也未必能支撑得起如此庞大的军费。

    倒是陶安邦用叵测的语气回应道:“为了确保加利福尼亚的金矿不落入美国人之手,就是从本土调兵,帝国也是在所不惜的。”

    法兰西公使忽然接口道:“如果美国承认华夏移民在加利福尼亚的一系列利益的话,贵国政府是否可以考虑在战争中保持中立?”

    陶安邦反问道:“贵国能否默认奥地利兼并了整个意大利?”

    答案是当然不能,法国是不会乐意看到自己在地中海的权益受到威胁的。

    因此陶安邦的答案是:“美国企图实现从大海到大海的领土野心,这是帝国政府决不能容许,太平洋上也不需要新的玩家”

番外篇:夏美初战18

    西历1847年2月27日,美国侵墨军总司令斯科特将军惊悉墨西哥城易手----4000名夏墨军人在城内爱国者的帮助下驱逐并歼灭了1400余名驻守美军,只有不到20名美军骑兵逃脱了夏墨联军及墨西哥平民百姓的追杀,找到了斯科特的大队人马,向其控诉己方的不幸遭遇----后路断绝的美军只有快速返回,重夺墨西哥城或绕道图拉、特松特佩克、艾米利亚??诺??萨佩塔、阿皮萨可、瓦曼特拉一线退回佩特罗、哈拉帕以及维拉克鲁兹的两种选择。

    前者,意味着可能要与夏墨联军在墨西哥城外某处对方选择好的战区内决一死战;后者则面临艰苦卓绝的长途跋涉及来自夏墨联军、墨西哥百姓可能的袭扰和追击。不过还没有等斯科特做出决定,夏墨联军已经出现在美军的视线之中,显然不战而退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斯科特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决战的命令,圣安东尼奥会战由此爆发。

    圣安东尼奥是一片宽敞的高原农耕区,足以令数万人的部队展开,但北方的特佩蒂特兰山、恩多湖及南方的圣玛斯卡丘陵阻止了东西对阵的双方实施迂回战术,从这一角度来说,地形其实对习惯东方战术的夏军并非有利。

    除了地形勉强说是平分秋色外,美军拥有八十七门火炮,而夏军方面只有三十六门,尚不及对手的一半----造成这一状况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夏军不在神策军这种雇佣军部队里编制团属火炮,现有的火炮都来自吴峤、朝鲜及陶、封、宁、信等宗藩国部队;至于另一个原因要怪桑塔安纳太大方了,以至于美军拥有的火炮中的三分之一是来自墨西哥军赞助的----因此夏墨军总司令官吕臣忠并不愿意与就这样与美军交手,但斯科特会战不成便摆出一副强攻夏墨军营的架势,或许不想让部下白白成为美军炮兵的靶子,夏墨军还是最终选择了迎战。

    由于夏墨联军一开始的犹豫,战事被拖延到了中午十二时后才展开,是役,美军投入全部1.1万人出战,联军方面则有夏军1.1万人、墨军3000人,从兵力上来看,联军占优,但墨军战力根本无此保证,因此双方在此项上可谓势均力敌。

    下午一时半,敌对两军进入互相炮击阶段,数个夏军团队被美军的炮火凌虐,伤亡极其惨重。为了遏制美军的炮火,夏军果断出击,先以骑兵做攻击美军炮兵阵地的样子,诱使美军炮兵变换阵地,然后趁着美军炮火削弱的机会,全军大举压上。

    斯科特第一时间就洞悉了夏军图谋,一方面分批转移炮兵阵地,以维持炮火密度,另一方面也以骑兵部队迎战,以遏制和消灭在他看来威胁最大的夏军骑兵。

    双方骑兵很快进入冲锋阶段,美国边疆骑兵虽然犀利,但来自扶桑都督府的神策军骑兵团也不逊色,你来我往,双方都损失非小----当然,神策军骑兵在夏军中根本是籍籍无名,事实上夏军最强的骑兵集团还是骠骑军、铁骑军诸部,另外蒙古义从军的骑兵实力也远超他部,可惜的是,这些部队都在本土,很难调动到万里海外,因此只能让神策军骑兵凑合上阵。

    然而斯科特没有意识到夏军最强的部分其实并非看似强大的骑兵部队,而是严格的军纪和统一装备的前膛线膛快铳,前者能让夏军在美军炮火造成的重大伤亡中不致崩溃,后者的射程其实只比美军的火炮射程略短一些,且准头更胜,因此一旦让夏军步兵进入射击状态,眼下美军占有的局面瞬间就会被逆转。

    事实也是这样,等到夏军排铳轮番轰击之后,大多数只是民兵出身只受过短期训练的美军便受不了----等美军的击发枪进入射程时,超过五分之一的美军已经被夏军排铳一扫而空了----血淋淋的伤亡之下,美军的战斗意志瞬间瓦解了,成百上千的美军放弃战斗甚至丢弃武器转身就逃,顿时把美军获胜的唯一机会彻底丧失

番外篇:夏美初战2

    “公使阁下,听说今天上午您向美国政府提出了抗议和警告?”在华盛顿特区一角的法国驻美公使馆里,几名驻美使节正酒足饭饱之后,正围着话题的主角询问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是否代表着贵国政府会干预美墨之间的战争?”

    “战争?如果真的发展到这一步的话,是的,帝国政府将不会乐见墨西哥人的失败。”

    开国男、(正五品)奉政大夫、外务省主事兼判驻美利坚合众国鸿胪使、(勋六位)检校太子中允、宜城县子陶安邦慢条斯理的回应着丹麦公使的话。没错,作为一名二等鸿胪使----华夏将与之邦交的西洋列国分为三等,其中第一等邦交国为英圭黎、法兰西、奥斯曼和鄂罗斯四国,美利坚、丹麦、荷兰、西班牙、奥地利、瑞典和新兴的普鲁士等被列为第二等,其余尽在三等,至于三等以外的则被归入了藩属国家的行列----尽管有着世爵头衔,但他依旧没有独立体量邦交的权利,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按照京师的指令行事,当然,这也得益于美国人莫尔斯发明的有线电报被华夏财团收购后迅速转入实用化,否则以美国与华夏之间的漫长距离来说,陶安邦还做不好这个被牵线的木偶。

    “也就是说,贵国政府已经判定一旦开战,墨西哥人必然失败喽。”这是废话,从独立到现在,墨西哥历经了一个短命的帝国、一个失败的临时政府以及一个东施效颦的合众国,却始终没有建立起稳定的政府和理清糟糕的经济,如何可能是日趋强大的邻居的对手,因此英圭黎驻美公使这番话其实只是一种引出后续话题的铺垫。“如果美国政府一意孤行的话,贵国将以什么方式干预美墨战争呢?”

    看着紧盯自己的多双眼睛,陶安邦知道其中必然有替美国政府打探的,因此借机警告道:“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制止战争。”

    在场的公使们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荷兰公使发问道:“据说贵国在美洲殖民地的驻军不足一万,且分散在数十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中,如果有把握击败本土作战的美军,难不成贵国准备从亚洲调来大军吗?”

    在场的公使们闻言齐齐摇头,没有搞错吧,从万里之外的亚洲调兵前来,这要多大的开销,只怕就是世界第一强国的华夏也未必能支撑得起如此庞大的军费。

    倒是陶安邦用叵测的语气回应道:“为了确保加利福尼亚的金矿不落入美国人之手,就是从本土调兵,帝国也是在所不惜的。”

    法兰西公使忽然接口道:“如果美国承认华夏移民在加利福尼亚的一系列利益的话,贵国政府是否可以考虑在战争中保持中立?”

    陶安邦反问道:“贵国能否默认奥地利兼并了整个意大利?”

    答案是当然不能,法国是不会乐意看到自己在地中海的权益受到威胁的。

    因此陶安邦的答案是:“美国企图实现从大海到大海的领土野心,这是帝国政府决不能容许,太平洋上也不需要新的玩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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