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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3.厘清关系

    “看报,看报,建虏末帝被俘,朝廷已决议将其绞死在幽州府国殇园。看报,看报,重大消息,大审院正卿陈国舅奉旨北上监刑并总祭虏事死难官民。看报,看报,重大消息,虏难终消,朝廷宣布大赦天下。看报、看报,重大消息”

    随着华夏朝廷在郑克臧的督促下通过了《报律》后,武昌街头就出现了许多报贩。不过由于目前报纸的种类很少,报章上的新闻更少,因此生意只能说是不好不坏。然而,武成十七年七月二十一的报纸一经发卖,立刻被抢购一空了。

    是的,不管是那些认为华夏朝礼崩乐坏的遗老遗少,还是那些担心清廷还能卷土重来的华夏朝受益者都被报纸上的消息震惊了---朝廷追杀万里,这可以理解,但俘获一国之君后不但没有优待反而公开绞杀又是何等的酷烈。

    但是卫道士们没有办法指摘郑克臧的决定,一来华夏朝对汉奸的处置十分残酷,重压之下没有人敢为异族政权的结局公开鸣不平,二者华夏朝乃是代明而立,为前朝被活活绞死的永历帝报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当然也有人会举起宽仁的大旗,但这种人也只会在背后无人处非议华夏朝廷的作为,是拿不到台面上来的,再加上普通百姓身上普遍的奴性和盲从,因此整个社会舆论对朝廷的处置统统都是赞不绝口,甚至有人当即就买来爆竹,当场燃放

    “关于北海的事情就这么先定下来吧。”民间的议论当然一时半会还传不到郑克臧的耳里,此时此刻,他正在规划漠北的将来。“色楞格斯克改名为乌兰乌德,为北海大都护府的治所,科尔沁人就地安置,其眷属让吉林方面检视一下,能发还的就发还给他们,至于布里亚特和茂明安蒙古人则编入总管旗,由大都护府直辖,另外北室韦都护府改名为喀尔喀大都护府,治所就定在古晋提的乌里雅苏台,再让总督衙门在哲布尊丹巴的驻锡地设一名办事大臣,协调喀尔喀各部与乌里雅苏台大都护府的关系。”

    新任兵部尚书陈敦文上奏道:“圣上,臣以为额仁(二连浩特)这边还是要设立一名副都护为好,如此或可以就近指挥及震慑漠南蒙古诸部。”

    吏部尚书陈可却不同意陈敦文的意见:“额仁可属于漠南蒙古,并非在喀尔喀境内,究其隶属来看,断不可以喀尔喀副都护兼掌之,以免内外蒙串联,祸乱边境。”

    新任度支衙门会办大臣林维荣也从经济角度分析道:“朝廷刚刚向内廷借款购买吕宋,正是削减开支之际,除十分必要外不宜再增设新的衙门。”

    陈敦文却坚持道:“以喀尔喀副都护震慑乌兰察布、伊克昭、锡林郭勒等处乃是最经济的了,至于三盟不属于喀尔喀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事权合一。”

    陈可反驳道:“额仁副都护已经与朔方、代北诸府州的安抚使事权冲突了。”

    陈敦文却道:“那就干脆撤掉这些安抚大使好了,通由额仁副都护统管。”

    “那昭乌达、卓索图、哲里木三盟这边是不是也要设副都护啊。”陈敦文的建议其实已经超越了兵部的执权,因此陈可冷然的反击道。“或者辽宁这边的安抚大使也撤了。”

    陈可大大咧咧的正准备回答,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本兵只是就事论事,至于如何处置当由圣上决议,陈大人何必如此做派。”

    陈敦文气急败坏,正准备弹劾陈可越权,郑克臧却摆手道:“两位爱卿不必争了,朕以为额仁可以不设副都护,但连接喀尔喀的驿站全部由乌里雅苏台大都护府掌管,以统一事权,至于其余连接漠南蒙古各盟旗的驿站则归由相邻省份的副总兵、总兵衙门统领。”

    陈敦文和陈可对视一眼,不做声了,但林维荣却不满足的说道:“圣上,臣以为北地驻军靡费太多,还请撤除一部分才好。”

    陈敦文再度跳了起来:“圣上,北地新定,若无足够镇军弹压威慑,一旦当地土族自立,焉知道不会是第二个建奴,所以撤军一说万万不行。”

    林维荣反驳道:“东北人口甚少,产出不足供给大军,一应开销都需内地转运,如果兵部愿意将其计入军费之中,那度支衙门别无二话。”

    陈敦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几欲和林维荣搏命,但郑克臧却因此深思起来,只见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朕以为几位爱卿争来争去,无非是因为都护府的地位未定,如此说来,朝廷是该为都护府的地位定个说法了。”

    在场的臣子们一愣,就听郑克臧言到:“朕以为,都护府应该是尚未建立的行省,只要日后户籍、财税达到一定标准了,便可以次第设立县及州府,等县和州府的数量达到下限了,便进一步转为行省,对此,几位卿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最有资格回应的吏部尚书陈可当即回答道:“圣上说的极是,臣也以为都护府就是待建之省,一代人力物力充足了,自然便如金兰等处一般转为新省。”

    “那么都护就应该类比都督同知或都督佥事,其下长史、司马应该予以裁撤,改设行尚书台。”得到了陈可的支持,郑克臧更加厘清了思路,于是进一步说道。“至于都护府的驻军,如今朝廷财力有限,应该以神策军为主,兵部以为如何?”

    郑克臧将问题放在全局上来谈,陈敦文也不好只顾自己部门的利益,因此思索了片刻便点头道:“臣以为既然有南方都护府的经验,或许北方也可以一体执行。”

    说到这,陈敦文忽然明白过来:“圣上的意思可是将蒙古义从军并入神策军?”

    对此陈敦文的推测,郑克臧予以明白无误的回答:“正是如此,今后当摒弃从蒙古诸王公领军的法度,直接从各部盟旗中征调神策军,一来可以抑制蒙古王公的权力,二来也可以更好的保证朝廷对蒙古兵马的控制权。当然,朕以为单凭神策军是不可靠的,朝廷还应在长春府驻留三到四个骑军、骑步军师以支援安东、松漠两都护府,至于龙江北、鲸海、极北等都护府有水师和龙骧军进驻,配合神策军或足以震慑地方了。”

    陈敦文考虑了一会,缓缓说道:“臣以为圣上决议颇为新奇,兵部还要与枢密院协商后才能给圣上回复,另外,臣以为如此一来,水师方面是否应该配合改组。”

    郑克臧沉吟片刻,表态道:“卿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此时还应与枢密院沟通一番。至于水师全面改组,算时间,卢卿这边已经陪着吕宋夷,不,西班牙使节到了吕宋,一旦压迫当地酋首听命,不日将北上接收了购地款,届时朝廷接受了整个吕宋,就能拉直了南方的海防线,也的确有必要重新厘清海域巡防的布置了”

    “圣上,”陈敦文刚领旨退了下去,陈可又重新站了出来。“若都护府是未建之省的话,那么大都护府又该置于何种地位呢?”

    “大都护府,”算上新设立的北海大都护府,华夏眼下共有四个大都护府,分别是北海、喀尔喀、凌牙门及东印度群岛的安汶,但这些大都护府之下以军镇居多,真正的移民区倒是很少,所以郑克臧很快做出决定道。“大都护府治下或是羁绊之地或是内藩之所在,只怕简单的将其当做未来行省是不太妥当的,或可视作得到朝廷授权的总督衙门分署。”

    陈可显然已经判断到郑克臧可能的回答,因此这顺势提议道:“臣以为,既然圣上属意大都护府是总督衙门分署,那么大都护府的人事依旧由总督衙门提请,但都护府这边,臣还请圣上厘清职司,以免两司为此龌龊耽误了朝廷大政。”

    “卿倒是好算计。”郑克臧当然听懂了陈可的意思,很明显,吏部是想趁机收回都护人选的举荐权。“趁着总督衙门群龙无首之际分夺总督衙门的职权,这怕是不妥吧。”

    眼下总督衙门的会办大臣徐青因年老体迈正在申请致仕,郑克臧属意继任会办大臣的卢维骏还没归国,可想而知,殿上是没有人代总督衙门出言反对吏部的提议的,因此称陈可趁火打劫也不算过分。不过将都护府作为未来行省是郑克臧最先提及的,他当然不能指责陈可厘清职权有什么不对的。

    因此郑克臧只能笑道:“朕向来主张不要僭越行事,但也主张主动争权,只不过争权不是为了夺利而是为了更好的为朝廷分忧。”

    敲打了陈可一番之后,郑克臧面容转而严肃起来:“所以,都护府人事转归吏部管辖之事朕同意了,不过南北各地都护府下也有不少内藩或盟旗,这方面,吏部要多听总督衙门的意见才好。另外,总督衙门的人事不能拖了,徐卿的致仕折子,朕准了,以弼德院大臣安置吧。吏部这边要与总督衙门尽快会商,先举荐一名帮办来主持部务”

654.马尼拉

    “我不同意,马德里方面简直昏了头了,怎么能把王国在东方唯一的据点出卖给中国人呢,再高的价格也不能这样做,这,这是卖国,不,这是叛国。”马尼拉城堡中,菲律宾总督塞拉西-塞朴拉斯-唐-普莱伯爵冲着前来颁旨的西班牙王国驻华夏公使涅万-伊桑罗恩-唐-伽马洛子爵大喊大叫道。“我绝不会答应的。”

    “伯爵,请你清醒一点,我今天来并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奉国王陛下和国务会议的命令向你通报这件事情,不管你同不同意,条约已经签订,一切已经无法更改了。”伽马洛子爵冷冰冰的说道。“而且,若是伯爵你坚持拒绝执行马德里的命令的话,将作为叛国者被王国最高法庭剥夺一切荣誉及爵位。”

    普莱伯爵被气得无话可说,但此时有人站着了他的一边:“我也反对王国出售马尼拉教省的决定,这分明是把主的信徒遗弃给异教徒迫害,这是对基督的亵渎,我要提请罗马,对任何主张出售菲律宾的人予以破门戒的处罚。”

    “尊敬的大主教阁下,”伽马洛子爵看着义正言辞的某人笑了起来。“教宗的使者就在中国人的船上,如果您认为有必要亲自查看教皇陛下的圣谕的话,我可以请中国人将他们送进马尼拉城来。”伽马洛子爵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充满了魔鬼的狰狞。“当然,阁下也可以拒绝执行教宗的命令,不过届时被破戒出门的就是大主教您了。”

    伽马洛子爵底气十足是有道理的,在十八世纪初的欧洲,教皇的权利已经大大缩水了,甚至已经成为了法王和(在德意志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玩物,因此在路易十四和菲利普国王的压力下,罗马根本不可能做出不利于法西两国的事情来。

    大主教也被吓了回去,但那些乡绅代表却依旧不依不饶:“这里有我们奋斗一辈子才积攒下来的财产,王国政府不能,不能迫使我们放弃家业。”

    “没有人迫使你们放弃家业。”伽马洛子爵平淡的回应着乡绅代表的问题。“王国政府只是出售了菲律宾的主权,至于你们个人的财产,在条约中华夏帝国已经予以保证了。”

    一部分乡绅得到保全财产的许诺后不响了,但另一部分人依旧歇斯底里的叫嚷道:“难道我们要在中国人的统治下生活吗?不,他们一定会清算当年我们屠杀中国人的罪行的。”

    “那你就把庄园卖给本地的中国人,然后跟着王国政府的船只撤离菲律宾。”对于这些欲壑难填的乡巴佬,身为贵族的子爵阁下才懒得理会他们的生死呢。“到时候,你可以回本土,也可以去新西班牙,我保证中国人不会拦着你的。”

    几个乡绅面面相觑道:“该死,把土地卖给中国人,他们一定会压低价格的。”

    “够了。”伽马洛子爵听不下去了。“你们这些贪婪的混蛋,你们在为自己的钱包考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王国政府的为难。”伽马洛子爵手指南方。“那些荷兰商人已经丢了整个东印度群岛了,你们以为华夏帝国就不敢用武力进攻菲律宾吗?一旦中国人真的用武力解决问题了,不但王国政府得不到一个银币,只怕你们的财物也要统统化为乌有了。”子爵扫了扫被自己的话震惊的众人,脸上重新浮起了宫廷中常见的虚伪笑容。“所以,王国出售菲律宾并非是抛弃你们,而是在解救你们,如果知道感恩的话,就不要试图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先生们,过几天我还要代表王国政府去接收华夏帝国支付的购买款项,几个月内,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财物问题,现在,请行动起来吧。”

    在子爵威逼利诱下无可奈何的乡绅们只好无精打采的告退了,当场面上只剩下总督和马尼拉教省大主教之后,伽马洛子爵冲着大主教言到:“阁下,根据王国政府以及葡萄牙王国与华夏帝国达成的协定,在华夏统治区内,马尼拉教省和澳门教区都会予以保留,只要不触犯华夏的法律、法令,不深入华夏帝国禁止传教的地区传教,眼下的一切都将不受影响,这对您还是罗马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也许吧。”大主教苦涩的回应道。“对不起,子爵阁下,我想我应该为菲律宾的西班牙人的命运作出一次祈祷,恕我无礼,我要先行离开了。”

    “请便。”目送着大主教的身影消失,伽马洛子爵冲着沮丧不已的普莱伯爵说道。“亲爱的塞塞,你这个蠢货,王国政府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但是这并不表明,你不可以为中国人制造麻烦了。”伽马洛子爵的话顿时让普莱伯爵的眼睛一亮。“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决不能让中国人轻易得到了,我想你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正当心怀鬼胎的伽马洛子爵教唆普莱总督给华夏方面下绊子的时候,卢维骏也在同华夏驻马尼拉的国信使衙门的一干人训话:“朝廷购买吕宋之事已成为定居,为了避免本地西夷不满作乱,寇大人,你们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

    华夏驻马尼拉国信使寇超以下一个个群情激奋,毕竟华夏得了一块新领地是利国的大好事,而对于他们自身,一旦开了新的都护府,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说一定升迁,但获得一个好位子,可比在夷人面前做一名使节强太多了。

    “请大人放心,下官稍后就派人联络本地汉裔士绅,把消息告之他们。”寇超的想法是以快打快,先把消息传出去了,稳定了华夏移民再解决本地土著及西班牙殖民者的问题。“想来这些海外游子一定会欣然归附的。”

    “不可忘了燕云十六州和辽东汉民的教训。”卢维骏提醒道。“彼等受西夷统治多年,且本朝制度对其等或多有妨碍之处,未必会真心归附朝廷,所以不可过多依仗。”这是一点。“另外,朝廷会尽快调来神策军,粮秣自然就成了关键,你等要早先预备。”

    边上国信使副使谢国桢探问道:“卢大人,为了防着本地西夷可能作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举动来,我等是不是还要准备一下武备。”

    “有道理,我马上写个札子,你们派人去水师温大人处提取一批军械来。”卢维骏扫了扫在场诸人。“如果有可能,想办法招募一支护卫队来,兵不必太多,只要给西夷一个警告即刻,要让他们知道朝廷除了怀柔以外,还有铁拳。”

    寇超想了想:“大人,是不是请调水师方面派舰船来马尼拉港外威慑。”

    卢维骏略一沉吟:“调兵?也罢,本官就以钦差全权特命大臣的名义发函请求镇南水师调兵前来,你等一会提取军械时,让温大人尽快把信函送出去。”

    “帮办大人,”枢密院职方司派在马尼拉使馆的一名武官进言道。“下官以为还当防着西夷在撤离移交前将带不走的军械散给本地土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此武官提出的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的,所以心头一凛的卢维骏当即指示道:“本官会在支付西夷首期款时明确约束彼等,但考虑到其必然推脱,故此使馆在与本地士绅首领会商时要给予提醒,以备不测。”

    看到卢维骏接受了自己的意见,武官很是兴奋,于是有奏报道:“大人,西夷除了利用各岛土著外,甚有可能与南方苏禄国议和,若是其将棉兰老岛及米沙鄢群岛尽数割让苏禄,朝廷日后免不了与该国起了冲突。”

    说起苏禄国,尽管其国在前明多次朝贡,甚至有国王死在中国,但随着时间推移,其国与中国的关系早就疏远了,前几年还为了长岛及东勃泥的领土与华夏发生了冲突,因此其国并不与华夏友善。当然华夏是怕这等小国的,但兵火一开,钱财便如流水一般,也是一件麻烦事。而且即便西班牙人不与其勾连,不蓄意埋下祸端,苏禄这等夜郎自大的狂吠小国未必就不会主动挑事了,因此的确有必要提前解决这个问题。

    卢维骏是文官不通兵事,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此问道:“这位大人贵姓?”

    小武官见上官重视,当即忙不迭的应道:“不敢,下官姓邓名芳。”

    “邓大人,”卢维骏冲着有些谄媚的对方点点头。“你且以为如何应对苏禄国为好。”

    “大人是问我吗?下官只是区区二等副尉。”邓芳还待谦虚,但卢维骏脸色转厉,见状不好的他只好竹筒倒豆子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大人不是要请水师兵船来马尼拉震慑西夷吗,不如请镇南水师倾巢而出,先在苏禄海和莫洛湾演武一场,或可镇住该国,然而再派人与之谈判,厘清国界,或可保得十数年的太平。”

    卢维骏敏锐的质问道:“十数年太平,为什么不是万年太平呢?”

    “要求万年太平,就只能将其斩草除根,以震慑南方诸土人,但棉兰老岛地形复杂,又多丛林,委实不是用兵的好地方,所以只能坐视其壮大,而彼得一旦壮大,只怕又要有野心了,所以下官才说十数年太平。”邓芳如是说道。“当然,其实也不必多加畏惧,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只要定期整治,也不会为朝廷大患的”

655.宗藩

    华夏武成十七年八月三十日,武昌凤凰山离宫里意外的热闹起来,几个年长的皇子被一一从军中和地方招了回来,这些许久不见的兄弟聚在一起,在招呼之余,一种疏远的感觉很快充斥在诸人的心头。

    为了打破这种疏远,皇三子郑安渻首先聊起了最近最热门的话题:“听说,那些北海俘获的建奴押解至上京行宫工地后,知道消息的奴工们都面北嚎啕大哭,其泣声之悲,惊天动地啊。真是可惜,列祖列宗没有看到这一幕啊。”

    对于清廷只剩下三两杂碎一事,姑且不论民间的纷扰,对于郑氏一来说却真的是大喜事,毕竟,允禵所率残部能不能从酷寒的极地中挣扎出来还是问题,几乎不可能再动摇华夏的统治,甚至连骚扰华夏北疆都做不到了,更是无法威胁郑氏子弟的富贵荣华。

    看着眉飞色舞的郑安渻,刚刚结束守孝的郑安涤默然不语,倒是皇四子郑安沣有些不安的问道:“建虏最终覆亡却是喜讯,但大哥、二哥,你们可知父皇突然把我们从各地召回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莫不是要宣布册封太子了?”

    提到册封太子,就连喋喋不休的郑安渻也闭口不言了,只有颇为尴尬的郑安洋喝止道:“四弟,关于太子,父皇早有决断,所以不必再提了,至于把你我唤回来到底所为何事,二哥我的确不知道,还是稍安勿躁,静等父皇驾临吧。”

    郑安沣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郑安涤:“大哥你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吗?”

    郑安涤淡淡的应道:“的确不知道,且等着父皇来宣示好了。”

    皇五子郑安滆眉头一皱,对于太子之位他并无奢望,因此只觉得夹在郑安涤、郑安洋之间难受的很,因此颇有些不安的跺了跺脚:“父皇和几位老大人在商议什么事情,居然要这么长的时间?这要等到几时才好。”

    “五哥,耐心一点。”郑安滆的同母弟皇七子郑安淼看不下去了,便出言劝说道。“内侍都看着呢,别到时候传到父皇耳中,落一个轻佻的罪名。”

    正在说着,几名内侍引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几名皇子一看,还真都认识,为首的就是预备继承郑克爽世袭梁国公爵位的堂弟郑安滏,至于后面的则是郑氏宗亲中同辈份的一群以及几名辈分较低但年岁较长的几个。

    “见过诸位殿下。”看到几位皇子站在殿中还在热孝中的郑安滏不敢怠慢,立刻率着一群郑氏子弟拱手施礼,郑安涤等也不敢施礼,纷纷予以回应,双方见礼之后,郑安滏问道。“几位殿下也在,不知此番圣上招我等宗室入觐,所为何事。”

    郑安洋苦笑道:“刚才我等几兄弟也在议论,如今见得梁国公与诸位宗亲到来,更是一头雾水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大家伙还是耐心等一等,也许父皇很快就会驾临了。”

    郑安洋这么一说,一群郑氏宗亲面面相觑,即便心中有所疑惑,也只好藏在心中了,当然其中不少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人,只是不好开口而已,只能随着众人一起装糊涂罢了。

    一众宗室子弟进殿不久,姗姗来迟的郑克臧就带着一面巨大的屏风出现了。

    “是不是在猜朕把你们召集过来的原因呢?”对于晚辈们,郑克臧也用不着绕圈子。“不必胡思乱想了,朕明白告诉你们,不是为了见证什么。”

    郑克臧的话直接否认了当中册立太子之事,不过想想也是,册立太子是何等重大的事情,要诏告全国,要预先布置,又岂能在宗室的小圈子里私相授受。然而一个疑问解决了,新的疑问又产生了。郑克臧到底把众人唤来做什么?那面大屏风上又是什么?

    就听郑克臧问道:“你们都知道什么是内藩吗?”

    在场的郑氏子弟浑身一震,说别的他们或许不太清楚,但内藩嘛,被封为对马伯国之主郑斌之子郑勤,如今也算是郑氏宗亲一员呢。

    看清楚殿内诸人表情的郑克臧进一步解说道:“商周之际有分茅列土之说,本朝内藩与之相似,都是拥有一方治权的诸侯,但内藩的权利更大,面积更广,只是朝廷也有些约束,不如上古诸侯那样完全自立??”

    听着郑克臧的解说,这些个的皇子、宗室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个问号,难不成郑克臧是准备大封宗藩了吗?按华夏现在的体制来说,中央政府对宗藩、内藩的束缚其实并不重,除了必须要求执行华夏律法、接受大都护府、都护府的日常监察以及三年一贡、五年一朝的朝贡要求外,其他的概不过问,藩主在下去内实际就是土皇帝,远非本土一名谨小慎微的封爵可比的,更何况由于中枢鼓励拓殖,所谓三年一贡、五年一朝在最初阶段可以放宽到五年一贡、十年一朝,部分偏远地区甚至可以允许十年一贡、二十年一朝,因此就财政方面而言,压力并不大。但是分封的藩地必然是在及其偏远的地区,远非本土这般安逸和繁华,甚至还有土著横行,因此开拓封地可以用筚路蓝缕来形容,期间的辛苦是不言而喻的。而对有野心的皇子来说,受封宗藩还意味着失去了继承华夏皇帝的资格,这更是不可接受的。

    正当殿内的一众皇子、宗室们各怀心思的时候,郑克臧示意内侍把遮在屏风上的布掀开了,一张地图显示了出来。这是一张新的《寰宇一览图》,与旧版的不同,在东印度群岛之下,清晰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岛屿。当然,这并非完全是夏军水师探索队的功劳,郑克臧脑中残留的前世记忆才是成图的关键所在。

    “你们来看,这是水师最新的发现,”郑克臧走到地图旁指点着。“朕称之为方丈大岛,其岛约等于一个半关内。”这句话引起了郑氏子弟们的骚动,但郑克臧就在面前,没有人敢过于失态。“不相信,昔日有夜郎自大,不想今日我郑氏中还有人坐井观天。”

    这句话训斥的意味就十分严重了,郑安涤、郑安洋不得不带着一干郑氏宗亲跪伏下来向郑克臧请罪:“(儿)臣等不敢,还请(父皇)圣上教诲。”

    “朕不是要怪你们,无论如何,你们日后都是我郑氏中坚,需知道天下之大,列国争雄,不可以国家强盛就肆意侥幸了,当如履薄冰之心态为政才好。”教训之后,郑克臧摆摆手。“都起来吧。”一众郑氏子弟这才敢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就听郑克臧继续道。“方丈之大超乎想象,其岛内有平原沙漠、有沼泽高山、有荒原、有谷地、有盐湖、有草场,可以说华夏找得到的地形,大部分都可以找到,更有金、铁、煤等多种矿产,可谓遗世宝地。”说到这,郑克臧扫了扫在场的诸多晚辈。“朕意将尔等分封此地,为中枢百年屏障,尔等意下如何。”看到众人中有人欲言,郑克臧制止道。“不必急着现在就告诉朕,回去好生思量,不去,朕也不会勉强,原有待遇一切不便,日后若是想要去了,也可以跟朕来讨要,但是届时就怕好的地方已经被人占去了。”

    郑克臧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需要有人出来帮腔的,于是梁国公世子郑安滏的庶弟郑安溘出列向郑克臧跪倒:“启禀叔皇,臣侄已经想好了,愿意前往方丈。”

    郑安溘是庶子,按照华夏的《爵律》,他只能降三等成为一名郡侯。

    有人会说郡侯也不错,好歹有世袭免税的邑田上千甲,为什么还要去蛮荒之地呢?

    原因也简单,郑安溘虽然也有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起点,但在梁国公一脉中却是弱者,从小被郑安滏欺负大的他不愿意一辈子被郑安滏压在底下,因此,郑克臧事先派人一关照,权衡利弊后的他自然愿意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郑安溘这么一带头,同样被郑克臧派人事先劝说的各府的庶子中不少人也跟着表态,连带着某些不知情的也愿意放弃现在的爵位和邑田,到方丈去经营一番。

    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郑克臧还是嘉许的冲着他们点点头,但口中却泼着冷水:“想去当然好,但朕可以告诉你们,不要指望朝廷能给你们多少帮助,一切需要自己筹备,朕能办你们的,就是把各地刑犯流于方丈和安排四海、通海两处钱庄多少给你们一些借贷而已,再有就是运输人、货的船只上,朕可以安排水师提供必要的帮助。”

    这么一说,那些一时冲动的不知情者又犹豫了,对此,早有判断的郑克臧很是大度的说道:“朕都说了,让你们不必急于答复,都回去考虑清楚了再来回禀。”

    郑克臧想了想,给了个期限:“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考虑,去与不去,届时再告诉朕吧。好了,宝官、笙官,你们几个留下,其余且散了吧。”

    一众郑氏宗亲忙不迭的跪拜而退,很快,只有十几个皇子还留在殿内听训。

656.宗藩(下)

    郑克臧之所以要大封宗藩,当然不是寄希望于宗藩能护卫中枢---历朝历代,宗藩大多添乱的多,保驾的少---也不是希望宗藩平衡内藩和藩属国家,实在是因为国内人口稀少,不足以支撑东北、扶桑、方丈三地的同步开发,因此必须要予以取舍。

    由于东北的开发关乎本土的安危,不能假手于人;而扶桑大陆距离本土实在太远了,又是列国争雄的地方,环境太过复杂,实在不是安置子弟的好地方;倒是方丈周边都在华夏水师的控制之下,土著力量又很薄弱,十分适宜分封宗藩。

    什么,都说没有足够人口了,一干宗藩又如何能在方丈拓殖?

    说到底,华夏并非缺乏人口,而是人口分布严重不均衡---包括辽宁、辽阳、长春、鲸海、安东、松漠、龙江北、岭北、极北等两省一府六都护府在内的东北地区户籍人口不足百万;包括上京、幽州、代北、冀北、山西、冀南、山东等地在内的黄河以北省、府只有九百万人;陇西、陕西、朔方等西北三省不过四百万;包括川西、益东在内的西南八省只有一千七百万人口;中州、江淮、海西三省及西京河南府加起来不足六百万人;荆湖、湖南和荆州这两省一府才有八百余万人;东宁、琼州、福建、赣南、浙东等两京三省的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七百万人;金兰及勃泥三都护府合起来只有二百万人;也就是中都武昌、江南、浙西、江西、广东、潮州等地人口较多,达到三千余万,但这些地区也是华夏工商业最发达的地区,为了保证国内经济的活力,郑克臧也不会允许从这些省、府迁出大量的人口。

    那么宗室立藩所需的人口何来呢?郑克臧指望的是依附在宗室门下庞大的奴仆,一如先前那些内藩带走的依附仆佣。另外,郑克臧还准备对各地打行、青皮等帮派分子、地痞无赖及乞丐等无业游民实施长期清理,在整肃国内环境的同时,也可将其充实殖民地。

    “你们是不是觉得去了方丈大岛,日后就无望帝位了?”示意内侍退下去关上殿门后,郑克臧用严厉的目光扫了扫儿子们。“不,这是朕给你们的最后一道题目,如何建立一个国家,维持一个国家。”郑克臧仰头望着殿顶,幽幽的说道。“朕知道这可能是拔苗助长,但朕答应过皇后,六十岁后就陪着她悠游林下,所以,别人可以不去,你们都要去历练一番。”

    郑克臧的话,让一众皇子吃惊不已,这才知道郑克臧已有退休的打算,因此回过神来的郑安洋很快应道:“父皇的美意,儿臣不敢有违。”

    自知储位无望的皇十一子郑安泽却言道:“父皇,儿臣既不想为一国嗣君,也不想从政,只愿逐波万里、为华夏争雄海上,所以,儿臣能不能免于这番历练了。”

    郑安泽想的明白,与其表露出野心让其他兄弟忌惮,不如直截了当表明了态度,也好做过富贵安稳的王爷,至于日后,反正方丈大岛如此广阔,先行者们也不可能把所有地方都占据了,自有子孙考虑的余地。

    郑克臧深深看了这个儿子一眼:“朕说了都要去,柳官你可是要违旨吗?”

    郑克臧说的严厉,也许有人又要问了:把一众年长的皇子都发配边疆,武昌城内就只剩下几名未成年的皇子,难道郑克臧不怕重演始皇帝的覆辙吗?

    其实郑克臧还真不怕出现类似的情况,且不说他现在身子还健壮,就算出了意外,有着制衡机制的华夏朝也是当时的李斯、赵高两人一手遮天的秦王朝可比的,更何况把郑安洋、郑安溏都赶出去后,皇后陈纤巧也从影响朝廷变乱的隐患变成维稳的助力,这么加加减减一番后,郑克臧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什么?郑安涤有可能无法即位?拜托,郑克臧又没有对外公示过继承者的人选,你怎么能确定一定就是郑安涤而不是其他人呢?更何况郑克臧对陈纤巧有过许诺,只要郑安洋本身表现不差,郑克臧未必就会反悔了。

    不过,郑安泽倒是被郑克臧的说吓住了。要知道,从某种方面来说,母亲只是普通妃嫔的郑安泽是不如郑安涤、郑安洋等有资格继承帝位的年长皇子更受郑克臧喜爱的。再加上郑安泽年幼在宫中生活的时候,恰好郑克臧正忙于在外征战,父子之间见面不多;等郑氏江山稳定起来后,他又入了幼武学、水师大学堂就读,还是一年只能见上郑克臧一面;因此跟郑克臧这个父亲算不得很亲近。

    所以,对郑克臧敬少畏多的郑安泽只当父亲真的生气了,不得不跪倒解释道:“儿臣不敢违旨,只是儿臣担心一旦奉旨在方丈大岛建立内藩,那,那儿臣的身份岂不是要对外公开了吗,日后如何还在军中立足。”

    “这个用不着你来担心。”虽说郑安泽的话有些道理,但郑克臧却不以为然。“日后归国,你就光明正大的用皇子身份出入军中,若是有人因为你皇子身份给予过多顾拂的话,你且直接上奏于朕,朕倒想看看谁敢罔顾国法。”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郑安泽无言以对,日后总不能因为有人照顾自己就把对方告了吧,那还有谁愿意亲近自己,正在无可奈何,边上的郑安涤向郑克臧进言道:“父皇,柳官尚且年轻不明朝廷体制,情有可原,朝廷赏黜向来公允,断不会因为柳官是皇子就格外开恩的。”

    郑安涤的话其实是在向郑安泽解释,不过郑克臧却很满意,于是让郑安泽起身:“柳官,听清楚你大哥说什么了吗?好了,不必装委屈了,起来吧。”

    郑安泽只好爬了起来,此时,郑安溏暗中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看得郑安泽只能摇头。

    许是为了向郑安泽继续解释,亦或是为了给其他皇子一个选择的机会,郑克臧接着说道:“想在日后当一个太平宗室,可以,朕不也反对,日后你们可以把经营的藩领交还朝廷即可,但有一条,不能有意把方丈岛的经营搞砸了,若是搞砸了,朕就让你继续在那待下去。”

    皇十子郑安濨没忍住,嘴微微一咧,却被郑克臧看见了:“敏官,你笑什么。”

    “儿臣没笑。”郑安濨苦着脸回应道,但他也知道这个回答肯定过不了关,所以吞吞吐吐的补充道。“儿臣只是觉得若是藩领经营得好,又如何舍得归还朝廷。”

    郑克臧仔细一琢磨,的确发现了逻辑上的疏漏,于是笑了起来:“敏官倒是说对了,是朕疏忽了。经营有成效者,倒是不太可能愿意交给朝廷,毕竟都是一手一脚苦干出来的基业。也罢,就改成藩领经营不善或吃不了苦者可以交还朝廷,不过交还者要受到处分,爵位降等,若是蓄意妄为而至藩领凋敝者,则掳夺爵位,罢为庶人。”

    “好了,不必多想了,”郑克臧看着若有所思的儿子们挥手道。“你等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地图上已经圈出了几处合适的区域,其中有平原宜垦之处,也有蕴有矿藏之地,如何选择,你等可以细细挑来。”

    十几名皇子慢慢走到屏风前,仔细查看起来,尤其是自以为有资格问鼎的更是反复比较---毕竟郑克臧都说了,这是一次最后的考验,若是做不好,结果很可能就是直接淘汰,连补给的机会都没有,如此一来选一块事半功倍风水宝地就是非常重要的。

    “大可不必如此谨慎。”郑克臧等了半天,没有哪个儿子先开口,于是再度解说道。“这个地图颇多疏漏,未必就一定符合了原貌,再说了,三等公国具在方圆一千里(36000km??)以上,你们如何能在短短数年内就全部经营起来。”这话是极有道理的,要想凭空建立一个国家,不论大小,少则十数年,多则百余年,而区区不足八年的时间能建立一个城市就不错了。“柳官,在场的就属你最小,你且带头先挑一处吧。”

    郑安泽苦着脸随意指了一处,其选定的地方靠近葡属帝汶岛,大致就在异时空的达尔文港的位置上,可以说是距离华夏本地及东印度殖民地最近的地区。

    对于郑安泽的选择,郑克臧并没有做出评判,只是说道:“接下来敏官来选。”

    郑安溏同母弟郑安濨随手在大分水岭以西的约克角附近一点,算是选定了立邦的位子,郑克臧依旧不做任何评判,只是继续让其他儿子们选择。由于经营不好降爵不算还很丢人,因此即便几个没有野心的皇子,选择的时候也很慎重,多半选择河流的入海口附近的平原、沼泽地带,甚至还有几个有远瞻的选择西部有铁矿的地区,却是很少人选择东南内陆大片平原草场区域,颇让郑克臧暗中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选择即罢,郑安洋向郑克臧请示道:“单止儿臣一人,只怕无力建设一国,还请父皇赐予帮辅诸臣。”

    郑克臧自然早有准备:“朕已经令学部准备好了乡试、会试落第者的名单,你们兄弟分一下,或遣人报聘或书信招揽,许能连起家眷一并带往方丈。”

    当然光光靠一些没有实践经验的名落孙山者是建设不好一个国家的:“另外朕会颁旨着吏部为你们招揽一批中下级官员,另外国中没有册封内藩的世爵子弟,你们也可以带走一部分,至于护卫方面,朕会每人安排一团神策军”

657.东行备忘录

    “8月7日,我所乘坐的【谨慎号】战舰抵达了斯里兰卡的芒果港(科伦坡),由此正式进入了华夏帝国的势力范围,此前,【翁热号】武装商船和葡萄牙人的【东非号】已经提前离队分别前往印度西海岸的果阿和马埃,他们将不会与我们一起返回欧洲芒果港最早是由葡萄牙人在耶诞1505年开发的,在耶诞1658年正式落入,经过两百多年的欧洲统治,这座城市里充满了各种欧洲式的建筑,只可惜在中国人夺取整个岛屿之前曾遭到了海盗的劫掠,因此造成了重大的损失,有相当一部分建筑物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不得不被遗弃和推倒重建,不过这也为后来中国人在此修筑具有典型东方特色的建筑提供了便利,以至于我们在进港时就可以看见部分夹杂在欧洲式屋舍当中的纯中国式的宫殿下了船之后,作为法兰西公使罗伯特-特来蒙塔男爵的主要随员之一,我荣幸的被当地总督邀请前去参加了欢迎宴会,不能不说,总督府相当简陋,连招待的侍女都没有,但中国菜极其好吃,尤其是那些充满香料的菜式,只是为什么总督一直再向华夏帝国外交副大臣表示招待的不好呢?这是谦逊还是中国国内的宴会更加精美呢?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8月15日,我们驶入了著名的马六甲海峡,这里是连接中国本土与印度之间的重要通道,一度是葡萄牙和荷兰掌握东方海洋霸权的关键,但如今统统落入中国人的掌握之中了,甚至海峡两面的各国伊斯兰国家如今都臣服在中国人的霸权之下,心甘情愿的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被保护者正是由于这条海峡的连接了印度和中国,因此来来往往的船只数目极其众多,几乎让我们以为回到了加来,当然也由于水道的繁忙,中国人在海峡中派遣了大量的巡逻船只,这些巡逻船只据说都是从海峡东侧的华夏总督区派出的,但因为是军事禁区,我们没有获得许可停靠观察,最后还是因为接下来没有补给点的关系,才给我们进入的马六甲机会,不过这座昔日著名的港口,如今已经开始变得萧条了,毕竟沿线有太多的替代选择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得以获准进港”

    “8月19日,我们途径了华夏帝国在东印度群岛的舰队司令部所在的海岛,但是我们没有看到大型的战列线炮船---据说都派出去巡航了---这令我们很失望,使得我和男爵阁下无法准确的估计华夏帝国的海军实力”

    “沿着漫长的婆罗洲海岸线前行了约三天,我们与西班牙人暂时分开了,他们要陪着华夏外交副大臣阁下前往马尼拉布置领地交接的事宜,而我们则将直接前往澎湖,一座靠近华夏东部首都的小岛停留---在法兰西王国与华夏帝国尚未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之前,法国王室东印度公司的商站是设置在厦门岛,一个距离澎湖大约2里格的大陆边缘小岛---中国人一度曾试图安排澎湖作为王国的公使驻地,但这种明显不符合法国国家地位的决定遭到了特来蒙塔男爵的强烈抵制,对此,华夏外交副大臣卢子爵阁下只能建议我们现在澎湖逗留,然后安排我们乘坐华夏的船只前往帝国首都向皇帝陛下递交国书,至于递交国书后如何安排公使馆驻地,将会由皇帝陛下亲自决定”

    “在前往澎湖的路上,我们经过华夏帝国东部首都的外海,说起来最初的时候我一度对于中国人将这座曾被称为福尔摩沙的岛屿作为首都表示近期,但当我知道现在庞大的华夏帝国就是从这个岛开始,用祖孙三代人五十余年的时间才完了推翻鞑靼人光复中国的伟大使命后,我才明白将其作为中国东部首都的真正意义当然这座岛也是美丽和富饶的,据说每年生产的蔗糖就价值十五万法郎以上,也许这就是华夏皇帝陛下能推翻鞑靼人统治的财力基础在经过东宁岛的时候,在一座名叫高雄的港口外海,我们意外的看到了之前想观察却没有观察到的华夏帝国海军的一支编队,在这支编队里,我清楚的发现足足有十二艘战列线炮船、十二艘巡航船以及更多数目的通报船,其中最大的几艘看起来都是百门炮级别的巨舰,这样的战舰在法兰西也没有几艘,但据随船的华夏海军联络官说来这只是华夏海军的一支普通分舰队,整个华夏帝国有类似的分舰队超过二十支。该死,这也许是赤*裸裸的炫耀,也许是夸大的欺骗,可从华夏帝国轻而易举的从荷兰人手里夺取了整个东印度群岛这件事来看,中国人的海军的强大是肯定无疑的。为此,我和男爵阁下达成了共识,认为现在及将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法兰西王国决不能与这样庞大的对手发生冲突,这也意味着我们即将开始的工作具有相当大的难度”

    “在抵达澎湖之前,【信天翁号】武装商船转向了厦门,与【翁热号】一样,在装满中国商品之后,其将直接返回国内,完成护送任务的王家海军的【谨慎号】将多待几天,以便搭载华夏帝国提供的浮空气球等器材澎湖据说是个美丽的珊瑚岛,但我并没有感觉与我们一路上经过的那些岛屿有什么不同,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海上旅行过于疲倦了,以至于我无法好好欣赏这座纯中国式的岛屿,另外,刚刚上岛后遇到的台风也是造成我对小岛感觉不佳的原因之一,显然无论是谁看到那些被狂风吹倒的树木都不会觉得有美感的,好在【谨慎号】已经及时避入船坞,所以没有受到损伤,中国人还同意帮着免费清除藤壶,倒让船长爱农上校和一帮水手异常高兴没想到水手们高兴过头了,在岛上的酒馆里喝醉了大发酒疯,打砸了一些东西,结果被华夏帝国的守备队抓住后由军事法庭判罚了劳役,让我和男爵觉得十分丢脸当然华夏官方还是很客气的,并没有因为士兵们的问题对我们有所歧视,反而给了我们一份文件,上面写明了在中国期间的注意事项,列如在欧洲非常普遍的随地便溺,这里就严禁在城市里出现等等,以便我们未来前往中国首都时不至于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在澎湖我们吃到了正宗的中国菜,这才明白为什么斯里兰卡的总督会说吃的不好,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妙的食物,以至于在澎湖短短几天,我和不少同伴都长胖了不过美好的日子总是匆匆而过,西班牙的伽马洛男爵结束了与马尼拉方面的沟通来到了澎湖,如此一来,我们悠闲的生活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要换乘中国人的军舰,前往首都拜谒皇帝陛下,当然,西班牙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收钱,一想到他们即将得到几百万法郎,在场的法国人各个都眼红不已---噢,我说错了,几百万法郎并不是一次就获得的,这一次西班牙人只能获得其中的三分之一,但狡猾的西班牙人选择用商品抵价,一旦运输到欧洲,就是七、八倍的价值,这远比拿到现钱跟合算,男爵阁下甚至嫉妒的要死了”

    “我没有想到华夏帝国的国土是如此的庞大,眼下离我们从澎湖出发已经四天了,我们才刚刚来到一条流经大陆的主要河流的入海口,据说皇帝所在的首都就在这条河的中段,只是我们无法做海船进入,需要换成江船在一座名叫崇明的海军基地里我们换乘了一种硬帆船,这是典型的中国船,曾被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称为戎克船,特点是顺风逆风都可以航线,但速度现在的海船较慢,不过在内河上行驶,显然要比海船更加稳定在换船后不久,我们就经过了一个名叫太仓的港口,上帝保佑,这是一座极其漂亮的港口城市,几乎有半个巴黎那么大,可在中国人口中,他只是一个边缘省的首府---要说明一点,中国人所谓的省相当于法国的大区,但面积要广阔许多倍,仅仅太仓这一个地方就相当于整个普罗斯旺地区,而太仓在中国人看来,只是一个第二等级的省(注:直隶州)关于太仓是第二等级的省的说法,我一直将信将疑,但随后看见了镇江、金陵等大型、超大型城市之后,我才予以相信,尤其是金陵这座城市,透过高耸的城墙,几乎有几倍巴黎的面积,容纳了上百万的居民,上百万的居民,法国才有多少人口,这简直是个令人不敢相信的奇迹之城,而这样的城市,在中国据说有十几座之多”

    “如果说金陵是奇迹之城的话,那么太平就是一座魔鬼之都了,看着高耸的烟囱和终日不休的黑烟,我几乎感受到了魔鬼的力量,是的,如果不是魔鬼的力量,如何能制造出相当于法国全国铁制品六倍的产量呢?不过,随船的法国科学家们却认为中国人掌握了一种先进的冶炼技术,为此还试图前去参观了解,只是外交副大臣卢子爵以皇帝正在等待我们为由,拒绝了科学家的请求”

    “远离了太平之后,我们的行程便进入了倒计时,当然所谓倒计时并非说马上就能抵达的,期间还经过了安庆、九江等大城市及数目更多的小城市,并又花了足足五天的时间这才抵达了首都武昌的附近也许是因为辽阔的国土和庞大的人口给我带来了威慑,我变得有些惶恐起来,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巨大帝国的统治者,男爵也有一样的感受,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来到了这个帝国的心脏”

659.失礼

    “卿做的好。”凤凰山离宫中,郑克臧冲着述职的卢维骏点了点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却是要防着吕宋当地的西班牙夷期间添乱。”说到这,郑克臧冲着身边的翰林直学士吩咐道。“传旨枢密院着麻英立刻出发赶去吕宋,一待发现有变,勿须请旨,立刻就近弹压。”言罢,郑克臧回过头来看了看卢维骏。“苏禄国之事可按卿之所奏行事。”棉兰老岛的资源有限,唯一有价值的苏里高铁矿又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很难开采,所以承认棉兰老岛是苏禄人的领地对华夏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相关谈判,卿就一力承担起来。”

    虽然外人可能觉得郑克臧这也要卢维骏干,那也要卢维骏干,实在有苛待的嫌疑,然而卢维骏本人却认为这是郑克臧对自己的信任和依仗,因此反倒兴高采烈的应道:“臣遵旨。”

    “如此,且去修养两日吧,待两国公使入觐之日,卿再来指引。”郑克臧并没有跟卢维骏任何的许诺,就让他跪安了,这稍稍让卢维骏有些失望,然而卢维骏显然不知道,他回家之后就能升任会办大臣的圣旨。“再督促一下吏部,”看着卢维骏的身影从殿内消失后,郑克臧再度吩咐道随侍的翰林。“朕马上要看吕宋都护府的人事安排。”翰林学士正准备关照下去,郑克臧忽然又想到什么,于是问道。“衣洲大岛(伊里安查亚)现在分封了多少内藩?”

    记忆力上佳的当值翰林学士立刻回报道:“回禀圣上,现有十二家内藩在衣洲立邦,其中三家领受侯封,两家领受伯封,五家领受世袭都总管,两家领受世袭知府。”

    经翰林学士这么一提点,郑克臧终于想起来了,他当初下令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伊里安查亚东部及外海诸岛拥有丰富铜矿资源的事情,所以这十二家内藩的封地都在岛子的西部。

    “这就对了。”郑克臧如是说道。“顺便告诉吏部,朕决议在衣洲东南设一都护府,统辖岛东及外海诸岛,让吏部和兵部商议一下,立刻着手安排下去。”当然设置衣洲都护府并不是为了开发铜矿,与棉兰老岛的苏里高铁矿一样,以如今的技术水段和运输能力,在衣洲开发铜矿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不过由于华夏在毗邻方丈大岛的地方只有外藩、内藩并无一级行政区可以就近支援,因此设立衣洲都护府就相当重大了。“水师改制的方案出台之前,先调一支分遣队过去协防”

    当郑克臧考虑着南方殖民地的问题的时候,允许进入武昌朝觐的法国公使罗伯特-让-路易-特来蒙塔男爵、西班牙公使涅万-伊桑罗恩-唐-伽马洛子爵以及罗马教廷特使安东尼-德拉塞塔-伊尔滕主教一行正如同进入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般迷失在华夏首都的繁华之中---自诩巴黎是欧洲中心的法国人和抱着昔日世界帝国残梦的西班牙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人潮,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商号,更没有看过如此的东方商品如同不值一钱般随意搁置着,以至于这些欧洲贵族们就像乡巴佬一样抓了这样,舍不得那样,让知情不知情的华夏商贾及一众官派向导在背后好一阵讥笑。

    不过那些第一时间被引入格致院的欧洲科学们却没有机会与使团一起流连于武昌的大街小巷,作为郑克臧特意邀请来的活水鲇鱼,他们被要求尽快掌握汉语及汉字书写,然后才能以星相学(天文学)、物理学、格物(化学)、农学(植物学)、数学、力学等进行分科,与华夏格致院学士一起展开对真理的探索。

    短短三天的休整很快过去了,在大街小巷采购了无数商品准备运回国去牟利的两国使团终于获准朝觐,于是,在禁卫军的夹道护卫下,一行人被带到了武昌城东的凤凰山离宫。

    “这就是中国人的凡尔赛宫吗?”看着屹立在山麓之下的九重宫阙,再远观山间隐约出现的天上楼阁,两国使节被再度震慑了。“天呢,居然有这么大。”是的,光光步行横越殿前广场就花了半个多小时,更不要说之前还乘车穿越了数道城墙,大殿之后还有无数的建筑。“真是太壮观了,士兵也很精神。”观察到侍立在各道门户前的禁卫军装束和仪态的人进一步评价道。“真是东方第一的帝国啊,这,这是什么音乐。”宏大的韶乐在两国使者的耳边悠扬的奏鸣起来,这种与西方交响乐、圆舞曲截然不同的东方音乐,无疑让那些懂得音乐的人感到了自己在星空下的渺小。“该死,这真让人自卑。”

    “不必自卑,毕竟中国是一个具有几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家,你可以想象,当古罗马的一切在你眼前复活时,你一定也会如此震惊的。”伊尔滕主教是从罗马来的,平日里也看多了竞技场之类的建筑,感触上自然不如法西两国使者强烈。“中国,其实就是一个跟古希腊、古罗马同时代却流传下来的文明。”

    “肃静!”伽马洛子爵还准备说些什么,站在廊下的御前侍卫却出言警告了这些异族人不要再加喧哗,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中国武士在说什么,但一众使节们却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不悦,因此只好知趣的闭口不言,恰好这个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高高的大殿内传来过来。“传召法兰西国使者罗门特入殿觐见。”

    在总督衙门的通译的指点下,罗伯特-让-路易-特来蒙塔男爵整了整衣冠随后跟着侍卫走上了汉白玉铺设的台阶。在跨过了高高的门槛之后,特来蒙塔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内,但让他错愕的是,正中高耸的丹犀上只有一张椅子,并无人迹。

    “请法兰西使者向皇上御座行礼。”屹立在丹犀之下的卢维骏随后冲着法国男爵轻声言到。“罗大人,圣上特意加恩,准予爵爷不必行双膝跪拜之礼,可以按参加法王之理解朝拜我皇御座。”其实朝觐礼节都是事先已经沟通好了的,只是特来蒙塔并没有想到华夏皇帝的体谅是让自己冲着一张椅子行礼,因此一时才愣住了,此刻听到卢维骏催促,特来蒙塔这才忙不迭的行了单膝跪拜礼。“请大人递交国书。”以总督衙门会办大臣身份接过国书之后,卢维骏手一引。“大人请退下,稍后,自有兵部与大人联络浮空气球一事。”还不得特来蒙塔转怒为喜,卢维骏大声喝道。“传西班牙使者万恩伽上殿”

    三人莫名其妙的上殿,莫名其妙的下殿,等重新聚到一起之后,都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中国人太狂妄了,居然让我们对着椅子行礼,这,这分明是藐视西班牙王国。”

    “万大人慎言。”伽马洛的话音才落地,边上忽然有人插嘴道,三人扭头去看,只见一名罩着紫衣的华夏大臣带着几名随从出现在三人面前,用流利的法语说道。“在下是华夏副外交大臣潘铮,请法兰西公使特来蒙塔男爵跟这位大人走,他会带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特来蒙塔问道:“您是副外交大臣,那卢子爵是被免职了吗?”

    “当然不是。”潘铮回答道。“卢大人现在已经升任外交大臣了。”

    “原来是这样。”特来蒙塔这才放心。“是跟这名官员走吗?”

    得到潘铮的确认,特来蒙塔跟伽马洛子爵和伊尔滕主教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开,或许在他看来,郑克臧只是谱大而已,比起浮空气球的军事技术以及夏法贸易的巨额收益来说,一点礼节上委屈还是可以接受的,因此他才不会跟着其余两人闹腾呢。

    特来蒙塔走后,潘铮又一指另一位部下道:“请伽马洛子爵跟着这位大人走,他会带您去见卢大人,那边已经准好了首批交割的货物名目。”

    考虑到出卖菲律宾已经成了定局,伽马洛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跟着华夏官员走向另一边的度支衙门,看着最后剩下的教廷使者,潘铮抬手虚引道:“请这位大人跟本官来”

    姑且不说兵部方面如何安排特来蒙塔了解气球的使用,也不说伊尔滕主教如何转达教廷的意见表示可以在礼仪问题上让步藉此换取在南中国广泛传教的权利,这边伽马洛子爵在度支衙门却重新见到了卢维骏。

    “卢子爵,首先恭喜你升任外交大臣。”在路上已经调节好心情的伽马洛子爵换上一副无害的笑脸,热情洋溢又直截了当的说道。“请问,我可以看一看具体货品名目吗?”卢维骏跟身边的一名度支衙门官员小声说了几句,对方递过一本厚厚的货品单,伽马洛子爵飞快将其抓到手中,打开一看,却是中文的,当即向卢维骏求助道。“也没有能可以看懂的。”

    在卢维骏的示意下,总督衙门的通译收回货单逐一翻译道:“根据两国达成的出售条约,今年我朝将支付给贵国大约一百万法郎的商品,这些商品包括价值五万法郎的六条二手泰西夹板船及一应炮械、火药,价值十五万法郎茶叶,价值十五万法郎的瓷器,价值七万法郎的珍珠、香水、宝石首饰,价值十五万法郎的豆蔻、丁香、大黄,价值十五万法郎的丝绸、丝绸制品,价值十万法郎的染色花布、苧麻制品,价值二万法郎的漆器,价值六万法郎的白糖、价值三万法郎的锡锭、价值二万法郎的桐油以及价值十万法郎的其他零散货品”

659.代价

    在分散行动了十几天后,亲眼目睹了浮空气球运作并亲自登上气球俯瞰大地后的法国使团与迫不及待准备回澎湖接收七船财物的西班牙两国使团在武昌码头重新汇合了。

    此次东方之行,法西两国都可谓是收获颇丰,法国人得到了他们认为的最新的军事科技及几套气球原物,西班牙人则通过东西方贸易的差价获得了超出原定补偿价格数倍的收益。只有坚持罗马对东方信徒具有最高权力的教廷使团碰到了软钉子---华夏朝廷同意教会在东方有传教的自由,但却颁布了禁令,禁止国内宗贵、功民、平民及藩属国官名信奉天主教和新教,违令者都将处以没收财产流放远域的惩罚---不得已教廷特使伊尔滕主教只能继续留在武昌做最后的努力,因此不能与两国使团同行了。

    当然法西两国使团也有不满意的地方,首先就是没有见到郑克臧本人,其次常驻使团的驻地居然是在澎湖边上的东宁承天府、华夏名义上的东都---与法西待遇相同的是,安南、越南、暹罗、占城、真腊等国驻华夏的朝觐使的使馆被统一迁到了南京琼州府,朝鲜的朝觐使馆改到了上京天津府。

    一想到这是一座华夏皇帝陵园所在的城市,不可能出现肉光泠泠的宫廷舞会和罗织阴谋的私下斡旋,两国使团便齐声谴责中国人的自大。不过除了在声讨中国人方面有着共同处外,法西两国使团在其他方面并不合拍,这不,在江船上,伽马洛子爵试图请求法方同意安排【谨慎号】合同西班牙方面的船只一起返回欧洲,就遭到了特来蒙塔男爵的拒绝。

    “海盗?不,不,子爵阁下,我怎么听说中国人拿出六艘盖伦船作为抵价的一部分呢?”由于船上将运输宝贵的浮空气球,特来蒙塔并不想跟着西班牙人走的太近,更何况大队的西班牙商船一准是沿途海盗们的最好目标,因此他绝不希望为西班牙人火中取栗了。

    “六艘盖伦的确没错,但都是二手货。”伽马洛子爵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随同中国外交大臣往返欧洲的那两艘武装盖伦,外加四艘夺自荷兰人的小型武装商船,否则怎么可能只要五万法郎呢。”说实在的,就算华夏方面将这六条船都整修一新,但装上满满的货物之后,到海上也就基本成了调度不灵的死靶子了。“再说了,马尼拉还要撤侨,舱位远远不够。”

    特来蒙塔男爵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其实【谨慎号】也要搭载东方商品回国,并无足够的舱位可供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乘坐。”

    说到这,特来蒙塔男爵建议道:“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在战争中损失了一百二十条船,中国人应该还有不少俘获的战船和武装商船,为什么阁下不跟中国人再买几条呢。”

    “就算中国人有而且愿意出售,阁下以为我方还有足够的水手来操纵吗?”伽马洛子爵苦笑道。“没有,根本没有足够的水手,就连这六条船也没有足够的水手,或许马尼拉能解决一部分,但也就是一部分而已。”

    “这倒是个问题。”特来蒙塔男爵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可是就算【谨慎号】跟着前往马尼拉,不也一样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手来驾驭这六条船吗?”特来蒙塔这话有些言不由衷,【谨慎号】是条六十门炮军用小型战列舰,船上足有四百五十名官兵,而荷兰人的小型商用盖伦一般只要二、三十人就可以操作,因此光光【谨慎号】就有能力让大部分的船运作起来,若是再加上当地招募的土著水手,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海盗围攻,操纵这六条船返回欧洲还是有可能的。“对了。”或许是怕被伽马洛子爵揭穿,特来蒙塔男爵又抛出一个建议。“中国人俘获荷兰船之后,应该抓获了船上的水手。”

    尽管伽马洛子爵明白对方是在托词,但依旧貌似认真的回应道:“中国人不是在接收斯里兰卡等地之后放走了所有荷兰俘虏吗?”

    “亲爱的桑恩,中国人是以接收斯里兰卡和所有印度据点为条件,释放了荷兰俘虏,但是荷兰船上有多少是真正的荷兰人呢?”特来蒙塔冲着伽马洛眨了眨眼。“据我所知有超过二万名的联合东印度公司的雇员被俘,其中大约二千五百名荷兰人被释放,其余人哪去了?当然对于那些德意志的雇佣兵,我们无需关心其生死,但陆军只是联合东印度公司实力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水手呢?尤其是土著水手呢?”

    “你是说由西班牙王国替这些人支付赎金,不,这不可能。”伽马洛子爵不假思索的否定道。“西班牙王国绝不可能为这些低地的叛徒支付一个比索。”

    特来蒙塔打断傲娇的西班牙人的话:“但是你需要把中国人支付的商品运回国去。”

    “真该死。”伽马洛子爵失态的咒骂了一声。“或许您是对的,我应该跟中国人去谈一谈,但是我依然希望【谨慎号】能参与共同回航行动,毕竟【谨慎号】的大炮能给予那些海盗们以足够的威胁。”说了那么久,伽马洛子爵当然知道对方在拿捏什么。“只要能保证这批中国货物能安全抵达西班牙本土,我相信支付一些报酬,王国政府也是认可的。”

    “亲爱的桑恩,你弄错了一个问题。”特来蒙塔男爵依旧不为所动。“不是我不愿意协助护送商船队,问题的关键是你完成运输准备需要多少时间?【谨慎号】显然无法再等待西班牙方面几个月的时间,这会错过贸易风的。”

    伽马洛子爵的脸终于阴沉下来了:“法国海军似乎不缺一艘六十门炮战列舰吧。”

    “的确不缺。”特来蒙塔男爵叹息一声。“但是您应该知道,我王年事已高。”

    “阁下是驻华公使,”伽马洛子爵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怕无法干预凡尔赛宫廷的变化。”

    伽马洛子爵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了,不过想想也对,特来蒙塔只能一名无足轻重的男爵,在宫廷中的地位甚低,就算路易十四驾崩,无数人从中获得好处,特来蒙塔也无法染指一二。

    “阁下说的不错。”特来蒙塔脸色不变的回应道。“就我个人而言,凡尔赛有什么变化并不重要,但老实跟你说吧,【谨慎号】上有一位海军上将,这位大人需要急着赶回国去。”

    “海军上将!”伽马洛被特来蒙塔的爆料震惊了。“怎么可能,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特来蒙塔一本正经的说着,从外表上看,根本无法看出其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位大人是来观察华夏帝国海军实力的,同时也负责接收中国人提供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伽马洛子爵仔细回想了一下特来蒙塔身边的随员,但他却始终无法将特来蒙塔的身边人与海军上将这样的权贵联系起来,因此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是不是浮空气球?中国人真的能飞上天空吗?”

    “是浮空气球。”欧洲人的心态与东方人完全不同,东方人讲究含蓄,希望隐藏实力,但欧洲人却一有新的东西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以便炫耀和威慑。“真的可以飞上天去,我亲自乘坐过。”隐隐约约吐了了一点东西后,特来蒙塔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亲爱的蒙恩,你想如此重要的东西,仅仅是我来接收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经过特来蒙塔的引导,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伽马洛子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的,这样可怕的武器的确值得一名海军上将来亲自主持接收,不过为什么是海军上将而不是陆军元帅呢?伽马洛子爵此刻只觉得晕晕乎乎的想不明白。

    不管想得明白、想不明白,伽马洛子爵一把抓住特来蒙塔男爵的手:“亲爱的罗伯特,您认为这种武器也没有可能引入西班牙王**队呢?”

    “这个武器我们也刚刚得到,还没有完全掌握。”特来蒙塔男爵为难的说道。“再说了,如此重大的军事技术,并非是我能说得算的,需要国王和枢密会议的同意。”看着再度走神的西班牙人,特来蒙塔男爵冷冷一笑。“当然,西班牙也可以向中国人申请购买,不过根据法兰西王国与华夏帝国的约定,在十五年内,此项技术不会对第二个国家公开。”

    伽马洛子爵知道不可全信法国人的话,成不成还要跟夏方直接接触后再说,因此并未露出过多沮丧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表示:“不过是能飞到天上去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法国和华夏帝国有约定,那就等几年再说吧。”

    特来蒙塔男爵也清楚对方会有怎么样的行动,因此为了打消对方的想念,他进一步爆料道:“法国为了获取这个技术是付出重大代价的,不但那几十名科学家肯定没有机会重返法国了,而且法国还答应替中国人向瑞典人贷款,以帮助对方继续与俄国人打下去。”

    这是一个新的情报,伽马洛子爵眼珠一转,问道:“中国人为什么要支持瑞典人?”

    “据说华夏帝国的北方边境与俄国接壤了。”特来蒙塔男爵觉得这件事并不重要,因此并未隐瞒。“双方为了边境问题有些冲突,因此才会帮助瑞典人,大约也是想从西面拖住俄国人吧。”

    “法国还有财力支持瑞典人吗?”

    “其实是中国人自己出钱,只不过是借了法国的名义。”特来蒙塔男爵耸耸肩道。“据说是一批价值六十万法郎的珍珠。”

    “珍珠,中国人的珍珠还真多啊。”伽马洛子爵意义不明的感叹了一句,随后问道。“法国既然没有付出,说什么很大的代价?”

    “法国公开支持瑞典,难道不是代价吗”

660.接收吕宋和第一次苏禄战争

    武成十七年十一月初四,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会办大臣卢维骏、吕宋都护林志达、枢密院枢密佥事麻英等华夏大员与西班牙公使伽马洛子爵一起重新返回马尼拉。此时马尼拉湾内已经遍布夏军水师战舰,从东宁、东勃泥等地调来的龙骧军、神策军以及长岛、北勃泥诸内藩军也不请自来的强行登陆了民都洛岛、班乃岛、内格罗斯岛,将不知所措的西班牙人困在各处主要殖民点内。马尼拉的西班牙殖民政府虽然对此义愤填膺,然而在夏军大炮的威慑下,不但不敢予以反击,甚至连原本准备挑动土人闹事的计划也不敢付之实施。

    正在马尼拉城内的殖民者惶恐不安之际,伽马洛子爵的到来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尽管依旧愤愤不平,但既然华夏已经付了首期价款,煎熬不已的殖民政府上层最终还是决定顺势离去。就这样,武成十七年十一月初九,西班牙人正式将整个吕宋移交给了华夏。

    移交是要时间的,撤侨也是要时间的,而且西班牙人还缺少足够的船只和水手,更不要说有部分土生西班牙人不愿意放弃在菲律宾的种植园和矿山回到伊比利斯老家过苦日子,希望留在吕宋,还有一些既不愿意回西班牙本土也不愿意留在成为华夏领地的菲律宾,只想坐来年的大帆船去新大陆重新置业,因此一时间交接事务格外纷乱。而得知华夏帝国取代西班牙老爷成为本地主人的土著们也不知所措,不少地区出现了暴*动和骚乱,对此夏军毫不客气的予以镇压,在威慑西班牙殖民军的同时,也正式宣告了本地主权的变更。

    忙到当年十二月初,西班牙人终于凑起了一支十五条大小船只的小舰队并自掏腰包从夏军手中赎买了一部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俘水手。就这样,在前菲律宾总督塞拉西-塞朴拉斯-唐-普莱伯爵带领下,大约六百个西班牙殖民者家庭怀着不舍、不甘、沮丧、懊恼、怨恨等诸多情绪离开了统治近一百五十年的东方殖民地。

    不过事情到这一步并没有彻底完结,整个菲律宾殖民地还有至少四千个西班牙家庭继续生活或等待下一波移民船的到来,为此伽马洛子爵要求暂时将西班牙公使馆设置在马尼拉以便保护这些西班牙人不受到侵害。

    对此,正在忙于设立州县及巡检司以便华夏朝廷强化对吕宋都护府的统治力度的接收三人组并不愿意西班牙公使在边上旁观,因此一度以西班牙公使馆已经圣裁定在顺天府为由试图拒绝伽马洛子爵的请求,怎奈何伽马洛子爵接着退而求其次的要求设立马尼拉领事馆以保护侨民。考虑到郑克臧对大帆船贸易的重视,卢维骏只好向朝廷请旨,并且答应在朝廷旨意下达之前,暂留伽马洛子爵在马尼拉城内视事。

    按下西班牙公使这个葫芦,南方苏禄又起了瓢---尽管卢维骏事先就派人与苏禄算端洽谈划分两国国境事宜,并要求镇南水师予以武力威慑,然而苏禄人却一厢情愿的以为华夏并没有跟其作战的勇气,自认耗赢了西班牙人的他们不但不以获得整个棉兰老岛为满足,还趁着夏西交接的混乱,抢占了甘米银岛、锡基霍尔岛、迪纳加特岛、锡阿加奥岛等米沙鄢群岛南部岛屿并试着与保和岛、莱特岛岛上的土著勾结建立一个大苏禄国。

    “当年苏禄人不是朝拜过大明吗?怎么如今这般夜郎自大了?”闻讯的林志达颇有些惊异的说道。“何况本朝先逐红夷又迫使西班牙夷售出吕搜,这等威势彼国当有耳闻才是,如何会这般莽撞,这于理说不通啊,莫非是西班牙夷对其有所许诺不成?”

    “西班牙夷与其是否有过勾连并不重要,关键是之前本官已经请求镇南水师予以威慑,怎么会依旧铤而走险呢?”卢维骏也有些疑惑不解。“难不成苏禄真的想与我朝兵戎相见?”

    “不是想,而是已经做了。”麻英冷冷的说道。“这些小国都是一般无赖德行,都想趁机捞一票好处,若是我朝不予计较,便洋洋自得,若是我朝真派兵大打出手,彼等便丢了不值一钱的破烂家什遁入山林,倒也令人头疼。”

    “这倒是,精瓷与碎瓦相碰,输赢都是我们吃亏。”林志达点点头。“但就这么算了,只怕也折损国威,纵然其等得寸进尺之心。”说起来林志达并不想打,毕竟吕宋刚刚交接,事情千头万绪,短时间根本腾不出手,但不要又不行,丢了郑克臧的面子,到时候惹得天子震怒了,他一样没得好。“要不请旨吧。”

    林志达只是都护而不是拥有节钺的大都护,因此调动兵马的确要请旨的,不过麻英却看了看卢维骏:“卢大人、林大人,请旨只怕一来一回要三个月以上,再加上调兵,少不得给苏禄人半年以上的时间,一旦苏禄人稳固了各处统治,只怕再要夺回就难了。”

    卢维骏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问道:“那麻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受命暂领南海行枢密院事,可以调动镇南水师及周边龙骧军、神策军。”用于震慑西班牙人的镇南水师已经回防了,但调入吕宋各岛的龙骧军、神策军还在,麻英可以命令他们南下作战。“不过本官并不想调动他们。”麻英的话让卢、林两人糊涂了,于是麻英解释道。“吕宋刚刚交接,土人与西班牙夷不稳,焉知道会不会再有波折。”这话倒是不错,毕竟之前已经有过土人动乱的事例。“所以龙骧军和神策军还要镇之以静。”

    以麻英最初要表达的意思来看,他是主张速决速战的,可是他又不准备调用在吕宋的龙骧军和神策军,那么这仗该怎么打,该由谁来打,倒是让林志达彻底糊涂了:“麻大人,恕本官愚钝,你还是直接说该怎么办吧。”

    “本官以为水师可以协助运输和海上助战。”麻英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卢维骏。“至于逐岛陆战嘛,不是还有长岛三藩和北勃泥诸藩吗?”

    “调动藩国兵力?”林志达一呲牙,随即转头看向卢维骏。“卢大人,有这可能吗?”

    卢维骏冲着麻英苦笑道:“麻大人,久瑛兄,你这可是把我往火上架呀,无旨调动藩国兵马,可是跟谋逆差不多啊,兄弟我还要这颗脑袋呢。”

    “谁说大人无旨行事的。”麻英反问道。“那在班乃岛、民都洛岛的兵马怎么来的。”

    “那是枢密院奉旨调动用来接收吕宋的。”卢维骏说到这声音突然断了一下,随即恍然的应道。“麻大人,原来你是这等着我呢。”

    林志达也明白了,原来麻英的意思是以接收为名安排长岛和北勃泥各藩的兵马前往遭到苏禄人入侵的各岛,这么一来自然就不能算是违旨调兵了,但聪明人并非是麻英一个,这些藩国在明知道有警的情况下如何愿意将兵马调去作战。

    “这个容易的很。”听了林志达的疑问,麻英淡定的回答道。“卢大人,朝廷是不是早有决议将保和海以南交给苏禄人。”得到卢维骏的肯定,麻英笑道。“这就成了,交给妄自尊大的苏禄人,不如交给几家内藩好了,想来有这个利惑,内藩们敢不用命。”

    “谁打下来归谁?”卢维骏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主意不错,可是朝廷对内藩的领地由明确的规定,只怕不好肆意扩大,而且加封一事,也不该由你我定夺,得归于上命,操作上也是礼部的事情,否则就是僭越啊。”

    “卢大人,本官自然知道这是僭越,巩天巩大人的前车之鉴本官自然不能不加惊醒。”麻英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但内藩有功我等也不能不隐瞒不报,至于日后朝廷如何赏赐,各家内藩又如何能怪到你我头上。”

    卢维骏和林志达都是久经宦海之辈,麻英的计划虽然不高明,但并非一无可取,更主要的是这勉强能算是阳谋,至于内藩可能由此受损嘛,长岛三藩和北勃泥诸藩都是早期受封的降将之流,在华夏政治版图上无足轻重,倒是可以一试。

    “事急用权,那就这么着吧,想来朝廷也是赏罚公平的。”卢维骏终于做出了决定。“不过等一下,本官的奏章上,两位大人可千万要背书啊。”

    林志达和麻英对视一眼,感觉颇为晦气的应道:“那是自然”

    武成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夏军水师开始奉命对巴西兰岛、和乐岛、卡延加苏禄岛及棉兰老岛沿海部分城镇实施炮击;同日,卢维骏、麻英联名调动长岛三藩八百兵马登陆保和岛;第二天,卢、麻二人又调动北勃泥诸藩七百兵马进入锡基霍尔岛;武成十八年一月十七日,受到华夏方面胁迫的文莱算端国也派出一千五百兵马进入迪纳加特岛作战;而刚刚拜托荷兰殖民统治的德拉地算端国也处于感激的原因派出八百兵马进入锡阿加奥岛与苏禄人交手;第一次苏禄战争由此爆发

661.坚持和两难

    法西两国公使和教廷特使的出现对于时下的华夏百姓来说不过是象征万国来朝的一个普通话题而已,至于虎口夺食从西班牙人手中购买吕宋全境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各家报章的头条都挤不上。什么?开疆辟土!君不见朝廷南逐红夷北跨大漠连苏武牧羊的北海都收回来了,今上的武功够赫赫的了,区区一介海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要说真正让国人瞩目的,还属刚刚得到确认的分封宗藩。

    事实上,自打郑克臧跟一众皇子、宗室谈过话之后,市面上就流传着分封宗藩的消息,并且随着一众皇子开始与官员、士子联络而进一步沸沸扬扬起来。当然这些消息大多数是以讹传讹,传播的人煞有其事的分析某位皇子可能分封某处,却全然弄错了方向;还有人分析分封后可能确定太子之位,结果使得朝野关注。

    在这种情况下,监察院正卿李景上奏请示郑克臧公开分封宗藩事宜。应李景的要求,郑克臧遂于武成十七年十一月初三,向礼部下旨,正是对外宣布了分封宗藩的方案。

    方丈大岛,一个方圆二十一万里的超级大岛;包括十一位皇子在内的四十七个宗藩。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吸引眼球,以至于朝野上下为之哗然。

    要知道华夏最早册封的内藩不是降将就是内附的海盗,在世人眼里成为内藩或许就意味着眼不见为净。虽然后来也陆续分封了一些重臣及重臣子弟,但册封外藩是贬低、失宠的印象一直没有改变。可是如今英明神武的皇帝连陛下自己的儿子们、侄子们都分到万里之外了,这自然不是贬谪了,而是一份很优厚的家业,不是所有世爵都能轮到的。

    这个判断要是让早期开拓的几家内藩知道了肯定要吐血,然而这却刺激了最近册封的几名内藩,一度拖拖拉拉不肯南下的他们生怕郑克臧改了主意,第一时间交卸了邑田,满怀憧憬的踏上了开拓之路,结果必然有人会撞得头破血流,最后颓然而返。

    不过现在说最终几人失败几人成功还是很遥远的事情,近在眼前的却是监察院及各部、各省雪片一样的奏章,力求郑克臧打消将成年皇子分封远域的想法,甚至还有人希图组织官员伏阙上书以彰显忠诚邀得幸名。

    对于这些或忠贞或邀宠的臣子们,郑克臧却固执己见,坚持不取消皇子外出就藩的旨意,结果自然是天下滔滔,君臣矛盾算是来了个大爆发。面对官员们的压力,郑克臧毫不留情的进行了清洗,几乎有超过全国八分之一的官员落马,更有近千员官吏及家属被谪戍方丈,至于一力坚持的数位尚书、都督级别的高官也被以分封内藩的形式从政治舞台中央赶走,一时间皇权彻底凌驾于政府之上。

    好在政坛的阴风并没有冻结民间对开拓方丈大岛的热情,相当一部分豪商巨贾试图搭上宗室的车马一共开发目前直属于皇室领地的方丈岛,其中有些人是看中了投资的收益,有人是试图在赌中某个皇子的将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民间热情,一众皇子和宗室在欣喜之余又有些惶恐,最后经郑明的第七子、世袭延安郡侯郑克坪提议,由四十七家宗藩组成方丈拓殖公司,统一吸纳人口、投资,优先建立四十七个沿海港镇,以完成方丈开发的第一步。

    “这个方丈拓殖公司的主意,朕看可以,比较公平,都在一条起跑线上,也好分出子丑寅卯来。”看着面前有些不自信的郑氏子弟,郑克臧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另外朝廷发遣的那些糊涂官,你们也可一视同仁的分配下去,他们中还是有些能人的,用好了他们,也能加快诸藩在方丈的立基。”郑克臧没有明说,但皇子们都听懂了,如何用人也是考核的标准之一。“好了,明年六月后第一批屯种人手便要启程,你们可用筹备的时间不多了,都去忙吧。”看着这些年轻人的背影,郑克臧冲着内侍吩咐道。“等一下提醒他们,去方丈要带上蛇蟒,另外若是还没有子嗣的,这几个月着太医院帮助调理一下。”

    郑克臧的话很快传到了后宫,引起了嫔妃们的惊恐,不敢跟郑克臧直接提出异议的宫中女眷们只好跑去跟皇后陈纤巧哭诉,陈纤巧本来也不愿意郑安洋、郑安渻去方丈冒险,于是正好借着宫内不安的瘾头跑来跟郑克臧求情。

    “这件事朕不会改主意的。”尽管结发妻子直言内外不安,郑克臧却丝毫不为所动。“不是说朕金口玉言,出口成宪就无法改了,也不是朕一气撤了、流了那么多人后改弦更张不好交代,只是朕的用心,皇后不明白吗?”郑克臧面色凝重的说到。“历朝历代除了开国君主以为,天子无不长于妇人之手,以至于每每国势停滞不前,朕不希望看到这样的轮回,所以必须让他们知道经营国家的难处。”

    “可是圣上不是已经安排宝官他们经武和地方执政了吗?”陈纤巧蹇着眉头问道。“此等历练还不够吗?何必让他们徒手建立一国。”

    郑克臧笑了起来:“他们是徒手建立一国吗?朕都不是,何况他们,再说了,其中除了珍官、宝官、笙官是历练,其余的不过是陪衬,左不过是事先把藩领给他们罢了。既然是其日后归宿,自然要孩子们自己一手建立才好。”

    将郑克臧提到郑安洋、郑安渻和郑安涤,生怕弄巧成拙的陈纤巧只好责问道:“圣上也不怕弄巧成拙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总不会三人一起出事了。”郑克臧倒是成竹在胸。“何况朕已经命太医院做好了万全应对,另外朕还安排水师和新设衣洲都护府随时准备支应,当不会有事的”

    陈纤巧被郑克臧成功顶了回去,但郑克臧却觉得宫内外依旧有暗流,为了防止有人搞出更大的事来,郑克臧决定丢出一些东西来搞混了局面,因此,他招来一众内阁大臣、尚书及会办大臣,宣布自己对现行官职的进一步调整。

    按照郑克臧的意思,今后度支衙门将改名为度支部;盐铁衙门抽出税务司和市舶司之后改称盐铁部;刑部改称捕盗衙门;工部一分为二成立营建衙门和邮传衙门,并把原工部法式司转划给格致院虞衡署;农政衙门改为农林部,其原属牧政司转隶邮传衙门;税务司和市舶司合并成关税衙门;学部改为文教部,并下设考试院;在太医院基础上设立厚生衙门;设立属于文教部管辖的大博物馆;设立管辖赛马、蹴鞠等项目的竞技衙门等等等等。

    对于郑克臧的大动作,一众大臣咋听下来都目瞪口呆,继上任只有短短半年就因为宗藩案被迫告老的甘孟煜出任总理大臣的林维荣倒是个机灵人,他判断郑克臧此举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分散朝臣们的注意力,因此很是配合的出列说道:“圣上欲更张朝廷官制,但兹事体大,不可一蹴而就,还请朝野并弼德院诸老大人共议之,才好求得万全。”

    听到林维荣用了一个拖字诀,一众如梦初醒的大臣们也纷纷表示,此事关系重大,需要广纳建议才好厘清政务,不使郑克臧加强朝廷施政效率的原意在执行中走样了。

    郑克臧不动声色的问道:“卿等的意思要集思广益,慢慢讨论。”

    林维荣淡定的回应道:“圣上,马上就要新年了,现在就定下来,委实太过仓促了。”

    郑克臧沉默了一会:“也罢,就交予有司议论得失,年后把相关奏章逐一讨论。”

    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不过郑克臧的目的也达到了,短时间内没有人再关注皇子皇嗣的问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即将发生的中央部门调整给吸引了过去。

    “圣上临朝以来,已经几番改动朝廷体制了,这未免有些太过了吧。”对于改制,有些觉得是机会,有人却并不看好。“如此下去,国家制度何时才能稳定,圣上未免也太过随心所欲了,这只怕不是国家之福啊。”

    “郭吴兄,我看这恐怕不是过了,而是圣上有意为之。”郑克臧能压制官员们的声音,却无法杜绝民间的议论,这不,有人揣测道。“圣上这些年一直在清洗老臣,虽然手段缓和,但不能不值得重视啊。”

    “陵水兄,清洗老臣也是正常,历代开国哪一个不是把位高权重的老臣鸟尽弓藏的。”先前说话的人叹息一声。“怕只怕,圣上或有恙啊。”

    “你是说圣上的脑子。”后者连连摇头。“慎言,慎言,这可是大不敬。”

    “我不是说圣上老糊涂了,而是担心圣上有心病。”被称为郭吴兄的某人继续大放厥词道。“圣上英明神武了一辈子,如今老了,只怕有所不甘,依旧想有所作为,如此一来便有可能倒行逆施,坏了当前盛世啊。”

    “你是说圣上有可能如同隋文帝、唐太宗?”那个陵水兄惊疑不定的说道。“就算真的如此,你我白身又能奈之如何,郭吴兄,你莫不是想在报纸上做文章吧,只怕将有远谪之险。”

    “远谪之险,是啊,伴君如伴虎,如何尽忠之余保全己身,这的确是两难呢”

662.寮国之乱

    朝野惶惶,郑克臧自己也觉得出了问题。要知道无论建立功民会还是细化政府职责都是为了日后君主能垂拱而治进而建立分权的立宪制度所做的努力,但为了实现还权于民的目的,在实施的过程中,郑克臧却不得不采用加强皇权独裁的手段,这种手段与目的背道而驰的做法,让他产生了不小的挫折感,以至于他必须反思自己的穿越到底改变了什么。

    就在认真的反思中,时间进入了武成十八年。然而新年还没有过去,次第而来的警报就给这一年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

    首先传来的是苏禄战争的消息,由于苏禄人跟西班牙人之前进行过长达百多年的战争,因此无论夏军水师的炮击也好,还是内外藩的陆上清剿都没有取得如期的效果,苏禄人躲入棉兰老岛的内陆坚持战斗,导致战争眼见得就要长期化了。

    接着安南和越南方面也传来了寮国故民大起义的消息---寮国为周边五国瓜分十余年,期间小规模的叛乱、起义就没有中断过,好在这些叛乱起义都是独立和零散的,很容易就被各国镇压了,并未造成大的损失,再加上各国大多效仿华夏对寮国地方实力派采用羁绊的手段,寮族旧贵族的权利有了保障,因此便相继臣服各国统治;但这种脆弱的稳定随着安南和越南不断向中寮、下寮地区移民及改土归流的开展发生了变化,寮国旧贵族们发现自己的日子逐渐艰难起来,便产生了摆脱安南和越南统治的想法,再加上两国地方官多年以来一直横征暴敛,导致寮族百姓民不聊生,因此复国运动和武装斗争便如燎原之势发展起来---武成十七年六月,沙湾纳吉地区寮族土司温纳率兵一举消灭前来围剿的阮朝御林军一个团,轰动了整个中下寮地区,各地复国武装纷纷汇聚,一时间阮朝在下寮的统治有土崩瓦解的迹象,还不等安南方面幸灾乐祸,温纳所部主动越过南通河,进入中寮,连克塔文、川圹等重镇,造成万象等地震动,而越南方面还没有缓过起来,温纳又率兵返回下寮连夺数座主要城镇彻底动摇了越南在下寮的统治,并大有翻过长山山脉直捣富春的架势。

    面对如火如荼的寮国百姓起义,安南和越南虽然再三抽调兵马弹压,但寮国起义军活跃在茂密的丛林中,根本无法彻底根除,反而由于战线过长,耗费过大,大有被起义军拖垮的迹象,不得已,束手无策的两国只好请华夏出兵帮助镇压。

    对于华夏官民而言,苏禄只是一介蕞尔小国,寮国变乱也没有波及北寮省的迹象,因此乍闻此事的朝野上下都认为不过是芥藓之患,但郑克臧看了枢密院职方司递交的报告后却异乎寻常的召集了数位大臣进行讨论。

    “吕宋南方海岛地形复杂,又多湿热,不是用兵的好地方,因此卢大人、麻大人调用藩兵的主意并不算有错。”在过去的武成十七年里,枢密院也进行了大换血,封慧、汤保意、杨伯康、席大平等老将先后告老,如今的枢密使是尹民通,不过这位的年纪也不小了,因此只是一个过渡人物。“只是藩兵的力量有限,分散在诸岛不宜形成合力。”

    “怕只怕清了此岛,苏禄人又渗透了彼岛,令朝廷疲于奔命。”虽然用的是藩兵,但也是要给钱的,因此兵部尚书陈敦文怕夜长梦多了。“臣的意思还是要增兵,尽快平定了苏禄。”

    “增兵?”尹民通反问道。“在苏禄增兵的话,那寮国方面怎么办?之前安南、越南恭谨有加,几度调兵都一一承应,如今有事求到朝廷了,朝廷断不可寒了两国之心,更何况朝廷日后还继续用得着两国兵马。”

    说起来,若不是华夏在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开战时调用安南、越南两**队导致寮国守备空虚的话,这场乱事很可能在乱起之初就被镇压了,因此了解了前因后果的陈敦文用淡定的口吻回答道:“安南、越南那边也是要派兵的。”

    “哪来的兵?”夏军最新一次改制后,镇军只承担省内守备和机动作战任务,至于野战部队也大多集中在湖广、西北、东北及喀尔喀、北海方向,南方的野战军很少,西南的野战军又要盯防缅甸,根本不好调用。“龙骧军怕是不好开入山区作战。”

    “不是还有神策军吗?”陈敦文如是说道。“方丈宗藩还未南下,这四十七个团的神策军可以先调用到寮国战场。”虽说神策军每个团要比夏军经制团少一百人,但四十七个团也有三万多兵马,一旦投入战斗,必然有压倒性的优势。“想来用不了数月,寮国之乱便可平定,也不会因此误了宗藩分封的大事。”

    郑克臧知道陈敦文后面的话是解释给自己听的,但他还没开口,新任度支衙门会办大臣蔡通提问道:“这三万兵马的开销谁来承担,可是走今年的战费”

    陈敦文断然道:“朝廷出兵是为了救援安南、越南两国,这钱当然要由彼等承担,何况当初朝廷调用两国兵马也是朝廷付的钱,事后还有许多赏赐,就算不指望两国事后还有答谢,但战费由两国承担也是符合成例的。”

    陈敦文算是图穷匕首见了,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连军费都不肯出,华夏凭什么帮助两国维持在寮国的统治呢,只是明白归明白,但蔡通却明显对两国财政状况表示出担心:“寮国战事花销甚大,只怕两国早就入不敷出了,如何有余力供应本朝大军所需。”

    郑克臧的目光落到总督衙门帮办大臣潘铮的身上:“潘卿以为呢?”

    “臣以为抚远字小是朝廷作为宗主的本分。”潘铮先抑后扬道。“但朝廷也有朝廷的困难,如今三面用兵,朝廷财力有限,又是优先为安南、越南解困,两国应当愿意提供一应粮饷和器械补给,当然,两国也可能没有这笔钱,不要紧,朝廷可以找商贾借贷给他们,只要两国愿意以重庆、石溪两矿及两国关税、盐税做担保即可。”

    郑克臧顿时露出了笑容:“卿的建议很好,若是本朝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要就派数万大军前去援助,只怕两国君臣表面欣喜,实则惊惧,不如事先说好条件,知道要付出些什么,彼等两国才不会暗中掣肘。”

    华夏派出援军,受援国却反过来添乱,要是一般人听了,也许会认为是在胡言乱语,但在场的重臣都是宦海里搏杀出来的,没有一个是善茬,自然晓得好人难做的道理,因此没有一个认为郑克臧说的不对的。

    寮国的事情就这么暂时定了下来,但尹民通却又旧话重提:“调了四十七团神策军至寮国,那苏禄方面的援军又从何而来,总不见得继续抽调各都护府下属神策军吧。”

    有了安南和越南的前车之鉴,所以拆东墙补西墙的抽调南方各都护府下属神策军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但不调神策军就只能调龙骧军了,一来开销更大,二来龙骧军的兵马也有限不能长期投入棉兰老岛的漫长战事之中。

    陈敦文眨了眨眼,向郑克臧进言道:“臣提议再新编十个神策军团。”

    “只怕缓不应急吧。”郑克臧倒是不在乎编练六千五百名神策军的费用,但问题是练兵是需要时间的,少说也要半年以上才行,但苏禄战事拖半年,这费用可就打不住了。

    陈敦文提醒道:“圣上,之前卢维骏卢大人可是奏请赎买了数百水手。”

    “没错,西班牙公使的确出资赎买了一部分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水手。”郑克臧恍然道。“卿的意思该不是把红夷没有赎买的俘虏放出来吧,这倒也是个办法,其中不少德意志夷人是久经战事的老兵,若是顺从或能一用,只是先前投入矿山,还要将养一段日子吧。”

    “少不得要将养一两个月的时间,但总比从日本紧急征兵的时间要短一些。”尹民通也明白过来。“只是军费依然开销不小,日后安置也是难题。”

    “这个好办。”郑克臧拍板道。“先前参战内外藩的战费让其等自行垫付,一应缴获也归各藩自有,若还不足以清偿,待新编练的神策军投入战斗后用俘获土奴偿之。”

    掠人为奴,传出去对郑克臧的声名不好,但郑克臧更出格的事情也干过,因此群臣们并不敢劝,只是总理大臣林维荣谏道:“敛西夷为兵,只怕有反噬之险,毕竟非我族类。”

    “按林卿的说法,神策军都是非我族类,朕是一个都不能用了?”如今光南方的神策军就有近八万,这还不算整顿后将并入的蒙古义从军的部分,因此郑克臧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林卿太过谨慎了,若不是那些鄂罗斯的俘虏未经教训,不知向化,朕甚至有意用其充实宗藩队列。”看着张口欲辩的林伟荣,郑克臧再度强调道。“先民从黄河之畔扩张至天下九州,靠得是什么,无非就是海纳百川而已,朕如今也有这海纳百川的心胸,也准备成就一个堂堂盛世,卿等以为呢。”

    一众臣子急忙跪倒在地,齐声称颂:“臣等愿追随圣上开万年太平。”

    郑克臧:“都起来吧。”

    大臣们顺从的爬起来,就听郑克臧言道:“苏禄和寮国都是芥藓之患,但北方的军政却是要务,鄂罗斯国也是当世大国,只怕没有那么轻易认输的,还要妥善筹划了”

663.俄国态度

    “我伟大的主人、全俄罗斯的领主和独裁者,您卑微的仆人在此向您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亚历山德罗-安东尼-基里延科将军率领的俄**队在色楞格斯克遭到了可怕失败,只有不超过300名士兵逃回了伊尔库茨克,包括将军及哥萨克人首领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在内的其余部队全部失陷在贝加尔湖的东岸地区。”

    当武昌城内的郑克臧忧心忡忡的与臣子们说起北海地区未来局势发展的时候,俄国沙皇彼得一世也在圣彼得堡城内他亲手奠基的木屋内阅读着伊尔库茨克辖省总督普列宁-安德罗波耶夫-奥尔斯克伯爵十万火急送来的报告。

    “根据基里延科将军事先送回来的情报,他所面对的敌人并非事先认为的清帝国的鞑靼军人,而是追击清国人的华夏帝国,也就是南方中国人的军队---这就符合了之前涅尔琴斯克地区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男爵与中国政府接触后的判断,中国人显然无视俄国对整个西伯利亚的统治权。而且从雅库茨克督军区关于中国海军占领鄂霍茨克的报告来看,华夏帝国明显已经全面发动了对俄国的进攻,在这种全面进攻的形势下,色楞格斯克、伊尔根斯克、涅尔琴斯克、希洛克、希洛克斯克、阿马拉特、斯列坚斯克、卡雷姆斯克、普里额尔古纳斯克等贝加尔湖以东地区恐怕很难支持下去。更加令人担心的是,我们不知道中国人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也很难保证伊尔库茨克辖省的其他地区不受到进攻。可以想象,一旦具有绝对多数兵力的中国人驱使着更多数量的蒙古人、鞑靼人涌入东西伯利亚,甚至西伯利亚辖省的话,俄国在东方一百多年的统治将迅速瓦解。为了不让这种可怕的场景出现,您卑微的仆人只能恳切的请求尽快、尽可能多的派出军队赶来增援”

    看完奥尔斯克伯爵的报告和求援信,彼得一世愤然的咒骂了一句,随后命令道:“通知行政处和元老会,我们有大麻烦了。”

    几个小时后,元老会的十名元老以及外交大臣、战争大臣、海军大臣、岁入大臣、预算执行大臣先后赶到沙皇的行宫,每到一个人,彼得一世都会让其认真阅读奥尔斯克伯爵的信件,以便让所有人了解东方的危机。

    看看人齐,也都知道事情的缘由了,主持会议的彼得一世便首先向外交大臣彼得罗-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问道:“关于中国人,外交事务委员会了解多少情况?”

    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才回答道:“中国在八十年前已经被清帝国的鞑靼人所灭亡了,只剩下如今华夏帝国的前身退缩到南方的海岛上,不过二十几年前,如今的华夏帝国迅速复兴,很快从清帝国手中夺回了南部中国,根据西伯利亚方面的报告,大约五年前完全收复了整个中国地区。”

    外交大臣的话揭示了一个强大的帝国的崛起,令在场的俄国权贵们瞠目结舌,但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的话还没有完,就听他继续说道:“根据从欧洲得到最新情报,中国人的海军击败了强大的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夺取了盛产香料的东印度群岛,并一举把荷兰人的势力驱逐到了非洲。另外,前不久华夏帝国还以四百万金法郎的代价从西班牙手中购买了一快东方殖民地,就连英国、法国都争相向中国人献媚。”

    如果说外交大臣之前的话只是让人觉得神奇的话,那么关于华夏击败荷兰、让英法折腰的部分就震动了彼得一世,要知道,他当年隐姓埋名游历过西欧,知道英法荷西等国的强大是如今的俄国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连这样的强国都惧怕东方的华夏帝国,这让他对能否保卫俄国东部领土产生了怀疑。

    不知道彼得一世内心想法的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接着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来:“另外,根据荷兰公使传递的消息,法国人资助查理十二世的资金也是中国人提供的,中国人还和瑞典签订了一个极其优厚的通商条约,之前外交委员会并不知道中国人出于何种目的,但如今看来,中国人一早就做好了跟俄国全面作战的准备,并且希图利用瑞典人在西方打击俄国。”

    在场的俄国权贵一时间毛骨悚然,是的,华夏帝国早已经布好局等着两线作战的俄国,俄国到现在才明白对手的企图过来,委实有些晚了。

    “尽管如此,总不能因为敌人强大就坐视下贝加尔地区遭到侵略吧。”战争大臣尼古拉耶夫-格里高利-萨马尔普辛公爵咆哮道。“就算法国人、中国人支援瑞典数以万计的金钱,瑞典军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复战斗力,更何况,我们与英国人、普鲁士人还是联盟,有了他们的牵制,俄**队完全可以抽调出来开赴东方作战。”

    尽管萨马尔普辛公爵是个军人,可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见地,别说之前英国人已经插手大北方战争,就是没有插手,见到法国干预了,也得继续站在俄国这一边,但俄国人完全没有想到在遏制俄国崛起的方面英法和华夏是有默契的,当然如果俄国能调头全力东进的话,倒是可以获得与华夏颇多龌龊的英国的支持。

    “把军队调到东方去作战?”预算执行大臣叶涅夫-普洛金斯基伯爵顿时叫了起来。“不,绝不可以,将军,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普洛金斯基伯爵报告道。“之前四个团调往东西伯利亚就花了两万卢布,要是将这个数字扩大十倍,国家就彻底破产了。”

    “这我管不了,没有钱可以去跟老百姓收。”萨马尔普辛公爵不为所动道。“若是因为没有钱就不出兵的话,那就意味着俄国放弃了未来。”

    岁入大臣米哈耶维奇-涅金侯爵摇头道:“如今农民的捐税负担已经比1680年时多出了三倍,暂时已经没有再扩大税源的可能了。”

    财政问题更是彼得一世的心病,为此他向外交大臣问道:“能不能向荷兰人借债?”

    “以荷兰人与中国人的矛盾,向他们借钱是可能的,”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先扬后抑道。“但是荷兰人最近的财政状况并不好,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改组对该国的影响很大。”外交大臣在打消彼得一世向荷兰借债的想法后,又说出一个让在场人震惊的消息。“另外最近英国人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似乎与瑞典有单独媾和的可能。”

    彼得一世蹇着眉头思考着:“我们有没有与瑞典马上媾和的可能?”

    “只怕查理十二世并不愿意媾和。”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严肃的回应道。“从亚速尔返回瑞典后,查理十二世一直在重新训练瑞典军队,据说如今已经恢复到三万人了。”

    大元老阿西尼休金提议道:“俄国的未来在西方,为什么不跟中国人媾和呢?”

    萨马尔普辛公爵怒目相视道:“您疯了,这一块几乎相当于上下奥地利的土地。”

    “但这位土地距离俄国本土是在太远了。”阿西尼休金不动声色的与萨马尔普辛公爵对视着。“为了一块数万俄里外的土地与一个远比俄国强大的帝国进行战斗,这并非是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在本土还面临威胁的时候,适当的让步是必要的。”

    “适当的让步?只怕是中国人不会同意的。”萨马尔普辛公爵冷笑道。“也许到了春天,中国人的军队就包围了整个伊尔库茨克,到了明年夏天,中国人的军队就出现在了鄂木斯克,后年,中国人就要跨越乌拉尔山进入俄国本土了。”

    “这是不可能的。”阿西尼休金反驳道。“距离对俄国来说是存在的,对中国人来说也是存在的,现在已经不是金帐汗国的时代了,中国人根本不可能攻得那么远。”

    萨马尔普辛公爵还待说些什么,彼得一世开口了:“俄**队必须尽快调往东方,以遏制中国人可能对贝加尔湖以西地区的行动。”

    还不等萨马尔普辛公爵得意,彼得一世又道:“但瑞典的威胁也不能不加注意,再考虑到财政方面的问题,战争委员会必须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看调动多少部队才适合。至于跟中国人的谈判嘛,也要进行起来,如果能把中国人的领土要求局限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的话,俄国可以接受。还有中国人不但威胁了俄国,还威胁了中亚的蒙古人帝国,是否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以牵制中国人的力量。”

    “陛下,”外交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这个合理的范围怎么确定?”

    “这个由外交委员会去和中国人谈。”彼得一世并不愿意放弃一寸国土,但如今的俄国还不是强大的欧洲压路机,因此只能委曲求全。“尽可能的争取每一寸土地。”

    阿尔谢耶夫斯基侯爵也不愿背上怯懦卖国的帽子,因此再度确认道:“如果中国人索要贝加尔湖以西的领土该如何回应?”

    彼得一世厉声说道:“告诉中国人,就先从俄国人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664.插手波斯

    “中枢的意思,几位大人都知道了吧。”代替回京的麻英主持苏禄战事的苏禄水师提督卫芳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几名内藩代表。“如果觉得用土奴抵偿军费的办法不好,不要紧,方丈拓殖公司倒是愿意出钱购买这批奴隶。”

    代表世袭长岛岳国都总管出席会议的岳钟琪笑了笑:“提督大人说笑了,方丈缺人力不假,新册各藩缺人力也是事实,但我等诸藩不也一样缺劳力吗。”

    岳钟琪的话代表了长岛三藩和北勃泥七藩的共同心声,以拓殖近十年的长岛岳国都总管治地为例,尽管拼死拼活从国内招揽百姓开拓,但却因为金兰行省和南方各都护府也争夺国内移民的原因,到如今也不过只拥有二千余户在籍百姓和十五万亩田土而已,还大有扩张的余地。然而可惜的是华夏朝册封的内藩越来越多,各家内藩都在抢夺国内人口,甚至连神策军退下来的伤残老兵及国内矿山中挣扎出来的朝鲜劳工也有人抢着要,在这种情况下,以降将身份分茅的长岛三藩和北勃泥七藩根本竞争不过那些新设立的伯国、侯国,更不要说宗室子弟即将成立的公国。既然正经的户籍百姓断了来路,那么奴隶贸易自然就大盛起来,但在各处都把目光转到奴隶贸易上的时候,只能从真腊、暹罗、金洲(苏门答腊)等地少量采买的奴隶也变得不那么容易就能买到了。正在踌躇无计,朝廷却因为财计的问题用苏禄之战的战俘来抵充各藩垫付的军费,这虽然未必就出入相抵了,但对于缺少劳动力的各藩来说却是一个合理的交换,傻瓜才会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奴隶出卖给他人。

    “就是,就是,我等还指望汶莱算端能把名下奴隶发卖给我等呢,又岂会拒绝朝廷的好意。”代表北勃泥李国都总管治地参加会议的李允也附和道,还别说,为了缓和北勃泥各藩的蚕食,汶莱算端倒真有可能将对其来说用处不大的苏禄人奴隶转卖给他们。

    “大人,不知道宿务岛、内格罗斯岛的土人需不需要肃清。”林贤之孙,代表北勃泥林国都总管治地与会的林国泰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我等各藩为报效朝廷可以增兵”

    “好了。”对这种见好就抢着要的举动,卫芳很是有些不悦。“各岛土人如何处置,朝廷自有主张,各位大人不必强求了,且安排派人随船前往保和诸岛通知一线指挥官吧。”

    看到卫芳似乎动怒,一众内藩代表只好灰溜溜退下,此时等候在门外的参谋这才进屋通报道:“大人,吕宋都护林志达大人派人送来书信。”

    卫芳接过信件一看,不由得冷笑道:“西班牙夷准备移交(棉兰老岛的)桑托斯将军城了,真是好算盘,指望着我们跟苏禄人死掐呢,好了,通知【毕方号】准备出航”

    卫芳这边正在准备掩护龙骧军某部登陆棉兰老岛,牛明理正坐在【福龙号】上看着印度海岸线在其视线内渐行渐远。不要误会了,牛明理此番并非是随着闻到腥味的国内商贾前往东非海岸线开辟商路,而是前往波斯湾看看有什么机会。当然喽,在枢密院职方司任事的牛明理并不是总督衙门的人,并不能代表华夏朝廷行驶外交权力,因此他只能借用商贾的名义,好在这个时代的海商都是无法无天的人物,因此引出什么纰漏来,也影响不了日后华夏与波斯王国及鄂图曼土耳其帝国的联系。

    经过十天的航行,【福龙号】抵达了阿曼沿岸,随后掉头北上,沿着海岸线来到著名的马斯喀特港,这里是活跃在中东、东非的马斯喀特商人集团的大本营,同样也是葡萄牙、荷兰、英格兰、法兰西等国在中东地区一个十分重要的贸易据点。

    尽管【福龙号】是一个新来者,但是华夏复合帆船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以至于港口的守卫者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条中国船。鉴于华夏在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战争中表现出强大的实力,马斯喀特商人以异常热情的态度欢迎了牛明理一行,甚至愿意包销【福龙号】上的所有商品,并希图藉此与牛明理所在的商号建立长久的贸易关系。

    “我们可以用金砂、象牙、羊毛地毯、马匹、女奴来支付货价。”负责招待牛明理的阿拉伯商人用炫耀的语气说道。“如果您需要其他的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这次一共带来二十位大炮,五百挺燧发火铳,三千把弯刀。”牛明理慢吞吞的说道。“至于丝绸、瓷器、珍珠、白糖、茶叶什么带的比较少,这没有问题吧,是的,关于丝绸、瓷器之类的商品,华夏都有大的商号经营,就我们这些小商人而言,拿来的货价并不便宜。”

    “牛先生,您真是一个诚实的人,不过,能带来大炮和燧发枪的可不是一个小商人能做到的。”阿拉伯商人用调侃的语气揭穿了牛明理的本来面目。“不过您放心,现在波斯正在内乱,您带来的军械完全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您说的不错,我正是听人说萨法维王国出现了内乱,才特意花大力气筹集了这批军械的。”牛明理避而不谈自己的身份,只是顺着对方的话说道。“不过阁下,如果我全部卖给您了,就没有货物到波斯去谈路了。”

    “您既然对我说了实话,那我也不妨告诉您,本地的雅鲁卜王朝正准备与波斯作战,因此在已经知道您带着大宗军械的情况下,我们是不可能放您离开此地的。”看着变色的牛明理,商人急忙安抚道。“请您放心,我们是不会强行夺取您的船只和货物的,相反,我们会给您一个合理的高价,希望您今后还能带着更多的武器来到马斯喀特交易。”

    牛明理貌似愤然的跌足道:“贵方既然如此说了,就是不想卖也只能卖了。”

    阿拉伯人笑道:“请您放心,我刚才已经说了,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高价,确保您的利益,甚至为了赔罪,我会赠送您几名美丽的波斯处女,希望您能在马斯喀特过的愉快。”

    “处女什么也就算了,老夫还想多活几年。”牛明理也五十出头了,自然不在乎什么女色,相反,一心想获得世爵,进而成为内藩的他更关注的是自己的仕途,因此他借机问道。“你们总不可能永远拦住他人向波斯出售武器的,不如请将波斯现在的情况告诉我,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日后吃了亏。”

    商人思索了一会,或许是觉得牛明理说的有些道理,亦或是为了在中国商人中留下好印象吸引更多的人来马斯喀特贸易,他终于缓缓解说道:“波斯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之前数代君王挥霍无度,把国库消耗一空,以至于如今侯赛因国王当政后连禁卫军的马匹都无法保证,国王出巡时禁卫军只能骑着驴子护卫。王权既然缺乏威慑力,地方上自然离心离德,再加上政府为了筹措资金多次加税,导致阿富汗人、库尔德人、俾路支人纷纷起义,王庭已然是政令不通了。更可怕的是,内患之外,还有外患,北方的哥萨克人、乌兹别克人相继入侵,萨法维王朝的覆灭也许就在眼前了。”

    “所以,贵国也准备趁火打劫,在其国灭亡之时捞一票好处。”牛明理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嘲讽之意,不过他还的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因此某些话只是一语带过,甚至为了打消对方的怀疑,他还故意仔细问道。“阿富汗在哪?库尔德人又是何等人?”待对方一一仔细讲述了萨法维王朝内外之敌的由来位置之后,牛明理假意冒失的问道。“那波斯地方诸侯中可有强大者,我的意思是,有财力购买大宗军械的?”

    马斯喀特商人已经怀疑了牛明理的身份,支支吾吾道:“这个不太好说,这些诸侯此起彼伏,交替过快,委实无法说谁人强大,谁人财力充裕。”

    牛明理知道自己露出破绽了,于是不再追问波斯的情况,转移话题道:“若是我去鄂图曼国交易的话,可否有足够的保障?”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阿巴丹有贸易的港口。”马斯喀特已经从奥斯曼人手中独立了一百多年了,因此对该国的忌讳远不如近在海峡对岸的波斯人那么大。“阁下只要顺着海岸线向西而去在转折之处便可看到这座海港。不过奥斯曼帝国前几年击败俄国签订《帕萨罗维茨条约》后偃武休兵,只怕阁下的军械在该国卖不出好价钱。”

    “鄂图曼国曾击败过俄国?”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牛明理只好把话题再度扯到波斯头上。“区区哥萨克就能让波斯无法支应,而哥萨克的宗主居然被鄂图曼国击败过,那鄂图曼国岂不是远远强于波斯吗?”

    “那是自然。”这一时期全体阿拉伯国家中也就摩洛哥的柏柏尔人和阿曼马斯喀特人没有被土耳其帝国征服,因此说奥斯曼人强大,更能显示马斯喀特的实力。“奥斯曼国横跨三大洲,几乎直捣奥地利的维也纳,是再强大不过的帝国了,只是新任苏丹艾哈迈德三世不喜刀兵,所以才没有趁机攻取波斯。”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牛明理听罢却用中文感叹了一句,随即换了笑容继续用南天竺通用语道。“既然不需要军械,下一回我就不准备去鄂图曼国试试了”

665.水师之变

    要援兵可以,但是一应开销需要求援国支付,这样的答复让安南、越南两国很是受伤。然而与两国有姻亲的暹罗西有强敌,只能提供有限的增援,另一个有姻亲的真腊实际上是处在分裂的状况下,王军根本不敢轻易离开首都,因此想来想去,也只能接受华夏的勒索。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华夏愿意出兵而且只求希望弥补因为出兵带来的经济损失,并没有趁机侵占两国西部领土的意思,这也让求援之初患得患失的两国高层暗中舒了一口气。

    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当中,安南、越南两国驻华夏国信使相继在琼州签订了《琼州借款协定》,在华夏朝廷担保的前提下,由四海钱庄、通海钱庄牵头组织华夏国内二十一家钱庄、票号向安南、越南两国分别提供二百万贯年息六厘五的巨额借贷,安南、越南两国则在二十年内以两国关税、盐税及重庆锰矿、石溪铁矿的收益归还上述款项,并同意在还款期内由华夏朝廷派遣官员监督两国户部、盐铁司和海关等衙门的运作。

    还在三方就借款协定的具体细节讨价还价之际,从海东、西勃泥、南勃泥、凌牙门等地开出的神策军各部相继抵达金兰行省。

    武成十八年三月初七,《琼州借款协定》签署的消息传到金兰,磨刀霍霍的神策军各部便在湄公河内河水师的运输下杀气腾腾的扑向中寮、下寮---四天后,神策军左路军八个团沿公河两岸杀入下寮;三月十六日,中路军二十二个团兵分三路出现在宾非河、宾汉河、佤比河之间;三月二十一日,逆流而上抵达中寮地区的神策军十二个团也在本地安南军的接应下开始清剿起寮族复**的武装。

    以兵力主要构成是吃了大米饭加咸鱼配菜后不想再回老家过苦日子的日本人为主三万神策军来对付少则数百、多不过千余且互相并无严密统属的寮族复**,看起来是一个马到功成的过场,然而武昌城里的郑克臧和华夏群臣们却根本没有意识到麻烦才刚刚开始---没有一个统一核心的寮族起义军在正面作战中的确打不过神策军,但寮国的高原地形和横亘期间的诸多山系及诸多原始丛林却给了寮国百姓长期坚持的保障,以至于神策军进入后不久就有陷入泥潭拔不出来脚的趋势。

    好在夏军并非孤军深入陌生的中下寮地区,在神策军帮助下缓过气来的安南、越南两国为了配合夏军作战,以惊人的残暴对寮族及一同反叛的其他少数民族展开无情的屠杀,其中的血腥自是不用一一累述了。

    安南人、越南人如出一辙的屠杀吓坏了相当一部分寮国旧贵族,于是在华夏北寮省的某些寮族土司的中介下,这些软弱者背叛了寮族复国运动并反戈一击带着夏军和安南、越南两**队镇压自己的同胞和战友。就这样,在叛徒出卖及三国强力镇压下,各路寮国复**相继失败---武成十八年七月初七,温纳在南通河畔战死,标志着寮族复国运动全面陷入低谷,只有少数寮族武装还继续在深山老林中坚持

    寮国战事尚在进行当中,华夏朝廷终于就水师改制作出了决定---根据兵部和枢密院的共同建议,郑克臧下令正式撤销编制过大的水师一级,将现有六大水师重编为十一个舰队,这十一个舰队以数字编列,其负责海域如下:

    第一舰队负责扶桑西海岸北部以及鲸须(阿留申)群岛海域,舰队之下辖扶桑新土港镇守府和两个巡洋舰中队、两个巡航船中队、四个军输船中队以及四个信报船中队;

    第二舰队负责鲸海、苦无海及伊豆诸岛以东至鲸须群岛间海域的巡防任务,下辖窝阔湾、壹崎、庙屯、鄂霍茨克、石狩川港、钏路港等六个镇守府和十个巡航船中队、六个军输船中队以及六个信报船中队;

    第三舰队负责辽海、黄水洋、朝鲜西海岸、济县附近及对马海峡、关门海峡等海域的拱卫,下辖大沽、旅顺、胶澳、西归浦等四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四个巡航船中队、五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四舰队负责东大洋、浙海以及九州岛西海岸的巡航任务及长江入海口的拱卫,下辖大衢山、松崇、玉环、三都澳等四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四个巡航船中队、六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五舰队负责闽海、台海、琉球及伊豆诸岛以西日本东海岸的巡航任务,下辖基隆、海坛、高雄、南澳、琉球等五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四个巡航船中队、四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六舰队负责粤海、琼海以及西沙诸岛、东沙诸岛、中沙诸岛周边海域的巡防,下辖香山澳、白沙、钦州湾、安游港等四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三个巡航船中队、四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七舰队负责安南、越南、金兰外海及暹罗湾周边至马来半岛北海岸的巡航震慑,下辖金兰、豆蔻(磅逊)港、富国岛、宋卡港等四个镇守府和六个巡航船中队、四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三个信报船中队;

    第八舰队负责中沙诸岛、南沙诸岛、婆罗洲北部海域、吕宋海域、苏禄海域的镇戍及东部太平洋群岛的探查,下辖新晋、纳闽、长岛港、山(打根)港、马(尼拉)港、桑(切斯将军)城等六个镇守府和九个巡航船中队、七个军输船中队、六个信报船中队;

    第九舰队负责东印度群岛东部海域及方丈周边海域的巡防并探索衣洲以东岛域,下辖安汶、万鸦老、巴厘巴板、衣洲港、方丈南港、方丈东港、方丈西港等七个镇守府和十二个巡航船中队、十一个军输船中队以及七个信报船中队;

    第十舰队负责东印度群岛东部海域、马六甲海峡、苏门答腊南部海域的镇戍和巡航,下辖凌牙门、普吉、槟城、椰城(巴达维亚)、泗水、马辰、坤甸等七个镇守府和六个巡洋舰中队、十一个巡航船中队、九个军输船中队以及六个信报船中队;

    第十一舰队负责东天竺洋海域的巡防及对东非海岸并阿拉伯沿海地区的探索,下辖缅南、吉大港、东天竺、贾夫纳、马累等五个镇守府和四个巡洋舰中队、五个巡航船中队、五个军输船中队以及六个信报船中队。

    这次水师改制中除了舰队的变化巨大之外,另外一个显著的变动就在于固化了中队的规模:一般而言,巡洋舰中队和巡航船中队都编有两艘主力军舰和一艘二等信报船;信报船中队则单独下辖两艘一等信报船;而军输船中队则根据所辖军用运输的载荷大小有独特的编制,通常每个中队或辖一艘三万料级巨型军输船和一艘二万料级大型军输船或辖两艘二万五千料重型军输船。

    之所以将中队的编制固化,是为了方便舰队一级根据不同烈度的作战需要编组大小适宜的分舰队,因此从这一角度来看,分舰队便成了临时性的编制;至于各镇守府则可以视作常设的港口分舰队,而根据镇守府的规模大小,每个镇守府下辖若干巡航船、信报船、军输船中队,只不过原编列的杂式船只将被统一的三等巡航船、三等信报船、一万五千料中型军用运输船、一万料轻型军用运输船及五千料小型近海运输船所替代。

    鉴于华夏水师编制的庞大,改编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等到整个整编计划完成后,华夏水师将拥有五十四门炮以上一至四等巡洋舰五十六艘,四十门炮以上一至二等巡航船一百四十艘,三等巡航船以下辅助船只超过四百艘,几乎相当于此时英法荷三国海军的总和。而且与陆师执行的移防改置政策一样,水师各中队之间也将每隔三年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换防,只是由于各镇守府名下中队装备的船只船型较小的原因,因此换防只在镇守府与镇守府之间、外洋舰队与外洋舰队之间进行,至于人事交流则不限于三年的概念。

    由于华夏水师不单包括外洋水师,因此内河水师一样进行了改编---长江内河水师被分拆成负责洞庭湖及武昌上游地区的荆江舰队、负责鄱阳湖及赣江流域的湖口舰队和负责长江中下游的两江舰队;黑龙江内河水师也拆分为乌苏里江舰队、松花江和牛满江舰队、黑龙江上游舰队---再加上原有的珠江内河舰队、湄公河舰队在内,内河水师也分成八个舰队。

    内河外洋水师整编为舰队之后,配合作战的龙骧军也从原来的八个师一下子扩充到十九个师,然后在部队数目增加的同时,单个师的兵员却依照骑军、马步军的编制予以缩编为每师六千人,以适应更灵活的调度。

    水师的整编动作很大,但却不是这次水师改制中最最重要的部分。为了更好执行华夏海路并进的国策并依照水陆两军不同的特点实施有效的指挥,郑克臧在单一兵部体制不做变动的情况下,将枢密院一分为二,分别组建负责指挥陆师的北枢密院以及负责指挥水师的南枢密院。麻英如愿以偿的成为首任南枢密院使,而原枢密副使金言智也取代尹民通成为首任北枢密院师。在南枢密院成立后,为了加强水师方面的话语权,郑克臧还改变了原定将蒙古义从军并入神策军的计划,规定神策军为专司在南方各都护府作战的部队,且与龙骧军、伏波军一样归由南枢密院统一调度,至于东北六都护府及北海、喀尔喀两大都护府继续以蒙古义从军的名义招募蒙古、巴尔虎、锡伯等族雇佣兵

666.探路非洲

    国内的水师改制并没有影响原东天竺水师对非洲航线的探索(当然,更多的原因是派出去探查的哨船并不知道国内的动向),这不,在走过一趟来回的水师大学堂的领航官的指引下,一队华夏舰船出现在了非洲海岸线外。

    当初华夏使团前往欧洲时系从印度的本地治里出发,南下越过马尔代夫群礁再横穿整个大洋抵达马达加斯加东侧的马斯克林群岛,在毛里求斯的法国殖民港进行一番补给和休整后再直航风暴角进入大西洋;而回程时因为有葡萄牙船只带路,一行人在穿越风暴角后直接驶入葡萄牙在莫桑比克沿海的殖民贸易港休整的,然后再直航印度。

    相比在马达加斯加岛两侧通过的法葡两条航线,华夏方面的选择其实更多---这一时期的阿曼算端国在蒙巴萨、桑吉巴尔均派有总督和驻防军,如坦噶、巴加莫约、潘加尼等新的东非港口和城镇也都控制在斯瓦希里-阿拉伯商人联盟手中---相比那些臭名昭著的欧洲殖民商人,新来的华夏海商的名声要好上太多,因此华夏水师的探路船大可以环绕整个印度洋边界航行而不用担心找不到补给港口。只是这样的航行并不经济且耽误时间,但为了找到一条通往风暴角最便捷的通道和一处非洲落脚点,夏军除了依旧需要冒险穿越大洋中线外,同样也只能沿着非洲海岸线慢慢搜索。

    “这个港口是地图上没有标注出来的。”望着远处一座正在修建的海港,探索船队的临时都指挥使唐云涛脸色有些难看。“靠过去点,查一查到底是哪一国的。”也难怪唐云涛觉得心烦意乱,这一路上不是斯瓦希里-阿拉伯人的地盘就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就连唯一指望的南部非洲现在也出现了捷足先登者,难怪他跟便秘一样难受。“该死,难不成真要想办法在月亮岛(马达加斯加)建港开镇吗?”

    马达加斯加是个超级大岛,可是岛上的伊麦利那王国已经统一了大半个岛屿正处在国势蒸蒸日上之际,并非是轻易可以征服的鱼腩,再加上该国与北方斯瓦希里-阿拉伯联盟、东方葡萄牙人、西方马斯克林群岛的法国人都有密切的贸易关系,作为后来者的华夏帝国硬要从中插上一脚的话,不说完全没有可能,但难度和代价也是极大的。

    “大人,有一条船出港拦截了。”唐云涛的坐舰【长风号】二等巡航船上的瞭望哨大声报告道。“旗号是,是红夷,没错,是红夷的二十八炮巡航船。”

    “红夷?”【长风号】的船指挥使朱忠武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番,扭头建议道。“大人,红夷只有一条二十八炮巡航船,我们有绝对优势,要不打吧,干掉了红夷的巡航船,再毁了这座港城,也好断了红夷的心思。”

    “胡闹!”唐云涛呵斥道。“打能解决问题,本官早就下令了。”唐云涛指着手中的地图说道。“风暴角边上就是红夷的开普敦港,你能保证我们动手的时候,红夷的后援船队不会恰好出现?”非洲分遣队拥有一艘二等巡航船、两艘一等信报船和一艘中型军输船,相对面前的荷兰人是具有绝对的优势的,可是丢了东印度群岛的荷兰人已经把南非作为最主要的开拓地,又如何可能轻易丢下这座正在建设的港口。“再说了,就算你打沉了红夷船,摧毁了红夷新港,你能保证一个不剩的抓住红夷吗?不能,那不是明白的告诉红夷,日后尽可能的来找本朝的麻烦。这里毕竟不是南洋,万一本朝在西贺牛洲的港城建设到一半,红夷来找麻烦,你说让朝廷怎么解救?”

    被唐云涛训斥了一番的朱忠武却很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大人,即便今日纵敌,也难保日后朝廷建港之时,西夷不来捣乱,不如先下手为强。”

    唐云涛气急而笑,正待说什么,瞭望哨又报告道:“大人,红夷派出一支小艇靠近。”

    唐云涛冲着朱忠武一瞪眼,命令道:“朱大人,本官不想跟你争论什么,你且去接待红夷,告诉他们,船队只是路过。”

    唐云涛走了,朱忠武冲着这位临时长官的背影翻了翻白眼:“我呸,上面怎么选这个怂货当都指挥使的,还去过泰西欧罗巴呢,白白丢了水师的颜面。”

    “指挥使大人,唐大人也许是好意。”边上听到两人冲突的【长风号】军司马轻声劝着自己的直属长官。“大人莫忘了僭越案,咱们毕竟没有节钺,一旦冲突起来,少不得有人会参大人一个衅由我开的罪名。”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万里海外还怎么上奏,不耽误事嘛。”说罢,负气的朱忠武关照道。“榕溪兄,你却跟红夷说软话,老子心烦就不见了。”

    看着甩手而去的指挥使,军司马只好苦笑一声等在船舷边上。好在荷兰人也发觉夏军的力量比自己强大,因此并没有因为两国之前的战事而不依不饶,得到回报后只是全程戒备,一路护送着夏军船团向北驶去,直到第二天下午后,才调头返回。

    “大人,你快看,前面似乎有个河口,还有一个小港湾呢。”离开荷兰人之后,华夏探索团开始走了好运。“咱们是不是要过去探一探。”

    唐云涛点点头,几条小船便慢慢向河口驶去,又是测量水深,又是观察流速,又利用一整天的时间试着沿河上溯,终于在唐云涛的地图上标出了一个合适建港的地段。

    “只是这里离红夷的新港太近了,只怕日后会起了冲突。”这话又让朱忠武觉得刺耳了,但唐云涛却似乎没有知觉的继续说道。“继续往北探吧,探查是我们的事,选定是上官的事,想来上面总比我们考虑周到。”

    唐云涛选择把矛盾上交,朱忠武虽然不满但也无话可说,于是船队继续北上,差不多两天后又发现了一座海湾。只是,唐云涛还没有下令探查,瞭望哨就紧急报告远处发现一队荷兰人的舰船向己方疾驶而来。

    朱忠武一听就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该死,我就说过红夷不可轻纵,如今好了,养虎成患了,我等伤亡是小,误了朝廷大事,回去后怎么交代。”

    唐云涛冷冷的看着一副丘八做派的某人,断然命令道:“来人,打旗号,让【斗宿五十七号】和【运字七十七号】分别撤退,再命【鬼宿卅九号】立刻靠过来。”

    【长风号】的军司马也有些诧异,不由的问道:“大人,您这是?”

    “放心,本官不是要跑。”说到这,唐云涛回舱取出一册笔记。“朱指挥使,拿你的航海日志核对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等一下这本册子就让【鬼宿卅九号】带走。对了,让旗号官通告各舰,若是走散了就到莫桑比克堡汇合,如果半个月内哪条船不到,其余人就不必等了,直接返回凌牙门报告一切。”

    朱忠武的脸色略略放缓,回舱取来航海日志快速的校对起唐云涛那本簿记上的数据来。刚刚校对无误,一等信报船【鬼宿卅九号】便缓缓靠近了【长风号】。这时自有水手将唐云涛的笔记连同重物包扎起来拴在缆绳上掷到对面的船板上。等解开缆绳收起这本重要的册子之后,【鬼宿卅九号】便急速驶离,而此时更早拔碇的【斗宿五十七号】和【运字七十七号】已经扬帆远去,只有越来越清晰的荷兰船还在靠近。

    “朱指挥使,怕了吗?”唐云涛含笑的看着对方。“不怕就掉头迎上去吧。”

    “唐大人,你这是小瞧我老朱。”朱忠武毫不示弱的回视一眼,然后才建议道。“不过唐大人,打仗不单单要看血勇,还得动脑子,咱们为什么要回头,送上去给人家揍吗?还不如往东南方向引,我倒要看看,红夷会不会中计。”

    “朱大人倒是足智多谋。”唐云涛鼓掌大笑。“也罢,朱指挥使的船,朱指挥使做主,本官就不越俎代庖了,来人,给本官拿一件锁子甲来,本官当个肉搏兵还是合格的”

    “阁下,那些中国人分散逃跑了。”领头的荷兰旗舰上,船长向随船的商务员请示道。“我们是不是也跟着分散追击?”

    商务员面无表情的问道:“中国人的船速是多少?我们追得上吗?”

    “中国人那两艘向北行驶的通信船的速度在这个风向上最高可达七节,若是全速行驶,我们肯定追不上,向东南方向行动的四十门炮战舰速度四节,在这个风向上也超过了我们的船速,只有中国人的武装商船看起来因为重载的原因,速度不超过四节,我们还有机会追上去。”船长观察了一会,给出了答案。“如果我们能追上中国人的武装商船,或许能迫使通信船和四十门炮战舰调头与我们决战”

667.探路非洲(下)

    “如果他们不调头呢?”商务员声调跟结了冰一样。“在南非的拓殖没有更大的成效之前,联合东印度公司承受不了彻底中断东方贸易的代价。”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船长诧异的问道。“根据博福特港的报告,中国人可能是准备在南非建立拓殖港口”

    “就算消灭了这支舰队,中国人也未必会放弃在南非建立港口。”商务员苦涩的说道。“现在关键不在中国人是怎么想的,而在于公司必须加快在南非的建设,只要我们把合适的港湾都占据了,中国人没有落脚点,就不用担心他们直接派大舰队来的南非拓殖。”说完这些,商务员看着略有不满的船长说道。“当然,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追上去,吓一吓中国人,万一有机会迫使其分散各舰掉头决战呢?”

    “大人,荷兰人追过来了,船速,船速超过四节,【运字七十七号】没办法逃脱了。”荷兰人的动作给夏军探索队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是放弃同伴自己逃生,还是为了解救袍泽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给【斗宿五十七号】发旗号。”【鬼宿卅九号】的船指挥使米亚和看着追得越来越近的荷兰船队,痛苦万分的命令道。“本舰负有重大责任,无法护卫【运字七十七号】”

    丢弃战友的挫折感,让米亚和觉得自己像个逃兵,然而更让他受到刺激的是,就在观察到【鬼宿卅九号】信号旗的【运字七十七号】打出了请两艘信报船先行的回复旗号之后,一马当先的【斗宿五十七号】却毅然的降低了速度,并向【鬼宿卅九号】发出,“我舰将护卫【运字七十七号】,贵舰任务重大,请急速先行”的旗号。

    “大人,”同样一脸苦楚的副指挥使池为铭向米亚和问责道。“我们真的要丢下【运字七十七号】和【斗宿五十七号】先行逃跑吗?”

    看着都在注视自己的官兵们,米亚和捏紧了手中的小册子:“这个更重要”

    在唉声叹气的官兵们的操纵下,打出“珍重”旗号的【鬼宿卅九号】升起了满帆,接着风力的推动,如离弦之箭一般掠过先行的两艘友舰,头也不回的向赤道方向驶去。

    “一路好走。”冲着离去的战友祝福一番后,【斗宿五十七号】的船指挥使焦奇坚毅的命令道。“注意了,切到【运字七十七号】后方,全部炮门打开,红夷不过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就算寡不敌众,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斗宿五十七号】上的官兵默默的准备着,事实上谁都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斗宿五十七号】只是一条十八门炮一等信报船,【运字七十七号】虽然在上甲板上也有十二门火炮,但都是防跳帮用的小型佛郎机炮、轻型臼炮和官帽铳,因此在炮战中几无用处,而反观荷兰人方面,只是打头的两艘二十八门炮以上级别的巡航船就够夏军水师喝上一壶,更不要说后面还跟着几艘400吨级的武装商船---现在的问题是剩下的夏军两条船能坚持多久,不过早有觉悟的官兵们没有一个因此哭泣和沮丧的。

    近了,近了,荷兰人的战船已经清晰可见了,甚至连打开的炮门中那黑乎乎的火炮也看得清楚了,此时夏军两艘辅助船只上的官兵们一个个凝神以待,准备在这一片陌生的异国海域中书写人生最绚烂的章节。

    “天后保佑,”这个时候就是最坚毅的人也忍不住向神佛祷告着。“信男这次若是能死里逃生,回去后一定给您重上金身”

    “阁下,咱们的计划好像见效了。”打头的荷兰旗舰上,船长再度向商务员报告道。“那艘逃向东南方向的中国船正在急速追赶而来。”

    商务员走到船舷边用望远镜对着【长风号】的方向仔细观察了一遍:“中国船的速度真是够快的,据说公司已经接收了苏拉威西海海战和萨武海海战失利的教训,准备效仿中国人的船型制造一些快速帆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水。”说罢,商务员轻叹一声。“好了,游戏结束了,发信号给各舰,跟中国人说再见吧。”

    荷兰语中并没有一语双关这句话,因此所谓再见真的是代表告别和远离,对此船长有些失望的问道:“尊敬的商务员阁下,中国人的40门炮舰虽然强大,但【开奈尔号】也有36门炮,加上【风车号】的32门炮,完全可以对付这艘追上来的军舰,至于中国人剩下的通信船和运输船,【贾斯丁号】等舰也可以轻易战胜,为什么要放弃到手的胜利呢?”

    “指挥官阁下,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不是还有一条通信船单独离开了吗?”商务员旧话重提道。“只要一条船没有消灭,我们袭击中国人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非洲和阿拉伯。不,就算这条逃脱的通信船没有把消息送回国内,只要他进了非洲俄港口,那些法国人、葡萄牙人会很乐意把他们遇袭的消息传播给中国当局的。再说了,船队还有大批的货物要运到波斯和阿曼,这批货物对如今的公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同样不能蒙受损失。所以,请执行我的命令吧,离开这里!”

    “红夷,红夷这是脱离了?怎么回事?是【长风号】从后方杀过来了吗?”当两条船上的华夏水师官兵们欢呼雀跃的庆祝自己死里逃生之际,焦奇觉得异常的疑惑。“怪事,这屠夫还真的改行吃素了?”但不管怎么疑惑,不用跟敌人拼命总是一件好事。“看清楚了没有,对方旗舰挂的是什么阶级旗?”

    “是少校旗。”瞭望哨报告道,折算成华夏的官职应该是五品。“官还不小呢。”

    “少校旗?”焦奇摸了摸下巴,他是一等信报船指挥使,从六品衔,地位远不如对方。“命令,放礼炮。”看着瞠目结舌的手下,焦奇笑了笑。“试探一下嘛,看看红夷的反应。”

    焦奇没事找事,边上自然有人劝阻道:“大人,别让【长风号】误会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倒也是。”焦奇想了想,也对,为了身边这些弟兄不致死于一场误会,他从善如流的命令道。“也罢,发信号给【运字七十七号】,咱们也跟着脱离,免得走火了就闹笑话了。”

    两支一度贴得很紧的部队慢慢拉开了距离,这让心急如焚的唐云涛、朱忠武两人松了口气:“红夷也不敢打,这是好事,接下来咱们可以慢慢探索沿海港口了。”

    因为差一点就并肩战斗了,朱忠武的态度也和缓下来,主动向唐云涛建议道:“等等是不是让【斗宿五十七号】把【鬼宿卅九号】给召回来?”

    “这倒不必了。”唐云涛解释道。“红夷不敢打,多半也是看到追不上【鬼宿卅九号】,不想让国内知道他们又背约主动挑衅了,所以倒是不必担心【鬼宿卅九号】有失。”以夏军信报船的船速,只要想跑,其他船只根本追不上。“只要掐着时间到莫桑比克堡汇合就成了。”

    朱忠武提醒道:“我们倒无所谓,只怕这几日,【鬼宿卅九号】上的弟兄们不好过啊。”

    唐云涛猛然醒悟道:“朱大人说的极是,等一等汇合后,就麻烦朱大人通知【斗宿五十七号】去把【鬼宿卅九号】追回来吧。”

    至此,两人的芥蒂全消,而将帅和睦的结果是,探险队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发现了五、六个适合拓殖的大小港湾,总算是为这次探索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在进入马普托堡休整的时候,两人连同焦奇、米亚和等舰船主官详细的整理了这次探索的水文材料,形成了书面报告,并誊抄多份,以备有失。

    只是在准备回航的时候,众人的分歧再一次出现:“下官以为,既然来了,就应该顺道把月亮岛也给探索了,免得朝廷下一次还要再派人走一遭。”

    “作孚兄,一口气吃不成胖子,选择太多了,反而让朝廷难以抉择。”焦奇如此反驳米亚和道。“再说了,月亮岛并非是人迹稀少的西贺牛洲南麓,岛上战国纷争,咱们贸贸然靠上去,只怕会造成土人误会的。”

    米亚和却坚持道:“误会?有什么可以误会的。这么个大岛放在眼前,来来往往的商贾会看不见吗?别说西夷有可能靠岸交易,非洲商路真的打开了,本朝的商人们也少不得要上岛贸易的,我等不替他们探路,难不成还让商贾们自己探路吗?”

    【运字七十七号】的船指挥使古博洮却夹枪带棒的讽刺道:“什么时候,我等官兵要替这些商贾们开路了,米大人,你倒是独树一帜啊。”

    “古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米亚和差一点要跳了起来。

    “好了,别争了。”焦奇打着圆场道。“两位大人还在看着呢。”

    看到三名船指挥使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唐云涛便向朱忠武征询道:“朱大人,你说咱们有必要走上一遭吗?”

    “走走吧。”朱忠武考虑了一会回应道。“反正回程要经过,大不了在法兰西夷或佛郎机夷的地盘上再补给一次。”

    朱忠武的建议是不进行全面探查,只是顺道探查,这样算是做了折中,对此,唐云涛也表示同意:“那就这么着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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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介绍:
两位同样少年继位君主。两位同样雄才伟略的统治者。两人同样想在史书上彪炳千秋。
一个坐拥大国万邦亿兆臣民,一个局促海岛一隅治下不过百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的结果?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轻易的收复台湾吗?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享有圣祖的赫赫声名吗?
一个穿越者改变历史进程和国家命运的机会,郑克臧能把握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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