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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反叛

    “各位王爷,别看眼下咱们眼下的日子还可以,可是万一开春后夏军追击上来,前途不容乐观。”就在清廷上下于博尔贾商议对策的时候,鄂嫩河的一处秘密营帐内,一群蒙古人也在讨论着未来。“所以本王觉得不能再跟满人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左王的意思是,我们转投汉人?”扎赉特旗旗主扎萨克郡王素图巴济眉头弹了弹。“可是这两年咱们科尔沁人没少跟汉人交手,汉人没道理轻易放过咱们的。”

    “南面的消息,几位王爷也应该听说了,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试图自立为喀尔喀大汗,结果兵败臣服,汉人最终不也宽恕了旺札勒多尔济吗?”被素图巴济称为左王的杜尔伯特旗旗主扎萨克左玛尔济隆图不以为然的说道。“想来只要咱们言辞恭谨,汉人没有道理追杀不休。何况,咱们还有一份大礼呈上,汉人皇帝不会不满意的。”

    “大礼?”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扎萨克郡王查丹多尔济脸色一肃。“左王的意思是?”

    “咱们之前跟着大清,是因为大清还有力量,但如今,大清人马部众加起来还没有咱们多,难不成还让他们骑在咱们头上作主子吗?”左玛尔济隆图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即便汉人不接纳咱们,也得先吞了满人剩余的部众。”

    郭尔罗斯旗因为与允禵部一起包围着伊尔根斯克,旗主扎萨克本人不好轻易离开,以免让清军方面怀疑,因此只是派来侄子喇撒扎布作为代表,此时就听这位辅国公忧心忡忡的说道:“满人的力量不可小觑,各位旗主王爷千万要慎重行事啊。”

    “慎重?难不成等到咱们的部众都折损完了再跟满人翻脸吗?”同样是代表旗主前来的科尔沁右翼前旗一等台吉察丹贡布却脸色狰狞的说道。“我不知道郭尔罗斯旗上下是怎么想的,但我可以告诉几位王爷,咱们原本跟着满人是为了保住和壮大族群,可现在科左前旗把家里的老弱妇孺丢光了,这样的主子还能跟下去嘛!”蒙古人的传统也是跟随强者,如今跟着清廷只有倒霉的份,也难怪丢了妻儿的察丹贡布怨气冲天。“刀是要握在手上的,一旦手没有了气力,那么被刀割伤也是活该!”

    “正是这个道理!”科尔沁右翼前旗旗主扎萨克楞丹坚赞鼓掌而笑。“现在世道变了,汉人强了,我们自然不能在满人这颗树上吊死了。”楞丹坚赞的目光落到查丹多尔济的脸上。“查王,你以为本地的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真的欢迎咱们来和他们争夺草场吗?”不待查丹多尔济回答,楞丹坚赞摇了摇头。“我看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只想借着咱们的手赶走了鄂罗斯人,他们根本不希望我们或者说是满人取代鄂罗斯人的角色,做他们的新主子,因此他们不会和我们及满人一条心的。”

    查丹多尔济的目光一凝:“楞王的意思是,一旦夏军前来,布里亚特人和茂明安人会如同抛弃罗刹人一样,抛弃满人和我们?”

    “一点不错。”愣丹坚赞点了点头。“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俱都如此,那么西面的部众会是怎么样个态度呢?想来也绝不会愿意见到我等科尔沁人侵占了他们的草场。”愣丹坚赞据此判定道。“一旦我们随着满人西进,那么当地的部众只能有两种反应,第一是和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一样先迎后拒,要么干脆就站在罗刹人麾下与我们交战”

    查丹多尔济打断道:“楞王,我们或可以吞了那些小部族来壮大自己。”

    “满人会乐于见到咱们吞并小族进而壮大吗?”不待愣丹坚赞回答,左玛尔济隆图反问道。“也就是查王、楞王你们两旗有些收获,你看看我们这些后来的,谁得到好处了?”

    “就是,就是。”察丹贡布怒气冲冲的补充道。“本地投靠过来的布里亚特兵、巴尔虎兵可都掌握在满人手里,何曾想到过我们。”

    愣丹坚赞这时丢下一句重话:“查王,我知道你刚刚娶了满人的格格,但不要忘了,你不过是满人的女婿,本身确是蒙古人。”

    查丹多尔济血往头冲:“楞王,你这是什么话,本王会为了一个女人误了大事吗?”

    “没有就最好。”愣丹坚赞也不多解释,扭头看向素图巴济。“素王以为呢?”

    素图巴济眯上眼睛考虑一会:“汉人是不会让我们重回科尔沁的,根据楞王你的说法,本地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又不欢迎咱们,如此一来,投夏只怕也没有将来啊。”

    愣丹坚赞端起奶茶喝了一口,顺手将茶碗交给身边的左玛尔济隆图,得到一圈转完,喝完的茶碗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这才开口回应道:“汉人是不会让我们回到科尔沁草原了,但是,正因为本地的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不欢迎我们,汉人才更有可能将我们安置在此地。”

    素图巴济一愣,旋即想明白了一切:“有道理,汉人最喜欢分而治之。”

    查丹多尔济也明白过来:“怕只怕汉人以安抚双方为由,在此地驻军扎根。”

    左玛尔济隆图解说道:“此处远比中原苦寒,汉人又如何能扎根下来,就算有些许驻军,也不过如罗刹人一般控制若干城镇罢了。”

    喇撒扎布趁机插嘴道:“只怕有了驻军,汉人就要来收税,一如罗刹人一般。”

    “听喀尔喀的消息说,华夏皇帝在盟誓中提到驻军、驿站、通商、开矿诸事,唯独没有提到纳贡一事,只是喀尔喀各部出于表达恭顺之意,依旧愿意履行九白之贡。”左玛尔济隆图消息似乎十分灵通,由此可知,今天的会议其实是他和楞王两人主导的。“所以,几乎肯定汉人也不太可能向我们征税。”

    “几乎肯定?”查丹多尔济道这个时候哪还会不明白问题所在,于是抓住左玛尔济隆图用词中的漏洞追问道。“左王,你是不是跟汉人有过联系?”

    “一个月前,车臣汗部护送来几个杜尔伯特旗的族人,正好撞上本旗的兵马。”愣丹坚赞替左玛尔济隆图回答道,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两旗会联手。“他们送来一个口信,说只要我们放弃满人,汉人皇帝可以允许我们在此地落脚,四旗被俘的部众也都可以送还过来。”

    喇撒扎布立刻看向察丹贡布:“科左前旗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察丹贡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没错,我比你早来一日,楞王和左王都跟我说了,所以哪怕是汉人的诡计,科左前旗也要试一试。”

    喇撒扎布傻了,好半天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既然如此,郭尔罗斯旗也拼上这一把了,想来旗主和几位公爷绝不会反对我今天的决定。”

    “好,好极了,有郭尔罗斯旗的加入,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愣丹坚赞大笑几声,笑罢,他向素图巴济和查丹多尔济两人逼问道。“肃王、查王,你们的意思呢?”

    两人还没有回答,左玛尔济隆图又抛出一个砝码来:“其实让汉人驻军还有一个好处。”

    左玛尔济隆图指了指西面:“咱们占了罗刹人的地盘,罗刹人会善罢甘休吗?有汉人顶在前面,我就不信罗刹人敢跟汉人大打出手了。就算到时候还是要打仗,汉人能把满人从关内撵到关外,又从关外撵到这,想来也足能庇护我们。”

    素图巴济被说服了:“也罢,本旗上下本来就只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的放牧过日子,帮着满人也不过是看在过去的姻亲关系,如今受其拖累丢了祖辈的草场,按汉人的话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也该为本旗将来考虑了。”

    看到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查丹多尔济一笑:“怎么,以为我是铁了心跟满人一路吗?别开玩笑了,如今已经不是当年蒙古西征天下无敌的时代了,我又怎么可能押上一旗的将来跟着满人西去呢。”

    “既然大家伙都能定下来,那就在神佛面前盟誓吧。”盟誓并不可靠,誓书也未必能约束得了有意反悔之人,但多少能让共谋者有所忌惮。“来人,去请大喇嘛来”

    在神佛面前发过誓言之后,几位旗主和旗主代表重新落座,左玛尔济隆图首先开口道:“现在是冬天,不宜动手,但是我们也要做一些准备,譬如想办法告诉本地的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茂明安人,开春后满人要带着大家西进之类的话。”

    喇撒扎布虽然发了誓言,但依旧不想跟满人交手,所以他言到:“左王的意思是不让满人扩大了力量,但为什么非要跟满人交手呢?不如让满人裹挟了本地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西去,如此我们还可以少了对手,扩大了草场。”

    “糊涂,”愣丹坚赞呵斥道。“没了本地各部,汉人会让我们科尔沁人独霸此地吗?少不得还是要驱赶我们追击满人,到时候血流得更多。”

    查丹多尔济眼珠一转:“楞王说的有道理,要么不做,做了就不要留手。不过传播谣言之类的事,只怕我们自己去说,会让满人起了疑心,不如让那些喇嘛们去说,更可取信本地部族,满人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在场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只有愣丹坚赞看向喇撒扎布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杀意

639.疑问

    “燕王过世好像让圣上受了刺激。”棋室里,新任监察院少卿佘文杰边落子边说道。“一连串下了如此多的诏令,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圣心难测啊。”同弈的大审院少卿博文同叹息道。“好在法司的影响还不是很大。”

    “大审院向来独立,自然不受影响。”佘文杰摇头道。“但监察院这边人心惶惶啊。”

    “谷民兄未免夸大了。”尽管依照华夏官制法务官不得与其他部衙过多交流,但三法司内部还有彼此知根知底的,因此对佘文杰的哀叹,博文同有些不以为然。“功民会的确分了监察院的部分监劾权,但多是针对正六品以下的地方官,能对监察院有多大的冲击?”

    “文夫兄,你这只是就事论事。”佘文杰显然觉得博文同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我都已经做到了本部内最高的职司了,目光要放远一点。你想想,原来没有功民会的,现在有了,你就能保证功民会今后只在县和州府城一级设立吗?就不可能有州府功民会、省功民会甚至更高吗?到时候,功民会的监劾权利还只会限于六品吗?”

    “谷民兄,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博文同依旧觉得佘文杰在小题大做。“即便有可能出现你说的这些事情,谷民兄以为是这一、二十年里能出现的吗?说起来,你我都未必能活到那一天,又何必替未来人担心呢。”

    “怕只怕圣上一力推行。”虽然面前的是老友,但由于扯到郑克臧身上,因此佘文杰也不好说太多,只是一触即收。“说起来功民会只是远忧,但报纸已经是近虑了。”

    佘文杰所说的报纸其实指的是《天下商报》,这是一份内廷经理处名下的报纸,原本只是刊登各口岸近期货价的财经周刊,但不久就增加了地方趣闻、海外游记、时政分析、市井故事等众多内容,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还形成了区域性的地方版。

    若《天下商报》仅是这样的话,还引不起监察院的重视。怎奈何,时政分析中很快出现了对地方政府施政的点评和抨击,有凭有据,让某些官员恨得牙根痒痒的同时也让监察院失了面子。但《天下商报》的根子在内廷,谁也不好拿捏,只能嘟囔着这是前朝的特务政治重现这种不痛不痒的话。结果《天下商报》得理不饶人,撰文公开呼应大兴报业,并喊出人人为御史的口号,这就动了监察院的根本了。

    监察院正卿邓麟彩为此去找郑克臧告状,结果郑克臧却以命令刑部和大审院拟定《报律》做回应,气得邓麟彩上书致仕。郑克臧不但不慰留,反而授予其罗山县子,加封世袭都总管,一脚踢到了荷属伊里安查亚,让监察院上下甚至朝廷内外都不寒而栗。

    “《报律》不是还没有制定好吗?”博文同听到这,自然明白对方今天找自己下棋的目的。“圣上也没有短时间内就开放民间办报的意思,因此不必过于着急了。不过我以为,即便《报律》制定好了,民间广泛办报,也不会影响了监察院的地位。”

    博文同的话让佘文杰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得眼睛一亮:“文夫兄的意思是?”

    “我听说陈大人曾问圣上,这《报律》该怎么定。”博文同口中的陈大人就是皇后陈纤巧的哥哥、现任大审院正卿陈梦炜。“圣上说了,报纸很容易就成了党同伐异、断章取义、造谣生事的用器,所以可看未必可信,因此必须约束报章必须有据才可刊登,否则朝廷可以取缔报纸。这或许就是监察院的机会了。”

    佘文杰顿时泄气了:“文夫兄,言之有据,这算什么机会,丢人现眼的机会?”

    “说你糊涂,你还真糊涂。”博文同一手断了佘文杰的大龙。“报章能办案吗?那些证据不是为监察院准备的吗?当然所谓在证据可能鱼目混珠,如何抽丝剥茧就是监察院的首尾了,既不能被报章左右,也要耳听八方,把报章作为监察院编外的助力。”

    “有道理,被文夫兄这么一提点,小弟茅塞顿开。”佘文杰醒悟道。“报章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不好当然会伤身,反过来,用得好自然是监察院的助力。”

    博文同点点头:“明白就好,圣上关心的无非是吏治,所以就算有了功民会和报章这些所谓的民间御史,监察院依旧是重要的,否则朝廷也不会只准监察院的官转出法司体系了。”

    就法司内部的关系而言,刑部出来官吏很少能转任大审院,但转入监察院的较多;大审院系统官员则也是转入监察院的较多,转入刑部的较少,如此一来法司内部人员结构就不平衡了。为了疏通上升通道,郑克臧特意开了一个口子,允许监察院每年可以上报吏部从本系统中抽调一部分干员出任县丞、府通判、州府同知、都督同知之类的地方佐官,进而升任知县、知州、知府乃至都督这一级别的地方政务长官。这也是华夏朝法司官转为民政官的唯一途径,由此可知监察院的特别。

    博文同随后补充道:“另外关于功民会,我倒是觉得,其可以监劾县政、州府城市政,监察院为什么就不能监劾功民会呢?”

    佘文杰一拍桌子:“对啊,文夫兄,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呢。”

    看着紊乱的棋盘,博文同没好声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是借故耍赖才是。”

    “耍什么赖啊,输了就是输了,不过是请你吃酒罢了,简单,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跟我走就是了,难不成我还会把你给卖了。”

    于是两人出了门,早有佘府的骡车在等着。说到骡车,当然不是以前的两轮厢车,而是内廷专营的马车。由于中都和几个富裕省份的主要交通道路已经初步实现了水泥化,因此这种又快又稳的泰西式马车广受欢迎,再加上华夏已经完全控制了北方产马区,所以如今市面上马车已经取代了轿子成为主要交通工具,甚至就连武昌府也开办了公共马车业务,在极大方便出行的同时,还给一些无业游民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两人上了车,左一转右一转,三转两转就把博文同弄得没有方向了:“谷民兄,你还真准备把我给卖了,这,这都转到哪了?西城?不对啊,这都出城了。”

    “我说你堂堂大审院少卿,这点耐心都没有嘛?”佘文杰挪诺道。“这不,已经到了。”

    “到了?”出了车厢,博文同放眼望去,只见四面连个酒招都没有。“就这?”

    “没看见胡同口的大树把路挡了吗?”佘文杰一边领路一边说道。“跟我来。”博文同无奈只好跟上,结果走到弄堂中间,佘文杰推开一扇门户,只见里面别有洞天。“别虎着脸了,这可不是什么半掩门,我也不敢请你来喝花酒。”正说着,小厮迎了上来,佘文杰熟门熟路的说道。“找个雅间,上龙肉锅子,再来几个时鲜菜,烫一斛好酒”

    坐定之后,小厮奉上香茗,博文同喝了水,问道:“龙肉锅子?这世道上还真有龙肉?”

    “真有龙肉也不是你我能吃的,这是上京和幽州府传来的吃食。”佘文杰解释道。“北方有一句话,叫做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锅子就是火锅,顾名思义就是驴肉火锅,沾上特制的酱料,这味道的确不同寻常。”

    博文同也是老饕,一听到美食,顿时眉开眼笑:“这倒没有试过,倒要尝尝。”

    可酒菜还没有上来,边上的房间突然传来吵闹声:“圣上要废止三学重开科举?这,这未免太过荒唐了,为什么不上书劝止”

    “好像是学部卓侍郎。”熟悉的声音一入耳,佘文杰很快就对号入座了。“废止三学?”

    事不关己,博文同自然不愿意去蹚浑水:“别管他,咱们吃咱们的,圣上最忌讳的就是越权行事,所以,你我最好别出面。”

    身为大审院系统的博文同可以不管,但监察院监察四方施政得失,佘文杰倒不能充耳不闻,因此寻个理由:“要是等一会撞上了怎么办?”

    “要不,你去敬杯酒,我就不去了。”法司官不太合适与政务官交往,所以博文同要避讳。“你也别说是请我吃饭,寻个别的理由即可。”

    “也好。”佘文杰也不想把好友牵扯进来。“上菜了,你且先吃起了”

    足有一个时辰后,佘文杰才转了回来,此时桌面上已经是一片狼籍了,不过佘文杰显然便不在意吃残羹剩饭,捡起一筷子驴肉放到火锅一烫便塞到口里嚼了起来:“饿死我了,没想到卓文溪怨气这么大,整整拖着我说了一个时辰。”

    博文同并不想关心学部出了什么事,但佘文杰却道:“这事过两天你也就知道了,先听听也不碍事。”

    原来郑克臧决定十年后关闭除各部各衙门直属的学院外的各级学校,各部衙门学院肄业生可以直接出任吏员,但升任官员一样要经过锁厅试,而学校废止后,选取人才将通过乡试和会试。其中乡试中举后可以向本省学部申请出任吏员,会试中第后可以向朝廷各部衙门申请仕官,为此,华夏朝廷将鼓励开设蒙学和私家学院,今后县学房主政、州府教谕只负责监管蒙学和学院,至于省提学司的权责也被削减,难怪学部方面激烈反对。

    听完佘文杰的叙述,博文同若有所思:“谷民兄,你是圣上是不是担心冗官呢?否则为什么接连将水泥、冶铁等官营工坊发卖了,还开始着手削减学校。”

    “有这可能,但我觉得计司可能问题更大。”佘文杰抬头和博文同对视一眼。“朝廷没钱了?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640.学院和扶桑

    华夏朝廷有没有钱?如果去问主管财政支出的度支衙门,十个中有十个回答你“没钱”。有人就要问了,不是刚发卖了太平冶铁场嘛?一年多前的北伐不也捞了一大票好处吗?再加上刚刚赢了荷兰人,怎么可能又没钱了,该不是度支衙门里出现贪腐了吧。说这话的人其实冤枉了度支衙门,事实上,自打郑氏重临大陆,财政上就没有一天宽裕过。

    明郑末期,郑氏的大宗军费及施政支出靠得是抄没的汉奸、满员及清廷内务府在南方各地的财产;接下来是主要靠清丈各地田亩时罚没的田产及清理出隐田后增加的岁入维持。但这些钱远远不够郑军征战及推行官府下乡之用,以至于明郑朝廷不得不长期垄断对外贸易、改两为贯获取钱息,并年年向郑克臧的内廷借钱,这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华夏朝建武成三年以后,南方长期保持和平,经济重新繁荣,朝廷放开了海贸的垄断权,垄断利润被关税收益所取代,财政收入从猛降到恢复再到增长也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其中又再度欠下内廷大笔借款。好不容易财政上出现黑字了,但由于穷省依旧大量需要中央财政支援及夏军不断扩充、征战的原因,入超只是昙花一现,还得继续向内廷借钱才能维持。等到两度东征日本、彻底掌握中南半岛,华夏朝的财政才逐渐出现平衡,只是包括四海、通海钱庄购股宽在内,欠内廷的几千万贯还一直挂在账上。

    北伐成功之后,华夏朝廷一下子获得了一万万三千万贯以上的收入,但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不宜变现的田产和珠宝古玩,只有不足三分之一才是现金。而且大部分的田产也不能直接划归内廷抵消欠款,必须分配给田产上的佃户以安抚人心,至于珠宝古玩倒是抵押给了内廷,但剩下来的钱用于新省行政费用、天津新城建设、永定河整治及水师造船费后也所剩无几了。再加上郑克臧刚刚下达的郑国渠及山东、海西、江淮三省沿海海塘工程的开销,度支衙门哭穷也很正常,何况这还没有算上未来从西班牙人手中购买吕宋群岛的支出呢。

    至于出售太平铁矿的钱是属于兵部的专款,度支衙门根本没有染指的权利,只好看着眼馋;而从夏荷之战中获得的战利品以及从英国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处获得赔款加起来也就是两、三百万贯现款,更多的只是预期利益和一些需要变现的庄园,并不足以改变国库空虚的现状,而且就是这点现款还得丢出三、五十万贯来分配给安南、越南等配合出战的小弟,部分庄园也要分配给神策军中有功者及拉拢万丹、马打蓝等国。

    当然,没钱并不是郑克臧废止三学的理由。郑克臧设置三学的目的是以做官为诱饵,打消世人对所谓“杂学”的偏见,这个目的通过十几年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了。但是郑克臧发现加速工商业发展需要更多的专业人士,这并不是培养官员的三级学校能做到的,因此郑克臧觉得是时候要改变这一现象了。

    “内廷已按照圣上的意思,在二百四十余个州府圈了地方,年后就可设立陶朱学院和鲁班学院及两校共用的蒙学,专门招收贫家子弟入学就读。”内大臣高维向郑克臧报告到。“初步拟定陶朱学院学制两年,鲁班学院学制三年,蒙学学制一年。”

    郑克臧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只是问道:“办学有什么问题吗?”

    “主要是办校的花销太大,差不多要三百万贯一年,经理处有些异议。”郑克臧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因此上上下下都觉得过于靡费了。“经理处陈大人觉得办校是为商贾提供人才,全都是内廷出资不甚妥当,希望能与民间合办。”

    “刚刚起头,只怕民间还有些观望。”郑克臧沉吟片刻。“且先办三年再说,等陶朱学院的第一批生员肄业了,有了成功的例子,跟民间打交道时才言之有物。”三年就是近千万贯的开销,还没等高维觉得心疼,郑克臧又问道。“生源没有问题吧。”

    高维回应到:“协办此事的学部马大人出了个高招,准备对外宣布,学业优良者有机会进入经理处,因此臣等觉得生源应该有保证。”

    除了有机会可以到内廷为官,学费全免还包食宿也是一个有力的手段,虽说看起来跟现下的学徒差不多,但学院的招牌上可是有着“皇家”二字,这可不是一般学徒可比的,因此应该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报名。

    “诱之以利,这是个好办法。”郑克臧肯定了高维等人的做法,只是问道。“卿等有没有考虑过鲁班学院的少,想入陶朱学院的多呢?”

    高维当然清楚工匠远比商贾更不受社会重视的现状,因此事先做好了准备:“臣等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因此决定两校一同招生,陶朱学院每期只招三十名学生、鲁班学院每期招二百名学生,想来即便后者只招到半数,也足够开班了。”

    两校联合招募生源倒也个办法,一般来说普通人家是不会愿意耽误一年光景的,因此在招满陶朱学院的生源后顺带着也能让鲁班学院招够人。

    对此还比较满意的郑克臧再度问道:“教授数目尚且足备吗?”

    “已经跟各地度支、盐铁、农林衙门及工部打过招呼了,地方上答应,届时可以从各部衙门中抽调吏员及工匠来授课。”说到这,高维有些吞吞吐吐道。“圣上,学部那边虽然有配合办学,但是看上去似乎”

    “不必担心学部的反应。”郑克臧摆了摆手。“卿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话虽如此,等到高维退下后,郑克臧命令道。“通知格致院,让黄初旭拟一个关于格致院办学的条陈上来。”黄初旭本是枢密院同知,纯粹的武人,格致院正卿只是其致仕前的过渡,但郑克臧却要让他发挥一下余热,让学部知道消极罢工的后果。“仔细一点,年后交来便是。”当然,除了大棒还要有胡萝卜。“再让内阁议一议拆分秘书监之事。”

    秘书监下辖出版署、专利署、明史馆、清史馆、国史馆、大图书馆等机构,其中专利署可以分到盐铁衙门之下、三史馆可以分给礼部,这些都是没有争议的,但剩下的一些部门就不是这样了,譬如出版署可以分给监察院也可以分给盐铁衙门、大图书馆可以分给学部也可以分给礼部,因此具体怎么个分法,相关部门肯定有一番争夺,这个时候学部上下憋着劲找不自在,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

    随侍的翰林直学士应了一声,但还没有出殿通知下去,枢密院副使杨伯康和佥事麻英就递牌子求见。两人联袂而来,郑克臧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于是急忙命人传见。

    两人行礼之后,杨伯康首先奏报道:“启禀圣上,镇北水师急报,该水师派去寻找扶桑大陆的信报船返回了,确认沿着勘察加半岛以东群岛行进,可抵达一片新的大陆,应该就是圣上所言及的扶桑大陆北端。”

    找到北美洲了?郑克臧一喜,随之又郁闷起来。喜当然不用说了,至于郁闷是当然的,谁叫水师方面好巧不巧在南北两个方向都有了进展,而如今华夏的人力却连本地的东北、西北都无法开拓,又如何有实力将两处新大陆都囊括在掌握中。

    但天授不取反受其咎,郑克臧也绝不可能把两块宝地都拱手让给欧洲人,因此他考虑一会,决定道:“镇北水师应该在扶桑大陆寻找合适位置建立港口、设置镇守府,待港口建立之后,定期实行巡航,同时继续从水陆两途探查整个扶桑大陆。”

    郑克臧关照道:“扶桑大陆南方系吕宋夷占据之地,一旦查明,不必与其发生冲突。”

    两人应了一声,正准备退下,郑克臧唤住他们:“巩天最近的情绪如何?”

    巩天因为纵然部下僭越行事,被夺了镇东水师提督之位,转任水师大学堂会办,在仕途上可谓跌了一大跤,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不过水师大学堂是属于兵部武学司管辖的,跟枢密院之间并无直接联系,因此郑克臧这番话属于问道于盲。

    不过郑克臧显然不是说错了:“麻卿,你跟巩天是老同学,还得劝他一劝。”

    郑克臧这番话的意思颇让人揣测,是巩天在背后发牢骚被郑克臧知晓了,要麻英去敲打吗?还是发觉巩天意志消沉,希望麻英去安慰和鼓励呢?正是由于摸不清郑克臧的意图,生怕理会错误的麻英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郑克臧看出了麻英的顾虑,微微一笑:“朝廷正在想法跟吕宋夷谈判,若是能够成功的话,当可以将吕宋购回,如此一来水师体制还要调整,巩天还有一展所长的机会,朕不想让他自误了,这番意思,麻卿可以直接告诉巩天。”

    自误,这话已经是很重了,因此麻英不敢怠慢,当即应道:“臣请旨出京巡视各洋水师。”

    “准奏。”郑克臧冲着麻英笑道。“不过,不必着急,过了年后在行不迟。”

    “遵旨。”

641.无奈

    西历1715年1月4日,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宫(注:英国国会),一脸沮丧的荷兰特使维尔齐夫-范-斯普尔特顶着寒风和雪花登上马车。十分钟前,他刚刚结束与辉格党领袖之一的罗伯特-沃尔夫爵士之间的沟通,但英国人的反应令他极度失望,显然,英国方面已经决定放弃与华夏帝国的对抗,哪怕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因此蒙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失。

    事实上,最初华夏帝国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实施扣押的消息刚开始传到英国的时候,下议院里的那些“骑士”们为此的确沸反盈天,再加上夏法之间建交及法国获得华夏商品在欧洲大陆的独占权的刺激,英国议会差一点通过了对夏法同盟开战的决议,英国宫廷也一度作出了干预夏西买卖菲律宾问题的决定。

    然而随着华夏与葡萄牙《凌牙门条约》签订及华夏在东印度群岛战争中大获全胜的消息先后传来,英国方面的态度出现了急剧的变化。还不是日不落帝国的英国朝野显然不想与强大的、正在上升期的东方第一帝国发生正面冲突,以免在失去与中国贸易权后还被触手越来越长的华夏帝国赶出了对英国来说至关重要的印度及整个印度洋商圈。

    而这种转变随着部分被华夏释放的英国船只回到本土后,更有加剧的倾向。

    这些从中国回来的商船船长们在国会作证时,一致抨击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厦门的商馆负责人律德及该公司在加尔各答的负责人丹佛爵士,认为正是这两人不顾华夏帝**力强大的实际情况,为蝇头小利所吸引冒险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合作,导致了夏英冲突,否则华夏访欧使团的目的地名单中必然有英国的存在,华夏也不可能把对欧贸易的独占权交给了法国人,从而使得英国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利益遭到极大的损害。

    船长们的证言引起了英国高层的大混乱,毕竟,英国好不容易才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削弱了法国,如果因为某些人的私下动作让法国人重新崛起的话,那么英国又将在欧洲面临极大的挑战,这当然是绝不允许的。

    此时,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华夏使团出访欧洲的海途中几度对其实施尾随攻击的事实也被揭露出来。一时间,英国国内传出了是东印度公司自导自演了这次夏英危机的说法,而这种说法也被托利党人当成了攻击辉格党的有力武器。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国会自然无法与荷兰方面再度结盟,甚至还要腆着脸邀请华夏使团访英,以免尽失东方利益。

    荷兰人被抛弃了,没有了来自英国宫廷的干涉,联合东印度公司只能在一片凄风苦雨中宣布改组。然而环顾世界,在中北美洲,荷兰已经无立足之地;南美方向,虽然荷兰西印度公司在圭亚那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殖民地,但要继续扩张,势必要与西班牙、葡萄牙等早期殖民者发生冲突,必定会遇到对方的强力反弹,这是如今实力大损的荷兰人所不愿意见到的。

    因此,经过十七人委员会的协商一致,新的荷兰联合非洲公司只得将开拓的重点放在了南部非洲及东非方向,彻底退让出中国和东南亚市场---好在后来被华夏从释放的荷兰人口中得知,华夏还同意荷兰在东亚进行无害贸易,这才使得荷兰人有机会重返亚洲,但荷兰人经营的重心已经不在亚洲,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

    几乎破产的联合东印度公司在荷兰投资者欲哭无泪中改组了,而远在东方,充满节日气氛的凌牙门却即将迎来武成十七年的新年佳节。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节日却是钻营的好机会,这不,东山再起的某人开始行动了。

    “笠农兄,”提着四色糕点走进院子的牛明理冲着主人家作揖道。“同是天涯沦落客,在下过来拜个早年,笠农兄该不会介意吧。”

    “牛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因为僭越案而被处于降职处分的前凌牙门都护府司马陈潇泽看了看牛明理手中的东西,脸色有点难堪的说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要是被监察院知道了,又该说闲话了。”

    “说什么闲话,”牛明理不以为然的说道。“难不成同僚之间走动,监察院也要管。”

    “这倒也是。”陈潇泽伸手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在下倒是忘了,牛大人已经因为小盘盘归附和吉大港开镇一事官复原职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虽然口中道贺着,但语气上却丝毫没有热度,这倒不是因为陈潇泽看不得别人好,而是这些日子他对僭越案重新梳理了一边,对牛明理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产生了怀疑,甚至对牛明理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牛大人,”两人落座后,陈潇泽直截了当的问道。“除了拜年外,不知道还有什么差遣?”

    “差遣不敢。”不知情的看到这一幕,还以为牛明理在用热脸蛋贴人家冷屁股呢,但牛明理却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盈盈的开口到。“听说水师方面在年后有几条船可能发卖,不知道笠农兄能不能帮着在下疏通一二。”

    牛明理所说的是夏荷海战中受损严重的几条战船,这几条战船虽然经过大修后还能使用,但全寿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因此最近财大气粗的兵部便决定将其发卖后另造新船填补编制。当然喽,军方看不上的东西,外人可眼红的很,因此各路牛鬼蛇神都跑出来各显神通,希图将其收入囊中,牛明理不过是其中一个。

    “牛大人的消息很灵通嘛,也是,毕竟大人现在职方司嘛。”陈潇泽之所以怀疑牛明理在僭越案中的作为,正是因为牛明理现在的职务,枢密院职方司,不知道的还以为与前朝一样是管舆图车架的,但兵部出身的陈潇泽却知道这是一个对外的情报部门,绝对有理由策动整个僭越案。“但此事朝廷还没有点头,是拆还是卖,还两说呢,牛大人是不是太过着急了,姑且等一等吧,等年后兵部有了说法,再通路子不迟。”

    “这事能不急嘛,”牛明理也不隐讳。“虽然是水师不要的兵船,但像巡航船这一级别的,朝廷向来是拆的多,卖的少,如今难得有可能流出几艘来,想要的人海了去了,不预先通了路子,等到事情真定下来,哪还有兄弟我的份。”

    陈潇泽假意吃惊的问道:“听这话,可是牛大人想辞官经商不成?”

    “这倒不是。”牛明理老老实实的解释道。“司里准备年后探探去波斯、大食的水路,但不好用水师兵船,所以琢磨着如果能拿下这几条船后,建个商号做幌子。”

    “建商号就建商号嘛,有必要非得这几条兵船充门面?”陈潇泽假意不解的问道。“再说了,这事让职方司跟兵部打个商量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笠农兄,你这就不知道了,虽然眼下朝廷得了细兰,可西面是泰西诸夷的地盘,你这么直接冲上去,免不了遇到些阻碍,用兵船既是威慑也是备着真动手时不至于吃大亏。”牛明理貌似老实的解说道。“至于为什么司里不直接跟兵部沟通,笠农兄你也是知道的,职方司可是属于枢密院的,枢密院不得过问军缁分配是圣上定下来的,而且明年的预算已经报上去了,此时要改也改不了。”

    陈潇泽才不相信事情会是如此简单,因此冷笑道:“职方司上下倒也谨慎,不过牛大人找下官也没用啊,毕竟下官不过是区区正六品的外官,对中枢的影响甚微”

    牛明理打断道:“牛某正是看重了笠农兄不在中枢,所以才特意求上门来。”

    陈潇泽明白了,对方原来是想从外围发动,然后于中间使力,不知不觉把事情办妥了。

    但越是明白,陈潇泽便越是怒不可遏,他几乎可以肯定当初的僭越案十之**是职方司在背后捣鬼,牛明理也其实一早就是职方司的人,所谓丢官起复都是对外演的一出戏罢了,却让一众明面上的人背了黑锅。

    只是明白归明白,陈潇泽却没有任何证据供他上书翻案,因此惹不起躲得起的他只是摇头道:“牛大人,本官如今已经在中枢挂号了,如何还敢生事,这事还是不要扯上我的为好,所以还请牛大人海涵,来人,上茶。”

    “笠农兄,”看着马来仆人笑盈盈的过来送客,牛明理的脸沉了下来,但兵部属于文官系统,职方司没有权力要求对方怎么样,无可奈何的牛明理只能低声咒骂了一句后悻悻的走出了陈府,等上了自己的马车后,牛明理冲着对面坐着的人说道。“没办成,姓陈的死活不肯插手,此事只能另想办法了。”

    “或许是陈潇泽对僭越案有怀疑?”对面人问道。“是不是找机会灭口?”

    “这倒不必。”牛明理想了想,否定道。“他没有任何的证据,灭口的话反而会引起麻烦。”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死于非命的话,势必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一旦惊动了巩天这样的大佬,可想而知结果会是如何,别的不说,牛明理这批人肯定要被牺牲掉。“暂时派人盯紧了他就是了,但那几条船决不能落到旁人手里。”船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麻烦,有消息说内廷经理处也想要这几条炮船,若一旦是真的,职方司无论如何是竞争不过对方的。“走,去镇守府,这事怕还得从军中着手”

642.逼宫

    华夏武成十七年二月十九日,四艘夏军炮船拱卫着一条御舟及两条运兵船缓缓驶入朝鲜济物浦,随即郑安溏抵达朝鲜的消息十万火急的传导了汉阳城中,正在观赏歌舞表演的朝王李爀闻讯当即晕倒在地,汉阳上下也乱成了一团。

    说起来,郑安溏出任朝鲜王长孙并继任朝王是十几年前就定下来的事,朝鲜方面应该早有准备。然而武成十五年,郑克臧曾遣使通告朝鲜,约李爀与第二年初在天津相见,商讨郑安溏入朝一事。结果李爀以病重为名临时通报华夏不能成行。郑克臧对此甚为不悦,但依旧赐药安抚,并再度约其今年相会。但朝鲜人依旧实施拖延战术,其正旦使在朝觐郑克臧时宣称李爀病后体虚,不宜远行,这就彻底激怒了郑克臧。于是郑克臧在年后第一时间安排郑安溏东渡,所以才有了如今看似突然袭击的一幕。

    当然喽,说朝鲜人一点没有准备是不可能的,长孙府其实早已经建成多年了,但是迎郑安溏入朝关涉到朝鲜各个政治集团的利益重新分配,因此在果果还没分妥当之前,朝鲜人并不希望华夏把水搅得更浑了。

    只是朝鲜国内政治的特征是党争激励,各个政治集团都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因此斗来斗去,各方的利益始终无法平衡,再加上朝王李爀不甘心结束奢侈无度的好日子、几个王子也不甘心王位旁落,因此一个个都隐匿在幕后翻云覆雨,所以迎郑安溏入朝就成了一件相当遥远的事情,甚至在郑克臧已经明显表态的情况下,朝鲜人还以为能够拖一日是一日。

    现在郑克臧摊牌了,已经逼到绝路上的朝鲜君臣只有乖乖的接受最后通牒或者干脆利落的与华夏翻脸这两条路可以选择,再也不能施展所谓的拖延战术了。

    什么?选择与华夏摊牌。想都不用想,看看夏军两征日本、北伐满清,哪一次不是摧枯拉朽,就算如今的朝鲜军战力有所提高,但可以肯定绝不是夏军的对手,一旦两国真的兵戎相见,等待朝鲜的可能就是直接为华夏吞并一途了。而且就算华夏不动用武力,只要撤走了商人,没了开矿伐木的进项,朝鲜财政根本不能维持下去,财政破产也就是时间问题,更不要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了华夏的商品,两班高门的日子就要乏味太多了。

    既然与华夏对抗是行不通的,那也就只有认赌服输一条了。

    不得已,经过整整六天的犹豫之后,二月二十五日,朝鲜议政府派出左议政柳恩权为首的迎驾队伍前往济物浦。让朝鲜人庆幸的是,郑安溏似乎很好说话,并没有因为朝鲜方面的迟疑有所不满,甚至还愿意给朝鲜更多的时间准备。

    郑安溏好说话,并不代表华夏驻朝国信使好说话,因此柳恩权并不敢拖延,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在一团华夏禁卫军的扈卫下,郑安溏一行终于向汉阳出发了

    “外孙叩见祖父大人。”是年二月二十九日,郑安溏抵达汉阳,不愿入住迎宾馆的他随即在华夏驻朝国信使的引领下前往昌德宫拜谒李爀。“祝祖父大人身体早日恢复康健。”

    “是舜官吗?”李爀装出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伸手让郑安溏靠近自己,然后用双手拢住郑安溏的脸,仔细打量道。“像,真像你母亲呢。”李爀貌似用情的流下两滴眼泪。“都快三十年了吧,你母亲从我膝下离开都快三十年了吧。”

    郑安溏垂下头:“是的,祖父,阿母也很想祖父,本来这次已经准备随父皇北上天津了,只是听说祖父依旧体虚不能成行,因此甚为失望,外孙离开中都时,还一再叮嘱说要照顾好祖父的身子,替她在您面前尽孝。”

    李爀这下不想真哭也不成了,只好无言的留下两行老泪,手一个劲的哆嗦。

    参与朝觐的众人也一片唏嘘,不管怎么说骨肉相认总是让人感动的。

    但殿内的温馨很快被华夏驻朝国信使张万潮打破了:“外臣恭贺郡王祖孙相认,不过既然百济郡公已经抵朝,是不是尽快安排册封世孙,另外国主既然大病初愈,无力主持国政,是不是也一并安排百济郡公监摄国政。”

    边上的朝鲜大臣一听顿时有些不满起来,左赞成丁孚驳斥道:“张大人,立刻册封世孙太过仓促了吧,似乎不合礼制,再说了,王上既然病愈了,又何必要什么监国。”

    张万潮冷冷的看了丁孚一眼:“仓促,朝廷与朝鲜商议此事有多久了,五年、十年,若是这还叫急促,那是不是不册封世孙才叫不仓促吗?再说了,郡王虽然痊愈,可是起居无力,以如此羸弱之身躯主持政务,丁赞成,你可是想累坏了郡王嘛!”

    起居无力是李爀给郑克臧的奏章中的文字,这本来只是一个借口,可如今被张万潮拿来作为其无法执政的理由可谓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让一众朝鲜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所谓不册封便不仓促的话,更是图穷匕首见的逼宫,预示着华夏朝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朝鲜方面再要借故拖延的话,只怕华夏朝廷就有可能翻脸了。

    为了防止破局,朝鲜礼曹参判朴云溪只好讪笑的辩解道:“张大人说笑了,世孙之议在朝鲜早就已经世人皆知了,如何可能反悔,只是总要寻一个黄道吉日吧,再说了,百济郡公刚刚来到朝鲜,总还要休整两日的。”

    “黄道吉日,”张万潮嘲弄的一笑。“龙虎山正一真人已经测定了吉日,下月初三、十七俱都是吉日,想来,册封之事甚为繁琐,初三是来不及了,就定在十七好了,朝鲜该不会觉得自个日子也太仓促了吧。”在张万潮的逼视下,一众朝鲜大臣噤若寒蝉,于是张万潮便自说自话道。“那么就这么定下来吧,下月十七,举行册封世孙的仪式。”说罢,张万潮又看向李爀。“国主,监国一事怎么说?”

    李爀只好抓紧郑安溏的手问道:“舜官,监理一国国政,乃是重任,你可肩负得起?”

    郑安溏还未作答,张万潮抢先回答道:“去岁,圣上出巡,就是百济郡公监国,难不成,百济郡公能监理华夏国政,就无法监理朝鲜国政了?”

    这话极其阴毒,李爀无奈道:“如此啊,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好,正好本王身体不适需要调理将养,现在就交给舜官也省得日后多此一举。”

    郑安溏立刻叩首道:“祖父尽管放心,外孙必当垂拱而治,不会擅加变动朝鲜制度。”

    听得郑安溏这极有政治智慧的发言,再看看似乎轻松下来的在场文武两班,李爀的脸上不禁浮出了几分苦涩:“好,好极了,今后朝鲜就交给你了”

    只求保住身前荣华富贵的李爀退缩了,但他几个儿子和孙子却五内俱焚,当然有资格竞逐王位的只是少数,这少数中有勇气跟华夏正面翻脸的更是凤毛麟角,但背地里的诅咒却不会少,更有甚者还另有想法。

    “行刺?你疯了吗?要是这小子被人公开暗杀了,武成皇帝能不株连吗?”某位朝鲜王子的家中,几个失意者正在讨论着应对的法子。“再说了,那小子身边的一团禁卫军是摆设吗?你的人有法子穿过重重警戒到其身边吗?”

    “除了禁卫军外,世孙府里的内侍都是从夏宫里出来的,女婢也是从夏国派出的,根本没有办法渗透进去。”另一人补充道。“因此眼下实施行刺怕是很困难的,不如拖一拖等其戒心降低了,采纳朝鲜嫔妃、秀女后在动手不迟。”

    “得到其采纳朝鲜嫔妃了,这小子的地位就稳固了。”有人反对道。“不如想办法在其食用的米粮肉蔬上动动手脚,华夏人该不会连这个都防得住吧。”

    看起来稳妥的提议还是遭到了别人的反对:“不妥,米粮肉蔬人人可食,未必就入得了这小子的口,万一旁人误食了,反倒给这小子提醒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不成看这小子站稳了脚跟?”

    “送入世孙府的食物不好下毒,王宫宴请之时,他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吃吧?”

    “在王宫里下毒?”左右面面相觑。“王宫里也查得紧,谁敢轻易动手,再说了,真要是在王宫里吃不出事来,武成皇帝只怕是依旧不依不饶啊。”

    “说得也是,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华夏找到兼并朝鲜的借口。”于是有人提了一个新的建议。“其实我觉得可以让王上给他赐婚,只要他无法推脱,就可以使人混入世孙府,届时出事了,也可以说是这小子旦旦而伐。”

    “这个主意不错,但要瞒着王上,不然,以王上的脾性,如何敢做下这番大事。”

    “不但是王上不敢,只怕被赐婚的那些高门也不敢吧,所以,还得在中人里找些貌美的,再施了门路推荐进宫才好,到时候只要把这户中人扣在手上,由不得她不乖乖听话。”

    “好是好,但要入了这小子的眼,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才貌要两全才好,在中人里只怕是很难找的。”

    “难找也要找出来,否则,你我就只能安心当一个闲散王子了”

643.稳固

    不管朝鲜王族里那些心怀不满者如何暗中谋划,时间长河还是毫不停留的向前奔涌着。

    华夏武成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朝王李爀正式册封郑安溏为朝鲜世孙并赐名李溏,旋即又以年老为由,嘱托国政于郑安溏,由此拉开了李氏朝鲜向郑氏朝鲜的过渡。

    册封仪式结束后,被迫放弃权柄的李爀避居昌德宫,郑安溏则入主景福宫。

    又过了三天,成为朝鲜监国世孙的郑安溏于景福宫勤政殿召见文武群臣,不管乐意与否,参与朝觐的朝鲜群臣在华夏驻朝国信使的观礼下向端坐在御座之侧的郑安溏蹈首膜拜山呼千岁,从而肯定了郑安溏统治朝鲜的大义名分。

    “诸卿。”朝拜已毕,郑安溏留下朝鲜三品以上官员议政。“孤初来朝鲜,政事尚未谙熟,还待诸卿扶持。”郑克臧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提出后了他当政后的第一个议案。“孤以为,如今虽然四海升平,但朝鲜比之华夏依旧差距甚多,孤以为朝鲜若想振作,或可以效仿昔日遣唐使,由朝廷出资派出遣夏留学生。”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朝鲜中枢两班正琢磨着郑安溏会怎么出手,如今看到这份遣夏留学生计划,当即便如闻着腥的猫一样兴奋起来---在郑氏掌握朝鲜的一事已经无可挽回的情况下,所有朝鲜臣子都要考虑自己的阵营选择,是亲附郑安溏还是对这个外国人敬而远之,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给你选择。

    只是朝鲜大臣们在选择的同时,郑安溏想必也在选择。郑安溏来朝可谓孤身一人,要想坐稳龙椅除了仰仗华夏的撑腰外,势必还要在朝鲜文武中寻找助力。那么谁会是郑安溏最可信赖的臂膀呢?想来是在华夏熏陶过的留学生们。不过这只是长远的计划,而在当前,谁支持这个计划,那么谁就是郑安溏暂时可以拉拢的对象。

    再说了郑安溏只提出了计划,真正落实还需要朝鲜人来执行,如果能安排自己的子弟到华夏镀一层金的话,无论学成学不成,回来都是资历,或可保家族长盛不衰。而且比起华夏的花花世界来,朝鲜只是一个乡下地方,派子弟公费想几年福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能长了见识。至于遣夏留学生的花费巨大也是事实,但这费用全由国家买单又不用自己掏钱,最多国库空虚了,跟中人、百姓们多征几分田赋而已。

    想通了这一节,在场的朝鲜文武们纷纷表示赞成派出遣夏留学生,礼曹参判朴云溪更是直言道:“监国此言大善,昔日遣唐使为新罗输入中华文化,延续至今乃有如今的朝鲜,今日派出遣夏使,也当为数百年后朝鲜兴盛奠定基础。”

    “臣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应当速速办理才是。”议政府左参赞金德真提议道。“且此事关系重大,臣还以为由议政府总掌为好。”

    “金大人这话说差了,既然是留学生,还是以派遣年轻士子为佳。”礼曹判书马正聘这番话即是揣摩郑安溏的用心,又是为本部门的利益考虑,毕竟谁掌握了遣夏留学生的主导权,就意味着大笔的支配现金和各种人情。“再加上还要与上国朝廷斡旋,还是由礼曹出面为好。”

    “留学生就一定要士子吗?不见得吧。”吏曹参判闵文龙也出面争夺了。“白身之辈前往上国只怕嬉戏悠游者,专心学问者少,不如由吏曹安排年轻官员前去上国太学就读为好。”

    “再加上留学生归国后还要吏曹分配。”吏曹判书金华也加入了争夺。“不如通由吏曹负责为好,也省得各方掣肘,误了朝鲜振作大事。”

    金德真反诘道:“既然涉及协调担心掣肘,还是由议政府出面为好。”

    “诸卿都不必再争了。”看到又要起争斗,郑安溏急忙出言喝止道。“此时由议政府、礼曹、吏曹、司宪院、承政院各派一人会商。”郑安溏把司宪院扯进来是为了监督派遣留学生过程中的猫腻,把承政院派进去则是为了全程监控事情进展。“另外留学生一事还要与华夏方面协调,就烦劳张大人也参与期间如何?”

    华夏驻朝国信使张万潮眨了眨眼,颇觉得意外,但郑安溏的另一个身份是郑克臧的第八子,堂堂华夏郡公,位在从一品,远不是他一个小小国信使能抗衡的,因此犹豫片刻后还是俯身应道:“外臣自当竭力与国内协调。”

    头炮就打响了,郑安溏不由得踌躇满志,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计划并不符合华夏的利益。要知道在郑克臧的计划里,朝鲜是华夏的资源提供者、商品倾销处、劳力供应地,一个可供华夏抽骨吸髓附庸卫星国,因此朝鲜必须保持蒙昧的状态,在儒学礼教的支配下昏昏欲睡,任何可能出现的改良都必须遭到抹杀。

    只是郑克臧有郑克臧的想法,在华夏监国时期感受到了皇权魅力的郑安溏有郑安溏的想法。既然已经决定子孙承继朝鲜王位了,郑安溏自然不愿意朝鲜永远国弱民疲下去。这两者的矛盾无关父子亲情,也无关对错,完全是屁股所处的位置决定的。

    郑安溏随后放出了第二把火,也就是郑克臧为他设计的笼络朝鲜高层的方案:“诸卿,王上册封孤为朝鲜世孙乃是多年前与华夏的约定,然孤承袭朝鲜储位倍觉亏欠了孤的几位舅父和表兄弟,且请诸卿议一议,如何弥补为好。”

    郑安溏此言看似厚道,但实质是进一步确定自己与李氏子孙的君臣之别,在场的朝鲜大臣虽然觉得郑安溏有些操切了,但王权归属想来是惨烈的,谁也不敢轻易沾染上,让眼前这位朝鲜未来主人不满了。

    只是其他人能逃避,但礼曹众人却逃无可逃,因此下定决心抱住郑安溏大腿的参判朴云溪很快回应:“请监国恕罪,是臣等忽视了,还请按祖制封王上诸子为君。”

    朴云溪觉得救场及时,但却见郑安溏摇了摇头:“封君?如何能彰显其等让国大功。”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封君还不够,难不成要封王吗?当即有人准备出列谏言。

    然而郑安溏却抢先一步道:“朝鲜的爵法太过单一了,根本不足以慰亲表功,孤以为或可效仿华夏五等封建,如此方可有与国干戚的世家长存。”

    “不可!”还没等殿内众人失态,左赞成丁孚便出列反对道。“朝鲜祖制并无封建一说。”

    左议政柳恩权也劝阻道:“封建之后,唯恐贵胄威胁王权、干涉朝政。”

    郑安溏反问这位事实上的首相道:“朝鲜向来以两班治国,延续百年以上的世家高门比比皆是,又何时见其威胁王权、干涉朝政了?”

    郑安溏颠倒黑白,混淆事实,让柳恩权张口结舌。是的,如果他硬要说世家高门尾大不掉的话,那么他势必得罪朝鲜国内所有的两班高门,到时候只怕丢官罢职是小,祸及家族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柳恩权哑口无言,边上的户曹参判权之温婉转的反对道:“殿下愿册封与国干戚的五等贵胄,给臣下以进晋之途是朝鲜臣民的幸事,只是依照华夏制度,各级贵胄都要赐以爵田,朝鲜又不如华夏地域广阔,只怕长此以往威胁朝廷财政。”

    郑安溏一笑:“权大人所虑甚是,只是以往能封君的有几人?再说了,朝廷不必完全照抄华夏制度,爵田也不必给的那么大,只要仔细考量,未必就会导致国库空匮了吧。”

    一众朝鲜大臣感觉到了郑安溏要实施新爵法的决心,各个暗自盘算起来,自己有没有可能获得爵位呢?那些隐匿在大臣背后的世家又愿不愿意获得爵位呢?一时间,勤政殿内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了。

    这时,郑安溏拿出自己的封爵方案来:“孤以为,朝鲜的爵位可以分为侯、君两等,侯等之中分郡侯、乡侯、邑侯,君等分乡君、邑君,此两等永世承袭以定门第,其下可再设不世袭的子和男。当然这是孤的一己之见,最终如何,还要卿等商榷。”

    朴云溪听到这眼珠一转,当即再度出列道:“监国英明,如此一来当可改买*官为买爵,即不使中人等混入两班,也可让其有所进步,乃是大善之策。”

    朴云溪这么一说,其他也指望着能捞到爵位的大臣们纷纷附和起来,于是郑安溏言到:“既然反对者少,赞成者众,此事或可定论,且由礼曹拟定封爵名单上来,孤自找王上批复。”

    郑安溏投桃报李,顿时让礼曹的权力大增,朴云溪和马正聘也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仿佛真成了当下的新贵

    一个月后,各地两班高门齐聚汉阳,争取封爵的消息传入昌德宫,李爀只有叹息一声,而几个预谋不轨的王子也产生了分化,所谓除郑大业才刚刚开始便宣布夭折了

644.覆灭

    春来冬去,转眼间涅尔琴斯克已经被封锁了整整八个月了。尽管城内的粮食尚有富裕,尽管清蒙联军只是围而不打,但由于缺乏蔬菜及药物还是引起了大量的坏血病,再加上躲入的俄国居民卫生习惯不良引发的若干疾病,最初躲入城中近五千俄**民,转眼间已经只剩下不足半数。这还是亏得天寒地冻,疫病不易传播,否则只怕城内人早就十不存一了。

    然而俄国人的危局还没有解除,若是清蒙联军的封锁继续下去,那么涅尔琴斯克阖城死绝也是早晚的事。因此,下贝加尔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在发现气温已经足以让人长期在室外活动后,作出了放弃坚城实施突围的决定。

    只是克德里恩特尚未大规模行动,出城探索的尖兵却报告了鞑靼人消失的消息。

    这几乎是是无所不能的上帝在显示神迹,闻询后顿觉劫后余生的涅尔琴斯克居民立刻涌向城内的小教堂祷拜起来,但克德里恩特督军却依旧疑神疑鬼,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好在距离涅尔琴斯克较近的斯列坚斯克、卡雷姆斯克、普里额尔古纳斯克等地相继派来了报信的使者,这才让督军大人确认,鞑靼人真的离开了。

    是什么原因让鞑靼人在战果触手可及的情况下,放弃了继续围困,甚至带走了周边那些该死的布里亚特蒙古部落?克德里恩特督军目光向南方望去,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更加强大的东方帝国的军队出现在天际之下。

    且不说下贝加尔督军大人是准备如何应对新来的中国人,事实上,他的推测还是出现了一点偏差,清蒙联军的确是放弃了围困尼布楚等城,但并未真正撤离下贝加尔地区,甚至并未放弃距离尼布楚等地较远的伊尔根斯克、色楞格斯克、上乌金斯克等城。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有二:第一,清廷尚未做好远征的准备,自然不可能将俄国人一股脑的放出来;第二,也是让清廷措手不及的是,科尔沁人出了状况。

    所谓状况,当然不是指科尔沁人反清的图谋被清廷发现了,而是狡猾的科尔沁人为了麻痹清廷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其中就针对允禵试图兼并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茂明安人表示了质疑,要求清廷必须将上述蒙古部族交给科尔沁人,否则就不会跟清廷一条道走到黑。

    对于科尔沁人拿捏的姿态,一度形成统一意见的清廷又出现了反复,只是允禵态度坚决,不肯松口将已经打散混编入清军的本地蒙古兵交给科尔沁人。对此无可奈何的清廷只好派允佑、博果铎等人去跟科尔沁人讨价还价。经过一番许诺和退让,科尔沁人在获得本地二万户蒙古属民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降低了调门,于是西征的准备便进入了快车道。

    华夏武成十七年四月下旬,南线传来五千达里冈爱部骑兵越过鄂嫩河的消息,这标志着夏军新一轮进攻的开始,不敢怠慢的清廷于是决定立刻西进,留下本地俄国人拖住夏军。

    四月二十六日,西撤的清军本队接近上乌金斯克准备从南线绕过贝加尔湖。

    “快看,那边是?”看到远处滚滚而来的马队,清军上下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刀枪。“是科尔沁人。”看清了对方的旗帜之后,惊弓之鸟的满人微微放下了吊着的心,旋即又狐疑道。“科尔沁人不是走北路吗?怎么在这里出现?”惊疑不定的满人就看在科尔沁人缓缓接近,很快,蒙古人狰狞的面目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该死,科尔沁人怎么加速了,该不会反了吧。”清军当下做出了应战的准备,同时几名骑手飞快的迎了上去,但只见科尔沁人听任这些满人加入队伍,这才让正在戒备的满人们松了口气。“混蛋,是来示威的,也不怕折了马力。”

    说话间,当前的科尔沁骑手已经离队伍很近了,就见前头几十骑擎起马弓对着清军的队列就射了过来,清军一阵骚动,然而紧接着却发现弓箭仅仅是对准阵前地面射出的。

    满人的反应似乎刺激了科尔沁人,所有科尔沁人都举起了弓和马刀,一边用蒙古语大声嘲笑着一边纵马疾行。同时马队也一分为二,一队继续沿着清军队伍的长龙前进,另一队硬生生的穿过清军队伍,从另一侧呼啸而过。

    被清军簇拥着的衍潢愤然的吐了口唾沫:“王八蛋,居然在爷们面前嘚瑟起来了。”

    队伍前列的衍潢是如此认为的,队伍中段福朋、马尔浑等满洲亲贵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围在同治帝车架周围的允佑、允祹等人也是持同样的观点,即科尔沁人是来展示肌肉,向清廷施压,争取日后话语权的。

    但杨福、苏努等人却看出了问题:“不对,科尔沁人是奔着皇上来了。”

    还没等惊觉的清廷中枢作出反应,被攘挟而来的几名满人骑手便快马加鞭的冲过来大声报告道:“科尔沁楞王、布王率部前来朝觐皇上。”

    同治帝舒了一口气:“不必惊恐,是愣丹坚赞来了,真是好大的声势。”

    苏努却没有丢掉警觉:“皇上,下旨让楞王止步!就算不止步也要放缓了马速。”

    可惜的是,这边传旨的骑手刚刚离开队列,喊杀声骤然响了起来,数以千百计的科尔沁骑兵径直向龙旗杀将了过来,人还没到,如暴雨般的弓箭便射了过来。虽然由于冬衣未去,马弓的弓力偏弱,并未造成清军多大的伤亡,但却给满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知道弓箭无力的科尔沁人,随后拔出到来,直冲清军的阵列,还没有从科尔沁人攻击中清醒的清军顿时无措起来,要知道他们此刻正以行军的状态行军,根本组织不起严密的防御阵型,再加上除了极少数以外,大部分的清军都未着甲,火炮全然无用,鸟铳手也仅能打出一轮而已,因此在科尔沁人全速冲击下,自然只有悲剧了。

    清军也不是没有武勇之辈,这些人奋不顾身的扑向马上的科尔沁人,用血肉挡住蒙古人的利刃,甚至有些人还成功的将科尔沁骑兵从马上拖了下来。只是少部分武勇者并不能改变清军整体不利的局面,而被科尔沁人着意打击的属民队列更是一溃千里,牵动了清军大队。

    在一片“完了”的哭喊声中,清军迅速溃散,只有少部分精锐还护卫着重要人物夺路狂奔,这些尚成规模的小集团就成了蒙古人重点打击的对象,譬如允佑、衍潢、马尔浑等就在战斗中被直接击毙,杨福、丹岱、博定等人也在混战中丢掉了性命。

    亏得科尔沁人在之前浪费了不少的马力,所以还是有一部分满人顺利脱出重围,这个时候一切旧怨都不在重要了:“皇上,赶快走,去找大将军王。”

    “那边有人等着他们,不必追了。”听得手下的报告,科尔沁右翼前旗旗主扎萨克愣丹坚赞命令道。“把面前的都吃掉,记住,蒙古人留下,其余的,高过车轮的统统杀掉”

    清廷收拢了本地蒙古人之后,足有近十万人的队伍,虽然分给了科尔沁人一部分属民,但剩下的七、八万人自然也不可能一起前进,自然要分成数队而言,因此在愣丹坚赞等袭击清军本队之时,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扎萨克郡王查丹多尔济和扎赉特旗旗主扎萨克郡王素图巴济也有心算无心的成功攻击了清军前哨博果铎、允禑、孟俄洛等部,在击杀允禑、孟俄洛等满清王公重臣后,将博果铎包围在色楞格河支流拉姑河西岸一座无名的小山丘上。

    “查丹多尔济,”一脸血污的博果铎冲着包围圈外嘶吼道。“本王把女儿都嫁给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不感恩图报也就算了,还欲灭我满人宗族,你,无耻,卑鄙”

    风将这些污言秽语隐隐约约的传到查丹多尔济的耳里,这位蒙古旗主看着周边那些眼神异样的部属叹了口气:“这个老贼,以为嫁一个女儿就能让我们蒙古人为他去死,真是可笑啊,我们科尔沁人死了那么多的子民,结果却不得不离开祖传的草场,我的勇士们,你们说,值不值得?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继续无家可归流浪到远方!”

    “不值得!”边上的蒙古人参差不齐的吼道。“我们不走了!不为满人效力!”

    “这就对了,”查丹多尔济手指包围圈内的博果铎说道。“本来看着是本王岳父的份上,还可以饶你一条活路,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杀,杀光他们,用他们的首级跟汉人和谈。”

    随着查丹多尔济的一声令下,潮水般的蒙古人迅速淹没了这个山头

    其他两路都很顺利,但科尔沁右翼前旗旗主扎萨克丹玛根青和郭尔罗斯旗旗主宝敦苏仑在允禵这却功败垂成。这是因为科右前旗和郭尔罗斯旗的力量本来就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与允禵部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另外,允禵部是负责断后,本来就比较警觉,披甲战士也更多,因此两旗蒙古人并未能成功偷袭。

    不过清军强掳本地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茂明安人西行是违背本地蒙古部落意愿的,因此一看到科尔沁人反了,这些本地蒙古人也跟着作乱起来。由于允禵将本地蒙古人混编入清军中,因此给身边满人背后一刀的本地蒙古兵造成的损失远比科尔沁人更大。

    “这帮该死的骚鞑子!”好不容易打退了两股合流的蒙古人,但让清军上下欲哭无泪的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如今不足七千,而掳来的蒙古部民也趁机全部逃走,甚至连好不容易筹措的军粮都大多化为灰烬,只有一地死马和少数没有逃远的羊群可以让清军维持短时间的军需,因此惶恐不安的清军官佐们纷纷簇拥到允禵身边。“大帅眼下怎么办!大清可是完了?”

    “怎么办?”允禵也一阵茫然。“这肯定不是科右前旗和郭尔罗斯旗的独立行动,相比其他四旗也在攻击大清。”说到这,允禵打了一个寒颤。“大清完了。”看着一脸死灰的部下们,允禵强撑道。“但我不会认输的,来啊,派人仔细打探,尽可能的收拢人手和粮草,明天,明天就出发,离开这。”

    周围的将领哭丧的问道:“大帅,我们能去哪?”

    允禵咬牙切齿道:“往北走,虽然苦寒,但汉人、蒙古人和俄国人一定不敢追上了,到时候,我们或许就有活路了”

645.夏俄战争(1)

    “督军阁下,目前我们联系上了十一座城镇,虽然损失都很大,但至少没有被鞑靼人占领。”一名俄军军官向下贝加尔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报告道。“不过我们也发现莫戈恰、博尔贾等村镇已经被摧毁,俄国居民统统被屠杀了。”

    克德里恩特问道:“希洛克、色楞格斯克、阿马拉特、伊尔根斯克等地还是没有联系上?”

    “我们发现蒙古人的骑兵依旧在西部出没,截断了通往本土的道路。”军官表情沉重的回答道。“另外前往上乌利洪方面打探的哥萨克骑兵报告,南方发现新的蒙古人军队。”

    “新的蒙古军队?”克德里恩特目光闪烁。“南方?”克德里恩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来。“或许我们可以联络这支新的蒙古军队。”看到部下惊骇万状的表情,克德里恩特解说道。“鞑靼人与中国人之间的战斗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去年肆孽的鞑靼人是被赶出中国的清帝国的残余力量呢?这就能说明鞑靼人消失的原因了,因为中国人的军队已经出现,鞑靼人只能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向更远、更寒冷的北方逃去,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克德里恩特没有猜中过程,却猜中了结果,甚至明确判断了清军残余的动向,可以说他也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只是他手中的力量有限,又一度过于自大,试图攫取超过其能力范围内的成功,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失败。

    边上的军官却没有克德里恩特那么敏锐的洞察力,因此他提醒道:“阁下,据哥萨克人的报告,出现的不是中国人,是蒙古人。”

    “鞑靼人能驱使蒙古人一同作战,中国人自然也能驱使蒙古人一同作战。”克德里恩特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我们必须派出使者,联络中国人,要他们约束蒙古人的行动,协助帝国消灭那些帮助鞑靼人的蒙古土著。”

    “阁下,听说中国皇帝不单您派出的使者给赶了回来而且派兵对鄂霍茨克发动了进攻。”军官再度提醒道。“显然中国人同样具有侵略性,因此即便南方出现的蒙古人是中国人的附庸,也很难想象他们会认同帝国在下贝加尔的统治。”

    “你说的有道理。”克德里恩特清醒过来,被清廷好生揍了一顿的俄国人已经从自大变成了自卑,所以在即将面对将凶残的满人变成丧家之犬的华夏帝国时,不由自主的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中国人也许会消灭鞑靼人及那些帮助鞑靼人的蒙古人,但也有相当大的可能将帝国在下贝加尔地区的统治一扫而光。”

    克德里恩特眯起眼睛考虑了许久,决定道:“立刻把周边所有村镇的俄国居民及全部物资都撤到涅尔琴斯克来,同时再向总督大人及雅库茨克督军区求援”

    “我等受满人蒙蔽,与天朝对抗,自知罪不可赦,故而断然觉悟,倒戈一击,以偿赎前罪。”正当克德里恩特督军筹划应变的时候,在俄国人所谓的上乌利洪城外,科尔沁六旗的旗主正在向刚刚抵达的古晋献俘乞降。“如今奉上伪帝同治以下满人宗贵二百一十四人,另有满人宗贵首级六百一十一具,参领以下首级六千四百二十一具,并献生俘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一口,还请大人检视。”

    端坐在帐篷虎皮椅上的古晋摸了摸已经花白的胡须,眯起眼看了看面前的六位旗主,蒙古人五体投地,显然不敢直视这名一战消灭六万蒙古精骑的华夏战将。但是古晋迟迟没有开口,让事先与达里冈爱部勾连过的六位旗主扎萨克产生了某名的惊恐,生怕这位杀神当场翻脸,让自投罗网的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或许觉得已经让科尔沁人感觉到了恐惧,古晋这才点点头:“几位旗主能幡然醒悟这是好事,但是,能不能偿赎先前罪过,并非本官能做主的,还要禀明圣上,祈请圣断才是。”

    如蒙大赦的几位旗主急忙应道:“还请大人成全。”

    “成全?成全也要看几位旗主的表现了。”古晋漠然的说道。“不要以为奉上清帝及些许俘虏就可以过关了,本官且问你们,建虏的兵甲、铳炮、火药、马匹以及财物呢?领完一万六千余口生俘就是全部了,几位旗主就没有隐没丁口吗?”古晋轻哼一声。“当然,本官也不会问你们讨要,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好自为之吧。”

    几位科尔沁旗主汗流浃背,不得不再度叩谢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今后定当以大人马首是瞻,要我等科尔沁人往东我等绝不往西。”

    古晋淡然一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罢,本官就看你们今后的行动了,起来吧。”

    几位科尔沁旗主站了起来,自然有人让出位置让他们入列,此时就听古晋言到:“圣上有交代,此次北上有两件大事,第一,自然是追剿建虏残余,第二,则是从鄂罗斯人手中夺回北海。如今,追剿建虏残余已经由科尔沁诸旗代为完成了大半,允禵率领的小股残部,无粮也无后援,迟早死路一条,因此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夺回整个北海。”

    古晋此次北征除了麾下两个骑军师是夏军外,其余的都是蒙古义从军,其中包括达里冈爱部的五千骑兵、左右三音诺颜部的一千五百骑兵、土谢图汗部的二千五百名骑兵、车臣汗部的五千骑兵,总兵力约为二万六千人。

    这个数字算起远不到清蒙联军近六万人的一半,因此若是清廷和科尔沁人能奋力一搏的话,胜败还为未可知,但谁让清廷及科尔沁上下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呢,结果未战自乱,平白的断送了清廷的未来还要让科尔沁人屈辱的前来臣服。如今知道了实情,科尔沁人后悔之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谁让科尔沁人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一场厮杀下来连带本地蒙古人算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二万五千余人的兵力,光是数量上就已经不是夏军方面的对手,更不要说夏军骑军凶威赫赫,打起科尔沁人来以一敌三也不在话下。

    当然喽,夏蒙联军的实力若是野外会战是足够了,可是要攻城的话,联军装备的火炮口径太小,还不足以应对坚固的城墙,因此古晋只能在派兵押解一众满人俘虏返回内地的同时继续实施围困政策,以期将色楞格斯克、伊尔根斯克等地的俄国人活活饿死、困死在城内,至于已经成为下贝加尔地区东部最后、最大的俄国据点的尼布楚,则以袭扰为主,破坏其恢复生产的可能,逼得俄国人自动投降。

    古晋的算盘虽然打的不错,可没曾想就在他接受科尔沁人投降的同时,一支俄国援军从放松的封锁线外进入涅尔琴斯克城,这是雅库茨克督军区开来了一千名哥萨克兵及附带的满满的六十大车粮食,好在对夏蒙联军有利的是,雅库茨克方面也是竭尽全力了。

    “督军阁下,塞拉斯科大人让我告诉阁下,接下来雅库茨克方面已经无法再为阁下提供任何的帮助了。”指挥援军的维尔拉耶夫少校如此报告道。“去年督军大人筹措了二千五百名士兵前往收复鄂霍茨克,结果被华夏帝国打得大败而归,整个督军区受到震动,为了防止今年华夏帝国继续向内陆渗透,塞拉斯科大人只能首先选择保住雅库茨克督军区了。”

    顺着勒拿河水路行动的维尔拉耶夫少校并不知道,华夏暂时并没有继续越过朱格朱尔山脉向东西伯利亚内陆渗透的想法,但仓皇北逃的允禵残军却给抽空了兵力雅库茨克督军区西部领地的俄罗斯居民带来了最大的恐怖。

    “华夏帝国?”

    克德里恩特脸色份外的阴沉,这固然是因为维尔拉耶夫少校带来的消息证实了他之前的判断,也是因为外围蒙古兵重新活跃起来的缘故,无法在城外耕作只能靠少量渔猎获得补给的俄国人虽然获得了来自雅库茨克的补给,但城内足足七八千人的消耗还是很大的,仅仅六十车的补给品根本是杯水车薪。

    然而壮士断腕放弃苦心经营五十多年的城市向本土撤去,这根本不是克德里恩特一名小小的边地督军所能够决定的:“波普拉夫斯基,现在涅尔琴斯克有多少兵?”

    名叫波普拉夫斯基的年轻副官很快给出了答案:“算上刚刚到来的一千哥萨克部队,目前涅尔琴斯克城内一共有一千七百名哥萨克兵及六百名火枪手,各种火炮一共是三十一门,另外,由本地俄国居民组成的民兵也有四百人,但民兵只能用于协助守城。以上已经包括了斯利坚斯克、卡雷姆斯克等周边村镇撤入的全部兵力了。”

    “二千七百人?只有二千七百人。”克德里恩特叹息了一声,若是从前这点兵力足够征服一个十几万人口的超大蒙古部落了,但现在,却根本不够夏军塞牙的。“通知利耶夫少校,继续强化涅尔琴斯克的城防,另外,维尔拉耶夫少校,我把全部哥萨克人都交给你,你要想法在城外展开警戒,保证本地居民能下地耕作。”

    督军区的主城尼布楚尚能坚持,但围困多日的伊尔根斯克等地却无法继续撑下去了。

    华夏武成十七年五月初七,伊尔根斯克城内的俄**民冒险突围,结果在离城后遭到车臣汗部的袭杀,俄国人虽然拼死抵抗,但由于长期围困后的体力不支等原因,最终突围失败,大部分的俄国人被相继斩杀,只有少数妇女作为奴隶逃过一死

646.夏俄战争(2)

    华夏武成十七年五月十八日,希洛克瘟疫盛行,城内侥幸生还的俄国居民不得不向城外的夏蒙联军投降;同日,阿马拉特城的俄**民趁夏蒙联军疏漏脱城而出,但随即为科尔沁骑兵发现,在科尔沁人的围追堵截式的一路追杀下,最终只有不到五十人逃到了上安加拉斯克城,其余都在逃亡路上死于非命。

    五月三十日,色楞格斯克城内因为粮尽,二千多俄**民随后试图突围,结果在夏蒙联军的严防死守下无一逃脱,至此,在下贝加尔地区,俄国仅剩下涅尔琴斯克一座孤城了。

    “督军大人,蒙古人,蒙古人又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伤的哥萨克队长就这么血淋淋的被抬到了克德里恩特的面前。“还,还有中国人。”

    “终于来了吗?”已经早有准备的克德里恩特吐了口气。“走,去看看。”

    透过望远镜映入克德里恩特督军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骑兵,大部分是他已经早就熟悉的蒙古人,但是也有一些服色与众不同的部队:“那就是中国人吗?波普拉夫斯基,你代表我去跟中国人谈判,要求他们退出沙皇的领地”

    一个多小时后,这位督军副官回到城内,用沮丧的口吻向翘首以盼的城内官员和神甫们报告道:“中国人宣称不承认帝国与清帝国签订的《涅尔琴斯克条约》,认为下贝加尔地区在二千年前就是中国的一部分,,他们要求我们立刻投降,否则将被当做侵略者对待。”

    城内税务官暴跳如雷的喝骂道:“二千年前!荒唐至极,这些该死的异端,他们怎么不说在第一罗马之前他们就拥有此地的主权了。”

    “税务官阁下,也许中国人说的不错,此地二千年前就是他们的领土。”神甫眯起眼睛说道。“但主的荣光已经照耀在这片疆域上了,我们断然不能撤出这片已经属于沙皇陛下的国土,督军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克德里恩特没有立刻回答神甫的话,只是向副官问道:“波普拉夫斯基,你根据你的观察,中国人能攻下涅尔琴斯克吗?”

    年轻的副官回答道:“根据我的观察,中国人的小型火炮不少,但大口径重炮似乎不多,应该无法攻克涅尔琴斯克,但中国人和蒙古人的兵力太多,他们完全可以长期围困”

    波普拉夫斯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上尉前来报告道:“中国人重新挖开了围城壕沟。”

    面对城内头面人物的目光,手上兵力有限的克德里恩特督军只能叹息一声:“愿主保佑在城内粮食消耗完之前,总督派来的援军已经抵达涅尔琴斯克了。”

    听罢克德里恩特的话,在场的俄国人有致一心的向上帝祈求起来,只是这些焦虑的人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期盼的对象,那支来自本土的俄国援军实际已经出现在了伊尔库茨克辖省(注:1708年彼得一世改革,将俄国全境分为8个省)的首府伊尔库茨克郊外了。

    说起来,并非是时任伊尔库茨克辖省(又称东西伯利亚)总督的普列宁-安德罗波耶夫-奥尔斯克伯爵无视东方出现的危机,实在是因为大北方战争才是俄国当下的重中之重,因此在那位著名的彼得一世的不断催促下,奥尔斯克伯爵一早已经把整个西伯利亚的兵力调往欧洲了,根本无力援助下贝加尔督军区,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下贝加尔督军区为了侵入黑龙江中下游地区向他申请兵员时,伯爵大人也只派出了三百名士兵的原因。

    那么有人会问,自俄国人在西伯利亚汗国首都成吉乌拉旧址建立秋明城以来已经一百二十多年了,星罗棋布的俄国居民点已经遍及整个西伯利亚,那么就算从定居的哥萨克人中拼拼凑凑也该凑出一支大军来增援东部,又怎么会拖了一年之久呢?

    持这种观点的人其实只看到了一,没有看到二。

    俄国虽然已经在西伯利亚拓殖百年以上,然而在乌拉尔山脉以西的俄国居民依旧是当地的少数人群,只能在主要城镇周边开垦,总数不会超过十五万户一百余万人,在如此广袤的西伯利亚只能算作沧海一粟而已。

    在俄罗斯人控制不了的乡野之中,遍布的都是那些战败后臣服俄国却因为俄国人横征暴敛心怀不满的本地土著居民,因此总督大人只能依靠几千名非正规的哥萨克人武装和若干城镇自卫队来震慑这些异族,根本不敢将其抽调一空,否则就有可能出现东方的危机没有解除,西伯利亚总督区自身也难保的可怕局面。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俄国除了内部的隐患外,又因为侵占准格尔人草场的原因与南面的准格尔帝国时有冲突,虽然还没有演化成大战,但在准格尔人虎视眈眈之下,奥尔斯克伯爵根本不敢露出一点破绽来,因此只好镇之以静固守根本期盼西线的战事早一点结束,西调的兵力能在东部陷入灭顶之灾前返回西伯利亚。

    好在上帝的确庇护了俄国人,树敌太多的瑞典人在大北方战争中四面楚歌,俄国因此在战争中获得了优势,虽然俄瑞之间的和约并未签订,双方还有再战的可能,但俄国的优势已经很难动摇,双头鹰可以分心盼顾东方了。再加上数年的战争下来,俄国西部地区已经民穷国疲无力供应多达十余万的军队,所以彼得一世在得到东西伯利亚方面的求援报告后,还是比较爽快的调拨了部分俄军回防西伯利亚。

    然而从俄国西部到伊尔库茨克辖省的距离太过遥远了,因此这支在奥尔斯克伯爵眼中已经非常庞大的援军---包括四个俄军正规团队计三千七百名的火枪手、五百名炮兵和二十八门火炮以及五千五百多名哥萨克骑兵,再加上随军商人、马戏班子、妓院和试图跟随军队到东方发财的俄国本土贫民,足足不下一万五千人---足足花了一年半才从乌拉尔山西面开到了伊尔库茨克。

    见到这支号称可以扫荡大半个中亚草原,甚至能够攻入已经十分虚弱清帝国的本土为俄国进一步开疆辟土的大军,奥尔斯克伯爵相信他们一定可以马到成功一举解决东方的危机,只是到了伊尔库茨克后,俄军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因为东萨彦岭的阻隔,贝加尔湖南线的地形复杂,大军很难通过,只有穿越贝加尔湖面才能快速抵达色楞格斯克。然而色楞格斯克的消息已经断绝多日,贸然进入一片情况不明的地区,危险程度甚大。

    除了敌情不明外,俄军还有一个大问题要解决,那就是越过贝加尔湖需要船只,奥尔斯克伯爵虽然已经在事先准备了一部分船只,但他没有想到援军的数量如此庞大,以至于他准备的这些内河小船需要往返多趟才能运完整个大军。

    怎么办?沿湖岸北上,从北贝加尔斯克地区绕行肯定是不行的,贝加尔湖东西窄南北长,这一绕,绕到就到降雪时节了,而且沿线又多森林沼泽,大军绝对无法通行。

    那么是不是不顾地形的恶劣径直穿越东萨彦岭呢?答案也是否定的,人马或许能够顺利通过东萨彦岭,但辎重大车、火炮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人拉肩扛吗?

    要不然等待冬季到达之后再从冻得坚实的贝加尔湖上通过?可下贝加尔地区还能等上这么长的时间吗?万一下贝加尔地区在这段时间内失陷了,懵懵懂懂的俄军一头撞入对手的伏击圈,那才叫祸不单行呢。

    “将军阁下,基廉斯克的防御官派人前来通告。”正当伊尔库茨克城内的俄国文武众说纷纭,不知如何行动是好的时候,北方辗转传来两个消息。“大约四十天前,雅库茨克督军区派出一支援军顺利抵达了涅尔琴斯克,如果这个消息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克德里恩特阁下还在坚守着涅尔琴斯克,等着本土派去的援军。此外,新乌杨斯克方面紧急通报,差不多是在雅库茨克援军抵达前后,一股近万人的鞑靼人袭击了新乌杨斯克,夺取了城外农庄的庄稼和农妇之后,向北方而去,可能越过了勒拿河进入了中央通古斯高原,也可能前向进攻西北的博代博斯克了。”

    “总督阁下,还没有博代博斯克的消息吗?”指挥东援俄军的亚历山德罗-安东尼-基里延科将军眯起了眼睛看了看面前的沙皇信臣,在得到他的确认后,基里延科面色严峻的凝视着地图,好半天后才判定道。“分析这两个消息后,我认为清国人眼下还没有拿下涅尔琴斯克,而且鞑靼人为了防止本土开来的援军,正在有计划的摧毁周边城市,阻止我们就近得到必要的物资补给。所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抢在降雪之前解救涅尔琴斯克。”

    “我想提醒将军阁下的是,这是一个多月前的消息,我们不能确定涅尔琴斯克到现在还在坚守。”奥尔斯克伯爵考虑的不单单是东部领土的安危,他还担心战事继续发展,影响到伊尔库茨克以及大军东征的补给问题。“万一这是一个陷阱的话”

    “我相信克德里恩特阁下能在我军抵达之前守住涅尔琴斯克。”基里延科将军断然否定了东西伯利亚总督的揣测。“之前没有任何援军都能守住,如今得到雅库茨克的援军,没有道理反而守不住的。”基里延科信心十足的说道。“清国人也就是趁着帝国东部空虚,实际战力虚弱的很,只要我们及时出现,一定能给清国人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647.夏俄战争(3)

    “督军大人,河,河上来了好多船。”一名负责守卫城墙的火枪队长气急败坏的向克德里恩特报告着,尼布楚跟下贝加尔地区的所有俄国城镇一样都是建设在江河的岸边,这当然是从交通上来考虑的,但眼下却同样方便了敌人。“是,是中国人的援兵到了。”

    听完报告,克德里恩特不敢怠慢,急急带着人赶到了城内的制高点---小教堂的尖顶上。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只见数量惊人的帆桨船出现在江面上,有目光敏锐的随从已经开始数数,一条、两条、三条,数到三十条之后,所有的人已经脸色惨白,等到数到五十条后,数数的随从已经再也数不下去了。

    “命令下去,小心警戒。”克德里恩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放心,中国人缺少重炮,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等到来自本土的援兵的。”

    克德里恩特的话让在场的俄国人脸色好看了不少,然而这些自欺欺人的俄国人却未曾想到,就在他们自我安慰的时候,根据古晋的命令,护卫运输船队的黑龙江内河水师的炮船已经开始卸下搭载的重型火炮了。

    夏军黑龙江内河水师的炮船都是所谓的八炮红单船,除了船首船尾装备的十一分(9磅)长炮外,两舷合计装备了六门十五分(28磅)短炮。十五分短炮的射程不过八十步,但弹重二十四斤半,在江河上作战可谓摧枯拉朽,用于攻城也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远比夏军骑军装备的六分炮要强上太多。

    当然喽,由于分兵探索黑龙江支流牛满江、精奇里江,所以出现在尼布楚城下的黑龙江水师不过十条炮船,运到一线战壕里的重炮也不过是六十余门而已,只能集中布置在尼布楚东南两面城墙下。好在火炮的拆卸运输都是在夜间进行,因此俄国人并未事先发觉了异常。

    华夏武成十七年七月初三,当晨风吹散了最后一点晨雾后,夏军的重炮发言了。

    几乎就抵着尼布楚外围木质城栅边开火的重炮,在扯烂了那些坚实的原木后重重砸在尼布楚的石头城墙上,发生惊天动地的碰撞。在震惊了观战的蒙古各部族的同时,也彻底粉碎了城内俄国人最后的一点侥幸。

    炮击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夏军的火炮因为散热原因相继停止了射击,但此时尼布楚外围木质城墙已经燃烧起来,而内部石质的城墙也出现了大面积的龟裂和崩塌,而更有甚至,若干枚失的的重炮弹跃入城内,给躲在城内的俄国人带来不小的损失。

    正当涅尔琴斯克城内哀鸿遍野的时候,哨兵报告道:“督军大人,中国人派使节过来了。”

    “这一定是中国人来劝降了。”曾经豪言壮语要求坚决抵抗夏军的税务官脸色苍白的向克德里恩特请求道。“督军大人,这是机会,唯一能拯救所有人的机会了。”

    克德里恩特环视众人,嘲讽的回应道:“机会?投降的机会?俄国丢失东方的机会?”

    神甫默然不语,从其他几个城镇撤回来的俄国官员也默然不语,几名俄军少校、上尉的脸色也难看的很,克德里恩特见状无不悲凉的说到:“那好吧,请这位中国使者进来,我们听听中国人给咱们什么条件了”

    条件?夏军的条件很简单,交出城市和武器后投降,或可以保全所有人的生命,如果不答应,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没有保全个人财产这一项,有些人不乐意了,但是夏军使者离开后不久,城外的炮声又响了起来,在惊天动地的震动声中,再没有顾及这一条件了。

    “请中国人确保我们放下武器后的安全。”克德里恩特冲着曾经跟允禵谈判过的利耶夫少校吩咐道。“另外,我们需要保留足够我们回到伊尔库茨克的粮食”

    “大人,罗刹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何必对其网开一面。”面对俄国人的讨价还价,夏军中也有不同意见。“一旦纵虎归山,来日必定我朝平定北海之心腹大患呢。”

    还有人试图借刀杀人:“强攻必然会导致伤亡不假,可若是借此削弱科尔沁人及本地蒙古人的力量倒也是一举两得之事。”

    面对军中众人的纷扰,古晋淡淡一笑:“用罗刹人消耗蒙古人的力量,主意虽好,但科尔沁人未必就看不出来,如此埋下隐患,与朝廷长久统治北海并无益处。另外,用火箭摧毁城市虽然爽利,但留下此城作为官军屯兵之地不是更好吗?至于所谓心腹大患,等放下刀剑,出城之后,罗刹人岂不是任我鱼肉。”

    边上的参谋面面相觑,有人提醒道:“大人,只怕杀降不详,背约也怕人指摘啊。”

    古晋面不改色的说道:“此战过后,老夫也怕是要解甲归田了,指摘什么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只要能稳固边防,就算身败名裂又如何?再说了,老夫也不会杀降,朝廷如今甚缺劳力,将此地鄂罗斯人运往国内苦役,岂不是更好。”

    古晋已经不顾个人荣辱了,在场的夏军武官又如何敢再有什么异议,于是当即齐声应道:“下官等,谨遵大帅将令”

    华夏武成十七年七月初五,尼布楚开城投降。

    当夏军完成接收城池及清查俄军武器之后,一众俄**民被分成数十个百人队暂时安置下去。还没等这些忐忑不安的俄国人觉察出不对,夏军便指挥蒙古义从军分队驱赶其分批向西出发。俄国人还以为自己踏上了返乡之路,却没曾想离开尼布楚之后不久就遭到了捆绑。俄国人自然要反抗,然而在蒙古兵的射杀下,被迫屈从。

    套上枷锁的俄国人随后被夏军接手驱往南方,如梦初醒的俄国人这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等的命运。俄国人试图暴动,试图偷逃,然而一一被夏军识破镇压,极少数侥幸逃生的,也在随后迷失在蒙古荒原之上。最终包括克德里恩特督军在内的七千七百二十一名俄国人大部分死于途中或华夏工地之上,只有部分俄国女性被汉人买下而逃过一劫。

    “眼下已经是七月了,再有月余北方就要降雪,因此可以说今年的战事基本上就到此结束了。”尼布楚城内,古晋向一众蒙古人首领如是说道。“尼布楚城将交由龙骧军及黑龙江内河水师驻防,哲里木盟和松漠都护府的义从军可以现在就返回本旗,车臣汗部和达里冈爱部也可以回去过冬。”扣除先后押解满人、俄罗斯人俘虏南下的夏军一部外,夏蒙联军的兵力还有六万多,但将相当一部分蒙古义从军遣散并留下龙骧军第八师所部之后,古晋手中就只剩下了不足四万兵马。“尔等先去安排吧。”

    点到名的蒙古贵胄们顺从的退了下去,古晋的目光落到剩下的蒙古人脸上:“为什么让他们走,而留下你们呢?这不是优待他们,而压榨你们,实在是他们已经得到了出兵的报酬或回去后可以得到出兵的报酬,至于你们?”

    古晋的手虚指几个蒙古王公:“你们有的要得到朝廷赦免,有的要保全自家草场,有的想扩大草场,可单单北海西面这块地方能容得下你们这么多的要求吗?本官以为只怕还是不够的,所以还要想办法继续扩大领地才是。”

    扎赉特旗扎萨克素图巴济识趣的应道:“请大帅放心,我等与罗刹人已经不共戴天,自然是继续从其手中抢夺草场山林的。”

    话虽如此,但除了素图巴济以外,其他几位科尔沁王公及本地布里亚特王公、茂明安王公的脸色却十分尴尬,显然是连场大战之后已经筋疲力尽想休养生息了。

    看到此情此景,古晋一边摸着花白的胡须,一边冷笑道:“本官知道,除了三音诺颜部和札萨克图汗部外,各位都是征战年余,疲倦不堪了,然而本地的草场如何分配?科尔沁部与布里亚特部、茂明安部是否会因此起了冲突?此事若不解决,尔等可能安居乐业?”

    古晋的话让指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想想也是,一间屋子,本来是自家人住的,突然来了几个远方亲戚也一块住进了,短时间还可以,长了必定会有矛盾的。因此,不用古晋挑拨,科尔沁人和本地蒙古部族之间也要发生新的争夺。更何况札萨克图汗部分裂出三音诺颜部后,没了南方的草场自然要向北方故地发展,少不得也要跟科尔沁人和本地已经脱离札萨克图汗部的布里亚特蒙古部族发生冲突了。

    要皆大欢喜的解决草场问题,其实也不难,古晋之前也点明了,那就得跟着华夏往外继续扩张,直到有足够的地盘来满足所有人的需要。

    “北方俱都是山林。”后知后觉的郭尔罗斯旗旗主宝敦苏仑在想明白了一切之后,发现了新的问题。“我辈习惯了草原生活,也不是林中百姓,如何北进。”

    “谁说非得北进了。”古晋这才揭底道。“向西,过了北海,有大宗的草原,自然可供你们分配的。”

    “北海?”蒙古人惊呼起来。“重新成吉思汗的荣光?”

    同样不知道西线俄军援兵已经抵达的古晋肯定道:“不错,西进”

648.夏俄战争(4)

    夏蒙联军在尼布楚又休整了近十天,古晋这才带着他们向西而去,由于蒙古人需要边放牧边前进,这速度显然是快不起的,不过这个时候古晋还不知道俄国援军已经抵达了,因此并不催促蒙古人。然而,这种悠闲的节奏很快便被西面传来的紧急军情给打断了。

    “这股罗刹人早不来晚不来,本官分兵了他们居然冒出来了,真是活见鬼了。”古晋面沉似水的说道。“来人,赶快查一查,哲里木盟和松漠都护府的义从军走到哪了?车臣汗部和达里冈爱部能不能尽快靠过来?”

    古晋之所以遣散蒙古义从军,除了即将降雪的原因以外,还考虑到军粮的消耗过大的问题。毕竟整个东北和漠北连续战乱,粮秣物资筹措困难,即便能勉强满足六、七万大军的开销,但在转运上也已经达到极限了。可没曾想,他缓解运输压力的作法却造成了致命的危险,这不能不让古晋以掌加额,哀叹自己的不走运。

    “大帅,哲里木盟和松漠都护府的义从军已经走了十天了,估摸着如今已经越过额尔古纳河进入小兴安岭了。”边上的参谋也眉头紧锁。“至于车臣汗部和达里冈爱部的情况也差不多,即便追上令其日夜兼程赶来,只怕也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追上大队。”

    古晋眯起眼想了想,朝令夕改是一个问题,急行军后还有多少战力又是一个问题,既然问题多多,他自然不会病急乱投医,所以他叹息道:“既然赶不上,那就不必通知其返回了,让三音诺颜部、札萨克图汗部的四千兵马合同铁骑军第三师第一旅先行,记得不必与鄂罗斯人硬拼,只要迟滞他们,等待本队前来即可,不!”

    古晋突然又自我否定道:“前锋放出远哨,各部依旧按照现在速度西进。”

    “大帅,那万一俄军急攻色楞格斯克怎么办?”负责记录的参谋大惊失色的问道。“城内还有我军两个团呢?可不能坐视其损失了。”

    两个团看起来兵力不多,但扣除押解俘虏南下的部队后,留在北海地区的夏军总数才两个师十一个团,其中还包括两个中垒团、两个辎重团等四个非战斗团,因此实在损失不得。

    “慈不掌兵,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说到这,古晋苦涩的一笑。“本官相信罗麻子,这小子一定能撑住,若是撑不住,本官也会杀光了俄国兵为他们报仇的”

    古晋口中的罗麻子,大名叫罗勇,是龙武军第二师第一旅分统---龙武军原本都是步军师,不过在最近一次夏军改制中该军各师原有单位都转为了地方镇军,随后龙武军第一至第三师相继接收了铁骑军、骠骑军的部分单位,混编成为新的骑军部队,其中第二师布置在北室韦都护府,并成为此番随古晋北上的两支骑军师中的一个---攻克色楞格斯克之后,古晋出于警戒贝加尔湖西俄军的目的,命令罗勇率龙武军第二师第一旅第二团及龙武军第二师辎重团留守,由此成了俄国援军首当其冲的目标。

    古晋咬牙切齿的时候,亚历山德罗-安东尼-基里延科将军这边也脑门发胀。

    色楞格斯克失陷是基里延科之前早有判断的,但他一向认为野蛮的清军会摧毁城池,却没曾想遇到的却是坚守城堡的夏军,这就让没有做好攻城准备的他有些抓瞎了---色楞格斯克一座典型的棱堡要塞,当初清军和夏军也是依靠长期围困才将其慢慢逼入绝境的,如今俄军虽然有二十余门大小火炮,但要拿下这样的坚城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只能重拾清军、夏军的故计以围城战来取代攻坚战。

    当然,基里延科将军也大度的派人前去劝降,可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瞠目结舌:城内的守军不是他认为的清国人,而是什么华夏军。

    华夏帝国的名头基里延科也是从西伯利亚总督口中听说过的,可华夏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呢?通过往返的军使口中,基里延科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中国人是追击鞑靼人进入此地的?”基里延科咆哮道。“但这里是俄国的领地,就算中国人是追击鞑靼人进入此地的,也应该将此地还给俄国。”话虽如此,可基里延科也产生了由于,毕竟彼得一世和奥尔斯克伯爵给他的命令是收复下贝加尔地区不假,却却没有让他跟新兴的华夏帝国开战,因此患得患失的基里延科将军便向自己的副官询问道:“里奇,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跟中国人开战?”

    “长官,你不该问我,”作为伯爵家的次子,英俊的耶利奇-沃罗达戈-伯柳娒金认真的回应到。“这样重要的问题,还是应该让巴普洛夫上校他们考虑。”

    将军苦笑的摇着头:“巴普洛夫?不,这个冲动的家伙一定会要求开战的。”

    “那就开战好了。”外表英俊内心渴望功业的年轻副官如是回答道。“华夏帝国?中国人的国家?不,在我看来一样是鞑靼人罢了,难道我们要坐视沙皇陛下的国土落入鞑靼人之手吗?传回莫斯科,恐怕等待将军阁下您的将是审判。”见到基里延科将军似乎被说服了,伯柳娒金趁热打铁道。“我记得亚罗佐夫长官曾经告诉阁下,鞑靼人进攻了新乌杨斯克,而几乎同时雅库茨克的援军抵达了涅尔琴斯克,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推断,鞑靼人是被中国人赶走的,而如今包围涅尔琴斯克的正是中国人。”

    “你的意思是,中国人明知道这里是俄国的土地,依旧发动了战争?”基里延科将军眉头紧锁。“这个指控非常重大,不,我们不能确认涅尔琴斯克现在还在围困当中。”

    “将军,所谓确认是外交官的事情,作为军人,我们只用马刀说话。”

    “你的话有道理。”基里延科还有犹豫。“但这并不解决色楞格斯克的问题。”基里延科指了指面前的坚城说道。“如果我们放弃这座城市,向东进军的话,漫长的补给线将受到威胁,可若是要攻城的话,只怕在降雪前也未必能攻下这座重要的堡垒。”

    野心勃勃的副官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大胆的建议道:“将军,我认为可以用步兵和炮兵包围城市,哥萨克可以一路东进”

    姑且不说交战的两位主帅彼此何种心态,遥远的南中国海上,从欧洲回归的开国子、通议大夫、检校太子太傅、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帮办大臣、出使欧罗巴全权特命大臣卢维骏此刻却充满了游子返乡时的喜悦---去国两年、经行万里、伺身蛮夷之列,这种种辛苦都要结束了,又怎么不让他如释重负呢,更何况此番泰西之行,可谓顺利异常,不但顺利与法西两国定立了通商条约、与葡萄牙王庭确认了《凌牙门条约》,还以一个不高的价格得到了吕宋全境的主权,到后来英国朝野也不得不服软请求其访问伦敦,甚至还在英法两国宫廷共同施压下强迫荷兰共和国签订了正式停战协定,可谓大获全胜---想到归国后可能得到封赏和嘉奖,卢维骏的心头便越发火热了。

    “卢大人,”坐舰【长尾屿号】的船长温维礼敲门后走进舱内报告道。“法兰西公使罗门特男爵派交通艇过来询问大人接下来如何行动。”

    卢维骏出访的时候是两条船,回来时却是七条船,这多出来的五条中有两条是法国王室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另外三条分别搭载的是法国驻华公使、西班牙驻华公使和葡萄牙派往果阿的专使。其中葡萄牙船在进入果阿后就与大队分别的了,王室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中也有一艘驶向法国在印度的商港,剩下的五条则跟着卢维骏一起前往澎湖。

    “法兰西人大约不想跟咱们一起先去马尼拉。”卢维骏一听就明白法国人的想法,因此问道。“温大人,水师方面应该把咱们的消息传回国内了吧。”

    “在东天竺镇守府休整的时候,镇西水师就把大人准备的奏章送出去了。”温维礼回答道。“如果路上没有耽搁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金兰外海了。”耽搁是不可能的,关键是海上不要出事了,好在船队在通过马六甲海峡时没有遭到阻截,显然是凌牙门方面已经知道了使团返回的消息。“不过大人,法兰西人想直航澎湖恐怕不行,朝廷也得有反应的时间,不如让其随着我们一同驶向吕宋,等到了吕宋外海,我们和西班牙公使的船自去马尼拉,【九嶷山号】可陪着法兰西人的船去澎湖。”

    “这倒是一个办法。”卢维骏点了点头。“那就如此回复法国公使好了,不必隐晦什么,只管照实告之,想来,其可以理解本官的处置。”温维礼转身欲走,卢维骏却叫住他。“【九嶷山号】上的那帮泰西学者也要予以安抚一二。”

    卢维骏此行虽说没有从欧洲请回来当时顶级的科学家,但好歹也忽悠了十几名二流的药理学家、植物学家、化学家、数学家来华夏,考虑到这些都是郑克臧点名要求招募的,卢维骏一路上自然不敢怠慢,如今眼见得要回到国内了,肯定更不想出什么岔子。

    “下官知道了。”听到泰西学者,温维礼忽然想到一件事。“卢大人,那泰西教宗的使者朝觐一事,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卢维骏一笑。“远来是客,朝廷就算不见待,总不会给予脸色,再说了,这件事还是要着落在总督衙门身上,不会有越权之说的。”

    “如此就好。”温维礼总算放心下来。“下官这就去回复西夷”

649.夏俄战争(5)

    穿过葱翠的草原和林地,映入眼帘的却是被焚毁的农庄,这不和谐的一幕让马上的哥萨克骑兵们一个个双目充血。然而欲求报复的他们一路行来,除了偶尔发现的被摧毁或被遗弃的俄国定居点外,一个蒙古部落都没有发现,仿佛整个下贝加尔已经成了可怕的无人区了。这诡异的一幕,在让哥萨克人警惕的同时也让他们的怒火无从宣泄,以至于积郁在胸,让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能畅快淋漓的战斗一场。

    “西南的方向应该是希洛克城堡。”一名哥萨克队长向骑兵总指挥报告道。“要不要绕道过去看看,万一守军还在坚持的话,正好能顺手解救下来。”

    哥萨克首领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思考了一会:“军粮还有多少?”

    “总共还有不到十马车的粮食。”军需官面色难看的报告道。“如果不能在希洛克找到补给,那么我们只能饿着肚子返回色楞格斯克了。”

    哥萨克人并非纯粹的牧民,长途行军时也不像蒙古人那样是带着牛羊迁徙的,因此只能仰仗携带的军粮或指望能就地补给。然而经过清军和夏军近两年的涂炭,整个下贝加尔地区几乎是空空如也,哥萨克骑兵们根本无法找到可以就近补给的地方,至于指望后方能送来的补给更是奢望,要知道这方面从来都是俄国人的弱项,只怕色楞格斯克的围困军都无法顺畅的得到来自伊尔库茨克的补给。

    “就向希洛克前进。”虽然物资上有一定的缺口,但寻找幸存的俄国居民也是哥萨克骑兵此行的重要任务,若是到了门户不拐一下,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而且,这次因为粮秣不济无法靠近希洛克的话,下次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无法进入希洛克,可万一城内还有俄国人在坚守的话,他们未必能拖到下次再下次,因此科尔尼诺夫最终决定冒险南行。“争取明天中午前能抵达希洛克”

    尽管科尔尼诺夫的选择多少有些无奈,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却让他无意间与夏军西进的大队错开了,至于此举的后果却是众说纷纭,不能足一而论的。

    姑且不说日后的历史学家如何评判科尔尼诺夫的选择,华夏武成十七年七月二十六日中午时分前后,近五千名哥萨克骑兵按期抵达了希洛克城外。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俄国居民的欢呼声,却是悬挂着华夏国旗、军旗的森严城堡,这让一众哥萨克人在失望之余,心头的那点戾气愈发显得暴虐起来。

    “长官,现在怎么办?”望着封闭的城堡,哥萨克人杀意沸腾。“是不是立刻攻城。”

    “蠢货,”科尔尼诺夫大声呵斥着请战的部下们。“对面可是城堡,难道你们有大炮可以摧毁城墙吗?”瞪着战战兢兢的部下们,科尔尼诺夫无力的摇了摇头。“没有大炮,光凭我们哥萨克人的血肉是攻不下希洛克的,所以,撤退,我们回色楞格斯克去。”

    垂头丧气的哥萨克骑兵退走了,望着远去的烟尘,守军这才松了口气。科尔尼诺夫并不知道因为瘟疫的问题,除了城墙外,希洛克城内的所有建筑已经被夏军烧毁了,临时重建城内屋舍不足以容纳足够多的兵员,因此整个希洛克只有夏军一个旅指挥部及旅直属在内不足三百人,而且缺乏火炮,只要哥萨克人试探一下就能发现城市的空虚

    无功而返的哥萨克人悻悻的离开了希洛克,不过根据伊尔库茨克派来的向导的指引,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希洛克城外色楞格河的支流希洛克河下行。这么走当然是有道理的,一来同样可以返回色楞格斯克,二来可以解决军队饮水问题,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下贝加尔地区有很多的野生黄羊、野生毛驴之类的野外牧群,这些牲畜自然都是要喝水的,沿着河走自然能获得一些意外的补给品。

    一路行来,哥萨克人果真猎杀了不少野物,总算弥补了军粮上的缺口,但等到哥萨克人回到色楞格斯克城下的时候,却错愕的发现面前出现了连绵不绝的敌方大营。

    怎么回事?自己一路没有发现敌人,结果回到出发地时,敌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还没等哥萨克人想明白怎么回事,发现了报告中失踪的哥萨克骑兵的夏蒙联军这边快速收拢在俄军营前窥探的探哨后严阵以待。尽管战力未知,但放眼望去,数万的营帐连绵不绝,足够触目惊心的,不敢托大的科尔尼诺夫只好边警戒边向基里延科将军的主营靠去。

    哥萨克人被吓住了,没有敢轻易动手,貌似镇定的古晋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要知道蒙古人方面三音诺颜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的兵马其实战力很弱,本地蒙古人又被哥萨克人打怕了,而科尔沁人则因为至今没有休整过所以油奸耍滑,因此他手上真正可以用来和五千多哥萨克决战的只有夏军五个骑军团而已,事实上处在弱势地位。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再次被外表唬住的科尔尼诺夫一回到营地里就被基里延科痛骂一顿:“尊敬的科尔尼诺夫头领,请您告诉我,您是怎么搜索敌军的,居然让数以万计的蒙古人出现在我军的面前,若不是蒙古人立足未稳,我们就要被他们淹没了!”

    科尔尼诺夫不满的反驳道:“如果蒙古人真的攻击将军阁下的部队了,那刚才哥萨克骑兵就有机会袭击蒙古人的背后,也许现在我们已经赢得了整个战役。”

    基里延科气急败坏:“那按照您的意思,是准备把沙皇陛下的军队当做诱饵喽?”

    “可惜对手很聪明,他们没有给我们机会不是。”科尔尼诺夫当然也不敢过于冒犯这位彼得一世的宠臣,因此很圆滑的回应道。“阁下,现在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是和对手进行一次决定性的战役?还是后撤!”

    基里延科被顶得两眼翻白,然而科尔尼诺夫说得对,争论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决战?该死,对方有好几万人,也许都是不堪一击的土著,可是这个数量已经远远压倒了我们,即便胜利也是代价极大。”

    “无法击败敌人,那么就后撤。”科尔尼诺夫故意刺激道。“接下来就要进入冬季了,总不至于让军队在冰天雪地里待上大半年吧。”

    基里延科恶狠狠的瞪了科尔尼诺夫一眼:“放弃沙皇的领地撤退,拱手把下贝加尔区让给这么野蛮人,不,这将丢到俄**人的荣誉。”

    “俄**队还有什么荣誉。”科尔尼诺夫说了一半,看到基里延科不善的眼神,讪讪的转移话题道。“既然不能打,也不能撤退,那将军您的意思是跟敌人谈判吗?”

    “谈判?好主意。”基里延科在这等着科尔尼诺夫。“倒是可以试着跟对方谈判。”

    瞠目结舌的科尔尼诺夫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将军阁下,对面可是野蛮人,跟,跟他们谈判,不可能获得好结果的,我,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不,您的建议很正确。”基里延科冷笑的看着对方,仿佛看到落入陷阱的羔羊一般。“对面并不完全都是野蛮的蒙古人,里面真正做主的是中国人,中国人,知道吗?这可是东方最古老的文明,可以媲美第一罗马的古老文明,跟他们相比,俄罗斯人才是真正的野蛮人。”说到这,基里延科命令身边的副官道。“里奇,你代表我和科尔尼诺夫首领一起却和中国人谈,务必要让他们放弃沙皇的领地。”

    耶利奇-沃罗达戈-伯柳娒金眨了眨眼,冲着将军应道:“阁下,如您所愿”

    “谈判?”看着面前两名俄**使,古晋的脸上充满了讥笑。“谈什么,你们围着我朝的城池,还想跟我朝谈判,真是痴心妄想。”

    听完听得懂蒙古话的科尔尼诺夫的翻译,桀骜的年轻使节硬邦邦的回应道:“阁下,请恕我纠正一下,这是俄国的领地,贵方只是窃取了而已。”

    古晋大笑:“窃取?使者是在说胡话吧,贵方来此地不过五六十年,可本朝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在二千年之前这里就是中华的领土之一,只不过是后来满人入侵,前朝不得已将此地放弃了而已,如今我朝已经驱逐了满人,自然要收回祖宗的故地。”

    伯柳娒金脸色铁青的回应道:“阁下说有证明,这一点我可以相信,但是这只证明了历史上曾经是贵国的一部分而已,然而如今下贝加尔地区是俄国的领地,关于这一点,我方可以出示清帝国达成过明确的边境条约。”

    古晋蛮横的回击道:“满清与你们达成的条约我朝概不承认。你们想要拿回土地,就去找清廷好了,希望你们还能找得到”

    两名俄国使节怒气冲冲的离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古晋冲着左右参谋们摇了摇头:“临到老了,居然要靠耍嘴皮子唬人了,要是老子现在还有两个师,一准直接杀过去干翻他们,如今却只能指望罗刹人被唬住,坐观我们填埋壕沟,救出城内兵马了。”

    边上的军司马从事安慰道:“大人,若是城内的一团精兵能解放出来,就是到时候交手了,我们未必会输”

650.夏俄之战(6)

    “将军,敌人行动起来了。”一名俄军参谋军官急匆匆的跑来向基里延科报告。“那些蒙古人正在填埋色楞格斯克城外的壕沟。”

    听到对手异动基里延科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一干部下赶到营砦最前沿的位置观察起来。

    只见望远镜中的蒙古兵三三两两的从远处直趋色楞格斯克城下,然后将一包包的泥土、石块丢入壕堑之中,更有胜者还有几个拖着尚未厘清枝叶的原木直接投入沟堑中的,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俄军挖开的封锁线再次填埋起来。

    “将军阁下,我们立刻必须行动起来。”一名上校立刻进言道。“一旦中国人完成了填埋工作,色楞格斯克内的敌军就能与之汇合,届时力量的对比将对我方更加不利。”

    “**金上校说的对。”另一名上校附和道。“中国人只不过是表面上强大而已,否则他们早就主动发起进攻了,而不是跟我们谈判以及试图打破色楞格斯克的封锁。”

    基里延科眼睛急速的眨了眨:“亲爱的耶利奇-别格罗夫,您的话很有道理,那么行动吧。”

    四个团的俄军很快在荒芜的原野上排好了进攻的架势,而得到命令的哥萨克人也快速的在俄军两翼布阵,看起来只要夏蒙联军方面应战,一场大决战就不可避免了。但令人失望了,看到俄军的动作,蒙古兵纷纷退了回去,只留下俄国人在旷野中感受着北方而来的寒风。

    “该死的胆小鬼!”敌人不敢应战,自然是让俄军官兵士气大振,可是在一众俄**官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野战是一回事,让士兵顶着炮火去攻击敌方守备森严的营砦又是一回事情。“解散,回营。”

    俄军兴高采烈的回去了,可是还没等他们坐稳了,夏营这边的填满行动又开始了。

    不得已,俄军再度出营列阵,甚至一度前逼到夏军炮火射程边缘,可惜夏蒙联军方面实在油滑,敌进我退,只要俄军一出来,负责填埋的蒙古兵就纷纷后撤,绝不跟俄国人交手。

    如此再三,俄军再高涨的士气的也无法维持了。

    “告诉科尔尼诺夫首领。”基里延科铁青着脸命令道。“既然胆小的鞑靼人不敢与俄**队交手,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他出动小股骑兵进行截杀,务必要破坏其填埋壕沟的行动。”

    还没等基里延科的命令传达下去,负责警戒的军官跑来报告道:“中国人出来了。”

    基里延科不敢相信的再次带着部下到阵前观看,只见一队队的蒙古兵次第出现,好整以暇的在俄军营地前展列开:“卑鄙!卑鄙的中国人。”

    基里延科放声痛骂道,他知道如果现在再让俄军出阵的话,不但体力上完全不是敌方的对手,而且气势上也已经被对手压倒,因此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蒙古军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将军阁下,你看后面。”正在生气,一个俄军军官提醒道。“中国人还在填满壕沟。”

    基里延科当下醒悟过来,是的,夏蒙联军此番大举出动不单单是为了展示己方的实力、削弱俄军的士气、诱使俄军在虚弱的情况下决战,更重要的依旧是掩护填满工作的进行,以便压制尚未实施的小股哥萨克骑兵反击计划。

    可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让哥萨克骑兵冒险冲击蒙古人的军阵吗?

    也许蒙古人的确不是哥萨克骑兵的对手,但今天三次出阵,让哥萨克方面的马力损失不小,因此就算能击败了眼前的蒙古兵,损失是一定的。如果损失过大的话,那么接下来俄军就要全面陷入对方优势兵力的包围了。

    “这个魔鬼。”基里延科咒骂完了之后,无力的命令道。“命令各团和哥萨克人守备营地,预防中国人的攻击,另外,里奇,你再去一趟中国人里。”

    耶利奇-沃罗达戈-伯柳娒金不解的问道:“还要跟卑鄙的中国人谈判?”

    “谈判,不,当然不是。”基里延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去给中国人下战书,告诉他们,搞阴谋是懦夫的行为,希望他们不要玷污了军人的名誉,正正经经的进行战斗”

    “诡计?”俄国使者的话让在场的华夏武官笑折了腰。“蛮力才是正经,可笑之极。”

    “就是,就是,兵圣之言兵者诡也,这帮蛮夷如何懂得。”几个军官故意嘲笑道。“还什么名誉,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朽木不可雕亦。”

    其实这也是中西文化的差异,不过对于俄国使者伯柳娒金来说,中国人的哄堂大笑,怎么看了都是一种藐视,于是他愤然喝道:“卑鄙的中国人,我要跟你们决斗!”

    决斗?尽管现在的夏军中对武技的要求不高,但被蛮子挑战,还是让在场的夏军武官们跃跃欲试。好在,知道自家实情的古晋当然不会让俄国人获胜的一幕出现,因此他点了铁骑军第三师重甲团的团千总潘崇瑞出战。

    听说夏军要与俄国使者比武,自觉有资格观战的蒙古王公们蜂拥而至,顿时把不大的营内校场围得水泄不通。一众蒙古王公们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双方可能的胜负,不过相比人高马大的俄**官,蒙古人显然不看好相对瘦弱的潘某人。

    看到披着铠甲的潘崇瑞,伯柳娒金摇了摇头:“不准穿铠甲。”

    听完翻译之后,潘崇瑞慢慢脱去甲胄,伯柳娒金这才笑道:“你是少数有勇气的中国人,不过,你很快就会明白俄**人的力量。”

    说罢,伯柳娒金拔出骑剑轻挥了几下,作出了一个准备刺杀的动作。

    沉默无语的潘崇瑞,则横握长杆斩马刀冲着对手做了抱拳,随后说道:“请了。”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看懂潘崇瑞姿势的伯柳娒金毫不客气的向前踏了一步,随即手中发力,一柄骑剑如毒蛇一般直刺潘崇瑞的咽喉而去。照道理说,已经陷入被动状态的潘崇瑞应该退让或抵挡才对,可是潘崇瑞却上前一步偏开要害,在伯柳娒金刺入肩膀的同时,单手抡刀冲着对方就是用力一挥。血光同时冒起,还在错愕对手为什么不避让的伯柳娒金只觉得一阵巨疼,随后就看到自己冒着鲜血的下半身突兀的出现在视线内。

    还没等垂死的伯柳娒金惨叫起来,丢开手中长刀的潘崇瑞伸手抓住对方刺剑。他的本意是不让对方抽动或是滑动造成更大的伤害,但此时伯柳娒金已经被吓晕过去,根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因此潘崇瑞才得以从对方半截身子手中夺过骑剑的控制权来,带着淋漓的鲜血向四周震惊不已的蒙古王公们行礼而退。

    且不说随军医师如何施治,古晋却冲着目瞪口呆的俄军通译言到:“带话回去跟你家主将说,决战之事,本官允了,不过明日过于充满了,且定在后天吧。”

    俄军通译还处在魂不附体的状态下,对此,古晋不屑的喝道:“还不带着尸体滚蛋。”

    狼狈不堪的俄国人仓皇的被赶了出去,古晋这才对看了好戏的蒙古王公们说道:“都看清楚了,罗刹人不是什么杀不死的恶鬼,也是能一刀两断的,所以后日之战,还请各位旗主奋勇出战才是,若是谁敢推诿油滑,俄使便是他的前车之鉴。”

    被潘崇瑞凶威震慑的蒙古王公们纷纷应诺道:“请大帅放心,我等一定奋力死战。”

    对夏军战力有了进一步直观认识的蒙古人忐忑不安的退下了,并不想知道其等回营后会如何议论的古晋这才转身问道:“潘千总的伤势严重吗?”

    “回禀大帅,罗刹人的骑剑没有血槽,潘千总应对又得当,因此只是穿透伤。”招来的军医如是报告道。“不过还需静养,不可轻易上阵。”

    “告诉他好好养着。”古晋斥退了军医,然后命令道。“铁骑军第三师重甲团就由副千总暂掌。”完成人事安排后,古晋面容严肃的对着部将们说道。“今天固然震慑了罗刹人,但罗刹人不是善茬,很难说他们受此一击后穷鼠反噬。”

    “大帅,下官以为既然后日决战,那么罗刹人明日该不会阻止我军继续填埋壕沟,接引出城内守军。”一名军司马从事提议道。“我军或可以从容调度,把中垒、辎重等部调入城内,如此即便战败,也可以让色楞格斯克坚持到我军后援抵达。”未战先言败,这当然是不好的兆头,但正所谓算多者胜算少者败,这也是郑克臧健全参谋制度的主要原因。“另外,下官还以为,蒙军战力实在有限,不可拘于正面作战,当分兵一支,由本朝将官统领绕至敌后,但战事正酣之际,突然杀出或可以起到奇兵之效。”

    “分一支奇兵?本官以为可以,把中垒团替换色楞格斯克城内守军,也是必然,但辎重团本官尚有用处。”古晋选择性同意了一些建议后,又问其他人道。“尔等还有什么提议。”

    “下官以为,万不可用蒙古军对阵哥萨克骑兵”

651.夏俄战争(7)

    色楞格斯克位于色楞格河与乌兰河的交汇处,其城东二百五十夏尺(180m)外的色楞格河宽约一点五夏里(9km),平均深度约为两夏尺(1.2m)。尽管色楞格河的水位不深,但河底却有深达数尺的淤泥,人马践踏很容易陷入其间。再加上色楞格河西岸广布深浅未知的沼泽湿地,所以形成了色楞格斯克东部天然的防护屏障。

    位于色楞格斯克城南一百夏尺(60m)外的乌兰河的宽度则远不如色楞格河,具体来说只相当于色楞格河的六分之一宽,水深更浅,而且因为是砂质河床,所以大部分流域均可涉渡。不过,由于乌兰河的水流较急,因而在流入色楞格河的一段形成一连串的水漩地带并因此在河床底部切割出高高低低的空洞来,导致在色楞格斯克南门方向无法直接涉渡,需要向上游绕行四、五百夏尺后才能通过。

    两条河流交汇处的险恶环境使得守城一方只要加强东北两面的防御即可。当然,若是攻城一方要执行长期围困的话,也只需要在城市的东北两面挖掘壕沟便可以完成对城市的封锁。所以,从清蒙联军、夏蒙联军到最后出现的俄军都是如此施为的。

    由于俄军的兵力总体来说不算太多,因此考虑到兼顾两面封锁线的关系,因此其围城部队的军营最终设立在色楞格斯克的东北角上。此处原来是一大片农庄,地势开阔不说,还有足够的农舍、马棚、磨坊、水渠可供驻军所用,当初清、夏两军也都曾经进驻过期间。

    反观夏蒙联军方面,由于刚刚开到时意外的没有发现通报中的哥萨克骑兵大队,因此最初的时候夏蒙联军是沿着乌兰河河谷扎下营盘的。直到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的部队绕了大圈沿着色楞格河从南面返回俄军营地后,古晋这才分兵堵上了南面的缺口,随后发起的填满城市外围壕沟的行动也主要是距离相对较近的乌兰河河南部队在执行。

    如今双方已经约期大战了,自然而然的,战场只能定在色楞格斯克以东的一片长约一百二十夏丈(7.2km)、最宽处约八十夏丈(4.8km)的冲击平原上。

    “上帝保佑沙皇,保佑尔等尽忠的子民获得永远的荣光”

    清晨时分,在随军神甫主持的战前弥撒结束后,受到赐福的俄军次第出营。几乎同时,夏蒙联军方面也开始行动起来。双方颇有默契的停止了一切干扰对方的行动,在阳光驱散最后一丝薄雾前,完成了彼此的队列。

    “罗刹人还实在,居然平均用兵。”站在高高的指挥车上,几名夏军参谋用千里镜仔细的观察着俄军方面的布阵情况,由于距离较远、千里镜的放大系数又不是很高,因此夏军方面只能隐约观察到俄军中段布置的是步兵,而让夏军最最担心的哥萨克骑兵部队则分散在两翼,这不能不说是个好消息。“如此我军必胜。”

    “别得意太早了,现在还看不清楚两翼兵力分布,谁知道罗刹人有没有搞花样。”话虽如此,为首的军司马从事还是把观察结果以最快速度通报给了古晋,并且因此探问道。“大帅,是不是要加强右翼的力量。”

    作为夏蒙联军当然主力的夏军此役参战部队包括从色楞格斯克城内接出的龙武军第二师第一旅第二团在内,一共有四个轻骑团、两个重甲团及若干探马哨和骑炮团护卫哨、辎重团护卫哨、中垒团护卫哨在内的三千八百名骑兵,此外还有团属、师属炮军哨十二个计七十二门火炮,若全部布置在一翼的话,足以压倒任何一部俄军。

    然而夏军必须考虑到蒙古义从军方面的问题,受到猪队友的拖累,夏军不能采取极端的布置方案,因此最终夏军在靠近色楞格斯克的左翼布置了包括一个重甲团在内的三千骑兵和十二门火炮,在靠近东侧山区的右翼布置了包括一个重甲团在内的八百名骑兵和二十四门火炮以配合四千名喀尔喀骑兵作战,至于中路,夏军已经没有力量投入骑战部队,所以只是布置了三十六门火炮和五千名本地蒙古兵而已。如今看来,这个阵势足以克制对手的平均用兵,只是右翼稍嫌不足需要加强。

    “加强?”古晋摇了摇头。“右翼的兵力已经够多了,再加强就施展不开了。”从兵力分布来说,古晋的话是有道理的,因此东侧山丘的限制,夏蒙联军无法大规模的实施迂回,因此在右翼堆积更多的兵力其实是一种浪费,但古晋这话其实是有意曲解了参谋的意思,其目的无非是糊弄扣在身边的蒙古王公们。“不如留预备队在手中也好应变。”参谋还想再进言提醒,但注意到古晋格外严厉的目光,顿时有些唯唯诺诺,此时就听古晋命令道。“传令下去,让辎重哨可以先行布置了。”

    随着夏军指挥车上的信号旗挥动了几下,古晋的命令很快得到实施。只见在夏蒙联军的三段战线的连接处涌出驾着大车的夏军官兵---夏军一个辎重团通常装备一百二十辆左右的输运马车,如今这些马车便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两翼战场上。

    似乎察觉到夏军动作的古怪,俄军开始向前推进了。不过由于步兵推进的速度较慢,因此两翼的哥萨克并没有一开始就加快马速,所以俄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军辎重兵快速抵达两翼战场的中央。接下来让哥萨克骑兵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夏军辎重兵解开马车与曳马之间的联系,将马车横七竖八的丢在战场上,然后掉转头就往回跑。观察到夏军动向的哥萨克兵们并不知道夏军辎重大车里装的是什么,但就算里面装的是石头,对准备冲锋的骑兵来说都是危险之极的障碍物。

    “都不准加速。”在两翼指挥作战的哥萨克头目们纷纷喝止身边的骑手们,虽然看起来已经失了先手,但只要成功护卫俄军主力越过中线,将对面的敌人纳入俄军火炮射程之中,这场战役的胜负还尚未确定呢。“压住了,都压住了。”

    不提哥萨克人这边的小混乱,当辎重兵完成任务返回后,古晋新的命令跟着下达了。

    于是夏军排在战线最前列的炮哨开始驱马前进,以俄军战线推进的一倍速度抢先抵达预定的射击阵位,随即掉转马头,卸下火炮,就地构筑起射击炮垒来。

    “预备!”看着后方的指示旗,夏军炮手们举起了手中擎着的火把。“放!”

    一声令下,夏军师属八分炮开始发言,无数实心弹划着弧形砸落到俄军阵列中,打出一条条血色的胡同---说起来,两军现在交战的地方原本都是开垦好的农田,但两年的围城战之后,昔日的良田上已经长满了杂草,根系发达的杂草将原本松软的土地变成一个个坚实的土块,再加上西伯利亚的冬季即将到来,因此有足够的强度支持炮弹的跳跃。

    “再来,”发射完一轮的夏军以最快的速度装填着,此时中线的俄军也已经开始摆放火炮准备还击,而两侧并未受到团属四分炮打击的哥萨克骑兵也见势不妙开始被迫提速起来。“好了吗?好极了,预备,放!”

    当八分炮这边准备第三轮炮击的时候,俄军的火炮也开始响彻起来了,不过由于夏军炮兵相对分散,因此俄军炮火的效果不佳,只有唯一一枚在形成跳弹后神使鬼差的打中了已经牵到后方的一匹曳马。可怜的蒙古马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一下子脑浆迸裂的倒在地上,让敏感的同类骚动不安的狂嘶起来,唬得夏军马夫急忙过去安抚。

    就在这个时候,夏军团属四分炮也向在阻拦区内强行冒头的哥萨克骑兵开火了。

    因为距离较近,夏军四分炮发射的是葡萄弹,细小的铅弹几乎封闭了整个阻拦区,将那些好不容易突出来的哥萨克兵打成了筛子。

    “曳马。”不过正是因为要发射葡萄弹的原因,夏军炮兵的射击阵地距离阻拦区很近,所以当夏军四分炮队在准备发射第二轮的时候,后方以及提醒他们要准备撤退了。“快,套好了没有。”第二轮发射刚刚结束,被发射药的后座力推离原位的火炮刚刚停稳,便被拴在了曳马拉来的炮车架上。“赶快,撤退。”

    炮兵撤退是有讲究的,左翼的夏军炮兵可以向战场左侧的乌兰河方向退却,中央的夏军炮兵可以直接向本方战线退却,而右翼的夏军炮兵因为地形限制只能先向中央方向退去然后向本方战线撤退。由于轻炮部队先撤,为了避免混乱,中央战线的夏军炮兵必须再坚持一段时间。按道理说,这样的话中线炮兵就将面临俄军炮火及两翼哥萨克骑兵共同的打击。不过实际战斗中,哥萨克骑兵是不可能过来包抄夏军中线炮兵的,除非哥萨克人愿意直面己方的炮火,或者中线俄军火炮就此停止攻击,但在战场不存在实时通讯的如今,这种配合根本不可能实现,更何况在夏军炮兵开始撤退之前,除中央战线的本地蒙古兵未动外,两翼夏蒙联军已经开始向战场策动战马了

652.夏俄战争(8)

    冲向敌方骑兵的夏蒙联军的骑手们小心的驾驭着自己的爱马,在他们的驱使下,逐渐活动开血脉的马匹由慢步很快变成了快步,快步又变成了小跑,小跑又变成了疾驶。就这样,当两翼哥萨克兵好不容易突破装满土石的夏军辎重马车构成的障碍区准备重新提速后杀将过来之时,两翼夏蒙联军已经全速撞了过来。

    要说哥萨克人的确是不负勇名的,尽管马速、队形上吃了大亏,但依旧骁勇异常。其军中最前排使用长矛的更是奋不顾身,在被夏军骑兵用三眼铳打倒之前,还狠命的奋力一刺,将刚刚换上骑刀的对手一同带入地狱。

    正是由于这些使用长矛的哥萨克骑手的奋战和牺牲,使得夏军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遏。

    不过接下来的厮杀中,左右两翼的哥萨克人的表现就不一了。

    当然,表现不一是因为对手不同:左翼夏军采用的是集团作战模式,这使得哥萨克兵很不习惯---在另一个时空中,逞凶于中东欧的哥萨克骑兵曾在拿破仑战争中被奉行集团作战的法国骑兵打得落花流水---因此被打得节节败退,当夏军速度较慢的重甲骑兵投入战斗后,无法破防的哥萨克人更是招架不住,只好在夏军有意的压迫下向后方且战且退;而右翼主力的喀尔喀骑兵充其量是弓骑兵,在近身肉搏战中无论士兵体能、素质还是战斗意识都不是哥萨克人的对手,因此反被兵力较弱的对手压制,直到夏军重甲骑兵投入,才勉强稳住了阵脚,与哥萨克人一比一甚至二比一的交换起伤亡来。

    双方骑兵开始交手的时候,中线俄军主力则在夏军炮兵撤退后继续坚定的向前推进着。

    此时夏军炮军已经退到了己方阵线之后重整,负责维持中部战线的本地蒙古骑兵则也开始缓步加速向俄军阵线发动起冲锋来。

    看到蒙古骑兵开始冲锋,俄军立刻停了下来,以团为单位重新组成密集的横阵,在横阵与横阵中间,俄军炮兵开始冲着蒙古人炮击。

    之前一直在观战的本地蒙古骑兵终于感受到了火炮的威力,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被俄国人打怕了的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开始发生混乱---有人试图加速突破俄军的炮火封锁,有人减速试图躲避结果却干扰了后队的冲锋。

    “这帮样子货,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硝烟笼罩的中部战场虽然看不太清楚战局的发展,但听到俄军连绵的铳炮声始终未有断绝,夏军的参谋们自然能判断出结果来。“大帅,是不是马上投入预备队?”

    古晋冷冷的看了看身边几位脸色不佳的蒙古王公,这才命令道:“暂时不必投入预备队,且让炮军在中线排列,如果本地蒙古兵敢回窜的话,就地轰杀。”

    古晋的命令很快落实了,几十名从一线回逃的本地蒙古兵还没来得及逃回本营就遭到了夏军的阻拦炮击。这时候前有狼后有虎,不知所措的布里亚特骑兵只好向两翼散去,于是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面是俄军撵着本地蒙古兵在打,一面是左翼夏军将哥萨克兵打得节节败退,双方都有胜机,就看谁能先击溃当面之敌了。

    “立刻命令科尔沁人出击。”亲自登上指挥车望远的古晋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根本没有想到,本地蒙古兵居然连转身回去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不管不顾的向两翼战场逃去,以至于他的督战队成了笑话。“务必不让罗刹人转向两翼。”言罢,有些焦虑不安的古晋看了看天色。“素王那边怎么还没有行动。”

    古晋所指的是负责迂回包抄俄军后方的奇兵,这支部队在约战当天就遁入北面山林中了,按照古晋的判断应该一早就迂回到位了,可惜到如今都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迷路了还是另有算计。若是迷路自然是天意,但若是另有算计,那麻烦就大了。

    当古晋觉得战局已经偏离了掌握之时,指挥左翼作战的罗勇却观察到了中央战线的异常,只是他手边的兵力已经全部投入到追杀哥萨克人的行动中了,要想集结起足够的兵力给中线俄军背后一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占据优势的左翼夏军的指挥并没有失灵,经过一番努力,罗勇从阵线上一点一点的抽出三百多骑。旋即,这三百多骑在千总关晓天的率领下,如猛虎下山一般向中央俄军的背后掩杀了过去。

    在罗勇凑出兵力突袭俄军背后的时候,俄军的确摸到了胜利女神的裙边,然而基里延科却没有命令部下转身攻打两翼的夏蒙联军。这是他的失误吗?当然不是。归根结底还是夏蒙联军这边兵力过于雄厚,基里延科生怕自己掉头之后,敌人的预备队冲上来。

    那么俄军为什么不一半转向,一半继续面对可能出现的敌方预备队呢?

    战争到底不是壹加壹等于二的游戏,减少了一半的火力,就有可能完全抵挡不住对手的攻击,更何况若非本地蒙古兵斗志奇差,五千人的骑兵未必就真的无法冲到俄军近前。于是乎,基里延科选择了更加保守的战术,相信哥萨克人能缠住夏军左翼骑兵,自己先击溃夏蒙联军的预备队,然后再掉头回去实施围歼。

    基里延科的算盘不错,却没曾想就此拱手把胜利让给了对手---漫天的枪炮声遮蔽了后方夏军骑兵的马蹄声,直到夏军骑兵横冲直撞的突入俄军阵列,迟钝的俄军官兵才发现了大事不妙---无论哪只部队,在发现敌人已经出现在自己背后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己方遭到了对手的合围,已经失败了。

    尽管俄军军官也曾竭力组织就地反击,然而却是按下了葫芦起了瓢,当作为预备队出现的科尔沁人瞅准了便宜快速杀到后,俄军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了。

    对俄国人来说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个时候素图巴济的迂回部队突然出现了,近千名科尔沁骑兵很快摧毁了俄军后方的营地,并点燃了农庄的木屋和马棚的草顶。冲天的黑烟,明确无误的告诉正在缠斗中的俄国人,你们已经完蛋了。

    无论是还在纠缠的右翼战线,还是已经一边倒的中央战场,亦或是右翼的哥萨克残军,见状无不失魂落魄的向后逃去,俄军很快在战场上出现了土崩瓦解的态势。就算有少量的俄军还在负隅顽抗,怎奈何却被重新出击的夏军炮队看到便宜,架起大炮来一顿胖揍,最终也只好丢盔卸甲的四散逃命起来。

    “不能往回走。”浑身血淋淋的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气喘吁吁的勒住马,他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名哥萨克骑兵了。“没有看到兵营已经被烧了吗,中国人已经占领了那里。”但要逃回伊尔库茨克只能沿着色楞格河走,因此色楞格斯克东北这片农庄是必经之路,否则就必须遁入山林绕一个大圈子。“我们往东,进山!”

    也不能说科尔尼诺夫的决定不对,他的确从夏军手中逃脱了,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这位哥萨克首领的踪迹。而除了自作聪明的科尔尼诺夫之外,更多的俄军在被夏蒙联军追杀的过程中被迫试着泅渡色楞格河,结果不是陷入淤泥丧生,就是被冰彻入骨的河水冻伤了身子,在回程途中倒毙在地。

    只有极少数的俄军各部能侥幸的逃过了夏军的追杀,最终得以抢冬季到来前逃回伊尔库茨克,在给当地俄**民带来极大的恐怖和担心的同时给贝加尔湖以西的土著居民带去了反抗的勇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大帅,战果和伤亡数字出来了。”在举行庆功宴前,负责统计的军司马从事递交了报告。“我军毙俘虏罗刹军统领亚某以下六千人,各色战马四千余匹、炮二十一位、火铳三千余挺、火药一万一千斤、粮草一百十七车,另有死马一千五百余匹、刀矛等不计。至于我军方面,战殪六百二十七人、伤五百二十五人。”夏军的伤亡主要都是与哥萨克兵厮杀时产生的。“科尔沁人战殪五百零二人、伤三百二十八人,喀尔喀人伤亡一千四百余人,本地布里亚特人和茂明安人伤亡四百四十七人。”

    这个数字很难看,以夏蒙联军数倍于俄军的兵力,结果伤亡数字还比俄军要大,可见此战中蒙古兵的战力到底如何了,为此,古晋颇为恼怒的应道:“本官知道了,且把俘虏等好生看管了。”

    古晋的话音刚落,几位本地蒙古王公已经出列跪倒在地,但还不曾开口,古晋却似笑非笑的说道:“几位王爷不必多说了,本官知道尔等不是有意如此,只是惧怕罗刹人积威而已。”

    跪在当场的蒙古人可不敢起身,古晋也视若无睹,只是说道:“如今即将降雪,罗刹人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援兵开到了,各位可以各自归去休整。”

    说到这,古晋言道:“因为路远,朝廷的封赏一时无法送达,本官就僭越一次,札萨克图汗部和三音诺颜部此番作战用功,赏牧奴两千,战马六百匹。”

    牧奴当然是那些被俘的哥萨克人,至于战马,不可能是缴获的顿河马,而是置换下来的夏军蒙古马,不过这足以弥补喀尔喀人的损失。

    “科尔沁各部此番也辛苦了。本官暂分六旗牧地给各位,牧奴也分一千,战场所遗刀矛,尽归尔等。”牧奴和刀矛什么倒是无所谓,能解决最关心的牧地问题,这让科尔沁人喜出望外。“至于布里亚特、茂明安诸部,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将来如何编遣,就静待朝廷处置吧。”话虽如此,但分割了草场给科尔沁人已经是惩罚了。“各位王爷,朝廷向来有功赏功,有过罚过,尔等自当好生领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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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介绍:
两位同样少年继位君主。两位同样雄才伟略的统治者。两人同样想在史书上彪炳千秋。
一个坐拥大国万邦亿兆臣民,一个局促海岛一隅治下不过百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的结果?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轻易的收复台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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