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目标鄂霍茨克
苦无海(鄂霍次克海)上,四艘夏军镇北水师所属的四十门炮一等巡航船护送着满载龙骧军官兵的二艘二万五千料军用运输船,以两路纵队的姿态正向东北偏北方向疾驶而去。在这支小小的船队的前后可以目视的距离上,还各有一艘十八门炮的一等信报船开道相随。
根据枢密院的命令,探索苦无岛以北海域并向东寻找扶桑大陆是镇北水师的一大任务,不过眼下出现在苦无海上的这支船队显然是在执行另一个同等重要的使命,即封锁苦无海、破坏俄罗斯人的沿海港口、不让俄罗斯人片板下海。
鉴于要摧毁俄罗斯人在苦无海畔建立的鄂霍茨克港,可能会发生陆战,因此不得不调动龙骧军一起行动。但是由于镇北水师所属龙骧军第三师第一旅要承担虾夷地、南苦无岛及南千岛群岛的防务,兵力上也比较紧张。所以,在抽调了该旅一个步团及旅属游骑哨后,又经过一番协调,从黑龙江内河水师所属的龙骧军第八师借调了白兵团、师属炮军团及两个师属游骑哨。由此,算是两大水师的联合行动。
“第二信报船队方面查得清楚,那罗刹人不过拥有几条小渔船罢了。”旗舰【邯郸号】的船长南宫有为用抱怨的语气跟顶头上司、第三巡航舰队第一分舰队的管带韦幼平说道。“提督大人居然要动用一个巡航船分舰队出马,简直是牛刀杀鸡。”
“牛刀杀鸡?毛秃子,你是说黑龙江水师那些人吧。”听话听音,韦幼平当然知道南宫有为想表达的真实意思。“没有到,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如今周边没人了,倒是嚼起是非来了,上官们是怎么想的,可是你一个区区正六品可以琢磨的。”
南宫有为眨巴眨巴眼睛,神神秘秘的打听道:“管带大人,这么说,真是楚提督喝酒输给黑龙江陈大人了,这才被迫分功给那边?”
“从哪听来的陈芝麻烂谷子。”韦幼平瞪了南宫有为一眼。“好好动动脑子,你以为军国大事是儿戏吗?喝酒输了,亏你们也想得出来。”
南宫有为有些不服的说道:“虾夷地、南苦无岛上无甚威胁,伏波军足以镇守当地,(龙骧军)第三师部完全可以全部抽出来,为什么还要用黑龙江的人马,若说不是提督大人赌输了,有意让出去的功劳,那么内中的问题才叫大了呢。”
听南宫有为指摘楚进与别部串联有藩镇倾向,韦幼平表情一厉:“胡说八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提督大人不想只有(龙骧军)第三师吗?广威、宣威两军裁撤,龙骧军则接收人员从五个师扩编成八个师,其中哪个师不是接收了半数以上的新兵。这些新近编入龙骧军的,以前都是些旱鸭子,一上船就翻江倒海,不作训一番,如何能用于跨海征战。”
南宫有为愣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原因是如此简单,他讪讪一笑:“大人,您看我这臭嘴,要不,我自己打自己两下,您消消火?”
看着真举手准备给自己两下的南宫有为,韦幼平不耐的摆摆手:“我生什么气,不过记得别再乱叨咕了,万一真传到了提督大人的耳朵里,提督大人大人大量,少不得提议兵部升你一阶,去当镇守府分舰队的管带。”
镇守府分舰队的管带听起来名义上是水师中层了,但事实上只能管几条三等信报船和几条不宜远航的杂式船,不要说比不得品阶高得多的巡洋舰、巡航船分舰队管带,就连信报船、军输船分舰队的管带也比不得,甚至不如同品阶的三等巡洋舰船长以及低一阶的四等巡洋舰、一等巡航船船长活得滋润,是水师中人最不想担任的职位。
南宫有为真的被吓住了,喃喃道:“我也就在大人您面前这么说,外面可不敢胡乱开口。”
“我知道,你平日就一句锯嘴的葫芦。”韦幼平说到这,重新上下打量了南宫有为一番。“对了,用臣兄,你今天个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啊。”
“下官哪有什么好事憋在心里?”南宫有为摸了摸脖子。“要说好事嘛,大人,听说兵船司重新厘定巡航船等级,从原来的二等化为三等,接下来是不是要给我们新船了。”
韦幼平调侃的说道:“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船还在造着呢,你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是?”南宫有为毫不掩饰的说道。“四十八门炮啊,就跟五十四门炮四等巡洋舰差了六门,也算是海上一大战力了,也不至于只能跟在巡洋舰的后面捡剩饭吃了。”
遥想蜗居东宁时,夏军水师二十八门炮船曾一度是海战的主力,可是时过境迁,如今四十门炮巡航船也不过是跟在主力巡洋舰后跑腿的存在,只能在山中无大王的情况下自娱自乐一番,这怎么不让在三省攻台时还是一名炮手的韦幼平感慨万千呢。
“还是有区别的。”感叹了一会,韦幼平回应道。“一万五千料四等巡洋舰是三层炮甲板炮船,而一万二千料一等巡航船还是双层炮甲板炮船,这就是大不同。而且四等巡洋舰上装的是十八门二十分(40磅)短炮、二十门十八分半(32磅)长炮和十六门十五分(28磅)长炮。一等巡航船不过装备的是二十四门十八分短炮和二十四门十五分长炮,火力上远远不及对方,也就是在次要的位置上挑大梁而已。”
“管带大人,下官倒不是这么看的。”南宫有为反驳道。“朝廷眼下编制的巡洋舰才二十八个分舰队,按一个分舰队两艘计算,不过是五十六艘而已,分布到整个大洋上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而且巡洋舰的造价又高,造一艘巡洋舰,巡航船能造好几艘,所以朝廷也不敢多造。因此下官以为,日后各处洋面上挑大梁的还是新造的一等巡航船,巡洋舰不过是镇国重器罢了,又如何轻易让他们上了战场。”
韦幼平挪诺道:“那调你去当四等巡洋舰船长,你也不愿意喽?”
四等巡洋舰船长和一等巡航船船长都是正六品,但原则上,没有当过四等巡洋舰船长的升任从五品后只能出任镇守府分舰队管带或到水师学堂任职,而当过四等巡洋舰船长的,则可以到枢密院任赞画,也可以升任三等巡洋舰船长,选择范围更广。
所以,南宫有为作难的回应道:“大人莫要开玩笑,能当巡洋舰船长总是好事”
正在说着,瞭望哨冲着甲板上吼道:“【心宿四十号】的信号,前方有数艘渔船。”
韦幼平脸色一厉:“发信号,让【亢宿十八号】上前护卫军输船,其余各舰抢风,迎上去,决不能让一条船回去报告了”
望着劈波斩浪,如利箭一样一马当先而至的【心宿四十号】,正在海上作业的几条单桅、双桅的俄国渔船瞠目结舌。这些俄国渔夫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快捷的船只,因此直愣愣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然而眼见得远处又有几艘扬着白帆的大船正在接近,这些俄国人终于慌乱起来了。要知道,在鄂霍次克海上,俄国尚未有如此强大的海上力量,甚至没有一支可以远航的商船队,由此可以得知,来势汹汹的对方并非是己国的。在凶吉莫测的海上,在弱肉强食的大时代中,来的既然不是自己人,那么十之**充满了巨大的危险。
看到危机后,几条渔船不约而同的开始掉头,帆桨齐用,试图在敌人来临之前脱离险境。只是【心宿四十号】比这些俄国渔夫想象的更加迅捷,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越过跑得最快的渔船,一个转向,横在了这些无武装的小船面前。
“秦唯亭这个混账家伙,居然要自己个包圆了。”远眺到【心宿四十号】炮击后散发的硝烟,南宫有为嫉妒的吼道。“太独了、太独了!”
韦幼平笑道:“用臣兄,你这也是五十笑一百步了。巡航船好歹还有机会一些捡残羹冷炙,可秦唯亭哪有机会打实靶,说不定早就憋坏了,难得有机会,就且让他先练练手吧。”
南宫有为无奈的承认道:“这倒也是,这些年北洋海面上连海盗也少了许多,弟兄们手都快发霉了,有了机会,总是要抓住的。不过【心宿四十号】也就是欺负人家鄂罗斯人没炮,真要到了港口,对付炮台还得看我们的。”
“用臣兄,你别掉以轻心了。”韦幼平如是说道。“第二信报船队怕鄂罗斯人发觉了,没敢靠得太近,因此对港口炮台的情况不甚了了,但炮台嘛,好歹是土石垒砌的,不像咱们只有木壳,还是算多一点为好。”
南宫有为点头道:“大人放心,下官自有主张,不会轻易涉险的,总得先护送军输船靠岸了,把龙骧军运上岸后再做打算。”
当然南宫有为也不惧怕俄罗斯人的炮台,他所依仗的就是四艘一等巡航船上每舷十门十五分长炮,足以压倒这个时代大部分沿海炮台的海岸炮。
此时,瞭望哨又急切的报告道:“大人,鄂罗斯人落帆投降了。”
韦幼平神色一动:“发旗号,让【心宿四十号】把俘虏送过来,本官要亲自审讯”
624.解围
阿镇洋面上出现的夏军巡洋舰让葡萄牙人大为惊恐,然而听说夏军是护送使节前来与葡萄牙进行贸易谈判的,葡萄牙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惊疑不定起来。华夏方面怎么又主动同意与葡萄牙恢复贸易了?是分化葡荷的伎俩还是另有图谋?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了解华夏朝廷用意的阿镇官方只能使出缓兵之计,以没有资格与华夏使者谈判为由,要求华夏人前往葡萄牙所属亚洲副王国的首府果阿与副王廷(viceroyacourt)会商。
对于阿镇方面的推诿,指挥分遣队的黄伯铭却没有耐心继续漫无目的的海上之旅,心急赶回天竺镇守府与缅南诸土司汇合的他,于是授意暂摄总督衙门凌牙门都护府分司员外郎的蓝葆真,以华夏谈判大使的身份向葡萄牙人提出派船引导华夏舰队前往果阿的要求。
葡萄牙人果然上当了,阿镇管领(总督)不敢让包括两艘战列线炮船在内的华夏舰队前往果阿,因此提出华夏方面只能派遣一艘信报船搭载使者出访果阿。蓝葆真却以要符合华夏使者身份及海上充满对华夏不友好势力等借口,要求派遣四艘巡航船护航。
经过一番“激烈”的谈判,在蓝葆真有意的退让下,双方达成了由阿镇方面派出一艘军用盖伦船护卫两艘夏军二等信报船前往果阿,并最后安全将两舰及使团一行护送回普济(普吉)镇守府的相关协定。同时,双方还进一步约定,在使团安全返回前,凌牙门都护府同意暂时开放航路,保证葡萄牙船只安全通过马六甲海峡前往呔泥贸易。
蓝葆真一行出发后,黄伯铭立刻转回天竺镇守府,此时刚刚得到华夏朝廷确认的缅南诸内藩已经次第抵达。不过由于比较匆忙,这一次前来听命的各家船队并没有前一次那么整齐,八料以上的大船更是只有一艘而已,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戎克船型的杂式船。
在一众杂乱的船只中,一万八千料的三等巡洋舰是如此的高大巍峨,两侧船舷那密密麻麻的炮口,更是让刚刚鸡犬升天的土司众人在胆战心惊之余,露出羡慕的表情来。黄伯铭也不跟这些土鸡瓦狗多商量什么,他人一到,便立刻升帐点兵,旋即在补充完食水之后,带着这些乌合之众便匆匆赶往马塔拉港。
几乎和黄伯铭想的一样,从天竺镇守府外逃走荷兰船只已经把夏军巡洋舰抵达的消息告诉了此地的同伴。虽然舰船数目上葡荷联军占有绝对优势,可是无论葡萄牙人还是荷兰人都不愿意直面如此可怕的海上杀手,因此联军很快就瓦解了。等到黄伯铭的分遣队抵达时,马塔拉港外已经看不见任何一条封锁船了。
“派人通告缅南各藩,着他们立刻进港。”尽管马塔拉港之围已经解除了,但黄伯铭还是小心谨慎的派西洋三十六家的舰船率先驶入马塔拉港,自己率领的主力舰船则继续在强烈的西南季风中在外海半帆巡弋。“务必确保港内并无红夷埋伏。”
随着黄伯铭的命令,一艘四桅艍船率先冲入港内。没有炮声,一切太平,于是一条接着一条,很快,西洋三十六家的船只相继驶入了港内。此时,主力舰队才缓缓的靠近港口,原本设在岸边的炮台支离破碎的样子,也清楚的落在了夏军官兵的眼里。
“看上去好像不太妙啊,也不知道还有没活人。”官兵们纷纷议论着。“不要白跑一趟,只带些尸骨回去,那就糟糕了都是天竺镇守府那帮家伙作孽,好端端的把几百人断送在细兰,如今被抓起了也是罪该如此”
说话间,一条赶缯船从港内驶了出来,在距离主力舰队还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一条小船,慢慢在桨手的划动下靠近旗舰【西江号】。旗舰上放下绳梯,手划船靠上后,一个穿着华夏官服的年轻武官飞快的爬了上来。
“下官,三等副尉、伏波军天竺镇守府副教练官元叔维参见都监大人。”
“你是国朝武官?马塔拉商港塞堡的守军?”边上【西江号】船长、从五品二等校尉屠庆的得到了一一回应,由是,他进一步问到。“如今堡内的情况如何?”
“回这位大人话,红夷和佛郎机夷的海上封锁半月前已经结束了,只是陆上的红夷尚在围城。”元叔维介绍道。“咱们兵少,无法出堡邀击,红夷部队中也多土人,因此一时间也无法攻克堡砦,所以双方就此僵持着。只是当日红夷船队摧毁了两座港外炮台,围城中也有伤亡,如今堡内已经不足百人,另有四十余名伤者,食物、药品具多缺乏。”
看到元叔维身上袍服已经被硝烟熏染的变了色,黄伯铭点点头:“这些都不用担心,此次本官带来不少,元大人,你们辛苦了。”
元叔维冲着武昌方向抱拳道:“为圣上守边疆,是臣下的责任,下官等并不惧辛苦。”
“很好,只是这一次,朝廷不会给尔等叙功。”黄伯铭脸色一肃。“尔等胆大妄为,可是要攘挟朝廷与红夷开战不成,区区微末之官,居然敢让朝廷为尔等更张国策,你可知罪。”
元叔维下意识的单腿跪倒:“下官不知,下官也是听命行事。”
黄伯铭问道:“区区正八品当然是听命行事,本官且问你,本堡的主事之人呢?”
元叔维回答让在场人为之震动:“下官,下官已经是堡内最高官员了,蒋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不是殉国了,就是重伤不起。”
黄伯铭也不由得叹息一声:“看看你们做的糊涂事,为国尽忠也没个好结果。”
众人也长吁短叹了一番,随后巡洋舰分舰队的管带孙文赟低声跟黄伯铭说了两句,黄伯铭眯起眼睛考虑了半天,这才重新看向元叔维:“元副训练官,本官等都是水师出身,陆战并不擅长,你既然能领着一干残部坚持到现在,想来也是一员良将,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做好了,本官定然不吝保举。”
昔日田超入了麻英的法眼,一举从领队官提拔成了团副千总级别的参军官,可谓连升三级,田超也不负麻英希望,一路斩将夺旗在军中立下不小的功劳,并因此积功升任了龙骧军第六师统制,成为水师中的一段众人皆知的佳话。如今黄伯铭虽然没有麻英的能力,但简拔一名八品小官还是做得到的,因此一个天大的机缘已经放在了元叔维的面前。
元叔维想了想,应道:“不知道大人要下官做什么,下官定然尽力去做,只是下官不求大人简拔,还请大人为故去的蒋彬斌大人及其他几位故去的大人讨个下场。”
孙文赟赞道:“舍个人得失,为袍泽尽心,真是有情有义。”
黄伯铭却道:“蒋某人等的下场,要朝廷做主,本官也是无能为力。也罢,逝者为大,本官尽力为他们开脱便是,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打退了当面的红夷,不用担心,不是让你这百多人的残兵出击,那么上陆的税赋看到没有,都是海浪里搏命出来的好汉子,你且带着他们出击,如何?有必胜的把握嘛”
夜色深沉,强劲的海风吹拂走了白日的燥热,一切显得如此的宁静。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中,数百名赤膊着上身的缅南“官兵”们在元叔维的带领下,口衔匕首,手握大刀,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对面的荷兰人营地摸了过去。
戌末亥初,这支队伍已经摸到了荷兰人营地的边上。
只见无论是荷兰人的指挥官也好,还是德意志的雇佣兵也罢,一个个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呼噜打得比驴鸣还响,而那些本地的泰米尔兵也同样陷入在甜蜜的睡梦之中。说起来,这并不是荷兰人不接受教训。而是之前夏军被死死围在马塔拉港区堡砦内多日,并无力出兵夜袭。久而久之,荷兰人自然就忘了过去惨痛的经历。而且,尽管荷军也发现了华夏方面的援军抵达,但自大惯了的荷兰殖民者却认为己方有一千多人,火枪、火炮、长矛、短刀一概不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再加上荷兰人认为夏季立足未稳,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发动攻势,因此才给了夏军方面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元叔维做了一个手势,也不说话,带头窜进了荷兰人不设防的营地中,借着明亮的月色,一刀就剁掉了解开头盔的德意志雇佣兵的脑袋。那些披上缅南“官兵”马甲的海盗们也有样学样,手起刀落,将一个个荷兰人、德意志人斩杀在当场。
浓烈的血腥味,终于惊醒了荷军,然而还不等这些荷军官兵彻底清醒过来,地狱般的场景便让他们惊厥起来。手足瘫软的他们,根本无力拿起武器迎战杀将过来的夏军,只有最机灵的几个才知道立刻向远处逃去
“不必追了。”将口中的匕首甩进一个刚刚拿起火器的荷兰军官胸口后,元叔维大声命令道。“让他们逃回去,也好宣扬我军的厉害。”元叔维是个聪明人,在知道华夏朝廷无意立刻发动对荷兰的进攻后自然晓得如何取舍。“只要杀光眼前这些就够了”
625.心思
帐篷外北风呜呜的吹着,鹅毛般雪花在风力的作用下漫天飞舞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如今不过是九月初而已,要换成是在关内,那些贫苦的人家说不定现在还穿着单衣呢,但在这小兴安岭的脚下,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已经可以把人冻成冰棍。
当然,帐篷外是冰天雪地,帐篷内是温暖如春。厚达五层的羊皮垫子将来自大地的寒气隔绝,帐篷中央烧得通红的火塘更令人仿佛置身在夏季的阳光之下。
此时,几个衣着单薄的曼妙女子正在火塘上烧烤着什么,烤肉的香气和奶茶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四散开来,让周边盘坐交谈的男人们情不自禁的分泌出更多的唾液来。
“我说老查,你这帐篷倒是不错,比我那破木屋子可强太多了。”衍潢的声音在帐篷中响了起来。“要不等哪天天放晴了,你也给我整一个?”
被称为老查的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扎萨克郡王查丹多尔济苦笑道:“要是往年,显王你开口,本王直接送给你也不是问题,可是如今,旗内境况不佳,大多数的属民还两三户一起挤在一个帐篷里,哪还有多余的皮裘给显王你扎帐篷。”
“老查,你哭穷啊。”衍潢眨了眨眼。“情况该不会那么糟糕吧。”
查丹多尔济赌咒发誓道:“我要是说谎,佛祖定然降罪,到时候天打雷劈。”
衍潢的脸上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此时喝完了手中热气腾腾的奶茶后的博果铎开口了:“显亲王,别闹了,如今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还是先将就一点吧,等雪停了,让下面人给你多猎两只熊、虎,到时候虎皮、熊皮往屋子里一铺,未必就比查王的帐篷差了。”
“算了吧。”衍潢摇了摇头。“这大冬天的,山里的熊、虎还不知道在哪猫着呢。”
正说着,查丹多尔济的侍妾们向几人奉上烤好的羊腿,博果铎用边上搁的银刀割了一片放在嘴里咀嚼着,然后将银刀顺手递给了衍潢,同时点评道:“羊腿烤的不错,外面还刷了层野蜂蜜,查王,的确会享受啊。”
查丹多尔济叹息道:“也就是招待两位王爷,否则哪有那么舒坦的,今年一整年不是再打仗就是迁草场,旗里根本就没有好好蓄养牲畜,到现在,连留种的公羊母羊都不多了,明年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查丹多尔济的话让博果铎一皱眉,然而他还没有开口,衍潢就叫了起来:“我说老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知道我们来跟你借粮,把自己说得凄惨一点,好推了我们不是?你可要想明白了,若不是我们帮你打跑了罗刹人,你能在这水草茂盛的地方落脚吗?”
看到查丹多尔济脸上闪过一片怒意,博果铎知道事情要糟,急忙跟对方打招呼道:“查王,跟你借粮也是没办法,这帮罗刹鬼把周边的巴尔虎、鄂伦春、达尔幹、鄂温克各村落给祸害惨了,这不听说朝廷大军来了,一窝蜂都投靠过来,搞得原本足够的粮食也不足了。”
除了动之以情外,博果铎还痛说利害:“当然,我和显王爷也可以拍拍屁股丢下这帮布特哈人不管,可是鄂罗斯人什么心性,那真跟罗刹鬼一样,睚眦必报,来年开春后肯定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还得借助当地布特哈人的力量不是。”
查丹多尔济有些意动了,他知道,科尔沁左翼中旗要在呼伦湖周边站稳脚跟,那么俄罗斯人的威胁不能不考虑,那么跟周边的巴尔虎人、鄂伦春人、达尔幹人结成攻守同盟就非常重要,和收编了这些布特哈八旗后实力有所膨胀的博果铎和衍潢搞好关系就更重要了。
只是善财难舍啊,再加上科尔沁左翼中旗今年的损失很大,根本没有余力去帮助他人,因此左右为难的查丹多尔济还是无法咬牙答应博果铎的要求。
察言观色的博果铎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于是压低声音说道:“查王,本王知道你是怕有借无还,来年本旗日子过不下去。你不要担心,汉人有句老话叫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不能坐等鄂罗斯人来进攻,开春后,我们要反攻过去,从毛子和阿附毛子的布里亚特人手中抢一切可以抢的东西,只有如此,才能削弱鄂罗斯人的力量,壮大我们的力量,此消彼长之后,才不用担心鄂罗斯人卷土重来。”
查丹多尔济眯起眼睛想了想,探问道:“庄王爷有多大的把握?”
不是查丹多尔济胆小,俄国人的战斗力他是亲眼见过的,哥萨克骑兵凶狠的攻击让他印象深刻,仅仅是为了消灭跨过额尔古纳河的八百多人,清蒙联军就付出了一倍多的伤亡,这不能不让他对博果铎的计划表示怀疑。
“查王,你只看到了咱们的伤亡,却没有看到打跑鄂罗斯人之后,朝廷多出了三千多精壮。”博果铎笑眯眯的诱惑道。“那么咱们跨过额尔古纳河后会有什么等着咱们?想来有更多的茂明安人、布里亚特人会主动投奔咱们。”
蒙古人的传统是跟随强者,如果科尔沁左翼中旗强大,那么自然能吸引不少同源的布里亚特蒙古人和茂明安人,就算这些部族做惯了俄国沙皇的顺民,科尔沁人还可以通过抢劫获得牛马和奴隶,这的确是有赚头的。
然而,查丹多尔济却依旧犹豫不定:“但鄂罗斯人到底是铳炮犀利。”
“铳炮,本王也有。”博果铎指的是他带来的几百挺旗造火绳枪和两门神威将军炮以及之前从哥萨克人手中缴获的那些火器。“未必比鄂罗斯人的逊色了。而且本王不会去强攻鄂罗斯人的城池,只是在城外抢一把而已。”
用身上的锦袍抹了抹嘴后,衍潢也开口补充道:“据说罗刹鬼的城池也很分散,只要包围了其中几个,虚张声势攻一攻,罗刹鬼必然自顾不暇,此时大军趁机在各处抢一把,定然能让鄂罗斯人知道冒犯我大清的后果。”
“这倒是个办法。”查丹多尔济问道。“那么不知道两位王爷准备派多少兵?要本旗出多少人马?科尔沁右翼前旗又将出多少人马?得手后怎么分配战利品?”
衍潢大大咧咧的应道:“明年要么不打,一旦开战,本王和庄王这边自然是全部押上的,就算其中有一部分是不能打的老弱,在边上摇旗呐喊也能让鄂罗斯人不知虚实,而且到时候搬运战利品不也需要劳力嘛。”
“至于科尔沁两旗,本王自然希望查王和楞王也能倾巢出动。”博果铎接口道。“毕竟战利品在偿还了两旗的借粮之后,是按各方出兵数目来分配的。”
查丹多尔济追问道:“(科尔沁)右翼前旗楞王那边已经答应了?”
“还没去呢,”博果铎并不隐瞒道。“这不先想着查王你这边嘛。”
“庄王,你们不是想着我,是想着我的牛羊。”说完,查丹多尔济沉思起来,等到博果铎和衍潢都吃饱了,这位旗主扎萨克王爷才缓缓开口道。“借粮可以,出兵助战也可以,但是有一宗,两位必须先答应了。”博果铎做了一个请说的手势,查丹多尔济于是言道。“这抢来的东西若是少的话,可先偿还了本旗的借出的牛羊后再分配;但若是抢来的东西足够多的话,得先分配了,再由你们分到手的那部分来偿还。”
“老查,你够黑的啊。”衍潢不干了。“这说来说去,都是你占了大头,那我们不是平白无故为你做了嫁衣嘛?不成,不成,要么抵了以后再分配,要么就此拉倒,我和庄王,自回齐齐哈尔去,你一个人应付罗刹鬼吧。”
“显王,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查丹多尔济眉头一厉。“科尔沁人跟华夏也没有化不开的恩怨,为什么非得放弃祖宗留下来的草场来到这更加苦寒的地方呢?大不了,明年开春,本旗转回去向华夏人请降,想来总有活路的。”
“你敢!”衍潢跳起来大骂道。“你个混账家伙,居然敢翻脸不认人”
查丹多尔济用蒙古语大吼一声:“来人!”
帐帘一下子被掀开了,十几名蒙古兵夹着冰雪的寒气涌了进来,看到双方要撕破脸,博果铎轻咳一声:“查王,这是什么意思,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庄王爷明鉴,这可不是本王所愿的。”查丹多尔济指了指衍潢。“科尔沁人为大清付出太多了,实在不能拿仅有的家底子冒险。”
博果铎点点头:“也罢,就按查王的意思办,收获少就先偿还了两旗的借粮,若是多,就从我方名下的战利品中拿出一部分来偿还借贷所需。”
“怎么证明,王爷不会毁诺?”
“本王爱女,今年十六,如果查王愿意,做本王的女婿如何”
等到风雪渐停,带着借来的三千只羊、一百头牛离开科尔沁左翼中旗王帐返回己方营地的路上,衍潢不解的问道:“庄王,何必如此委屈?”
“糊涂,”博果铎不客气的教训道。“闹翻了,首先你我的脑袋就没了。再说了,借不来粮食,这个冬天如何能过去?至于事后反悔,本王从来就没有想过。”
“那也不要把格格嫁给了这个反复小人。”
博果铎冷笑道:“同治还不知道有没有第四年,这个时候,要是嫁女儿能把科尔沁左翼中旗牢牢掌握在手上,别说一个,十个我也舍得给了”
626.通往印度次大陆的第一步
华夏武成十五年十月初六,两艘水师大学堂训练舰队的中型武装盖伦驶入金厦洋面,随即在一艘悬挂法兰西王室旗的武装商船引导扬帆远行,从而正式展开了东方帝国与西欧诸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交。
就在华夏这次意义重大的外交活动刚刚启程之际,果阿的葡萄牙副王廷就夏葡外交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之所以拖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有结果,实在是因为事关重大,副王廷不得不召开国务会议进行专门讨论,甚至为此召回了原本甚少参与国务会议的第乌、达曼、巴齐亚姆、乔乌尔、迈拉蒲尔等地的管领(总督),并去信征询了阿镇总督的意见。错非帝汶岛的位置实在太过遥远,否则就连那边也要予以征询。
十月初七,副王廷向滞留在果阿的蓝葆真做出答复,同意在华夏提出的“两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互派使节”的基础上展开贸易谈判。不过,对于华夏提出开发葡萄牙在印度及非洲的贸易港口以换取葡萄牙在澎湖进行夏葡直接贸易资格的要求,果阿副王廷以非洲不是己方管辖范围为由予以拒绝。同时,天主教果阿教区大主教还要求华夏同意恢复澳门教区。
而并无国内授权的蓝葆真却(只能)坚持贸易港口及恢复教区与建立正式邦交挂钩的既定方案,双方差一点不欢而散。稍后,蓝葆真做出让步,提出就上述问题双方继续进行谈判,谈判期间内,华夏继续开放马六甲海峡,方便葡萄牙人进入呔泥港贸易。对此,果阿副王廷表示同意,随后双方约定在第二年年初于凌牙门进行相关的谈判,以达成最后的协定。
蓝葆真尚未回到凌牙门复命,十月十七日,华夏朝廷颁布对细兰事变的处理结果,原凌牙门都护府都护李学及天竺镇守使牛明理以下四十七员官佐分别受到罢官、降职、降爵、记过的处分。同时,鉴于凌牙门等地过于偏远,有事不易请旨,郑克臧决定合并暹南、凌牙门两都护府,正式组建东天竺大都护府,并授予节钺和独断的权利。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已经成为一介平民的牛明理却悄然出现在了缅甸实兑港外兰里群岛,一处与西洋三十六家齐名的华夏海盗的巢穴中,还与岛主之一的刘翎相谈甚欢。
通过自己弟弟刘翔知道牛明理的背景并不简单的刘翎,拍着胸脯向看似落魄的前镇守使保证道:“牛大人,这两年多亏您的顾拂,我刘某人也不是人走茶凉之辈,你放心,有什么用得着我老刘的,尽管开口。”
牛明理淡淡一笑:“有你老刘这句话就成了,我牛明理好歹也是最早从龙的那一批人,如今连个五品官都没落下,我心里不服啊,所以,还请刘岛主助我东山再起,我断然不会忘了你兄弟的好处,别的不说,至少能帮刘大人到四品。”
牛明理自己不过正五品,却说能让刘翔到从四品以上,换成别人早就不信了,但刘翎却不敢听过算过。须知道,像牛明理这样人脉深厚之辈,或许无法助你一臂之力,但在关键时候歪歪嘴,坏你的前程却是绝对有把握的。
因此刘翎不动声色的说道:“牛大人,这话就见外,有什么差遣只管明说。”
牛明理指了指西南面:“西洋三十六家,原本也跟老刘你跟脚相同,不过人家如今算是功成名就了,看到这前例,老刘有想法也弄个内藩身份玩玩吗?”
刘翎双眼不由得一眯:“牛大人,此话怎讲?”
“率土内附是个门路,但未必就能得到许可了,西洋三十六家也是因缘际会,所以,关键不是你在海外有多大的力量,而是朝里有没有人替你说话。”牛明理指了指自己。“我倒是有人替我说话,可是我没有海外的力量,所以,你我合则两利。”
刘翎想了想,身子前倾,低声问道:“牛大人,说道光宗耀祖,有我兄弟就可以了,再说如今我也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基业,原本我不必冒险,但大人你往日多有顾拂,江湖人讲究恩怨分明,所以,内藩不内藩的,就不要提了,在下尽力就是了。”
“好,爽快,但老刘你放心,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只要这次能因功起复,答应你的绝少不了。”说到这,牛明理图穷匕首见了。“我不让你去跟西夷硬拼,只是请你帮个忙,吉大港熟悉吧,能不能替朝廷拿下来?”
刘翎倒吸了口冷气:“牛大人是想让我帮着朝廷开吉大港镇守府?但那里是莫卧儿人的地盘,那可是不逊于朝廷的大国,就凭我的实力,恐怕力有不殆啊。”
“老刘,你糊弄我是不是?真以为这两年,我在天竺镇守府是白待了?”牛明理却冷笑道。“自打那位跟大汉武帝一般无二的奥朗则布王登基后,莫卧儿人的国力折损甚巨,地方离心离德,这不,奥朗则布王去世不过六年,已经是第三位国主登基了,更替如此频繁,上下早就不准,中间又有马拉塔人、锡克人作乱,哪里还顾得上大盘盘,此时若是不取,难道坐视其地落入英圭黎人、法兰西人之手嘛。”
看到牛明理发火,刘翎急忙解释道:“牛大人,莫卧儿各地纷乱、中枢大权旁落不假,可是各地纳吉布(省督)拥兵自立,多则坐拥十万之众,少的也有三、四万兵马,绝不是老刘我区区四条船、六百人可以敌对的。而且就在大盘盘,佛郎机人和红夷都曾经走了麦城,此等教训,大人不可不查啊。”
牛明理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刘翎:“老刘啊,你倒是用心,大盘盘的底细你都打听清楚了。”
刘翎自嘲的说道:“谁让兄弟我的地盘靠近大小盘盘呢,若不能打听清楚了,只怕一觉醒来人头都没了,哪还有机会跟牛大人坐下来唠嗑。”
牛明理并没有被刘翎的假象迷惑了,只见他冷不丁的问道:“老刘,我问你,这吉大港是属于大盘盘还是属于小盘盘的。”
刘翎顿时语塞,是的,吉大港并不属于孟加拉省督的管辖,而是与实兑所在的阿拉干一样属于属于缅甸与印度之间的中立地带,也就是两国都没有征服的地区,一切话语权都在地方土王的手里,而且与统一的阿拉干不同,小盘盘的地方势力更加破碎,分成阿萨姆、卡恰尔、那加兰、梅加拉亚、曼尼普尔、米佐拉姆、德扎伊恩季等诸多小邦,只要不跟葡萄牙人一样在当地横征暴敛为所欲为的话,立足还是有可能的。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干了!”刘翎咬牙切齿的说道。“反正老子的退路已经准备好了,大不了打回原形而已,说吧,牛大人,怎么干!”
牛明理宽慰对方道:“老刘,别说的那么悲壮,我跟刘大人同朝为官,难道还能害了你?”
刘翎苦笑道:“我也是实在没底,说起来,劝说阿拉干王称臣纳贡还比这简单。”
“你有门路让阿拉干王称臣纳贡?”牛明理眼睛一亮。“老刘,你造化来了,两件事都办好了,别说世袭知府,就是世袭都总管都有可能呢。”
刘翎应道:“我在实兑外海落脚,多多少少跟岸上阿拉干人有点打出来的交情。说起来,缅甸对此地时有吞并之心,阿拉干上下一早就想找佛脚来抱,如果朝廷能伸出援手的,阿拉干称臣纳贡原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
“倒是灯下黑了。”牛明理点点头。“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正好给本官起复添些筹码。”牛明理吩咐道。“老刘,你把那条路子给我,等等我就去找阿拉干人好生谈一谈。”
刘翎提醒道:“实兑是其唯一港口,可不能提什么开镇守府的要求。”
“放心,只要其答应通商就行。”牛明理如是说道,随后又要求道。“老刘,且把你的手下拉出来让本官看看,若是不能用,本官还要另外想些办法。”
刘翔应了一声,命令下去,不一会,在岛主府外的校场上密密麻麻出现了几百号人。
“除了【辟支佛号】上五十个兄弟送货回凌牙门了外,其余都在这了。”刘翎向牛明理介绍道。“一共是五百二十个伙计,都是棒小伙。”
扫了扫由汉人海盗、前倭寇、马来水手、缅甸打手、天竺工匠以及黑人卫队组成的队列,牛明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人不错,挺精神的,只是手中的家伙什太差了,这样,我给大都护府写封信,老刘,你凭信去取一百支步铳、四十件铁甲、二百件皮甲、两百把倭刀。至于大炮嘛,你掏些银子,我让那边卖给你六位十二分半(12磅)船用长炮、十位十一分(9磅)行营炮以及一应的炮子、火药。”
替朝廷办事,自己还要掏银子,听起来多不可思议,但刘翎却眼眉不眨的答应下来。原因倒也十分简单,毕竟谁都没见过被朝廷夺官后还有那么大能量的,可想而知,对方的背后必然有大靠山在,因此就算是卖牛明理一个人情,也得把事情办得漂亮了。
不管刘翎是怎么琢磨的,就听牛明理继续道:“东西领回来后,操练几天,等我把阿拉干的事情办妥了,咱们就兵发吉大港”
627.再夺雅克萨
曾经是屯粮大户的博果铎、衍潢等诸王联军尚且缺粮,更不要说带着一万五千人前往额木尔河消灭入侵俄军的允禵了。
什么?清廷不是在(旧)瑷珲和黑龙江城(新瑷珲)有几万新移民吗?为什么不能给允禵必要的支援呢?哥们,我只能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清廷是迁徙了几万口到黑龙江城周边,但这些移民首先要伐木做屋定居下来,接下来才能开垦田地。好不容易把土豆和一些高粱种下去,但天时太短,产出有限,最多能填饱自己的肚子罢了,根本不能供应军前。甚至,有些屯子反过来还要军中拨出部分粮食赈济,才不至于在苦寒的冬季里饿死了初来乍到的移民。
没有足够的粮食,允禵曾一度寄希望于速决速战。然而等他把部队从宁古塔前线调动到黑龙江城附近就已经用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此时俄国人的新阿尔巴津堡已经完工了,允禵只能不情不愿的投入围城战中。
说起来,俄国人的新阿尔巴津堡与前两代一样都是木造的城堡,防御力并不算太高,只是这一次俄国人变得聪明了,新城堡的位置在黑龙江南面和额木尔河的交汇处,与旧城隔黑龙江相对。其城北、东、南三面依托江河防御,进攻者只能从西面山区方向展开,地势狭窄,无形中限制了用兵的规模。
除了进攻方向受限外,对于允禵军来说,更大的问题还在火力方面。
由于允禵为了扬长避短强化己部近战能力,特意放弃了在军中大量编入火炮、火铳等火器,这就与三江口会战的局面一模一样了,清军只能用血肉来抵挡俄军的炮火,势必付出极大的代价,这是兵力捉襟见肘的允禵所不愿意付出的。
当然,允禵也不是没有火炮,但其拥有的火炮无论是从口径上还是数量上亦或是炮手的技术来看,都远不如俄罗斯人,在攻城时根本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得已,允禵只好违心的实施长期封锁。好在,由于地形的限制,俄国人也无法轻易突破清军的封锁,对清军后方的军屯造成威胁。只是渔猎也好,后方的军屯也罢,都无法满足一万五千人的需要,这就让允禵几乎一夜白了头。
黑龙江结冻后,问题就更加严重了。原本设立的封锁线已经无法阻挡哥萨克骑兵从冰面上溜出去,允禵需要把部队分散开来,沿着额木尔河和黑龙江挖掘更长的壕沟,布置更多的鹿角,从而无法在渔猎方面投入更多的人力。
眼见得俄国人还没有饿毙,自己就要先饿死了,允禵只好派人向同治帝紧急求援。
同治帝也算是帮忙,在新京周围收刮了一遍,硬是凑出一百辆马拉冰橇的土豆及其他杂粮给允禵送了过去,这才让允禵免于断炊的危险。但允禵明白,这一百车粮食只怕是最后的补给了,接下来就不能再指望谁了。
“攻城!”一百车粮食听起来不少,可是分给一万五千人不过一人十斤而已,为此,允禵不得不做出他最不愿作出的决定。“鄂罗斯人此前从水路运来数百万斤的粮食,只要拿下雅克萨城,吃到新粮上市不成问题。”
于是在饥饿的威胁下,清军开始准备起来,原本西侧的封锁壕沟开始向内延伸---这本来是清军为了躲炮而不得已的行为,但怎知偏偏是对付棱堡唯一正确的进攻模式---看到清军一点一点的掘进,俄军也坐不住了。
为了侵入黑龙江流域,下贝加尔督军伊万-费德罗维奇-克德里恩特一共拼凑了三千五百人的队伍和十五门大小火炮,其中八百人携带三门火炮越过额尔古纳河侵入小兴安岭西侧地区,剩下二千七百人和十二门火炮统统部属在新阿尔巴津堡。
虽然比起一万五千人的清军来,俄军兵力只有五分之一弱,但以从莫斯科调来的指挥官利耶夫少校看来,一千名火枪手和一千名哥萨克骑兵足以教训土著人了。因此,在清军以“正确”的战术对新阿尔巴津堡迫近之后,自信满满又担心过度的利耶夫少校不顾身边几位上尉、哥萨克头领的劝阻,主动向允禵递交战书,要求以一场畅快淋漓的野战来决出胜负。
不用叩击敌方“坚固”的城堡,允禵自然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答应了对手的要求。不过允禵也不是战场上的初哥,为了防止对方耍花招,他把一个副都统部扣在手中作为应变的预备队,却没曾想对手一心一意的作战,结果弄巧成拙,自动缩小了与对方的兵力倍比。
当然,三比一也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只是城外的平原太过狭小了,清军不能一次性投入,因此实际上,双方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清同治二年、西历1713年、俄历创世后第7221年十月十七日新阿尔巴津堡会战爆发。
适时,允禵以各部鸟铳佐领为前列,各马甲、步甲隐蔽在鸟铳手身后,缓缓向俄军阵列逼近过去;俄军则以火枪队间杂火炮列阵,哥萨克骑兵同样隐藏在火器部队的身后。
见到清军逼迫过来,俄军首先施放火炮。清军因为火炮威力过小,因此没有回击,结果前排鸟铳手阵列被俄军的炮火打出一个个可怕的窟窿。不过清军依旧冒着弹雨前行,在一刻钟后,以巨大的代价换取与俄军火枪手形成了对射的局面。
从兵力上,清军参战的两个副都统部共有十个鸟铳佐领,以满员计算,共有一千二百五十人,对俄军火枪手来说略占优势,只是在突破俄军炮火时,清军大约损失了近三百人,因此兵力上反而逊于对手。再加上清军依旧使用所谓九进十连环的多重横阵,因此在单位时间内投放的弹药数量远不如只有三列横阵的对手,结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清军又再度伤亡了超过五百人,而俄军只伤亡不到三百。
清军的鸟铳佐领已经趋于崩溃,此时,清军的马甲、步甲突然从硝烟中冒出来,直扑俄军的火铳阵列。见到清军把底牌掀了出来,俄军火枪手顿时向两边散去,一千哥萨克骑兵挥舞着马刀冲向只是龙骑兵的对手。
虽然双方的马术都不算很快,但哥萨克骑兵还是表现出惊人的武技,给予当面的清军以重创。不过清军显然是退无可退的,因此部分马甲、步甲见到在骑战上无法胜过对手,就干脆弃马步战,将失去马速的哥萨克人硬生生的从马上拖下来
面对清军以命抵命的打法,哥萨克人吃不消了,一千多人如阳光下的冰山一样迅速消融。此时,部分清军马甲、步甲舍弃已经无法发挥骑战优势的哥萨克人,向俄军火枪手冲去,却被俄军用直瞄的火炮打倒在地。正是靠着火炮和火枪的拼命射击,极少数哥萨克人从清军阵团中突了出来,但此时双方已经靠得很近了,有着三江口会战经验的清军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冲进了俄国火枪手的队伍中。
眼见得可以对俄军进行大肆屠杀了,此时包括炮手在内的最后五百名俄军持着八俄尺长的哥萨克长矛冲了过来一顿捅刺,生生遏制了清军的攻势,掩护着剩下的俄军退入新阿尔巴津堡,只是火炮和伤员什么的只能遗弃在城外了。
一场短暂而又血腥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俄军伤亡超过一千五百人,丢失异常重要的火炮十二门,而清军则付出了三千人的代价,同样是元气大伤。
战后,允禵派人通告利耶夫少校,让他按照约定交出雅克萨城及一应武器后退回俄境。
考虑到清军缴获了俄军火炮后,新阿尔巴津堡已经无法固守了,这位“坏事”的利耶夫少校只好以“贵族的信誉”答应了允禵的要求,只是希望保留个人财物及部分自卫的武器。
鉴于俄国人愿意完整的交出雅克萨城,允禵便同意俄军保留一百支火枪及部分刀剑作为自卫武器,并慷慨的允许俄国人带走夺自周边巴尔虎、索伦、鄂伦春、奇勒尔村落的皮毛。
喜出望外的利耶夫少校于第二天一早,在雅克萨城外向允禵献上宝剑。随后俄军在三千清军的押解下,沿着冰冻的黑龙江灰溜溜的逃回了本国境内。而完整接收了雅克萨粮库的允禵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雅克萨城内的粮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但存余的几十万斤粮食及城外近千匹马尸,已经让清军短时间内不必发愁了,此后再安排日常的渔猎,至少这个冬天是可以熬过去了
“等金宝金都统回来后,着他率部留守此处。”胜利后的允禵如是命令道,他很担心,俄国人还会卷土重来,因此尽管兵力损失严重且无法弥补,他还是留下一个受损过半的副都统部留守雅克萨城。“至于这些火炮。”允禵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忍痛割爱了。“还是留下来守备雅克萨吧。”说到这,允禵进一步关照道。“额尔古纳河口的卡伦要重新设立起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提前预警,另外,俄国人是顺流而下的,所以还要想办法造船对抗。”口中虽然说的是俄国人,但允禵脑子里想的却是据说在伯力屯下游横冲直撞的夏军红单船。“对了,告诉黑龙江城那边,也要准备造船”
628.夏荷战争(1)
加尔各答(kolkata或calcutta),其名字的来源有两种说,其一是源自城市周边的一个名叫卡利卡塔(kalikata)的村庄;其二是源于kali(孟加拉语,意为运河)和kata(孟加拉语,意为石灰)两个词根,加起来的意思就是运河边生产贝壳石灰的地方。
前明永历四十四年、清康熙三十年、西元1690年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代理人约伯-查诺克在这里建立贸易站。在此以前,查诺克曾在胡格利河口建立贸易商站,但由于与莫卧儿帝国官员发生冲突而不得不离去,随后他企图立足于胡格利河下游其他地方,但未成功。幸好莫卧儿王朝的官员因不希望失去他们从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中获得的利益,所以不得不允许查诺克回到原处重建商站,查诺克便选择加尔各答作为他活动的中心。
查诺克选择加尔各答是经过慎重选择的,加尔各答西有胡格利河,北有海湾,东面有盐湖,因而三面受到保护。敌对的法国、荷兰和其他殖民国家的根据地都处于胡格利河西岸,因此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所属商船队从海上进入加尔各答的通道不受威胁。而且,胡格利河流经加尔各答处河面宽阔,河水也深,唯一的缺点是这一地区有洼地和沼泽,疟疾和黄疸病肆虐,殖民者的健康受到很大的影响。不过,由于在英国人到来之前,从胡格利河上游被淤塞的萨德冈港迁来的印度商人已选定在当地的三个村子定居,准备利用这批印度商人迅速打开印度市场的查诺克还是最终选择了加尔各答的作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东部印度的大本营。
前明武定四年、清康熙三十六年、西元1696年,因加尔各答附近的布德万地区发生叛乱,莫卧儿王朝的孟加拉纳吉布(省督)同意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加尔各答筑堡防守,虽然叛乱者被莫卧儿王朝迅速镇压下去,但英国人的砖土防御工事却保存了下来,后来所谓的威廉堡(旧威廉堡)。两年后,英国人又购买了加尔各答附近三个村庄的柴达明尔权(注:包税者可以拥有领地的司法、行政、军事等权力),从此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奥里萨、比哈尔等印度东部地区的贸易日渐红火,逐渐在欧洲各国对印贸易中占到了上风。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加尔各答的商务代表丹佛爵士却没有因为节节增长的英印贸易而欣喜,相反他却表现出一副站立不定的样子。
让丹佛爵士愁眉不展的原因有三个:第一,他刚刚从维扎加帕特南的英国商务代表处得知,两艘载有华夏访欧使团的军用盖伦在一艘法国商船的引导下,驶入了法国王室东印度公司在印度西海岸的中部重要贸易港亚南;第二,他从往来的印度商人口中得知,大约十五天前,一伙华夏海盗攻下了吉大港,并迫使当地领主同意将吉大港及周边四个村庄以五千枚华夏银币的代价出售给华夏政府建设商港;第三,也是让他最为着急的是,自从六月以后,驶往厦门和呔泥贸易的英国商船没有一艘返回加尔各答的。
对于法国人开门揖盗的做法,丹佛爵士深恶痛绝,因为他知道,一旦华夏摸清楚了直航欧洲的航路,那么可以想象,今后东方贸易的巨额利润会摊薄到一个何等可怕的程度。但英法之间素来敌对,丹佛爵士根本无法阻止法国人的愚行,只能派快船去通告非洲方面,让他们想办法在路上消灭法国人和这个所谓的华夏使团。只是两艘武装到牙齿的军用盖伦显然并不好对付,丹佛爵士只能寄希望于葡萄牙人、荷兰人也能清楚的认识到威胁,配合英国方面的行动,将这次出访扼杀在大海之上。
比起打通航路的未来威胁,华夏在吉大港开始商站显然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现实威胁更大。一想到精美的华夏商品如潮水一样涌入东部印度,将粗劣的英国货统统驱逐出市场,丹佛爵士就觉得天塌了一般。然而印度离中国太近了,丹佛爵士无法用海盗的模式摧毁这个潜在的威胁,毕竟,荷兰人在细兰的遭遇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至于第三个让他焦虑万分的问题很快也有了答案,一艘从厦门驶来的丹麦船送来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因为策划参与敌对华夏的行动,华夏政府已经下令拘押所有驶入马六甲海峡以东地区的英国商船,直到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对其在厦门商务代表的作为致歉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行为,否则将永远禁止英国商人参与对中国的贸易。
一切都很清楚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正在崛起的、咄咄逼人的华夏帝国。
只是英国的水上力量与荷兰、法国等一样,都集中在大西洋两岸,在这遥远的东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拼尽全力也不过能凑出一百艘武装商船而已,从数量到质量都无法与华夏水师对抗,而英国人惯常使用的私掠船伎俩也无法在南中国施展,是的,连马六甲海峡都通不过,又如何能深入南中国海劫掠呢?
而打劫华夏在东印度洋上的商船更是一种笑话,要知道,现在华夏与印度各地之间的贸易还不算太频繁,一年不到两百艘船,分散在整年之中,叫英国商人和海盗们如何能放弃正常的贸易来守株待兔。更何况,现在出现在东印度洋上的中国商人本身就是兼职海盗,一个个装备精良,到时候谁打劫谁还不一定呢。
那能不能通过莫卧儿帝国给华夏施压呢?这也是一个办法,但一方面华夏与莫卧儿帝国之间没有邦交和贸易关系,莫卧儿帝国想施压也找不到对象;另一方面吉大港也不在孟加拉省的范围之中,若是孟加拉省的纳吉布冒冒失失的向东部各小国施压的话,说不定反而将对方推到华夏帝国的怀抱之中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怪丹佛爵士的头发日渐稀少,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考虑良久,丹佛爵士给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孟买管辖区及印度西海岸的维扎加帕特南、马德拉斯两位商务代表写信,希望他们支持自己与葡萄牙人、荷兰人联手组织一支大舰队的主张,进而与两国达成以武力迫使华夏帝国放弃在印度的扩张及终止中欧直航贸易的协议。
信件发出后,心急如焚的丹佛爵士不待孟买及两地的商务代表回信,便自行其是的与普利卡特的荷兰人、迈拉蒲尔的葡萄牙人联络起来。
丹佛爵士已经考虑很周全了,他认为法国既然愿意引导华夏使团访欧,两国必然已经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定,至于丹麦人、瑞典人的力量有限,而且在厦门会议中明确表示不会配合,因此同样不可信任,而西班牙人嘛,华夏似乎从没有触犯其利益,想来也不会与英荷葡合流,只有同样在与华夏交往中吃亏的英荷葡才是最好的结盟对象。
对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抛过来的橄榄枝,担心进一步失去爪哇和香料群岛的荷兰人固然是一拍即合,但丹佛爵士没有想到的是,华夏已经在跟葡萄牙人进行私下谈判了。虽然由于有1373年英葡同盟条约的约束,葡萄牙方面没有向华夏泄露英国人可能的计划,但在不用武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前景下,葡萄牙人并不愿意参加一次风险甚大的远征。
丹佛爵士的信使在迈拉蒲尔碰了一鼻子灰后,并不死心,随后径直前往果阿。
就在信使还奔波在路上的时候,维扎加帕特南、马德拉斯的两位商务代表作出了支持丹佛爵士的决定。孟买方面也表示同意,只是为了要回被华夏扣留的那些商船,孟买方面要求先虚与委蛇,等从华夏手中拿回了船货之后,再行翻脸不迟。
根据孟买管辖区的提议,华夏武成十五年十二月初七,丹佛爵士的使者在向华夏巡逻船表明身份之后,获准驶入马六甲海峡。
英国人自觉做的隐秘,然而由于先后联络了荷兰、葡萄牙两国,因此所谓保密其实是一句空话,不久,印度沿海各贸易站中便出现了各种谣言。谣言不可能避免的传入了华夏商贾的耳中,进而传回了沿海各镇守府,并进一步传入了新任凌牙门大都护杜耕的耳中,刚刚从潮州留守调任的杜耕不敢怠慢,立刻将消息上报中枢,要求继续扣押英国船只,直至由身在英国本土的东印度公司主要董事前来输诚为止。
为了防止自己的消息尚未送到,朝廷就已经下来开释英国商船,杜耕还要求东天竺水师继续对途径马六甲及蜈蜞屿以南的英国船只实施缉拿。鉴于杜耕已经获得节钺,有独断之权,东天竺水师提督常天远当即表示服从,就这样,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之间联手与华夏开战的企图,尚未实现就宣告破产了。不过,英国与荷兰准备联手出兵的消息也让夏荷之间最后一线和平的希望破灭了。
华夏武成十六年二月初七,郑克臧下达命令,从镇西、镇南两水师各抽调一旅龙骧军并安南、越南、占城三国援军各一部开赴凌牙门备战。此后,郑克臧又抽调第二、三、四、五巡洋舰队充实苏禄、东天竺两大水师。
至此,夏荷战争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629.夏荷战争(2)
武成十六年二月十四日,郑克臧离开武昌再度出巡。此次,他将先沿长江东下,依次在九江、安庆、太平、镇江视察后沿运河北上扬州、淮安、徐州、济宁等地,了解海西、山东两省战后恢复情况;随后,他将抵达天津检阅塘沽港和大沽港的建设、天津新城和天津行宫的建设及海河、永定河、北运河的治理;离开天津后,他将直趋承德,接见外喀尔喀诸王及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待接见完外喀尔喀人后,郑克臧还会继续西巡宣府、大同、太原、平阳,然后自运城西渡黄河前往同州、西安;接见完西部三省官员后,郑克臧才会返回西京河南府,再经正州、许昌、信阳、德安、汉阳返回武昌。
鉴于整个行程耗时至少在大半年以上,因此郑克臧命令皇八子百济郡公郑安溏监国。
对于郑克臧越过诸子安排郑安溏监国,朝野上下颇多议论,然而关于郑安溏即将继承朝鲜王位的消息传开后,朝野舆论顿时一变,上上下下都认为郑安溏监国只是其将来在朝鲜垂拱而治的一次初体验,对于华夏帝位的角逐并不产生任何的影响。
郑安溏监国一事引起的风波刚刚消散,一则消息再度引爆了华夏朝野---巡视过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后,郑克臧向随行的伴驾大臣表示,有意降太平留守府为普通府,并将太平冶铁场的股份向全华夏百姓发售。
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一度是华夏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日产生铁四十万斤、粗钢十五万斤,不计军用,单是向民间出售铁锭一项就有十万贯以上的税收;虽然如今广东惠州利用琼州石碌铁矿、越南石溪铁矿、广南海阳煤矿、安南高平府重庆锰矿进行生产的皇家东莞制钢场已经达到年产二万二千(夏)吨的产量,正式超过了太平铁矿、太平冶铁场的生产能力,但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提供的利税却大大增加了。
这似乎不可思议,但原因也很简单---夏军已经全面改用皇家东莞制钢场出品的高锰钢制品,太平冶铁场的钢铁制品不再用于军需,可以全面向民间发售。
钢铁向来是稀缺品,因此大规模向民间出售钢铁的利益有几何,进而带来的利税有多少,自然是朝野上下心知肚明的。计司和兵部自然反对将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出售,然而郑克臧却知道官办企业的弊端是很难消除的,因此固执己见。在圣意已定的情况下,计司和兵部只好违心从命,不过这就给了地方和民间机会。
为了争夺太平府,江南、江淮、浙西三省立刻展开了公关,三省驻武昌进奏院虽然无法直接跟内阁大臣、各部尚书、各衙门会办大臣拉关系,但也想尽一切办法游说侍郎、帮办大臣甚至可能对规划有影响的各司郎中、员外郎、内阁中书等各级官员。而在四海、通海钱庄分拆中赚的飘满盆溢的商贾们也四处打探,朝廷什么时候会正式发卖太平冶铁场的股份。
就在各色人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际,抵达扬州的郑克臧又下令兵部对现有镇军体制进行调整。根据郑克臧的旨意,兵部便于当年三月初一发布命令,规定今后各省总兵、副总兵将不再直辖师一级的守备单位;省内驻军以团为单位守备各府及各直隶州,并在位置重要的府设置可供应急的独立旅、独立团。
以中州为例,该省八府一直隶州,原驻防一个师,兵力一万一千,改为新制之后,共置九个守备团,另有中垒、辎重、骑军、炮军各一团及二个独立步团由副总兵衙门直接掌握,即便再算上副总兵府内的属吏、参谋、中军及其他直属官兵,总兵力也不过一万人,但却在适当的镇守部队外保留了足够应变的机动部队;
再以云南为例,该省十个府,原本驻防两个师,兵力二万二千人,如今在十个镇军团外,又大理、镇沅等位置重要的府置有可供应变的第二个驻防团,又在省城云南府保有中垒、辎重、骑军各一个团及两个可机动的直属旅,总兵力不过一万六千余人。
以全国目前二十二个副总兵计,每个副总兵部精简一千人,就节约出两个师的兵力;同样,全国十一个总兵部平均精简五千到六千人,又可以精简出大约五个师的兵力。不过,此番精简的部队并未予以裁撤---兵部分别给现有二个都部属治区、三个副都部属治区各增编一个师的兵力,剩余两个师则用于加强武昌周围中枢直接控制的力量。
此外,华夏兵部还根据古晋在漠北使用骑兵的经验,将现有骑军、骑步军各师的编制由原来的三个旅九个团缩编为两个旅四个团,师直属的中垒、辎重、甲骑、炮军各团和独立游骑哨则不作变动。这样一来,骑军师和骑兵军师的兵力将缩编为六千人,或以此平衡骑军、骑兵军与步军之间的军费支出及更有效的使用骑兵部队。
再加上海西、山东匪患平定后,原来用于剿匪的两个师次第裁撤,今后几年内,夏军野战部队将暂时保留二十四个步军师、十二个骑步军师、十二个骑军师、十八个枢密院直属独立重炮团和八个枢密院直属攻城炮团在内的四十三万人,其余四十万人将全部转为真正意义上的地方镇军。
不过为了防止镇军在地方化后战力迅速弱化,华夏兵部随即制定了有关移镇的新制度。
新版移镇制度分为省内移镇、国内移镇以及镇军与野战军之间移镇等三个层级。
根据移镇制度的规定:每两年,省内驻军要进行换防,同时原守备团与机动团、机动旅之间实施轮换;同样是每两年,各省驻军间也要分别交换若干团的兵力;在各省大换防的同时,兵部和枢密院也将对各野战师进行考核,在各师中抽选一个考评最差的团与各省驻军交换。如此一来,或可以保证夏军整体战力的均衡和分层控制。
就在华夏国内围绕整军、划区和太平冶铁场出售问题风起云涌的时候,夏葡在凌牙门的谈判最终达成了一致。说起来,这既有凌牙门周边夏军数十艘巡洋舰的威慑之功,也有法国人的帮衬之力---在夏荷战争一触即发的当口,摸清楚夏军实力的葡萄牙人生怕引火烧身,让夏军在击败荷兰人之后进一步将葡萄牙人从东南亚及印度驱离;而法国人引导华夏使团前往欧洲的行动,又使得葡萄牙人禁止华夏进入其殖民贸易点的企图全盘落空。在失去整个东方的威胁下,葡萄牙人不得不作出让步,当然华夏方面也作出了应有的姿态。
华夏武成十六年(西历1714年)三月十一日,夏葡两国正式签订《凌牙门条约》。
条约规定:华夏在果阿设立国信使馆、葡萄牙在澎湖设立领事馆,两国正式建立平等的邦交关系;华夏同意葡萄牙人在接受检查后携带无害的商品进入澎湖、呔泥交易,葡萄牙方面则同意华夏商船在接受检查后携带无害的商品进入阿镇、帝汶、迈拉蒲尔、果阿、第乌岛、巴齐亚姆、达曼及葡萄牙在波斯、阿拉伯、非洲的各个港口贸易;华夏承认葡萄牙现在帝汶、阿镇及印度、波斯、阿拉伯、非洲的领地,保证不会加以侵犯;葡萄牙承认华夏在东南亚及太平洋各岛上的领土、宗主权不可侵犯;华夏同意恢复澳门教区,但澳门教区的教士在传教时不得触犯华夏的法律,不得深入华夏方面禁止进入的地区传教;葡萄牙同意在未来华夏与欧洲各国在印度、东印度群岛发生冲突时保持绝对中立
葡萄牙人重新获得了东方贸易的准入证,这对缓解其国内窘迫的财政状况有着不小的帮助;而破坏了葡荷联盟的可能,让葡萄牙人在未来英夏冲突中保持中立,对于树敌太多的华夏来说也是以夷制夷的一种策略。此时,随着夏军在苏禄、凌牙门地区的集结完成,夏荷战事已经进入了一触即发的倒计时了。
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自然没有想到形势发展的如此迅速,还在等到欧洲派来援军的巴达维亚总督和评议会只能下令集合现有全部力量予以对抗。为此荷兰人拼凑了大约四十艘四十门炮至七十门炮的军舰以及大约六十艘武装商船,组成爪哇及香料群岛两个舰队,试图以此阻挡夏军可能的攻击,同时,荷兰人还征召了三万多土著士兵与现有六千多荷军一起进驻安汶、马鲁古群岛、班达群岛、爪哇本岛、南苏拉威西岛等地要塞。只是考虑到杀害华夏侨民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那些反应过度的评议员们才没有匆忙间对各地的移民举起屠刀。
除了紧急调动兵力外,为了施展缓兵之计,荷兰人还假意派出使者前往凌牙门。试图以放弃整个斯里兰卡为诱饵,诱使夏军暂停军事行动,从而给联合东印度公司更多反应时间。
华夏方面自然不为所动。是年,三月十七日,总督衙门特使李龙与戈阿(望加锡)苏丹签订秘密协定,帮助戈阿苏丹驱赶领内荷兰殖民者。戈阿苏丹在协定中承诺,在重新获得独立后,将与华夏正式签订保护条约,成为华夏麾下的被保护国,并给予华夏与戈阿独家通商的权利;华夏则保证用稻米、丝绸、棉布、精铁等货物来换取戈阿出产的胡椒,并以随船运来的五千柄精铁长矛、二千把精制砍刀、五百支燧发步铳、十门六分炮、五百桶火药为代价购买了戈阿苏丹势力范围以外的基洛拉拉基山以北的整个米纳哈萨半岛。
将不是自己的东西卖了高价之后的望加锡人,很快完成武装并向荷兰人的各处据点发动进攻,虽然由于荷兰人加强了各地守备而一时无法攻克,但消息传到巴达维亚后,力量为华夏所牵制的联合东印度公司根本无能为力,只好坐看事态的恶化。
在望加锡人争取独立的同时,巨港苏丹也在华夏的支持下对荷兰附庸的米南加保诸小王国开战,战火迅速燃遍整个南苏门答腊,并且导致亚齐、詹卑等苏丹国纷纷卷入,荷兰人花了近五十年才在苏门答腊建立的统治出现土崩瓦解的迹象。
就在爪哇本岛,万丹苏丹国和马打蓝苏丹国的残余力量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管这些残余力量发动的武装斗争成功与否,但一样给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营造出四面楚歌的环境。荷兰人只好顾不得华夏近在咫尺的威胁,调动有限的兵力四面扑火
630.夏荷战争(3)
【欧比号】是一艘450吨级小型商用盖伦船,其名字取自香料群岛中的欧比群岛,是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麾下150艘商船中极少数用殖民地名字命名的。虽然【欧比号】的吨位不大,但却装备了包括4门12磅炮、4门9磅炮在内的18门火炮,在同级别甚至更大一些的武装商船中也算是绝无仅有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被联合东印度公司香料群岛舰队选为巡逻分队的一份子,以监视北部海域可能出现的华夏水师。
不过这个安排却让【欧比号】陷入了窘境,要知道【欧比号】火力再强大也只不过是一艘武装商船,根本没有办法与正规的军舰相提并论。这不,此刻,两艘夏军一等信报船正一左一右的将其夹在当中,激烈的炮火丝毫不逊于主力舰之间的对抗。
虽然与【欧比号】相比,夏军一等信报船干舷较低,但夏军一等信报船系飞剪船型,速度极快,笨拙得多的【欧比号】根本无法摆脱夏军的追击,而且夏军一等信报船同样装备十八门火炮,甚至口径更大,因此以一敌二时,【欧比号】便陷入了苦战。
好在,这一次荷兰人的上帝在冥冥之中保佑了【欧比号】---就在【欧比号】半数以上火炮被夏军摧毁的危急时刻,一枚如有神助的链弹打折了左侧夏军信报船的主桅杆,夏军信报船顿时失速,在危机四伏的大海上,失速意味着成为待宰的羔羊,为了确保友舰的安全,右侧夏军信报船也只好放弃追击,【欧比号】这才得以侥幸逃脱。
【欧比号】遇袭的事实,宣告了夏荷战争的开始,为了防止己方被堵在海港内,荷军香料群岛舰队扬帆出港,主动寻找夏军舰队意图决战。
荷军香料群岛舰队主要由十四艘40门炮以上军舰及三十艘武装商船组成,其中最大的是60门炮的【维尔(veere)号】和52门炮的【城乡(stadenlande)号】。说起来,总数超过1000门火炮的香料群岛舰队在整个东南亚也是首屈一指的。
浩浩荡荡的荷兰舰队自德拉地(德那地)出发之后,计划越过马鲁古海峡进入苏拉威西海。只是才开到桑吉群岛附近,一艘50吨级无武装通报船便带来了夏军正在炮轰万鸦老的消息。尽管知道这可能是夏军诱敌之计,但自觉无路可退的荷兰人还是选择了正面迎战。
华夏武成十六年(西历1714年)四月十三日,苏拉威西海海战爆发,夏荷正式开战。
“发旗号,”望着远处朵朵白帆,开国伯、嘉议大夫(正三品)、检校太子少傅(勋四位)、头等都尉(正三品),钦命提督苏禄海水师兼掌海防水陆兵马总兵官(从二品)卫芳表情严肃的命令到。“各舰队依次跟随本官坐舰,不得随意扰乱阵型。”别怪卫芳慎重其事,这毕竟是华夏水师第一次跟欧洲海军强国交手,可谓是华夏水师三十年来的最大考验,由不得他掉以轻心。“在通告各舰,是役尽可能击沉,断不能让红夷又卷土重来的可能”
“将军阁下,中国人的军舰已经排成了单纵列。”在卫芳下令的同时,荷军旗舰【维尔号】上,船长沃德上校向荷兰海军少将坦丁-德-亚古里安男爵报告道。“打头几艘的应该都是六十门炮以上级别的战列线炮船。”
“华夏人的战列线炮船数目真多啊,”望着单筒望远镜里影影绰绰的舰影,亚古里安少将感叹道。“的确不愧是东方最强大的帝国,但是几十年前还在用那些慢速戎克船的他们真有能力操纵战列线炮船吗?”少将冷冰冰的命令道。“告诉荷兰的海员们,请用火炮好好教训这些中国人,让他们明白在大海上谁才是强者。”
亚古里安少将的自信是有道理的。第一,荷军的数量较多,总计有44艘参战舰船,而反观夏军方面大约只有三十六、七艘战舰;第二也是最关键的,荷军目前处在顺风的位置,夏军必须在阵前转向才能与荷军实现互射。当然亚古里安少将也有意识的忽视了一些关键问题,譬如夏军的舰船数目虽少,但船载火炮数目较多;又如夏军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舰,而荷军中主力却是纪律性较差的武装商船等等
三刻钟(1.5个小时)后,双方已经彼此靠近了,这个时候亚古里安少将仔细观察了夏军战列线炮船与众不同的形制---夏军巡洋舰也是采用飞剪首,无艏楼和艉楼,因此在同样吨位下船体更长,长宽比也达到惊人的四点五比一的水平,由于有艏桅和艉桅,因此挂的帆更多,但看上去操帆的水手并不太多,这让将军阁下很是迷惑。
然而还没有等少将得出结论,【维尔号】船身一阵晃动,巨大的轰鸣声随即响起,苏拉威西海海战的第一炮就此打响了。就见对面夏军舰船的侧面也喷吐出无数的火焰,随即,冲天的海水如暴雨一般洗礼了彼此。
由于相对而行,因此一轮炮火之后,彼此就交错而过,不过两军的水手们并没有因此松懈,因为第二艘敌舰很快就此出现在彼此的视野之中。
四十几条战舰首尾相连,足足有几海里长,就算是以四节速度相对行驶的话也需要将近半个多时辰,然而这个时候军舰与商船的差距就显现出来---虽然因为相对运动,彼此的命中率都不算太高,但船壳厚实的军舰挨了多枚炮弹还问题不大,船壳单薄的商船只要挨上一两枚就出现漏水等诸多问题。
其实出现这一现象,也和双方装备的火炮有关。荷军战舰装备的火炮主要是12磅长炮、18磅短炮,24磅以上火炮数目极少,武装商船更是只以9磅炮为主,间有少量12磅炮、18磅炮;而夏军参战的三等、四等巡洋舰装备的是十五分(28磅)长炮和十八分半短炮(32磅)短炮,数量较多的巡航船装备的也是十三分半(18磅)长炮和十五分短炮,完全和荷军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因此对射之后,荷兰人理所应当的吃了大亏,至少有4艘武装商船被直接打爆,另有5艘重创,夏军方面只有4艘巡航船因为桅杆折断而被荷军炮火围攻,但依旧依靠水密舱的挣扎在水面之上,如此一来,双方在船只数量上的差距已经被拉近了。
等到夏军开始掉头了后,纵队尾部的荷兰武装商船更是遭到左右夹击。
这个时候,亚古里安少将发现了夏军的巡洋舰居然比自己舰队中的所有战舰速度都要快,这就意味着,自己舰队根本无法逃脱夏军的追击,而且还不能掉头逆风而行。
亚古里安少将能发现的事实,同样也被部分目光敏锐的武装商船船长们所发现了,这些惊慌失措的船长们立刻撇下战友开始四下逃窜,结果导致荷军的单纵列迅速缩水,很快就只剩下了不足20艘船还在坚持。
卫芳却没有命令己方追击这些逃散的武装商船,反而在亚古里安少将绝望的眼神中率着主队继续快速逼近,这下双方才真正意义上进入风帆战船时代的海上炮战。只是这一回,夏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一个时辰后,又有6艘荷兰军舰和武装商船沉入了海底,另有5艘如死鱼一般瘫在了海上。亚古里安少将也中弹重伤,无力继续指挥下去,整个【维尔号】更是中弹百枚开始侧倾,不得已,船长沃德上校只好升起了白旗。
见到旗舰投降了,那些无法逃脱的武装商船也纷纷升起投降,只有【城乡号】等少数几条荷兰军舰还在顽抗,但在夏军的炮击下,陆续倾覆了,至此,苏拉威西海海战宣告落幕。
当然,主战场的炮声结束了,但那些逃散的荷兰武装商船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夏军参战的一个巡洋舰队、两个巡航船队有二十二艘一等、二等信报船,这些信报船本来游弋在主战场之外,看到多艘荷军武装商船四散奔逃,顿时如看到肥肉的饿狼一样,紧紧咬了上去,只有少数如同【欧比号】一样幸运的,才能辗转逃亡巴达维亚。
“大人,我军【漓江号】、【新浊水溪号】、【江川号】等五舰沉没,【新南湖号】、【靖海号】等四舰重创。”水师行军司马宁大奎向在海战中被击碎的木屑擦伤手臂的卫芳报告道。“其余各舰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但可以就地修补,至于伤员和阵亡将士人数还在统计。”
“立刻命令第五巡航舰队第四分舰队护送【新南湖号】、【靖海号】四舰及受伤将士返回纳闽镇守府。”打着绷带的卫芳命令道。“另外命令第二巡洋舰队第三分舰队、第八巡航舰队第三分舰队押解被俘荷船返回屏东。再通告第五、第六信报船舰队可以护送第七、第二军输船舰队在香料群岛登陆了。”
卫芳的命令被一一传达下去后,丁大奎接着问道:“大人,现在我们是去巴达维亚吗?”
“常号庵那边有四个巡洋舰队三十多只巡洋舰,怎么可能希望我们再去争功。”卫芳摇了摇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香料群岛吧。”
“可用咱们的十八分炮对付荷军要塞简直是牛刀杀鸡。”
“嫌这点功劳不够吗?”卫芳眼眉一挑。“也罢,朝廷不是准备探索南海吗?我做主,你亲自带两个信报船分队南下,只要找到圣上所说的方丈大岛,少不了你一个世爵”
630.夏荷战争(4)
卫芳说得不错,如今暂时拥有十八个巡洋舰分舰队三十六巡洋舰和八个巡航船分舰队三十二艘巡航船的东天竺水师根本不需要苏禄水师前往增援,东天竺水师提督常天远正信心十足的通过卡里马塔海峡,准备于巴达维亚外海一举消灭的荷军爪哇舰队。
荷军虽然不知道华夏水师几乎倾巢出动,但爪哇舰队的指挥官杨-萨克-兰德生海军中将却先知先觉的把舰队撤到了泗水一线,使得常天远决战的计划暂时落空。
没有抓住荷兰人的主力,不敢掉以轻心的常天远只好一面护卫龙骧军、神策军及安南、越南、占城等国部队在爪哇登陆,一面派出信报船广泛的搜寻荷兰舰队的下落。可没曾想,得知夏荷战争爆发的兰德生中将反而带着舰队对马辰、巴厘巴板等华夏镇守府实施炮击,几乎彻底摧毁了华夏两处军港。等到常天远闻讯赶去增援,兰德生中将却虚晃一枪,通过龙目海峡南下天竺洋,消失不见了。
战事的发展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荷兰人完全可以利用爪哇南部港口进行补给和休整,而劳师远征的夏军反而要揣测荷军下一次出现的地点,担心荷兰人是从巽他海峡钻出来呢?还是走龙目海峡原路返回?亦或是在更东面的松巴海峡出现。
面对这样的突发局面,常天远只能一面派人通报香料群岛方面,预防荷军的突袭,另一方面死守爪哇海西部海域,以护卫华夏联军的海上补给线,静候龙骧军等部对巴达维亚的进攻结果。于是,夏荷之战的重点转到了陆战之上。
刨开在香料群岛、望加锡、努沙登加拉群岛、苏门答腊岛的驻军,荷兰人在爪哇还有两万余人的兵力,其中战前组成的殖民军有五千余人。不过因为万丹人和马打蓝人的起义,荷军被迫分散镇压,所以在巴达维亚一线只有一万五千人的部队,老兵更是不足四千。
而夏军除开用于控制整个邦加岛、勿里洞岛的部队及派往苏门答腊支援巨港苏丹的部分力量外,在巴达维亚登陆的部队还有一万六千人之多,即便扣除辎重、中垒等部及晕船和生病者,能用于作战的也超过一万一千余人,虽然兵力上看似不如荷军,但无论在技战术上还是在装备、士气上都远远超过了荷兰守军。
鉴于巴达维亚的城堡内根本无法驻留万人以上的部队,不战而退守城堡也不符合这个时代欧洲战争的特点,因此犹豫再三,巴达维亚守备司令扎兰顿将军还是以欧洲殖民者固有的优越心态决定率部与夏军进行野战。
“各位父老,本官奉圣上之命前来征伐红夷,还请诸位父老能鼎力相助。”战事还没有开打,一帮移居巴达维亚的中国移民便纷纷前来劳军,不过,劳军是假,探听华夏战事是真,还有人奉上金银,希望战事不要祸及华人社区,对此,由武卫军第五师师统制转任龙骧军第六师师统制的刘文来皮笑肉不笑的跟这些所谓侨领甲必丹们打着哈哈。“此役,朝廷是下了大决心的,一定要把红夷在东天竺各地的势力连根拔起”
在场的侨领们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有人开口问道:“朝廷要征讨不从,将爪哇化外之地转为本朝疆域,这是开疆辟土的大好事,我等小民一定鼎力襄赞,只是我等毁家为国并不足惜,就怕,就怕红夷不肯罢休,战事绵延,祸延子孙。”
“这么说,这位父老是不相信朝廷的力量喽?”刘文来的目光一凝。“也罢,空口白牙说来也无人相信,各位父老或可以两不相帮,但丑话说在前面,圣上最恶汉奸,谁要是数典忘祖暗助红夷,休怪朝廷将来严惩。”
“将军说得哪里话。”当即有人表态道。“我等恭迎朝廷天军还来不及,如何能做那汉奸。我姚家愿供输军前大米一千石,以此略表海外子民向慕朝廷之心。”
姚家一开头,什么王家、黄家的,也纷纷开口捐献,不一会就报效了足够万余大军吃两年的军粮,至于猪、牛等肉食更是多达数百头,甚至还有一部分金银珠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侨领们表示恭顺,刘文来这才转嗔为喜:“如此本官多谢了。”
见到刘文来的脸上有了几分笑容,有个别甲必丹便乘机问道:“请教将军大人,不知道驱逐红夷之后朝廷会如何处置了爪哇。”
“朝廷将在爪哇保留椰城(巴达维亚)、三宝垄、泗水三处镇守府和芝扎拉通商口岸,其余爪哇之地将依旧有万丹、马打蓝两国算端统领。”因为苏门答腊和爪哇都有悠久的历史和成熟且不易同化的文化,而且又无法屠戮一净,所以郑克臧并不打算接手整个爪哇和苏门答腊,只准备保留最高宗主权及垄断地区贸易,当然,一定量的驻军还是需要的,这些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只有铳炮才能告诉它们顺从华夏的权威。“不过朝廷会跟两国算端签订条约,敦促其保护境内华夏子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各位父老尽管安心好了。”
“朝廷只准备开镇守府和商港?”几个侨领对视一眼,接着患得患失的继续问道。“那原来交给红夷的税朝廷不准备继续收了?”
甲必丹也是包税人,通过包揽税收,他们从中捞取了很大的好处,因此并不希望华夏废止了这项制度,但这不过是奢望而已,就听刘文来身边东天竺大都护府爪哇安抚使陈元基回应道:“关于税收,朝廷自有体制,镇守府和开口商港自然必须一体遵行,至于万丹、马打蓝两国份属外藩,自然不需要纳税,只要按时朝贡即可了。”
在场侨领顿时面如死灰,此时就听陈元基继续道:“朝廷也知道各位父老会因此受到损失,所以朝廷特许爪哇、巨港等地商贾专营香料贸易三年,届时只要各位按照朝廷跟戈阿、德拉地等国谈下来的条件经营,三年赚三十年的收益是轻而易举的。”
侨领们顿时眼热起来,纷纷追问香料贸易的章程是什么,只有部分擅于察言观色的发现刘文来眼中露出的那抹嘲讽的神色,这才知趣的起身告辞。至于如何进行香料贸易嘛,还是等夏军真正打赢了这一仗再说。
“怪不得有人说这些海外人是弃民呢?”等到侨领们退下后,刘文来抱怨道。“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一个个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刘大人,你这话就说错了。”陈元基摇了摇头。“不是朝廷遗弃他们,而是他们遗弃朝廷。”话出口,陈元基觉得重了,于是挽救道。“当然,这也就是那些有财有势的,普通百姓出海也是当初没有国内生路,不得已而为之的。”
刘文来笑道:“大人不必忌讳什么,武人不得干政,我自不会对外人说三道四的。”
“他们现在也算是朝廷子民了,下官又何必忌讳。”陈元基也笑了起来。“不过,本官只是给他们画饼充饥,能不能落实了,还看大人这边一锤定音呢。”
“要是红夷固守城堡的话,只怕还无法一锤定音啊。”刘文来脸色严肃起来。“好在,刚刚得了两年的粮食,就是硬耗,也能把红夷给围死了。”话虽如此,但刘文来知道,长久围城并不可取,一旦荷兰从国内调来援军,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陈大人,本官军务在身,就不跟大人多说了。”
陈元基会意的主动提出告退,可还没等他出了营帐,一名中军就前来报告道:“大人,红夷派来一名使者,说是前来邀战的。”
“邀战?”刘文来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好极了,本官正愁红夷窝在乌龟壳里不出来呢,让他进来,不,不要让此人有机会窥视我军情况,直接告诉他,留下时间即可,本官接受他们决战的请求”
“众位大人已经听过职方司的介绍了,目前红夷一共一万五千余人,兵力较我有半数的优势。”接受了荷军野战的邀请,刘文来立刻召开了军事会议。“但荷军多系新近征召的土兵,战力有限的很,唯一能够对战的,不过是四、五千旧军,其中精锐不过两千来自泰西的雇佣兵而已,因此此战我军必胜。只是,胜虽容易,但要全歼却难,一旦让红夷败逃回了巴达维亚城堡,攻城就要费时费力了,所以如何作战,还请各位大人群策群力。”
“下官以为,既然敌势以旧军及泰西雇佣军为主,我军何必舍弃庞杂鱼腩,直趋中枢?”
“不妥不妥,红夷必然会先用鱼腩冲击我军阵营,然后才投入主力,我军只怕无法一击制敌,不如行分兵之策,迂回敌后,来个两面夹击。”
“不妥,此地战场狭隘,如何能行分兵之策,不如拉长两翼,尽量吸收敌军攻势,等其屡攻不下,势颓之后,再行包抄合击”
除了来打酱油的安南、越南、占城几国将领外,军司马从事及几位旅分统、团千总们争执的厉害,听着这些部下们的讨论,一个方案在刘文来的心中组建成型了
632.夏荷战争(5)
尽管扎兰顿将军以人种优越学的观点认为自己不会重蹈前任在巴达维亚城外失败的教训,尽管出战的荷军总兵力远超过华夏联军,然而华夏武成十六年四月十八日辰时初爆发的椰城会战还是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那些匆忙间征召的土兵根本不堪一击,在乱糟糟的冲锋遭到夏军火炮及火铳的次第打击后,甚至还没有进入白刃战阶段就已经土崩瓦解了,只有以德意志雇佣兵为核心的原殖民军还坚持了一会,但在己方败兵的牵动、冲击下,很快也溃不成军。
早就有所预料的刘文来旋即指挥部队穷追猛打,在七百多游骑探哨组成的龙骑兵面前,把背后露给夏军的荷兰人、土著兵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更为让荷军惊恐万分的是,逃着逃着,他们居然发现夏军阻击部队已经提前包抄到位堵在己方退路上了。
走投无路的扎兰顿将军,在得到保证荷兰军官生命安全及允许赎身的许诺后,别无选择的率着唯一完整的残军集团计二千余人向夏军投降,至此椰城会战宣告结束。
是役,华夏联军共毙伤俘荷兰军官二十七名、德意志雇佣兵一千七百余名、土著兵八千二百余名,缴获8磅、9磅野战炮十五门、军马六十余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大约四百名德意志雇佣兵和一千一百名土兵拼死突破夏军阻击,逃回了巴达维亚城堡,另有脚步甚快的六千余名土兵抢先一步逃往周边乡村并进而逃亡爪哇内陆,让夏军无法尽了全功。
扎兰顿的失利让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惊恐起来,不得已,巴达维亚总督安森-范-西斯-德-万伦迪诺只好抢在夏军围城之前向爪哇各地的荷军要塞通报战局,寻找杨-萨克-兰德生海军中将,请他务必寻找机会击破华夏海军,解救巴达维亚。
万伦迪诺总督的传令兵刚刚出发,夏军便驱赶着八千多俘虏出现在巴达维亚城堡外,并当着满城的荷兰军民面实施了十一抽杀,血淋淋的首级垒砌的京观让无数荷兰绅士当场晕倒。随后夏军军使登城劝降,并明确发出“拒不投降者杀”的威胁。
荷兰人以需要评议会决定为由试图拖延时间,对此,夏军一方面给予两天时间考虑,另一方面则驱使一干俘虏开始在巴达维亚城堡外围挖掘壕沟做围困和进攻的准备。
巴达维亚城堡内有足够五、六千人吃上一年的粮食,城防炮更是多达三十余门,再加上还有扼守海港的要塞做掎角之势,因此心存侥幸的荷兰人最终选择了死守。
刘文来于是通告水师方面,先打掉海港炮台,以杜绝荷兰人的侥幸心理。
夏军巡洋舰装备十八分短炮和十五分长炮,对付要塞是最犀利的武器,不过用木壳的巡洋舰来对付石块垒砌的海防要塞,是一种不合算的交换,所以常天远便拿出了新式武器。
所谓新式武器,一共有两种。一种是夏军刚刚开始推广的火箭,这种火箭在安阳会战中大放异彩,最终使得夏军兵不血刃的拿下彰德府城,因此很快为兵部采纳为水陆两师标准装备;另一种是大口径臼炮。这两种武器都装载在临时赶制出来的单桅纵帆船上,可以一直逼近到海岸炮射程以内的极近距离开火,以如今的火炮技术,守军根本连瞄准这种高速小船都做不到,更不要说能精确打击、远距离摧毁了。
什么?单桅纵帆船不能远航。这是因为补给上的限制,但此役有超过二十艘二万料以上级别的重型军输船输运补给物资,急就的单桅纵帆船自然不用担心无法越过大洋远征。
不过常天远的这两种新式武器的使用效果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大口径臼炮虽然威力不小,但一时半会还无法摧毁海防要塞坚固的城墙,而新式火箭也无法对全石质的要塞产生致命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从陆路方面进攻就从辅助选项重新变成了主选项。
标准棱堡结构的巴达维亚港要塞原本有守军三百人,扩编后又增加到八百人,虽然不能跟主城堡相比,但足以应付无枪无炮的土著人和力量有限的英法葡等国殖民者。正是鉴于城堡的坚固、守军力量充足,因此夏军还是用针对棱堡的标准战法掘进壕沟。看着一天天逼近的壕沟,要塞守军心急如焚,但城外夏军兵强马壮,根本无法突围,荷军只好坐以待毙,整日祈求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欧洲援军尽早抵达。
然而巴达维亚主城堡和海港要塞的荷军都没有想到,城外的夏军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
事实上,此时包围巴达维亚海港要塞的华夏联军不过只有安南军三个团及龙骧军第六师中垒团;而在巴达维亚主城堡外的华夏联军也只是越南军三个团、龙骧军第二师一个团、龙骧军第六师炮军团等三千余人而已;主力夏军已经海运到了泗水外围;至于参战的十团神策军则兵分两路在当地侨民的指引下分别向井里汶、茂物等地进攻前进。
泗水的荷兰守军只有不足六百人和八门中小口径火炮,其中海岸炮台不过只有2门12磅海岸炮,根本无法应对夏军来自海面上的攻击。因此在夏军三层炮甲板巡洋舰的十五分长炮摧毁炮台后,泗水荷军很快便竖起了白旗。
接受了泗水荷军投降之后,夏军旋即登陆巴厘岛、廷加群岛、龙目岛、松巴哇岛等岛屿,对岛上各处荷军要塞实施进攻,其中能立刻攻克的就立刻攻克,不能立刻攻克的就长期围困---凭借着夏军水师的巨大优势,将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的据点逐一拔除。
夏军表现的强大实力让饱受荷兰人殖民之苦的爪哇土著领主们看到了希望,纷纷派人前来联络。夏军便顺势与万丹、马打蓝这两个爪哇最主要的苏丹王国签订宗藩条约,以允诺放弃原本荷兰殖民者强行设定的税权改以数目较少的朝贡、保护两国领土完整、不干涉两国内政等相对温和的条款,继承了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大部分遗产并攫取了巴达维亚、三宝垄、泗水、芝拉扎等爪哇港口和整个东努沙登加拉群岛的主权。
此外根据华夏的建议,马打蓝苏丹国与万丹苏丹国达成了边境划分的协定。两国随后将以梭罗河为界,以西的爪哇地区属于万丹苏丹国、以东属于马打蓝苏丹国;另外,马都拉岛、巴厘岛、龙目岛、松巴哇岛等西努沙登加拉群岛也归属马打蓝苏丹国所领;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段内,苏禄水师方面也大部拔除了荷军在德拉地、安汶、班达群岛等处的据点,并与德拉地苏丹国签订了宗藩条约,约定了彼此的国境,正式取代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掌握整个香料群岛及荷属伊里安查亚地区。
五月十二日,在夏军的帮助下,戈阿苏丹国收复了望加锡。
戈阿苏丹艾德-阿贡旋即与华夏特使李龙正式签订宗藩条约,正式割让米纳哈萨半岛及托米尼湾内全部岛屿予华夏;并约定在马鲁古海一侧,戈阿苏丹国领有曼涯群岛、华夏领有苏拉群岛,两国于两处群岛之间的中线划分疆域;在东南班达海方向,除土干比西群岛以外的所有岛屿属于华夏;在佛罗勒斯海方向,塞拉亚岛以南均为华夏领地;在西部望加锡海峡,两国以海峡中线为界,以东岛屿属于戈阿,以西属于华夏在婆罗洲的都护府。
随后,李龙又代表马打蓝苏丹国与戈阿苏丹国签订条约,规定甘妮安群岛、廷加群岛、萨巴拉纳群岛以南海域属于马打蓝苏丹国,以北为戈阿苏丹国领海,当然以上海域都对华夏开放,华夏船只无论军用战舰还是民间商船都有无条件的自由通行权。
得知夏军已经推进到松巴海峡附近后,貌似中立的葡萄牙人认为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全面失败已经成为定局。因此,为了不让华夏获得撕毁《凌牙门条约》的借口,不再骑墙的帝汶管领便以中立为名,将正在古邦港休整的荷军舰队驱逐出港。
古邦原本是荷兰人的地盘,当初是作为拉拢对方的砝码转让给葡萄牙人的。如今却被往日的盟友所驱逐,这让荷兰人不禁怒火万丈。然而此时若是与葡萄牙人翻脸的话,或多或少会给爪哇舰队带来一些损失,这是大敌在侧的荷兰人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兰德生中将还一众荷兰船长们还是忍住了报复的**,率舰队离港而去。
离开古邦港之后,爪哇舰队高层发生了一次争执。部分船长和指挥官认为不能继续东躲西藏下去了,只有举行海上会战才能改变眼下不利的局面;而另外一部分指挥官认为,夏军的力量庞大,单凭以武装商船为主的爪哇舰队是不可能获得胜利的,因此为了保全实力,应该立刻退往斯里兰卡和印度。
说起来,后者的建议才是正确的,但这个时代并没有所谓“存人失地、人地两存”的战术论述,因此遭到了相当多的荷兰船长的批驳,而兰德生中将也表示反对,认为一旦放弃东印度群岛,联合东印度公司会为之破产不算,丢下巴达维亚不管也不符合骑士守则。
兰德生中将的意见压倒了撤退派的言论,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打了,可该怎么打呢?是杀回爪哇还是进攻香料群岛的夏军水师?还没有做出决定,飘在萨武海上的荷军便与护送陆师进攻阿洛岛的夏军分遣队撞倒了一处
633.夏荷战争(6)
由于要封锁巽他海峡保护通往爪哇本岛的海上交通线,因此东天竺水师实际上是处于分兵状态,前往萨武海护航的分遣队只有六个巡洋舰分队、四个巡航船分队总计二十八条战舰和二十四艘信报船,可谓力量有限。
幸好荷军爪哇舰队的实力也不强,算上接收苏拉威西海海战幸存的两艘四十门炮战舰及三艘武装商船在内,荷军主力战舰也不过与夏军一样只有二十八艘,只是武装商船的数量多达三十四艘,比夏军信报船多出十艘,略占优势,但关键的战列线炮船的数目却不足夏军巡洋舰的三分之二,因此双方实际上是势均力敌。
既然是势均力敌,战斗就相当的激励。荷军固然是没有退路,夏军也不想让同僚专美于前,双方都打出了自己现阶段最佳的水平,到处都是冲天的水柱和浓烈的硝烟,整个大海仿佛印度神话中被天神和阿修罗搅翻的乳海一样,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从苏拉威西海海战幸存者口中得知夏军战术的兰德生中将很快将整个舰队分成战舰队和辅助舰队两部,分别迎战夏军,希望能在己方主力牵制夏军主力的同时,先利用优势的辅助舰队获得胜利。然而兰德生中将显然没有想到,尽管荷军武装商船一度以数量压制了夏军信报船,但夏军依旧凭着远较荷军武装商船坚固的船体及较快的船速与荷军周旋。因此,荷军武装商船一时无法占到真正的上风。
战到当日未时三刻,荷军三十四艘武装商船中沉没了七艘、焚毁了六艘,另有四艘重创,船上水手伤亡更是超过千人;夏军方面也有十四艘信报船损毁沉没、近九百余名水手伤亡;可以说,双方都是血流成河。
双方轻型船只不分高低还在继续缠斗,主力战船队的交手却有了结果。
截止到当天酉时初刻,夏军主力舰队共损失四等巡洋舰一艘、巡航船六艘,另有一艘三等巡洋舰和四艘巡航船重创,二千一百余名官兵伤亡;荷军方面则损失二艘战列线炮船和四艘小型战舰,另有一艘战列线炮船和七艘小型战舰重创,伤亡水手二千四百余名。
就交换比来看,双方也只能说不分胜负,然而荷军战列线炮船数目有限,损失三艘等于损失了三分之一强的战力,而夏军损失两艘巡洋舰后依旧还有十艘可战,因此于大局无损;而且在巴达维亚、泗水等重要港口或失陷或被封锁后,荷军受创船只无法大修,损失几乎无法弥补;因此,从战略上来看,荷军已经彻底失败。
好在此时太阳已经落于海平面以下,双方无法继续交战,兰德生中将这才借着夜色,得以脱身。至于损失同样严重的夏军一时也无力继续追击,只是派出一艘状况尚且可以的巡航船向巽他海峡一线的水师主力报告状况,其余能就地修理的就地修理,不能就地修理的,只好蹒跚的带着伤员直接开往葡属帝汶岛休整。想来,墙头草的葡萄牙人绝不敢向拒绝荷兰人一样,拒绝夏军水师的进驻。
说实在的,仗打到这个份上,联合东印度公司距离彻底失败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只是荷兰人不敢服输,因为一旦服输,整个联合东印度公司就必然遭到破产的灭顶之灾,所以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寻求一丝可能翻盘的机会。
可惜,翻盘的机会没有出现,致命一击却接踵而来---得知萨武海海战结果的常天远在恼羞成怒之余果断率领西线护航舰队越过巽他海峡直扑芝拉扎,一举将刚刚进港的荷兰爪哇舰队堵在港内。虽然兰德生海军中将几次冒险组织舰队突围,但始终被夏军堵在港内,反而因此损失了两艘战列线炮船和六艘武装商船。
无法突围的荷军舰队只好借助有限的岸防炮火来挡住夏军,希图藉此保住港内船只,如果,出于保存军舰的考虑,常天远并没有直接炮击港口。但荷兰人拖延的战术很快随着夏军火箭船的到来变成了泡影---夏军火箭虽然很难对付纯石质建筑,但对付木头船却是极大的杀伤力---在一场畅快淋漓的焰火表演后,荷军剩余舰船全部爆炸起火,连带芝拉扎港的码头及港口设施一起化为了灰烬。
尽管夏军没有进一步派遣水兵登陆,但在盛大的烟火秀之后,兰德生将军及荷军上下的抵抗意志悉数瓦解。在夏军劝降使节同意保证不对投降者进行杀戮的条件下,兰德生将军以下残余的九百余名荷军水手和八百多荷军港塞守备部队毫不犹豫的向常天远投降。随后被俘的兰德生中将被运回巴达维亚,代表华夏再次向城内评议会、总督劝降。
香料群岛舰队和爪哇舰队相继灭亡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震惊了整个巴达维亚,这可是整整一百二十条船呢,整个联合东印度公司不过两百艘而已,如今百分之六十化为乌有了,即便能保住东印度群岛,联合东印度公司的破产也就在眼前了,更何况,丢了舰队以后,外援中断,各地要塞已经不可能坚持下去了。
有了这样的明悟,在如丧考妣的同时,上层人物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将来了。破产当然是可怕的,但那是公司的财产,也就是十七人委员会的财产,并非是自己的,丢了自然不可惜。而且破产也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破产后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就是彻底沉沦了。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众人考虑的更多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的生命,以便日后能卷土重来。
保全性命自然只能投降了,于是华夏武成十六年(西历1714年)六月初七,巴达维亚总督和评议会以保全个人财产为由,向华夏提出投降的先决条件。对此,已经从凌牙门赶到巴达维亚的大都护林耕断然拒绝,只允许每个荷兰人保留三百荷兰盾的财产,其余一律作为华夏军费的赔偿,同时要求巴达维亚评议会答应将细兰全岛和东印度普利卡特、萨德拉斯的商业据点以及荷属澳大利亚全部交出。
巴达维亚评议会认为丢了东印度群岛之后,斯里兰卡和普利卡特、萨德拉斯以及荷属澳大利亚一样保不住,可以将上述四地交给华夏作为赔偿的一部分,但是华夏不能在随后彻底中断了夏荷贸易,同时还希望提高每人保留财产的份额。
对于朝廷希望在夺取领土后继续保持贸易的心理,林耕是有所了解的,因此爽快的答应了荷兰人的讨价还价,只是对于荷兰人希图保留更多个人财产的要求做了坚定的抵制。此时,攻克各地荷军堡塞的夏军逐步返回巴达维亚,胜券在握的林耕便向荷兰人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其在六月十五日中午前开城,逾期将视作拒绝投降。
在林耕的逼迫下,巴达维亚方面最终无奈的接受了通牒。
六月十五日上午,巴达维亚守军开出城外,正式向刘文来投降。双方随后签订《椰城条约》,正式将荷属东印度及荷属斯里兰卡、荷属澳大利亚、荷属印度商站全部割让给华夏。而华夏方面则予以保证,一旦接收了细兰等地之后,将派船运送东印度群岛各地的荷兰人(不含德意志雇佣兵)前往细兰,随后由细兰等地的荷兰船只运输其归国,并允许荷兰方面今后继续在科伦坡、马塔拉等通商港口与华夏贸易。
此后,在华夏武成十六年六月至八月间,荷兰在东印度群岛各地尚在坚持的要塞在得到巴达维亚的命令后相继投降;八月初,普利卡特和萨德拉斯两地商栈迫于洋面上出现的夏军舰船的威慑,宣布接受巴达维亚的命令将除商船以外的全部资产交予华夏。
九月初,夏军大举登陆细兰,贾夫纳方面最终也不得不同意将整个细兰交予华夏,至此夏荷战争宣告结束,华夏不但将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驱逐出东印度群岛和东部印度,更打开了前往南方方丈大陆的门户。
夏荷战争的结局大大震惊了欧洲各国东印度公司,使得他们对露出獠牙的华夏帝国充满了忌惮,然而华夏的开拓重点很快转向方丈大陆及太平洋上诸多岛屿,并没有进一步垄断印度贸易,这使得葡萄牙、法国、丹麦、瑞典等与华夏相对友好的欧洲国家松了一口气。
不过英国人就没那么轻松了,生怕华夏彻底中断中英贸易并对加尔各答、马德拉斯等地发动进攻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急忙撤换了丹佛等人,并从孟买管区派遣资深董事前往华夏道歉。为了不让法国在中欧贸易中一枝独秀获取超额利益,华夏朝廷最终接受了英国人的认错,并开出一张四万英镑的巨额罚单。
在东方实力有限的英国人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接受了罚单,并暗中誓言复仇,只是迫于如日中天的华夏国势只能暂且隐忍,但中英之战就此埋伏了伏笔
634.东北的变化
夏荷之战还在进行当中,关外也因天气回暖而重新燃起了战火。
不过与夏荷战争中交战双方阵营分明不同,东北地区的战争其实是华夏、满清、俄罗斯三国之间的乱战,三方互相征伐,战事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华夏武成十六年四月初,夏军松漠都护府所属蒙古义从军首先在松嫩平原上与扎赉特旗、杜尔伯特旗交手起来---扎赉特人、杜尔伯特人固然是为了保全家园而奋战,而附夏的蒙古义从军也因为之前部分立下战功的无地王公和普通牧民真的从科尔沁故地中分到了大小不同的草场而战意鼎沸---同源的双方互不相让的杀戮着,战事甚至绵延到齐齐哈尔、布特哈等地,让好不容易立足的辽东移民再度陷入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苦境。
为了防止郭尔罗斯旗和科尔沁左翼前旗越过松花江援助扎赉特旗和杜尔伯特旗,四月中,安东都护府麾下的神策军开始向宁古塔方向边筑堡边前进。面对如钉子一样钉入己方心脏的神策军,两旗蒙古人很快组织军队试图阻止神策军的行动,然而神策军依托建成及尚在建设的堡垒给予对手极大的杀伤。
面对夏军堡垒无可奈何的两旗蒙古人只能向宁古塔方向求援,统率宁古塔周边清军的允禵虽然尚在新雅克萨城,但根据他留下来的命令,两万清军很快南下助战,一时倒也连续拔除了若干堡垒,并将北进的神策军迫回吉林乌拉周边。
只是清蒙联军还没有松一口气,四万多夏军排山倒海一般从长春涌了出来,在呼兰河大破清蒙联军,丢盔卸甲的清蒙联军旋即丢弃宁古塔及两旗牧地,退回新京周边。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夏军黑龙江水师趁着江水化冻之际,溯江而上,其所属龙骧军第八师一路上击破清军微不足道的阻击,顺利夺取了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处的要点重镇伯力屯,兵锋直指同江。
一旦夏军夺取同江,那么南北夏军就有可能沿着松花江对新京实现南北夹击。
危险的局面让同治帝以下的满清文武坐若针毡,正在这个时候,呼伦湖传来好消息,博果铎、衍潢的诸王联军与科尔沁人一起越过额尔古纳河,杀入俄罗斯控制区,在当地受到俄人压迫的布里亚特、茂明安两部蒙古人的协助下,所向披靡,顺利夺取了数十个哥萨克村落,并迫使俄国人退守尼布楚(涅尔琴斯克)等主要城堡,错非允禵之前放回了千余俄军,只怕空虚之极的尼布楚等地也落入了清廷之手。
东线危急,西线却高奏凯歌,这就让清廷产生了再次迁都的念头。
然而此时迁都有几大难题:第一,必须挡住夏军的两路攻势,否则一旦被夏军衔尾追杀,只怕没有多少人能活着逃入安全区;第二,如今的清廷已经没有力量再度进行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了,想来已经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关外百姓也不愿意跟着清廷再度转移,如此一来,只怕跟随的人越来越少,今后一应粮秣物资也无从保障;第三,都城或者说王帐迁到哪里合适呢,黑龙江已经不足持了,齐齐哈尔、墨尔根、布特哈也面临夏军兵锋,难不成真的一下子迁到尼布楚周边,但俄国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呢?
随着阿勒楚喀、阿勒锦失陷的消息传来,清廷不得不作出断然决定:责成允禵率部在三姓以南挡住夏军北进部队;责成苏努率禁旅八旗死守同江;清廷立刻转移至新雅克萨城;至于新京周边百姓,愿意跟着清廷走的全部带走,不愿意走的在这屈辱山林,绝不便宜夏军;此外,清廷通告黑龙江方面,将齐齐哈尔、布特哈、墨尔根的百姓尽量迁往瑷珲。
武成十六年六月初一,南线夏军在蚂蚁河与允禵遭遇。夏军共有两个步师、两个骑步师、一个骑军师及神策军八个团计四万五千余人,而允禵因为连场大战损兵折将后无从补充及分兵扼守新雅克萨城等原因,手下只有二万八千余人与五千多蒙古骑兵,因此尚未开打,战事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
允禵不敢死拼硬打,只好主动后撤至三姓,试图依托牡丹江防御,夏军因为松花江分舰队尚未建立,无法控制水路因此只能暂时与清军隔河对峙。然而允禵很快得到噩耗,夏军在同江一线击破苏努所部,即将与南线部队形成夹击之势。
允禵大惊失色,只好放弃牡丹江防线,主动越过松花江向北遁入小兴安岭,向黑龙江城方向转进。且不说清蒙联军一路上如何劫掠己方百姓残存的粮食,南线夏军在发现允禵撤退之后,立刻北进,汇合黑龙江内河水师,迅速控制了整个新京地区。
正在松嫩平原与蒙古义从军交战的扎赉特、杜尔伯特两旗旗主听说新京丢失,果断率部众向大兴安岭以西地区转移,导致齐齐哈尔、布特哈等地门户顿开。
在蒙古义从军的兵锋之下,各地满清官吏顾不得执行清廷命令便相继逃亡黑龙江城。于是,大小兴安岭之间的广阔地域悉数落到了华夏掌握之中,清廷只能龟缩在小兴安岭以北、大兴安岭以西的小块地域苟延残喘。
雪崩般的失败让清廷上下哀鸿遍野,丢光了老弱妇孺及牛羊的郭尔罗斯旗和科尔沁左翼前旗也出现了舍弃清廷、改换门庭的言论。此时,清蒙联军尚有四万人,但控制之下的百姓不过五万,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于是有人便自暴自弃的主张与夏军最后一战,却理所当然的遭到了允禵、允佑等人的拒绝。
允禵等拿博果铎等人在下贝加尔的胜利说话,提出树挪死人挪活的建议。
由于允禵实质上掌握了如今清廷最后也是最大的一股力量,因此他的建议被毫无意外的采纳了,于是清廷匆匆忙忙烧毁瑷珲、新雅克萨城,挟持数万百姓向西撤去。
清军前脚撤出瑷珲,夏军黑龙江内河水师一部便紧接着杀到了城下。
见到清军已经弃城而逃,夏军毫不犹豫的追杀过去,冲着押解瑷珲百姓西撤的清军后卫进行了炮击,导致清军后卫大溃,相当一部分不愿意再逃的瑷珲百姓趁机逃入两侧山地之中,后来在夏军的招抚下重返瑷珲。
得势不饶人的夏军舰船一路横冲直撞,一直突到呼玛河附近,这才收兵。然而惊出一身冷汗的清廷上下很快发现,觉得前途无望的部分新满洲旗兵纷纷脱离队伍,最终跟随清廷深入俄境的包括科尔沁人在内只剩下二万五千余兵马,更可怕的是随行百姓也只剩下了两万人,这就等于把清廷打回了“水滨三万人之王”的时期。尽管一众王公们还以“效仿祖宗定能重整旗鼓”自我安慰,但谁都知道大清已经彻底完蛋了。
只是允禵还不服输,他随后在莫戈恰以北击败了雅库茨克督军区派来的一千五百名俄军,随后又合同博果铎、科尔沁人、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横扫整个下贝加尔地区,甚至夺取了之前博果铎等部无力夺取的阿玛拉斯克、希洛克斯克等几个小型城堡,从而暂时保住清廷与科尔沁人的联盟,让北清继续得以存续下去。
挑起俄清战争的克德里恩特督军根本无法直面超过四万多人的清蒙联军,只好死守涅尔琴斯克及各地城堡,每日向上帝祈祷,期盼来自西伯利亚总督府的大军能早日到来。然而督军阁下却不知道,由于查理十二世在奥斯曼帝国的游说活动,新一轮的俄瑞、俄土战争有重新爆发的征兆,西伯利亚总督正根据沙皇彼得一世的命令向西派出兵力,根本没有力量来增援东方,因此克德里恩特督军其实已经被暂时抛弃了。
好在清蒙缺乏足够数量的重型火炮,暂时还无法攻克涅尔琴斯克、上乌金斯克、色楞格斯克、伊尔根斯克等主要俄国城堡,所以下贝加尔地区的大部分俄国居民还能暂时保住性命,只是一旦城内积存的粮食耗尽,最终等待他们的,还是极其悲惨的结局,一如他们当初施加给本地蒙古人的一样
武成十六年八月十七日,得到东北捷报的华夏中枢正式宣布设立龙江北都护府,管辖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地区,治所设在瑷珲城旧址。
八月十八日,华夏吏部又改靺鞨都护府为鲸海都护府,管辖黑龙江、乌苏里江以东地区,治所在庙屯;同日,安东都护府的治所由吉林乌拉迁往新京,并改新京为佳木斯城。
八月二十日,郑克臧又命令将松漠都护府的治所由伯都讷迁往齐齐哈尔;同日华夏兵部下令调整镇北水师和镇东水师的辖区,今后对马海峡以西直至琉球洋面均划归镇东水师巡防,镇北水师治所移镇石狩川港,负责鲸海、苦无海以及日本东海岸的巡航。
八月二十二日,华夏朝廷又在勘察加半岛新设极北都护府。
八月二十三日,华夏又在夺自俄国的鄂霍茨克港置岭北都护府。
八月二十六日,华夏吏部与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奉旨宣布分割科尔沁故地,除弥补给卓索图盟的草场外,新设三个由总督衙门直属、松漠都护府代管的总管旗以及下属五十个苏木(乡)、八百个什户,又有一大批蒙古义从军中的无地王公台吉和普通牧民分别受封扎兰(参领)、苏木章京、达尔加(什长)
635.在凡尔赛
由于法国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折损了国力,因此太阳王的光辉已经在欧洲上空黯淡下来了。然而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们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德性,这不,法国前脚才与奥地利达成了《拉什塔特和约》,凡尔赛宫也开始夜夜笙歌了。
然而,西历1714年8月2日这一天的情况似乎有些诡异,参加晚间舞会的大小贵族们异乎寻常的没有在舞厅里大声喧哗,反而以亲疏关系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仿佛正在对那位高寿的王者的葬礼何时举行品头论足。
螺号吹响三声,与会的贵族们纷纷静了下来,就听王宫侍卫官用往日一样的声调高喝道:“尊贵的法兰西国王陛下,至高无上的太阳王陛下,驾到。”
贵族们纷纷冲着打开的殿门行礼着,一个行动艰难的老人缓缓行过,最后登上御座。
待其坐定,随侍的大臣站在阶下宣布道:“阁下们、尊贵的夫人们,本大臣奉王命通告各位一个好消息,四个小时之前,法兰西王国与华夏帝国正式签订《凡尔赛条约》,今后两国将互派常驻公使,并且华夏帝国还同意法兰西王室东印度公司全面代理该国商品在法国、德意志、意大利的销售”
大臣的话为在场的各位描绘了一副财源广进的场景,在场的王公贵族们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路易十四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注意着他的动作的御前大臣于是再次宣布道:“下面就有请华夏帝国全权特命大臣维骏-卢子爵阁下、前华夏帝国科学院监理大臣路易-迪尔波什-施劳腾子爵阁下,顺便说一下,施劳腾子爵阁下原来是法国人。”
子爵不是什么高等贵族,但遥远的中国的子爵就不一样了,更不要说一个法国人能当上中华帝国的子爵,这是何等的传奇,对于法国来说又是何等的荣耀,绝对可以在各国社交沙龙里成为经久不衰的话题。
正当舞厅里的声浪重新高涨起来之时,听到御前大臣命令的侍卫官再度吹起了长号,很快另一扇厅门打开了,一个在法国贵族眼里服装怪异到极点的黄种人迈着难以描述的优雅步伐走了进来,而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穿着同样古怪服装跟在那位卢子爵之后的老胖白人。
“华夏开国子、通议大夫、检校太子太傅、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帮办大臣、出使欧罗巴全权特命大臣卢维骏见过法兰西国主陛下。”
“华夏开国子、正议大夫、检校太子太保、弼德院大臣易施劳叩见太阳王陛下。”
用中文说过一遍之后,前法国炮兵士官出身的易施劳又用法语翻译了一遍,当然诸如开国子,要面子的他当然翻译成子爵,通议大夫、正议大夫以及检校官这些无法直接翻译,只好用法国当时的文官等级来描述为三等文官,帮办大臣直接说出外交副大臣,全权特命大臣不必说了,弼德院大臣则成了所谓元老院元老。
“尊敬的大臣阁下,这里都是我国的世勋贵胄。”同样,易施劳将法国大臣的介绍完整的翻译给卢维骏听。“都是承袭数百年之久的名门,奉我王之令将其等引介给大臣阁下。”
卢维骏听罢冲着在场的法国贵胄们一稽:“本官见过诸位大人。”
听过翻译的法国人不敢怠慢,纷纷行了一个宫廷礼节,至此双方算是见过面了。
路易十四随即点点头,音乐响了起来,宫廷舞会正式开始。由于有中华帝国的使臣在,因此法国贵族们一改往日的喧嚣,温文尔雅的跳起宫廷舞来,不过厅中的妇人肉光还是让卢维骏不敢直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干站那里。
只是卢维骏受不了,易施劳却看得津津有味,他原本只是法军中一个低级的士官,如何能想象得了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踏足法国最高殿堂,所以早就情不自禁了,好在他穿了一身华夏官服,根本无法参与到舞会当中,这才没有露怯。
这个时候,几个法国大贵族凑了过来:“元老阁下,听说阁下在华夏曾担任科学院监理大臣,可否告知中国的科学家们正在研究什么内容。”
易施劳的格致院同知不过是挂名,如何知道郑克臧在命人研究什么,但此时他不能露怯,因此捡了几个他道听途说的内容说道:“在我离职之前,中国的化学家们正在测定现有元素种类,并认为元素并非是自然界最小单位,可能还有更小的颗粒,只是我们如今无非观测,根据热爱科学的华夏皇帝陛下的推测,物质无限可分,直至泯灭为能量”
几个大贵族一开始还听得懂,到后来只好露出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看到震慑了这些昔日自己根本无法接触到的贵族们,易施劳随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当然,这些都是推测,不过华夏帝国已经完成了多次载人浮空试验”
围着易施劳的法国人顿时激动起来:“什么,中国人已经能够达到天空了,这,这不可能,这是上帝的荣光范围,这是亵渎”
易施劳不客气的打断道:“阁下,请恕我直言,在基督降临之前,中国已经存在十分发达的古老文明了,这个文明的历史远比罗马帝国和古代希腊要悠久,因此,所谓亵渎的说法,最好不要在中国人面前提及,否则,他们会给你鄙视的眼光,一如巴黎人看外省人一样。”
“对不起,子爵阁下,赛东侯爵是太过兴奋了,所以出现了用词上的不当。”边上的贵族急忙缓和道。“您能不能跟在场的各位说一下,中国的载人升空试验是如何进行的。”
“对,对,对。”边上的贵族也争先恐后的问道。“这是怎么实现的?”
“这可是重大的军事秘密。”易施劳这时拿了架子。“诸位可以想象,如果两支军队交战,双方摆下阵型,一支并不知道对手是怎么布置的,另一支却能在空中发现对手的布置情况,那么最终的胜利将会属于哪一方?”
围着易施劳的贵族们倒吸了一口冷气,事实还真如其所说的一样,这下,法国贵族们的兴趣更加高涨了,却不知道这只是易施劳的胡诌,实际上在东方更多时候是遭遇战,很少出现双方约定好的大规模会战,因此需要事先做很多准备工作的侦察气球的效力远没有易施劳说的那么玄乎。不过,对于现阶段喜欢进行硬碰硬的大规模会战的欧洲各国来说,侦察气球能起的作用就相当重要了,也难怪某人会拿捏一番。
“当然,帝国远在东方,跟欧洲的战争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也不是不可能转让这一技术,只是如何转让,还需要与全权大臣阁下商议。”易施劳指了指身边木头人似的卢维骏,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我只能说到这了,希望各位能够予以理解。”
易施劳刚刚说完,就有人原原本本的把一切报告给了路易十四,太阳王顿时变色:“该死,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到其他国家去。”
路易十四当然知道自己的命令一定贯彻不下去,因为那些喜欢卖弄的贵族们一定会把这个传闻当成重大话题传播的,因此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维也纳宫廷、伦敦宫廷都会知道中国人有一项至关重要的军事技术可以转让。
怎么才能抢在各国之前获得这项技术并且阻止中国人把这项技术传播到其他欧洲国家呢?路易十四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连带着对大嘴巴的易施劳也有些不满起来。
边上的御前大臣揣测到太阳王的心思,躬身说道:“陛下,施劳腾子爵阁下也是法国人。”
路易十四恍然大悟,点头道:“舞会结束后,去问一下,如果朕赐予其法兰西伯爵爵位和采邑,施劳腾子爵可否向法国提供这一技术”
说起来,太阳王给出的价码实在不低,易施劳当然愿意用热气球的技术换取法国伯爵和采邑,怎奈何,他只是看过气球升空而已,对于如何升空只是七窍通了六窍,因此面对如此的诱惑,他只好忍痛回应道:“此事我无法做主。”
看着面色严峻的法国大臣,易施劳解释道:“看起来阁下并不知道科学院监理大臣的职权,说起来,我本人只是为那些科学家们服务的人,科学院们有什么需要都会来找我申请,所有研究的进程,我也是了解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本人就是科学家。”
御前大臣接受了易施劳的说法,但并不死心的他转而问道:“可否请全权大臣阁下转让这一技术呢?法国愿意为此支付必要的报酬”
“报酬?法兰西连年鏖战,只怕已经窘迫到极点了,所谓报酬,该不会是一样给本官法国爵位吧?”得到报告的卢维骏面色古怪的说道。“易大人以为法国与华夏相比如何?”
易施劳摇头道:“以前总觉得老家好,但这次回来一看就如一个大粪坑,远不如华夏。”
卢维骏再度问道:“那你以为本官会稀罕法国的爵位、领地吗?”
易施劳想了想回答道:“的确不如在朝廷手中获取正经的爵位。”
“那就是了。”卢维骏冷笑道。“本官又如何稀罕彼国所谓报酬。”话虽如此,但气球一事是郑克臧授意要传播到欧洲的,否则易施劳又如何能够知晓其中关窍。“且去告诉法国大臣,只要法王答应促成西班牙向本朝转让吕宋且能安排部分法兰西科学院学士前往本朝交流,本官自可以答应无偿转让此等军国重器。”
636.后手
用法兰西科学院院士交换华夏浮空气球技术当然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毕竟离开蒙昧的中世纪之后,任何科学家都是一国的瑰宝。不过对于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路易十四来说,恢复法兰西在欧洲的霸权显然要比尚无能力将科研成果直接转化为现实利益的科学家们更重要。何况此时法国国力不济,无力给科学院院士们提供更多的研究资金,法国的科学研发水平已经大大落后了同时期的英国,用欧洲二流的科学家换取世界领先的军事技术,且能加强与东方大帝国的关系,自然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然而劝说法国本土的科学家们冒险远赴异域或许还是可以勉强做到的,但要说服西班牙出售菲律宾就不那么容易了。新任西班牙国王菲利普虽然是路易十四的亲孙子,但是西班牙王庭却不是法国政府能轻易操控的。
自大的西班牙人显然不愿意放弃自己在东方的殖民地,好在葡萄牙与华夏正式签订《凌牙门条约》以及夏荷开战的消息次第传来,让沉溺在往日荣光里的老大帝国清醒了过来。是的,买不到,人家不会直接抢吗?以西班牙如今的实力,又如何能派遣大舰队前往亚洲与世界第一帝国交战了。正是有了这样的明悟,西班牙人开始与卢维骏进行了冗长的谈判。
谈判无法是讨价还价,就出售金额纠缠不休。西班牙人似乎发觉华夏并不想中断大帆船贸易,因此不愿意松口。闻讯的英国人、荷兰人也纷纷向西班牙施压,希望西班牙能顶住华夏的压力,甚至愿意与西班牙组成联军共同对付华夏。只是西班牙国库甚为空虚,根本拿出钱来做远征的准备,再加上三国之间彼此有宿怨,法国又在其中挑拨,因而所谓三国联盟的计划还未真正进入谈判阶段便宣告夭折了。
只是夏西双方在售卖价格上一直没有谈拢,因此谈判一直拖到第二年荷军战败投降的消息传来,这才最终在西班牙方面退让的情况下达成一致。最终,华夏以四年支付三百万法郎(约合半贯武成银币二千五百万枚)或等值商品的巨款从西班牙手中购买下整个菲律宾,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就在卢维骏在异域他乡孤军奋战之际,出巡大半年的郑克臧回到了武昌。
回到武昌后,郑克臧第一时间宣布了将太平府降等划入江南省,原隶属江南的通州府再度回归江淮治下。消息一出,浙西阖省上下大失所望,然而郑克臧的理由也很充分,毕竟太平有数万工徒和奴隶,三省之中唯有江南有充足的兵力就近监控、弹压,因此只能划给江南,至于通州本在江北,回归江淮也算是正本清源。
且不管浙西方面如何觉得朝廷处置不公,但既然传说中的太平府降等已经变为了现实,那么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的出售也就在指日之间了,为了获取第一手消息,武昌府城里依旧充斥着各路钻营、打探的商贾之流。
为了尽快平息市井的骚动,华夏朝廷遵照郑克臧的旨意随后发布公告,正式宣布将太平铁矿和太平冶铁场分割后向国内市场出售。
其中太平冶铁场的股票计价八百五十万贯,分为三个部分发售:
大约一成左右的以票面价格发行的铁场股票将向大作、炉头以下铁场各级工徒出售的,所有工徒可按各自技工等级和职司购买相应数额的股票,手中无钱的可以用未来利息抵充赊购,但在十年内禁止所有工徒向其他官吏商民出售;兵部、计司、内廷保有的约计三成的股票,这部分股票中除兵部是冶铁场原始拥有人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外,计司和内廷都要向兵部以票面价值支付购买金,不过鉴于朝廷财政紧张,因此计司和内廷同样以未来三十年的收益抵充购股款及利息;剩下的六成股票则面向天下官吏、商贾、富民发售,这一部分股票采用溢价申购的办法对外发售,最后达成的申购价为每贯面值的股票溢价至四贯七百文,几为票面价值的五倍之多
不过对于兵部而言,二千余万贯的收入并不让他们满足,毕竟冶铁场的技工是无价之宝,而场内的蓄热池高炉和焦炭炼铁更是秘密中的秘密---果然在数年后,弄清楚朝廷铁场出好铁、好钢的秘密后,蓄热池高炉和焦炭炼铁迅速推广到全国,大大提高了国内生铁生产的数量和质量,给了郑克臧一个意料中的惊喜
在冶铁场股票成功发售后,盐铁衙门工商司还专门召开了第一届股东大会,并制定了股东权益和身息十三股的分红及发展金制度,规定凡购买十万股以上者可获监事资格,以及监事可以监督铁场营运。同时除兵部、计司及内廷派遣的部分监事外,兵部驻太平冶铁场的大使、副使以下各级官吏全部撤出,新的场监、主事由监事会遴选产生,今后场监和各级主事将直接向监事会负责,在经营自主的前提下为股东们赚取更多合理的红利
太平冶铁场成功发售后,华夏朝廷又对太平铁矿及淮南煤矿的营运作出调整,采用承包作业,即以小组产量获取报酬的办法实施劳动自治以避免官府与矿工直接发送劳资冲突。
此外,为了避免频繁的事故在附近华夏百姓中造成不良的影响,太平铁矿和淮南煤矿开始全面使用国外契约奴隶,而不再使用华夏劳工;至于原本冒险采矿维生的华夏贫民将由朝廷全部无偿授予边郡土地实施强制移民,而原本用于各地矿山劳作的清军俘虏及满蒙八旗兵则陆续转移至重建郑国渠工程及江淮、海西、山东沿海海塘建设工地
北面的清廷已经被赶到俄国人的地盘上,南面的荷兰人也已经被赶出了华夏势力范围,西南的土司也甚为安分守己,各地的经济恢复也走上了正轨,但是郑克臧却依旧闷闷不乐---从这一年的正月开始,前后有四名昔日元老重臣病逝,如今他又得到郑克爽病危的消息,如何不让他感叹光阴如梭、岁月无情、时不我待。
“秦舍,不必担心,慢慢将养,身子骨会好起来的。”驾临郑克爽府邸的郑克臧只能如此安慰已经病入膏肓的弟弟,看着对方瘦骨嶙峋的样子,几十年前的事情如永不退色的影片一样重新在他眼前一一浮现。“你还年轻”
郑克臧的安慰在外人听起来是语无伦次、不知所谓,因此勉强睁开眼的郑克爽含笑道:“皇兄,不必宽慰秦舍了,我的身子我知道,是不成了。”
“胡说,来人,”郑克臧有些声色俱厉的向随侍学士命令道。“传旨下去,加封渔阳郡王为燕王,再命令天下宫观为燕王祈福延寿。”
郑克臧此时的加封是所谓冲喜罢了,至于祈福延寿也是尽人事而已,对此心知肚明的郑克爽摇了摇头:“皇兄,不必兴师动众了,其实我已经是多活了,要是当年清算冯锡范时,皇兄不留手的话,只怕我早就是穴中枯骨了,我已经知足了。”
说到这,郑克爽已经支持不住,他半梦半醒的说着:“有人说要是当年冯锡范成事了,如今江山就是我的,但我知道,我换成我是东宁之主,又怎么可能领着郑氏走得今天。所以,皇兄不让我干政,不让我经商,我不委屈,见到姑婆、阿爹、阿母,我,我也好”
“十六年十月乙亥,夏燕文王郑克爽薨,帝大恸,缀朝三日以悼之”---《夏太祖本纪》
“传旨下去,”看着比自己尚小六岁的郑克爽的棺椁被运上灵船运往东宁落葬,感慨万千的郑克臧觉得应该为自己不在时考虑了,中国有太多的人亡政息的故事,因此他必须要做一些准备。“朕寻访各地,查试行功民会之利弊,今日观之,可曰善,故诏告天下,武成十七年于各县、州府城全面推行。”
让只有监督权和部分弹劾权的功民会成为华夏朝野的一股新兴力量只是郑克臧第一步,接下来还要设置与功民会对等的基础更加广泛的乡贤会,完成两级议会的架构,进而将部分立法权、财政监管权交给议会才是郑克臧的真正目的,不过,事情是急不来的,还要一步一步的进行,以免动摇了功民制度这一华夏国策。
颁布完全面设立功民会的诏令后,郑克臧又重新厘定内藩制度,正式确立了公国、侯国、伯国以及都总管治地的划分标准。今后县男可以在海外获得方圆一百至两百(夏)里的世袭都总管领地;县子可以获得方圆两百以上三百以下(夏)里的世袭都总管领地;县伯、郡伯在海外的领地可称伯(爵)国,面积在方圆三百(夏)里以上、五百(夏)里以下;县侯、郡侯的领地称为侯(爵)国,面积在方圆五百(夏)里以上、一千夏里以下;县公、郡公、国公的领地称为公(爵)国,面积在方圆一千(夏)里以上;不设立王(爵)国,以免尾大不掉最终出现郑氏一族自行相残的局面。
根据新的内藩制度,洪磊之子洪钧、柯平之子柯世良、陈绳武之子陈琼、杨英之子杨文杰在交出原有邑田后分别得了北苏拉威西、西努沙登加拉群岛、东南群岛及原荷属伊里安查亚的部分领地建立侯国,另有洪拱柱、郑英平之子郑国芬以及林升、蔡汉襄之子蔡博伦等功臣及功臣子弟同样等到了北苏拉威西及荷属伊里安查亚的部分领地建立伯国
637.翻盘
郑克臧在为日后做着准备,清廷方面也在考虑着未来。如今的清廷虽然占据了大部分的下贝加尔地区,但一来境内还有大量尚未攻克的俄军据点,二来夏俄两国随时可能出现的征讨大军也如高悬在头顶的利剑一般威胁着清廷的未来。不过相比这些还没有爆发出来的外患,内部的矛盾才是清廷最大的危险。
说到清廷的内部矛盾,其实是来自两个方面。
其一,是满蒙之间的矛盾。眼下清廷尚有三万余兵马和包括王公贵族家属在内不足三万人的部众,而随着清廷一起西进的科尔沁六旗加起来也有二万五千骑及六万多部众。从这些数字来看,就算科尔沁六旗眼下的战力不如清廷,但就未来的潜力来说,远在清廷之上,实际上已经出现太阿倒持的现象。更不要说本地投靠过来的巴尔虎、布里亚特、茂明安等部也是蒙古人,几部蒙古人加起来已经对满人占有了绝对的优势,足以让清廷上下对此惶惶不安。
其二,是满人自身的矛盾。由于在伯力屯、同江口的连续失败,禁旅八旗的兵力只剩下四千余人,博果铎、衍潢等人统领的诸王联军也在与俄军的几次交手中折损不少,因为如今超过三分之二的兵权都在允禵手中,臣强主弱的格局进一步强化,让不少人都对此深为警惕。
为了解决这两个关系到清廷最后存续的内部矛盾,同治三年十月十九日,清廷在博尔贾举行了廷议。在廷议上,前吉林将军觉罗杨福提议将科尔沁六旗以外的蒙古人整编为蒙古八旗,由满洲贵胄担任旗主和都统,在蒙古人当中选拔副都统,以强化对其的控制。
“杨福大人这个主意不错。”允佑眉飞色舞的回应道。“眼下已经归附的本地蒙古人已经有五万之众,其中精兵也有万余,若是能就此掌握的话,不但朝廷可以在此立稳脚跟,更有机会杀回黑龙江去,皇上,奴才以为应该立刻推行下去。”
或许是不愿意看见朝廷的实力大增,也或许是洞察了其中另有玄机,允禵阴着脸反问道:“郭尔罗斯旗和科尔沁左翼前旗几乎丢光了部众,两位旗主原本正琢磨着从本地蒙古人中补充一些,若是朝廷将其编为蒙古八旗了,两位旗主方面怎么交代?”
“大将军王这话有道理。”博果铎也跟着说道。“有些部族已经归附了科尔沁左翼中旗和科尔沁右翼前旗,吃下去的肉要让他们吐出来,只怕是不可能的,而且扎赉特旗、杜尔伯特旗也损失不小,正指望着合并几部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来挽回损失,朝廷要是虎口夺食的话,只怕要让科尔沁人离心离德啊。”
多罗安郡王马尔浑愤然道:“喂饱了科尔沁人,那不是就压在朝廷头上了吗?”
剑拔弩张的话让场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于是前黑龙江将军觉罗孟俄洛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奴才以为或可以将科尔沁六旗及本地蒙古人混编为蒙古八旗,其中科尔沁左翼中旗改为蒙古正黄旗、科尔沁右翼前旗改为蒙古正白旗、杜尔伯特旗改为蒙古正红旗、扎赉特旗改为蒙古正蓝旗,上述四旗旗主兼任都统,朝廷派一副都统居间联络,其余具由其自行委任;郭尔罗斯旗改为蒙古镶黄旗、科尔沁左翼前旗改为蒙古镶白旗,以上两旗旗主不兼任都统,都统由朝廷派遣,副都统以下由两旗与朝廷各派一人;至于本地蒙古人则编成蒙古镶红旗、蒙古镶蓝旗,旗主和都统、副都统具都由朝廷派遣,参领以下则在本地蒙古人中选任。至于旗下丁口嘛,吃下去的就不用吐出来,不足的就由本地蒙古人填补。”
按照孟俄洛的说法,改编后的蒙古正四旗将都是规模较大的旗,清廷以羁绊为主;而蒙古镶四旗则是较小的旗,清廷可以尽可能的进行控制,从而保证清廷对科尔沁人占有优势。
“朕看可以。”同治帝突然插嘴道。“蒙古镶红旗旗主可由安郡王担任、该旗都统由杨福担任,蒙古镶蓝旗旗主可由信郡王担任、该旗都统就由孟俄洛担任;蒙古镶黄旗都统由丹岱出任;蒙古镶白旗都统可由鄂缉尔出任。”
博果铎眼中精光一闪,自然明白了同治帝的小算盘,对此他质疑道:“只是改编成蒙古八旗只怕还不足以安抚科尔沁人吧,不如使各旗旗主有权共同议政。”
蒙古强而满洲弱,因此只能改满清帝国为满蒙帝国,一如另一个时空的奥地利帝国改为奥匈帝国一样,是必要的妥协和让步。不过,博果铎这么说并非单纯是为了安抚蒙古人,而是为了下一步顺势推出旗主议政做铺垫。
在场多是心有七窍的人物,博果铎的潜台词自然能揣摩出一二来,但此时清廷多有仰仗科尔沁人的地方,因此笼络是必然的,自是不能说博果铎的话不对,更不能直接反对,否则因此引发的可怕后果是任何人不能承受的。
同治帝眼巴巴的看着众人,不得已,允佑站了出来,咬牙切齿道:“奴才以为庄王爷的话颇有道理,如今只能多多结好科尔沁人,所以除安排科尔沁诸王议政之外,还请皇上纳各旗王公之女为嫔妃,以为施恩安抚。”
允佑试图将旗主议政改为诸王议政,但博果铎又如何会轻易让他得逞,于是他冲着衍潢一使眼色,衍潢会意的上前一步:“诸王议政?这也太看得起科尔沁人了,还是旗主议政吧,否则朝堂上一半都是蒙古人,这大政方针岂不是事事要听蒙古人了。”
多罗克勤郡王福彭也鼓噪道:“是啊,让几个旗主来议政已经是朝廷施恩了,若是让一群蒙古王爷都跑来指手画脚的话,这还是大清吗?干脆改成大元好了。”
事实上,由于改成旗主议政动了不少人的奶酪,因此博果铎一党并为得到多少王公的支持,然而博果铎的建议其实对同治帝有利,因此准备借刀杀人的同治帝不顾允佑等人的暗示,表态道:“时局维艰,或许可以恢复祖宗成法”
“皇上,臣弟反对。”允禵悍然打断了同治帝的话。“臣弟反对恢复旗主议政。”
允禵是反对旗主议政的,甚至他还反对重设蒙古八旗,原因很简单,有了蒙古八旗是不是得重新厘定满八旗呢?如果重新厘定满八旗,那么又会从谁的手里抽调兵马呢?答案其实是不言而喻的。不过,刚才同治帝断然决定,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对的机会,他也不好主动撕破脸皮,破坏已经十分脆弱的关系,但现在同治帝利用博果铎提供的炮弹准备得寸进尺,他不能再坐视下去了,否则刀子就真架在脖子上了。
“大将军王,你这是何意。”苏努跳出来维护同治帝道。“皇上已经有了决断”
允禵走到苏努面前,抡起手就给了他个巴掌:“混账东西,若不是你在伯力屯、同江两战两败,朝廷何至于此,还想挑拨我与皇上的手足之情,来人,把他拖下去。”
所谓打狗看主人,允禵这一巴掌几乎就是打在同治帝的脸上,因此同治帝不悦的说道:“够了,老十四,正在朝议呢,你公然辱没朝廷大臣,你”
“皇上,”允禵再度打断了同治帝的话。“臣弟今天把话搁在这了,让科尔沁旗主入朝议政不是不可以,但不是什么旗主议政,也不是什么诸王议政。”允禵冷笑道。“夏军开春后就要杀过来了,还在这里算计东、算计西的,脑子都被屎塞住了吗!”
允禵的一声断喝让所有人悚然而惊,没错内患其实没有必须急着解决,真正有威胁的是外敌,今天会议的宗旨也不是如何安抚科尔沁人,而是决定今后的战略方针。
允祹立刻向允禵问道:“大将军王,你的意思是此地不可久留?”
若是下贝加尔地区不可久留的话,设立蒙古八旗就是一句笑话,本地的巴尔虎、布里亚特、茂明安蒙古各部又怎么可能跟随丧家之犬的清廷继续西逃呢,所以届时本地蒙古部落出现逃亡就是必然的,所谓补充也无从说起。
允禵冷冷的反问道:“南面的喀尔喀听说已经顺服于汉人了,东面的追兵少说也有三四万人,你们倒是说说,此地能不能久留?”
衍潢砸吧砸吧嘴道:“西面可是罗刹人和准格尔人的地盘啊。”
允禵讥讽的说道:“如果觉得夏军可欺的话,显王爷尽管留下来跟夏军做一场。”
福彭出言替衍潢解围道:“西逃也是死,不如留下来跟夏军拼了,或许还有生路。”
允禵一副舌战群儒的样子:“克勤郡王想拼命,可是那些蒙古人会跟你拼命吗?”
博果铎眯着眼睛想了想:“大将军王的话有些道理,只怕科尔沁人不会为大清拼命,本地蒙古人更会爽快的转投夏军,但这样一来,大清岂不是无路可走了?”
“我们打不过夏人已经是肯定的了。”允禵毫不讳言道。“但大地是如此广阔,只要我们往西,夏军就未必敢一路跟下来。”
博果铎老话重提道:“西面可是鄂罗斯人和准格尔人的地盘。”
“鄂罗斯人的力量如何,几位王爷都看到了,只要我们不攻城,怕是还挡不住我们。”允禵信心十足的说道。“至于准格尔人的势力都在南面和更西面,只怕一时半会还顾不上咱们。所以,别想着什么八旗不八旗了,该攘挟的攘挟,该吞进肚子的吞进肚子,明年开春,立刻西进,把湖东就留给汉人好了。”
马尔浑愕然道:“大将军王的意思是,用俄国人拖住夏军?”
“对,把局面彻底搅乱了,咱们才好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