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灭清之战(2)
华夏武成十四年六月二十四日,率着禁卫军北行的郑克臧轻车简从的进入重镇开封。进城之后,尚来不及洗漱的郑克臧立刻听取了当前战局的报告。此时,东路夏军已经推进到了泰安、肥城之线;中路夏军主力也已经全部越过黄河进止到菏泽、濮阳之间。
当前,扣除在进入山西后已经膨胀到十万人的西路军外,夏军在中、东两路尚有五十个师又二十五个重炮团、八个攻城炮团在内的五十八万兵马---这五十八万人已经包括从江北淮南及中州、河南等地抽调的全部戍守部队,甚至就连镇守江南、福建的三个师也被一并调了过来,以至于江南、福建两地的防务只能靠长江水师下属的龙骧军第二师和闽台水师下属的龙骧军第一师暂时维持,而江淮中州等地更是彻底唱起了空城计---因此可以说此役是举华夏全国之力做雷霆一击了。
除了这五十八万人的主力之外,华夏枢密院还调集了以日本浪士为主要兵员组成的神策军十四个团近一万一千人出阵并强迫朝鲜派遣两个营一万兵马跨海助战,另外安南、越南也应总督衙门所请相继派出八个团约六千人的兵马参战。
自己的本钱和外援相加,夏军可以投入的总兵力便达到六十一万的惊人规模。其中,东路军以江淮及江南驻军五个师、枢密院直属一个攻城炮团及神策军、朝军、安南军、越南军在内约八万人围攻济南并相机收复山东其他府县;中路军约五十三万人直面清廷在东昌、大名、彰德的三处备御大营。
至于清廷方面很清楚自己的总兵力逊于对手,因此清廷一方面寄希望济南城中的两万旧制绿营及地方乡勇能凭借济南坚固的城防尽可能久的拖住夏军东路大军,另一方面清廷也想尽一切办法或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或靠打感情牌的方法从漠南蒙古和喀尔喀蒙古各部盟旗先后借调来大约六万人左右的蒙古骑兵。
六万蒙古骑兵加上三十一万清军主力,清军的总兵力也不过是三十七万而已,根本无法和超过自己十六万人的对手一仗定胜负。为此,负责统一调度战事的太子胤禔作出各营死守的命令,希图用长久的围城战拖垮夏军的补给。根据胤禔的命令,清军在六月间便开始坚壁清野,对济南、东昌各府境内的青苗进行破坏性的抢收。
除了坚壁清野决议死守外,胤禔在分配兵力上也动足了脑筋。
由于考虑到彰德府城安阳周边的地形有利守城,因此清军彰德大营只保留了内外火器营十五个佐领七千五百人、八旗新军二十五个佐领一万二千五百人、绿营新军八镇四万八千余人,总数不过七万,且分屯安阳和城外大营,以作掎角之势。
大名府城虽然位于一马平川冀南平原上,但城池极其坚固,清军又临时抢修了诸多的城外堡碉和炮垒,因此胤禔在此安置了十一万人,并将内火器营装备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的一半布置在此,再加上外火器营的神威将军炮,整个大名大营共拥有大中口径火炮近三百门,火力空前强大,号称能将夏军至于“火海地狱”。
因为东昌东联济南,所以剩下的清军主力十三万人全部布置在了东昌,再加上六万蒙古骑兵,东昌大营成了清军最大的战役兵团。
最大的战役兵团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因此胤禔临时改变康熙的决定,由自己坐镇东昌大营,并把自己最为忌惮的胤禩调到彰德去守城,而让胤禛和胤禵配合留守大名一线。
问完情况,郑克臧看着地图沉思了片刻,然后问道:“如此说来,由于东昌清军的六万蒙古军,所以济南方向也不敢安心攻城喽?”
先期抵达开封的枢密院副使汤保意应道:“不但济南我军要担心攻城时蒙古骑兵突然杀出,就连我军实施北上抄袭清军后方粮道也要担心蒙古军的干扰。”
郑克臧追问道:“那枢密院是如何应对的。”
枢密院使封慧报告道:“已经安排东路军先以攻取山东全境为先。”
“这似乎治标不治本呢?”郑克臧摇了摇头。“还是想办法先拔出了这颗毒牙才好。”
汤保意报告道:“已经试过几次了,但胤禔似乎不为所动,要么死拽着蒙古军在手中不放,要么就是一出动就是起码两三万骑,根本让骑军方面无法下口。”
“真的无法下口吗?”郑克臧眯起眼睛凌厉的扫了汤保意一眼。“尹卿,你亲自到一线去,告诉叶钊他们几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算把铁骑军和骠骑军都打光了,也一定要把这六万蒙古军全部留在战场上。”
也许觉得自己的话过于严厉了,郑克臧缓了缓语气道:“此战是彻底清算建虏的一役,关系到天下能否早日一统,要下面不要有任何的保守,打,打出一个汉家天下、朗朗乾坤来。”
郑克臧说到这个份上,汤保意也只好领命:“是,臣这就赶往濮阳”
汤保意转身告退了,郑克臧向侍立在一旁的枢密院同知席大平问道:“黄河上的浮桥现在有几条了,可否能保证前方的粮草供应?”
席大平答道:“目前已经在正州府城至民权县之间架设了十五条黄河浮桥,另外还有三条在架设之中,预计下个月初便可以全部架设完毕,届时一昼夜便可往返四万辆辎重马车,足以供输前线各部的所有军需。”
郑克臧问道:“有没有按一路来一路去的方法安排交通?”
席大平回应道:“已经按北上一条、南下一条做了区分,并在北岸定陶、封丘等处设立了毗邻前线的转运仓库,以便就近补给。”
郑克臧再问:“仓库及黄河浮桥的守备情况如何,不要大意给清虏偷袭了。”
席大平解释道:“已经把定陶、封丘等县百姓尽数迁出,并各有一师守备,如此城即是仓库,仓库即城,哪怕清虏尽起六万蒙骑也不能轻易撼动各库区。”
席大平又道:“各条黄河浮桥两岸都驻有一团以上的守备兵,还有黄河分舰队的舰船从旁守护,虽不能说固若金汤,但足以抵挡一阵,而且枢密院已经下令,关键时候可以主动焚桥,绝不会让清虏的偷袭部队越过黄河骚扰我军后方。”
郑克臧向身边翰林学士问道:“扣除东路大军和粮道守护,我军还有多少兵力。”
翰林学士张口报到:“定陶、封丘守军二万余,十八处浮桥计三十六个团约合四个师四万四千人,如此我军在中路尚有四十六万大军。”
郑克臧点点头:“如此看来我军的优势相当有限。”
说到这,郑克臧冲着一干枢密院的高层再度强调道:“解决蒙古军,解放东路军兵力是唯一取胜之道,卿等当殚精竭虑,以期告成。”
封慧以下纷纷拜服道:“臣等自当竭诚尽力,不负圣上付托。”
“那你们先下去操办吧。”郑克臧挥手让几名高级武将退了下去,旋即又向随侍的翰林学士下令道。“拟旨,全歼敌虏、直捣幽燕、彻底规复中华、扫清百年妖氛已近在指日之间,朕也不吝王公之赏,愿我军健儿奋勇取之。”
诏书发出去后,郑克臧就听到行宫之外欢声雷动,但郑克臧并无暇享受这等热烈的欢呼声,他随即再度下诏给尚在武昌的内阁道:“徐州、山西等处已经大部规复,当安抚百民、实现休养,乃着吏部募选良吏镇守地方,不负朕安民兴业之殷切。另清虏所谓徐海行省或可以保留,山西地方亦可设置行尚书台,若平阳光复,当置首府于此,太原为留守府。”
诏书由翰林学士修饰后交到郑克臧手中,郑克臧审定了一遍发现无误后,又提笔在诏书的原文中又加了一行字:“查山西解州、蒲城两府具都止有数县,宜归并建制,新府,治在运城,或可由此称之为运城府。”
写完之后,郑克臧让翰林知制诰重新誊抄,然后再次审定审定无误,才最终下令道:“着快马送往武昌,另外告诉内阁,廷推都督之后,着其至军前陛辞,朕有要紧话交代”
要紧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一干臣子都告退了,郑克臧这才照来翰林院掌院学士,向其交代郑安涤的工作安排:“长沙郡公,这两日就先在秘书监记录起居注,不过他从前从未当过史官,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其由你安排人帮教,但不要外传了消息,泄露了身份。”
掌院学士惊喜交加,这可是郑克臧对自己的绝大信任呢,自是当即应诺下来,随即马不停蹄的替郑安涤安排起来。
等到郑安涤和翰林院掌院学士也退下了,郑克臧慢慢踱到行宫的窗前,一把推开北墙的窗户,遥眺着紫禁城的方向冷冷一笑:“康熙,朕且等着看你这位不世圣君的末路”
564.灭清之战(3)
由于清军东昌大营中六万蒙古骑兵的存在,所以东路夏军无法放心大胆的围攻泉城济南,不得已,总掌东路作战的枢密院副使杨伯康只能根据郑克臧的旨意在济南东南两面屯下大营,以监视济南城内的绿营动向,防止清军离城逃跑。
其中城西南天马寨大营进驻有广威军第四师、枢密院直属攻城炮团、安南军四个团、朝鲜军一个营在内的一万九千余人马;城东北郭店大营兵马则包括神策军十四个团、枢密院直属重炮团及越南军四个团、朝鲜军一个营,总兵力同样为一万九千人---杨伯康之所以如此布置是因为仆从军的加入虽然能壮大夏军声势,但若是让其等真正参与战事的话,日后未免会有人攻击他用异族屠杀本国百姓,到时候腐儒众口铄金,杨伯康可就百口莫辩了。
扣除两个大营的留守兵马,东路夏军还剩四个师可以机动,不过内中有一个师需要沿大运河西线布置以维护东路军自身粮道,因此杨伯康只能用剩下的三个师向东攻取青州等府。只是杨伯康也是有想法要博取郑克臧许下的王公爵赏,因此他考虑到青州等地曾受到夏军攻击,所属州府县城当如惊弓之鸟,因此大胆的只用两个师东进,其余部队则北上攻取武定、阳信等地,威胁沧州、德州、天津一线。
杨伯康似乎搏对了,清廷在鲁东北的守备力量极其薄弱,夏军一到,各地便纷纷献城,夏军几乎兵不血刃的就夺取了整个武定府。
不过相对而言,东路攻取青州等地的夏军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这倒不是清军在青莱登胶等地的抵抗有多么顽强,恰恰相反,上述府州及治下各县的守城清军一见夏军攻来便纷纷弃城而逃,夏军很快就摄取了整个鲁东、胶莱。
只是弃城的清军逃入基本上空无一人的旷野后摇身一变成了危害甚大的盗寇,为了防备这些盗匪对已经成了华夏地盘的各县进行劫掠,夏军只能化整为零以团为单位对危害较大的匪寨进行拉网式扫荡。然而有本地绿营转变的盗匪很快遁入山区或南下沂州府,继续骚扰地方并威胁到了夏军粮道。在这种情况下,杨伯康只能继续强化徐州、沂州、淮安等地的驻军以屏障粮道安全,并在青登胶莱的州府城及某些要隘处留驻守军,并派专员招抚盗匪,但在鲁东群盗被消灭或招降前,东路的两个师肯定是无法动弹了。
眼见得手上的兵力随着地盘的扩大被迅速摊薄了,杨伯康也挠头起来。
为今之计是将武定方向的宣武军第六师收回来以加强济南方向呢?还是趁着东昌清军为夏军主力所牵制让武宣武军第六师继续乘虚而入夺取德州、沧州乃至天津呢?
宣武军第六师继续进攻德州、沧州等地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不但可以切断济南、东昌两路清军的后路、威胁清军粮道安全更可以造成夏军直击北京的假象,动摇清军的军心、迫使清军主力撤退或早日决战。
然而这么做的凶险不问可知,须知道宣武军第六师拢总只有万把人,清军若是出动三万以上的蒙古骑兵奔袭的话,完全有可能在夏军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将宣武军第六师解决掉,至不济也能将其困死在某座城池中。
若是将宣武军第六师收回济南,自然有利于加强济南外围夏军的力量,避免东昌清军破釜沉舟的选择以东路夏军为突破口,进而逆转整个战局。
不过这么一来,原来的先手就成了废棋,少不得让跑了冤枉路的下面官兵在背地里骂娘。而对杨伯康本人来说更为不利的,一旦如此抉择就意味着自己和整个东路夏军在这场大战中只能充当观众,最多在收尾的时候捞一些残羹剩饭。
吃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也就算了,但错过这一仗,华夏一统天下,再用兵的话,规模也不足以让自己这个枢密院副使出马了。一想到同僚能得了公侯之赏,自己却依旧是区区县子,杨伯康就断然否定了调回宣武军第六师的可能。
当然,杨伯康也是身经百战之辈,不会利欲熏心的命令宣武军第六师孤军冒进,要知道,东路军毕竟是偏师,就算牵动了东昌清军主力,该打的仗还是得让中路军来打。因此,计划妥当的杨伯康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方略呈送到郑克臧的御前。
郑克臧正琢磨着如何消灭东昌大营的蒙古骑兵,看到杨伯康的方略自然是喜出望外。
从地图及前线哨探已经得到情报来看,清军在彰德、大名的布置是以守为主,希图如同闸门一样挡住了夏军前进的路线,而济南清军的作用也类似,只有东昌清军才是关键的门闩位置,若是能另辟蹊径绕过大门,迫使门闩自己打开的话,那么胜机就降临了。
经过两组同时进行的兵棋推演,枢密院得出了跟郑克臧自觉类似的判断,于是郑克臧授意枢密院调动天武军第三师等六个师、四个重炮团、一个攻城炮团计七万人进抵汤阴以牵制彰德之敌;又以拱圣军、羽林军、勇卫军等部九个师及五个重炮团、两个攻城炮团计十一万人进抵濮阳以北南乐一线,作出即将进攻大名的架势;剩余中路夏军二十四个师又十五个重炮团、四个攻城炮团计二十八万人。
二十八万对十九万,听起来有绝对的优势,但郑克臧还要进一步调动清军。
华夏武成十四年七月十一日,夏军骠骑军、铁骑军五个师悄然从东昌正面消失,只留下铁骑军第四师及飞骑军四个师在东昌一线继续迷惑清军。
七月十五日,从东昌消失的夏军骠骑军第一师等部绕过济南进入淄博休整。两天后,夏军宣武军第六师离开武定境内杀奔沧州。宣武军前脚刚走,铁骑军等部便入驻武定,同时对武定与德州、济南边境实施严密的封锁,以确保本部的情况不为清军所知悉。
沧州为京津之门户,虽然所有清军主力都被调往彰德至济南一线,但清廷还是派包括直隶总督马尔汉在内的数名重臣进驻接管。随着直隶总督行辕的到来,小小的沧州城内也有了一两千名戈什哈和差役。指望戈什哈和差役守城自然是笑话,马尔汉因此不惜血本将清廷名器廉价发卖,藉此征募了五十余团近二千名乡勇。
沧州号称武术之乡,这些乡勇经过临时操练,看上去还像那么一回事。不过马尔汉却担心乡勇团练无法直面夏军的火器,因此请旨从守备北京的清军最后力量中调来了一佐领的外火器营及十门神威大将军炮。
有了炮营、有了乡勇,戈什哈和差役也经过一番紧急操练勉强可以上城墙作战了,马尔汉又开始收拢起盐丁来。说起来沧州海边原来也有长芦盐场存在,只是在夏军水师的威胁下,盐场被废,清廷的盐政也变成了向单干的盐丁直接收取成品盐,盐丁的生活水平反而得到提高了,自然是不愿意冒险当兵。
好在,哪个时代都要私盐贩子存在,马尔汉一声令下,直隶各地死命的抓私盐,抓到的盐枭全部押送沧州,在要么掉脑袋要么当兵吃粮为大清效忠的选择面前,持勇斗横的私盐贩子也只能选择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由此马尔汉又有了一营精兵。
或许觉得利用死囚是个好办法,马尔汉又命令各府将牢房里的犯人全部押送到沧州供他练兵,但是这个计划还没有得到实现,夏军便杀将了过来,把沧州围了个水泄不通。马尔汉立刻派人突出夏军包围向京津及东昌、济南等地报信,同时亲自上阵督战誓死守卫沧州。
也不知是宣武军第六师方面觉得沧州城小好攻而轻视对待,还是故意为了引出蒙古骑兵而演的戏,夏军第一次进攻结果丢下百多人的伤亡后铩羽而归。清军固然士气大振,夏军却光火了。童子军甲寅期出身的师统制陶月调来师属炮团的十一分炮对沧州猛轰,只是由于十一分炮的破坏力依旧不足,才能没有轰塌沧州城墙,饶是如此,夏军炮击过后,沧州城墙依旧坑坑洼洼,纷纷被陨石洗礼过一般。坐卧不宁的马尔汉只得一**的向外派出求援的部队,其中有人被夏军拦截了,有人被夏军故意放走了,只是这些历经“千辛万苦”送出去的求援信如石沉大海,援军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夏军方面也觉得再拖下去,这场戏就要演砸了,于是前线总导演一声令下,宣武军第六师随即利用炮击掩护下挖开的地道将沧州城东面城墙炸垮。当汹涌的夏军冲入沧州城内与会武术的乡勇及不得不拼命的盐枭们巷战的时候,马尔汉派出了带着遗折的最后信使
沧州沦陷,夏军绕过河间、天津直指霸州欲扑北京的消息终于震动了稳如泰山的康熙。
清康熙五十一年七月末,数批京城而来的使者出现在东昌大营,或言辞恳切或语气强硬的要求太子胤禔调动蒙古军回防北京截击北上的夏军孤师。然而胤禔每每以德州、济南方向的情况不明予以明确拒绝调动蒙古军回师。
华夏武成十四年八月初,夏军宣武军第六师攻克霸、雄、永清、固安等县,进一步逼近北京,在此危局下,康熙不得不派出两位亲王携旨赶赴东昌。
诏书中痛斥胤禔坐视北京沦陷,并威胁要罢黜胤禔太子之位,临阵换帅。
在康熙的威胁下,再考虑到京师动摇后方粮道受阻,胤禔只好无可奈何的同意调动蒙古军回援
565.灭清之战(4)
“蒙古骚鞑子出来了。”拼命打马的哨探顾不得胯下伙伴的哀鸣,急切的催动着已经筋疲力尽的战友,直到冲进己方的营盘后才长舒了一口气。“赶快通报,蒙古军六万已奔固安而来。”话音未落,已经无力支持的战马双腿一软,直接将哨探掀翻下来。“虎妞!”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挽回了,口吐白沫的战马用极富人性的双眼留恋的看了骑手一眼,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骑手的脸,然后便垂下了大脑袋。
“虎妞你醒醒!”探马五内俱焚的摇着马尸,但此时却根本来不及让他继续伤心,传令的中军已经通知他进帐仔细报告,探马只好抹了抹眼角泪痕,昂首挺胸的走近了大帐。“卑职游骑第一哨乙队第一班班长陈七参见统制大人”
命令探马退下后的陶月转身向身边的参谋探问道:“你们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军司马从事当即回答道:“大人,蒙古军已经被调动,我军的使命也已经完成,而今之计,不可与其在野外浪战,应该立刻退过无定河,退入固安坚守。”
“固安城小,不足以容纳一师之众。”另一名军司马从事却建议道。“应该以各旅为单位,分散至雄州、霸州、永清各县,师直属留守固安。”
先前的那名参谋反驳道:“蒙古军已经在百里之内,以其部马速,如何能让我军安然分散入各城。更何况一旦分兵,必然力弱,反而会弄巧成拙,实不如固守一地为佳。”
“固然不能撤入霸州、雄州,但永清就在左近,如何不能抢在蒙军抵达之前进入。”提议分兵的参谋接受了同僚关于部队来不及撤入雄、霸两城的说法,但却继续坚持自己分兵的主张。“棋谱有云,独目不活,我师分兵两城恰可以互为犄角。”
陶月听了会参谋们的争论,目光很快落到丙辰期出身的摄军司马谷杰的头上:“玉甫,你是怎么看的,是独守固安还是分守固安、永清。”
谷杰刚刚也在考虑两个方案的利弊,因此一听陶月发问,便很快回答道:“永清虽近,但一来我军辎重甚多未必能赶在其前锋抵达前安然进入永清,这二来嘛,永清虽然和固安毗邻,但两城之间也隔着数十里,如何能为犄角。我之意,分兵还是要分的,但不要走远,就在固安城外立一砦,也好互相照应。”
陶月点了点头:“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就在八分炮的射界之外立砦,届时也好彼此照应。”
谷杰想了想否定道:“依下官看来,外砦的位置还是再往外挪一点为好,如此一旦蒙古马队突入城砦之间,或可以受到两面炮火共同打击。”
陶月一惊:“如此,外砦的压力就大了,蒙古人肯定会以外砦为第一攻击目标的。”
“正是要让蒙古人生出或可取胜之心来,才好拖住他们。”谷杰倒也不是一味逞强。“大人请放心,蒙古兵的攻城本事一向很差,而且六万大军也不可能一股脑的全压在外砦方面。”
陶月当然知道谷杰的话有些道理,事实上不要说六万骑兵了,就是六万步兵布置在战场上,那占用的面积也是惊人的,自是不可能撮堆聚在一座小砦的外围。但不要说围上六万人,就是围上六千也不少了,毕竟宣武军第六师一路征战下来,损失也有上千,再扣除中垒、辎重等辅助部队,真正能上一线的战兵不足八千,还要分两处把手,实在有些令人不放心。
或许发现了自己长官的犹豫,谷杰阴阴的一笑:“其实我们还可以用上驷对下驷的办法,把主力放在外砦,而固安城里只放上少量部队。”
陶月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主意,就这么办了”
既然战策已定,陶月便一面派人向后方报警,另一面便安排本师上下行动起来。于是,该修建、修缮城砦的修建、修缮城砦,该进固安城布防的进固安城布防,在急迫的敌情面前,宣武军第六师上下如同上了发条一般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上当了,这城外小砦可是一夜就能建好的?”
看着面前死寂的固安城和飘扬着华夏国旗、军旗的城外新砦,作为蒙古军指挥官之一的多罗安郡王马尔浑便已经醒悟了,但醒悟了又能如何,华夏方面辛辛苦苦设计把他们调出来,难不成还会轻而易举的让他们回到东昌府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那么摆在蒙古军诸指挥官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各自返回草原以免受到不必要的损失,另外一条则是北上京城充当清廷最后的守备力量。
不经一仗就让蒙古兵返回草原,漫说康熙不答应,就是在场的八旗宗贵也不会答应的。
至于让蒙古兵北上京师,那也有问题,谁听说过蒙古兵善守城了?而且蒙古王公们也不会答应让自己的草原精骑下马上到城墙上作战,更不要说清廷还担心见到花花世界的蒙古人会不会化身强盗洗劫了北京城。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打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就算明知道前面有陷阱圈套等着自己,也要有踏破陷阱冲出圈套的勇气和决心。由是,八旗亲贵们心照不宣的得出了结论,这一仗必须打,不但要打,还要打赢、快赢,才能直面不久将来的惊涛骇浪。
不过话虽如此,但八旗宗贵们也不可能马上驱使着蒙古人叩击固安城砦,毕竟蒙古人也是人,再坚韧再耐苦劳也不能如此折腾,更何况兵法上说过趋百里而撅上将军,让疾驰了几百里的蒙古人攻击以逸待劳的夏军城防工事,只有神经错乱之辈才会这么行事,而且同行的蒙古王公贵族们也绝不会答应。
只是也有人看出了虚实,镶黄旗蒙古副都统纳奇礼就十分怀疑的向一众满蒙贵胄进言道:“卑职观海逆所修城外小砦,仿佛系巨石垒砌,然彼等才克固安不久,如何能运来巨石,无非是水泥之术。水泥之术虽有化水为泥之神妙,但所化山石需时日才能坚固。而我军攻势颇速,恐夏军并无足够之时间待山石固化”
纳奇礼这话点醒了梦中人,华夏这些年为了治理黄泛,河工不断,其中大量使用水泥,自然不能瞒过清廷间谍的耳目,虽说没有人能成功的将水泥带回北地供御前工匠分析山寨,但水泥的特性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正黄旗蒙古副都统罗察当即建议道:“速攻城外小砦,不使其久持”
蒙古王公们却对纳奇礼的话将信将疑,不肯轻易折损了本钱,只有袭爵不久的喀尔喀镇国公颜朱卜多尔济、和硕额驸多尔济色楞、阿达哈哈番觉罗长泰的女婿塞卜腾巴尔珠尔三人肯出马一试。这三人中颜朱卜多尔济虽是镇国公但却是喀尔喀各部中不起眼的小台吉,手中拢总只有一百骑马队,这点连塞夏军的牙缝都不够;多尔济色楞倒是有二千多部众,实力要大大强过颜朱卜多尔济,但他是胤禔的女婿,谁敢让他第一个出战;塞卜腾巴尔珠尔尽管越级享受镇国公女婿待遇的一等侍卫,却偏偏是噶尔丹之子,手中也不过是三十五号家丁而已;因此到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看着机会要从手指间里溜走,八旗宗贵们便有了些怨言,但随蒙古军行动的一佐领外火器营的炮队早就被拉得不知影踪了,手中没有兵说话屁都不响,更何况一众满族宗亲们又没有勇气效仿祖先三五成群便敢冲击敌方阵营,所以嘟囔了一阵之后,也只能偃旗息鼓,看着蒙古人扎下营盘,就地休整起来。
只是蒙古军想养精蓄锐择日再战,夏军却不给蒙军这个机会。当天晚上,夜色朦胧,夏军悄悄打开固安城门,拖曳着两门八分轻炮抵近了蒙军的营盘。
蒙古军虽然也安排了人手警戒,但固安一线七月末八月初的天气对草原上的蒙古人来说还是太热了,因此觉得自家兵力雄厚,夏军不敢轻易触犯虎威的警戒兵在坚持了大半夜之后,大多疲倦不堪的睡死过去了,结果就让夏军畅通无阻的靠近了蒙军的营盘。
子时未过,有些提心吊胆的夏军冲着蒙古军的营地连放四炮,顿时让蒙古军营大乱起来。只是心慌意乱的夏军根本没时间看自己的炮击成果,唯一记得的便是将炮挂上拖曳驽马后转身就跑,总算抢在出营寻找袭击者的蒙古军之前安全返回了固安城。
喧闹了半天,蒙军终于查清了己方的损失---只有一枚炮弹击中一处马厩,导致几十匹战马四处乱窜,而其他的尽数打在了空地上---但蒙古军却不能因此放松了警惕,生怕夏军如法炮制的他们只能强化了营地外围的警戒圈,不过这么一闹,时间飞快的流逝,当天晚上蒙古军显然是别想再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折腾了大半夜没好好休息的蒙古骑兵愤怒的出现在固安城砦面前,他们要用夏军将士的鲜血来宣泄自己的情绪,于是,大战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566.灭清之战(5)
展现在蒙古军面前的固安城是一座方六十丈的小城,这里的“丈”不是华夏新制里等于一百华夏“尺”的华夏“丈”而是等于十工部尺的明“丈”,因此面积甚至不如南方一些较大的市镇。不过小归小,好歹是座县城,拥有差不多三明“丈”高的城墙,甚至城墙外围还包了砖。只是华北近百年没有打仗了,外层墙砖出现脱落不说,城墙顶部马道上还长出了小树,仅仅是因为夏军之前的临时整治下才看起来像样子一些。
然而以蒙古人的攻城水平和装备情况,在外火器营的炮队赶到之前,恐怕填进去一两万人都未必能攻下固安,因此一众满蒙高层的目光更多的投向了固安城南门外的新建小砦。
说是小砦,面积自然不大,只有固安城的一半约二十华夏亩。而且因为抢工的原因,外墙只有二丈不到,而且马面、敌楼什么的一概皆无,甚至连女墙也看不见。
更让满蒙贵胄们心花怒放的是,小砦离固安城足有一二里之遥,虽然固安内的夏军为了方便出援甚至填埋了护城河的一段,但在清军方面看来只要派出足够的骑兵实施阻断,固安城里的夏军大队恐怕很难及时救援小砦守军。
唯一让满蒙贵胄们有些担心的是小砦的守备火力似乎不差,透过手中的千里镜,这些王爷、贝勒们可是在四面砦墙上发现了不下二、三十位火炮。
没什么好说的了,小砦火力再强也要打的,而且要打好打狠打得固安城里的夏军不敢在双方决战是从背后冒出来威胁蒙古军侧翼。于是,随着一声令下,一队队的蒙古骑兵拔营而去,若非还有更多的蒙古兵远处监视,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蒙古军这是要撤兵呢。
等了一会,一度远去的蒙古骑兵们回来了,只是他们的身后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原来他们是取土去了,这是蒙古人攻城的老法子,堆土成山。只要把土一直堆到了小砦外墙的高度,更多的蒙古骑手将顺着土山直扑砦头。
由于蒙古军足有六万,兵力上大有富裕,因此行动是从东、南、西三面共同展开的,也就是说,除了直面固安城门方向以外,蒙古人几乎同时采取了行动。
数千只马蹄跑起来,隆隆的仿佛地震一般。似乎明白了蒙古军冲锋的含义,小砦守军在短短几息内相继开火,试图用密集的炮火来阻挡攻城土山的形成。
震耳欲聋的炮声使得远处观战的蒙古军的战马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但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都是最好驭手,分分钟钟就控制了坐下的马匹,就连冲锋的马队也没有多耽搁时间,继续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小砦而去。
当然,冲锋的蒙古马队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这不,一颗炮弹飞速掠过,地上便留下一具身子被打成半截的尸体,只觉得负载一轻的战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驮着主人的残躯向既定的目标冲去。
还有的炮弹没有打中人,却神奇的在地面上一弹而起,直接撞碎了战马的脑袋,猛然摔倒的战马好巧不巧的将骑士压倒在身下,几百斤的重量瞬间就造成了马主的各处骨折。
这些还都是开胃菜,随着蒙古马队的逼近,夏军炮兵们开始发射霰弹了。如雨点一般密集的弹丸在空气中扯动着,将更多的蒙古人送上黄泉不归路。
同伴的死亡当然使得一批蒙古人胆寒了,他们下意识的放缓了马速,但更多的,在临战前由随军喇嘛加持过的蒙古人却继续毫无畏惧的顶着夏军炮火冲锋,或许他们真相信了若是为阿弥陀佛化身的大清皇帝战死,他们的灵魂就能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蒙古人愈发的靠近了,夏军的炮火也因为需要散热的原因开始放缓下来。但快冲到砦墙下的蒙古人还来不及高兴,夏军的排铳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但还是有蒙古人完成了使命,丢下了土袋。更为对不利的是,倒在砦墙边缘的人尸、马尸也无形中为对手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第一波蒙古兵退了下去,第二波旋即又冲了上来,铳炮声又一次响彻了天地。
“这倒好,咱们的砦墙本来不甚结实,现在蒙古人给咱们加厚了,这下算是稳如泰山了。”战斗的间隙,夏军老兵说着自我解压的俏皮话,但是随着土山越堆越高,所有人的脸都难看起来。“乖乖,蒙古人是死不光还是怎么的,总有大几千了吧,怎么还没止境呢。”
小砦守军的压力越来越大了,但观战的满蒙贵胄的脸上也挂着厚厚的寒霜。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为了堆土已经死了近两千勇士了。”一个断了手的台吉冲到最尊贵的那群人面前苦谏道。“几个旗的男丁都打光了,回去后怎么向他们的主子交代,他们的妻儿又怎么渡过今年的冬天。”
多罗安郡王马尔浑绷着脸回应道:“死光了怕什么,朝廷必有恩典。”
说着马尔浑命令道:“来人,把此人拖走,要是再嚷嚷,就以动摇军心处置。”
马尔浑没有当众说出杀无赦的字眼已经是算是很给蒙古王公们面子上,因此接下来不管在场的蒙古人脸上露出多么不甘心的神色,他依旧冷冷的命令道:“继续堆,已经快到砦墙顶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战斗又持续了一会,西面的土山率先堆到了砦墙顶上,接着是南面,最后是东面。随着土山的完成,蒙古人一下子退了下去,战场忽然平静下来,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厮杀还将继续上演
“简亲王,安郡王,马上要总攻了,是不是该派人堵住北面,备着固安城里的夏军冲出来救援。”科尔沁多罗冰图郡王达达布建议道。“也能挡住砦子里的人逃跑不是。”
简亲王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一琢磨,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派土默特多罗达尔汉贝勒马呢、喀喇沁镇国公善巴喇锡和喀喇沁多罗杜楞郡王、额驸噶尔臧三人各率本部合计三千人插到城砦之间,以预防固安方面派兵支援也是防着小砦守军逃入固安。
三部派出去了,也穿插到位了,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便准备下令大举出击,突然间就听到固安方向炮声雷动。几人以为固安城内的夏军出击了,急忙掏出千里镜观望,却发现从固安城头和小砦北门之上射出无数的炮弹,化作一张火网将三部蒙古兵笼在期间。一心准备打援的蒙古兵猝不及防,一时间无数人马在炮火下你推我搡却无法逃脱,只能不甘心的倒在血泊中。只有那些敢于向自己人挥刀的,才在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其余的则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之后,勉强从两侧脱离了夏军火炮射界。
“可惜,这手只能耍一次。”雪藏了射程较远的十一分炮,命令小砦方面只用八分炮迷惑对手的陶月有些不满足的叹了口气。“否则,来多少都是送菜。”,感叹之余,陶月遥望着自己部下们奋战的地方。“接下来,就只能看你们自己的了。”
陶月的感叹,满蒙贵胄们是听不道的,但三部近千人的伤亡数字以及两位蒙古王公的死讯还是让一众王公们的脑袋开始充血。
翁牛特多罗杜楞郡王、和硕额驸苍津大声的咆哮道:“杀,杀光这些卑鄙的汉人,为马呢贝勒报仇!为噶尔臧郡王报仇!为蒙古勇士们报仇!”
翁牛特多罗达尔汉戴青贝勒额尔特布鄂齐尔也挥动的拳头道:“对,鸡犬不留!”
看着激动的一干蒙古王公,雅尔江阿和马尔浑的嘴角却浮起了一丝不为人注意的笑容。
雅尔江阿因此下令道:“全军出击,拿下小砦,杀光了汉人,为两位王爷报仇!”
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杀气腾腾的蒙古骑兵面目狰狞的持刀擎弓向小砦逼了过来,这一次,他们要用守军的鲜血做祭礼,不尽全功誓不罢休。
面对杀意沸腾的对手,守军却表现出极度的冷静,或许也有人胆寒了,但是夏军上下自打入伍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把背卖给对手的下场,因此就算手脚开始颤抖,动作开始变形,但却没有一个人立刻自己的岗位。
一百步,夏军没有开炮,五十步,夏军还没有开炮,都快上了土山了,夏军还没有开炮。
怎么回事?夏军放弃抵抗了吗?怀着某种不安,蒙古兵们踏上了土山。
刹那间,天地重开一般,夏军的火力全开,无数火流向几乎近在咫尺的蒙古军射去。
由于要攻城,蒙古军的阵型显得十分严密,这一下就吃了大亏,无数人被从马背上打了下来,翻滚着跌掉落土城之下,某些还成为了己方进攻的障碍。夏军当然也出现了伤亡,虽然手中拿的只是骑弓,但蒙古神箭手还在极近的距离内造成了夏军面积的伤亡。
“白兵队。”团千总常勇吼道。“上墙!”
披着厚厚瘊子甲,手持大号斩马刀的白兵团将士轰然应诺,齐刷刷的站起来,宛如活动的钢铁森林一般,坚定的向冲上来的蒙古兵反击过去
567.灭清之战(6)
按照夏军军制规定,白兵团不安排编入炮队,因此除了团指挥部及辎重队以外,其余六队都是披甲肉搏兵。而根据陶月与谷杰的事先计划,若是蒙古军对小砦四面围攻的话,那么每面城墙配置一队白兵,其余两队作为预备队,哪里吃紧投入哪里。不过现在蒙军只从三面进攻,那么夏军也不用多加考虑了,平均每面城墙都可以得到两队白兵交替上阵。
夏军一队也不过是百人,然而兵虽少,但如同铁浮屠一般的夏军白兵一上阵就把只有羊皮袄裹身的蒙古兵打得节节败退。这其实并不奇怪,以夏军白兵普遍装备的瘊子甲来说,蒙古人的弯刀劈上去根本只能出现一道白线,近距离射出的弓箭,虽然一射一个准,但无非是给甲面上添些装饰,甚至有时候连挂在上面都显得勉强,更不要说突破内层的绸缎伤及夏军的身体了。反过来,夏军这边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下去,蒙古人手中的武器根本挡不住,往往连人带马包括兵器在内一起砍断。
老实说,夏军的铁罐头肯定也不是无敌的,虽然弓箭破不了防,但肯定挡不住火铳在近距离的射击,然而清廷对蒙古各部又拉又防,根本就不允许蒙古人配备火器,因此夏军的“盾”就强过了蒙古军的“矛”。当然,若是蒙古人不用弯刀而用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也能给夏军白兵造成严重的伤害。可惜的是,蒙古人玩重装骑兵是成吉思汗时代的事情了,现而今信奉黄教他们身体素质大大下降,已经使不动需要很强臂肘力量的狼牙棒了,也就是准格尔人因为天天征战还少量保持了部分重骑。所以,如今嘛,哪怕是借助了马匹的冲刺力,这批漠南、喀尔喀蒙古兵也很难撼动夏军白兵构成的阻击线。
说起来,砦墙顶部空间过小也是限制蒙古军发挥战力的一个原因。夏军的步铳手固然可以用在白兵身后组成枪阵来遏制蒙古兵战马的冲刺速度,而蒙古骑手却不敢快马加鞭,以免冲得过头了,直接从砦墙上冲了出去。
眼见得如同怪物一样的夏军白兵把冲上砦墙的蒙古兵打得倒转回来,远远观战的满蒙贵胄的脸上就是一片铁青,但仗已经打成这样了,蒙古人也只能一次次的加大投入。
只是人的力量总是有极限的,在几次轮番上阵之后,夏军白兵们的体能终于耗尽了,不得不退到砦墙下方进行喘息。看到杀神退走,蒙古人士气大振,但此时土山直至砦墙上已经堆满了蒙军的人马尸首,以至于影响了蒙古军驱马上冲。不想放弃机会的蒙古军只好跨下战马,徒步向三面砦墙继续冲击。然而马上的蒙古人是好汉,马下的蒙古人那就是渣。等这些罗圈着腿的蒙古兵们好不容易跨过了人为的障碍再次冲上砦墙顶部的时候,夏军步铳手用一招简单的排刺就把他们再度赶了回去。
几次三番攻击未果,蒙古兵的士气如阳光下的冰山一样消融了。不得已,满蒙王公们只好下令收兵。趁着蒙古军退去,夏军吃午餐的吃午餐,补充弹药的补充弹药,只有警戒的士兵最辛苦,不但要睁着蒙古人的动静,还要把砦墙上的尸首丢到城下,再用石灰消毒杀菌。好在蒙古人留下的马尸还可以加餐,不过能不能吃得下去,那就得看他们神经是不是坚韧了。
普通的蒙古兵是没有吃午餐的习惯,因此他们只是分批把马带到河边去饮水而已,但一边饮水,一边就有人说起来了怪话,无非是回不到家乡见不到妻儿之类的话。
若是具实统计的话,蒙古军总共伤亡人数也就是三千出头四千不到,差不多是全军的百分之五六的样子,根本算不得多少惨重。可是初战失利,军心动摇的就非常厉害,不单单是下层牧民在说着丧气话,就连各盟旗的上层王公也出现了厌战的情绪。有人就提出了干脆不要打了,赶快回家的主张。
面对蒙古军高层中出现的不和谐的声音,雅尔江阿和马尔浑自然不能让其变为现实。
为此,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许诺道:“攻下固安,可以让蒙军放手劫掠。”
结果当即有人表示连小砦都攻不下,还说什么攻下固安,雅尔江阿的许诺完全是一句空话,明显是在欺骗在场的蒙古王公。
看到局面有失控的可能,马尔浑只好拍着胸脯保证,满蒙是一家,清廷如何可能欺骗蒙古兄弟。只是话说的再漂亮,没有实惠也是无用。马尔浑只得亲自唤来王府家丁,关照他立刻回北京城跟康熙要五十万两白银用以安抚蒙军上下。
五十万两,发到六万蒙古军手中,人均不过十两,但账肯定不是这么算的,普通的蒙古牧民们能分到一两银子就算是主子慷慨了,大头肯定是落到一众王公台吉的手中。
五十万两白银的诱惑自然不小,一时间也没有人提回草原了。只是这五十万银子如今还在北京城里,什么时候到手能不能到手还两说,所以有蒙古王公就说等钱到了再打吧,夏军一路疾行未必就备下多少粮秣,不如改强攻为围困。
雅尔江阿和马尔浑等少数满蒙高层却知道局势对己方不利,只有快速吃掉当面夏军才有几分转机,自然是不同意耽搁的,但下面的情绪也要安抚,怎么办?马尔浑眼珠一转,既然劫掠固安暂无可能,不如换地方吧,只要满足了蒙古人劫掠的**,就能让他们继续卖命,至于康熙那里,想来只要保住大清江山,死几个汉人屠个把城市算什么。
于是蒙古大军中分出一股来,向不远的涿州开去。涿州距离固安只有七、八十里路,蒙古军自是转眼就到。不过由于夏军北上固安,正在看风水的州官已经下令四门紧闭了。但可悲的是,看到城外上万蒙军,又加上有正牌的满洲贝子在外叫门,区区五品的州官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城门打开,饿狼由此入了羊圈。
当毕恭毕敬迎接贵人的知州错愕的发现来人举起了屠刀时,不明所以的他还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清廷要对自己的子民下手?为什么恭恭敬敬奉上金银之后还要自己的生命献祭。带着种种的困惑不解,知州死了,死在阻止蒙军施暴的冲动之下,只有那些铁着心肠赔笑看着涿州城化为血海、自己的妻儿在期间啼哭蒙难的大清“忠”臣们才得以侥幸偷生。
涿州就这样毁灭了,暴徒们得意洋洋的带着战利品回到了固安前线,为了遮掩丑闻,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两位铁帽子王还派人通报各县,说是夏军一部突围后攻夺涿州,然后在大军包围下自知插翅难逃,所以临了屠城。
尽管不指望着能瞒过周边多久,但满洲宗贵们很清楚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赢了这一仗,汉人们依旧会无视主子们的种种暴行,继续低头做“盛世”下的顺民。
涿州毁灭的大火也逃不过夏军观察哨的注意,只是夏军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涿州方向可不是夏军预定伏兵出现的方位。然而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看着蒙古马队将嚎啕大哭的汉人妇女丢在炮击半径外加以虐杀,夏军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各家弟兄们,砦子外面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看着有些骚动的官兵们,主持小砦攻防的师参军长谷杰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在这些胡狗看来,咱们汉人就是他们豢养的猪羊,想杀就杀,根本不用顾忌什么。”谷杰猛然间提高了嗓音。“你们想你们的子孙今后过这样的暗无天日的日子嘛?你们想为死在建虏手中无辜的汉家百姓报仇吗?”
“杀光鞑子!”先是无数人杂乱的回应,接下来很快变成全军整齐划一的口号。“以血洗血!杀光鞑子!彻底光复天下”
谷杰伸手示意众人噤声,当声浪略略平息之后,谷杰又道:“杀光鞑子,以血洗血,好,但是在这期间,你们也会死,说不定就在即将胜利的最后一刹那,那你们还愿意吗?”
回应谷杰的是更高涨的情绪:“愿意!宁肯站着死,不可苟且生”
“那还等什么!”谷杰手指城外。“鞑子很快就要重新攻砦了,就让我们现在实现诺言,就算战死当场也要带几个鞑子一起上路”
如潮水一样的蒙古兵再度涌了上来,同样亢奋则以更快的速度不停的向外宣泄着火力。
无数的蒙军被打倒在地,又有无数的蒙军冲了上来,直冲夏军砦墙上的防御阵线。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后退,夏军白兵更是打疯一样死死拦住蒙军的脚步,但伤亡却在不经意慢慢增加,不少夏军白兵甚至外表无伤却因为脱力而亡。
正当蒙古军慢慢占据优势之时,小砦唯一的北门打开了,与此同时,固安城的南门也洞开,两个团的夏军次第走了出来,一团开向小砦之东,一团开向小砦之西。
记得夏军夹射炮火犀利的蒙古军尚在犹豫是不是要进行攻击,夏军已经扣动扳机,成排的铳弹几乎横扫蒙古军的侧翼,顿时迫使蒙军的攻势一缓。
蒙古军大队立刻转移目标扑向出击的夏军,只是夏军已经快速组成空心方阵,并藉此牵引着蒙古军进入夏军的炮火射界。当隆隆的炮火再度响起,发现自己重陷火网的蒙军只能狼狈不堪的逃了出去。给予对手一定杀伤的夏军却不顺势撤回城砦之中,反而重新排出横阵,顶着自家炮火的误伤,继续向攻砦蒙古兵的侧翼开火
如此再三,终于协助两面砦墙上的守军打退了蒙军的进攻。
而东西两面的蒙军撤退之后,夏军得以腾出手来快速增援砦南。
当夏军砦南的守备兵力迅速增强之后,蒙军不得不接受全面失败的命运
568.灭清之战(7)
再战又失利的结果让两位满清铁帽子暴跳如雷,他们甚至怀疑起了蒙古兵的战力,若非清廷实在没有力量,否则他们早把蒙古人赶回草原去念经拜佛了。
八旗贵胄心怀不满,蒙古王公更是垂头丧气,他们甚至认定自己永远都拿不下小砦和固安城,就连随军的喇嘛也宣传,此地对蒙古人不吉利,不宜久待。
只是五十万两的悬赏还在那挂着,清廷又不容许蒙古人现在撤出,因此不满也好,灰心丧气也罢,到最终双方还是决定再攻一次,而且是用驱民蚁附的办法,利用民人的xìng命来为蒙古军开道。
主意既定,马尔浑便yù令蒙古军行动起来。但是由于中间跑了趟涿州,现在整个天已经快黑了,此时分兵去周围各县,只怕会被人拒之门外,就算再度骗开门了,驱出一城百姓来也不太好行军,须知道,万一老百姓们找到机会往野地里一跑,那就再也无法收拢了,不得已一切只好留待明rì白天再说。
知道拖一rì就少一分机会的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两人内心焦躁如焚,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来安抚大军。好在稍晚一些,他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拉在半路上的外火器营炮队联络上了,如果rì夜兼程的话,明早就能赶到固安一线。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夏军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无非是火器犀利,而清军外火器营装备的神威将军炮虽然是不如内火器营拥有的武成永固大将军威力巨大,但与夏军口径只有其三分之二的十一分炮及口径更小的八分炮比起来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只要压制了夏军火炮,蒙古军的战力就是再弱,也能近乎无损的登上砦墙,到时候胜负的天平显然会更倾向士气大振且又决议报复的蒙古人一方;而只要拿下了小砦,那么攻取固安城也不再是什么幻想;等彻底消灭了固安一线的夏军孤师,那么不但běi jīng城安全了,整个战场的主动权也将重新回到清廷手中。
想到妙处,两位铁帽子王便喜不自禁,雅尔江阿还跟蒙古王公讨要了两个姿sè尚可的涿州妇人去消火,倒是马尔浑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便亲自巡查了营地的jǐng戒情况,以免夜里再被夏军小股部队袭扰了。
马尔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他和雅尔江阿所担心的夏军骑军已经在抵达了沧州并连夜向固安赶来。什么,一夜跑下来人马吃不消?作为考核的项目之一,夏军骑兵们早就学会了在马上睡觉,至于马匹方面,夏军已经做到了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以至于驮载的蒙古马筋疲力尽了,还有更雄骏的混血战马可供战场驰骋
所以雅尔江阿和马尔浑一觉醒来才知道事情有变——在接到外火器营炮队已经入营消息的同时,远远放出去的各路探马相继报告了夏军骑兵大队的到来,“铺天盖地”、“无边无际”是报告中必然有的修饰词。
晚了,一切都晚了,差一点要跳脚的两人知道自己还是没有逃出华夏设下的陷阱。
既然如此,那就决一死战吧,蒙古人攻城不行,但骑战还是天下无双的。
八旗贵胄们尚有如此的信心,蒙古王公也想着用骑战来洗刷攻城失利的晦气,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在野外打一场经典的骑兵交锋。
华夏武成十四年、清康熙五十一年八月十一rì午末时分,算是以逸待劳的蒙古军与只做了略微休整的夏军铁骑军、骠骑军在固安西南陶窝子、顾家堡一带列阵相迎。
此时蒙古军扣除伤亡部分还有五万五千,夏军五个骑军师同样也是五万五千,看起来双方势均力敌,但夏军要扣除中垒、辎重等部队,实际参战兵力止有四万三千余人,因此实际上出现了夏军以多打少的局面。好在夏军骑兵部队配属大量火炮,虽然口径上都不如清军的神威将军炮,但总计二百二十尊火炮的数量远远压倒了清军仅有的十门炮,一旦开战,足以将蒙古军置于一片火海之中。
对于夏军摆放在阵前的火炮,满蒙高层也相当的头疼,他们根本不能想象如此数量的火炮夏军是如何千里迢迢一路带来的。只是想不通也得打,否则等过了一晚上,蒙古军就没有以逸待劳的优势了。更何况在蒙古军看来,夏军的火炮shè速再快,也未必能多放上几炮,只要逼近,最终决定一切的还是手中的马刀和弓箭。
未时初刻,除了五千中军护卫外,其余蒙古军分成五个万人大队缓缓压上。
跟之前夏军守城时的情况一样,夏军炮手并没有远远的就发炮,知道蒙古兵开始缓慢提高马速了,夏军才好整以暇的shè出一轮密集的炮火。但令蒙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夏军shè击完成之后,非但没有重新装填,反而将火炮挂上曳马后快速向两侧预留的通道快速撤退,只把背影留给了拿不准到底是不是该追击的蒙古兵们。
分散追击意味着阵型的混乱,意味着后阵必然要放缓马速,因此权衡了片刻,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损失多少手下的各级蒙古指挥官便放弃了追击的打算,继续直指同样开始加速的夏军大队。只是还有一些蒙古人气不过,冲着夏军的背影shè出了手中的箭,但无一不遭到了王公台吉们的大声呵斥。
近了,几乎同时加速的双方越来越近了,前排的蒙古兵已经开始侧转,然后回首向夏军排得密密麻麻的队形shè出了手中的弓箭。但夏军却顶着伤亡依旧成横队阵型向蒙军扑来。这个古怪的阵型让某些消息灵通的王公想起了厄鲁特、土默特各旗的遭遇,当时他们还曾嘲笑自己的同族见鬼了,连骑战的本事都丢了,如今显然自己要尝试夏军集团冲锋的威力了。
蒙古军的第二排、第三排继续回转shè箭,第四排也开始直接向夏军上空抛shè,只是蒙受了重大伤亡的夏军并不减速,随即直接冲进了蒙古军的阵列之中。
蒙古兵擎刀迎战,夏军前排却举起三眼手铳一阵齐shè,蒙古人猝不及防,顿时被连珠发shè的火铳打倒可一片。夏军随即拎起三眼手铳甩向当前的蒙古兵,蒙古兵也掏出飞刀、飞斧之类的飞行暗器掷过来,于是噼里啪啦的造成了无数人的落马——在大规模骑兵交战中落马,自然意味着非死即伤,正在冲锋双方可顾不了你可能是自己人需要进行闪避,因此除非你有绝世神功在身或者运气爆棚,否则难逃被往来的马脚踩中要害或干脆一脚踢飞的命运。
互砸武器只是一瞬间的事,双方眨眼睛间撞在了一起,这时如果有细心的蒙古兵就会发现,看似单薄了许多的夏军第一排在交手之前已经被后来者快速填满了。不过更多的蒙古兵已经顾不得这个细节了,他们只是本能的挥出了手中的武器。
然后,蒙古兵们悲剧了。夏军骑战所用的军马是七八百斤的混血马,原本就比蒙古人骑乘的蒙古马高大一头。别看了这细微的差别,这就意味着夏军可以向下俯劈,蒙古兵只能上斩,劈当然要比斩更能用上力气。而更让蒙古兵们魂飞胆战的是自己斩向夏军的马刀明明没有被架住,却无法砍到对手身上,可对手劈向自己的利刃明明被挡住了,自己却中刀,这种怪异的发现,让相信黄教蒙古人以为遇到了魔鬼。
当然,双方的碰撞还在继续,更多的后队蒙古兵并没有感受到前排的那种压力,并且因为前排夏军失去了冲击力而觉得胜券在握了。只是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混战中,夏军越打越多,各自为战的蒙古兵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队形稀薄了起来。
“有鬼,有鬼!”无数的蒙古人叫了起来,原本还有几分斗志的他们,此刻只想逃离这个喇嘛所说的不吉凶地。“夏人请来了魔鬼,要把蒙古人都杀死在这里。”哭爹喊娘的蒙古军只知道拨转马头逃跑,却不知道这样会把背后卖给夏军,因而死得更快。“逃啊,再不逃,就回不去草原了”
观战的满蒙贵胄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蒙古军被夏军追杀的一幕,好半天后,才有人回过神来,话也不说,打马就向远处跑去。有人带头,这支用于护卫贵胄们的最后预备队便放弃了自己的职责,纷纷夺路而逃。不过,逃跑的满蒙贵胄们要小心了,固安城和小砦中的宣武军第六师在发现双方主力骑战开始后已经果断的出城布置,也不知道这些罪恶多端的蒙古人届时能不能逃脱复仇者的截击和追杀。
按下宣武军第六师的行动不说,主战场上的杀戮还在进行着,此时夏军的骑炮部队也重新投入战场,只要发现哪里还有成堆的敌人,就一炮轰过去将其打散。
在面对集团会被打散,零散又无法对抗夏军骑阵的情况,蒙古人彻底崩溃了
“比本官想象中的要差。”统率五师骑军的枢密院佥事古晋看着大局已定的战场摇了摇头。“蒙古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好歹当年还讲究迂回包抄,有个什么曼古歹战法,现在屁都看不到了,只知道死拼硬打。”说到这,古晋命令道。“立刻向南面报告,看门狗已经宰了,现在可以登堂入室了。呸!这是谁定的暗语,太yīn损了”
569.灭清之战(8)
夕阳下的北京城一片死寂,除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巡城兵丁和顺天府的差役还在路上不停的巡逻以外,就连往日鼻口朝天的巡城御史也不见了踪影。事实上,从夏军北伐开始,北京城就开始了戒严,内九外七十六座城门就只开放两座给城外物资输入,人员的出行更是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以至于往日热闹的茶馆酒肆人迹全无,普通民人更是除了上街排队采买价码天天上涨的粮油菜柴外,更是如同大家闺秀一般整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朝廷的政务已经完全停顿下来了,文武百官们各怀心思准备着退路,按时上下朝也是为了聚在一起打听前方的动静,以便能及时获得第一手情报,决定自己和家人何时逃出这个牢笼。对此,康熙尽管心里是不痛快的,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下旨责罚谁,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要知道现在人心惶惶,一个处理不当,或许前线没垮北京城就乱起来了,还不如镇之以静,万一胤禔他们侥幸打胜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没错,康熙还是抱着能打赢的一线希望的。这也对,战争并不是人多就一定能打赢的,战史上,以寡敌众最后打赢的战例比比皆是,胤禔他们就为什么不能挽狂澜于即倒呢?只是夏军以偏师出击沧州以来,康熙对取胜的想念就越来越淡了。没办法,人家都快打到北京城下了,胤禔却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把作为机动力量的蒙古军拿出来阻击,这往好处说是这位主持战事的太子慎重,往坏处想未免会让人觉得主将有些优柔寡断了。
是的,夏军可能是虚晃一枪可能是调虎离山,姑且先不说夏军能不能拿下城墙坚固但防守兵力不足的北京,可若是夏军不攻北京只着意切断前线的粮道的话,清军迟早还是要输掉战争。因此,康熙只能强令胤禔出兵。
现在,蒙古军是出动了,结果却在固安城下撞了个头破血流,以至于非逼得马尔浑他们飞马请求清廷掏出巨款来才能激励军心。没办法,只要蒙古人拼命,该给的钱还是得给,唯一担心的是,蒙古兵迟迟拿不下固安,夏军又趁势出兵了怎么办?
越是担心的东西越会来,穿转黄马褂的一等侍卫呈上雅尔江阿的紧急奏报:“夏军骑师数万迫近固安,诸王会商,决议迎战。”
这是决定性的大战了,康熙敏锐的洞察了这一点,但却无能为力,只好按下性子在宫内等着消息。干等消息也不是个办法,康熙决定找人聊聊,于是派人传唤老臣李光地。好在,崇祯上吊时找不到百官的一幕没有出现,李光地很快出现在了康熙的面前,这给了康熙不小的安慰,于是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
一开始两人聊聊诗文,渐渐的说到了朱子的文章,很快又转成对以往岁月的回忆。
慢慢的红烛高烧,但君臣二人似乎忘记了肚中饥饿,依旧聊得十分的尽兴。
申时已过,月上中天,已经十分倦怠的康熙如梦初醒,这才命人奉上酒宴。
举杯在手,还未饮用,殿外踉踉跄跄的闯进一人来。
看着满身血污的马尔浑,康熙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悲凉的一笑:“可是败了?”
“奴才,奴才无能!”马尔浑以头抢地,咚咚的敲了起来。“六万蒙军一战而败,所能逃出之人,十不足一,简亲王也失散了”
康熙无心追问交战的具体过程,只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着战死?”
马尔浑哑口无言,康熙摆了摆手:“算了,活下来也不容易,赶快回府带着家人出关去吧,记得大宁一路已经不安全了,出宣化走漠南,绕路过去。”
谁知道康熙这时候说的是不是反话,所以马尔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此时便见李光地开口道:“王爷糊涂,大清在关内虽然败了,但还有关外,可若是连宗贵都死在关内了,关外又谁来指挥?皇上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王爷还不快走!”
马尔浑恍然大悟,当即冲着康熙三拜九叩,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便走。
看着马尔浑的背影,康熙意兴阑珊的命令道:“告诉阿哥们和各家王府,立刻离开北京。”
太监和侍卫们火烧火燎的跑出去通报,康熙却只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李光地啊,你为什么不走啊,赶快逃命去吧,或许朕的子孙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老臣已经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想被海逆当成丧家犬一样撵得无路可退。”也许知道大限将近,李光地明显少了许多忌讳,一些原本不可能从他嘴里听到的话此刻也说了出来。“就留下来陪皇上喝喝酒吧。”
“李光地,你是忠臣啊。”康熙似乎有感而发。“来,陪朕好好喝喝。”
陪着康熙喝了一杯后,李光地笑道:“臣其实不想当什么忠臣,臣这一辈子就想当名臣,当个一个辅佐明君开万年太平的名臣,可惜,这一切都毁了。”
李光地的感叹触动了康熙,康熙幽幽道:“若不是郑氏小儿,朕也是个万古明君呢。”
说到这,君臣顾盼,不禁泪流满面。
良久,康熙才摆脱了负面的情绪,再度举杯道:“不说了,喝酒,喝酒。”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酒宴,看着醉眼朦胧的李光地被扶回家,康熙慢慢站了起来。此时紫禁城外的骚动声,就连禁宫深处也听得明明白白。康熙侧耳听了一会,嘴角浮起一丝莫名含义的冷笑。但很快冷笑化作了苦笑,接着一脸落寞的他向后宫深处独自走去。
康熙孤独的走进交泰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建筑,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两任皇后来,想着想着,前太子胤礽的脸也在他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康熙突然暴怒的喝道:“逆子,若不是你急着谋朝篡位,又岂能让郑氏坐大,你,你大清的罪人,你,你给你母亲丢脸”
康熙有些癫狂的发泄着,好半天才纾缓了情绪。当理智慢慢回到康熙的身上,他发现自己的时间其实不多了,于是便倒退出这个有着他美好记忆也有他痛苦回忆的地方。
等康熙亲手带上略显得沉重的殿门,转身准备离开之时,他才惊异的发现交泰殿的丹樨之下已经跪满了闻讯而来的嫔妃们和那些年幼的皇子皇女,至于他命人通传,要求立刻撤走的几位年长阿哥也出现在队列之中。
“朕还没有到大行的时候,你们哭什么丧。”康熙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下令道。“来人,拟旨,命皇五子胤祺为监国,即刻出巡奉天、宁古塔等地。”胤祺吓得不敢接诏,康熙又道。“朕知道你没这个本事,所以朕只让你当监国,如果胤禔能活着逃到关东,你带几个弟弟就奉他为皇,如果胤禔没这个福气,无论南面谁回来了,就把那张椅子交给他。”胤祺唯唯诺诺,几个年长的阿哥也神色有异,康熙随即一指胤禟和胤俄。“你们两个留下来,其余的人都回去准备了,天亮之后,御前侍卫和步军统领衙门会护送你们去奉天。”
众人随即星散,只有胤禟和胤俄脸色苍白的看着康熙,由于严父的积威,他们两个并无胆子趁乱私逃了,但又不敢陪着明显想以身殉国的康熙留在紫禁城里。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就听康熙吩咐道:“府里可以派人去通知一同撤往奉天,至于你们俩,帮朕办一件事,做好了就让你们走。放心,海逆没有这么快杀到北京城下,他们现在的第一要务还是消灭南面的三十几万朝廷兵马。”
听康熙这么一说,胤俄仿佛活过来一般,忙不迭的问道:“皇阿玛,您让儿臣做什么?”
康熙不动声色的吩咐道:“你们俩去找些人,到宫外拆些木料运进宫来,再找些菜油、灯油什么的,把这紫禁城淋上一遍。”
胤禟、胤俄仿佛挨了一拳一样,一个个张大了嘴望着康熙不知所措。
整整数息之后,回过神来的胤禟这才磕磕巴巴的确认道:“皇、皇阿玛,您,您这是,要,要烧了紫禁城吗?不,不能啊,万一激怒了海逆,咱们满洲”
话音未落,康熙一个巴掌拍到他脸上:“混账东西,大清怎么会亡的,不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当主子的贪生怕死耽于享乐结果一代不如一代了。”
康熙接下来的话即是解释又是告诫:“死几万、十几万满人算什么,只有逼到绝路上了,咱们满人才会振作起来,才能重新君临这如画的世界。”
胤俄很想说康熙疯了,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正在茫然之际,一名太监快步跑来报告道:“老佛爷,李光地李大人府上报丧,说李大人刚刚过去了。”
康熙点点头:“死得好啊,这条老狐狸到死还在算计,即显了对大清的忠心,又以为能用一死平息了南面对他的怒气。死还真是便宜了他!不过也罢,算是替朕在前头开道,到了那边,朕也不会太寂寞。”
说罢康熙冲着胤禟和胤俄一挥手:“还不速速去办”
570.灭清之战(9)
自古所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然而夏军却以总计伤亡五千的较小代价斩杀了蒙古联军四万有余,并俘获王公以下三千余人,使得浩浩荡荡的六万蒙古精骑最终只有一万余人逃出生天、一路落荒逃往草原,因此肯定是空前的大捷。
只是一场大捷还足以彻底奠定胜局,所以夏军主帅古晋在一面派人挟此战的胜果招降周边府县的同时率领骑军主力悄然南下,直扑东昌清军后路。只有陶月宣武军第六师因为要看护伤员和看守俘虏,所以留在了固安一线休整。
不过陶月也是个胆大妄为之辈,并不想就此结束他北伐之战,没有捞够军功的他随后七拼八凑的从宣武军第六师残部中调集了三千多人的队伍,带着十二门大炮和该师所剩的大部分炮弹便连夜直扑北京而去。
夏军出现在北京城外的消息显然让城内的众多满汉文武更加急着逃命。
由于担心夏军会趁着某处城门打开之际杀入,因此北京城继续封门,只有内城东北角上的东直门还开着以便满洲贵胄们出逃。只是因为此时北京城内的秩序已经瓦解,所以城门时常被争相逃命的旗人堵塞。这些旗人平日里各个牛皮甚大,临逃命了也是互不服气,非得自己先走,结果推推搡搡之下谁都逃不出去。
不过八月十三日的傍晚,堵塞的城门终于被疏通了,御前侍卫们举着大棒一顿猛揍,什么红带子、黄带子,统统给嫔妃、阿哥、皇女的车队让路,这才使得大清朝最尊贵的一群人得以先大多数人一步逃往关外。
宫廷和阿哥们之所以拖晚了两天上路自然原因很多,譬如缺少马车骡车等运输工具、随行人员太多等等,自然也少不了主子们舍不得丢下金银财宝的原因,因此临出发了才发现光带银子了,没带服被和吃食,不得已又推倒重来。好在夏军人少不足以强攻北京城防,所以只是远远放了几炮,在守城神机营、健锐营、前锋营等旧制旗营还击的炮火来临前就撤退了,这才让主子们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
然而康熙听说夏军前锋的兵力有限后倒是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他开出封公和抬旗的悬赏招募尚有血勇的旗兵及各府包衣出城邀战,宫廷和阿哥们撤退的行动也被他暂时压了下来,以免进一步动摇北京城内军心民气。
八月十三日一早,五千多护军、骁骑、前锋、步军等营的满洲兵及二千多各府包衣闹哄哄的杀出北京城。在这之前,清军已经打探到夏军的驻地,不远,实际就在右安门外,北京外城城墙上的清军可以目视的地方。
七千人的清军虽然远较夏军为多,但却是以老弱为主,只有些包衣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还算精壮,只是横七竖八的不成队列。这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真正精锐的都已经编入内外火器和八旗新军南下作战,只有那些有门路的纨绔之辈还留在旧营里混日子,愿意出城做战的更是少之又少,其中大半要么是看在丰厚的赏赐份上勉强出战的老兵,要么是不知战争险恶只想马上求功名的十几岁少年。
清军不但看上去战力不怎么样,就是装备也乌七八糟的。有人擎刀、有人举枪,有人抱来了鸟铳,有人却携带弓箭,有人无甲,有人却穿着祖辈留下来的棉甲---只是当年的八旗军将是穿双重棉甲,如今他们的儿孙穿单层还得卸去内中多半的钢片
清军中马匹也很缺,常常骁骑营的没有马,步军营的倒是骑了两匹,反而是各府的包衣们骑来很多主家的好马,但大多数人只能用以代步,真正让他们冲击夏军阵列的话,说不定在半道上就自己摔了出去。
清军也不是没有炮,只是内外火器营的好炮都带到南面去了,留下的都是难以搬动的几千斤重的城防炮,只能搁着城头放几声响给出战的清军助威,战场上实际是指望不上的。
面对种种不利的情况,主持作战的多罗顺承郡王锡保也没有了章法,但出战是康熙的命令,他也只能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出了城门,问题来了,总不能一股脑的向夏军杀去吧,那么就需要编队。
年轻的锡保在另一个时空中曾经当过雍正帝的大将军,不过在这个时空里他却从来没有领过兵---当然,这几年,曾经有过领兵经验的满洲王公已经大部分去世了,剩下的就算没死也奄奄一息了,所以只能矮个里拔长子让只是读了几本兵书的锡保来承担挽救清廷的重任---既然没有实际的经验,锡保只好根据《孙武子直解》中“偏裨卒伍之分,十百千万之数,各有统制”的论述让各营分头列队。
可惜这也有问题,八旗各营都是按旗属来分的,一个营有八个指挥官,这谁指挥谁啊。不得已,锡保只好收回成命,以旗来分配兵力,结果又出现一个旗里面有几个不同的营头,彼此素来没有配合作战过,如今合在一起居然连步调都不一致。
没办法,锡保只好再度改变组织方案,以武器为分配标准,那鸟铳的站在一起,那弓箭的归在一堆,骑马的属于马队,其余的都算步队。
等锡保好不容易调度完了,并任命了临时指挥官,这日头已经不早了,被折腾了一大清早的旗人大爷们肚子饿了,不吃午饭不睡个午觉是不能出战了。
怎么办?凉拌!这个时候锡保只求清军能跟夏军交手,什么城下之盟都能答应。
结果拖到了未时都快结束了,一群乌合之众才慢慢腾腾的逼近了夏军的营地。
夏军早就发现清军出城邀击了,原本还看着对方人多准备打一场艰苦的防御战,结果看到清军这德行,顿时就放下了心。当然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了,万一这是清军骄敌的诡计怎么办?因此夏军分兵两路,以十二个步哨、两个炮哨、三个白兵哨列在营盘之前,其余六个步哨、两个辎重哨、三个中垒哨守在营盘之内利用营墙支援、接应前军,至于两个游骑哨也远远的撒开,以警戒清军从别处攻来打夏军一个措手不及。
申初,北京城墙上的大炮开始轰鸣起来,在炮声的助威下,一众清军随即加速,其中以包衣为主的清军马队跑得最前面。然而在刚刚经历过固安之战的宣武军第六师官兵看来,清军马队的速度实在够慢,因此根本不为所动,倒是一部包衣看到自己脱离了大队,顿时慌了手脚,倒过来自行减缓马速。有人打马,有人勒缰,马队就出现混乱,此时突得最强的几人发现夏军正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自己,这些血勇之辈便怒气冲冲的举起自己手中的弓。
横七竖八的弓箭远远射过来,根本没有射中夏军,只是在地上栽了一大堆怪异的羽树。
见到弓箭落空,突前的清军便再度伸手掏箭,这时夏军终于动了。
只见夏军炮手举火朝八分炮的火门上一燎,顿时一股硝烟冒出,接着内中的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向清军阵中砸去。看到夏军开炮,清军的队形更加混乱,不少人试图躲避,只是炮弹还没砸下来,炮声已经惊得那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宝马一个个四蹄乱跺,把好些个包衣直接摔了下来。结果炮弹没有打中目标,坠马却导致了数十人的伤亡。
观察到试射的结果,夏军各炮相继修正了弹道,接下来清军开始倒霉了,在四十华夏步的距离上,夏军弹无虚发,直打得清军哇哇大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军的火炮数量有限,形成跳弹的也很少,这才让旗兵们逃过一劫。
可还没等那些躲过夏军并不密集的炮火的清军们暗自庆幸,夏军炮队便换上了射程较近但威力巨大的霰弹。这种一打一扇面的大杀器祭出来,清军的伤亡顿时暴增,更为重要的是,在夏军的刻意打击下,清军前队与后队之间出现了严重的脱节。
能面对暴烈的敌人做果敢坚决冲锋的不是清军中最骁勇的武士就是那些热血沸腾的年轻养育兵,一意前冲的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油滑的老兵已经半途退走了,也没有注意到更多的同伴已经直接倒在了冲刺的中途。
然而就在胜利看起来触手可及的时候,夏军密集的排铳齐射让他们的希望化作了泡影---就算有个别的清军骑士万分幸运的突破了夏军步铳弹的封锁,面对的也是夏军密集的铳刺林或是更加恐怖的白兵队。
当这些最勇力最热血的战士倒下后,这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的结束了,惊慌失措的老兵和昏头昏脑的包衣们拉着还想再冲一次的养育兵们往后逃去,锡保更是直接逃回了王府,随后第一时间加入了夺路而逃的出城大军。
得到再次战败消息的康熙只能黯然叹息,于是清廷的撤退行动继续展开,失去了更多守备力量的北京城离彻底陷落也愈近了一步
571.灭清之战(10)
不是所有的满蒙贵胄都只顾着向北京城和草原逃跑的,也有人为了避开夏军的追击和阻拦,选择了南下。因此,抢在南线夏军主力获知固安大捷之前,坚守在东昌大营的胤禔已经知道了蒙古军覆灭的消息。
倚为臂助的蒙古骑队一朝倾覆,这样的大危机,胤禔若是看不出来,那他这些年就是白活了,所以来不及细想,胤禔便下达了立刻出击的命令。所谓出击,当然是出逃,笨重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被遗弃不顾,只有稍微轻便的神威将军炮才被允许携带。
此时,看见多名身满血污的蒙古军狼狈不堪的遁入营中,东昌大营上下已经开始疯传固安惨败的消息,军心已然不稳。好在,各级军将显然知道如今稍有迟缓就是自取覆亡的局面,所以不用胤禔下令便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督促部属加快动作,兵甲火药什么能少带就少带,至于粮食和被服则尽可能的多拿。
东昌大营的骚动,自然被夏军探哨远远的观察到,然而夏军探马们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只能把观察到的一切上报。夏军前线指挥部虽然也有猜测,但苦于没有具体情报的支持,不敢胡乱的进攻,只好一面准备部队列阵,一面严令游骑查明清军的动向。
稍晚一些,加大了搜侦半径的夏军探马终于截获了几名因迷失方向而拉在后面的蒙古溃兵,等探哨们好不容易弄清了情况向总部回报的时候,古晋派来的前后几批报捷使者也已经抵达了行枢密院的所在地。
只是这么一耽搁,清军已经率先出营逃遁了。不光自己在逃,胤禔还派人通知了胤祉等人。当然这不是作为皇太子的胤禔好心希望能为清廷保留更多的元气,而是他明白只有各路相继逃跑才能更有效的牵制夏军的追兵---胤禔希望,夏军先找软柿子下手,而不是先吃自己尚有十几万人马的硬核桃---如此他才能乱中脱逃。
十几万大军撤退当然不能学鸟兽散,因此胤禔所部的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而夏军的追击部队也同样不能一窝蜂的进行追杀,所以两部非常默契的保持着几十里的安全距离,谁也不会冒着体能耗尽的危险拉大或缩小彼此的间隔。
由于南线夏军除开已经派出去的五个主力骑军师外,还拥有铁骑军第四师和飞骑军四个师的骑马步兵,因此清军一路上始终摆脱不了夏军跗骨之蛆般的反复袭扰。幸亏有京杭运河的限制,否则清军更难防御夏军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好不容易逃到临清,胤禔停下了部队,他觉得不能继续再沿着运河行动了。要知道,沿着运河一路走下去是德州、是沧州、是天津。其中德州、天津暂时还没听说沦陷,没有问题,但沧州已经落在了夏军之手,万一夏军一部在沧州防堵的话,自己岂不是前进无门后退无路了嘛?于是胤禔决定,全军在临清过运河,然后一路北上,经冀州、深州而保定,到了保定之后再视情况决定是不是去北京还是直接走宣化出长城。
当然,胤禔其实已经决定选择后者,但是所部中大多数官兵的家眷都在北京城,让他们舍家弃业跟着他往关外逃,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耍些手腕才是,更不要说现在夏军还紧紧盯着自己,能不能坚持到保定还是问题。
胤禔渡河,果然使得夏军古晋部在沧州以南的阻击落空了。但是这种金蝉脱壳的手法,并不足以改变整体的被动。就在东昌清军于临清试图跨越运河的当日,济南的清军在胤祉的带领下仓惶逃往德州;而大名的胤禛、胤禵两兄弟更是丢下了清廷耗费巨资打造的炮队及几支断尾的绿营之后,连夜向广宗一线逃跑;只有彰德的胤禩、胤祥因为距离较远尚不知道清军总崩溃的事实,犹自跟夏军攻城部队在相持着。
傍晚时分,汤保意赶至临清前线,不待洗去风尘便径直问道:“清军过河了多少了?”
指挥前军的枢密院同佥何叔治报告到:“据渡过河的探马报告,大约已经有三万人了,若是连夜渡河的话,预计一晚上就能全部渡过。”
汤保意再问:“何大人,你可确认清军此番渡河不会是声东击西?”
何叔治犹豫道:“下官不能保证,但若是我军不过河的话,就怕会被对方甩掉。”
汤保意对此表示同意:“清军已经事先搜罗了沿途所有的船只用以架设浮桥,若是我军现在不想办法就渡河的话,那的确是有可能追丢了对手。但是济南方面的清军正在往德州逃跑,不排除胤禔部有可能与之会师。”
童子营乙卯期出身的枢密院一等赞画丁培芳于是建议道:“那就分兵渡河吧。”
汤保意反问道:“若是清军趁我军立足未稳实施攻击怎么办?”
丁培芳立刻回应道:“清军可以对我实施攻击,我军也可以连夜攻打东岸之敌。”
“夜袭?”汤保意当即否定道。“不成!我军占有绝对优势,岂能冒险夜战。”
“汤大人说得对。”何叔治赞同道。“清军也不是没有防备,夜袭只能使我军优势兵力无法得到展开。”何叔治随后提出一个修正的建议。“我看或可以改夜袭为夜扰,另外如果确认清军主力完全撤过运河了,或可截断其后卫。”
汤保意点点头:“这倒是可以的,但还是无法解决我军无法及时追上清军大队的问题。”
“清军过河之后无非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西去广宗、二是北上冀州。”另一位乙卯期出身的一等赞助康梓国开口道。“但我认为西去广宗可能性不大,胤禔部当前的主要目标是逃亡顺天府或直接逃出关去,西去广宗只能是绕路而已,因此他必然选择直接北上。如此,行枢密院或可以联络古晋古大人所部骑兵,对其实施拦击,而我部则调动飞骑军等部在后面衔尾追击。”康梓国顿了顿,补充道。“飞骑军是骑马步兵,速度较快,就算稍晚一些渡河,也能追上清军。至于剩下的主力则先去德州消灭胤祉所部”
尽管不知道大名一线的清军也已经开始逃跑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妥的行枢密院二等赞画刘科雄还是不顾众多长官已经点头了,站出来反对道:“济南之敌不过二万,用我军十余万主力去对付他们岂不是牛刀杀鸡,反倒是胤禔所部尚有十二、三万,只是让骑军对付是不是过于托大了,毕竟骑军在北面损失也应该不小。”
汤保意拧着眉头看了刘科雄一眼,淡淡的问道:“那你的建议是?”
刘科雄重又考虑的片刻,这才慎重的回答道:“下官以为,不如以飞骑军赶到德州以南伏击胤祉部,主力依旧照常渡河,一时追不上也没关系,胤禔部不可能距离我军太远,只要古佥事能率骑军拖住他们一些时间,一切还能追回来了。”
汤保意挥挥手让一干赞画都退了下去,然后跟何叔治商量道:“何大人你以为呢?”
“用兵之道,越是胜券在握,越是得小心谨慎。”何叔治表态道。“我看还是刘智理的建议可取,要小心建虏穷鼠反噬的可能。”
“本官也是这么想的。”汤保意终于做出了决定。“何大人,麻烦你连夜率飞骑军绕道奔袭德州,务必将胤祉所部全歼于德州之南。”何叔治领命而去,汤保意随即冲着外间命令道。“让杨兰来见我。”不一会,铁骑军第四师统制出现在汤保意的面前。“杨统制,我命你今夜全力袭扰清军,不使其安然渡过运河,另外,还要你一旦确认清军大队过河,未必要歼灭清军后卫,可知,你能做到吗?”
杨兰是郑成功部将杨来嘉之孙、功臣之后,更是郑克臧一手带出来的童子军甲寅期的军中骨干,虽然汤保意布置的任务有些难度,但他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诺”
夜已经深了,睡眼朦胧的清军正在各自神色惶惶的官长们的呵斥下慢慢的登上浮桥,向运河的西岸行去。稀疏的火把照耀在众人低头疾走的身上,幽黑的影子不断浮动,仿佛有什么怪物即将冲出来择人而噬。
猛然间,隆隆的马蹄响了起来,随即一阵火铳的爆鸣在远处炸响,似乎还有一些火炮在伴奏,让提心吊胆到麻木的清军们甚是无言。
“别管海逆的袭扰了,继续走。”官佐们遥望了火光腾起出一眼,扭头后如此说到。“一晚上折腾几次,海逆还真是不嫌麻烦。”略带隐晦的黄色笑话,却得到冷场的回应,让有意放松官兵情绪的官长们脸色难看。“哭丧着脸干什么,大清还没亡呢!”
夜色逐渐淡去了,清军大部已经过了浮桥,只余下二万余人尚且等待着离开。此时,夏军持续了一个晚上的袭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止了,连带着因为撤退而变得稀疏的清军后阵警卫也有些昏昏欲睡。
黑暗中杨兰问道:“确认清虏大队过河了吗?”
“回大人的话,咱们的人一共潜过去三队,看得清楚,清军大队已经过河,而且直接向北面开去了,如今河东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杨兰满意的点点头:“两万人吗?好极了,命令下去,出击,全都给我留下来”
惊雷很快炸响了,仿佛有几百门大炮正对着自己齐齐开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来不及过河的清军们脸上立时没了血色。
“赶快过河。”不知道谁在说话,但一众清军们乱哄哄的向浮桥跑去,顿时什么队形也没有了,建制更加混乱不堪,可还是有人火上浇油道。“海逆大队攻过来了,再不过河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着大队离开的清军后卫本身就有被抛弃的感觉,这么一来,愈发的混乱了,就算有官长试图组织清军继续抵抗夏军的攻击也做不到了。
只是随着换上混血马的铁骑军第四师开始冲锋,一切已经注定了。
可更为可悲的是,这些没头没脑的清军后卫还在往浮桥上跑,留守浮桥的西岸清军已经点燃了桥身。望着冲天火焰和黑烟,清军不是被迫跳入运河向西游去,就是解脱般的伏地请降,除了极少数满官和汉军旗将领外,几乎没有人选择负隅顽抗
572.灭清之战(11)
胤祉得到胤禔派人送来的警告是在八月十三日的下午,当时他吓得四肢无力几欲昏倒,只想着立刻离开济南这座死城,不过胤祉也算是几位阿哥中读书最多的一个,当然知道贾诩那句“弃众单行、即一亭长能束君矣”的名言,便强按下心中的恐惧,派人把兵部尚书衔山东河南总督坡尔盆、山东巡抚铁图、山东布政使董国礼、山东按察使巴浑德、山东提督觉罗刘礼霸、随征都督总兵拉都浑、兖州朕总兵恩赛等一众大员请来议事。
结果与会的所有人都意识到济南不可守,必须马上撤退才有一线生路。于是当即决定抛下山东当地乡勇和团练,仅率山东绿营趁着夏军还没有封闭济南四面,由城北出逃。
为了拖住夏军追击的脚步,清军在临撤出前在济南纵火。
一时间济南城内浓烟滚滚,繁华的泉城或是化成了火海地狱。
同样接到东昌前线通报的夏军东线部队其实已经做好了清军逃亡的追击准备,但杨伯康却没有想到清军会在撤退前焚城,最终不得不改变计划,仅以神策军、朝鲜军、安南军和越南军假扮夏军主力缀在清军之后,其余部分立刻入城救火,并就地剿灭趁火打劫的清军残余,同时对一众难民进行疏散、收容、甄别、救助。
正是因为夏军临时改变了追击计划,所以胤祉等人才顺利的逃离了济南。
但胤祉并没有因此得意,这是因为才逃到禹城,他所率领的山东绿营就已经缩水到了不足万人的地步,满八旗和汉军旗的各级主官根本无力阻止山东本地籍贯的绿营兵携带军械逃亡,只好用可以给夏军追击部队制造麻烦的说辞来宽慰自己,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由于看管的较严,运输军粮的车队没有出问题,否则北撤的济南清军将彻底瓦解。
在禹城城外稍作休整之后,胤祉决定连夜行军---虽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胤祉喜欢跟文人厮混在一起,但其本人的骑术还是不错的---只是一行人中有太多的满籍、汉军旗文官连坐马车都会散了架子,无法狠心丢下他们自生自灭的胤祉最终只好同意入城停留一晚。
这天晚上,禹城城内的清军大员和部分入城清军正在好梦,一路寻踪追击过来的夏军神策军数个团便杀入了城外清军的营地,说起来,杨伯康并没有让他们和清军厮杀的想法,怎奈何下级武官有自己的想法,谁都不向放弃唾手可得的军功。
当梳着发髻的日本雇佣兵杀气腾腾的举着铁炮擎着太刀借着月色直冲而来的时候,倭寇的记忆就从某些人的脑海中涌现了出来。本来就无心抵御的绿营兵随即一哄而散,却不知道把背影留给敌人是多么糟糕的决定。
禹城内的清军胆战心惊的闭门不出,听任兵力有限的夏军肆意杀戮自己的同袍。
等到天亮了才敢上城头向外眺望,却只见一地的尸首暴露在鸦鼠虫蚁面前。
清军惊喜的发现除了在打扫战场的神策军外,夏军其余部队似乎没有追上来,顿时胆子就大了起来。当然这所谓的胆子大不是指清军有意出城邀击厮杀了一夜的神策军那几个团,而是可以再度大胆的逃跑了。
胤祉以下如蒙大赦,当即脱城而逃,等这帮祸害了一晚上的大爷们撒丫子逃跑了,进士出身的知县大人便脱光了外衣,倒绑着双臂,带着一干差役开门到城外请降,结果却被神策军几个团千总告之,商议投降之事还等更后队商议,自己打了一晚上已经很累了,没空理这件事。知县正在郁闷,一名团千总告诉他,城外的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了,但一两千具尸体,神策军是没空掩埋的,想要防止时疫,城里自己派人出来挖坑
胤祉虽然逃出了禹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安全了。因为在禹城耽搁了一晚,夏军后续部队已经追了上来,尽管仆从军的战力值得怀疑,但惊弓之鸟的清军又如何敢停下来迎战,因此只能不管不顾的继续加速北逃。
逃到了平原,山东绿营只剩下了五千人,铁图和巴浑德也在混乱中不见了踪影。
胤祉却没有空哀悼这两人的遭遇,甚至对于平原知县关上城门避而不纳的做法也无力抱怨,只是匆匆在城外吃了点东西,纾缓一下马力之后,便继续向德州逃去。只是此时夏军飞骑军四个师已经赶到了德州以南,毫不知情的胤祉正一步步的走向逃亡的终点。
八月十四日下午未时中,一路狂奔的清军终于看到了马颊河,而只要渡过了马颊河,德州就近在眼前了。喜出望外的胤祉当即催着部队过河,清军上下也怀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情绪,不顾齐腰深的河水会浸湿衣裤,争先恐后的涉水过河。
不足五千的清军正在并不算很宽的河道中跋涉,突然远处尘土飞扬,随后令人毛骨悚然的马蹄音骤然想起。一些懵懂的清军还在不知所措,个别脑子清醒的已经转身往来路逃去。
可惜一切都晚了,突兀出现的夏军马队并没有直冲而来,却是径直冲入了河道并利用马速抢在清军之前抵达了马颊河的南岸,从而实现了对清军的包围。
看着下马举起排铳的夏军,下半身湿漉漉的清军根本没有斗志。仅有几名满八旗的绿营武官如受伤的饿狼一般试图扑向夏军整齐的队列,在夏军无情的排铳射击下,颓然倒地。
这些战死的满洲武官似乎带走了济南清军最后一点勇气,不用夏军开口,所有人都抛下武器,以手抱头,就这么站在水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倒是有山东布政使董国礼以下几个汉军旗的文官自知必无生路,一咬牙从车上跃入马颊河中,挣扎了半天,呛了个半死,却最终被人如同死狗一样拖了上来。
“你就是鞑子阿哥胤祉?”看着脸色苍白的胤祉,何叔治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极了,本官要谢谢你成全在场将士的功名。”胤祉几欲吐血,可何叔治却把头一扭向边上人命令道。“看好了,别让他死了,活着献到圣上面前才有价值”
临时甄别出一干满汉大员后,何叔治带着飞骑军押着清军俘虏出现在德州城下。
据守德州的是正白旗守道禄福、镶红旗知府九龄以及德州镇总兵道福,不过德州镇的兵马已经全在城下夏军俘虏营中了,因此只能靠着一干乡勇和团练守城。然而大部分的乡勇、团练之前仅是平头百姓,何曾见过数万人铺天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慌了手脚,也不用同伴招呼,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守城的兵丁都逃光了,禄福、九龄、道福只好自己找根绳子自我解决,就此德州光复。
无损的拿下了胤祉部和德州城,何叔治寻思开了。他不知道铁骑军是不是牵制住了胤禔部,也不知道中路主力是不是追上了清军大队,因此他觉得自己不能无所事事的待在德州城静待各方的结果,必须主动出击,配合主力对胤禔部实施打击。
但问题很快就来了,飞骑军一走,德州城怎么办?如果说德州城丢了还可以轻而易举的重新夺回来的话,那四千多近五千的清军俘虏怎么办?飞骑军可是骑马步兵,总不见得为了押解这些俘虏拖累了整体的速度。
何叔治杀心顿起,反正都是些汉奸,而且刚刚祸害了济南城和禹城,自是死不足惜。
只是刚准备行动,部下报告,济南方向追击上来的神策军和其他仆从军已经不远了。
何叔治大喜过望,长舒一口气,现在自己不用冒政治风险杀降了。
何叔治飞快的盘算着,德州当然不会让仆从军进入,但在城外就地看押这些俘虏却不成问题。于是,何叔治便利用自己枢密院同佥的身份给几部下令,让他们立刻向德州靠拢。
当然,看守不到五千的俘虏用不着二万多近三万的雇佣军和仆从军。因此何叔治下令,飞骑军第一师留下一个团在德州城中维持秩序,神策军留下两个团并安南军四个团在德州城外看守清军俘虏,其余各部随他向西出击。其中飞骑军先行,神策军、朝鲜军、越南军随后押解粮秣跟进并保持与德州、济南的联系、保证己方粮道安全。
仆从军这面什么问题都没有,他们早已经被夏军的强大力量所震慑了,要让他们东就东,让他们西就西,更何况哪都是为夏军服务,自然没有异议。但神策军这边却有了麻烦,他们不同意自己只充当辎重兵的角色,希望能有更大的发挥。
何叔治本以为自己的权威压服几名神策军的团千总毫无问题,但谁知道这些团千总都是头上有角之辈,平日里在海外都是自行其是惯了,因此根本不服何叔治的调派,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东路军的人马,只有杨伯康这位枢密院副使、东路军都统制才能调遣自己。
何叔治简直气坏了,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跟对方商量,结果神策军的十几名团千总一嘀咕,决定可以留两个团配合安南军看守清军俘虏,但其他十二个团不随何叔治西进,他们要单独北进联络宣武军第六师。
何叔治想了想,宣武军第六师孤悬在北路的确有些危险,押解粮车维持粮道有朝鲜军万余和越南军三千就够了,也未必要借重神策军的力量,于是就同意。
八月十五日一早,德州的夏军便兵分两路,分别向各自的目标杀去
573.灭清之战(12)
由于胤禔将胤禩视为自己最大的潜在对手,因此刻意违背康熙最初的命令将胤禩置于彰德-大名-东昌-济南这道由西南斜向东北的对夏防线的最远、最南端的彰德府城,结果就导致了胤禩是在十四日的凌晨才获悉战局骤变的消息。而这个时候,东昌清军已经在临清越过运河,大名和济南的清军也已经相继逃跑,只剩下彰德清军还突出在夏军面前。
初闻噩耗的胤禩当然恨得牙根痒痒的,但却无法归罪他人,别说胤禔已经派人通告了他,就算不通告又能怎么样,胤禩难道还有机会冲到胤禔的面前去破口大骂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胤禔不但不能怪胤禔不顾同胞亲情率先逃走,还要感谢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吸引夏军的诱饵丢在彰德不管,甚至除了胤禔之外,他还要记得胤禛和胤禵的好,毕竟人家一接到胤禔的命令,也立马派出快马通知,只是时间上晚了点而已。
但正是因为晚了大半天,如今的胤禩便处于极度尴尬的状态下。跑吧,当面的夏军估计也已经知道战局出现转折了,不跑吧,一旦夏军各路围上来,那就成了死局。怎么办?手足无措的胤禩只能立刻通知城外大营的胤祥,请他回来拿个主意。
胤祥的营地是在安阳城外十里铺,就从这一点上来看,彰德大营的配置就与其他各处不同---东昌大营的行动可由胤禔这位太子的一言决定;胤祉在济南城里也能用阿哥的身份压制说服东省官员;就算大名大营一样有两位阿哥共同会商办事,但人家都在一城里待着,商量个事也方便,城外的炮垒、营堡什么的,说丢也就丢了;只有彰德这边两位互不顺眼的阿哥各管一处,非得讨论出个子丑寅卯后才能一致行动。
胤禩当然也能把胤祥部当场壁虎的尾巴一样丢掉,然而彰德大营才七万人,其中一多半在十里铺,丢下胤祥后还能不能靠手上的兵力逃脱夏军的追击,一路千里迢迢的逃回京师或辽东,胤禩实在是没有这个信心。
正在胡思乱想之中,闻讯而来的胤祥便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怎么回事?”
“老大逃了,老四、老十四也一早开溜了。”胤禩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来,但微微波动的语调泄露了他内心的惶恐。“估摸着老三在济南那边也不会死守,现在就剩咱们一支孤军在彰德了,怎么办?八哥我听你的。”
“怎么办?凉拌!”胤祥爆了句粗口。“都成了孤军,tmd怎么逃?”
胤禩长叹一声:“不跑,那就只能为大清,为皇阿玛尽忠尽孝了。”
胤祥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这才抬头看向胤禩:“八哥,下面人都知道了吗?”
“没有。”胤禩回答道。“信使是直接领过来的,除了我衙门里的,还没有人知道。”
“封衙,一个人都不能走出去。”胤祥如此建议道,胤禩理所当然的采纳了,等一番布置之后,胤祥才慎重其事的回应胤禩刚刚那句试探的话。“八哥,事到如今也就两条路可走了。第一是撤、第二是留。留下来不用说了,那是要当忠臣的,打到一兵一卒,也决计不可投降。至于要跑的话。”胤祥顿了顿,自让胤禩恨不得掐指他脖子让他说出来。“一是要快,决定走了,马上就走;二是不要带太多人,最多就是几个侍卫和达洛他们几个副都统,其他人一个都不要通知,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不过。”胤祥忽然来了个转折。“不过,你我都跑的话,这路大军是肯定完蛋了,而且未必能把当面的夏军拖上几天。若是因此让夏军腾出手来放心追击的话,老大、四哥他们未必能顺利的把咱们大清最后一点家底保下来、带出关。”
选择权又交回到了胤禩的手里,是舍己为人以保全清廷最后翻本的机会,还是损人不利己的只管自己一人独自偷生,这艰难的抉择让胤禩的脑海里掀起了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冷场了半柱香的时间,胤禩干涩的探问道:“夏军怕是不单单在彰德当面有大军吧?”
虽然答非所问,但这番话已经把胤禩的选择说一清二楚了,对此,胤祥报以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好,好极了,大清不亡才叫怪事呢。”
胤祥随即伸手制止胤禩的辩解:“八哥,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何况你若是能逃出去,也能继续保着大清跟海逆斗下去。”
看到胤祥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胤禩有些不好意思的劝到:“老十三,不要逞强”
胤祥脸上依旧保持着古怪的笑容,嘴里却说道:“八哥,你不必再多说了,我都明白,但是总有人要牺牲的,就让我来做这个孝子忠臣吧。”
说到这,胤祥催促道:“不要多说了,事不宜迟,现在我就陪八哥去十里铺大营视察,八哥,让你的人多带上粮水马匹,出了城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胤禩自是忙不迭的吩咐下去,很快相关人马粮水都准备好了。
于是胤祥便与胤禩一起出了安阳南门,只是出城三里,胤禩转了方向便往太行山而去,他要先遁入太行,然后沿着山路北上,以避开夏军可能的追击搜捕。
“八哥,就此别过了。”马背上,泪流满面的胤祥冲着胤禩的背影拱了拱手,这真是永别了,昔日的恩怨此刻已经无足轻重,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过往的一切就让它烟消云散吧。“走,”抹干净眼泪的胤祥冲着身后的侍卫命令道。“去十里铺大营!”
回到十里铺大营,胤禩立刻向不知情的一众满汉将官命令:“军情有变,各部只带粮食、马匹、兵械和火药,其余什么的,全部烧掉,咱们回安阳”
随即十里铺大营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运作起来,在胤祥的督促下,一队队的清军快速的撤往彰德府城,在夏军汤阴驻军反应过来之前,清军已经安然的撤入了安阳。
“狗鞑子,怎么跟兔子一样,跑得真快。”看着远处十里铺清军营地腾起的黑烟,正急速赶来截击的虎贲军第一师统制陈侑愤愤的折断了手中的马鞭,并有些气急败坏的命令道。“追上去,绝不能让建虏就这么逃走了。”
陈侑正在懊恼丢了大鱼,前哨探马来报:“大人,清军撤入安阳城了。”
“什么?”陈侑双眼一亮。“好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来人,立刻通报都统制大人,清军遁入安阳,有持城据守之意”
看着源源赶到,并在城下忙碌着搭建营砦的夏军,站在城头上观看一切的胤祥冷冷一笑:“安阳古殷都,城墙坚实,本贝子倒要看看,海逆准备用多少人命来填。”
说罢,胤祥命令道:“命彰德府、安阳县立刻协同归德、卫辉两镇将城内男丁编束成军,以为辅军,其余一应老弱妇孺留下来也是浪费粮食,全都给我驱出城去。”
接着胤祥继续命令道:“立刻派人前往顺德府通报河北布政使懿德大人,请他务必在十六日之前抢运三万但军粮来安阳,同样,广平府那边河北巡抚穆克阿图大人也请他在三日内运输三万石至彰德,另外跟两位大人说,本贝子只要粮食,其余诸事不问。”
领命的侍卫刚刚退下,胤祥又道:“今日开始,粮台必须接本贝子的手令才准拨付各营粮草,另外营官及营官以下不得私设小灶,一经发现,斩!”
从胤祥一连串的命令中,一众将官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当即就有亲厚胤禩的内火器营左翼翼长、镶黄旗满洲副都统达洛质问道:“十三阿哥,怎么回事?八阿哥呢?”
“八阿哥已经奉诏回京了。”胤祥不动声色的扯着慌。“怎么,八哥不在,本贝子就不能做这个主吗?”说着胤祥用阴冷的目光看向达洛,嘴里冷哼一声。“还是说,本贝子做什么决定要你一个奴才点头了才行。”
达洛一滞,只得跪下来叩首请罪:“奴才昏聩,请十三阿哥恕罪”
连地位最高的达洛都吃瘪服软了,在场的满汉将官谁还敢违背胤祥的命令,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行动起来。正当安阳城内不知情的清军被胤祥催逼的鸡飞狗跳之际,夏军都统制夏育也在近距离的观察安阳城防。
“彰德府城是有名的坚城,清军又悉数入城,想用七万人打七万人,难。”
“那就围而不打。”夏育如此回应着行军司马的话。“东面各军已经相继追击溃逃的清军了,安阳之敌根本没有援兵,一旦大军完成追击,回师而来。”夏育一指彰德府城。“胤禩、胤祥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这才负隅顽抗的。”
“只是我军七万,敌军七万,围城的话,恐怕也有不足。”
“那就赶快禀告圣驾,请圣上从某一路富裕的调兵过来。”夏育作出决定。“围城必断粮,来人,告诉陈侑,必须立刻拿下顺德,务必不让一粒粮食流入安阳。”随后,夏育补充道。“命令各师一待营盘建好,立刻挖掘环城壕堑,再派人想办法告诉清军,我军已经拿下北京,活捉康熙了??”
574.灭清之战(13)
“十三阿哥真是这么说的吗?”广平府治邯郸县城里,正白旗出身的河北布政使懿德一脸疑惑的验过了胤禛的手谕,这才对来使应承道。“回去告诉十三爷,就说请他放心,这边马上准备粮食,明天一早起运,只是路上会不会有海逆打劫?”
“懿大人,您尽管放宽了心,主子爷已经派开封镇和滦州镇在磁县、漳河边接应。”使者一听懿德答应筹粮,脸色一缓,随即大包大揽道。“只要广平这里把粮食送到那边,接下来的事,您就不用管了。”
“那好,那好。”将胤祥派来的筹粮官敷衍过去后,懿德立刻请来自己的师爷。“刘朋友,就是这么回事,但我总觉得邪性,八爷怎么突然间回京了,走的那么急,连跟下面打一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还有我虽然不懂兵法,但也知道分兵据守有掎角之势,把十里镇大营的兵全撤回安阳,这不是听任海逆将彰德府给围上嘛?十三阿哥听说也是带过兵的人,怎么就会如此不智了?还有这筹粮,连只要粮食其他一概不问都说出来了,这不是明着要地方从百姓家中抢粮吗?他十三爷也不是不知道地方上没有兵,一旦乱子起了,怎么弹压?弹压不了,乱民其事,他的后路、他的粮道”
懿德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已经预感到什么,只是不敢相信,更不敢说出口而已。
懿德有忌讳,但刘师爷却没有,他刘某人吃的是懿德的饭,又不是大清朝廷的饭,因此这位忠于雇主的刘师爷毫无顾忌的说道:“东家,事情不妙啊,十三阿哥,这是准备将死守变成守死,要不是前线出了什么纰漏,恐怕不会如此决绝吧。”
“什么样的大纰漏才会让十三阿哥下定决心与城同殉,什么样的大纰漏才会让八阿哥直接逃回北京。”刘师爷说到这,语重心长的对懿德劝道。“东家,大变在即,这个时候你不能不为自家多考虑几分呢。”
懿德在屋内来回的走到了几步,颓然道:“我是旗人,正经八百的满人,这个时候,不为大清朝廷死节,难不成还能逃到天涯海角去了?”
刘师爷点点头:“东家说的不错,就算现在弃城而逃,能逃多远?夏军席卷而来,就算遁入乡野,那也是只能躲一时不能躲一世的,除非准备在太行山里做个野人。”
这话就有些蹊跷了,懿德还没想明白刘师爷为什么前后矛盾,就听刘师爷自揭谜底道:“但若只是想苟活,倒不是没有办法的。”
懿德眼睛一亮,追问道:“什么办法?还请刘朋友救我!”
“献城!”刘师爷斩金截铁的说道。“只要东家肯向华夏献城,别的不说,至少何家老小的性命可以保证,若是运气好,一些身外之物也能得到苟全。”
“献城!”懿德吃惊的看着刘师爷,若非面前此人是他十年前当知州的时候从山西带出来的,他一准以为对方是华夏派在他身边的卧底,饶是他还是满腹狐疑的强调道。“我是满人,华夏能因为献城就饶了我吗?”
“就是因为大人是满人,才活的机会更多。”刘师爷提点道。“这夏皇必想包容宇宙一括天下,因此势必不会以取回前明故地为满足,到时还要兵出关东,这时候,东家您就是招牌,看看,正牌的满人只要投降就有活路。”
懿德猛的一拍大腿:“没错,没错,可不是这么回事嘛,凡事攻心为上,若是能兵不血刃取关东收大同,留下我这条命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懿德一转身,脸又垮了下来:“可是献城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广平府也是满八旗的,广平镇也是满八旗,要是他们死忠的话,恐怕事情不但成不了,还速死啊。”
刘师爷笑了起来,他太明白这位东家的为人了,口口声声要为大清死节,但最后本性不是暴露出来,说来说去还是怕死,当然,刘师爷也不会嘲笑懿德,一来人家是雇主,吃人嘴软嘛,二来,千古艰难唯一死,事情要是在自己头上,那自己的表现也未必及得上懿德了。不过,想是这么想,但刘师爷一定把事情办成了,否则,万一攻城的夏军将官不分青红皂白将图府斩尽杀绝的话,自己一样要赔上一条命。
因此刘师爷献计道:“这事也简单,以商量怎么筹粮的名义把府、县和广平镇都请来议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能说服一起降夏的就尽量说服,若是说服不了,那就先下手为强。”
懿德琢磨了半天,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了,于是便派人把广平知府、同知、通判、邯郸知县、县丞甚至两府捕头一并喊了过来,广平镇那边总兵、参将及唯二的两名带兵把总也被请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懿德把事情原委一说,还拿出胤祥的手令给他们看,并说胤祥的催粮使正在边上歇息,不相信的话可以请他来当面宣谕。
有了胤祥的手令,当然不用使者再露面了,但是对于这道命令不止有一个人表示反对,认为这是涸泽而渔,就怕到时候粮食没搞到,却逼反广平一府,是乱命;连广平镇总兵多福和参将刘国芳也表示自己无力弹压可能出现的民变;只有广平知府鄂亲哭丧着脸表示,既然是十三阿哥的命令,在大敌当前之际,计算不理解也得办了。
看到不少绷着脸在那琢磨这件事到底有什么蹊跷,懿德便把自己和刘师爷琢磨的那边东西抛出来:“各位大人啊,大清估摸着是不成了,十三爷这也是蒙了死志,大家伙就勉为其难为大清尽最后一次忠心吧。”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广平镇总兵多福磕磕巴巴的问道:“图,懿大人,你没猜错吧,这,这才几天呢,前面就,就垮了?”
“本官也就一猜,信不信由你们自己。”话虽如此,但懿德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来。“但据本官知道,八爷,八阿哥已经返回京城了。”
嗡的一声,室内就闹开了,虽说都是地方官接触不到中央的事务,但谁都知道,胤禩是受了康熙钦命抵御夏军的,这无旨回京说明什么,还不是说明了前线的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了,胤禩不得不在彻底崩盘之前逃回去。
鄂亲一边哆嗦,一边说道:“有,有没有可能是皇上对太子爷不满,让八爷回去继任太子啊,这,这样的话,也,也说得过去。”
“不可能!不可能!”懿德还没开口,也算老行伍的多福就抢先否定了。“太子爷主持前线兵事,就是皇上再,再昏聩,也不可临阵换将,更不要此时此刻动摇了太子之位,那,那不用打,大清就完蛋了”
听多福这么一说,在场人顿时面露死灰,是的,不论从解释来看,大清都是完蛋了,那么作为大清臣子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顿时,室内直接晕过去两个,好在都不是什么紧要人物,于是懿德直接让戈什哈抬到厢房去看着了。
“按道理,大家都是大清的忠臣,大清要是完了,大家都该以死尽忠,这样我也不拦着大家,我这边准备了绳子和毒酒,如果想要用的,跟着武巡捕到隔壁去。”懿德一边说一边看着在座人的反应,结果让他很满意,虽然在场人都是双眼无神,可是各个屁股都似被浆糊黏住了一般,贴在椅子上没有人起身。“当然,现在前面还有十三阿哥挡住,海逆还没有攻来,大家伙还有时间能逃走。”这么一说,很多人的眼睛都活泛起来了。“只是,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辈容身之地了。”
懿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着众人:“华夏不会给大清卷土重来的机会,必然穷追猛打,除非各位能抢在夏军到来之前逃到关外去,逃到漠北去,否则就算逃回老家,也会被夏军掘地三尺给找出来的”
懿德说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相信各位能及时逃走,但这兵荒马乱的,难呢!”
广平府同知赵胜芝听着懿德一口一个夏军,一口一个华夏,心中泛起一阵明悟来,于是插嘴道:“藩台大约已经有了主意,我等计拙,还请藩台指点一条生路。”
懿德满意的冲他点点头:“两条路,一个是遁入太行山当野人,估摸着夏军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你的,另一条路,干脆献城吧!”
室内的声浪再度高涨起来,多福斥责道:“懿大人,我们是满人!”
“满人怎么了?满人就一定要为大清殉葬吗?”懿德反问道。“那多大人,边上有药酒和绳子,刚刚你为什么不选!”
多福一下子哑巴了,看到多福的样子,鄂亲开口道:“懿大人,你能保证咱们降了,夏军就一定给咱们生路吗?”
“能,一定能!”懿德把刘师爷跟他说的那番道理复述了一遍。“现在就看各位大人的了。”
“我!”鄂亲看着懿德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身子一软。“我选献城。”
懿德再看向多福:“那多大人呢?”
多福伸手去摸腰间,但来议事的时候他穿的是官服,身边根本没有兵刃,一下子失去依仗的他只好神色萎顿的说道:“我也选献城。”
既然几个正牌满人都选了献城,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由是,懿德当即让所有人在乞降书上落了大名,等收起这张带着所有人精气神的纸后,他说道:“委屈几位大人就留在本官衙中休息,孙把总、邓把总,请你们下道命令,暂时把兵权交给本官的身边人,等一下本官会安排他们和陈、桑两位捕头的人一起维持城内秩序,另外,来人,把十三爷的催粮使好生安顿一下,夏军来了,还有大用”
华夏武成十四年、康熙五十一年,八月十四日,广平府在无声无息中改换了门庭,对此,清夏两方都不知情。胤祥还因为广平、顺德的粮食迟迟没有运到而派人再三催要,结果都一去不返,胤祥这才警觉,但为时已晚,夏军一部已经绕过磁县出现在广平城下,并随即接受了懿德等人的投诚。至此,彰德清军的退路彻底封闭,胤祥已经无路可退了
后记:
三百年后,一个电视摄制组从故纸堆里翻看到懿德降夏的只言片语,随后寻找到懿德后人居住的乡村,准备拍摄一部《最后的满族人》的电视节目,结果看到的却是已经彻底汉化的懿德、多福、鄂亲等人的后代(注:以此后记向书友绝声悼武致谢)
575.灭清之战(14)
何叔治渡过运河之后,自然首先派出探马骑哨并且派人联络古晋及汤保意两人。
此时由于清军各部都开始溃退,对后方的控制全面瓦解,夏军的探马和信使得以畅通无阻的通行于敌后战区,很快就为何叔治带来了最新的情报并联络上了古、汤二部。
然而领何叔治惊讶的是汤部主力渡过运河之后居然没有追上胤禔部,这是神马情况?
让我们回溯时光,十四日凌晨,夏军铁骑军第四师对清军的袭扰很成功,最后五千人对清军后卫二万人的雷霆一击更是经典,将来不及完善防御设施的清军杀得片甲不留。但天亮后问题出现了,由于清军烧毁了运河浮桥,夏军只能自己重建,而清军已经一早将周边村子的渔船、渡船、门板等收罗一尽,就连几片小树林也没逃过清军的毒手,如此一来夏军就只能到更远处搜集建筑浮桥的物资。
忙碌了半天,材料还没招够,一名漕帮出身的夏军普通士兵突然上报说他想起来了,临清这地方的运河很浅,秋季枯水期的时候还需要纤夫拉曳才能行船。
这到底是真的假的?真是水浅的话,清军干什么要建浮桥烧浮桥,那是没事做吃饱了撑的嘛?当场就有人说了,别管真的假的,派人试试就知道了。于是,两名水性好的夏军士兵摸下了河道。可不是嘛,运河最深的地方才到胸口。看看在水面上挥手的手下,再看看辛辛苦苦找来的建筑材料,一万个草泥马在夏军的胸口中鼓荡着。不过后来再看看搁在岸边的清军浮尸,所有人都明白了,南船北马的确是有说法的。
既然水不深,那就过河吧。这边架好了大炮以防清军杀个回马枪,然而各部按照顺序依次趟过运河,只是炮队什么还是要等浮桥架好了才能过河,不过嘛,只要夏军大队过了河,就算没有炮,也能跟同样缺少重火器的清军斗上几个回合。
过了运河,久经战事的汤保意自是晓得要派探马去追查清军动向,但他也多了一个心眼,除了在北面布哨以外,在西南两面也展开了侦察线。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胤禔的部队撒开腿已经跑过了清河、快到了枣阳。不过以这个速度,夏军若是奋起直追的话,还是有可能追上的,但是南面大名的清军胤禛部已经逃到了馆陶以北快到临西的地方,与杨部的直线距离还不到十华夏里。
怎么办?是追击胤禔还是阻击胤禛、胤禵兄弟?答案当然不用想,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有古晋部牵制着,胤禔不可能一口气逃到北京去,总有机会能追得上;而胤禛、胤禵部若是不加以阻拦的话,倒有可能与胤禔部形成前后夹击的势态,那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因此汤保意立刻做出决定,赶到临西阻击胤禛、胤禵,同时派人想办法联络古晋、何叔治两部,让他们牵制胤禔部,至于南线还在消灭残余大名守军的陈保全部,汤保意也派人联络了,让他们别顾着芝麻了,赶快来捡西瓜。
所以,就在何叔治渡过德州段京杭大运河并试着联络杨伯康的那天早上,除广威军第二师、射声军第四师两部在清河、南宫之间警戒胤禔部以外,夏军主力十五万正在临西、威县、邱县之间与仓皇北逃的清军胤禛、胤禵部展开了决战。
北逃的清军只有九万多人,面对十五万夏军的阻击,自然没有侥幸取胜的可能,可是谁也不能排除困兽犹斗的可能,因此汤保意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争取一个照面就打垮没有重型炮火支援的大名清军。
望着面前整齐肃杀的夏军阵列,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眼的胤禛掩面长叹:“大清完了。”
同样双眼赤红的胤禵拔剑在手,冲着一众戈什哈言到:“传本贝子的将令,只有闯过去才有活路,想想京师城里的家眷,他们还等着你们前去解救呢!”
戈什哈将胤禵的话传达下去,原本崩溃边缘的清军稍稍恢复了士气,是的,没错,想活命的话,只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想明白的清军很快整顿起队伍来,可还没等他们厘清混乱的队形,夏军已经缓缓压上。
见到夏军要杀将过来了,清军便不顾编制自发的排列起来,其中八旗新军的鸟铳手一个挨一个排成横阵,两翼则是由混编的绿营新营组成的方阵,就连丢了火炮的内外火器营的旗兵也擎着腰间的战刀列在鸟铳队的后方随时准备参与肉搏。
“有点意思。”看着清军的反应,汤保意嘴角浮起了冷笑。“这些年鞑子倒是长进了,队伍排得有模有样,就不知道打起来怎么样。”话虽如此,汤保意却没有让夏军直冲清军阵列的意思。“来人,命令各师炮队,给我狠狠打!”
夏军一路追击下来,那些枢密院直属的重炮团自然不可能还跟在身后,但是仅凭夏军一个师八十余门火炮来算的话,十五个师就是一千二百门。尽管都是些速射的小炮,射程有限,威力一般,但架不住数量多啊。在距离清军五十到八十华夏步的位置上这么一开火,顿时如暴风疾雨般把清军浇了个透心凉。
八旗新军是清廷按照严格的规章训练出来的专业火器部队,讲究的就是在敌方炮火下不动如山,可是面对夏军铺天盖地如罗网一样密致的弹雨,他们也顶不住了,不得不主动迎击上来,以免不发一弹就全军覆没了。
八旗新军都顶不住,更不要说两侧的绿营新军了,在被迫煎熬了一阵,实在受不了的他们暴虐的冲杀了出来,直扑夏军的炮队而来。看到清军两翼阵脚松动,夏军的炮队立刻后撤---夏军普遍装备的八分炮十分轻便,总重不过八百余斤,十个炮手你推我拉,不用骡马就跑得飞快;夏军炮军团装备的十一分炮总重约一千二百斤,要比队属八分炮笨重许多,不是人力轻易可以推动的,然而夏军准备了许多拖曳的马匹,最后一炮打完,一拉就走。
看到夏军的炮队在己方的逼迫下退却了,绿营新营这边爆发出一阵欢呼,倒是八旗新军几个被荷兰人操训过的佐领泪流满面,但是阵脚已经牵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只是夏军也在想清军当面缓慢逼近着,而且在己方炮队通过预留的通道撤到后方之后,夏军横阵突然间拉长了,原来三排阵列很自然的转变成了双排阵列,虽然看起来减少了火力持续性,但单次发射的弹丸数量却明显增多了。
狂奔出来的两侧绿营首先跟夏军接触了,只见夏军全体举铳,冲着奔近的绿营兵一通齐射之后迅速散开,露出背后尚未披甲的白兵部队。白兵部队中背负着两套战甲出阵的那一半则飞快的替同伴披上甲胄,并在卸下另一套后,坐地休息起来。
虽然只能上阵一半,但每一翼的夏军白兵足有二千多,虽说不能以一当百,但依旧在步队铳刺枪阵的支援下以中流砥柱的姿态,生生挡住了绿旗兵的锋头。而夏军撤到后方的炮队也开始用大角度吊射,以阻断清军后续部队的跟进。
真正有决定意义的还是夏军的兵力,由于夏军把清军多出近半,因此夏军的侧翼伸展更广,当清军两翼跟夏军交手的时候,最外侧的夏军便从容的在侧面展开,然后有排铳把正在冲杀的清军成排的打倒在地。
如果说清军侧翼承受了夏军主要兵力的压迫的话,那么清军正面的三十佐领八旗新军则领受了夏军齐射的威力。表面上看,清军的火力持续不断,时不时打倒与之对射的夏军官兵,但实际上夏军的齐射威力更大---由于这个时代火铳的准确性极差,所以只有成规模的射击才能造成相当的伤害,而夏军的双排齐射比之清军的单排齐射能在一次射击中投放更多的弹丸,因此造成的伤害就更大---几次对射之后,八旗新军的兵力开始快速减少。
见对射无法打赢当面的夏军,八旗新军干脆散开,让身后拿着刀子的内外火器冲上来肉搏。你散我也散,夏军也让开通道,于是让八旗兵们惊恐的一幕出现了,铁骑军第四师尚能作战的六千铁骑一涌而出,顿时把旗兵们打得魂飞魄散。
战事不利,满洲大兵喜欢转进的老毛病顿时便又犯了,只见成群结队的旗兵丢下手中武器转身向后方逃去。旗兵这么一逃,立刻牵动全军,本来就被迫给满洲人卖命的绿旗兵早就不想打下去了,一见主子们都跑了,自然也就跟着一起逃。
“完了!彻底完了!”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胤禛一边哀叹一边去摸腰间的宝剑。“皇阿玛,儿臣尽忠了”
“四哥!”一声呼唤惊醒了一心寻死的胤禛,他抬起头来四下看着,却看见一个拳头在眼前放大,随即晕了过去。“你们这些奴才,赶快带上四哥往西面跑,最好一直跑到太行山脚下,然后再往北走,北京城不要回去了,直接出宣化走漠南去关外。”
接过胤禛的贝勒府包衣问道:“十四爷,那你呢?”
“我?”胤禵一扬手中的宝剑。“当然也是一样要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啊”
576.灭清之战(15)
既然发现汤保意忙于拦阻胤禛、胤禵暂时无法北上追击胤禔,何叔治便引兵与古晋部汇合。等两部在河间府以南、子牙河以北地区会师之后,两人一合计,干脆也不要等杨伯康了,咱们两加起来有八万出头,胤禔不过十一万,而且军心不稳,未必不能一战。
这倒不是古、何两人托大,毕竟两部不是骑军就是骑马步兵,机动速度快,只要查明了清军行军路线,完全可以抢在清军之前预设阻拦阵地,利用飞骑军下马接战,铁骑军、骠骑军从旁掩杀,一举奠定胜局。至于杨伯康的前令嘛,他老人家就算打赢了胤禛、胤禵估计也得抓上半天俘虏,再加上胤禩、胤祥万一也从彰德出逃,主力部队一样北上不得
主意已定,那就行动吧,只是两人的判断有一点不一样。古晋认为,胤禔可走河间趋天津,然后走榆关和大宁走廊奔辽东;何叔治却坚持清军会经由保定奔南口,出宣化入漠南。
两人争论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不管胤禔走两条路,两部主力在河间休整是没错的,清军只要过了深州必然要选择道路,经饶阳、武强完东北行那就是奔天津去了,经安平过滹沱河就是去保定的,无论走那条路,夏军都可以利用马速抢在清军之前到位。
河间素有“京南第一府”的美誉,驻守的分巡道和知府、总兵也都是旗人,只是一样没有兵,面对夏军几万骑兵的包围,正红旗的道尹自己赏了自己一杯毒酒,镶黄旗的知府则选择了上吊,镶白旗的总兵还想抵抗,结果却被自家的包衣绑了作为赎命的工具。
再度兵不血刃的控制了名城,古晋和何叔治谢绝了本地士绅商民送上来的犒赏,只是留下了几十头猪羊现杀给部下们打打牙祭。然后两人共同作出决定,战斗部队和各师中垒团在城外宿营,辎重部队进驻城内大名镇的营房和府衙、府库。
睡了一个晚上,各路的情报便川流不息的传到了两人的耳里。首先是清军胤禔部,胤禔连冀州都没有进只在枣强以北露宿了一个晚上,便急急忙忙的涉渡了滏阳河;这就支持了何叔治的观点,清军只可能向保定高阳一线前进,否则完全可以沿滏阳河一路而下,在献县或干脆在沧州以北在越过滏阳河,然后沿子牙河去往天津。
不过何叔治和古晋约好了等清军到了深州并且选择了最后路径再行动的,所以他也不能太过急切,而且以清军目前急行军的速度,拖上两天,清军的体能就会跟不上了,到时候再突然杀出,显然更有获胜的把握。
既然不急,那就继续休整吧,反正磨刀不误砍柴工。
又等了个把时辰,东路的消息也到了,与何部分道扬镳的神策军已经抵达了沧州一线并与宣武第六师的留守人员取得了联系,且一路上迫使闭门自守的吴桥、东光、南皮各县纷纷易帜,但神策军一概不派人接受,只是通知他们等待后续部队派人来联络。
听到这个消息,古晋笑嘻嘻的点评道:“这干小辈,本事倒不也不差,只是带着日本人在国内耀武扬威,那些卫道士会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何叔治被几个团千总驳了面子,对这几位很是不屑:“这一路上都是咱们大军开过的地方,那些墙头草哪还不知道知情识趣,古大人,你谬赞了。”
古晋已经知道何叔治被人顶了面子,于是劝到:“都是晚辈,何必跟他们计较,再说了,他们都是你我的学生,学生做得好了,做师范的也有面子不是。”
“学生?不敢当,”何叔治一呲牙。“他们都是天子门生,你我如何担当起老师一说。”
古晋还待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探马又来报,杨伯康在留下一师维持济南秩序之后,已经抵达了德州,对此古晋笑道:“这番好了,杨大庸在德州,就不怕胤禔转而东向了。”
何叔治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对了,古晋这是什么话,是说自己丢下德州出击是为了抢功的败笔吗?但大敌当前,何叔治也不好跟古晋争个明白,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不痛快,给古晋记上一笔,日后再找机会报复。
古晋倒没有注意到何叔治的黑脸,只是笑道:“现在就等南面的好消息了。”
南面的好消息很快来了,汤保意不出所料的击溃了胤禛和胤禵两人率领的九万清军。只是清军溃散的太快,导致夏军没抓住几个俘虏,所以至今还在追击当中,不过更南面的陈保全部若能及时北上的话,两面一堵,清军就是想逃也没处逃了。
“还好没等汤克强。”古晋一砸嘴。“要是等他,煮熟的鸭子都会飞了??”
“我,我不成了,”刚刚停下来休息,和硕康亲王崇安便在那里叫唤道。“把我丢下吧,反正逃来逃去都是一个死,死哪都不一样,何必做一个被人撵得到处跑的丧家之犬呢。”
坐在不远的胤禔厌恶的看了崇安一眼,还没说话,八旗新军左翼都统阿克托便向他进言道:“太子爷,这三天两夜拢总休息了不过五个时辰,这可不行啊,得让儿郎们休息两日才成,不然还没到保定,全军就垮了。”
反了天了,边上铁帽子王叫苦,胤禔没有办法,但区区一个副都统也敢跟自己说不行,顿时就激怒了胤禔,只见他抡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向阿克托打去,口中还说道:“当年打噶尔丹,大家伙在大漠里几天几夜不睡觉都可以,如今才几年,都成豆腐兵了?这还是我大清用巨资练出来的百战精锐吗?”
阿克托直愣愣的跪在那里听任胤禔打骂,嘴里犹自苦劝道:“太子爷,你打也成,骂也成,听奴才一句劝吧,下面儿郎实在是跑不动了,再跑,只怕立刻就要散伙了。”
胤禔气急,然而哗变的危险他不能不考虑,只好丢下鞭子妥协道:“传令下去,到深州宿营,明日午后出发,不去保定了,改道定州。”
胤禔明白的很,别看只耽搁半天,但变数就大增了,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无法按原定计划前往宣化了,只能先进入雁门省,然后从大同出关,虽然远一点,但相对安全,还能就地筹措一批穿越漠南草原需要的粮食,可谓一举两得。
东宫侍卫们把胤禔的命令传达下去,一时间清军欢声雷动,只是崇安舔着脸过来问道:“太子爷,经来源去雁门,不是一样要经过保定嘛,为什么该走定州。”
胤禔知道崇安是嫌定州城小,不如保定繁华,但繁华有个屁用,现而今第一要务摆脱夏军追击:“康亲王,虽然不知道海逆的追兵离咱们多远,但这几日夏军的探马可都一直吊着咱们,你说,他们会不会猜到咱们要去保定呢?”
看到崇安脸色发白,胤禔继续吓唬道:“夏军击败蒙古人的骑兵在哪里?会不会已经抢在咱们前头赶到保定了?万一海逆真的夺了保定,那咱们可就自投罗网了。”
崇安苍白着脸不敢说话了,胤禔暗自冷笑,真是个脓包,连纸上谈兵都不会,自己要是没有派出探马查清了保定、定州方向没有夏军,能往这个方向去嘛。再说了,保定离定州又不远,真要有夏军骑兵的话,顶多半天时间就能追击过来。
崇安退下去了,刚刚还笑话他的胤禔却又有些不安了,自己是忽略了什么吗?啊呀,是夏军的骑兵,对了,对了,夏军骑兵跑到哪去了?不在前面,难道是在自己身边?
一念及此,胤禔急急下令道:“让孙渣齐给我往阜城、武强、献县、饶阳、肃宁方面探查,一定要查清了有没有夏军出现”
胤禔还在疑神疑鬼,胤禛却迎来了自己的末路。尽管此前他被胤禵击晕后由自家包衣救出交战区域,然而在夏军持续的追击下慌不择路的迷失了方向。等从屠刀下的村民口中问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才发现,绕了一圈,自己还是在邱县境内,并没有跑出多远。
只是这个时候马已经跑废了,靠两个脚更是无法闯出夏军的天罗地网,不得已,他只能命手下收起刀子,掏出一块御赐的古玉,和声细语的跟村民们商量借地方躲两天,并威胁道,若是有人出卖,就杀了押在身边充作人质的妇孺。
迫于眼前的刀剑,村民们同意了,于是胤禛和几名包衣换了衣服,驱走无用的坐骑,隐匿在这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里。然而夏军的搜索队很快出现了,由于在村子附近发现了被遗弃的战马,夏军认定了有清军的高级文武在周边躲藏,因此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小村百姓是不敢开口,但王府包衣孔武有力的样子却让夏军带队的哨千总产生了怀疑,故而下令分开审讯,这下隐藏在人堆里的包衣就藏不住了,只得分头突围,结果被夏军当场杀死两人,重伤后抓住一人。
被抓的包衣宁死不肯说出胤禛的下落,但夏军却不相信,只有这几人躲在村子里,因此在审讯了包衣之后干脆直接拷问村民,在夏军的严刑逼问下,村民坦白了事实,随即胤禛隐藏的地窖被夏军团团包围。
口诵《金刚经》的胤禛拒不投降,还负隅顽抗杀伤了几名下探的夏军官兵,顿时惹怒了哨千总,哨千总命令开火,不加分辨的进行射杀,于是,另一个时空的雍正皇帝就在农人龌龊的地窖里一命呜呼。
看着村民仇恨的目光,几个畏手畏脚的夏军士兵问道:“大人,这些百姓怎么办?”
“包庇鞑子酋魁,还能怎么办?”搜出胤禛尸体的哨千总还不知道他获得了什么,还在懊恼没有生擒敌方要员的他随口命令道。“杀,都以汉奸论处”
577.灭清之战(16)
华夏武成十四年(清康熙五十一年)八月十七日未时三刻??河间府城外夏军骑师大营
“什么?”何叔治不敢相信的再度向面前半跪的探马问道。“你确认清虏的大队正在向晋州前进了?”探马也再度给了肯定的答复,何叔治于是挥挥手,报信的探马退下,何叔治这才冲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古晋言到。“古大人,看来你我都猜错了,胤禔部这是要入山西。”
“决不能让胤禔部进入山西。”古晋咬牙切齿的说道,要知道,山西夏军虽然已经有十几万人马,但大多是装备和战力极差的辅军,原来老底子不过五万,更分散在山西全境,一旦胤禔部经由尚在清军控制下的娘子关进入山西的话,战局就可能逆转。“命令各师立刻出动,务必在清军进入石门前拦住他们。”
何叔治不反对,古晋的命令于是很快被执行了,此时何叔治突然轻笑起来:“古兄,局面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坏,就是胤禔入了山西,他首先要做的也不是击溃山西我军割据晋省,而是筹措粮草,继续北逃大同。”
古晋点点头:“何大人这话有道理,山西虽然是个形胜之地,但东有太行、西有吕梁、南有黄河,实际上就是一个口袋,胤禔绝对不会坐等我军纷至沓来将其困死在山西的。不过,若是因此就纵然其逃亡山西,恐怕一来围攻太原的我军要吃大亏,这二来,战事拖延日久,与国家百姓都无益处,更不要说圣上那边”
何叔治心头一凛,急忙附和道:“是啊,决不能让胤禔部入了山西”
半个时辰之后,早就横戈待枕的夏军铁骑、骠骑、飞骑三军八个师的官兵化作一道洪流,向西南方向的晋州、藁城之线疾驶而去
酉时初刻,已经接近安平东北的何叔治和古晋突然接报,清军出深州三十里后再度转向,目前全军已过了滹沱河向安国去。这个发现让何、古二人又惊又喜。喜,当然不用说了,胤禔明显是不会直接入晋了;惊,就产生疑问了,清军接下来是趋定州、曲阳而涞源南境走飞狐径入山西呢?还依旧撤往保定?
从表面上看,到达保定之后胤禔部可以走涞源飞狐径入晋,可以走易县蒲阴陉而过紫荆关入灵丘而大同,远比只有一个选择的定州方向对清军更为有利;但是事情没有绝对的,以胤禔在北撤中表现出来的狡诈来看,并不排出他可能选择定州方案。
“古大人,现在天色已晚,若是不能判明清军路径的话,万一你我追错了方向,纵其遁入山区,那可就真酿成大祸了。”何叔治提议道。“是不是分兵,各追一路。”
“不可!”古晋摇头否定道。“我军本来就弱于清虏,若是再分兵,恐怕未必能挡得住困兽犹斗的胤禔。”话虽如此,但此刻已经无法抢在清军之前进入安国了,原有的阻击方案也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何大人,你说清虏为什么在深州多滞留了半天?”
对于古晋这个问题,何叔治还真没多想,此刻听古晋提及,不由的深思起来,渐渐的,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古大人的意思是,清军一路逃命,体力和精力上已经撑不住了,胤禔因此迫不得已在深州多休整了半天。”
古晋点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但本官以为胤禔所部已是惊弓之鸟”
何叔治会意的接口道:“我师完全可以撵在清军屁股后面一路掩杀”
在少数火把的照耀下,一众清军已经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安国县城的轮廓了,然而官长停下来休息的命令始终没有下达,前队也在鱼贯的继续走着,双腿跟灌了铅一样的清军们不由得暗自开始咒骂,尤其有些旗兵更是大声的咒骂起来。只是等待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皮鞭,不得已,疲倦之极的清军们只能茫然而又机械的跟上队伍。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就地休息的命令终于下来了,清军们更不顾不得掏出干粮食用便直接躺倒在地面上睡了起来,但才睡了不到半刻钟,又被推搡着起来继续行军。有些清军累得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结果被十七、八双脚踩过以后才猛然惊醒。胤禔此刻也已经累极了,只得关照一声后伏在马上假寐,只靠着侍卫的扶持才不至于跌下马去。
突然,胤禔座下的战马一个趔趄,顿时把半梦半醒之间的胤禔惊醒了过来。
胤禔茫然的扫了扫周围,向双眼同样通红的侍卫们问道:“到,到什么地方了?”
尽职尽责的侍卫立刻报告道:“太子爷,前锋刚刚报告,还有二十里就到定州了。”
“二十里。”胤禔命人取来冷水,合着汗巾抹了抹脸,精神一振的他这才说道。“通知前队在定州城外构筑营地,再让定州知州准备柴火、姜汁、热水给将士们饮用烫脚,热食也要准备起来。”得令的侍卫立刻跳上战马急急出发,胤禔又道。“告诉后队,到了定州就能休息,让他们加紧脚步,还有警戒不能放松了”
胤禔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巨大的骚动便从后队如浪潮一般传递了过来,胤禔一惊,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后队发生了什么?”
侍卫还没有冲出去询问,镶蓝旗蒙古副都统宝铭便神色惶恐的冲了过来:“太子爷,不好了,海逆,海逆的骑队在冲击后队,殿军的宣化镇已经垮了”
胤禔抽出宝剑冲着宝铭的胸口就是用力的一捅,在宝铭茫然不解的眼神中,胤禔喝道:“宝铭临阵脱逃,动乱军心,已经由孤亲自正法了!”
“奴才没有。”宝铭冤枉之极,然而生命已经渐渐的离开了他的身体,临时之前,他犹自在为自己辩护。“太子、太子爷,奴才没有”
胤禔根本不朝枉死的宝铭看第二眼,只听他气急败坏的命令道:“着苏克洛图、保山、萨苏立刻率本部驰援后队,着英奇、富顺、汤化芬、罗龙芳就地阻击夏军骑兵,都给孤挡住了,谁敢后退一步,孤亲自砍了他!”
胤禔的布置可谓及时,可是面对黑暗中手持火把冒出来的数万夏军骑兵,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清军根本挡不住其雷霆般的冲击。很快,阻击部队被冲散了,增援部队被冲垮了,后队的溃散扩散到了全军,少数人的溃败彻底演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大崩溃。成千上万的清军呼喊着“败了”、“完了”之类的口号头也不回的向四面八方逃去,身上的武器甲胄更是被视作累赘一样的到处丢弃,更不要说火炮这种笨重的东西。
“不要停,一路杀下去,”骠骑军第二师统制王瑛向正在试图收拢部队的下属喝令道。“直到把清虏全部冲垮了”
“完了,彻底完了。”胤禔失魂落魄的看着无数清军从自己身边跑过,没有人,没有人回头望一眼他们的太子、他们的统帅,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情形让胤禔感到了绝望。“大清完了,满人完了。”胤禔手中的剑已经搁到自己脖子上。“杀不了逃兵败将,杀自己总可以吧。”
“太子爷,不能啊!”忠心耿耿侍卫一把按住胤禔持剑的手。“大清还没亡,只要太子爷能逃到关外,大清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太子爷,你不能糊涂啊,不能把大清的最后希望给亲手毁了,太子爷”
“对,还有希望,满人还有关外。”胤禔仿佛活过来一般把剑归鞘。“走,离开这里”
胤禔的消失意味着清军最后指挥的消失,也意味着这支清军部队的末日降临
天渐渐亮了,冲杀了半夜的夏军各路骑师终于停下了他们胯下已经脱力的战马,只是骠骑军、铁骑军的进攻结束了,散布在战场外围的夏军骑马步师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当然,这也许不叫战斗,只是打扫战场而已。
“看,那边。”发现几名清军打扮的护卫正带着一个骑马的胖子试图逃离战场,飞骑军第三师第三旅二团乙队第乙哨丙班的班长陶贵华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这是一条大鱼,决不能从自己手上溜走了。“追上去。”
铳声响了起来,两名正在逃跑的清军被当即打倒在地,瑟瑟发抖胖子一下子摔下了马,护卫们还来不及搀扶起他,十名夏军已经骑着马逼近了。
看着黑洞洞的铳口,几名剩下的护卫知趣的放弃了抵抗,看着他们被下马的夏军士兵一一捆上,陶贵华这才驱马来到胖子身边:“这位,通名报姓吧”
“抓到和硕康亲王崇安了。”听到这个消息,欢呼声瞬间传遍整个战场,但更让夏军将士惊喜的是。“将军有令,抓住胤禔,功一等”
“孤,孤不逃了。”看着漫山遍野的夏军,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的胤禔颓然的从一名侍卫背上爬了下来,在昨晚今晨的夏军攻击中,狼狈而逃的他在驰马的过程中摔折了大腿,连马不能骑了,自是无法逃脱夏军的天罗地网。“你们带上孤的太子印玺去找太孙,想办法拥戴太孙登基即位,保我大清国祚延续。”看着跪倒在自己身边的哭哭啼啼的侍卫,胤禔怒喝道。“还不快走,难不成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孤留吗?”
侍卫们分路逃走了,胤禔仰面倒在泥地上,望着天空喃喃道:“真蓝呢。”
言罢,他丢掉已经无用的长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搁在脖颈上,用力一拉,血喷了出来,慢慢的让蓝天带上了一丝血色
“找到胤禔尸体了。”何叔治寻到古晋通报道。“已经让崇安等被俘八旗贵胄们验过了,确认是胤禔本人,我们可以向圣上报捷了。”
“是啊,结束了。”古晋有些意兴阑珊。“今后怕是没有你我出马的机会了。”
何叔治笑了起来:“别活北京城现在还没拿下,就算拿下北京,不还有大同和奉天嘛,古大人,说这个话是不是还早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