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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8.天竺都护府

    普吉镇守府的一处私家宅院里,已经是正五品头等校尉打扮的刘翔正试图劝说着刘翎:“哥哥,这些年你也捞了不少,再加上小侄子刚刚出生,我看,你这海上的生意不做也罢。”

    提到自己那个意外降生的混血儿子,刘翎也有犹豫:“老二,哥哥我也想做个体体面面的员外,给你小侄子留一份家当,可是岛上也罢、陆上也好,这鬼地方出产甚少,就怕到时候坐吃山空啊,不如再搏上几年,到时候跟你房家兄弟一样在缅甸弄个大岛,自己当岛主,不是王侯胜似王侯,搞不好上书内附还能得个内藩的传承。”

    刘翎提及的房某人当然是指房云春,现在这家伙可了不得了,手里拢了一大帮子手下,盘踞了缅甸南境丹老那边的一座大岛,采买了几千名奴隶为他耕作,同时还继续做着有前途的海盗兼海商的生意,与类似的三十余家海商号称“西洋三十六家”,就差独自开国立业了。

    “西洋三十六家,一群土鸡瓦狗。”站在华夏武官的角度,那些以几条中西海船、几百手下据岛自守的海盗海商们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是趁着王化未及,在那边自娱自乐罢了,不学也罢。”刘翔继续劝说道。“如今夷船都不走马六甲海峡了,哥哥的生意也难做”

    刘翎急急打断刘翔的话:“老二,你这就说错了,夷船不走马六甲,难过的是荷兰红夷,对咱们可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刘翎一指海的对面:“兵部和总督衙门联手跟金洲(苏门答腊岛)几个算端做火器生意,你也是应该知道的。拘于朝廷跟荷兰红夷的条约,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派人上岛贩卖,这就得用咱们这些人,这是第一个来钱的地方;其次,金洲岛上的算端不但跟红夷对抗,自己人跟自己人之间也时有战事,他们自是愿意花大钱雇佣咱们打击对手;最后,就是做正经的海贸,咱们的船现在可以直抵缅甸、大小盘盘(孟加拉)、朱罗(注辇国,天竺南端)和细兰;因此,没了洋夷,生意不是不好而是更好了。”

    说到这,刘翎眉飞色舞的说道:“你哥哥我已经瞅好地方了,等钱一凑手,就立刻买它三千、五千的奴隶,到时候把岛子圈起来,咱们也弄个小国玩玩。”

    看到刘翔不以为然的样子,刘翎有些发急:“别以为你哥哥跟西洋三十六家一样弄个小岛就志得意满了,那个地方可都是大岛,任一个都有几百里方圆?”

    “几百里方圆?”刘翔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凝重起来。“是新制还是旧制?”

    刘翎并没有发现刘翔变色,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当然是新制,旧制不跟西洋三十六家弄得小岛一样了,你哥哥我要么不弄,要弄就弄一个大的。”

    刘翔则近一步追问道:“那么,这些岛上可有土人?”

    “有,有狗面人,不过是一些没有开化的野人,若是顺服可有保留其性命,若是不服,”刘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哥哥我做一行时间长了,自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对于土人的生死,刘翔并不关心,他只是再度追问道:“岛上可有合适造船的树木?”

    “有,有红木、麻栗树、胡桃木、橡木,”提到自己的未来王国,刘翎眼睛发亮。“红木、橡木都是造船的好材料,我还在想若是以后能有机会从天竺招些洋夷的船匠来,咱们自己也能造软帆快船,至于能做家私的胡桃木,也是一种好商品”

    “哥哥选的那岛怕是桉笃蛮(安达曼)吧,”刘翔叹息一声打断了刘翎的喋喋不休。“我劝哥哥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朝廷已经决意在桉笃蛮设立天竺都护府,不但桉笃蛮,就连稍远的倮人国(尼科巴群岛)都会算在该都护府的治下。”

    刘翎一愣,当下破口大骂道:“老子的心思白费了,朝廷怎么就看上那里了!”

    “哥哥你怎么看上的,朝廷就是怎么看上的。”刘翔说了一句绕口的话。“总督衙门的奏章已经御批了,兵部的行文也下来了,年中就要正式设置官衙,你兄弟我运气不好,被简任了天竺分遣队的都指挥,这不,眼下是行前的休整”

    “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呢?原来跟我抢的是老二你啊!”刘翎长吁短叹了一阵子,这才重新振作精神。“算了,算了,岛子没了再寻就是了,大不了我就在西洋三十六家的边上找一个。”话虽如此,但丹老一线合适居住开垦的岛子已经被西洋三十六家瓜分一口了,剩下来不是太小,就是地形陡峭不宜人居,所以刘翎发狠道。“实在不行,老子北上,到缅甸人眼皮子底下去经营,想来缅甸人的水师不行,你哥哥我还是有机会的”

    刘翔很想再劝,但自己哥哥难道有认真的时候,若是就此打消他的志向的话,刘翔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只好思索了一会后表态道:“要不选在实兑那边,那里倒是有几个大岛,也在天竺分遣队的巡航范围之内。”

    刘翎笑了起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好,等你那边落实了,哥哥我就北上看一看,想来若是不差的话,这就是咱们刘家的基业了,到时候必有你的一份。”

    “我自有朝廷的恩典,所以我那份就不用给了。”刘翔官居五品,功民爵也到了开国伯,虽然不见得致仕前获得一个世爵,但给儿孙的田亩已经早就置备下来,的确不用指望刘翎的赠与。“还是留给小侄子吧。”

    “才多大的小不点,谁知道长得成长不成呢。”刘翎的话听起来对儿子毫无感情,但算得上中年得子的他还是对儿子很宝贵的。“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不留给你还能留给谁”

    “哥哥喝多了。”刘翔急忙阻止刘翎的糊涂话。“不过,这也是个问题,普吉虽然开镇几年了,但除了军医之外,怕是没有什么好的医师,而军中那些郎中治跌打损伤、残肢截体还行,真有个头疼脑热还的确不能指望。”刘翔藉此劝到。“还是把那夷女和小侄子送到凌牙门或者坤甸去吧,那里的条件要好得多。”

    “我也是有这个想法,只是孩子太小,只怕经不得风浪。”

    “就用我坐的快船吧。”刘翔好歹是一方主官,这点权力还是有的。“顺风一日一夜就能到了凌牙门。”对此刘翎倒不拒绝,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对了。”刘翔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袋子。“这是军中配发的金鸡纳霜,专治寒热重症,比臭蒿的功效要好,市面上还没有卖,哥哥且先拿去,以防万一。”

    刘翎也不客气,伸手接了,放进怀里,同时讲道:“既然定下来要到凌牙门暂时落脚,我这边也要做些准备,你看,带三千贯够不够了。”

    “如果只是置一所宅院的话怕是用不着那么多钱。”刘翔的家眷也在凌牙门,之所以不说让刘翎的妻儿直接搬过去是有道理的,一来他要避嫌,二来刘翎的女人其实是他抢来的白种女奴,在时人眼里也是异类,就连刘翎自己都不把她当正妻看,只是因为母以子贵才脱离了奴隶的身份,自是不合适放进刘翔家门的。“但若是要置上一份产业的话,凌牙门的地新制一亩要二十来贯,这三千贯也只能买到百十来亩,不如使人在西勃泥或者柔佛买地还合算,只是要在两地置产还得派人过去盯着。”

    “用不着,用不着。”刘翎摆摆手道。“买进贵,卖出也贵,又不是让她们母子就守着着这些地过日子,不过是狡兔三窟中的一窟而已,百十亩已经够她们暂时开销了。”

    “说得也是。”刘翔也笑了。“只是哥哥还是要留下人手看顾才好。”

    “你帮忙看着不行吗?”刘翎有些不高兴了。“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吗?”看到刘翔要分辨什么,刘翎摇头不听。“别说你今后会出镇天竺洋,不在凌牙门,你堂堂一个五品头等校尉,家里会没有使唤人吗?既然有,分拨一二个过去管事便成了。”

    “好,好,好,我听哥哥的,就让我府里人过去看顾。”刘翔只好投降。“只是这耕种的人手嘛,那么奴隶什么的,我这边可没有办法解决。”

    “放心,你哥哥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奴隶。”刘翎大包大揽道。“金洲那些算端有时候也会付不起钱,他们最多的就是人,随便拿几百几千来抵账都有可能,所以你只管放心好了。”

    听了刘翎的话,刘翔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西洋三十六家的人手就是这么来的?”

    “没错,那些运气好的可能被收到船上当小厮杂役,甚至水手,但若是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在皮鞭子底下劳作致死了。”

    “种稻米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种甘蔗,从缅甸和金洲买稻米、木薯又花不了几个钱,正经是产出蔗糖来,无论卖给国内还是贩到天竺都有大笔的收益,蠢货才会种粮食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现在市面上的蔗糖似乎越来越多,这价钱越来越低,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只怕市舶司很快就要坐不住”

549.北朝储位

    清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大宁木兰围场

    看看近前表现拘谨的内外蒙古王公,再看看远处已经放浪形骸的蒙古下级贵族,康熙那张日渐枯萎的脸上便浮起了一丝捉摸不定的微笑。没错,虽然清廷今不如昔,但漠南蒙古和喀尔喀蒙古各部依旧倦伏如羊,这让康熙份外得到满意。

    而让康熙更加满意的是,清廷的财政状况已经随着关东拓殖的快速发展,已经从最低谷时的岁入四百万两恢复到如今岁入一千一百万的水平。这当然是靠的压榨汉人移民,不过已经不想当圣君的康熙又怎么会在乎这些汉人百姓的苦难呢?

    但最让康熙欣喜的是南面传来的消息:今年华夏境内春旱夏涝,沿海又屡遭风灾。

    虽说不至于民不聊生,但大规模的抚恤必然牵扯住华夏的手脚,使得其在一两年内无法再度北伐,甚至就连西进全取甘肃都要被耽搁下来。

    按照如今的势头,一两年后的大清会是怎么样个情况呢?成竹在胸的康熙完全相信,届时即便清军无力南下也有十足的把握将夏军挡在黄河一线。

    正是想到了妙处,康熙便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杯子。看到至高无上的阿弥陀佛的化身举杯相邀,那些仰其鼻息的成吉思汗的子孙们顿时眉开眼笑的举杯相和,一时间君臣相契,宴会场内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无心敷衍一众蒙古王公的康熙便离席而去。

    看到康熙走了,满蒙王公大臣这才放心开怀的宴乐起来,几个年轻的王公甚至直愣愣的看着起舞的宫女们,恨不得当场就提裤上场,将娇滴滴的宫女们就地正*法了

    且不说蒙古王公们如何有色心没色胆的窥视着清廷内宫,就说康熙本人吧,离席之后的他也按耐不住心头的起伏,一拐弯便来到新纳的汉人妃子曹氏的营帐中。

    看到皇帝到来,新承恩泽的曹氏自然满心欢喜,于是一番翻云覆雨之后,年轻的少妇硬是把五十多岁的老人榨得油尽灯枯。

    当时还没觉得什么异常,睡到半夜里,曹氏突然惊醒,张开眼睛就发现康熙痛苦的卷曲着身子,大惊失色之下,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急匆匆的唤来太医前来急救。

    太医先施金针又投以药石,好不容易才把康熙从阎罗殿前救转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康熙才明白已经日暮西山的自己恐怕是熬不过正在壮年的郑克臧了。

    一念及此,康熙就担心起自己的身后事来,在他看来挑选一位合格的继承人就成了当务之急。可是最合适的继承人胤礽已经被康熙自己赐死了,剩下的无非是胤禔、胤祉、胤禛、胤禩四人尚有一线登顶的希望。

    但这四人康熙都不满意,因此到底选择谁来当这个接班人,康熙颇为犹豫。

    若是放弃这四个最年长的皇子,从其余诸子中再找一个慢慢培养起来的话,一来,康熙担心时间上来不及,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胤禔四人会心生不满,须知道四人或结党或兵权在手,万一引起反弹的话,对稳定朝局是不利的。

    经过一番思前想后的慎重考虑,康熙在病榻上下令调四子回京,其中胤禔回京后重掌兵部、胤祉出掌礼部、胤禛监督户部、胤禩掌握工部继续负责屯田事务。

    将兵权从四子手中回收之后,康熙随即开始整肃四人中党羽最多的胤禩。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初一,亲附胤禩的户部满尚书阿山被御史弹劾罢官,进而北河总督噶礼等人也因为贪*腐等一系列理由夺职。

    “现在国库里有钱了,皇阿玛就不要咱们了。”皇九子胤禟暴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他老人家这是在卸磨杀驴,八哥,这事你千万想明白了,不能退啊。”

    “不退怎么办?咱们有力量跟皇阿玛扳手腕吗?”胤禩冷静的回应道。“皇阿玛想怎么办,就让他怎么办吧,大不了散了一批人手,但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留下来的才是真正可用的。”胤禩通过负责屯边积累了大量的钱财,他相信,即便康熙能清理掉一批明面上自己的党羽,只要他还有钱,就能轻而易举的重新收罗帮凶。“只要咱们不犯大错,皇阿玛不可能把咱们拍死的,就怕其他人跟着使阴招,那就麻烦了。”

    “你是说老四?”皇十子胤俄眉毛挑了挑。“那倒是条疯狗,说不定会咬上来。”

    “老四是想当孤臣的,就一个老十三相帮,祸害倒是还小。”胤禟摇了摇头。“倒是老三现在掌了礼部,又号称礼贤下士跟一干文人厮混在一起,这,文人说没用也没用,但说有用,鼓噪起来,在士林间也是风潮。”

    “如今的局面,士林的声音其实没什么用处。”胤禩还是摇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现而今还是要抓刀把子。”胤禩这话已经指明了他最忌惮的对象。“老大现在内掌兵部,河北的兵又大多听他的,这就是内外扶持的局面呢?一个不好”

    “不会吧,”胤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仿佛这样就能去了自己心头的邪火。“皇阿玛到现在还迁怒老大,否则这个太子也轮不到八哥你去竞逐了。”

    “关键是皇阿玛至今没有立太子,万一有不测风云。”胤禩说到这小心翼翼的看了紫禁城方向一眼。“皇阿玛在木兰围场病倒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可皇阿玛醒过来才三天又幸了郭络罗氏的女儿,以这样的日夜攻伐,他老人家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多久的。”胤禩担忧道。“一旦宫中有变,老大的兵权就是关键了。”

    “皇阿玛怕是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胤俄忽然发了一声怪叫。“怪不得让老十三、老十四入八旗新军历练呢,原来他老人家早就算到这一步了。”胤俄与两人对视一眼。“皇阿玛在收拾了八哥之后,怕是接着就要收拾老大了。”

    胤俄这么一说,胤禟顿时紧张了起来:“老十三是老四的人,老十四也是老四的胞弟,让老十三、老十四入新军,该不是皇阿玛已经定了让老四这条恶狼做嗣君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胤禩否定道。“但也不可不防,老九、老十,你们跟老十四的关系还可以,试着去谈谈口风,能不能把他拉过来。”说起来相比胤祥,胤禩更关注的是胤禵,毕竟胤祥的派系立场明确,康熙断不会将他作为储君候选者的,反之,派系面目甚为淡薄的胤禵如此突兀的高调进入新军,就免不得让人产生某种不妙的猜测。“若是老十四有所依仗,你们也要立刻把消息传回来。”

    “八哥你的意思是皇阿玛可能选了老十四来培养?”胤禟一愣,随即惊怒道。“皇阿玛也真是老糊涂了,这小子何德何能就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了。”

    “就是因为年轻涉世未深才好让皇阿玛掌控。”胤禩嘲讽的说道。“从这个角度来看,皇阿玛的确是老糊涂了,胤禵未必就会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胤禩冷笑了一会,随即冲着胤禟两人吩咐道。“这只是猜测,千万不要外传。”

    胤俄却建议道:“八哥,我觉得你这事有些做岔了,既然老十四有这可能,不如抖出去,也好让老大他们几个同样心生忌惮才是,毕竟,那个位子只有一张”

    “你当皇阿玛查不出来吗?”胤禩断然否定道。“再说了,人家也不是笨蛋,咱们能想到的,人家未必不会想到了,之所以不直接挑明,一是为了不当出头的椽子,另外就是怕弄巧成拙让皇阿玛下定了决心。”

    “这倒也是,”胤禟点点头。“皇阿玛要是真当众定下来了,那再翻盘就难了。”

    “所以还是不要逼得他老人家太紧了。”胤禩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眼下南面还顾不得北进,咱们再忍上几日,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所谓转机自然是指康熙的不测,当然,儿子诅咒父亲早死,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妥当的,但胤禟、胤俄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楚内中含义般频频点头,这样的场面若是传到康熙耳里,想来他不是被活活气死,也得气急败坏一阵子了。

    议定了拉拢胤禵的宗旨之后,胤俄又道:“八哥,我看除了笼络老十四以外,咱们也得两条腿走路才是,否则到时候老十四一翻脸,咱们还得被打回原形了。”

    “老十说得对。”胤禟附和道。“那些官平日敲敲边鼓还成,关键时候还是要兵权。”

    “我也知道要两条腿走路,可是皇阿玛对兵权看得极严,我们要是想染指,恐怕大祸就临头了。”胤禩沉吟了片刻。“也罢,这事该做的还是得做,不过暂且先缓缓,等皇阿玛把矛头转向老大以后,咱们再动手不迟。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们有钱,那些人要钱给钱,要官给他买*官,想来没有人能拒绝得了的”

550.东与西

    “大人,好消息,今年湖广、江西等地有大灾不断,四川的粮食都解到湖广去了,没有额外的军粮,南面屯田的夏军连肚子都未必能填饱,恐怕没有力量继续北犯了。”甘州城内,负责谍报的冯硕部将萧恩助报告道。“这一年总算是熬过去了。”

    “熬过去了?”冯硕还没有开口回应,冯部大将马浒山便纷纷不平的说道。“萧大人是在说笑吧,你睁眼看看眼下的形势,怕是夏军还没打过来,咱们就要被姓海的给一口吞了。”

    “德丰兄,你这气话不说也罢。”另一名冯部大将赵屏东看到冯硕脸色不豫,当即出言安抚马浒山道。“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提督大人也是难做,要是就这么把海部请回去了,只怕来人夏军再来,人家就不肯来拼命了,还是忍一忍海阔天空。”

    “屁!”马浒山却冲着地面啐了口唾沫。“忍一忍,还不如说把甘州送给姓海的好了。”

    冯硕忍无可忍,拍案大骂道:“够了,再说混账话,老子扒了你的皮。”

    马浒山一下子跪在冯硕面前:“军门,小的跟着您鞍前马后,不说有功劳,但至少有苦劳吧,您就看在小的这点苦劳上让小的说句实在话吧。”

    冯硕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让马浒山说下去,就听马浒山说道:“不是小的坏了心眼,一定要断了军门您的外援,只是姓海的兵马这一年来把甘州祸害的太厉害了,这样下去,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资本投了南面”

    “胡说八道。”冯硕一下子打断了马浒山的话,指着戈什哈命令道。“押下去,关起来,再有说什么投降华夏的,一律跟他一样处置了”

    驱散了自己的手下,冯硕有些筋疲力尽的倒在大堂的公案后面,好半天才下令道:“来人,去把提标中军副将丁公建丁大人请来。”

    很快丁公建出现在冯硕的面前,冯硕让他坐下,然后问道:“今日马德丰所言”

    丁公建知道冯硕是有所动心了,于是叹了口气:“大人,这怕不单单是马大人一人的所想了,全军上下都对海部的飞扬跋扈有些不满呢。”

    “不是本官厚此薄彼,毕竟人家是好心好意来助我守城,不好薄待啊。”

    “大人是真心待人,但海有芬可是真的好心来助我等守这甘州城的吗?只怕他存的是以邻为壑的想法,一心想把夏军挡在甘州之线好保全他的肃州。可这么一来,战事是要在甘州城下进行,届时甘州成了焦土,咱们能指望海有芬给咱们运粮备药吗?”

    冯硕思索了一番,回应道:“以如今海部的粮秣都要我方支应半数来看,要想指望海有芬能全力相助,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海部是不可能全力相助的,那我们又能支撑多久呢?”丁公建摇了摇头。“同样厄鲁特人也是难以指望的,准格尔人更是鞭长莫及,而和硕特人又投了华夏既然如此,真的不如早降,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听身为表妹夫的丁公建都这么说,冯硕警觉起来:“军中都是这般想法吗?”

    丁公建点点头:“以前或许还有人有据险自守的心思,但这一年跟海部相处下来,恐怕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已经改变了,所以。”

    丁公建提高了声音:“军门,还是要当机立断才是。”

    冯硕轻笑起来:“武成皇帝不动一兵一卒,咱们就成了袁谭和袁尚了,真是好算计啊。”

    笑罢,冯硕咬了咬牙:“既然军心所向,我冯某人要是敢硬顶的话,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也罢,那就干脆一点,左不过是丢了兵权,但至少一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冯硕命令道:“泽伯,别人我信不过,你亲自到兰州去一趟,就说我连甘州和海部援军一并卖给他们,且问华夏能出什么价钱”

    武成十年十二月东至日,清甘肃提督冯硕降夏并引夏军进城合围海有芬部及张豫章部。

    张豫章部很快知机投降,但海有芬第三子海顺昌却据城内营地死战,最终被夏军的炮火击毙。至此,夏军成功收复甘州,冯硕因献城之功得封犍为县男,而原本的甘肃三镇如今也只剩下了肃州海部一支还在苦撑。应该说到这个时候海有芬已经明白大势不可违了,然而他却以跟华夏的杀子之仇为由拒不归顺。

    华夏武成十一年四月,在得到准格尔帝国策妄阿拉布坦汗的保证之后,海有芬干脆连清廷甘肃巡抚的招牌也不要了。他旋即自称陇西天王、大德威成皇帝,立国号肃,改肃州府为天命府,自说自话的当起准格尔人的儿皇帝来。

    对于宛如笑话一般的大肃国,华夏自然不会视若无睹,只是华夏有自己的时刻表,并不愿意随着某方面的节奏轻易起舞,更不愿一脚踏入准格尔人可能设下的陷阱之中

    就在陇西出现巨大变化的同时,海东日本也出现了变局---日本东山天皇宝永六年、华夏武成十一年、清康熙四十八年元月十日,德川幕府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在江户城内去世。

    德川纲吉的晚年,日本由于国门洞开,华夏低价优质商品大肆流入,大大冲击了日本的市场,结果导致日本手工业全面破产。而城市手工业的萎缩和大量对外赔款造成了日本经济的进一步恶化,再加上幕府用稻米替代铜材支付赔款,造成粮价暴涨,一时间包括下级武士在内城市居民生活日益困顿。虽说通过向海外输送人口,日本避免了危机的扩大,但将子民贩卖给华夏商人充当奴婢又引起了日本有识之士的强烈不满。

    这种种的不满积蓄起来,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在日夏商及其雇佣的日本徒工。

    然而,慑于华夏方面的武力,日本社会各阶层并不敢直接把怒火向华夏宣泄,因此诅咒德川幕府就成了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一幕。

    德川纲吉虽然了解这一情况,但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局面,只好将问题留给了继任将军。

    德川纲吉选择的继任将军是德川家宣。德川家宣是甲府宰相德川纲重的长子,因受领四代将军家纲的偏讳而得名纲丰。延宝六年(即1678年)十六岁的纲丰在父亲纲重去世后继任藩主。延宝八年,德川家纲去世,纲丰与馆林藩藩主德川纲吉一起成为将军的继承人之一,只是最后纲吉成为了将军,纲丰只好继续当他的藩主。

    后来纲吉长子德松去世,没有继承人的纲吉只好让纲丰与纲吉的长女鹤姬的丈夫德川纲教一起成为了六代将军的候选者。然而鹤姬在宝永元年(即1704年)去世了,德川纲教也在第二年辞世,至此纲丰成为了第六代将军的唯一候选者。

    既然只剩下唯一一个候选人,纲丰就以将军养嗣子的身份接入江户城的西之丸,并且领德川将军家世代相传的“家”一字,正改名为家宣,此时的家宣也已经四十三岁了。

    由于早年因为母亲地位较低而被迫由下级武士收养且在民间渡过童年,因此家宣较为亲民,也了解民间的疾苦,只是因为纲吉还在,他的抱负无法施展,只好默默隐忍。

    如今纲吉一死,自己也成为了将军,为了挽救幕府的存亡,家宣自然而然的祭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这第一条便是接触柳泽吉平的老中职务。

    知道自己必然成为替罪羊的柳泽乖乖的交卸权力,回自己的领地过退休后的日子了。

    第一把火点着的家宣接着很快宣布废止纲吉推崇但民间恶评甚多的《生类怜悯令》。

    命令下达之后,全日本欢声雷动,幕府的财政压力为之一清,同时民间也认为新将军将由一番作为,或可能改变日本国势衰微的状况。

    四月十七日,继任命文学侍从新井白石为佑笔头之后,家宣又任命甲斐藩旧臣间部诠房为御侧御用取次(侧用人),至此家宣通过活用纲吉时代的政治手段,初步掌握了幕政。

    家宣一早就认清了《锁国令》的失败是日本目前窘境的主因,但华夏的力量是他所不能抵挡的,因此他在掌握幕政之后,于是年五月初八和六月十一日先后下达了《武备令》,以划拨内帑的方式强化书院番、小姓组番和新番,并在三者的基础上组建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常备,并命令交参大名提供本藩武士组成一支名为“江户番”的新武装。自备武装的“江户番”由幕府直接指挥,事实上是作为常备的预备队存在。

    对于新任将军整军备战的图谋,日本上下看得清楚,那些在华夏商品冲击受到损伤的各藩旋即效仿,各自组织了大大小小的常备军。这种在之前历任德川将军时期受到明令禁止的行为却遭到了家宣的赞许,甚至幕府在各地设立番头以就近各藩私军。

    当然也有部分在华夏商品输入中获益的日本人则偷偷摸摸的寻到华夏鸿胪使处报警,因此,尽管对方秘而不宣,但华夏方面还是做好了再度与日本交战的准备工作

551.《夏准协定》

    海有芬算是临灭亡之前过了把帝王的瘾,但他的地盘实在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对抗华夏的大军,为此他只有继续抱紧准格尔人的大腿。然而准格尔人也是欲壑难填的之辈,而小小的大肃国也没有无穷的金银珠宝来满足宗主饕餮般的胃口。

    在这种情况下,海有芬异想天开的准备用皈依黄教来博取策妄阿拉布坦的欢心。

    准格尔人信仰黄教有很长远的历史了,早年噶尔丹汗更是在四世班禅和五世达*赖门下学习过佛法,时至如今,准格尔人更是控制了拉萨,希图藉此建立一个以黄教为思想核心、准格尔人掌握军政大权的新蒙古大帝国。因此海有芬的这番媚眼并没有白抛,很快亦力把里(伊犁)就派来了五百准格尔骑兵为其撑腰壮胆。

    有了这五百准格尔骑兵,海有芬从此过上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但是他并不清楚的是,策妄阿拉布坦汗对贫瘠的蒙古大草原其实并不感兴趣---在这位雄才大略的汗王看来与其统率人心不齐的东部蒙古各部族,不如向西囊括整个中亚,以蒙古帝国的当然继承人的身份君临哈萨克、吉尔吉斯坦诸旁系杂胡之上,因此准格尔帝国的重心始终在哈萨克、在布哈拉,在希瓦,至于海有芬嘛,只是一枚牵制华夏过快崛起的棋子而已。

    既然是棋子,自然是可以抛弃的,正是明白这重道理,所以得闻准格尔兵进驻肃州的华夏朝廷很快做出了应对。

    武成十一年九月,一行使者进入了伊犁城。

    艰苦的行程让师团上下疲惫不堪,但此时却并非休息的时机,因此一众使臣齐齐出动,八仙过海各施手段,寻找门路与准格尔汗国的上层头面人物接触。

    经过几个方面的共同努力,华夏使团终于进入了策妄阿拉布坦汗的视线之内。

    当然,事实上华夏人一路行来,早在策妄阿拉布坦掌握之中,但是对于这个新兴的东方大国,策妄阿拉布坦汗却心怀担忧,因此故意冷落对方,却没曾想华夏使团如此之快的就打通了关节,这让他的忌惮就越发的加重了。

    然而即便担心华夏由青海、四川进入西藏动摇准格尔帝国的统治,但准格尔人依旧需要中原的丝绸、茶叶、铁器及其他物资。所以,迫于汗国高层对奢侈品的需要,策妄阿拉布坦最终还是点头接见这些居心叵测的异乡客人。

    “外臣、华夏通好使卢维骏叩见汗王陛下。”在金碧辉煌的大帐里,来不及刮去一脸络腮胡子的总督衙门西域司主事正毕恭毕敬的向居中而坐的一代帝王施礼道。“外臣奉我主之命与陛下通好,望两国就此睦邻友好,永无刀兵”

    “中原天子派你们来就是说这些的嘛?”策妄阿拉布坦冷冷的看着卢维骏言道。“既然如此,且先把青海还回来再说吧。”

    “汗王是在说笑吗?”由于事先已经估计到对方会提及青海问题,因此卢维骏好整以暇的反驳道。“本朝在青海何尝占有一分一寸之地,其地自有海西郡王、辉特诸总管统领,本朝不过是徒具一个宗主的虚名而已,如何谈得上归还二字。”

    策妄阿拉布坦闻言冷笑道:“真是巧舌如簧,收拢诸部汗王为属,中原天子难不成还想继续顶着天可汗的帽子继续窥视整个大草原不成。”

    “恰恰相反,我朝还有宿敌尚未攻灭,如何能窥视天山南北。”卢维骏平静的回答道。“就算将来消灭建虏,混一中华后得到漠南、喀尔喀蒙古各部拥戴,也实无力扩张国土。”策妄阿拉布坦汗说的是整个草原,而卢维骏却把目标缩小到天山两侧,实际是坚持了日后双方国界一如今日清、准控制线,对此在场的准格尔贵族们呲牙裂嘴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但卢维骏却不为所动。“想来陛下应该心里清楚,如今要想混一蒙古各部,恐怕成吉思汗复生也不能,如此何不一力西取,将疆域扩张到波斯、奥斯曼。”

    “波斯?奥斯曼?”策妄阿拉布坦玩味的笑了笑。“贵国天子倒也博闻广记。”策妄阿拉布坦顿了顿。“这话倒是不错,与其把力量浪费在那些陈腐守旧之辈身上,不如另辟天地,反正这大地广阔无垠,自有我准格尔人驰马的地方,不过,凭贵使几句话就要我放弃蒙古本部,这似乎有些玩笑了,或者说,贵使有什么可以仰仗的地方?”

    卢维骏不亢不卑的回应道:“外臣所仰仗的除了我朝军威之外,不过是互通有无这几个字罢了。”

    华夏的军威对尚未接触的准格尔人来说只是个笑话,但互通有无就值得商榷了,因此卢维骏解说道:“草原上有良马、有皮货还有从波斯、奥斯曼、俄国运来的各色商品,而中原有丝绸、茶叶、瓷器、琉璃器及南洋运来的香料,如何不能互通有无。”

    卢维骏的说辞引起了在场准格尔贵族的兴趣,的确,如果说昔日的蒙古帝国实在是畏兀儿商人的帝国,那么如今掌握中亚商道的准格尔人未必不能重新演绎祖先辉煌的一幕。

    “通商?如今这商路为肃国截断,若是要通商的话,是不是要先清除了这个障碍呢?”

    面对策妄阿拉布坦汗面带讥笑的反问,卢维骏认真的回答道:“所谓肃国不过是一个疯子穷途末路前的游戏而已,委实当不了真的。”

    这话也没错,比起利用肃国阻隔华夏,还是两国直接通商的利益更大。

    策妄阿拉布坦汗眯起眼睛思索着了一会,忽然开口提及另一件事情:“听说贵国的火器十分犀利,可否出售一批给我准格尔部啊。”

    卢维骏此时才露出一丝笑容来:“听说贵国与鄂罗斯国关于领土有些龌龊”

    策妄阿拉布坦汗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来:“贵使此言何意,莫非觉得我们与俄国人之间闹翻了,你等就可以从中渔利不成!”

    “汗王陛下此言差亦。”卢维骏摇摇头。“昔日建虏与鄂罗斯也有战事,如此一来,日后我朝若是接掌建虏故地,少不得也与鄂罗斯人起些纷争。”

    见到策妄阿拉布坦汗的脸色稍缓,卢维骏趁热打铁道:“泰西有谚语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如此我朝与准格尔汗国之间又有共通之处,更应当结为盟友才是。”

    发现策妄阿拉布坦意有所动,卢维骏又道:“想那鄂罗斯,其国在万里之外,却狼子野心妄图染指整个漠北,若是让其得逞,贵我两方恐怕永无宁日。”

    此时的准格尔帝国南征北战几乎无一合之敌,但东面的满清和北面的俄国却给策妄阿拉布坦以如芒在背的感觉,因此他算盘到,若是华夏在东面牵制住了满清,进而又跟俄罗斯人交手的话,他的压力自是大减。

    因此无论是基于现实的通商利益,还是未来寄望华夏牵制对手,夏、准结盟都对准格尔人来说有利无弊,所以在屏退卢维骏之后,再经过一番仔细推敲,策妄阿拉布坦便半推半就的同意了华夏提出的全盘建议。

    武成十一年十月,《夏、准盟好通商协定》正式签署。准格尔人放弃了对大肃皇帝海有芬的支持,默认华夏收复肃州、安西等地,并默认华夏对青海的宗主权,以此换取华夏对准格尔出售火炮等军械;同时两国还约定双方可以互派商队进入对方国内贸易,共同对付北方的俄罗斯人及阿附清廷的蒙古各部。

    夏准协议中双方未能明确边境,且全面开放贸易的结果必然使得准格尔陷入贸易出超的境地,因此为两国日后的摩擦埋下了伏笔。但不管怎么说,华夏因此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且得以从容收复肃州等地。

    武成十二年四月,夏军出兵二万进攻肃州。海有芬邀请准格尔驻军将领前去商议布防,结果却没有想到反被准军刺杀。海部由此瓦解,夏军几乎兵不血刃的收复了肃州,并进而出兵玉门关外,夺取了安西这个西望的桥头堡。

    武成十二年六月间,夏军又出兵河套,击败厄鲁特、土默特等部匆匆忙忙组建的联军,迫使各部背离清廷向华夏称臣。至此,西北三省的彻底稳定下来,再加上华夏国内灾害的缓解、黄泛区的治理初步完成,夏军再次北伐的时机成熟了。

    正当郑克臧准备再度披挂上阵之际,日本的问题终于爆发了。

    武成十二年七月,第六代德川将军家宣正式宣布废止《日、夏元禄十四年通商条约》,取缔商借地,驱赶华夏在日商人并重申《锁国令》禁止日本人出国及出国的日本人返国。

    手段狡猾的家宣此时一方面宣布继续支付对华夏的赔款,另一方面也命令日本各地全面武装,试图用软硬两手来打消华夏再度出兵日本的企图。

    可家宣万万没有想到,被打断了北伐准备的郑克臧因此勃然大怒,第二次伐日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552.再战日本(1)

    德川家宣在准备了一年多之后才决定跟华夏翻脸自然是有一定的依仗的。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年多内,幕府不但训练了两支约计六千人的常备、准常备,更集中幕府下级武士及亲藩各家的力量约二万五千人在江户附近建立了十几座坚固的支城,试图藉此拱卫江户,防止重演夏军直捣黄龙迫使将军出逃的一幕。

    当然,较之还在使用旧式铁炮、老式大筒及朱枪、太刀的各支城守备军,江户守军的装备已经焕然一新---弓箭队已经被燧发铁炮队所完全取代,小口径的大筒也换成了荷兰人的主力舰炮---至此,江户城内各橹至少装备了十二门八磅炮、九门九磅炮、八门十二磅炮和不少于四门的二十四磅短炮。

    书院番、小姓组番和新番的装备尚且如此,在三者基础上选择精锐编成的常备的力量就更加强大了。家宣仔细研究过夏军的编制,因此这支常备共分五备、每备六百人,设侍大将一人;每备六队,每队百人,设大将一人;队以下设组,每组三十三人,设组头一人;组以下分为两个足轻头,每个足轻头统率十五人。

    根据家宣的设计,各备六队中五队是长枪与燧发铁炮的混编,一队装备三门四磅野战炮,因此整个常备装备火炮十五门、燧发铁炮二百四十挺、长枪二百一十支,曳马六十匹、武者骑乘战马五十匹,至于战时的辎重将就地征发农人承担运输。

    准常备的装备其实完全和常备一致,只是该部队的武器装备费用由各藩大名买单,兵员也有各大名提供,只是组头以上的指挥官均由幕府派出,因此战力即便跟常备相比有所不如,但差别也是极其有限的,完全可以视为同一等级的作战力量。

    家宣认为,幕府完全可以利用支城消耗远征而来的夏军的锐气,然后在关键时刻投入常备和准常备,以达到给予夏军重创的目的。家宣以为,只要给予来犯的夏军以沉重打击,华夏将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日本持续投入大军,如此双方可以在有利于幕府的形势下重开谈判,最终保证幕府不战而胜。

    家宣并不知道,他的图谋实际上已经破产了,被日本之变打乱了全盘计划的郑克臧已经愤怒的做出决定,要对幕府做最后的处置,因此包括广威军第三师、宣武军第二师、羽林军第四师、龙骧军第三师第一旅、龙骧军第二师第三旅、龙骧军第四师第二旅在内的近四万夏军已经先后开赴琉球,一场灭国大战即将开打。

    武成十二年九月二十日,安南御营第七团抵达琉球。饱受晕船折磨的安南人惊异的发现那霸港已经成为了一座兵城,看到港外如林的战舰船帆,安南人恍然大悟---原来华夏并不是要安南人卖命而是藉此向安南炫耀武力来着。

    稍后赶到的越南人也有如此的感觉,只有朝鲜人的感觉稍好,已经跟着华夏占过一次便宜的他们,自然还想在必胜的战争中分上一份战争红利。

    武成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最早抵达琉球的一部夏军在经过十余日的休整之后开始登船离港杀向日本。在此之前,夏军水师已经连续炮击了横滨、骏府、名古屋、堺町、大阪、长崎等地港口,同时夏军还广泛散发传单,告诫各地大名不得站在幕府一边与夏军为敌,否则雷霆打击必先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夏军的广告让各地大名坐蜡了,说到底,经过前次夏日战争,各地诸侯对幕府能否战胜夏军充满疑虑,因此即便是跟华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萨摩岛津藩也轻易不敢派兵前往江户勤王,更不要说毛利、前田等持国级外样了。

    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日本国内却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武者小路大人,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在平安京的某处公卿宅邸里,几个年轻的公卿正轻声细语的交谈着。“该不会是幕府放出来的假消息吧。”

    “鹰司权左少将大人,你过虑了,幕府已经传承百年,根本已经不在乎朝廷了,放出这样的假消息能赚谁?总不是咱们这些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可怜人吧。”羽林家格门第的武者小路伊清澄清道。“放心,这是我亲耳从夏人那边听到的。”

    “夏人?那些夏人不都早已经被幕府赶走了吗?”另一位清华家的年轻公卿一脸诧异的问道。“怎么可能还有人滞留在日本?武者小路大人,不是我要质疑,实在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不能不说一个清楚明白。”

    “三条侍从大人请放心,其中关窍我是清楚的,至于为什么还有夏人在日本嘛。”武者小路伊清笑了笑。“尽管夏人做了很多不利日本的事情,但是总有人从中牟到了利益,这些人显然对幕府是不满的,有这些人的遮掩,有一两个夏人留在日本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倒也是,有些豪商胆子很大的。”三条侍从点了点头。“那么人是可信的,但事情?”

    武者小路伊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铺在榻榻米上:“几位大人请看。”

    几位公卿俯身望去,只见一张公文纸放在地上,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几行字,大致的内容是,幕府撕毁条约、反复无常,华夏朝廷对此深为不满,决议废止幕府政治,恢复日本朝廷的权威。公文纸的下方端端正正的盖着华夏驻大阪鸿胪使的关防大印并有鸿胪使秦某某的画押,显然,这是真的不要再真的东西。

    “太好了。”精通汉语的鹰司权左少将如获至宝的生受拿过这张纸。“武者小路大人,若是朝廷能因此实现王政复古,你是第一功臣。”冲着颇为自得的武者小路许诺一番之后,鹰司权左少将又追问道。“此人现在何处,我要亲自问他话。”

    “权左少将,不是下官泼你的冷水,兹事体大,不是大人您出马就可以达成协议的。”武者小路却对鹰司的自信不以为然。“要勾连两国,促使夏廷恢复朝廷权威,恐怕还要几位清华家的家主出面促成才是,如此才能让夏人觉得我们重视”

    “有道理,”三条侍从见自己在其中得不到什么功劳,自是也不愿意看见鹰司权左少将得到一番赏,因此在一旁帮腔道。“只有几位宰相出马,或许才能让夏人觉得咱们重视。”

    鹰司权左少将一皱眉:“但几位家主出马恐怕声势就大了,万一引起幕府警觉的话?”

    一直没有做声的第四位公卿此时不屑的说道:“幕府?幕府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什么精力来监控朝廷每一位公卿的行动。依我看,这事情好办,借躲避战火为借口,几位家主到乡下躲一段日子,趁机与夏人见上一面,也好落实了条件。”

    是的,条件,华夏虽然对幕府不满,但夏廷完全可以用毛利幕府、前田幕府、伊达幕府来取代德川幕府,未必就一定要用日本朝廷来终结幕政,因此肯定有大量的幕后密约等着朝廷来确认。不过,比起从武人手中夺回失去已久的权利来说,答应华夏的种种要求,对一众日本公卿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是要谈的,也是要据理力争的,否则一味的应诺,华夏方面也会担心日后公卿们食言而肥了。

    “橘少纳言此言甚有见地,如此,就由我来谒见本家家主,三条侍从大人去谒见左大臣。”鹰司权左少将说到这里,环顾四周。“华夏有句古谚,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此事关系朝廷兴衰,你我个人性命,还请几位大人能保守机密了,至于夏人这边,有左大臣和权大纳言与之接洽,显然已经足够了。”

    其余几人纷纷应诺将保守机密,到了这一步,这场密会也就到了曲尽人散的时候了。

    然而临出门了,橘少纳言却突然说道:“一味指望夏人,恐怕不过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朝廷是不是应该着手自己的武力呢?”

    一句话把几人重新拉回了座位。

    “武力?现在想这个是不是有些早了。”三条侍从认真考虑了一会,如是说道。“不如等朝廷确实拿回了大权,再考虑收编武力为好,届时想来必有大量的小诸侯会投靠上来,朝廷也好从容选择几家充当亲卫。”

    武者小路伊清则从另一个角度考量这件事:“三条侍从说的甚是,如果朝廷现在就急着寻找武力,华夏看出端倪来,是不是会产生不必要的顾忌呢?这对朝廷获得华夏信任,进而重掌天下大权怕是有利无害啊。”

    橘少纳言见几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我也知道不该操之过急,然而朝廷若是没有武力依仗,势必要谈判中让出更多利益,只怕这利益让多了,朝廷日后也不好收拾啊。”

    几人沉寂了片刻,鹰司权左少将忽然笑了起来:“橘大人,你杞人忧天了,如今万事都没有落实,何必担忧日后,且先想办法得了华夏的承诺再说吧”

553.再战日本(2)

    姑且不说日本朝廷为华夏方面的某些许诺而蠢蠢欲动,其实就连武家内部也有人试图利用这次战事为自己牟求利益。这不,原本应该一早被驱逐出境的华夏驻石卷鸿胪使葛洪升此刻却成了伊达家的座上贵宾。

    “葛大人,幕府倒行逆施,不但惹怒了上国,更给日本带来了灾祸。”

    作为仙台藩永代着坐一番坐(宿老)的和田信业是具有一族(谱代)身份的老臣,本身领有七千石的知行,虽比不上那些动辄拥有万石以上知行的一家(战国时代有力领主之后,其家族早在辉宗时期就臣从于伊达家)、准一家(战国时代有力家臣之后),但比起普通的着坐、平士、大番士、组士来说却是高贵甚多,而且其在仙台藩中枢多年,精通政务,正合适负责接待葛洪升这等高不成低不就的外交官。

    “本藩自陆奥守以下无不深恶痛绝,本藩已经决定不与之同流合污,此番拳拳之心,还请上国大人了然,本藩上下当不甚感激。”

    葛洪升闻言淡淡一笑:“这么说,贵藩已经把加入准常备里的兵马撤出了?”

    和田信业面露尴尬之色:“葛大人见谅,如今幕府势大,本藩不得不敷衍一二,不过大人请放心,一旦两国开战,本藩兵马一定会临阵倒戈的。”

    “哦?”葛洪升终于露出一丝重视的神色来。“贵藩若是真能如此,可谓善莫大焉。”葛洪升也算是总督衙门的老人了,自是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所以他直截了当的探问道。“不过贵藩这么做,就不怕被日本朝野攻讦吗?”

    “众口铄金,本藩其实也承担不起出卖日本的骂名。”和田信业打蛇上杆的诉求道。“所以,本藩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还请上国能降下恩典”

    “贵藩这些年从我朝商贾手中买来不少好东西吧。”葛洪升瞅了瞅有些惊愕的和田宿老,不动声色的回应道。“十五位六分炮、八位八分炮,新式的步铳足以装备六个组,还有近千具皮甲、上百件铁甲,十万斤硝石”

    葛洪升平淡的述说道:“这些可都是在幕府开放各藩武备之前的事。本官本来不知道,在日本太平的时节,贵藩要这么多武备干什么?但贩卖军械,朝廷自有利益,所以本官也从未干预过。如今想想,贵藩还真是未雨绸缪、未卜先知啊。”

    葛洪升每说一句,和田信业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但是让他彻底失态的是葛洪升图穷匕首见的最后一句:“那么现在,本官要问一声,贵藩可是准备好了一切?”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什么了?这内中含义无穷,恐怕不是和田所能一概回应的。

    但是和田知道,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因此只是稍微愣了愣,随即冲着葛洪升拜伏下去:“葛大人,本藩上下厉兵秣马,众志成城,已然是准备好了!”

    葛洪升却不接受和田信业的豪言壮语,只是严肃的问道:“可是这日本之大,绝非东北一隅,就本官所知,实力远在贵藩之上的还有多家,和田采女佑大人,请您告诉本官,贵藩凭什么压服众人?凭什么突破亲藩和谱代的包围?”

    和田抬起头来,坚毅的抿了抿嘴:“葛大人,贵国有先入关中者王的说法,而与前田、毛利、岛津、黑田、细川各藩相比,本藩距离江户最近”

    仙台藩的计划已经跃然纸上了:“至于周边幕府亲藩和谱代嘛,想来幕府必须下旨勤王,本藩大可以藉此骗开道路畅通无阻的直抵江户城下。”

    葛洪升追问道:“若非各藩得闻贵藩作乱,相约攻入仙台怎么办?”

    “本藩有破釜沉舟之心,何况有了江户,仙台打乱了也没有什么紧要的。”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葛洪升点点头。“不过贵藩驰援江户恐怕也是左右逢源之策,若是战事有利于幕府,你们便是勤王,若是反之,才是与我朝助战吧。”这话说得明白,顿时让和田面红耳赤。“不必做什么解释。”葛洪升摆手打断了和田采女的辩解。“胜负未分,投机也很正常,不过藉此想坐拥大权是不够的,这样吧,仙台以稻米闻名,我军东征虽说补给早有准备,但若能就近筹措总是好的。”葛洪升将了仙台藩一军。“一旦两国开战,为了表示诚心,且由贵藩先提供十万石军粮如何?”

    和田信业惊怒异常,然而比起天下大权来说,十万石稻米的付出其实算不得什么,所以他只是权衡了片刻,便再度拜伏道:“在下一定竭尽全力说服本家上下,还请上国能给仙台藩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葛洪升笑了笑。“本官会等采女佑的好消息,但记得,我朝天兵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日本,一旦贵藩犹豫不定,等我军战胜了幕府,事情就不是我区区一介六品官能左右的了”

    伊达氏在蠢蠢欲动,德川家内部也出现了分化,曾经主持过《日、夏元禄条约》签订的水户藩主德川纲条就明确反对与华夏再起龌龊;同样是御三家,尾张藩主德川吉通因为华夏水师多次对名古屋外港的打击而站在将军一边;纪州藩因为唇亡齿寒也在年轻气盛的当主吉宗的带领下支持将军并积极备战。

    御家门方面,因为前任藩主松平定直替前将军纲吉承担第一次夏日之战战败责任且被迫在夏日条约签订自杀,所以深受其害的伊予松山藩方面也反对夏日再次开战;其余如奥平松平氏、越前松平氏都因为领地沿海,或在华夏水师打击范围内的原因也不主张触怒华夏;只有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庶子保科正之後裔會津松平家和家宣亲弟越智松平家或因为与将军的关系密切或领地不在海边的原因,响应幕府的备战号召,力主抗击华夏的侵略。

    至于被视为准御家门的加贺藩前田家、鸟取藩池田家、冈山藩池田家在阿附幕府的通事也担心华夏对其领地的侵入,因此除了派人加入准常备以外,还在各自的领地组建了备御军,只是这几个藩自保是实,呼应幕府是虚,因此家宣并不能指望他们能给自己多大的支援。

    广岛藩及支藩因为元禄缭乱本来就跟幕府有些离心离德,此时担心华夏顺势进攻,所以也在练兵自保,倒是邻居长州藩寻到了机会,几乎光明正大的跟华夏方面接触,也拒不服从幕府驱逐华夏外交官和商人的旨意,一副国中之国的架势。

    说起来,长州藩从首代藩主毛利辉元开始就与幕府不睦,每逢新年时,藩中家老都会會向时任藩主提醒道“今年倒幕之机如何?”,以此可以看得出长州藩对幕府的不满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只是之前长州藩周边布满了幕府的亲藩和谱代,其余外样也慑于幕府的武力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历代藩主只能无可奈何总是回答家老“时机尚早”。

    前一次夏、日之战,华夏方面并没有和长州藩联络,地处日本政治中心之外的长州藩也无从借此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这次显然不同了,通过与驻马关的华夏使节的联络,长州藩已经获得了外界的支持,理所当然的将这一次的夏日战争看成改变本藩命运的转机。

    “天野(一门众,又称右田毛利氏)大人、福原(准一门)大人、梨羽(寄组)大人,所谓真金不怕火来炼请,贵藩如何对待我朝,我朝一定会给贵藩一个说法的。”驻马关的华夏鸿胪使曾潮桂向长州藩的众人许诺着。“届时无论日本中枢如何变化,必有贵藩一席之地,至于领地嘛,少不得也要加增一二。”

    入主中枢是恢复五大老以来毛利家的威势,加增领地更是满足了众人长久以来的希望,因此听到曾潮桂此言,几名毛利家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欢喜了一阵子,拥有一万六千零二十三石知行的天野家家主请求道:“大人对长州藩的顾拂我等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些都是未来之事,当前周边各藩奉幕府之令对本藩虎视眈眈,若不能打消彼等的野望,本藩也就没有未来了,所以还请上国能尽力支援。”

    “贵藩是要军械嘛?这个好办,马关的商馆里还有一百挺步铳,本官做主,可以无偿拨给贵藩装备。”说到这,曾潮桂当即手书一封交给毛利家的人。“如此可是足够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要想在日本这个舞台中站稳脚跟,远离中枢多年的毛利家还需要更大的底牌:“曾大人,本藩冒昧请求将召入上**中的本藩武士发还”

    曾潮桂一呲牙:“这就麻烦了,此事需要兵部照准,本官只能帮你们申请,但成与不成,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知道的,就算有好消息,怕也无助于贵藩抵御周边窥视。”

    “还请大人尽量费心争取,本藩不甚感激。”长州藩的人说着说着就露陷了。“至于周边各藩嘛,本藩正在试着寝反,要求援兵也是以备万一”梨羽

554.再战日本(3)

    华夏武成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夏军的先导船团在水师巡航船的护卫下出现在土佐湾外,以为夏军可能在四国登陆的高知藩(土佐藩)一日三惊,除了立刻向京都和江户报警外,还遍向周边德岛、宇和岛、今治、伊予松山等藩求援。不过高知藩上下其实是虚惊一场,夏军并没有在土佐登陆的意图。

    九月三十日,夏军船团驶过土佐冲进入纪伊水道。

    “大事、大事不好了。”一脸惊恐的年寄众跌跌撞撞的冲进洲本城代稻田佐元的阵屋,带着哭腔向这位淡路国的实际统治者嚎叫道。“夏人,夏人派来使节,要,要咱们退出洲本城,并将淡路完整的交给夏人支配。”

    “什么!”四十三岁的稻田佐元以与自己年纪不相称的敏捷速度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抢过一步伸手抓住年寄众胸前的衣襟,厉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夏人,夏人!”愈发紧张的年寄众吐字不清的应答道。“夏人要,咱们让城。”

    暴怒的佐元一把推开面前的年寄众,顺手从小姓的手中拔出刀来:“欺人太甚!”

    “主公,主公,”边上马上有稻田家的家老抱住佐元的大腿哀号道。“主公千万不可啊,连江户城都一战而丢,稻田家又如何能与夏人交战,这是鸡蛋碰石头啊,为了稻田家的基业,主公,千万要隐忍啊,不可为了一时得失,毁了大局”

    被家老们的发言说的手足冰冷的佐元颓然的丢下手中的太刀,无力的跪坐下来:“完了,一切都完了,植元公传下来的家业,就要在我的手中断绝了”

    稻田佐元口中的植元公是德岛藩初代藩主横须贺政胜的义兄弟稻田植元,两人一起为丰臣秀吉而战。秀吉的四国征伐后,曾有意将稻田植元扶持为大名,出人意料的是稻田植元却予以拒绝,进入了阿波,继续从属于蜂须贺氏,成为蜂须贺家中特殊的家臣。可以说稻田氏一直是以蜂须贺氏的客将身份为蜂须贺氏效力。因此,在蜂须贺氏成为阿波、淡路的领主时,授予了稻田氏一万四千五百石,相当于大名的知行地,并且任其招募家臣,授予稻田氏洲本城代职,委任其治理淡路。所以也可以说,淡路实际上是稻田氏的领地。

    “主公,此事应该还有转机。”说着,佐元的家老三田带刀先生回头质问传信的年寄众。“你把事情仔细的说一遍,夏人怎么跟你说的,你一字不改的重复一遍。”

    年寄众张口结舌,好半天后才一拍脑门:“主公,三田大人,夏人的使者还在港口等候。”

    “八嘎!”三田带刀先生咒骂了一句,急切的命令道。“还不请使者入城”

    “第一请稻田家将洲本城及周边支城让出,由我军检视后作为屯兵、屯粮之处。”面对面前的稻田家主人和重臣,年轻的守阙校尉毫不怯场的高声重复着来自征东行营高层的命令。“第二,我军可能进驻淡路,少不得与岛上居民接触,请稻田家约束地头、地侍,不得攻击我军将士,并提供一应粮草。当然我军也会以军纪约束军伍,不使扰民。”

    稻田家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冷场了好半天,三田才开口用磕磕绊绊的汉语说道:“稻田家不过是德岛横须贺家的藩臣之一,并无权力答应贵军的一应要求,能否让我等派人过海去征询主家的意见”

    “不必了,洲本城到德岛城虽然不远,但往来还是要浪费时间,我军进驻刻不容缓,若是稻田家不能答应,我军当自取。”什么是威胁,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至于稻田家是横须贺家的臣下嘛,如果稻田家能切实执行上述两条,日后也少不得诸侯的地位,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家臣了,自是不要再征求什么人的意见。”

    威逼利诱一起来,实在是让稻田家上下挡不住,于是三田带刀先生果断的替主家做主:“上国天使放心,请给本家一天一夜的时间,本家这就搬出洲本城。”

    校尉却进一步逼迫道:“最多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白天,我军便要入城搜检。”

    三田看了看哭丧着脸的佐元,只好点头道:“请上国大人放心,明日一早洲本城就开城!”

    夏军占领洲本城控制整个淡路的消息如冲击波一样向四周扩撒着,德岛藩上下哀鸿遍野,周边各藩也魂飞胆丧,生怕夏军下一步的打击目标是自己。于是胆大的赶快派人前往淡路输诚,胆小的则聚兵死守自己的居城,濑户内海的航运就此彻底中断。

    “如今和歌山藩已经全部暴露在夏寇的攻击之下。”由于路程的关系,江户对淡路易手的反应还不可知,所以自觉求人不如求己的德川吉宗向家臣征询道。“我们该怎么办?”

    “已经来不及等江户的援军了。”事实上东国即将降雪,江户的援军也不可能顶着风雪匆匆赶来近畿救援。“所以臣下认为现在应该向朝廷求取名义,以便本藩统率近畿、东海各藩联合抵抗夏寇可能的登陆。”

    “安藤大人的意见在下不同意。”作为具有一门众身份的家老,正木弘久自是从德川家族的最高利益出发。“神君好不容易压制了朝廷,安藤大人却要让他们重新获得最高名义,这似乎有所不妥,而且周边各藩的情况也不尽如人意,各藩或只敢自守或已经跟夏寇暗通曲款,指望与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还不如只靠本藩的力量。”

    纪州藩的石高有五十五万五千石,按照战国时期的征兵水平可以征召近万大军,不过万余农兵或是装备很差的足轻根本无法对抗夏军,再加上连续两代当主去世耗费了和歌山藩的大笔财力,因此最终纪州藩只有五百名脱产武者组成的纪州备或许还能跟夏军一战。

    五百人当然无法直面铺天盖地的夏军,因此吉宗还组建了若干义勇队、报国队之类的地头、浪士武装,这些兵马与夏军正面交锋是绝无希望的,但搞几回游击作战倒也不是不可能的,而正木弘久的算盘正是打着这些浪士队、地头队的身上。

    “本藩沿海地域广阔,自是无法分兵处处把守,但恰恰是如此,夏寇也无法全面封锁海疆,臣下的意思,还是组织奇兵队,趁着夏寇战船驻泊淡路港口之际,纵火焚之,即便不能消灭夏寇的主力,也要挫伤他们的锐气,让他们知道日本不是可以轻辱的,同时也能藉此震慑各藩,压迫他们服从本藩调度。”

    “正木大人设想虽好,但与夏寇在海上争锋,江户海战的教训还不够嘛。”另一位家老久野信长显然不看好弘久的主张。“臣下以为,夏人取淡路无非是为了过冬,东国天寒地冻,夏人在此屯粮屯兵,一旦开春,自会直扑江户而去,此前我等只要死守和歌山城就是了,何必冒险与之交战,须知道战胜了不足以改变局面,若是战败了,却要动摇本藩上下士气。”

    “即便夏寇占据淡路只是为了过冬,但又怎么肯定他们不会在期间对周边各藩进行攻击。”正木弘久摇了摇头。“一旦夏人要攻打各藩,本藩系幕府嫡流,自然是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届时五百人守和歌山城也未必足用,各队更要收入城中,又如何给夏寇一个下马威。”

    “这么一说,就更不能派兵奇袭了。”久野反驳道。“夏人原本未必会攻打纪州藩,但我们一旦出兵奇袭,夏寇不来也来了,届时你让本藩如何守备。”

    “死守和歌山城恐怕是不可了。”德川吉宗听到这突然插嘴道。“本藩作为御三家之一,夏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因此现在就做好夏人攻城,本藩未能守住和歌山城的打算。”吉宗命令道。“你们立刻安排本家上下撤离和歌山,城内的物资也要撤走,纪州备也不能留在城中,就选一支忠于本藩的奉公队来守城吧。”

    “主公放弃居城?”在场的几位家老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吉宗的用意。“主公说得对,如今也只能先把老弱妇孺撤到乡下了。”

    既然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吉宗也就破罐破摔了:“依本家看来,奇兵队还是要派出,就算失败了,本藩的奋战也能闻名天下,也好让夏人知道日本不是轻易可以征服的。”

    正所谓听话听音,在场的几位家老也是老人精了,当然明了吉宗的打算,这是要牺牲一些低级藩士来为吉宗本人谋取政治声望,不能不说,这是笔合算的买卖,用区区几个下级武者性命就能塑造出吉宗的形象,对必然要遭到重大损失的和歌山藩来说,这也算不无小补,至少在幕府面前能表现出忠贞的一面来,或许日后能得到将军的补偿和嘉赏。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华夏此次征日已经有了掀翻整个台面的想法,届时幕府都不存在了,纪州藩作出的牺牲又有谁会知道和在乎呢?

    “事不宜迟,现在就安排下去吧。”家老水野正房请示道。“是不是还要通知各村藏好粮食?”

    “正是。”吉宗点点头。“决不能让一粒米流入夏人之手!”

555.再战日本(4)

    夜色深沉,四周一边寂静,只有海浪拍打在岸边礁岩上的声音隐隐的传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十几条小早船载泽满满的干柴驶离了和歌山城外的港町。望着注定一去不复返的勇士,在场的日本人心中都涌起一种悲愤的情绪。

    只是单纯的人类情绪波动是不可能改变现实世界的残酷的,姑且不说区区十几条小早船能形成多大规模的火攻,就是以单桅四桨的小早船的速度来说,这场以博取个人名望而发动的进攻就注定是一场无谋的垂死挣扎。

    这不,才出击了一个时辰,原本密集的小早船队就因为各种原因分散了。其中一部分不熟悉海途的纪州藩武者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另一部分则因为风向和体力的问题越驶越慢、越驶越滞,只有不到五条小船一马当先的靠近了淡路沿海。

    不过,这些武勇者的好运到此为止了---黑暗中,一条小早船无声无息的撞上了夜间巡海的夏军巡航船---浑然不知道前方是日军偷袭船队的六千料二等巡航船毫无知觉的将小早船碾压的粉碎,而撞击时的微微晃动甚至没有引起当值水手的任何警觉,只是海浪中传来的落水者的嚎叫声才惊动了因为大战在即而亢奋得睡不着觉的年轻候补生。

    当巡航船上投下照明的火把时,纪州藩的图谋便就此彻底曝光。随后一切都不用说了,日本人点燃了小早船直直的撞上了巡航船,然而还没得引燃夏军船体,这些船壳单薄的小早船就在夏军反跳板的上甲板霰弹炮的打击下浸水沉没。

    最终,夏军巡航船捞起了被海水淹得半死的纪州藩的武者,然后带着被熏黑的半面船舷,近乎无损的返回了出航地。而剩下的偷袭船队,只要天亮时还浮在水面上的,一律在提高了警惕的夏军舰船视线内被逐一击沉。

    纪州藩敢主动偷袭,这一事实激怒了征东行营。刚刚在淡路登陆的征东总兵陈唐当即作出决定,对和歌山城实施报复性进攻。第二天,四艘军用混合运输船便载着近千龙骧军气势汹汹的直扑纪之川畔的名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纪州藩的人没有死守和歌山城及城下港町。当城落的消息连同日本人已经坚壁清野的报告一并送抵洲本城的时候,陈唐终于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

    为了避免陷入日军的圈套,夏军加快了从琉球运输兵力及物资的节奏,靠着强大的水上运输能力,夏军各部以及安南、越南、琉球、朝鲜等国的仆从军次第到位,就连有日本浪士作为主力的神策军也调来了一团之众,至此全面进攻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华夏武成十二年十月十四日,在东国已经降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夏军主力开始大举在神户、尼崎、大阪、堺港等地登陆。面对汹涌而来的夏军,大阪城代只坚守了一天便被迫开城投降,岸和田城也跟着举起了白旗,至于堺町和大阪的商人更是战战兢兢的向夏军奉上数以百万计的犒赏,以免重蹈第一次夏、日战争中城市遭劫的惨剧。

    十月十七日,在沿海地区站稳脚跟的夏军开始沿着淀川向平安京进发,沿途地侍纷纷逃亡,夏军得以兵不血刃的控制了和泉国大部、摄津国西部及山城国的部分土地。只有辗转进入大和国的德川吉宗还在高调的以御三家的名分召集近畿、东海各藩,组织抗夏大军。

    十月十九日,夏军进入平安京。根据之前与公卿们达成的协议,天皇朝廷发出了幕府是朝敌的诏书,并宣布剥夺家宣的将军之位实施王政复古以日本朝廷重新执掌天下权力。消息一经传开,日本全国哗然,各地武家惶惶不可终日,不少人宣布继续效忠幕府,当然也有人立刻就改弦更张了。其中,西国的毛利家就不出意料的第一时间宣布归顺朝廷,而有影响力的鸟取、广岛、冈山诸藩就意外的继续保持沉默,让各藩大呼不妙。

    王政复古的消息传到江户,幕府上下捶胸跌足,一副末日来临的样子,对此,将军家宣也十分吃惊。家宣原本以为夏军会沿着上一次攻日的路径卷土重来,为此他在江户地区布下重兵应战,却没曾想这次夏军却虚晃一枪直奔近畿,让他的图谋落空,更没有想到华夏会联手朝廷和地方强藩,让幕府的统治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在形式已经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家宣立刻召集亲藩和谱代会议。在幕府面临灭亡的时刻,德川纲条等亲藩也终于团结起来支持幕府与夏军决一死战。得到了亲藩和谱代的支持,家宣便发出诏令,宣称朝廷的旨意是在夏军的攘挟下做出的,是无效的,要求各地大名继续忠于幕府,齐心协力把夏军赶出国门。

    幕府的反击诏令虽然下达了,可是幕府军却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近畿和西国作战,更有甚者,幕府内部有人担心夏军可能实施声东击西之策,一旦幕府主力离开江户,夏军就有可能利用强大的海运能力乘虚而入,再占江户地区。

    既然幕府主力一时无法调动,家宣只好授权德川吉宗出任近畿总大将、尾张藩主德川吉通为副将,命令两人就地组织兵马迎战夏军夺回京都重新控制朝廷。

    在幕府的余威下,中山道、东海道的各藩大名纷纷出兵向近江国集中。只是总大将吉宗和副将吉通之间关于如何作战却发生了矛盾。吉宗自然是按原定的设想,试图以袭扰为主要作战方式,以拖待变,消耗夏军的军粮及火药;而吉通却要求根据幕府的指令尽快夺回京都,以免部分诸侯动摇,进而分裂日本,造成幕府权威丧失。

    两人的见解孰高孰低,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好作出一定的评价。只是随着毛利家表明态度,北九州的福冈(筑前)藩、佐贺(肥前)藩、平户藩也相继支持朝廷,这就让吉通的主张占了上风。而广岛、大洲、麻田、小松、足守、山家、福知山等最终在夏军大炮的威胁下投靠天皇朝廷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华夏武成十一年、日本东山天皇宝永九年十二月十六日,德川吉宗和德川吉通统兵四万进入山城国,与夏军在平安京外伏见一带会战。此战,夏军投入二万人、六十余门火炮。对阵的幕府军虽有四万但却是诸藩拼凑的杂牌,少量精锐如纪州备也被有私心的吉宗雪藏,因此根本无法与夏军抗衡,短短半天就溃不成军。夏军顺势追击,一路追杀至近江境内,幕府军大败而归,先后有近万日军或亡于阵前或死于逃命路上。

    战后德川吉宗遁入伊贺、德川吉通逃亡美浓,德川幕府在近畿统治彻底土崩瓦解。

    随后,夏军又以水师三旅及仆从军合计万人在阿波境内击败德岛、土佐、伊予松山、今治和宇和岛等四国诸藩的联军二万人,确保了己方后方的安全。

    受到夏军两次大捷的影响,冈山、冈田、朝日山、小泉、圆部、峰山、林田等藩纷纷转向,一时间除了无法更改阵营的幕府亲藩及部分死忠以外,包括部分谱代大名在内的绝大多数西国、四国的诸侯都加入了朝廷一派的阵营。

    对于冥顽不化的诸如姬路等藩,夏军也不客气,立刻命令归附各藩联手攻灭,并操纵天皇朝廷下达旨意,宣布只要攻灭继续效忠幕府的各藩,其中半数藩领归朝廷所有,剩下的则在有功者中分配。这就大大的刺激了各藩,于是整个冬季,日本西部战火不断,几乎重演了百年前日本战国时期的血腥一幕。

    在顺者生、逆者死的局面下,那些撑不住劲的诸侯纷纷宣布反正,却被理所当然的缩减了领地,甚至剥夺了大名的地位。只有部分持国级的诸侯还能继续生存下,但他们显然也在担心,自己继续死撑下去,是不是会引来夏军的出手。

    因此,在同族的冈山藩的中介下,鸟取藩也在武成十三年的春天向天皇朝廷输诚了。

    这样一来,在整个西国就剩下萨摩岛津藩还没有表明立场了。

    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吃过夏军几次亏的岛津家显然是等不到幕府从东国出兵了。

    武成十三年四月初八,岛津藩遣使进入平安京,正式归顺天皇朝廷。

    形势是如此的对幕府不利,但德川吉宗却没有服输,他一面组织伊贺、大和等地的武家继续对抗天皇朝廷,一面敦请加贺前田、越前松平等藩重组大军与夏军再决高低,并且亲自赶赴江户痛陈利害,要求幕府出动主力西进。

    不过吉宗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半壁江山失控的情况下,担心朝廷影响力扩大到东国的一些幕府高层却出现了退缩,以水户藩主德川纲条为领袖的他们试图以现有地位做筹码与华夏议和,以此维持幕府的地位。

    于是古怪的一幕出现了,在幕府守战未定的情况下啊,一场秘密媾和开始了

556.再战日本(5)

    “本官倒没有料到幕府的人脉隐藏的这么深,都宣布实施王政复古了,居然公卿中还有人联通幕府。”看着面前一副高家打扮的织田信春,时任驻日国信使的戈卫宁情不自禁的冷笑起来。“也罢,既然是兵部卿引荐,且听一听阁下的来意好了。”

    “上国大人明鉴,”织田信春微微躬身行礼之后,直起身子诉说道。“幕府统治日本百多年,藩幕格局已经稳固,此时上国要在日本改天换地,恐怕对日本的冲击颇大。”织田信春知道自己这话说服不了对方,因此很快拿出了干货来。“本家上下以为上国要的是一个稳定的日本,是一个能消化上国出产的日本,而不是一个兵火连天,连武器都要赊购的日本。”

    戈卫宁击节赞道:“看起来幕府还是有明白人的,请继续说下去。”

    “听说上国正欲集中力量驱逐北方的满清,想来上国也不可能把数万精兵一直留在日本。”织田信春见到戈卫宁附和自己的观点,顿时有了更大的信心。“当然,也许这几万兵马对上国来说可有可无,但能集中力量总比分散力量要好,所谓算多胜算少败也正是这一道理。”

    戈卫宁点头道:“却是如此,一旦消灭了幕府主力,剩下的仗还是要日本国内制剂解决的。”

    织田信春立刻顺势问道:“上国大人,不知道若是幕府保守关东坐视近畿、西国变化,上国大军如何消灭幕府的主力?倘若只是由朝廷组织军队东征幕府,日本的战事又将持续到几日才能结束?战事若是迟迟不决,上国只怕不仅不能从日本收取赔款、销售货物,反而还要加大给予天皇一方的支援,这样真符合上国的利益吗?”

    戈卫宁大笑道:“好一张利嘴,只是阁下是不是漏算了一点?”

    作为好说客的织田信春显然对戈卫宁的反应早有预判,因此他不温不火的应道:“在下知道上国大军可以直指江户,但一来,幕府在江户颇多经营,上国大军即便能攻克江户,想必也要比前次付出更多乃至十倍的代价,这二来嘛,朝廷的根基浅薄,一旦上国大军离去,只怕不用幕府在外用力,内部争权夺利之下,就有野心勃勃之辈搞什么毛利幕府、细川幕府了,这岂不是让上国的一番心思化为乌有吗?”

    织田信春这番话显然是有几重意思在里面的。

    首先,他确认江户是挡不住夏军的攻击的,但是德川家完蛋了,有一大帮子人要跟着倒霉,在同仇敌忾的情况下,这些人绝对会拼命的,而一旦拼命的话,夏军这边必然有大的伤亡;其次,织田信春强调日本的传统是武家治理天下,并因此认为朝廷再兴势必不会长久,日本迟早还会陷入内乱,与其等着出现一个武力实现的新幕府,不如让德川幕府继续维持下去;最后织田还责问戈卫宁,若是一定坚持朝廷取代幕府,导致日后日本政局出现反复,华夏费尽心机却落了一场空的话,责任在谁?

    戈卫宁却看似固执己见的回应道:“织田大人,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了。”

    这也是事实,关西已经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别的不说,从从忠于幕府的亲藩、谱代大名手中摄取的领地已经分配掉了,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归还原主?再说了,反幕的力量已经站在前台了,难不成还等着幕府缓过手来一一整肃不成?

    所以戈卫宁代表华夏朝廷向幕府提出两个建议:“第一,实现公武合体。”

    华夏主张的公武合体有几个内容:其一,是将军驻地从江户迁回平安京;其二,将军以右大臣的身份与关白、左大臣共同处理国政;其三,将军的天领由朝廷直接管理,将军保留其中四分之一作为领地;其四,左、右大臣、征夷大将军、关白以下官位官职的授予权收回天皇朝廷所有,但将军和关白有权提名候任人选,也有权否决对方的提名;其五,僧官和寺院、神官和神社的管理权也收归天皇朝廷;其六,保证各藩的现状,受到损失的幕府谱代、亲藩可以从天领中获得补偿;其七,在地方设置管领以安置强力大名,并在中央设立参议,以邀请各地诸侯一起议政。

    除了公武合体之外,华夏还有第二个建议:“东西分治。”

    所谓东西分治即以如今双方的实际控制线为界,东部依旧有幕府控制,实行藩幕体制,至于西部则由天皇朝廷管理,实行朝廷-藩的两级体制,进而完成所谓的王政复古。

    “公武合体”的好处是日本保持统一,继续执行两元政治,只是幕府的权利受到缩减,将军的地位被虚化,德川家康时代制定的针对天皇、朝廷、寺社、武家的三个法度完全废止;而“东西分治”虽然保持了幕府在日本东部的权威,但意味着日本从此走向分裂。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保持日本完整的市场的华夏其实更倾向于“公武合体”,如此既可以给各方一个交代也便于日后操纵日本朝局以确保华夏在日本的最高利益。

    不过织田信春却被戈卫宁的两个建议吓坏了:“这,这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苛刻?没有把德川家连根拔起,本朝已经够宽容的了。”戈卫宁似笑非笑的看着织田信春言到。“再说了,织田大人此来议和真是代表幕府代表将军本人的意思吗?”

    织田信春一滞:“上国大人,何处此言,在下不是代表幕府代表将军,又能代表谁呢?”

    “那么就请织田大人出示幕府的授权文书吧。”戈卫宁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经过上次议和,幕府不要说到现在还不知道规矩吧。”

    织田信春是参加过上次夏日谈判的,自然知道所谓的规矩,但他却拿不出幕府的证明来,只好抵赖道:“只是私下接触,并非正式谈判,在下又如何有所谓的授权文书。”

    戈卫宁只是冷笑,好半天,信春最终承认道:“好吧,在下说实话,这次接触是水户黄门殿私下主张的,然而贵方的条件如此之苛刻,显然是无法说服幕府上下接受的。”

    戈卫宁阴森森的挑唆道:“想来只要下面重臣取得一致,就算是将军也不能否决吧。”

    “下克上?”信春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发抖。“上国是要彻底毁了幕府的基业吗?”

    日本百年无事,时人很难想象战国时代子杀父、臣弑君的惨烈,不过作为织田氏的子孙,家学渊源的信春当然知道历史上那血腥的一幕。

    “毁了幕府的基业?有吗?”戈卫宁自然不可能承认信春的指责,他无辜的表示道。“我只是再劝贵方识时务罢了。”戈卫宁这番解释实在有脱裤子放屁的嫌疑,但是对于将程朱理学作为统治基调的幕府来说的确是具有毁灭性的。“再说了,将军也不是日本真正的君。”

    “将军也不是日本真正的君,将军也不是日本真正的君。明白了。”思想剧烈斗争的信春此时完全没有了公卿般的优雅,只见他喘着粗气面色狰狞的问道。“在下已经明白上国大人的意思了,不过,在下该如何说服幕府上下接受上国的好意呢?”

    “若是公武合体的话,为了日本将在关东八州置一名管领,在出羽、越后、会津设一名管领,在东海道设一名管领,在中山道设一名管领,想来可以安置御三家和会津松平氏了,至于北陆道,也将安置一名管领,只是越前松平氏怕竞争不过加贺藩吧。”戈卫宁报到的这些地名如今都在幕府的掌握之下,无论是“公武合体”还是“东西分治”由幕府亲藩来充当上述地区的各藩代表都是应该的。“不过有一句说一句,管领只负责监管本地各藩,至于上交天皇朝廷的天领的控制权及国司、郡司、总地头、地头职务却是不能过问的。”

    “明白了,上国是除大留小,废止了幕府却保留管领以牵制京都朝廷,真是好算计。”织田信春明了的点点头。“如此倒也能保证德川家的存续和大部分支族的利益。”信春顿了顿。“只是陆奥地方的管领交给谁?”

    戈卫宁也不怕信春联想,直接挑明道:“地方强藩也是要安抚的。”

    “仙台藩已经投靠上国了嘛?”对于信春的猜测,戈卫宁笑而不答,信春只好叹息道。“虚虚实实,上国这番寝反的手段用的高妙啊,如此看来,幕府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好了,信春大人,你不必旁敲侧击了,只管回去如实禀报就是。”戈卫宁站起来身来。“京都这面,我朝已经快压不住了,所以还请你转告水户大人,决断趁早,若是再迟了,就算本朝想维护幕府也不成了。”

    “这?”信春苦笑起来,正所谓形势比人强,这已经不是戈卫宁的威胁了,事实也是如此,随着西部各藩大名的陆续抵京,市面上的确有再打一次关原的声浪,因此他此刻只能伏下头来应诺道。“请上国大人放心,在下这就回转江户通报”

    离开会面的公卿府邸,戈卫宁随即向身边的随员命令道:“立刻派快船联络仙台,就说江户大变在即,让他们抓住机会”

557.再战日本(6)

    得到织田信春的传信,德川纲条权衡再三觉得可以接受,或许在他看来实现“公武合体”是幕府目前最好的出路---既能保住将军家的地位,又能安抚强力的亲藩---不过仅他一人赞同恐怕不能说服整个幕府接受华夏方面的通牒,因此他试着拉拢起同党来。

    德川纲条第一个说服的是德川吉通。说起来,吉通之前曾表现出与华夏势不两立的架势,并指挥了幕府军的首次西征,应该并不是一个很好说服的对象。然而吉通却被夏军在伏见之战中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所震慑,再从美浓逃回江户之后便一再要求幕府立即与华夏议和。在这种情况下,纲条拉其作为盟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果不出纲条所料,听说可以保全自己尾张(名古屋)藩的领地,并且可以出任东海道的管领,吉通心动了。于是两藩几乎一拍即合,相约共同努力,背着将军家宣说服或者干脆说是压制御家门的不同意见。

    也许是觉得仅是尾张和水户两家的力量尚不足对抗将军,因此纲条又找上了德川吉宗。

    德川吉宗却没有吉通那么好说话,毕竟他的领地纪州已经落入了朝廷一方的手中,就算是双方议和,他也无法夺回。对此,纲条许诺到以幕府在甲州的直领作为补偿,并提出为吉宗争取中山道的管领一职作为诱惑。

    “中山道的管领?水户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吉宗冷冷的看着德川纲条。“作为管领看上去地位在本道各藩诸侯之上,但无非是在朝廷会议时能排在前面一点,如此就要卖了幕府,让神君以来的家业化为乌有,这个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纪州大人,话不能这么说。”纲条也是天下副将军的身份,凭什么要出卖了幕府,实在还是因为幕府已经到了随时可能倾覆的关头“毕竟如今形势对幕府不利,一旦夏军东进,幕府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更不要说能保留下如此优厚的条件了。”

    “水户大人,你就这么肯定幕府打不过夏寇吗?”吉宗看起来一副年轻气盛不服输的样子。“我看未必吧,否则夏寇为什么还要提出东西分治的建议呢?可见夏寇并无必胜的信心,更无一战便彻底终结幕府的力量。”

    “纪州大人说得不错,夏寇的确没有必胜的信心也没有一战结束幕府的力量,但是夏人没有的信心和力量,西国那帮家伙却是有的。”纲条叹了口气。“不要说朝廷还有大义名分,就说当年神君开创幕府之时,恐怕也没有彻底掌握日本的实力,可是幕府怎么会百年屹立不倒呢?无非是有那些墙头草和明哲保身之辈在罢了。”

    吉宗皱了皱眉:“水户大人是说,一旦幕府再度战败,那些外样就会翻脸了?”

    “阿附强者,历来日本人生存的本能。”纲条的话并没有夸张的成分,因此更能打动吉宗。“到时候四面楚歌,幕府的江山就会像春天的雪一样迅速消融。”似乎发现吉宗意有所动,纲条进一步补充道。“事实上,不要说西国,就是东国内部也有太多的人对幕府心怀恶意了。”

    “这个倒是不错,幕府以前过于强势,的确让各藩颇多不满。”吉宗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此说来,幕府已经彻底没有转机了吗?”

    “夏国有谚语是这么说的,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日本已经病入膏肓了,原本应该用温火调制的,结果将军却下了猛药,如此一来,幕府就彻底没救了。”纲条如此解释着自己的选择。“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先选择保住自己,只要保住了御三家,保住了御家门,就算将军到了京都,也未必是傀儡。”

    吉宗沉吟了片刻:“这大约也是夏人的算计,让我们在他们画的圈子里恶斗。”

    “这话倒是没错,华夏需要日本的市场,更需要日本的黄金白银生铜,所以他们要日本破而不乱,以此便于他们彻底摆弄日本。”纲条有些意兴阑珊的说着,随即振作精神道。“这就给了德川家绝地重生的机会。”

    “绝地重生?”吉宗冷笑起来。“只怕到时候那些谱代大名要离心离德了。”

    纲条一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的确,谱代大名之所以对幕府忠心,除了他们是德川家最初的家臣团的后裔以外,也在于他们能以这重身份在幕府内掌握部分最高权力,让他们对幕府有参与感、认同感。可是一旦实现了“公武合体”,朝政落入了公卿与武家参议之手,谱代大名的地位就会直线降低,到时候他们还会拥护在将军周围吗?

    “这倒是个问题。”纲条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向夏人争取管领对本道诸侯的管理权。”

    “夏人或许可能答应,但朝廷也不会容许管领成为小一号的将军的。”吉宗毫不留情的戳破了纲条的幻想。“甚至强藩出任管领还要受到周边小藩的制衡。”

    “那怎么办?”纲条有些束手无策的说道。“那这样不是成了死局了吗?”

    吉宗把折扇在手中掂了掂:“第一,必须保证各藩重新武装,只要管领手中有了武力,朝廷就不敢轻易唆使小藩为难强藩管领,华夏也不会愿意看见日本重新内战;第二,应该强化亲藩的实力,与其把天领交给朝廷,不如多分一些给亲藩,以保证亲藩的实力相对周边的谱代大名、外样大名占有一定的优势。”

    “以什么名义呢?幕府的天领面积也不是什么秘密,朝廷一定会按图索骥的接受。”

    “名义还不好找吗?”吉宗一指自己。“就用补偿亲藩大名损失的领地的名义好了,这样对外也说得过去,不致太过突兀了。”

    “有道理。”纲条品砸了一会,夸赞道。“如今与夏人的谈判还只是秘密,的确不应该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了,用补偿亲藩的名义,的确对内对外都说得过去。不过,”纲条一犹豫。“那些同样丢了领地的谱代大名怎么办?一样要补偿吗?”

    “先按原领的十分之一补偿吧,说不定他们才是幕府日后最大的助力呢。”吉宗仿佛说阿猫阿狗的评论着那些同样倒霉的家伙。“幕府要立刻安排扩大亲藩数量,那些御落胤(将军私生子)也好,庶出的家伙也罢,赶快过继给那些还有几分忠心的谱代和外样,一经继任藩主就承认他们御家门的地位。”

    “这也是个办法。”纲条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纪州殿是同意夏人条件了?”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总不见得等幕府彻底失败后,成为无家可归的浪士吧。”

    吉宗对纲条的迟钝有些难以理解,自己说了这么多,不是早就表明了态度了吗?难道还要自己明白无误的说出来自己要背叛将军吗?不过吉宗却不会因此对纲条露出任何不满来,要知道,吉宗还有求于纲条的地方呢。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我们私下里取得了一致,可要和夏人及朝廷落实这一切,就不能绕过将军。”吉宗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隐晦。“只是事情是将军大人挑起的,就不知道将军能不能忍辱负重的自承失败呢?”

    纲条显然是听懂了吉宗的潜台词,当即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来:“我想事已至此,将军应该会接受的,我倒是担心那些老中们会接受不了。”

    “那就安排老中们领兵跟夏人取作战吧。”吉宗并不追问为什么将军家宣一定会答应,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想来吃了败仗,他们就算要反对的话,也没有力量了。”

    “那就这么办吧,”纲条决定道。“还请纪州殿在明日评定上力主出兵”

    吉宗走了,纲条在暗处做着,整个脸笼罩在阴暗里,谁都不能觉察他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人拉开了,德川吉通走了进来:“水户大人,会津殿那边,我已经说服了,伊予松山家也明确支持我们的意见,水户大人,怎么啦?刚刚跟纪州谈崩了?”

    纲条这才缓缓开口道:“恰恰相反,纪州殿也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那您刚刚的样子。”吉通有些后怕的说道。“还真吓了我一跳,万一提早让将军知道了,咱们就算是亲藩之首,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让尾张大人担心了。”纲条直起身子,随即又长叹一声。“没有想到啊,吉宗大人居然有如此的野望,我们都小看了他了。”

    “野望?”吉通不解的问道。“什么野望?该不会是想当将军吧。”说着,吉通突然一震。“什么!纪州小子居然也想当将军,那家宣大人怎么办!”

    “想当将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神君的子孙,为什么家宣大人能当,纪州殿就不能当呢?”纲条摇了摇头。“不过我看这小子还有些能耐,今后这个将军不好当啊,或许也正需要他这样有勇气的人出来挑这个重任。”

    吉通愣住了,好半天才问道:“纪州跟水户大人你说了些什么”

558.再战日本(7)

    第二天的江户评定,德川纲条和德川吉宗上演了一场对手戏。纲条要求立刻与华夏及天皇朝廷议和,吉宗则要求立刻出兵西国以防止更多的大名倒向朝廷。

    这两个几乎针锋相对的提议,引起了与会者的大内斗,支持纲条和支持吉宗的两派互不想让,若不是还有喧哗两成败的武家准则约束,几乎就要在江户城内上演真人搏斗了。

    两方意见不能统一,将军家宣也头疼异常,此时吉通串联部分御家门提出一个折中意见,即在派兵西征的同时与华夏和天皇朝廷展开议和,于是织田信春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正式的和谈使者,而由强硬派指挥的一万五千大军也随即离开江户开赴美浓。

    只是织田信春顺顺利利的再次抵达京都,而以姬路藩藩主酒井老中率领的大军却一路不畅。别误会,这不是御三家、御家门在背后捣鬼,日本的政治斗争还没有先进到故意给自家大军下绊子的地步,御三家和御家门其实也希望幕府军能获得一两场胜利以强化幕府在谈判中的地位。只是沿途的诸侯对幕府军要兵要粮的各种索求已经不能忍受,没有了地方领主的供奉,幕府军自然行动快不起来。

    华夏武成十三年七月初七,酒井老中所部幕府军抵达岐阜,十天后,已经扩大到三万人的幕府军进入关原。酒井老中率着一众将领到天满山关原会战旧址凭吊,希图凭借东照大权现(德川家康)遗留的神威保证幕府的延续。

    七月十八日,幕府军与西国毛利、细川、黑田、池田、浅野、锅岛等家的联兵二万五千人在关原再战,结果幕府军先胜后败在半路加入的夏军的侧击中溃不成军。包括酒井老中在内的数十名高级武者殒命当场,消息传到美浓,岐阜等幕府直属城市纷纷开城投降。只是因为华夏方面的约束,西军才没有继续向越前、尾张等地进击。饶是如此,伊势、美浓、信浓等地诸侯也纷纷易帜投向天皇朝廷。

    七月二十四日,织田信春趁夏军信报船返回风雨飘摇中的江户,给幕府带来了华夏的最后通牒,这次华夏方面干脆连东西分治都不提了,直截了当要求幕府要么以“公武合体”的方式投降、要么就直接接受灭亡的命运。

    夏军的最后通牒让幕府再度陷于瘫痪的境地,只是由于酒井等人的战殪,使得幕府中接受“公武合体”的一派占据了绝对上风。将军家宣有心拼死一战,但他所依仗的支城防御已经因为出兵西国而遭到了削弱,至于他倚为长城的常备和准常备也出现了问题,其中准常备因为半数人员来自已经归顺朝廷的各藩而被迫解散,常备的侍大将们也三心两意的不肯跟夏军优势兵力做以卵击石的挑战。

    为了挽回涣散的人心,将军家宣接受了纲条的建议,将幕府在信浓、甲斐、上野、越中的天领计五十六万五千石划给了德川吉宗,又加增水户藩知行十三万石,尾张藩知行四万五千石,使得御三家的总领地达到了一百七十余万石。接着将军家宣又设立越智松平家,安排自己幼弟松平清武出任上野馆林藩藩主领六万五千石知行,加增会津藩知行三万石、福井藩(越前松平氏)知行加增至四十七万石,并恢复高田藩(越后松平氏),移四国的伊予松山藩、今治藩、高松藩、西条藩、美浓须田藩等亲藩大名至陆奥棚仓、出羽久留米等地。

    尽管家宣也宣布给予领地同样在西国的谱代大名以一定的领地补偿,但他加强亲藩的举动还算引起了东国大名们的不满,事实上,东国的大名绝大部分都是外样,不少还是德川家成为天下人时的敌对者,此刻看到幕府穷途末路,自然也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家宣此时追悔莫及,但总不能出尔反尔将亲藩也得罪光了,正在辗转反侧,犹豫到底是不是该接受夏军的最后通牒,以保全幕府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大受刺激。

    八月初八,仙台藩对外宣布将出兵江户保卫将军,第二天,仙台军便气势汹汹的杀向江户,沿途解除尚忠于幕府的各藩武装,其用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面对仙台藩的逼宫,家宣只好调动常备去阻挡。常备或许不敢跟夏军作战,但迎击仙台藩,他们还是有几分胆气的。然而让常备们震惊的是,仙台军的装备并不比自己差,于是经过几次短暂的交手,幕府军被迫与仙台军形成了对峙。

    “眼下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了,我们必须行动了。”在纲条的府邸里,十几名亲藩聚集在一起。“事不宜迟,各家带好本藩藩士,我们去江户城”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书院番的番头神色慌张的跑到间部诠房面前,向这位家宣时代的权臣禀告道。“水户大人、尾张大人、甲府大人他们、他们要进中奥。”

    间部诠房一皱眉:“这有什么慌张的,御三家要见将军,我们还能阻止吗?”

    “不,不是,”番头更加紧张了。“除了御三家以外,还有十几位亲藩。”也许觉得自己这么说不是很明白,番头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们都带着护卫,足足有好几百人呢,一个个拿着刀枪和铁炮。”

    间部诠房的脑袋嗡的一下,随即用颤抖的声音命令道:“拦住他们,赶快拦住他们,我去找将军大人通报,我去找将军大人通报!”

    “安房守,你要拦住谁?”间部诠房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向中奥跑去,他办公地方的御用人的部屋就被人粗暴的一把拉开了门,随即就见到十几名持刀的暴徒随着久留米藩藩主松平德容闯了进来。“别白费气力了,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想干什么,”间部诠房外厉内荏的责问道。“这里是江户城,是将军的居处。”

    “将军的居处?错是没错了。只是再让家宣大人这么搞下去,幕府都要完蛋了。”松平德容好整以暇的回应道。“到时候,还有什么将军不将军的。”

    “你们这是叛乱,是下克上。”间部诠房声嘶力竭的吼道。“该死,你们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都是神君的子孙,难不成就看在你们把幕府的基业毁于一旦嘛!”松平德容厉声反诘道。“若不是你们这些佞臣在暗中的挑唆,将军又怎么可能冒险跟华夏开战呢?现在也不会把家业都输光了。”

    间部诠房气急败坏,忘乎所以的伸手向一边架上的太刀伸去,但他的手才抓住太刀的刀柄,两道凄丽的刀光闪过,他便无力的颓倒在榻榻米上,临死之时犹自指责道:“你们这是叛乱,祸乱德川江山的是你们”

    松平德容看也不看间部的尸体,指着瑟瑟发抖的番头命令道:“杀了他!”

    番头转身欲逃,结果才撞开纸糊的墙壁,几把刀就劈在了他的背上,番头一阵挣扎,但是终归无用,只好顾着牛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边杀了间部诠房,那边十几名亲藩带着武装护卫才冲进了将军办公的御座之间。

    看到一拥而入的众人,正蹇着眉头考虑该不该接受华夏通牒的将军家宣有些吃惊的向打头的纲条问道:“水户大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纲条带着众人冲着家宣一拜:“将军,如今幕府危在旦夕,请将军立刻决断。”

    家宣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这是想逼我接受夏人的通牒,接受所谓的公武合体?”

    纲条尚未回答,德川吉通抢先开口道:“将军明鉴,这也是为了我德川一族的存续。”

    家宣怒极而笑:“好,好极了,这就是德川一脉,真不愧本家刚刚给你们加增知行,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本家对你们的厚爱吗?”

    众人默然无语,只有吉宗回应道:“若不是将军您的肆意妄为,幕府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说,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请将军大人觉悟吧。”

    家宣大惊失色,手指众人道:“你们,你们要本家死?”

    吉宗答道:“只有将军大人的性命才能消去华夏皇帝的怒气,才能保全德川一脉。”

    当然这并不是真话,事实上,正是由于担心将军会秋后算账,所以参与逼宫的御三家和御家门才有致一心的要让家宣暴卒身亡。

    家宣深深的看了在场人一眼,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大笑起来:“繁华三载一朝梦,有心重振,无力回天。好啊,好啊,总算解脱了,希望你们能挽狂澜于即倒,保全幕府,保全德川一脉,我去也心甘情愿了。”

    言罢,家宣又问道:“锅松丸还年幼,能不能留他性命?”

    纲条抢在他人之前回答道:“请家宣大人放心,我们会让锅松丸长大成人的。”

    “那我就放心了。”家宣顺手拿起案几边上的黄金笔架,一把吞了下去。“我是将军,见血的话,恐怕不是很吉利”

    一行人走出了御座之间,听着家宣临死前的惨叫声,纲条意兴阑珊的宣布:“将军病重,准备传位与锅松丸,现由本家担任后见”

    布达了一些预先商定的人事之后,纲条又补充道:“让织田信春再去一趟京都吧,告诉夏人,幕府已经同意接受公武合体了”

559.再战日本(终)

    家宣用最惨烈的吞金自杀的方式宣泄自己对华夏的愤恨、对纲条一党的蔑视以及对自己断送德川家业的忏悔,就在他嚎叫挣扎着走向死亡的三天中,锅松丸被纲条等人拥立为第七代将军,并改名家继以宣示继承德川家正统。

    当然,年幼的家继是无法亲自秉政的,幕府的大权便落在以副将军身份出任家继后见、傅役的德川纲条头上,这固然是因为纲条的地位是德川家康时代就确认的,同样也是因为纲条和吉通对锋芒毕露的吉宗的忌惮。

    好在德川家的内部权力斗争并不影响幕府与华夏、天皇朝廷的议和。

    于是,在当年的十月初九,幕府与天皇朝廷在华夏的压力下达成妥协,德川幕府宣布实施“大政奉还”,并据此上缴京都朝廷八十万石的领地。如此一来,扣除加增给亲藩的领地、补偿给西国谱代的领地以及幕府在西国损失的直领之后,将军还保留有一百四十万石的直领,依旧是rì本最大的封建领主。更对幕府有利的是,通过奉还领地,幕府还摆脱了以一己之力承担对夏赔偿的沉重包袱。

    领地的问题解决后,双方又不出纲条、吉宗料的讨论了幕府旗本的问题。由于幕府旗本的领地相加超过二百六十万石,因此京都朝廷和西国大名自然不愿意看到这股力量依旧掌握在幕府中。幕府自然也不肯轻易放弃忠心耿耿的旧属,双方经过一番争夺,最终实力大损的幕府不得不再次作出让步。

    十月十rì,幕府同意将旗本的管理权上交天皇朝廷,天皇朝廷则宣布将拥有万石以上知行的前幕府旗本一次xìng升格为诸侯,双方各有所得,表面上自然皆大欢喜。天皇朝廷随即正式任命黑田家为北九州管领、岛津家为南九州管领、移广岛藩至今治并授浅野家为四国管领、加增长州藩广岛三十万石并授毛利家为山阳道管领。

    同时,天皇朝廷还依约任命尾张藩为东海道管领、水户藩为关东八州管领、甲府藩为中山道管领、会津藩为越后出羽管领,并根据华夏的要求加增知行仙台藩十五万石并授予陆奥管领的职务。只是在山yīn、北陆两地管领的任命上,京都朝廷耍了腕。

    十月十一rì,rì本朝廷以鸟取藩在讨伐幕府过程中首鼠两端为由,将其知行从三十二万五千石减封至十九万五千石,并由同族冈山藩接收伯耆一国。不过为了安抚池田家,朝廷宣布山yīn管领一支由池田家两支轮流担人;同rì,天皇朝廷又以同样理由削减加贺福井藩知行至六十五万石,使得加贺百万石的故事到此为止,只是同样出于安抚的目的,京都方面安排前田家与越前松平家轮流出任北陆道管领。

    事不关己且能挑拨两藩与朝廷的关系,幕府自是乐得在一旁看好戏,至于利益受损的两藩虽然上下激愤,然而却面对有华夏撑腰的朝廷敢怒不敢言。由此,天皇朝廷用夺自鸟取、福井两个强藩的几十万石知行初步确立了自己的权威。

    解决了领地和旗本问题之后,幕府和朝廷接下来进行的谈判就变得顺畅起来。

    幕府随后承认天皇朝廷是rì本对外的最高象征,天皇拥有接受国书、制定年号、授予朝臣官位、批准各藩联姻及养子继承等方面的权力。不过,天皇不过问具体的朝政处置,相关权力由关白兼左大臣与征夷大将军兼右大臣共同掌握和施行,其中也包括将军奉还的领地及朝廷在西国获得的藩领上的国司、郡司、总地头、地头的任命权。

    看起来幕府和朝廷已经取得了一致,“公武合体”即将实现,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还有变数——由于之前华夏对各地反幕诸侯的许诺,因此公家和幕府不得不接受华夏强加给双方的诸侯会议,并共同承诺今后朝廷的大政国策“悉决于公论”,由此rì本的最高权力实际转移到了藩主参议们的中。

    然而藩有大有小,每藩的立场和想法也各自不同,为了均衡强藩与小藩之间的利益,避免某些大藩cāo纵会议,也是避免小藩联合起来跟强藩作对,所以幕府、朝廷与列藩约定,五万石以下诸侯拥有一票,五万石以上十万石以下算作三票,十万石以上三十万石以下拥有五票,三十万石以上每藩十票。

    厘清了票权之后,诸侯会议便粉墨登场了——华夏武成十三年十月二十九rì,rì本各藩诸侯齐聚京都,第一次诸侯会议正式召开,东山天皇莅临会议,将军、关白以下公武双方同时向天皇宣誓效忠,至此“公武合体”实现,名不符实的“王政复古”宣告达成。

    第一次诸侯会议的议程很多,管领与普通诸侯的官位确认、国司郡司的职权范围的认定等等,林林总总有十几个议题,不过最重要的议案有两个,第一是关于各藩武备的处理,第二个就是与华夏停战条约签署及赔款的筹措。

    各藩武备处置当然是很重要的议案。别看现在rì本虽然重新太平了,但是管领所在的强藩对本道范围内的小藩的压迫感却因为幕府的虚化更加明显了,因此各藩都不愿意放弃保卫自己的武力,只是维持军备是要花大价钱的,在各藩财力都有限的情况下该如何取得平衡呢?大藩、小藩、将军、朝廷都有自己的考量。

    经过几天的争论,大洲藩提出的方案得到了大多数诸侯的赞赏。根据大洲藩的方案,天皇朝廷将不设常备军,以各道管领统辖本藩及道内各藩诸侯的兵马维持治安,当管领无法镇压本道一揆和叛乱时,由将军统率直属武力及相邻各道武力协助平定,至于出现外敌入侵时,则由各道管领统率本道兵马加入将军的麾下作战。

    这个方案中,天皇朝廷不设常备军,自然也就没有了军费的额外支出,有利于减轻朝廷的经济压力,而且管领与将军相互制衡有利于保证朝廷的地位,自是受到朝廷的认可;而将军虽然得自己花钱养兵,但大军在却可以保证将军家的武者第一人的位置不被动摇,自然也得到幕府的首肯;几道管领家也觉得可以进一步突出自己地位强化自己在朝廷中的发言权,因此并不做反对;小藩虽然有心反对,但朝廷、幕府和强藩都答应了,他们也无力翻盘。

    因此最终大洲藩的方案获得了通过,根据这个方案每万石知行可以保留相当于夏军一哨(百人)的兵马,而每十万石可以保留相当于夏军一团(七百五十人)的兵马。不过很明显,真正只有万石的小诸侯最多也就保留一队三十余人作为护卫,而十万石以上的大名也最多养一团兵马,即便是知行最大的将军家,能维持旧有的常备也已经很难得了??????

    各藩武备问题解决后,更为棘的对夏和约便放在了天皇朝廷、幕府及全体诸侯的面前——根据华夏的要求,rì本要彻底割让佐渡、壹崎、隐岐及伊豆列岛;恢复并将通商口岸扩大到全rì本;华夏商人可以随意进出rì本并拥有开采rì本各处矿山的权力——这些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华夏要求rì本再度赔偿一千万贯赔款的要求就很难满足了。

    但再难满足的要求也得满足,面对尚有万余jīng兵在大阪、洲本城驻防的夏军,诸侯们只能以幕府的遭遇为鉴,最终批准朝廷全部接受华夏的条件。

    武成十三年十二月七rì,夏、rì正式签订《夏rì新约》(《rì夏宝永条约》),rì本无条件割让华夏索要全部外海岛屿、全面开放rì本市场、允许华夏商人在rì探矿开矿、增加商用地、授予华夏商人以治外法权,并分二十五年支付华夏共计二千二百万贯的赔款本息。

    除了授权朝廷签订《rì夏新约》外,诸侯会议还一气批准了《rì朝新约》、《rì琉新约》、《rì安条约》、《rì越条约》,在对各国开放市场的同时,赔偿朝鲜军费三十七万贯、琉球军费十七万贯、安南军费十九万贯、越南军费二十万贯。

    十二月二十rì,不愿意在《rì夏新约》上签字的东山天皇逊位,中御门天皇践祚。

    十二月二十一rì,中御门天皇向朝贺的华夏使节表示,自己愿意向华夏皇帝称侄。

    还未等华夏朝廷作出回应,德川纲条以家继后见、傅役的身份向华夏使节宣布要把江户城堡连同江户周边城町、港町一起寄进(弱者向强者贡献)给武成皇帝,以表明德川家对挑起之前夏rì冲突的真切忏悔。

    一前一后的两个消息极大的震动了整个rì本,rì本全国再度感受到了白江口之战(注:中rì之间第一次交,是役唐军大胜)失利后的困苦。由是rì本国内彻底清除了对华夏重商轻儒国策的轻蔑,派遣“新遣唐使”至华夏学习的声浪传遍了整个rì本,“夏学”也取代了“朱子学”、“阳明学”、“兰学”成为了rì本第一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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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钱庄股票

    德川幕府要把曾经的本据江户寄进给郑克臧,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须知道所谓“寄进”并非是指所有权发生了变化,只是多出了一个名义上的主家,每年根据出产多寡奉上一笔象征xìng的年贡而已。因此尽管江户地区是rì本经济最繁荣的地区之一,一年下来的税收可以高达高达数十万两,可是真正能奉到郑克臧面的年贡能有十分之一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么。郑克臧缺这一、两万两白银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郑克臧具体有多少钱,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而根据内廷经理处在武成十二年年底上报的数字,仅是各省皇庄一项,内廷就占有了约四百二十六万五千一百二十(华夏)甲的土地,几乎相当于江南全省的面积??????

    这些皇庄的地价价值几许是怎么算也算不清了,甚至每年皇庄的产出就高达百万贯之多,然而这只是郑克臧财富组成的一小部分。事实上,由于内廷经理处的经营范围囊括运输、海贸、制造、矿山、典当、钱业、酒肆客栈、民间邮递、珠宝银楼、古玩销售等诸多方面,郑克臧在坐拥一个庞大的帝国的同时,其所拥有的经济力量也足以再塑一个帝国。

    当然,郑克臧是明智的,他一早就预料到皇室拥有的财富会增长到无法计算的程度,因此他很早就规定皇庄要在各地正常缴纳田赋、皇店不得实施垄断和以权力经营,藉此来避免明清两代曾经出现过的导致国家财政走向破产的皇室经济问题;并且郑克臧时不时的从内廷拔出内帑来填补国库不足,甚至每年给元老重臣及朝臣京官、封疆大吏的年节赏赐也是走的内廷账目,不用国家财政来买单。

    按道理说,郑克臧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善财难舍的历代君王了,可是偏偏还是有人对内廷聚敛巨额财富感到担心和不满。

    武成十三年年初,度支和盐铁两衙门联名请奏将四海、通海两大钱庄转为国有。

    奏书抵达郑克臧面前,郑克臧勃然大怒,批驳道:“钱庄经营以牟利为先,若转由zhèng fǔ经营,岂非授人以柄,徒让人曰国家夺民之利。”

    内阁大臣、度支衙门会办大臣张rì耀回报道:“内廷经营钱庄,亦有与民夺利之嫌。”

    郑克臧气急而笑,旋即愤然宣布将两处钱庄股本发卖,今后内廷只保留十一之股份。

    盐铁衙门会办大臣郁平因此请旨道:“可否由计司入股承接。”

    郑克臧一开始批示“不准”,旋即考虑到国库用度一直吃紧因此改为准予国库司购买十分之一的股份,另外并准各省筹资合买十分之一的股份,其余悉数向民间市场抛售。

    四海、通海两大钱庄向民间发售股票的消息引爆了整个市场,各地略有些财力的都摩拳擦掌准备夺下一股,反倒是明确了能购买十分之一股票的计司三衙门和各省没有了动静。这件事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计司实际上是想空手套白狼从皇室手中接个大金娃娃过来,但真要让他们花钱购买股份却没有可能,要知道,国库这些年多多少少还有些存底,但绝对不够用来购买两大钱庄股份的,至于各省也是一样,财政富裕的还好,那些指望zhōng yāng财政补贴的,更是没有余钱来吧这座金娃娃抱回家。

    眼见得公开募股的广告已经发出去了,各地yù购买股票的人士也纷纷赶到了武昌,计司方面终于坐不住了,于是三位会办大臣一商议,便找到了内阁总理大臣柯鼎开把事情挑明了,一句话,股份想要,钱没有。

    面对计司方面的耍赖皮,刚刚领了太子少傅加衔的柯鼎开也颇为棘手。要知道,皇帝已经通情达理的连退两步了,总不见得再去逼迫吧,再说了,郑克臧虽然这么年处政手腕有些内敛,但开国皇帝的威势尚在,到时候真要翻脸了,倒霉的还是文官系统。

    只是计司方面的确有难处,各省也是掏不出这笔钱,不得已柯鼎开只好去麻着胆子跟郑克臧实话实说。对于计司方面的得寸进尺,郑克臧也颇为不满,但是家是自己的,国也是自己的,总要一碗水端平了才是。

    因此考虑了良久,郑克臧才做出了以两大钱庄分红抵充股价的决定,并且规定如果市面上两大钱庄的股票出现溢价,计司和各省必须补足差额才能获得rì后的分红,这就等于画了一个大饼让计司和各省只能看不能吃。

    正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对于郑克臧的决断,计司和各省很快做出了回应。部分富省决定按照自己的财力程度尽可能的吃进分配给自己的股票,而且试图以一部分援助为代价让穷省转让自己的份额;计司方面则决定把老底都掏出来,能吃进多少就先吃进多少,然后逐年偿付,以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大的收益。

    下面闹得乱纷纷的,郑克臧不但不过问,反而还火上浇油。武成十三年六月中,在两大钱庄股票发卖前一个月,郑克臧下旨授予两大钱庄在发行一文、五文、十文等小面值纸钞,并规定此类纸钞可以抵充税款。

    诏书一下,市面哗然,所有人都想起来元、明两代的宝钞,监察院内也出现了反对的声浪,各级地方主官反对的奏书更是堆满了通政院的院子。

    为了挽回影响,命令内库房借给两大钱庄价值一千万贯的黄金、白银做公开展示,展示的那几天,武昌两大钱庄门口人山人海,所有人都被两大钱庄表现出来的巨大财力所震慑。

    此时,郑克臧趁热打铁的授意度支衙门造币司宣布华夏朝廷今后每年以十万贯的数额回收小额铜币,今后纸钞将取代铜钱作为主要小额支付手段,不过为了避免市场出现混乱,华夏官府将逐年扩大半贯、一贯银币的发行数目,并保证每年向市面投放一定数量的五贯和十贯金币,从而逐渐将银铜复合本位制度过渡到金银复合本位制度。

    华夏朝廷抛出的利好消息再度引爆了市场,所有人都看得出两大钱庄会因发行小额纸钞得到巨大收益,于是对两大钱庄股票的竞逐重新激烈起来。

    武成十三年七月初三,两大钱庄的估价清单完整的出现在邸报上并公开张贴在武昌各地。根据这份清单,在剥离了相关的典当、质押业务之后,四海钱庄以其营业场所及营业网络、经营人员和特许经营项目估值一千一百四十万贯,经营业务偏向海贸方面的通海钱庄的估值略低,作价仅为九百六十五万贯。

    不过这不是最终的估价,武成十三年七月十五rì,盐铁衙门成立钱业司,并公开宣布放松设立钱庄的限制,凡是申办钱庄的个人或团体只要向钱业司申报并提供营业场所、出具其存入四海钱庄或通海钱庄的保证金票据,便可获准设立,而通海和四海钱庄也不在直接经营票号业务,只是作为钱庄的钱庄和发钞钱庄存在——就这样,通过加加减减,四海钱庄最后的估计定为六百五十万贯、通海钱庄的定价为四百八十万贯,内廷和朝廷、各省保有其中三成的份额,其余份额分别以五百贯一股、四百贯一股的价格公开发售。

    四海和通海钱庄不再直接经营自然减少了投资者的兴趣,但新设立的钱庄需要用真金实银向四海、通海钱庄购买纸钞的相关规定却又让这些人回转了心思,两大钱庄十文一张的申购书也被炒到了五十文一张,足足涨了十倍之多。

    七月二十五rì,四海钱庄在武昌总号接受申购,当rì便接到一万份申购书,远超过可发售的九千一百股,而截至到七月二十八rì,申购结束,申购书已经超过二万份,在狼多肉少的情况下,四海钱庄被迫摇号发售,成功售出的股票当rì就涨到了七百两一股。

    正是鉴于四海钱庄售股时损失了巨大的利益,通海钱庄改变了售股方式,以荷兰式减价拍卖的方式于一天内将所有八千四百股股票以六百两的均价发售一空??????

    郑克臧笑了,他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并且化整为零以多家新的钱庄继承了两大钱庄的绝大部分业务;计司也笑了,朝廷从巨额的售卖中获取了不菲的税收,而且还有可预见的未来红利;至于买到股票的也笑了,他们的投资成功,财产得到了增值保值;没有买到两大钱庄股票的,也笑了,这些人显然是看到了投资钱庄的巨大钱景,于是决定自己开办钱庄。

    只是市面上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两大钱庄股票私下交易的一幕,为了防止出现类似荷兰郁金香交易一样的暴涨暴跌,在郑克臧的指示下,内廷很快在武昌设立了第一家股票交易所,以方便股权交易,只是,最初的股票只有两支,看起来还很原始??????

    再多说一句闲话,一年后,两大钱庄以短期拆借收益、担保收益、发钞收益、放款收益等多宗收益所得向股东派发红利,每股分别派发一百五十两和九十两,当即致使两支股票股价再度上涨??????

561.灭清之战(1)

    出卖四海、通海两大钱庄股份的收益,郑克臧并没有一股脑的放在自己的兜里,反而大笔一挥从中拨出四百万贯的收益作为军费,再加上此时rì本各藩筹集的第一批赔款一百二十万贯已经运抵国内,北伐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是的,北伐的时机成熟了。通过这些年不断投入,黄泛区的道路已经重新被修复并拓宽、数以百万石计的军粮已经堆满了仓库、夏军的组成也由不耐寒的南方兵变成了以江淮湖广子弟为主,更不要说郑克臧还积攒了十余万匹用于输运的军马及在黄河中游、淮河下游部分地段建立内河分舰队,就连夏军陆师的总体规模也扩大到了八十五个步骑师,扣除用于地方戍守之后还能有整整五十个师五十万人用于北进。

    既然时机已经成熟了,因此从武成十三年的秋收之后,数十万夏军及数倍的受雇民夫源源北上,顶着冬季彻骨的风雪在千里黄河南岸建起了三个主要的出击大营。

    面对夏军不加掩饰的动作,清廷很快就得到了情报,此时清廷的财政虽然好转,但却无力维持更多的兵力,全部力量只有内外火器营七十个佐领三万五千人、八旗新军一百二十个佐领六万人、绿营新营三十五镇二十一万人以及四万关外八旗,至于旧制绿营虽说也还保留着七十来个营头,但不过是六万来人而且不堪大战最多只能勉强戍守城池或充当辅军。

    由于关外八旗被牵制在金复一带,旧制绿营又不堪重用,因此力量略逊对手的清廷只能被迫实行战略收缩。于是清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中,清廷首先从开封、亳州、宿县等地撤出前沿部队,并将主力集中在卫辉、曹州和徐州等地。

    敌退我进,清军既然放弃了开封、亳州,夏军自然要予以接收的,只是宿县在黄河以北,又过于靠近徐州,因此,没有准备在冬季作战的夏军只是派出少量游骑予以控制。

    此后,两军的前哨在整个冬季缠斗在一起,不是夏军探马越过结冰的黄河北上探营,就是清军的小股部队南下袭击粮道,结果白雪覆盖之下到处都是两军被迫放弃的尸骸??????

    清廷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年的chūn季,正想趁着黄河化冻期休整一番,结果朝鲜出兵收复了鸭绿江南岸由清廷控制的最后据点义州,并派出四个营约计二万人的兵马跨过鸭绿江,对凤凰城一线的清军关外八旗作出攻击的架势。

    按道理说清军并不怕朝鲜军,甚至可以利用鸭绿江即将解冻之际给后路断绝的朝军以致命打击,然而旅顺的夏军同时出动,在炮击了牛庄、盖州等地之后,还派出了小股部队渗透上陆,截断了大宁与běi jīng之间的信路,这就使得清廷紧张起来,担心夏军在南北佯动之余是不是会重施黑虎掏心之计。

    正当běi jīng城里议论纷纷之际,夏军偏师五万在山陕边境越过黄河,杀入山西境内。

    山西是清廷非常重要的财赋大省,就算康熙四十五年剥离了雁门省的部分州府之后也有七府四直隶州计十一个二级行政区之大,原本应该严防死守才是。怎奈清军战线太长,处处分兵便处处是漏洞,因此不得已只能以大约四万旧制绿营及乡勇团练加以守备,并寄希望于黄河、吕梁山等天然障碍阻止夏军进犯。

    然而天险到底能不能挡住夏军呢?结果自然是否定的。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西北三省持续缺粮,夏军一早就跨过黄河了。如今全面北伐在即,几年来多少积蓄了一点存粮的西北夏军自是不甘心在一旁坐视天下大局的变动,于是从上到下反复请战。

    郑克臧自然不能忽视部队求战的热情,因此经过一番权衡,觉得或可以藉此分散清军的力量,因此改变计划放弃从洛阳北进的原定方针,借着冬季东线摩擦的掩护,悄然无声的把二万援军和大宗储备军粮运输到了陕西。

    再往后的事情自然不用累述了,武成十四年四月,陕西夏军攻入山西,被清廷种种弊政折磨的如在地狱间挣扎的山西百姓立刻群起呼应,各地士绅也相继改弦更张向华夏输诚,就连死忠清廷的晋商集体中也出现了分化,相当一批人转投华夏方面??????

    就这样,短短两个月内清廷在山西的统治就宣告崩溃。只有太原、潞安(长治)、平阳(临汾)、解州、泽州(晋城)等少数府城尚在清军的控制之下,其余不是主动易帜归降就是被狂飙猛进的夏军连根拔起。

    面对山西全境即将易手的困境,兵力捉襟见肘的康熙只能命令山西、雁门总督死守雁门关及太行八陉,将夏军堵在山西境内,同时要求各地守军死守城池,务必把西路夏军拖在山西而不使其东出威胁河北清军后路。

    康熙壮士断腕,害苦了山西的守军和各地的百姓——因为对民人的不信任,包括潞安将军诸满、山西巡抚阿喇纳、太原知府和秀、平阳知府赫寿、泽州知府吴进泰等都是满人或是汉军旗人,知道投降也没有好果子吃,因此发了疯似的逼着下属各部就地顽抗;而山西提督偏图以下的绿营主官也大多是满人或汉军旗出身,因此也破釜沉舟似的破罐破摔——在这些真鞑子、真汉jiān的威逼下,各城的清军爆发出极强的抵抗**,兵不够就抓老百姓来抵充炮灰,防御设施被轰垮了,就拆城内百姓的屋子修复??????

    围城战打了几个月,西路夏军好不容易夺取了平阳(临汾)、解州、泽州等地,然而始终攻不下太原和潞安,更不要说兵出雁门关和太行山了,因此在后世的兵学点评中,夏军入晋虽然最终开始、最晚结束,却只能算作是华夏北伐的前哨战??????

    趁着山西战事牵动清廷的注意力,东路夏军也开始行动起来。

    四月末,很早就掌握了洪泽湖一线水面优势的夏军江北总兵部两个师,在内河水师的护卫下渡过夺淮的黄河,抵进至淮安城下。淮安清军同样只有四千多旧制绿营,根本不是夏军的对手,只得据城死守之余拼命并向徐州大营求援。

    清军在徐州大营约计有八万人,然而除了淮安方向以外,其还要兼顾归德、曹州一线,根本不敢分兵往救,甚至还判断认定这是夏军引诱其脱离徐州一线的圈套,因此只是死守营盘,并未向淮安派遣一兵一卒。

    苦候援兵不至,淮安守城清军的士气异常低落。

    此时夏军运来泥土在淮安城外堆垒起高台,设置炮垒,并不断向城内shè入炮弹。作为清廷重点防御的淮安城头自然也是设置有大炮的,但因为清廷重八旗轻绿营的策略,淮安配置的火炮都是老式的红夷炮类型,shè程有限连夏军炮垒的边都摸不到,更不要说说阻止夏军shè击了。面对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窘境,终于清廷的城内高层却不断的逼迫绿营兵到城头死守,终于逼反了残余的绿营官兵。

    是年五月十八rì,以把总高奎为首的清军下级官兵发动叛乱,杀死了蒙八旗的按察使会淇、满八旗的守道裕录、知府chūn保及汉军正白旗的徐海提督崔相国以下城内文武二十余人,随后开城向夏军投诚,于是确保清廷黄河防线最右翼的淮安就此落入了夏军之手。

    夺取淮安之后,江北夏军不待休整便横扫徐南,相继收复了宿迁、沭阳、海州等地,不但对徐北各府县造成巨大的震动而且对清军徐州大营形成了包围。

    然而,清军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死保归德、徐州两处要点。面对稳如泰山的清军,夏军改变既定方案,以一部牵制两城,随即以主力自邳县北上一路东上夺取沂州府、一路沿着大运河杀向兖州府,大有将清军徐州大营与清军主力分割包围的架势。

    兖州府的告急让清廷发觉形势不妙,紫禁城里的康熙冲着舆图冥思苦想了一刻钟后痛苦的命令徐州、归德两地的清军弃城沿大运河西侧撤往河北东昌府,山东的清军也向济南集中,至于布置在卫辉、濮阳两地的清军则退缩至彰德府和大名府??????

    清军虽然通过后退拉直了战线,并保证三大营主力之间不致遭到夏军分割,但舍弃了整个徐海和大半个山东、河北之后,清军也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因此决战的爆发已经指rì可待了。为了在决战中方便指挥,康熙有意亲征,只是考虑到自己年岁以高,再加上前一次御驾亲征却被郑克臧所乘的故事,他终于决定自己留在běi jīng城遥控战局。

    但běi jīng城离大名、东昌等府还是太远了,不利于掌握第一线的情况,因此康熙决定立皇长子胤禔为太子,并派其至大名居中指挥、掌握全局。

    姑且不说立了胤禔之后其余几位竞争者是如何的失望,但某种程度上康熙也是釜底抽薪,将长期掌握兵权甚至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儿子用最光明正大的手段送出京城。只是康熙还考虑到一旦此战得胜,胤禔挟战功回朝逼自己退位的可能,因此又派胤禛、胤祥至彰德大营监军,胤禩、胤禵至东昌大营监军,胤祉前往济南督战??????

    至此清廷方面的准备已经完成,就待华夏最后攻来了。

562.监国

    清廷做好了准备,华夏自然也不例外,武成十四年六月初三,郑克臧在武昌郊外誓师北伐,然而就在离开武昌再度御驾亲征之前,郑克臧把皇长子郑安涤、嫡长子郑安洋从各自任职的赣南和贵州唤回了zhōng yāng。

    此时郑安涤、郑安洋虚岁都是三十,经过十余年的历练,两人虽不已经完全成熟,但气质中已经完全不见了浮躁,虽然知道此番郑克臧将自己唤回来可能是涉及监国留守大任,但两人均表现的十分稳重,没有患得患失的焦切。

    对于两个儿子的表现,郑克臧十分欣慰,为此他宽赞道:“珍官在赣南的差事做的好,听已经把全部巡检司都跑遍了,有什么感触吗?”

    三十岁的一县之尊此刻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儿臣只是初步了解了县内的情况而已,还没有来得及对县政有所筹划,当不起父皇的夸赞。”

    “如此来倒是朕的不是了,早知道就该让你留在遂川,也好让你一展宏图。”郑克臧一边一边看着郑安涤的反应,只见他并没有被自己的话吓到,便暗自点头。“也罢,既然见不到你一一脚施政,且先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回父皇的话,儿臣走遍全县,才感叹父皇洞烛千里,一早提出的修建国道的政策是何等的圣明。”郑安涤不动声sè的拍着马屁,这大约也是在地方上久了,棱角磨圆滑后的必然收获。“若不修路就无法将山珍贩运出,也无法引来商贾,没有商贾的坐税,单凭遂川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势,只怕还得年年指望省、府两级拨款救济。”

    “这倒也是,”郑克臧点点头。“遂川地处罗霄山脉东麓,山上还是有山珍的,只是道路不畅,否则就是卖毛竹,也是一笔大收入啊。”到这,郑克臧又问。“县内没有钱,只能靠省府两级救助,那你准备怎么修路?”

    “儿臣跟万安县商议过,准备先合修万安到遂川这一段路。”万安毗邻赣江,商贸远比遂川要兴旺,自然财力也要富裕许多,两县联修路,自然是遂川要占一点便宜。“至于本县境内的这一段嘛,儿臣准备发动县内士绅捐一点钱,再动员本县功民出人。”

    郑克臧突然打断道:“朕怎么听赣州府的功民会与地方士绅之间颇有冲突?”

    郑安涤回答道:“功民不负担田赋,又占据了士绅原来的地位,自然是两方面互相看不惯的,不过路修成了对全县上下都有裨益,儿臣相信两方或能携同心。”

    郑克臧点评道:“一厢情愿,太过幼稚了,你且回翻翻二十四史,在合则两利的情况下却因为党同伐异互相拆台结果一无所获甚至两方皆输的事例,数不胜数。”

    也不知道郑安涤到底听进没有,郑克臧又道:“换成我在你的位置上,就把修路的事情交给功民会或士绅中的某一方来处置,准他们路修成之后设卡收费,并每年收他们一笔税款,然后三五十年之后将路权收归官中,然后免费让人同行。”

    郑克臧随后补充道:“虽然士绅可能更有钱,但这件事朕多半会让功民会来cāo作,毕竟功民会心齐,而士绅之间互无联络、互不服气、矛盾较多,甚难办好此事。”

    郑安涤想了想:“父皇圣明,只是若采用父皇的法子,儿臣还是会让士绅一方来办,取的就是他们一团散沙无法一致,至多最后由县内工房出面组织建设,士绅只需要投钱就可了,或可以避免迟迟无法完工之弊端。”

    郑克臧有些诧异的看了郑安涤一眼:“你有你的办法,这是好事。”

    罢之后,郑克臧扭头向郑安洋问道:“宝官,你的教谕干得如何?”

    教谕在明清两代是县内学官的正式官名,但在华夏朝却是一府学部支司主官的尊称,正式的官名应该是学部某府都事,相当于学部某司正六品主事和学部某处地方(省)分司主事、地位犹在从六品普通知县之上,不过郑安洋的差遣中还有“任上学习行走”几个字,因此要比实任官低上一阶,恰与郑安涤的品阶相等,也算是郑克臧煞费苦心的蓄意安排。

    “回父皇,遵义虽然是贵州一等一的大府,但是比起湖广、益东、川西诸省的上等州府来却是远远不如,更不要和江南、广东的富庶之地相同并论了。”郑安洋这番话并非是叫苦。“朱子释《孟子》曰衣食足然后得以施教化,因此儿臣无能,在遵义一年,府学的学生并未增加,几处县学的学生还有减少。”

    “此事怨不得你。”郑克臧宽慰了几句,随后又问。“既然你是学官,那你,新学制施行以来,地方可有弊情?”

    “儿臣就任学官之后也曾揣摩过学制,只是觉得有几处不妥的地方。”既然郑克臧问,郑安洋也就毫不隐瞒的回答道。“第一,县学、府学肄业生员同时参与会试,其中拥有府学结业证明显然有较多机会,而落第者多数境遇极差,儿臣以为流外的吏员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学历,只要书、数两科过关即可,因此是不是可以考虑将一次会考分为两次会考,分别考核两者,以安抚一些失意者”

    “县学文凭者参与会考譬如小儿舞动大锤,焉能如意。”郑克臧笑了起来。“我儿心善,看不得读书人窘迫,然而历朝历代能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的能有几人,既然走上这条路了,那也是只能无悔了。”笑罢,郑克臧表情凝重的告诫道。“宝官,官吏一体是本朝国策之一,若是让县学之辈入吏途,无疑是动摇国策啊。”

    郑安洋也吃了一瘪,不过他倒是一样不动声sè:“儿臣糊涂,儿臣受教了。”

    “这跟你糊涂不糊涂没有关系,须知道为政者必须考虑到各个方面,你要是站在朕的位置上,你就不会想那么多了。”郑克臧的这番提点即是针对郑安洋的也是针对郑安涤的。“届时自然有为数众多的既得利益者会哭爹喊娘的来劝你改弦更张。”

    郑安洋和郑安涤身子一震,两人随即俯身下,认认真真的应道:“儿臣们明白了。”

    “好了,”郑克臧摆摆,让两个儿子直起身来。“有第一就有第二,你且继续下。”

    “是。”郑安洋继续道。“第二,儿臣也在首府贵阳的太学里与几位祭酒交谈过,大家以为太学生三年一考时间有些长了,而且朝廷也没有制定连续三次考核不合格者是不是该退出太学的章程来,有些不妥。”

    郑克臧想了想:“你以学部遵义府都事的名义递一份折子上来,走一走流程。”

    郑安洋知道郑克臧是重视自己的意见了,略有些兴奋:“第三还是关于太学方面,儿子和几位祭酒都以为如今各部各衙门都是分途进人,所以统一的吏部试是不是已经不合时宜,还是由各部列出每年缺员,自出考题,由吏部代为考核。”

    郑克臧站起来在室内转了几圈:“只怕太学生从此挑肥拣瘦”

    郑安洋立刻接口道:“或可以用以前府学的办法,也可以要求太学生每次只准报考一个或两个部司,而且规定他们只能参加三次最多四次的部试。”

    郑克臧暗自一笑,显然这个儿子并不像他外相表露出来的那么稳重,比之郑安涤还是差了几分,自己什么都没,他就把两个关联的问题及解决之道一股脑的端上了台面。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关系到储位花落谁家,要是一点都不动心,那就真有问题了。当然也可能是郑安涤和郑安洋所处的位置不同,虽然都是从六品,但一个掌握全局,一个负责方面,在掌握事情发展的节奏上自然而然有了区别,看来rì后还是要再把两人放到地方上继续打磨,至于谁在什么位置上,倒是也要权衡一番再定。

    郑克臧内心的考量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再怎么,郑安洋都是嫡子,而且还有陈纤巧这位皇后母亲在背后,因此郑克臧也不愿太过打击他,反正争夺储位是一场长跑,只要自己把持得住,应该能磨砺出最后的胜利者来。

    “这事,你一并写在折子上吧。”郑克臧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转入主旨。“朕不rì要出兵北伐,原本是让皇后继续监国的,只是皇后最近身子不适,jīng力不济,所以想来想,还是准备在你们当中选一个,至于另一个就跟朕北上见识一番吧。”郑克臧问道。“吧,你们谁想留下,谁愿意跟着北上啊?”

    郑安涤和郑安洋面面相觑,两人自然知道北上能跟郑克臧同甘共苦共同对敌,自然是简在帝心,而留下也能获得监国的名义,别在争夺储位中占了先,就是眼光角度也会有所不同。怎么选择,这可是道两难的题目,或许也是郑克臧的进一步考核。

    考虑半天,郑安涤问道:“监国一职怕是会在百官面前露脸吧。”

    郑克臧笑答道:“也就是侍郎以上能看得清楚一点,至于等而下之,差不多也就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而已。”

    郑安涤看了郑安洋一眼:“如此,儿臣选择陪父皇北上。”

    郑安洋一滞,随即也道:“儿臣也愿陪父皇北上。”

    姑且不郑安涤是怎么想的,郑克臧却已经做出决断:“不必争了,珍官先挑的,那就按珍官的意思办,宝官,你就留下来监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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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介绍:
两位同样少年继位君主。两位同样雄才伟略的统治者。两人同样想在史书上彪炳千秋。
一个坐拥大国万邦亿兆臣民,一个局促海岛一隅治下不过百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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