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南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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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áo州,秦汉时属交州南海郡。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在南海郡东部析置东官郡,东晋义熙九年(公元413年)又分东官郡属地置义安郡,这义安郡便是cháo州的前身。
此后义安郡这个名称一共使用了260余年,直到隋文帝开皇十年(590年),全国撤郡设州,因义安毗邻南海之畔取“cháo水往复之意”,才正式命名为cháo州。后人也有诗句云道:“cháo之州,大海在其南”。
隋唐时期的cháo州还是中原人士眼中极为畏惧的苦疾之地,隋唐之后,随着战乱、戍边、远谪和民族大迁移,大批中原汉人南来,带来了先进的中原文化,经宋、明数代,人文渐盛,名贤辈出,cháo州逐渐被誉为“海滨邹鲁”。
cháo州虽然在行政建制上隶属广东,但跟闽南漳泉之间的联系远比与本省的广惠地区密切,就连正在形成的cháo州方言也与广东流行的白话有异,反而与流行漳泉等地的兴化(莆田)话想类似。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历史上的渊源,另一方面也有地理上远近的关系。正是考虑到cháo州与广东的联系并非十分紧密,而且cháo州毗邻广东、福建以及新设立的赣南等三省,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郑克臧特意将其单列出来,与荆州府、太平府、琼州府一样成为由zhōng yāng直辖的副省级留守府。而在防务方面,cháo州海域也不再归于西洋舰队的巡航范围,改由南洋舰队进驻。
“臣等恭迎王驾。”在礼炮声声中,郑克臧踏上了南澳岛码头,在场的几十名文武官员纷纷拜倒在地,三拜九叩齐声颂道。“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郑克臧微微点头,边上的内侍立刻代为传言道。“王上路途劳顿,众卿且各自散了吧。”迎候的官员面面相觑,但内侍已经传达了郑克臧的旨意,谁也不敢打搅郑克臧的休息,因此只好让出道路,以便郑克臧的车架前往行宫。“西洋舰队提督巩天巩大人何在?”滚滚的车驾已经行动起来了,一名侍卫突然走过来通传道。“王上着李大人随扈,请李大人随我来。”一众官员用嫉妒的眼神看着这名年轻的提督小跑步的跟上车队,此时又一名侍卫走了过来。“cháo州留守李沧接旨。”从计部侍郎转任cháo州留守的李沧赶快出列跪倒。“王上口谕,着李沧款待西洋舰队一行??????”
郑克臧的行宫自然是岛上最好的建制总兵府,说起来这个总兵府也有年头了,从明万历三年(1575年),岛上设置“协守漳cháo等处驻南澳副总兵”开始,总兵府就存在了。明季郑克臧的祖父郑成功在此招兵反清,此后清廷的南澳镇总兵衙门、郑藩的南澳镇守使衙门也依次沿用。此番为了迎接郑克臧的到来,还特意做了修缮。
“这颗就是祖父留下的招兵树吗?”来到行宫的郑克臧却没有立刻休息,反而四下走动瞻仰起郑成功留下的遗迹来。“遥想当年筚路蓝缕,真是不甚感叹呢。”
“cháo武王当年披荆斩棘虽然坎坷,但所创功业远不如王上您??????”
“掌嘴。”郑克臧冷冷的看着满口阿谀的内侍。“祖父的功业也是尔等可以评价的。”
-不过真正要拔高郑成功的目的却并非因为他是一个悲情英雄,而是因为郑成功的父亲、郑经的祖父、郑克臧的曾祖父,那位海盗出身保明却又降清、降清却又被杀的郑芝龙。
由于成为皇帝要追封三代先王,所以郑芝龙是避不过去的人物。若是笔销chūn秋、将其过往视若无睹当然不是不可以,满清对明史的毁谤就是郑克臧的最好借鉴,但是公道在人心,历史是怎么也抹杀不了的,无论何种美饰也都无法将郑芝龙从汉jiān的耻辱柱上解脱出来。因此一旦追封郑芝龙为皇帝,这必然成为郑氏王朝的一大污点。可若是不认郑芝龙这个曾祖父的话,又会紊乱人常,落得一个数典忘宗和不能为宗亲讳的骂名,同样成为士大夫不认同新王朝的理由。所以郑克臧三番五次跟诸多的谋士、智臣商讨该如何解决,最终也只能采用拔高郑成功的办法消减郑芝龙降清的影响。
“来人,将这个多嘴的奴才拖下去。”郑克臧回过神来,看见那个内侍还在委委屈屈的自我打脸,当即心头烦躁,挥挥手做出了让一众内侍胆战心惊的决定。“随便哪个疙瘩扔着,孤不想再见到这个家伙??????”
小小的插曲之后,兴趣索然的郑克臧把巩天召了进来,南洋舰队的规模跟西洋舰队差不多,只是巡洋舰的数目略少,只有一队四只,不过这四只当中有两只是一万二千料以上的一等巡洋舰,因此战力上并不逊sè西洋方面。
“??????如今舰队的主力已经由打狗港迁往福宁直隶州的三都澳,在打狗港、南澳都只留下通报船和巡航船各一队,基隆港方面则只保留一队通报船用于往返琉球海域??????”
眯着眼听着的郑克臧突然发问道:“陈龙这边的情况如何?”
“陈龙?闽纳侯?”巩天想了想回报道。“经过这几年不断输入人口,如今闽纳岛上大约有汉民六千余、黎、苗、山哈等三千余,据此闽纳侯组建了一支六百余人的护卫,拥有鸟船、福船四只、其余渔船十几只,基本实现自保。”
“那本藩在闽纳和汶莱的商馆可有收益?”这个问题让巩天根本无法回答,毕竟这是蕃洋列国衙门的事,即便巩天有所知晓,他也不好越权回报。“算了。”看到巩天为难的样子,郑克臧知道自己是问错人了,于是跳过不谈,转而问道。“如今东山岛和南澳岛的守备情况如何?同为军港,南洋舰队是如何驻遣的?”
“西洋舰队这边主要入泊船只还是集中在南澳岛,在东山岛只是一个备用的军港,只是在海上风浪较大巡航舰船来不及撤回南澳岛的时候进驻避风。”巩天报告到。“至于南澳镇守使衙门在东山岛也是有驻军的,据臣所知,大约是一个步队及一哨缁军的兵力。”
“海岛寂寥,又短缺监督,尔等是怎么保证岛上兵员不像前明卫所一样堕落下去的?”
巩天身子一振,随即应道:“臣愚钝,臣明白了,臣回去后就安排下,明文规定今后每次巡航,那些备用的军港都要到访,只要有事做,各部才不会在无所事事中堕了战力。”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郑克臧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巩天的揣测,正当巩天觉得过关了,却听到郑克臧言道。“等一下你去跟麻英交接一下。”巩天一愣,就听郑克臧挥了挥手。“不必胡思乱想,这次是让你去接手西洋舰队,至于南洋嘛,孤已经通知楚进赶来了,麻英,”郑克臧略一沉吟。“将会调往东洋方面。”
巩天退下之后,郑克臧吃了午餐,小睡了一会,等到申时前后,他又招来了李沧。
李沧此时已经年近五十了,不过任谁都不知道,他十年前还只是区区安抚司的小吏,如今能爬到副省级的位置,固然是因为明郑的势力极度扩张各级官员不敷足用,但不能不说他还是有一定的真材实料的。
“李卿,cháo州十一县,冲繁疲难四字俱全,你这个留守不好当啊。”郑克臧面带微笑的看着李沧。“孤倒是想知道卿将如何着手。”
李沧苦着眉头回应道:“王上已经决议在广东和cháo州实施官府下乡,因此臣以为,若是依旧只靠田赋的话,cháo州怕是无力独撑的,还得向泉部恳请调剂。”
看着郑克臧有些沉下来的脸,李沧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如今却是有个机遇。”
郑克臧一下子来了兴趣:“卿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机遇?”
“臣以为赣南设省,其必然需要一个出海口,这或许就是cháo州的机遇。”
“赣南需要出海口?”郑克臧眯起眼睛想了想。“或许如此,但是赣南毗邻闽粤,为什么一定要从cháo州出海呢?难不成就不能从两省走了?”
“赣南之地多从闽粤两省分割,臣不敢妄议,臣私下揣度,两省上下或有所不甘。”这个说法并非不可能,因此郑克臧尽管yīn着脸,还是点头认同了。“其二,从赣南至闽南,一路翻越武夷群山,而从赣南经嘉应至cháo州只要翻一座莲花山即可。”
“嘉应也可以翻罗浮而入惠广。”
“惠州无港口,广州虽然百商会聚,但正是因商贾众多,赣商只能吃些残羹冷炙。”
“惠州无港口,cháo州似乎也无口岸吧。”
“所以臣请开汕头埠。”
“汕头开埠??????”
435.萧瑟(不好意思,明天又要出团8天)
望着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的安平城堡,郑克臧心cháo起伏。过往的一幕幕鲜活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慈爱的陈昭娘、为自己挡风遮雨的郑经、总是一脸刚毅的陈永华、大jiān似忠的冯锡范、刚愎的刘国轩还有已经记不起面目的董国太??????知道自己几乎不大可能再次故地重游的郑克臧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了。
“臣等恭迎王驾重返故里。”郑克臧双脚刚刚踏上安平港的地面,一早从应天城里赶来陪同郑克臧祭拜父祖的郑明、郑聪、郑克爽、郑克举等宗亲及东宁文武百官纷纷拜倒。“王上千岁、大夏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克臧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都起来吧,今rì孤重返安平,半是高兴半是哀伤,夫子曰逝者如斯夫,要想先王昔rì,孤感慨万千呢。”
说到这,郑克臧命令道:“孤心绪不平,就由秦舍留下陪孤重游安平,其他卿家且先散了吧,待来rì,孤再与卿等痛饮欢笑。”
一众臣子知趣的退下,同为郑经之子的郑克举此时眼里shè出嫉妒的光芒,可惜没有办法,他生的太晚,跟郑克臧之间的岁数差的太多,几乎就是隔代人了,因此与郑克臧之间的关系也远不如曾经相互扶持的郑克爽来得亲近。
不过郑克爽却不觉得陪同郑克臧重游安平城是一项殊荣,虽然他最后是在郑克臧的顾拂下长大chéng rén的,但是长大chéng rén的郑克爽却非常惧怕郑克臧---早先是因为生怕自己嫡子的身份威胁了郑克臧的王位从而引来不测,后来郑克臧地位rì趋稳固了,但其身上越来越强的气势也让郑克爽每每在相见时如坐针毡---好在今天郑克臧神情萧瑟,气度内敛,这才让郑克爽仿佛回到当年两人手搀手的岁月。
郑克爽的心理郑克臧并不知晓,只见他一边信步而行,一边向堕后自己半个身子的郑克爽问道:“秦舍,你还记得当年那些事嘛?哎,你这是干什么,今天不论君臣,俱是游子,你且上来并行,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姑且不论荆湖、闽广、江浙等地的士民是欢欣鼓舞还是暗自唾骂,随着消息从郑控区向外流传,各方也有了不同的反应。
清廷方面很快透过谈判使者向明郑方面表示乐见郑克臧代明,并希望大夏立国之后双方能约为兄弟之邦,彼此以现有的实际控制线为界,息兵罢战通商修好。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清廷使者甚至暗示可以将已经成为鸡肋的河南汝宁等府州交给郑方。
郑方自然是明白清廷的打算,事实上通过若干密谍,关于由戴梓监制的大小火炮正在源源不断的装备八旗内外火器营、八旗新军和新营制的绿营正在快速整编之中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入郑藩。但与同正在于赤字搏斗的清廷一样,郑藩也没有从财政悬崖边脱身,一样的囊中羞涩制约了双方大战的可能,所以明知道对方是在实施缓兵之计,郑藩也不得不作出对应的表示,于是双方相继达成了在紫荆关、正阳、颖上、清江浦四地互市的协议。清廷用北地的草药、皮毛、牛羊、天然碱等货物换取南方的丝绸、棉布、珠玉、洋货等商品,双方互通有无,一个虚幻的和平暂时降临了。
当然清郑之间的和平是不包括四川的,有川东明军这个变量在,都不可能放弃四川这个大省的双方始终在擦枪走火的边缘游走。
“监国大人,建奴固然是我朝大敌,但是郑逆谋逆在即,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啊。”
明泰顺元年、清康熙三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二rì,在得知南方即将变天之后,清四川总督席尔达、成都将军桑额联名向běi jīng发出倡议,随即经康熙御准之后两人遣使chóng qìng,试图在联郑驱朱不成后改为联朱驱郑。清使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以川东十三家为主的朱耷明军内部的争论。事实上,处在清郑夹缝中的川东明军在屡次对外发展失利后内部矛盾激烈,谁都知道这种割据一方的局面不可能长久,但是如何破局却是众说纷纭。
其中有人对清使的提议一拍即合:“臣以为若是清廷愿意将邛州、眉州、顺庆等地移交给我们,或可以坐视清郑之间兵戎相见。”
“坐视清虏和郑逆两败俱伤,真是一个好主意。”反对者自然冷笑连连。“不过我倒以为这个主意不高明,应该趁着郑逆全力应付清军之际南下夺了遵义,这样东有夔门、南守住娄山关,接下来只要一意西进就可以囊括全川了。”
强烈的嘲讽语气让提议者脸sè发青:“刘大人说得好,这是我们要力争的最好结果。”
“胡闹,郑逆固然是窃国大盗,但是清虏却是亡我衣冠宗族,与其狼狈为jiān,你胡大刀也不怕断子绝孙。”说话之人显然是跟清廷方面有着刻骨的仇恨。“说一千、道一万,我是不会鞑子联手杀自己人的。”
“赵铁枪,难道你想投郑逆不成,什么自己,你跟窃国权逆是自己人嘛!”既然对方率先喊起了江湖匪号,这边自然也要回以颜sè。“再说了,东面的消息你不是不知道,权逆为了谋朝篡位已经停止了北伐而且在跟鞑子勾勾搭搭,他们能做初一,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十五。”发言的人扫了扫全场。“而且我们又没有跟鞑子联手对付郑家,只不过是坐观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鞑子能不能一气攻入云南。”明军占据chóng qìng一线已经堵住了清军自遵义入贵州的道路,因此清军只能通过泸州、永宁一线进入乌蒙(昭通)。“若是鞑子能一气攻入云南,我们或可以乘隙席卷全川,若要是鞑子与郑逆在川滇边境相持,或者担心咱们背后捅上一刀而顿兵不前,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危险了。”
中立者的话让激辩的两方都清醒下来,是的,一旦郑军被驱赶出四川,接下来清军的目标不言而喻,于是当即便有人叫嚷起来:“俺的娘啊,这不是死结吗?”
“不是死结。”主张联清的一方有人站了起来。“为了防止清虏对咱们下手,我们可以趁着清郑大战之际攻取遵义,但攻遵义的目的不是扼住郑军进攻川东的道路而是为了南下黔桂打开大门。”此人诱惑道。“只要能夺取黔桂,那就等于破局了,到时候丢了川东也无所谓。”
“丢了川东富庶之地到贵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这叫破局?”有人不干了。“席卷黔桂,说得容易,那样一来岂不是让咱们直面郑逆的兵锋了。”此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这样等于我们替鞑子火、火什么来着栗子。”
“孙山主。”边上人当即提点道。“这句话应该是火中取栗。”
“对!火中取栗。”孙山主骂骂咧咧冲着提议南下的那边嚷道。“到时候鞑子再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子,还破局呢?我看是破家才是真的。”
“或许可以跟鞑子要求用云南换川东。”见到众人开始赞同孙山主的意见,主张联清南下的人马上转了口风。“想来建奴最大的敌人就是郑逆,大敌当前,他们应该不会为了区区边角跟咱们纠缠的,到时候咱们坐拥滇黔,那才是一国的样子呢。”
坐拥滇黔、窥视广西,这个诱惑可不小啊,但联清一方的如簧之舌还没有打动所有人的时候,就听上座的朱耷一阵极其强烈的咳嗽,众人大惊失sè的看过去,只见这位名义上的领袖已经晕倒过去,那个号称是朱耷派人从东面接过来的少年宗室正扑在他身上哭号着。
朱耷不行了?在座的众人一阵紧张,众人都在担心,要是七老八十的朱耷死在当场,仅凭少年宗室是不是还能维系明军这个团体?要是这个团体不能维系了,刚刚说得一切都是空的,届时众人又该何去何从?
茫然的众人齐齐将朱耷送到后院,看着医生施药救治。好不容易,朱耷缓缓醒来,舒了一口气的众人这才患得患失的离开了行在。
且不说各怀心思的众人如何考虑自己的后路,这边清醒的朱耷唤来面前的少年:“孤没有想到把你从东面带到这里其实是害了你。”
少年宗室看着朱耷无力的手势泪如雨下,朱耷转而向自己的几名亲信说道:“一旦孤故去,川东分崩离析,到时候你们只管派人向郑逆请降,想来能不战而得chóng qìng,郑逆必然不会为难你们,或许还有封赏,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们保住这个孩子一条xìng命。”
朱耷比了半天已经jīng力透支到了极限,但是他喘息了几下之后犹自不肯停下:“投降清虏是没有好下场的,至于投降郑逆,孤与夏王打过交道,应该不是暴傑之人,或许还能保住我朱氏一脉,但事有万一,所以还请将这个孩子隐匿江湖??????”
436.民与爵
承天府是郑成功收复台湾后设置的台湾地区最高行政机构,当时只辖天兴、万年等两个县。郑经时代,由于大陆根据地的丧失,郑藩的力量完全退缩台湾,因此为了大量安置来台的郑藩中高级将官,所以不但将天兴、万年两县升格为州,而且进一步增设了澎湖安抚司、南路安抚司及北路安抚司等三处行政区划。
行政区虽然得到升格和增加,可是由于清廷实施的五省迁海政策断绝了大陆沿海百姓逃台的可能,因此在郑经时代前十年,尽管主持政务的陈永华殚jīng竭虑,但东宁的人口基数只能长期维持在十万左右,各州、各安抚司内的屯垦面积也因此受到限制无法进一步发展。错非郑克臧穿越后说服郑经利用三藩叛乱、郑军回师大陆的机会尽可能的从福建、琼州等地掠夺人口,郑藩根本不能积蓄起rì后席卷半壁江山必要的人力物力。
虽然郑军成功光复南中国后,东宁的人口再次呈现净流出的情况,但此时的承天府的户籍人口已经膨胀到了四十余万,县级行政区也由原来的五个扩大到包括天兴、万年、凤山、诸罗、屏东、嘉义、彰化、淡水在内的八个县及澎湖、东北、东南、花莲等四个安抚司。
“武定三年,根据王上旨意,臣等对承天府对所辖县、司进行了一次土地清丈,当时统计下来,全东宁共有各等稻田、菜田、蔗田为五十一万二千一百一十二甲零九亩七分。”站在郑克臧身后的承天府尹臧兰仔细的报告着。“此外熟蕃各社名下另有二十七万一千一百零五甲又四亩二分的纳税田亩,两者相加,承天府目前共计开垦??????”
由于东宁地处亚热带,因此时至岁末,道左的粮田里还有绿油油的水稻在生长着,不过由于相当多的男丁被编入郑军之中征战大陆,所以只靠妇孺老弱耕作的田地上那些农作物的长势多少显得有些参差不齐。
或许是注意到了郑克臧目光流连之处,所以臧兰补充道:“目前东宁的土地开垦面积虽然不少,但是根据王上关于功民免税的政令,承天府的两赋收入其实并不多??????”
依照臧兰的解说来看,如今的东宁以白糖出口为主要利源,不过根据郑藩的分税政策,承天府实际上从中获得的收益并不是很大,以至于在广泛实施官府下乡之后,承天府属于需要zhōng yāng财政补贴的地区之一。
“另外水部、工部所属造船场、冶铁场、水泥场先后迁出东宁也给地方财政造成了一定影响。”臧兰的汇报中显然夹杂着抱怨,这也很正常,虽然东宁是郑克臧拟定的未来东都,但随着武昌成为郑藩的统治中心,承天府的没落是无法阻挡的。“此外水师学堂在基隆的鲲皮、鲸骨、鲸油蜡烛生产上独占利益,也对本地经济毫无益处??????”
“卿的意思,孤知道了。”郑克臧扫了扫有些喋喋不休的臧兰,对于这位府尹的难处,他也有些同情,所谓罪恶多端附郭省城,十恶不赦附郭京师,承天府虽然不是未来大夏的首都,但是作为贵爵封地扎堆的东都,臧兰的rì子显然很是艰难。“水师学堂利用捕鲸船队牟利确系不妥,孤会安排内务厅接手的。”看着有些失望的臧兰,郑克臧笑了笑。“经理处接手后该交的商税是断不会少了地方的??????”
“王上圣明。”郑克臧的话还没有完,臧兰已经情不自禁称颂起来。“王上圣明啊!”
“好了,好了,这些阿谀奉承之言就不用多说了。”郑克臧摇着头打断了臧兰的话。“对了,孤下令清理东宁的昆仑奴之后,本地劳力缺口是如何解决的?”
“回王上,如今各处王庄和世爵、显爵们的庄田都主要使用来自朝鲜的劳力。”臧兰言词间颇有些闪烁。“据臣所知,目下整个东宁已经有近十一万口鲜奴了。”
郑克臧不用昆仑奴主要还是因为其xìng价比不合适,当然也不排除对混血问题的考虑,不过显贵们使用朝鲜人却是因为便宜。至今没有分出胜负的朝鲜内战造成了大量的难民,这些嗷嗷待哺的难民几乎只要运价就可以获得,而俯仰郑藩鼻息的南朝鲜官方为了缓解财政压力也有意无意的对于郑藩掠夺朝鲜人口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就造成了朝鲜农奴在东宁的泛滥。对此,作为始作俑者的郑克臧大吃一惊之后,也只好报以苦笑。
苦笑良久,郑克臧脸sè凝重的向臧兰交代道:“孤权衡良久,决议今后维持旧有之制赐土世爵,然赐土不分茅,宗贵所受领爵田虽不纳国税皇粮,却需受到府县监管,故此卿等当时时派人查访,勿使宗贵压迫(农奴)太甚。”
郑克臧的话涉及到尚未公开的大夏朝的国策,所以受宠若惊的臧兰同时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他翻身跪倒后朗声道:“臣遵旨,只是万一宗贵不服??????”
“孤用璜璜国法待之。”郑克臧狞笑着。“本藩赏爵甚难,不过想要丢了却是容易的紧。”
毛骨悚然的臧兰不敢多说,叩首后站了起来,此时就听郑克臧关照身边道:“通告南洋水师并兵部,东宁所驻龙骧军除应时移防外,轻易不得抽调,以便时刻拱卫安平及先王陵寝,至于澎湖镇守使所辖伏波军,应再增编一团,以应万全。”
郑克臧身边的郑克爽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以为然:“王兄是担心那些鲜奴作乱吗?”
“外有生蕃,内有鲜奴,孤又怎么可能不担心。”郑克臧冲着郑克爽摇了摇头。“或许秦舍你觉得孤是小题大做了,但是rì后人丁滋长、鲜奴rì众,孤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郑克臧说得严重,郑克爽也就半信半疑,不过比起rì后可能出现的鲜奴叛乱,郑克爽显然更关心郑克臧刚刚说的授土不分茅的大夏国策,于是他犹豫半天之后试探的问到:“王兄刚刚所言今后将承袭本藩封爵赐土之策,不知臣弟届时可获多少封地。”
郑克臧的目光在貌似贪婪的郑克爽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秦舍刚刚听错了吧,封地是不可能的,庄子倒是可以多给几个。”
若不是郑克臧想通过郑克爽向郑明、郑聪等人传话,郑克臧又怎么可能故意露出口风呢,因此当识趣的郑克爽最终按着郑克臧的意图把话问出口了,郑克臧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显爵不必跟秦舍你细说了,世爵部分,今后将设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郡侯、县侯、郡伯、县伯、郡子、县子、县男等十二阶世爵。”郑克臧背着手在田埂中走着,郑克爽亦步亦趋的跟着,至于臧兰等人则知趣的没有跟上,以免不小心听了不该听的。“皇子、宗亲并非一定要封王,外姓功臣最高也并非一定止于国公。”
郑克爽想了想,插嘴道:“王兄,这好像是前宋的制度,外姓功臣最高可以封为郡王。”
“不错,正是宋制。”郑克臧从来没有小看过郑克爽,所以该派的监视从来没少过。“不过与宋制不同的是,宋代爵位赐禄,大夏则赐若干不纳田赋的庄园。”郑克臧言道。“另外宗室爵位将实施推恩制度,譬如秦舍你吧,若是受领了国公的爵位,百年之后,(世子)云东袭爵时将为郡公,云南和你其他的嫡庶子将一同受领郡侯;到了云东之子袭爵时再降为县公,云东的其余嫡庶子将受领县侯;而云南他们的世子袭爵时同样降为县侯,云南他们的嫡庶子届时将受领县伯的爵位。”
“如此类推,每代都降等承袭,一直到第六代为止,这个时候无论你这一房长幼各支都一律要从玉碟中移出,算是降入臣籍。”郑克臧看着脸sè微变的郑克爽笑了笑。“降入臣籍也就是没有了继承皇位的资格而已,这都是虚的,好处是,今后各支的爵位就此固定下来和功臣爵位一样不再降等承袭。当然这也仅限于袭爵的世子,其余子嗣则在获得功民资格之后,授予等同于最低一等显爵的封号。”
“推恩?”郑克爽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汉武帝的政策,如此说来,王兄的意思是rì后受领的庄田也要推恩分给诸子喽?”
“正是。”郑克臧点点头。“明代宗室的情况不能不引以为戒。”郑克臧补充道。“当然孤不取前明安养宗室如同养猪的法度,孤以为宗室子弟可以做官,可以从军,可以经商,降入臣籍之后更是想干什么都可以,不受任何拘束。”
“王兄大度。”郑克爽言不由衷的夸赞了一句,随即又问道。“只是这功民资格?”
郑克臧此刻却笑而不答,只是近乎敷衍的说到:“你且等国家法度出来就明白了,这也是孤为什么不禁宗室子弟从军出仕的因由。”
看着郑克爽绞尽脑汁的样子,郑克臧颇为的满意,随后他转身召来远处候着的臧兰等人:“当年先王曾升格天兴、万年两县为州,孤继位之初又曾因为籍民户少而复降为县,如今户口充实了,孤自然不敢再忤逆先王之愿,即rì起,重新升格两县为散州吧??????”
437.陵区
郑成功复台一年便暴卒,此前并未有在台湾归丧的打算,因此其陵的修建颇为匆匆,其形制并未完全达到王侯的标准,只是rì后树立在神道两侧的翁仲以及汉白玉制的陵门、牌坊略微显示了墓主人的不同寻常。/
郑经统治台湾前后二十几年,按道理说陵寝的建设应该相对完善,但是郑经统治前期恰逢清廷封海,台湾经济凋敝,作为东宁之主的郑经又励jīng图治,因此当时并未将吉壤的建设作为头等大事来处理。后十年郑经跨海远征,东宁的财力、物力都向战争倾斜,更是没有力量来完善郑经的墓室。等到郑经兵败而归,整rì沉溺酒sè,眼见得rì暮西山命不久矣了,吉壤才匆匆上马,因此很多方面依旧不甚完善。
此后东宁又经历了冯锡范政变、施琅攻台、三省攻台、郑军反攻等一系列的重大事件,焦头烂额的郑克臧也没有心思对两位先王的墓地进一步的整修、扩充,因此两位王陵始终保持着初建时的规模,只是因为郑克臧此次返台才新近修建了两座崭新的享殿。
“王上,恕臣妄言,王上虽然chūn秋鼎盛,但今rì不同往昔,王上即将代明,这万年吉壤的修建怕是迫在眉睫了。”这不是正式的祭拜,只是在台的郑氏族人在年前的一次祭扫,正是因为没有外人在场,所以福宁侯郑聪才壮着胆子跟郑克臧提及身后事。“臣以为,既然王上属意在先王之侧建立陵寝,还是早rì动工的为好,方可不堕王上威严。”
]”看着yù言又止的郑聪,郑克臧摆了摆手。“再说了,先王陵寝就在侧近,孤这个做儿孙的,也不好僭越了。”
郑克臧以人伦大孝为根据,显然是为了堵住郑聪及其他郑氏宗亲甚至未来朝臣之口,但郑聪却没有被说服,只见他据理力争道:“王上即将代明,rì后就是一国之君,自然形势与先前不同,想来两位先王地下有灵,也当并无异议。”
“福宁侯,孤意已决,就不必再劝了。”郑克臧坚定的说着,同时为了安抚有些失望的郑聪,他言道。“对了,福宁侯、宁阳侯还有秦舍,孤已经派人在先王陵寝之侧圈占山林,今后非有特旨黜废,但凡宗室谱牒所录之辈,皆可陪葬王陵。”看着又惊又喜的几人,郑克臧补充道。“譬如福宁侯等可以陪葬祖父陵畔、又如秦舍等可陪葬父王陵畔,尔等子孙也当陪葬在尔等身旁,这一整片就是我东宁郑氏的最后栖息地。”
“臣等叩谢王上。”郑明第一个醒悟过来,于是拉着众人给郑克臧跪拜下来,不过他可不是单单为了谢恩。“只是,臣等以为尊卑有别,吉壤之地向来是皇气所归,非臣等可以僭越的,还请王上收回成命,臣等感激涕零。”
“尘归尘,土归土,人生在世或说尊卑有常,至于去了幽冥,同为亡魂,说什么贵贱。”郑克臧不以为然的说到。“何况本是同根所生,尔等受了王气滋润又如何,只要这江山社稷还在郑氏子孙之手,你我万年安康就可保证。”
郑克臧这话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上他所想的还没有说出来,否则更会让郑聪等人惊恐莫名。是的,没有人会在王朝新肇之初就想着其灭亡的一rì,历朝历代雄才伟略的开国之君或许明白迟早终有鼎革的一rì,但也不会如两世为人的郑克臧如此通彻如此毫无忌惮。
郑聪等人还是不肯,只是叩首道:“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起来吧。”郑克臧坚持道。“又不是让你们葬在王陵之内,只是在周边就近处安眠而已,如何有什么大碍,莫不是尔等心中有鬼,不敢直面先王?”
郑克臧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郑聪、郑明、郑克爽等人又如何敢再推托,只好一个个站起来,此时就听郑克臧继续道:“走,陪孤去看看陵区的戍卫。”
为了守卫这一片大约二千余顷面积的山林,郑克臧在明代陵卫和清代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基础上设置了由内务厅和宗人府联合派员组建的陵务处,置郎中两员,一人留守京师、一人驻东宁陵区现场,两人各有副手员外郎一员,分别负责文书往来和具体的陵区管理。
除了内廷陵务处外,礼部还在陵区设有奉祀主事一员,驻留安平城堡的禁卫军也在陵区内分驻一个团的兵力。陵务处陵区郎中、礼部奉祀主事加上禁卫军分统三人组成陵区的最高管理机构---东陵承办事务所。此外,东宁留守对陵区有监管的权力并承担领导责任,南洋舰队及驻防东宁的龙骧军也对陵区有协防的义务。
“王上,臣以为陵区周遭山林众多,以一团兵力rì夜巡守或有不足。”等看完驻军的营盘,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郑克举突然进言道。“臣以为承天府、万年州或也应该分担一部分责任,譬如增设一两处巡检司之类。”
“有些道理。”郑克臧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从某种角度来说,郑克臧并不担心大夏朝存续期间有什么人敢胆大妄为的前来盗墓---即便是岛上那些桀骜不驯生番也不可能轻易杀到东宁的统治腹地来---倒是某些周边的百姓可能回来盗采林木,这个时候用禁卫军来对付百姓就显得有些过了,倒是郑克举的建议较为合理。“且记下。”郑克臧向随行的内侍吩咐道。“着万年州在陵区增设巡检司两处??????”
“老大人,下官以为郑逆往东宁祭拜郑成功和郑经二寇,这对本朝而言可是一个好机会啊。”běi jīng城内李光地的府上,一名大胡子的汉员正冲着半倚在太师椅内的老狐狸侃侃而谈着。“此时只要我朝南下,海逆必然调度不灵。”
“张大人此言不妥。”还没等双眼微眯的李光地开口,旁坐的另一人就插了一嘴。“而今时至严冬,天寒地冻,大军行动不便,又如何能轻易南下,再说了,海逆沿淮严防死守,又在河南广布骑哨,朝廷大军若无一击制胜的可能,还是不要轻易出击的为好,否则郑逆虽远在千里,却也能从容回返。”
“东宁离武昌岂止千里之远,郑逆没有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的。”字汝作的山东按察使张霖却对反驳者的话不以为然。“再说了,朝廷练兵多rì,几百万两银子都投下去了,难不成因为天寒地冻就不能出兵了?昔rì李愬雪夜入蔡州??????”
这典型是不知兵者在胡说八道,李愬雪夜入蔡州不过是七十里地的奔袭,所部不过万人,而要撼动郑军南线防务,动用十几万是最少的,单单为这十几万人运输粮秣就要数倍的民夫,在大冬天征发这么多的民夫结果只能是还没有跟郑军开战先要平定内乱了。
“陕西扶眉上报有暴民抢冬作乱,甘凉也有回民反叛。”之前反驳张霖的刑科给事中汤右曾也不是军事专家,但他根据各地题本上的报告作出反驳。“再加上鄂罗斯和准格尔在外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轻易南下,焉知道不是祸国乱政之道。”
“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郑逆篡位成功,眼睁睁看着重现南北朝的一幕吗?”张霖虽然是汉军镶白旗的出身,但在对待郑军的问题上,他显然比满洲主子更加心切,其中关窍在于丢了半壁江山后大批汉军旗及汉族官吏晋升困难,遭遇天花板的他们自然希望在战争中与祖辈一样,用汉人的血染红自己的顶子。“何况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南富北穷,此消彼长,怕是rì后本朝再无南指的可能了。”
“汝作兄,你的心情我理解。”李光地幽幽的开口了,由于郑克臧将其列为汉jiān典型,安溪李氏也因此受到株连,所以他对郑氏是恨之入骨的,不过恨归恨,他还是要以康熙的意思为自己行动的准绳,所以当听到以张霖为代表的一部分提出激进策略后,他不得不出言安抚。“老夫也恨不得生啖了郑逆的血肉,但是,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李光地转弯抹角的说道。“皇上是千古圣君,可是被海逆逼迫如斯,眼下也不指望身后之名了。”李光地摇着头。“所以,一切当以本朝存续为第一要务。”
张霖也是聪明到极点的人物,李光地虽然说得隐晦,但他还是听明白了,当即吸了口冷气:“老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已经不想再度南征了?想就此跟海逆分疆而治?”
“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臣子可以揣度的。”李光地还是滑不溜手,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不过国中财力困顿,你们不是不知道,所以,几年内多半还是要休养生息的。”
张霖没有接话,汤右曾却跳了起来:“那八旗新军的火器还一个劲的再造?”
“西崖啊。”李光地叹息一声。“不如此,皇上又如何能威慑海逆,又如何震慑四方宵小之徒!”
真抱歉,不知道怎么啦,今年似乎没有淡季了,明天又要出一个新马泰十天的团了。
438.浙西
\\说起来,这一天循着往年的惯例,抵台的郑聪、郑明与郑克爽、郑克举等宗亲陪郑克臧出席了安平城内的团圆宴会,宴会席上欢歌笑语看似热闹非凡,但是由于陈纤巧等妻妾子女留在武昌并未南下,所以郑克臧其实是孤家寡人。
倒不是说郑克臧就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着清心寡yù的生活,但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一路上各地呈献的美人还不能给郑克臧带来家庭的温暖。好在,这种rì子很快就结束了,正月初一一早,郑克臧亲率在台文武并宗亲祭拜郑氏宗庙并两代先王陵寝,禀告即将代明的事实,就此完成了他来台的主要目的。
正月初三,郑克臧只身北上,当rì便抵达位于福宁直隶州的三都澳军港;正月初五,郑克臧又从三都澳出发,当rì夜间驶入淑江。
弃舟登陆的郑克臧旋即视察了白云山下正在建设中的台州新府城。台州府城原来位于临海,与临海县的县城同处一郭。早先根据郑克臧“附郭离城”的命令,临海县城迁至淑江以北,不过但是并没有建筑县城。
郑克臧决定代明之后,重新分割省域将浙江省一分为二,其中以杭州为首府的浙西省由原浙江省的杭州、严州、衢州、湖州等四府外加原安徽省的池州、徽州、宣州等三府组成;而以台州为首府的浙东省由原浙江省的台州、绍兴、宁波、金华、处州、温州等六府外加原隶属福建的福宁直隶州组成。
浙东省之所以不以名城绍兴和海贸大港宁波为首府是因为考虑到全省综合发展的原因。浙西地方山多、水多、唯有平原稀少,单靠农耕是无法满足百姓生活和zhèng fǔ收支的,因此必须大力发展海贸及与海贸有关的工农业生产,而绍兴、宁波的位置过于偏北不利于辐shè南境各府,倒是台州位于整个浙西的沿海中心点上且又毗邻金华、处州等内陆府县更利于形成浙西经济圈。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郑克臧才最终决定选择台州作为新省的省会。
作为省会城市,台州府城自然要考虑其未来的容量及发展前景,如此一来,相对处于内陆的老旧府城就不再适宜了,于是郑克臧大笔一挥,将临海县城迁回旧址,而重新在淑江南岸的白云山下建设新的台州府城、浙西省城。
当然作为一处未来省城,并非单单建设一座城市、围起城墙那么简单,作为配套的防务工程也必不可少,譬如扼制淑江口的君田山、小圆山、老爷山、太和山四处守备炮台,又譬如太平县(温岭)的玉环军港等等。
由于郑藩的财力始终处于紧张状态,因此浙西省城的建设进度严重滞后,当郑克臧莅临之际,他面前的这座新城不过只是略具雏形而已,离正式交付使用还欠缺的很呢。
不过工程进度的延迟,并没有影响其中部分建筑投入使用,譬如浙西都督行辕、又譬如兼作浙西省库的浙西支度使衙门等等,因此郑克臧倒是不缺落脚的地方。
“新昌府城的建设值得浙西效仿。”郑克臧对首任浙西都督柯鼎开如是说着,从语气上虽然听不出他有任何的不满,但熟知郑克臧脾气的柯鼎开却知道危机已经出现。“城市建设,官府忙不过来的,完全可以交给商人去做。”
郑克臧的意思很明确,负责营建的zhōng yāng工部和浙西工部完全可以集中力量先规划出城市的大小道路,至于道路两侧的建筑除zhèng fǔ用地以外,大可以发卖给商人经营,参照新昌府城建设的成功经验,官府不但可以从中获得足够的利益,而且可以节约人力物力用于更加重要的城墙建设,完全没有必要事事躬亲。
“臣明白,臣这就安排下去。”柯鼎开连声应着,不过他还有些担心。“只是臣以为浙西的财力都被吸引到淑江港埠的开发去了,怕是民间无力再承应台州新府城的建设。”
“柯卿,你小看了浙江商人的力量了。”郑克臧冷笑道。“就算浙西商人的腰包空了,不是还是浙东和福建的商人嘛,天下熙熙攘攘,都是为利而来,一座新省城将来会有多大的利,孤就不信他们看不出来。”看着还有些犹豫的柯鼎开,郑克臧承诺道。“这样吧,孤等等安排内务厅这边挤出一点钱来给天下商民做些垂范,不过卿不能糊弄寡人,千金市骨,孤花了钱,这最好的地自当留给内务厅才是??????”
“王爷不好了,郑逆动手了。”尽管现在是正月里,但是由于郑克臧已经到了台州,得到消息的浙西驻军自然再也顾不得休什么年假了。“老奴在后岙那边藏了条船,王爷赶快带着世子他们逃吧,老奴会拖住他们的。”
“逃,逃到哪里去?”正抱着新生的儿子看着王妃作画的高塘郡王朱和渂惨笑着坐在椅子上。“想来此刻海上已经密布郑家的舟船了吧。”朱和渂对着面前忠心耿耿的老仆摇了摇头。“逃不掉的,郑家以水师起家,到了海上又有谁能逃脱他们的追捕。”
忠仆跪倒在地苦劝道:“王爷,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大明江山??????”
“大明江山早亡了。”朱和渂打断了对方未尽之言。“早在永历爷战死在缅甸,大明江山就完了,之后剩下的只不过是郑家的玩物。”朱和渂直起身。“自从父王和皇爷爷先后离世,孤已经明白最终的结局了,当年太祖是如何对待小明王的,今rì便报应在我辈身上,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吗。”朱和渂拍了拍痛哭流涕的老奴的肩膀。“好了,不用哭了,李伴伴,你去把那东西拿来吧,是该上路了。”
“王爷,不能啊!”抱着朱和渂腿不撒手的李姓宦官哭哭啼啼着。“王爷不能啊!”
“起来,放手。”被限制了zì yóu的朱和渂有些着急了。“郑军就要冲进来了,李伴伴难道想看着孤受尽委屈折磨后才毫无尊严的去死嘛,什么,不想,那还愣住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和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李姓宦官哭哭啼啼的奔入后殿自去取水和药,趁着还有时间,朱和渂用不舍的眼光看了看面前的妻子以及手中的男孩,用颓唐的声音言道:“都是孤拖累了你们??????”
“王爷这是什么话。”高塘王妃也是明室忠臣之女,否则也不会在此前嫁入境况危恶的高塘王府了,既然是忠臣烈女,自然也是有气节的,所以王妃淡定的表态道。“不能同生,却能同死,这是妾身的福分。”话虽如此,但是看着朱和渂手中的孩儿,小妇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不舍。“只是可怜了玉儿,尚不足岁,就要陪着你我夫妻同去黄泉了。”
泪流满面的李太监托着一个放置着三杯茶的木盘走了出来,此时兵荒马乱的高塘王府里乱作一团,不少以为要受到污辱的宫女已经悬梁自杀,还有些忠心耿耿的太监也选择了投湖,只有那些是郑藩派来监视朱和渂的宦官此刻神气活现的维持秩序,但是前朝皇太孙的积威尚在,还没有人敢直接冲入这间小殿。
看到李伴伴拿了药出来,朱和渂伸手夺过了托盘,万分沉重的将其中一杯递给妻子。高塘王妃惨然一笑,随即在儿子的嘴里滴了几滴。尚在睡梦中的婴儿砸吧砸吧嘴,茶水就此吞入肚中,然后就看见一股青气浮现了出来。被剧痛惊醒的孩童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但很快随着药力的发散,哭音渐渐停止了。
痛哭流涕的王妃看着僵直的小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仰头饮下毒茶,只是腿脚颤抖一阵便就此逝去。抱着妻儿的尸体,朱和渂脸sè凄苦难耐,不过他并不迟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在**和jīng神的双重剧痛下,他几乎扭曲成了一团。冲着室内三人尸体再三叩头的李太监跟着拿起剩下的茶喝了下去,此时殿门终于撞开了,李宦官冲着来人呲牙咧嘴的一笑,随后扑倒在地上??????
从几百年后解密的密档来看,决定授予明室国宾身份的郑克臧当时并没有下达对明宗室进行灭绝的命令,而且受封在舟山等地一部分贪生怕死不愿殉国的明宗室最终也安然无恙,但是在执行邀请明宗室前往南京观礼受禅的命令过程中,不少郑军军官保证根绝前朝余逆的心思,故意大动干戈、虚张声势迫使大部分不知道实情的朱氏子孙最后选择了与国同殉,而高塘郡王朱和渂一家便是受害者之一??????
正月初八,郑克臧抵达宁波,随即他沿陆路前往杭州,而此时此刻,只剩下不足二十名的明宗室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着家人眷属,坐上海舟一路向南京驶去。
439.宁波府
宁波治鄞县,原属越州会稽郡,唐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始建鄞州,是为宁波设置州府之初,期后又有兴废,至唐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正式得名“明州”,由此疆域建制基本得以固定。沿袭至明代,由洪武地朱元璋据“海定则波宁”之意赐名宁波府,清代承袭明代制度亦称宁波府,隶属于浙江省会稽道(宁绍台道)。
自唐代开始,宁波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与扬州、广州并称为中国三大对外贸易港口。宋时又与广州、泉州同时列为对外贸易三大港口重镇,且与rì本、新罗及东南亚、中东以及欧洲一些国家进行广泛的海贸往来。
到了16世纪中叶,宁波府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zì yóu贸易港口之一。以至于在郑氏依旧盘踞东宁,海疆威胁依然严重的局势下,财力困顿的清廷被迫部分撤销封海迁界令,于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在宁波重新开口通商并开设了清代四大海关之一的浙海关。
郑氏光复江南之后,宁波府作为主要海贸城市的地位并未遭到削弱,甚至在经济上奉行重商主义的明郑方面更加重视海贸的发展,不但允许各国商船前来贸易,更鼓励本国商人出海贸易,因而一时间宁波当地万商汇聚、百业兴旺、船只往来不止,市面极为兴旺。
“分省之后杭湖等地的货物已经改由松太等处出洋,但严州、衢州、金华、绍兴等府货品依旧需要仰仗宁波口岸。”浙东市泊使林照向郑克臧报告着,作为海关衙门的属员,他与省府之间并无直接隶属的关系,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还担负着秘密监督者的身份。“不过随着台温两府的开口,预期严、衢、金华等地货商将改走台温口案。”
“所以说宁波地方对浙西首府定在台州、台温开口有相当的意见喽?”
>“宁波地方士绅认为本藩有过河拆桥之疑。”
“过河拆桥?他们也配!”郑克臧不屑的评价道。“若不是东洋舰队就泊在大衢山,这干黑眼睛中只有白银子的士绅早就把私港给建立起来了。”
郑克臧这话是有因头的,明代中期禁海很有宁波走私商人的影子,其后汪直、徐海峰等更是倭寇背后的黑手,双屿的私港更是一度闻名天下,有这样的前科,郑克臧又如何可能把垄断的权力交给宁波商帮。
由于宁波海商贿赂市舶司、船政司甚至腐蚀东洋舰队的案件时有发生,因此林照对于郑克臧一语双关的评价不敢作出回应,只好垂首听着,此时就听郑克臧话锋一转:“当然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这样吧,林卿,你代孤去祭拜一下新建伯和梨洲先生。”
新建伯王阳明和黄宗羲都是余姚人,前者是创造了“知行合一”以及“心学”的新圣,后者也是受到时人景仰的一代儒宗,郑藩公开祭拜二人,自然能最大可能的安抚浙西的读书人,而安抚了读书人,还没有dú lì走上政治舞台的海商们自然就无法公开跳出来表示不满,郑藩自然能将危机化解在无形之中。
至于郑克臧为什么不本人亲自祭奠以达到更好的影响,这也是有说法的。王阳明的墓地在绍兴县兰亭镇花街洪溪仙霞山南麓、黄宗羲的墓地在余姚城东南10公里的化安山下的龙山东南麓,虽说也都在郑克臧行进的路线上,不过两人再伟大都是属于臣子,自是不能让君王亲自礼拜的,否则就是僭越,是违背礼法的,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林照领旨退下,郑克臧又冲着身边的文学侍从言道:“传旨下去,追谥前明兵部尚书张煌言忠烈,并着浙西及杭州府祭拜张煌言墓及岳飞墓??????”
诏书下达之后,郑克臧随即驱车前往天一阁。天一阁藏书始自嘉靖年间的明兵部右侍郎范钦,当时藏书就有七万余卷,后世子孙也多加收集,并且依据范钦“代不分书,书不出阁”的遗教,藏书数目rì众。
当然郑克臧并非黄宗羲一样的大儒,他来天一阁自然不是为了品鉴那些罕见的孤本、善本,而是为了发扬文治,希望范氏子孙能提供书样,由秘书监来统一校对、印刷并提供给zhōng yāng及省、府三级图书馆。对此,范氏族人自然是不可能拒绝郑克臧要求的,更何况郑克臧还允诺在刊印后的书籍封面上印上《宁波范氏天一阁藏书选集》几个字呢。
就在宾主尽欢的同时,距离天一阁不远的月湖菊花洲朝鲜使馆里一场密谋也在上演。
说起来,原来朝鲜虽然跟郑克臧缔结姻亲,但在整个东宁时期于台湾并无常驻的使节,然而随着明郑政权在江南等地的统治得到稳固、明郑又扶持李爀、出兵朝鲜,在两国关系rì益紧密的时刻,为了进一步获取明郑方面的支持,南朝鲜决定在郑藩常驻使节。
南朝鲜倒是想在武昌设立使馆的,但是郑藩却援引琉球事例予以明确拒绝,虽然南朝鲜方面试图以两国关系有异琉球来求得额外待遇,但最终却不得不如同琉球在福州、安南在广州一样于通商口岸宁波设置朝觐使馆。
“金大人。”通商使(副使)权左光屏退馆内众人、压低声音跟朝觐使(正使)金侗宾商量着。“夏王途径宁波,对我们而言可是个机会。”机会,当然是机会,崔英之、崔宪兄弟以拥立之功在南朝鲜内部结党篡权引起了相当一部分朝鲜大臣的不满,而当前密谋的两人正是反崔联盟中的骨干。“只要说动了夏王,不怕大事不成。”
“崔氏兄弟篡权并非一rì,夏王难道从来没有耳闻吗?”世家大族出身的金侗宾却没有副手这么乐观。“显然不是这样的,可是夏王为什么还容许崔氏为所yù为呢?无非是崔氏很谨慎,所作所为并未危及宫中,既然大王的地位不受威胁,夏王自然睁一眼闭一眼??????”
“金大人,”权左光颇为不礼貌的打断了金侗宾的话。“下官知道大人在担心什么,没错,夏王并不在乎朝鲜谁人掌权,他只要求朝鲜能牵制住北虏一部分力量即可,崔氏能做到他自然不会换将,然而金大人你不要忘了,这是建立在当年约定之上的。”
郑克臧在默许李爀上位之前跟崔英之有过密约,即李爀之位rì后传于李妃之子,崔英之当时是被迫答应了,但崔英之最终硬顶了郑克臧干涉朝鲜内政的要求,保证了李爀及李爀以后时代,朝鲜政治的dú lìxìng。这项保全朝鲜的功绩曾经一直被崔英之挂在嘴上,在南朝鲜政坛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度造就了崔英之忠臣能吏的外在光环,但如今在权左光的口中却是崔英之一党倒台的根源。
金侗宾的目光有些茫然,他不明白权左光的意思:“当年的约定?权大人是在说?”
“汉阳有传言,大王有意立王三子为王世子。”权左光指了指朝京方向。“这可是违反了当年约定的,对此,夏王应该是十分恼怒的,只是碍于李妃的面子没有发作出来罢了。”
“但此事,崔氏并无参与。”金侗宾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如何能牵扯得上,一旦攀咬不成,夏王洞悉真相,你我的rì子可就难熬了。”
关键不是郑克臧知道真相,而是一旦没有一棍子打死崔氏兄弟,倒霉的必然是自己。
“金大人所言极是。”对于同党的优柔寡断,权左光显然是不屑的,但是对方是世家子弟,又是上官,所以不好给予难堪,因此他解释道。“此事却是大王圣心独断,但是崔氏却明知此举有违两国协议,却不加阻止,这分明是默认了王上的所为。”权左光用一副胜券在手的口吻说道。“我们据此就可以向夏王密告,此事乃是崔氏在背后推波助澜。”权左光冷笑一声。“夏王付出那么大代价,就是为了牢牢控制朝鲜,让朝鲜帮他对抗北虏,岂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雷霆之怒之下,王上或许没事,但崔氏一定完蛋。”
“这不是前门驱狼,后门迎虎嘛。”金侗宾倒吸一口冷气。“万一夏王据此干涉朝鲜内政。”金侗宾摇了摇头。“你我岂不是朝鲜的罪人。”
“夏王怒是因为朝鲜违约,而一旦夏王违约,我等也可站出来力谏。”权左光挺了挺胸膛。“崔英之能做的,我等也能做到,一旦做到了,做成了,崔英之今rì之地位也就是你我rì后的地位。”权左光诱惑道。“怎么样,金大人,可否敢赌一把。”
“崔英之现在的地位?”金侗宾眼睛眯了起来,当然他并非被权左光所诱惑,而是在考虑成功的几率有几分,最终胜利的果实会不会被朝中的那些大佬们取得了。“这个我倒是不在乎,只求这个朝觐使能平稳的做上十年、二十年就成了。”
权左光轻笑起来,金侗宾小富即安,这正合了他的心思,既然如此,胜利的果实就他自己一个人品尝好了:“金大人,那么咱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如何才能面谒夏王了。”
“是啊。”金侗宾皱了皱眉头。“夏王身边禁卫森严,我等外臣又轻易见不得王驾,如何才能面谒呢?”
权左光对这个无能的上司很是不屑,但脸上却情不自禁浮出了微笑:“金大人,下官倒有一个主意??????”
不好意思,今年不知道怎么了,没有淡季了,所以更新不太及时,让书友们失望了。不过3月31rì至4月3rì间可能有一段短期的休假,到时候会保持连续更新。
440.绍兴与《明史》
><首><发>”-----《国朝实录?太祖本纪》
史载,尧舜时代,天下洪水泛滥,百姓深受其害,禹受命治水,“八年于外,三过家门而不入”,苦心劳身,历尽艰辛,终于治平洪水,承袭五帝之位;继而大会诸候于会稽,计功封赏,死后葬于会稽山。禹子启即位后,每年chūn秋派人祭禹,并在南山上建了宗庙,禹的五世孙少康即位,派庶子无余到会稽守禹冢,并建祠定居,乃为大禹陵之始。
对此传说,郑克臧是将信将疑的,毕竟光一个涂山氏就有巴蜀说和越东说等诸多南辕北辙的不同论证,更不要说大禹劳师动众离开夏部落的核心统治区南巡百越这一事件的真实xìng了。既然禹王会诸侯于会稽都可能存疑,那么禹王归葬会稽更可能是一种附会了,至于大禹陵周边那么多姒姓人家更多可能是夏商革命时从北方逃来的夏部落的遗民后人。
尽管大禹陵的真实xìng存在商榷之处,但由于历史上存在秦始皇“上会稽、祭大禹”的事件,因此真亦假来假亦真,作为即将建立“夏”王朝的郑克臧又如何能够不亲往祭拜呢。
郑克臧的车队在前导的指引下辚辚而行,道左眺望的人群中两个青衣士子却轻佻的言论道:“夏王素来远贤士近小人,如今果然出丑了。”
说话之人像是解惑般的补充道:“夏藩上下难道不知道郑氏乃商汤子姓后裔,不承袭祖宗也就罢了,还偏偏以禹王嗣者自居,如此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夏藩求才不论经纶,只叙实务,不过是求些刀笔吏而已,自然不明典故。”另一个士子也嘲弄的笑道。“秉政不持圣人大道不重视我等士人,纵容此时国势如热油鼎沸一般,却必然转瞬而逝,你我或可以拭目以待。”
“确系如此,只是南天为刀笔吏所涂炭,圣教之不行,却是令人扼腕呢。”冠冕堂皇的话语之后却是某种怀才不遇的嫉妒。“想来你我苦读十余载,四入龙门应试却比不过一两幕友,端的是可恨可叹可悲可怜。”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后者貌似豁达的诵咏着李太白的诗句,但藏在衣袖里的手中却捏紧了扇骨。“立功不成,俞兄,你我还可以立言,更何况这大夏早亡之势已经铸就,你我何必再趟这趟浑水,去休、去休。”
“如此甚好,”被称为俞兄的士子点了点头。“贤弟,那就就此告别吧??????”
两个不得志的酸腐文人依依惜别着,边上有听到的却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们:“儿子,你可不要学他们,他们读书都读傻了,如今新朝建立在即,自是大有用人之处,你在县学里好好读书,rì后光宗耀祖就靠你了。”
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一挺胸膛:“阿爹放心,儿子三年之后出来,即便是不再进学了,也有九品的官身在,少不了一个官做的。”
“混账小子,区区九品就满足了,你不知道依照如今的规矩,由吏入官是何等的幸苦,”老子有粗糙的手掌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不成,三年县学、三年府学、三年太学,老子我不指望你能进入太学,但府学你一定要进。”
“府学出来也不过是八品的官身。”小子有些不太乐意,但在老子的武力威慑下却不得不屈服了。“好了爹,别打了,儿子一定千方百计考进府学,别打了,打笨了怎么办??????”
几乎针锋相对的闹剧并没有传入郑克臧的耳里,不过祭拜完大禹陵的他却在跟臣下商讨着代明之后的一些称谓问题:“孤以为,今后对外不必用大夏字样。\”
在郑克臧看来夏本来就有大的意思,再用大字形容修饰只是给人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一如当年赫连勃勃的夏国、党项氏的西夏一样,反而有蛮夷不正的感觉。
因此郑克臧决定道:“一概称为华夏即可。”
郑克臧的理由其实很牵强的,事实上“华”、“夏”两字在上古时代是同音的,本为一字,《左传》中更有“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一语,由此可知“华”、“夏”同义反复,华即是夏,在某种程度上与大夏的称谓是一致无二的。
不过郑克臧是上位者,因此他放一个屁都是香的,因此年前就从武昌赶来预备祭陵事宜的礼部左侍郎明顺臣立刻阿附道:“《古文尚书》道:冕服采装曰华,大国曰夏。孔颖达也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王上此言正合先贤之意。”
“孤记得那个参与伪清《一统志》的阎、阎什么的??????”
边上立刻有人轻声禀告道:“王上,是阎若璩。”
郑克臧点点头:“对,那个阎若璩在《尚书古文疏证》一书考证出《古文尚书》是伪作。至于孔颖达以伪辨真,徒徒享世间盛名,所以明卿所谓先贤之语,不适当。”
郑克臧的话让明侍郎闹了个大红脸,是啊,郑克臧是什么人物,一代祖宗,又岂是区区先贤可以比肩,更不要说居在其下了,因此降官出身的明顺臣可谓马屁拍在马脚上了。当然唯上的明侍郎不敢把火气撒在郑克臧头上,但被软禁中的阎若璩肯定会被其迁怒的。
好在郑克臧提及这个人并非是无的放矢的,须知道《古文尚书》是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被历朝历代士子们视作神圣的经典,也是宋明理学的重要依据。阎若璩的《尚书古文疏证》一文,确证了《古文尚书》是伪作,使理学家们进退失据,非常狼狈,沉重的打击了宋明理学,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儒家经典的权威,其思想影响也是比较深远的,也附和郑克臧摧毁理学禁锢的终究目标。
因此在郑克臧看来,这个老头固然为了做官无耻的吹捧康熙和满洲统治,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比他做得过火的汉jiān多了去了,既然诸如明顺臣这样的降官郑藩也用了不少,并无多少危害xìng的阎若璩自是可以开释了。
“阎若璩,”郑克臧若有所思。“新昌伯前不久还致信寡人,说是要从现在着手修订《明史》,阎若璩既然参与过伪清《一统志》的修订,那就安排他过去帮忙好了,这个老儿不是一直想做官吗?就给他一个编撰的名义吧。”
给阎若璩一介七品官其实很容易,但是修订《明史》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政治工作,不但整个修史工作要牵涉大量的人力物力,更是要掌握好口径,保持政治上的正确xìng,因此除了郑克臧本人要时常兼管外,还要派一位德高望重之辈坐镇。
所以郑克臧沉吟了片刻后作出决定:“新昌伯既然如此关切此事,那一事不烦二主,就委他为《明史》馆总裁好了,另外再派礼部尚书陈绳武为副总裁官兼《清史》馆筹备总裁,着礼部牵头,一定修好了这两部正史流传后人。”
以洪磊的身份作为《明史》馆总裁那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洪磊今年也几近七十了,让他dú lìcāo作如此浩大的工程显然并非是优待老臣的道理,所以郑克臧把以礼部尚书头衔在家修养的陈绳武也牵扯了出来,想来其一定会乐意在这个青史留名的工作上站好最后一班岗的。
明顺臣是个聪明人,因此他眼珠一转,立刻请求道:“臣请入《明史》馆任事。”
郑藩礼部的职责只是做些典礼上的仪制工作和勋贵的承袭认证,不过明郑如今的勋贵数目极其有限,爵位的恩赏也出自郑克臧本人,礼部最多只是做些具体工作并无太大的油水,可谓清水衙门,因此明顺臣想往到郑克臧重视的地方工作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时常出现在领导眼里升迁的机会比较多,实在不行还可以兼职获得第二份薪水。
“如此,卿且兼《清史》馆筹备副总裁好了。”郑克臧也没多想,当即就允诺了,不过修订《清史》并非当务之急,所以郑克臧还是让明顺臣以礼部的工作为先,这就让明顺臣有些患得患失,对此,郑克臧并没有多加理会,只是话锋一转提高了刚刚服毒的朱和渂等明宗室。“想来礼部已经知道高塘郡王自杀了吧。”作为君王,郑克臧自然不会后悔无意间逼死了朱和渂,但是既然是无心的,自然也要做些弥补来安抚泰顺帝等活着的朱氏子孙。“既然如此,礼部和工部当在闵、惠二陵之畔为高塘郡王等勘测吉壤。”还没等明顺臣叩首领旨,郑克臧又道。“南京牛首山、紫金山可辟地为明室族陵,孝陵的香火礼部也要四时长祭。”
“臣明白,臣这就安排下去。”明顺臣说到这,偷眼看了看郑克臧,然后小心谨慎的进言道。“臣请参照东宁陵务处专门设立明陵陵务处,以备祭祀、修缮之用。”
“不必了。”郑克臧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明室虽然是国宾身份,但诸王以下陵寝还是由子孙自家看护的为好,本藩并无代为修缮的道理。”郑克臧的声音顿了顿。“漫说本藩财政有限,就是有了钱也不是这样挥霍的,止多在工部编列一笔孝陵、闵陵、惠陵的修缮费用,已经十分仁至义尽了??????”
441.杭州
“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吟诵着苏东坡的诗句,郑克臧在浙西都督柯鼎开的陪同下漫步苏堤之上,当然在他的外围不但有内廷侍卫、禁卫军的保护,更有杭州驻军及当地官府衙役的屏障。“不过以孤看来,苏东坡与其说是赞美杭州西湖最好,不如说是在为自己的功绩涂脂抹粉。”
柯鼎开虽然郑成功时代的大将军仪宾,名义上也算得上是郑克臧的姑父,但毕竟君臣有别,所以不敢学佞臣的样子附和说笑,只是有些严肃的应道:“王上此言道尽做官三味,如今谁人到了杭州不来西湖,不诵几句yù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诗句,不忘走一走苏白二堤,由此看来,苏轼可谓真不朽了。”
“立功、立德、立言。”郑克臧的目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掠过,嘴里却吐着毒舌。“苏轼不过是一介词臣,有几句词才却自傲自满,难怪会深陷党争,一生坎坷流离,所谓真不朽却是夸大其词了。”郑克臧的表情有些诡异。“北宋亡于党争,前明也亡于党争,由此看来,所谓朋党可谓治政大害,不论利弊,只论远近,党同伐异??????”
柯鼎开心中大骇,他不知道郑克臧怎么就说到这番大题目上了。不知道郑克臧心意的他自是不敢轻易接口,好在郑克臧也是有感而发,并未发挥下去,此事才告以段落。
不过郑克臧的这番信口之言,此后一直在柯鼎开的脑海里回旋,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郑克臧有意的告诫,是不是郑克臧在发泄对东宁旧人抱团抵*制新血的不满,所以在未来的从政生涯中,他在华夏朝政坛上愈发显得沉默寡言、小心谨慎、独来独往起来。
“看起来孤也是俗人,品不出西湖胜景有多少美感。”郑克臧又沿着长堤走了一会,忽然感叹道。“还扰了百姓的雅致,不值当,不值当啊。”郑克臧这话是指的杭州地方封湖的举措,对此杭州府不敢接口,柯鼎开只好上前解释,但他还没开口,郑克臧却摆了摆手。“不看了,摆驾前宋御园??????”
南宋皇城遗址位于杭州城南凤凰山东麓,宋高宗赵构定都杭州后,在北宋州治旧址的基础上修建宫城禁苑。禁苑御园东起凤山门,西至凤凰山西麓,南起苕帚湾,北至万松岭,整个面积大约有十二、三平方里之大。整个大内共有城门三座,南称丽正,北为和宁,东曰东华。皇城内,宫殿巍峨林立,光耀夺目。有金銮殿、垂拱殿、选德殿、福宁殿、勤政殿、复古殿等殿、堂、楼阁约一百三十余座。此外还有华美的御苑直至凤凰山巅。
这座jīng美的皇城在南宋灭亡后不久就开始损毁,元代曾以皇城旧址为五座佛寺,五座寺院在元至元十四年(1277)因为民间失火延及,焚烧殆尽,至明代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从而完美的演绎了一个王朝的兴衰更迭。
“柯卿,”走在游人踩踏出来的小径中,郑克臧怀古感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扭头对柯鼎开言道。“昔年宋高宗言道:市舶之利最厚,若措置得当所得动以百万计,岂不胜取之于民?此诚金玉良言呢。”
“王上所言甚是,”回想从东宁一路走来的历程,柯鼎开也颇有感叹的回应道。“本藩能从建虏包围中走到今rì,也独赖海贸之力。”
“是啊。”郑克臧点点头。“与国如此,与一省也是如此。”这话出口,柯鼎开忽然一激灵,他已经猜到郑克臧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果然,就听郑克臧言道。“分省之后,浙西经济民生颇受影响,不知道柯卿和阖省上下有何应对之策?”
原本在明清两代,浙江虽然不是产粮大省,不过有海贸的补益,至少财政上是充足的,甚至每年还能上缴zhōng yāng相当数字的漕米、税银。但是明郑实施分省之后,浙西却因为丧失出海口及官府下乡耗资巨大等原因,一举变为财政受援省份,在这种情况下,郑克臧关心的当然是地方上自我挖潜,以缓解zhōng yāng财政的压力。
“臣与本省(计部)盐铁使衙门、(水部)都水使衙门曾多次会商,讨论下来,臣觉得本省在经济上还是尚有可为。”由于不是大对,所以柯鼎开说的也比较散乱,但郑克臧还是饶有兴趣的听着。“首先,臣以为虽然海口丧失,但杭湖有丝、米之利、徽商也天下闻名、宣州的纸业或可以壮大,严、衢的茶叶也大有可为,至于池州,虽土地贫瘠,但地处江西、江淮、浙西三省交汇,且有长江航运之利,亦能有所作为。”
郑克臧没有立刻表态,因此不知道郑克臧对此有何评价的柯鼎开只能继续说下去:“所以臣曾多次召集各府议事,觉得还是应该因地制宜??????”
说这些还真是难为了柯鼎开,毕竟在明郑之前没有一个朝代的地方官会想到主动发展地方经济,因此没有先例的柯鼎开们只能摸索着前行,至于通过官府政令的形势能不能取得好效果,还需要时间来拭目以待。
“柯卿干得不错。”这句话让柯鼎开舒了一口气。“期间可有什么困扰之处?”
“臣以为浙西群山横贯、地形崎岖、商旅因之不畅,若要货物能顺利流通,这道路怕是至关重要。”说这番话柯鼎开有些忐忑,须知道修路是要钱的,而浙西偏偏是没有钱,因此只能指望从zhōng yāng财政里赞助,可是zhōng yāng也不宽裕,给了浙西就给不了浙东、赣南、福建,更不要说还有偏远的滇黔桂在嗷嗷待哺呢,因此他也没有把握几句话就打动了郑克臧。“所以,臣请王上能额外加拨浙西工部、水部开支。”柯鼎开吞吞吐吐报了个数字。“三十万两,若是不行,二十五万两、不,二十万两也可以。”
“不要说二十万两,就是十万两都没有。”郑克臧给了柯鼎开一瓢冷水。“而且就算给浙西三十万两,一年下来能修几里路。”郑克臧很清楚内中的花样,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要在浙西山地丘陵中修一条两辆马车对开的水泥官道,所费的人力物力绝对是极其浩大的,所谓一年二、三十万两的开销不过是引子,说不得修上几里就得偃旗息鼓了。“孤告诉你,如今本藩严令禁止摊派劳役,若是浙西地方打算借机生事,国法就是为尔等所设的。”
“臣不敢。”话虽如此,但柯鼎开的脸sè却十分难看,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他柯鼎开又不是神仙中人根本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是??????”
“不必说了。”郑克臧摆了摆手打断柯鼎开的话。“孤明白,只是地方上还要集思广益。”看着不明白的柯鼎开,郑克臧不得不指点道。“徽州商贾天下闻名,湖州丝商暴敛巨万,有这些大户在,浙西官府难道不会向他们借钱修路吗?”
柯鼎开不可思议的看着郑克臧,犹犹豫豫的探问道:“王上的意思是勒令地方乐输?”
“胡说,”郑克臧呵斥道。“本藩又不是建虏要讹诈地方财物。”看到柯鼎开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郑克臧只好详细解说道。“你以浙西地方的名义向徽商、湖商借款修路,待路修好了,你可以在官道上设卡收取通行费,以此偿还商贾借贷的本息。当然每人次的通行费肯定不会很高,但胜在长久,能积少成多,想来有此长久保障,商贾们也能乐意出钱。”
“王上此策甚好,只是臣担心,胥吏弄jiān,会不会把善政变为恶法。”
“未雨绸缪是很好,但本藩各级监察院可是虚设?”郑克臧对于柯鼎开的担心表示理解,毕竟是前无古人的新法,期间出了岔子是难免的。“当然你也可以整个把官道收益发卖给商贾经营,想来jīng明的商人该不会杀鸡取卵的。”
郑克臧的这个主意更加匪夷所思了,对此柯鼎开可不敢接受:“臣以为还是前策较善,毕竟商贾之辈不乏利yù熏心之徒,况且官道乃国家道路,又岂能掌握在私人之手??????”
“孤只是建议,具体章程如何,还是得由卿等来cāo办。”郑克臧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或许卿等还可以发卖股本,以道路收益为红利,官中收一分,举资商贾收一分。”
柯鼎开的眉脚跳了跳,下意识的说道:“王上的意思是官商分肥?”
“此言大谬。”郑克臧摇了摇头。“不过是官督商营而已。”郑克臧进一步解说道。“第一项乃是官办官营,卿不是已经考虑到经办下吏的cāo守问题了。第二项乃是商办商营,卿也有担心,所以孤以为或许可以官府监督,商人经营,利益共沾,彼此双赢。”
柯鼎开直觉郑克臧的话里有漏洞,但是他怎么也说不上来漏洞在哪,所以只好鼓着眼珠在那瞠目结舌,好在郑克臧并不要他立刻作出回应:“卿回衙后还是跟各部商议一二,实在不行,拿一条路来试行,若是有所纰漏也好及时修正。”
郑克臧随后提醒道:“修路关系重大,卿等应该先易后难??????”
“臣省得!”
442.王庄
明泰顺二年三月初一,郑克臧的车驾驶离杭州。
熟悉地理的人不要查看地图便可知道,从杭州到南京,包括海路在内一共有四种走法。
其中要是走海路的话,只要从嘉兴的澉浦港或嘉兴的乍浦港上船,出杭州湾转入长江口,然后上溯至南京龙江关码头即可,是四种走法中最为便捷的一条且不经沿途州县最少扰民。不过南京那边关于禅代大典的准备工作尚未就绪,郑克臧自是不可能急不可待的跑到南京等待,否则,传将出去是要让列国和清廷看笑话的。
除了海路之外,还有东中西三线道路可走。内中最便捷的自然是中线,经湖州府过长兴县,经由太湖西侧进入常州境内,然后转往南京。不过这条路夹在湖山之间,道路崎岖不说,未必没有忠于明室的勾结山盗湖匪做博浪飞椎。当然有着数千护卫的郑克臧并不怕经过驻军多次清剿的少量匪患,但是禅代之前却遭遇前朝余逆反扑,那可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排除了中线后,就只剩下东、西两线道路可以选择。东线顾名思义是从太湖东侧经过,这一路上都是平原地带,名城大邑比比皆是,是郑藩治下最繁华、最富庶的地区,如今全部属于江南等处地方(省)。至于西线则是由湖州而宣州,宣州入太平,太平沿江而下入南京。
最终郑克臧选择了西线,这不是他喜富厌贫,而是他认为浙西的财政本不宽裕,再为迎驾劳民伤财,最终吃亏的还是zhōng yāng财政和黎民百姓。于是,三月初四,郑克臧至嘉兴;三月十一,入松江;三月二十,抵苏州;四月初三,进常州。
“这一片有多大?主要营种些什么东西?”望着面前的田庄、池塘,一身粗布农妆的郑克臧用并不标准的南直隶官话询问道。“这几年来的收益有多少?雇佣长短工花费几许?可否保证他们的吃饭穿衣?”
郑克臧问的并非是当地的农人,而是王庄的管事,郑藩控制江南之后曾经进行过大规模的抄家籍田,单单常州一地,就有超过十万顷的上好田亩划入了内廷,成为郑克臧直领的王庄或代管王庄。进一步推及整个江南的话,王田更是达到了总耕地面积的四分之一,这还是不计算溧阳、高淳等地划拨内廷的山林的结果,比之当年郑成功、郑经两代在东宁经营的全部耕地的总数还要多得多。
这么多的田亩落入内廷,不可能不对江南的经济造成严重影响。为了保证地方赋税征收,郑克臧向内阁妥协,明令除山林外的所有王庄按摊丁入亩后的新税制如实缴纳赋税,不过饶是如此,每年的土地收益也大的惊人。
既然要向地方官府纳税,郑克臧自然不能以老的办法经营,因此除了部分过分零散的耕地继续出佃外,其余悉数收回来直接经营,从而人为的实现农业资本主义萌芽。不过从佃农手中收回土地,在当时也造成了极大的动荡,只是在官府的弹压和分流下才没有造成进一步的危害,但在某些心怀不满的人的眼里,这又成了郑克臧的滔天大罪。
“回王上的话,这片庄子包括边上三个村子在内一共四万亩,”王庄管事平rì里也最多跟提调、副提调之类的中层干部打交道,何曾直接面谒过总BOSS,因此在回应郑克臧话的时候颇有些战战兢兢。“除了一千五百亩口粮田和三千亩菜田以外,其余都改作桑田,另有四个总计一千来亩的水塘用来养鱼、养鸭。”王庄管事偷眼看了郑克臧一眼,就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正仔细听着,顿时安心了不少,于是原来磕磕巴巴的话也变得流畅起来。“田里的桑树大多是这几年新种的,不少才刚刚出叶,所以目前只起了二十间蚕房,蚕期能出五十来石蚕茧,不过庄子在东边三姓村设立一个酒作坊,桑葚熟了的时候,可以用来酿酒,也是一部分收益??????”
“??????鱼塘里还种了莲藕,每年能收获藕十万斤左右,莲蓬上万个,荷叶三万来斤??????鱼、鸭、菜蔬以及鸭蛋能直接卖到常州、无锡城里,虽然收益不多但胜在长远??????鸡也是有养,不过赊给那些长短工了,庄上每三天去收一次蛋,多下来的就算是雇工自家的收益,任他们自行卖到城里??????城里的几家酒楼一个月来收一次鸡??????猪也有养,整个庄子养了八百多条,庄子里还雇了屠子??????”
>”郑克臧猛然间插了一嘴。“庄里有几头牛,口粮田是稻麦复作的嘛,一年下来能出多少米面?”
“回王上的话,这口粮田的确是稻麦复种的,为了犁地,庄一共养了二十条大、小水牛,为了碾米磨面,庄子里建立水碾房、水磨坊,还有一个大车队,一共是六头骡子、八头青驴;另外这五千亩口粮田一年能出米近一万二千石、面近八千石、糠麸近五千石。”管事用数字回答了郑克臧的问题。“另外庄子里的三个村子共有二百余口劳力,长工每月开一个保康银贯外加油六两、盐三两,自己有零散田亩的短工,用工的时候开四十文一天,至于蚕期,各家的妇道人家出来帮忙的,每天另开三十文一人??????”
郑克臧一边听,一边俯身看了看刚刚插下去的秧苗,点了点头:“小小一田庄,却是劳心劳力不亚州县,好生去做吧,虽是内廷官,但做得好,少不得也有一个出身的。”
田庄管事大喜过望,不顾稻田的湿滑,直接跪倒叩首道:“奴婢叩谢王上抬举!”
“不要谢的太早,国有国法,内廷也有内廷的规矩,”郑克臧冷冷的看着管事。“要是苛待雇工、私下贪渎,任是你有些微末前功,下场是什么,你自该清楚,且不要自误了。”
田庄管事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下来,冷汗淋漓的应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儿臣们参见父王。”从王庄回到常州府准备的行宫里,两个半大小子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在幼武学里的几年学习,让两个孩子虽然依旧有着孺慕之心,但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一下子扎进郑克臧的怀里。“父王千岁??????”
“什么千岁、万岁的!”郑克臧一下子把两个因为长大而略显矜持的儿子揽到怀里。“见鬼的父子君臣,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就是只有老父亲和好儿子。”
“阿爹,”郑克臧这么一说,郑洋、郑涤当即把头抵在郑克臧的怀里一阵撒娇。“我们好想你啊,阿爹,你都瘦了。”这些小儿女的话让郑克臧欣喜不已,是的,儿子们还小,不需要什么面具和伪装。“阿爹。”笑闹了一阵子,郑洋忽然说道。“今年我们就要从幼武学里肄业了,师范让我们选是入陆师学堂还是水师学堂??????”
郑克臧突然打断了郑洋的话:“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阿爹,我听阿杜说海上绚丽无比。”郑涤吞吞吐吐的说着。“儿子想,想??????”
“阿杜是谁?”郑克臧问着,郑涤解说是同期的同学,哥哥在水师服役,所以鼓动两小跟着一起到水师去。“望万古寂寥星空于船头、逐惊风骇浪于帆蓬之间,却是男儿豪迈之处。”郑克臧先扬后抑道。“但是海上风浪极大,倾覆就在旦夕,你就不怕你阿母担心吗?”
郑涤当即一滞,故意让弟弟打头阵的郑洋也当即一滞,所谓百善孝为先,就是军中提倡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也再说尽可能的全孝为上,更何况两人身为王子未来的皇嗣、皇嗣替补,自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跑到海上去餐风饮露,所以一时间,两人的脸都垮下来了。
好半天之后,想明白了利害关系的郑洋终于表态道:“阿爹说得是,儿子们不该让阿母担心,那儿子回去后就跟师范说选陆师学堂好了。”
“陆师学堂也不必去了。”出人意料的是,郑克臧进一步否定了儿子们的另一个选择。“阿爹让你们读幼武学又不是让你们就此入军旅的。”看着有些糊涂的两个儿子,郑克臧微微一笑。“你们的身份可能让你们去领兵出战?既然不能,又何必继续深造。”郑克臧安排到。“幼武学肄业之后,你们两人都去当两年军使。”
所谓军使在郑军现在的职阶表上是不存在的,而是大夏开国之后的新的军职名称,相当于流外二等至正九品进义副尉之间的军职,换成郑克臧前世也就是军士这一级别的。这个级别就算是只有幼武学的资历也是可以胜任的。
当然郑克臧并不是要让儿子们以大头兵的身份去充当炮灰,只不过是让他们深入基层体验一下而已,更不会把他们派往战线,一定是稳稳当当连毛都不会少一根的地方。
“待两年之后,你们各择一县,下乡为吏,”所谓能管理好县就能能管理好zhōng yāng,为了培养两人,郑克臧自然希望他们能脚踏实地从微末做起。“阿爹会安排各种经历给你们,若是真的不合心意了,三五年后,再换回来不迟。”
换成别人,耽误三五前程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可能就一步慢步步慢了,但换成皇子那就根本不是问题,对此想明白的两人,终于躬身下去:“一切听阿爹安排??????”
443.武成元年
明泰顺二年三月二十二rì,郑克臧抵达南京外围汤山。汤山素来以温泉闻名,早在南朝时期就有不少达官显贵们前来沐浴游览,而为了迎接郑克臧的到来,内廷内造局已经在汤山圈出一大片山林并兴建了行宫离院。
就在郑克臧入住汤山行宫不久,行宫之外便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心知肚明的郑克臧立刻来到行宫正殿,临危正坐,等待着近侍前来通报。
片刻之后,内侍头领进殿报告道:“王上,江淮、江南、浙西等地驻军并池州大营、东洋舰队、松太镇守使衙门在内二百一十六位校尉、副尉在宫外叩阙,请谒见王上。”
郑克臧沉着脸回应道:“众军鼓噪?是何道理,来人,前头引路。”
紧闭的宫门打开了,一身戎装的郑克臧在禁卫军的护卫下,缓步走出行宫。见到郑克臧,这些被选来充当最后一次劝进者的校尉、副尉们纷纷跪倒叩首,山呼千岁声不绝于耳。
待到声浪平息,郑克臧厉声喝到:“尔等擅离职守,在此聚闹,难道不怕军法吗?”
从五品昭信校尉解思齐昂起头来,神sè庄严的冲着郑克臧大声陈情道:“臣等不敢,只是天下板荡、明室无能,臣等仅以本藩水陆两师数十万将校之名恭请王上登临大位,庇护天下万民、北逐鞑虏,恢复神州。”
解思齐的声音未落,二百多名校尉、副尉齐声诵道:“臣等奉万军之托,恳请王上代明而立,北逐鞑虏、恢复神州、庇护万民、开万代盛世。”
此时早有内侍把劝进表呈到郑克臧面前,郑克臧接过来看也不看便丢掷回解思齐的怀里:“尔等想陈桥兵变嘛,孤不是欺负孤儿寡母的赵家天子,此议不准,所有人立刻解散回营,否则休怪孤用军法待之。”
解思齐等校尉、副尉当即大哭起来,所有人连连叩首:“王上,北地汉民翘首以盼,王上不可为求忠孝声名,弃之天下不顾啊!”
另有安龙、翁宝等一干童子营甲寅生在行列里怒吼道:“若无王上,朱氏国祚早亡,王上历四朝扶三帝,对待朱氏已经仁至义尽,王上,如今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啊!”
边上的禁卫军、内侍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颂道:“请王上以天下为念,代明而立。”
三辞三让的程序已经走完,郑克臧只能掩面言道:“尔等、尔等置我父祖三代心血于何等地步,置孤于乱臣贼子啊??????”
言罢,郑克臧踉跄的走回行宫之内,众军仰身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克臧接受劝进的消息飞一样的传到南京,泰顺帝在银台递入的通报上批示道“朱氏德微,不足以莅临天下,今rì夏王得万民拥戴,此天地旨意,朕当拱手承让??????”随即钦天监呈报三rì内可举办禅让大典,泰顺帝乖乖的在呈文上朱批曰“可”。
由此,武定中兴不过七年的明王朝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三月二十一rì清晨,患得患失的泰顺帝黯然离开了南京紫禁城,前往城外钟山孝陵哭祭。与此同时,不过是空壳的明廷礼部也派若干冗员扫祭闵、惠二陵,向前两代大明皇帝通报大明治世终结、神器即将易主的消息。
当夜,泰顺帝夜宿孝陵祭殿,继续以不肖子孙的身份向明太祖忏悔。
三月二十二rì丑时,夙夜未眠的泰顺帝离开孝陵驱车前往南门(光华门)外天坛等候。
是夜,郑克臧也未能安眠,未时以后便在持着火把的卫士的护卫下前往南京天坛。
本章节 雄霸 手打)就这样,一步一顿,一路拜祭,遂于寅半时分抵达天坛正门。
寅半本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但是在数万支火炬的照耀下,天坛如白昼一样明亮。以帝王袍服出现的泰顺帝一步一叩首从台阶下膜拜至天坛顶部,并冲着【昊天上帝】神主以臣礼三叩九拜。随后泰顺帝上表文,自陈明室失德乱政致使胡虏入寇,神州腥臊的事实,并颂赞郑氏三代不屈抗敌,终于光复半壁山河的功绩,提出效仿上古、让国于郑氏。
此时郑克臧也一路叩拜来至天坛顶部,两位人主次第再向【昊天上帝】叩拜。随即泰顺帝解去帝皇冠冕及皇帝服饰,边上随侍的礼官将这套服饰隆重收起,只着内衣的泰顺帝正想倒退而下,郑克臧伸手制止,然后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泰顺帝的身上。泰顺帝拜辞未果,便感激涕零的拾阶而下,退到天坛下臣工的队伍中。
此时郑克臧再次叩拜天地,此时礼官奉上华夏皇帝袍服和十二旒天子之冠,并有代表文武的礼官奉上华夏天子之宝和御剑。郑克臧一一穿戴整齐并将印玺和宝剑悬于腰畔。
也不知道承办的礼部是如何现场直播的,当郑克臧穿戴整齐一刻,天坛下传来了整齐的山呼万岁的声音,伴着一阵阵“万岁、万万岁”的声浪,郑克臧再度以皇帝身份叩拜【昊天上帝】,并以奉天景命总理山河臣郑钦的名义再焚送一份表章上天,表示今后善待明室并接过明室未尽之北伐中原恢复神州的责任。
袅袅的青烟散尽,郑克臧直起身子回到天坛入口,此时恰好太阳东升,破开黑暗将一缕晨光照拂在他的身上。如此神秘的暗示顿时激起了一众华夏朝文武的人情,无数人声嘶力竭的向以皇帝盛装展现在人前的郑克臧欢呼着,中和韶乐也随之响彻了起来??????
禅让皆登基大典之后,郑克臧在群臣的拥护下于南京紫禁城奉天殿举办了大朝觐,到场的除了到南京观礼的江淮、江南、浙东、浙西等处地方官吏、军将外,还有(南)朝鲜、琉球、北河三国朝贺使,英圭黎、法兰西、西班牙、丹麦等泰西各国商馆的观礼人员。
朝觐尚未结束,郑克臧的诏书便如流水般下达下来:“奉天景命皇帝制曰:改泰顺二年为为武成元年,改南京应天府为金陵府,南京紫禁城改为金陵行宫,另暂以武昌府为行在,东宁承天府为东京??????”
宣布完国都的位置之后,郑克臧又处置家事:“奉天景命皇帝诏曰:王妃陈氏贤淑惠人,安抚内院向无差池,宜授中宫、母仪天下??????一众皇子年幼不宜封国,乃授皇长子长沙郡公、皇次子番禹郡公,余者待年齿稍长后再行议处??????授郑歆佳为德安公主、郑歆柔为德阳公主、郑歆月为德惠公主??????”
第三道诏书是关于泰顺帝和朱氏子孙的:“??????朱氏让国,功在千秋,朕当不吝勋赏乃赐国宾??????封朱怡铭渔阳郡开国公、世袭唐国公、渤海郡王,赐头等勋章、宝鼎勋章、云龙嘉章,食邑二千甲??????其余前明宗室各自有差??????”
接下来是华夏朝的宗室:“??????加封郑克爽为世袭梁国公、渔阳郡王,赐头等勋章、宝鼎勋章、行龙嘉章,食邑一千八百甲;加封郑克举为世袭弋漾郡公,赐二等勋章、行龙嘉章,食邑一千六百甲;封郑聪为世袭颖国公,赐二等勋章、宝鼎勋章、行龙嘉章,食邑一千七百甲;封郑克期为世袭九江郡公??????”
宗室之后乃是功臣,之前郑藩未能突破明代封爵制度,只能在公侯伯的圈圈里打转,搞什么一二三等侯、一二三等伯,至多也就是搞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就等显爵来。如今郑氏开国,借着革新的东风,郑克臧对此做了极大的修正,功臣爵位与宗室爵位一样分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郡侯、县侯、郡伯、县伯、郡子、县子、县男等十二阶。其中亲王之位一般不授于功臣,因此功臣爵位其实是十一阶,不过郡王王爵不能世袭。
由于华夏朝是禅代明朝而立,不少在明郑时期就受封爵位换成华夏朝的爵位后阶次都有所下降,譬如郑明时代排在第二阶的一等侯爵沈瑞到了华夏朝就成了第七阶的县侯、三等侯的吴铿就只能是县伯,至于几位孙有劳等伯爵到了华夏朝就只剩下郡子、县男了。不过这一局面是郑克臧刻意造成的,毕竟升无可升了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更何况他并非只想局促于半壁江山,自然要把胡萝卜悬在马首让下面人奋勇前行的。
当然新朝建基嘛,普惠奖也是要给的,所以洪磊、杨英得了县伯的彩头,郑斌、陈绳武、郑英平、柯平等晋封郡子,等而下之的蔡济等内阁参赞大臣、内阁大臣得到县子、一般的尚书和吴潜、陈敦文、黄良弼等地方都督也大多获得了最低一等的县男。至于统兵大将则获得了相应的爵位,从县伯到县子不一一而论。
这些都是世爵,原来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正千户、副千户、卫镇抚、百户、试百户、所镇抚的九级显爵也得到部分保存,不过名目改为了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侯、开国县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等七级。而且开国公、开国郡公这样的高级显爵也不在是容易取得的,今后没有副将军或尚书以上的地位几乎不可染指。
而且根据郑克臧事先厘定的华夏朝的爵位律令,开国爵位将位列结衔之首以示彰显本人的功绩,而世袭爵位只能排在第二的位置上??????
444.诸省
在给文武百官加官进爵之外,郑克臧还下达了一道至关紧要的诏书,这就关于华夏朝统治根基的《功民免税律》。所谓功民,一般意义来讲是指在夏军中服过军役的官兵,其后引申开来才包括在夏朝官府中任事超过二十年的官吏。
根据这道律令,凡是拥有功民身份的夏朝官吏子民,在其活着的时候拥有一定的免税额度,免交除商税、交易契税以外的所有赋税---一般而言由于华夏朝不征口赋,摊丁入亩后又不征劳役,因此除了商税、交易契税以外最主要税赋就是田赋。
所谓“一定额度”自然有区别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国显爵就是功民资格的延伸,因此从功民至开国侯之间,一共分六个免税区间,最高的开国侯可以豁免一千二百亩内的田赋,而普通功民也可以获得豁免最高不超过一百五十亩土地田赋的税额。
正是因为功民资格涉及到经济上的利益,因此功民和显爵身份是不能继承、赠与的,这既是为了保证华夏朝的财政收入,也是为了确保夏朝军队的数量和质量,更是为了不让世家子躺在前人的功绩上成为纨绔子弟、国家蠹虫。
同理,华夏朝的世爵继承也同样遵循这一制度。各阶世爵只有朝廷礼部认可的、具有功民资格的世子能继承上一辈留下的爵位,其余无论嫡庶,一众从子只能获得证明其贵族子弟身份的云骑尉称号。这云骑尉既不是散官也不是爵位,最多只是一种身份证明,且只能保留一代,这就逼得这些世家子弟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前途。
当然,皇族宗室方面总归要网开一面的,所以除了世子能继承爵位之外,其余将降三等授爵,直到跌出县男之外,才降入臣籍。根据这一制度,从世袭国公降到臣籍需要四代,离皇室关系较远的世袭郡公、世袭县公降为臣籍只要三代,自是可以大大减少宗室的数目,减轻国库、内库的财政压力。
在控制爵位数量和爵位高低之外,郑克臧着意还控制赐田数量。
由于赐田是世袭领地且不缴纳任何赋税的,因此郑克臧颁布的《爵律》中规定,地位相当于正一品的国公授田上限为田地、山林一千八百甲,相当于从一品的郡公授田上限为一千六百甲,相当于正二品的县公授田上限为一千五百甲,相当于从二品的郡侯授田上限为一千二百甲,正三品县侯不超过一千甲,从三品郡伯止多八百甲,正四县伯止于五百甲,从四品县子不超过三百甲,正五品县子最多二百甲,从五品县男授田止在一百甲以下。
由于华夏朝的财政长期出于紧张状态,为了保证zhōng yāng财政的健康运作,《爵律》中还规定授了田便不再另给爵禄,因此只有不能世袭的亲王、郡王两爵才额外给予八百贯和五百贯的月俸以示区别。同样,显爵方面也因为给了免税空间,所以也就只有开国公、开国郡公这最高两阶每月有一百贯和八十贯的额外月俸。
由于华夏朝宗室跌落臣籍的代数较短,所以郑克臧并不反对宗室经商、从政及进入夏军服役,尽管因此遭到了不少持重大臣的反对,但是郑克臧却认为宗室经商是禁而不绝的,从政在现阶段内阁分权的情况下也不太可能出现另一个李林甫,至于夏军现行的制度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极其先进和完善的,基本排除了宗室夺取兵权进而夺取皇位的可能,更何况北面也有宗王领军,怎么没看见对方出现谋朝篡位的事典,因此不置一词??????
颁布了《功民免税律》和《爵律》之后,郑克臧又下令对夏军的军阶进行了调整。
郑军原来分将军、都尉、骑尉、校尉、副尉等五个级别,这一次改为了将军、都尉、校尉、副尉、军使。其中将军一级两阶正从四品,具体分为正一品大将军、从二品上将军、正二品将军、从二品副将军。由于郑克臧此前为明朝的招讨大将军,所以正一品大将军是设而不阙,此后曾一度改称元帅,随即又改回大将军,终华夏朝始终不授。
既然大将军只是虚衔,所以上将军就成了华夏朝的最高军衔,其与将军、副将军一样,都可以在名前冠以各种称号,譬如冠军上将军、车骑上将军等等。
都尉一级也分两阶正从四品,不过出于军中文字简洁易懂的目的,郑克臧只是简单的将其定为正三品头等都尉、从三品二等都尉、正四品三等都尉和从四品守阙都尉,且都尉以下各级名前都不再冠以称号。
校尉亦分正五品头等校尉、从五品二等校尉、正六品三等校尉、从六品守阙校尉。
副尉亦分正七品头等副尉、从七品二等副尉、正八品三等副尉、从八品守阙副尉。
军使分为正九品头等军使、从九品二等军使、流外一等的三等军使和流外二等的守阙军使。对比正在形成的泰西军衔来看,军使相当于军士、副尉相当于准尉、校尉等同于尉官、都尉则相当于校官。至于军使以下还分正兵、辅兵、养育兵三等。
以当前夏军师、旅、团、哨、队、班的编制来看,班长通常为头等或二等军使,领队官为通常为三等副尉或守阙副尉,哨把总由头等或二等副尉出任,团千总为二等校尉、旅分统为守阙都尉、师统制系头等都尉。
头等都尉是正三品,而之前各师统制是从二品,看起来是比之前跌了一阶,不过对比地方官阶可知,降低品阶并非单独针对军方,譬如一省之长的都督,也由原来从二品、正三品皆可正式定阶为正三品、武昌府尹和承天府尹也据此定为从三品、留守正四品、普通知府和知州为从四品及正五品、两京及部分留守府知县从五品、普通知县正六品??????
除了品阶上有所变动外,华夏朝基本沿用清代行省制度,但称呼上却保留明代体制称“某”省为“某处”地方。当前华夏朝共有省及副省级行政区二十一个,其中行在武昌府、东京承天府算是省级单位,琼州、cháo州、太平、荆州等四大留守府算是副省级行政区,此外另有行省十五个,分别是:江淮、江南、湖北、江西、浙西、浙东、福建、赣南、湖南、广东、广西、广南、贵州、云南和叙永。
江淮等处地方共设新昌府、扬州府、安庆府、六安府、庐州府、凤阳府、通州直隶州等七个府州,其首府为新昌府;江南等处地方下辖金陵府、镇江府、常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嘉兴府、太仓直隶州等七个府州,首府移往镇江;湖北等处地方下辖襄阳府、郧阳府、南阳府、汉阳府、黄州府、安陆府、德安府、宜昌府、恩施府等九个府,首府置在襄阳,另外原属荆门直隶州此番调整后并入安陆府;
江西等处地方下辖南昌府、九江府、饶州府、广信府、抚州府、袁州府、吉安府等七府,首府南昌未变,另外原江西省所属瑞州府并入南昌府、南康府省入九江府、建昌府并入抚州府、临江府省入袁州府;浙西等处地方辖杭州、严州、衢州、湖州、宣州、徽州、池州等七府,首府依旧置于杭州;浙东等处地方辖台州、绍兴、宁波、金华、温州、处州等六府及福宁直隶州,首府迁往台州府;
福建等处地方辖福州、建宁、泉州、延平、邵武、漳州等六府及一个兴化直隶州,首府依旧设在福州府未变;赣南等处地方辖赣州、汀州、南安等三府及南雄、嘉应、桂阳、郴州等四个直隶州,该省首府设在赣州。
湖南等处地方下辖长沙、岳州、常德、衡州、永州、宝庆、沅州七府,首府从长沙府移往宝庆府,原来该省所辖澧州直隶州撤销,所属各县平分给岳州、常德两府,原该省所属辰州府简并入常德府、原靖州直隶州并入沅州;
广东等处地方辖广州、惠州、肇庆、韶州等四个府及高州、雷州、阳江等三个直隶州,首府依旧设在广州,原该省所辖罗定直隶州并入肇庆府;广西等处地方下辖桂林、平乐、梧州、浔州府、柳州、庆远等六府并郁林直隶州,首府由桂林迁往柳州;广南等处地方辖南宁府、思恩府(治百sè)、镇安府(治德保县)、崇善府、廉州府(治防城)、泗城府及原隶云南的开化府,该省首府设在南宁,另外原属云南的广南府这次行政区调整后也划入开化府;
贵州等处地方下辖贵阳府、安顺府、都匀府、黎平府、思南府、镇远府、兴义府、遵义府等八个府,首府依旧设在贵阳,另外原贵州省所设平越府并入贵阳府、原铜仁府和石阡府并入思南府、思州府并入镇远府;
云南等处地方辖云南府、临安府、楚雄府(省武定府入楚雄府)、镇沅府、大理府、丽江府、永昌府、普洱府,首府依旧在云南府,此外省澄江府、广西府入云南府、省元江直隶州入临安府、省景东府入镇沅府、省蒙化府入大理府、省永宁府入丽江府、省顺宁府入永昌府;叙宁等处地方辖叙州府(治宜宾县)、宁远府(治西昌县)、泸永直隶州(并泸州直隶州、永宁直隶州为泸永直隶州,治泸县)及原云南省的曲靖府、昭通府(并东川府、乌蒙府为昭通府,治恩安县)、镇雄直隶州和原贵州省的大定府(治大方县)。
445.川中
禅代及登基大典既然结束,郑克臧便登舟西返,临上船之前,郑克臧下诏三年内将夏军陆师的规模扩大四分之一,即将现有十五个军五十二个师三十三万官兵的规模扩大为十六个军六十六个师四十一万人,以备北伐之需。
同一道诏书把正式将三洋舰队并长江舰队升格为水师,从而确立了水师、舰队、分舰队、舰(船)的指挥体系,并分别设置提督、统领、统带、管带作为指挥长。今后,一个分舰队大致包括四至六艘同规格的军舰(战船),舰队辖两至四个分舰队,若干个舰队组成某个方向的水师,当然那些载荷甚低的通报船、辅助船都不计在主要编制之内??????
明夏交替是一件牵动全中国的大事,běi jīng城里的康熙自然全程关注。
若说康熙没有心思从中寻找机会渔利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方面郑克臧虽然离开武昌外出巡视,但郑藩内阁及枢密院却始终留在武昌执行中枢任务,而且湖广、江淮的守军也全神备战并没有给清廷暴起反击的机会;
至于另一方面,清廷并非只有郑氏一个敌人,西面的准格尔虽然注意力转移到布哈拉等处,但随时随地可能卷土重来,北面的鄂罗斯更是贪得无厌的饿狼,稍有机会就想从清廷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更何况丢了江南、湖广和小半个四川的清廷财力极度困顿,吃糠咽稀的北地汉民也已经被压迫到了某个临界线,再无财力贡输清军做连场大战。
因此康熙只能抑制住自己不甘的内心,遣使祝贺郑克臧代明而立,希望清夏两国能正式签订和约,平分中国。当然求和罢战只是表面文章,康熙也知道郑克臧不一定会答应,因此该备战的还要继续备战,于是为了解决财政困难,康熙于二、三月间连发旨意,摒弃原来禁止汉民重回辽东的方略,鼓励无地百姓进入辽东垦荒并租种皇庄及满洲王公的庄田,希图以此增加赋税,弥补财政上的缺口。
(血压高了,颈椎又出问题,只能尽量更新)
康熙希图暗伏爪牙、卧薪尝胆、重整旗鼓,但是树yù静而风不止。就在郑克臧回到武昌后的第十一天,早就油尽灯枯的宁王朱耷终于在得知郑克臧正式代明后的焦思忧虑以及抑制不住的愤懑中一命呜呼了。
朱耷死去不要紧,留下的烂摊子却让追随者大伤脑筋。原本川东明军就是一个大杂烩式的联合体,朱耷只是其中的盟主和象征,大有人并不真心实意的服从朱耷的调度,更不要说朱耷留下的那个rǔ臭未干的继承人了。
所以朱耷的遗臣中大部分主张依照朱耷临终前的交代,用向华夏朝投诚来换取众人的荣华富贵,不过这些主张降夏的人当中却不包括朱耷的继承人。
年仅十六岁的朱怡钦真实的身份已经不可考了,但是在朱耷身边的rì子让他确信自己是大明皇位理所应当的继承人。因此雄心勃勃的年轻人自然想继承朱重八的光荣,自然不愿意到武昌去做笼中鸟,于是他秘密派遣心腹与川东明军中的某些实力派联络。
当然朱怡钦的使者大多碰壁,夹在清夏之间左支右挡的川东明军中的大部分对夹缝中的rì子已经不能忍受了,他们争先恐后向华夏朝输诚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再有心思来帮扶这位既无影响力又无实力的小监国。
本章节 狂人 手打)朱怡钦使者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机会,于是舍弃老巢不顾,带着拼凑出来的二千部伍直扑chóng qìng,并在朱怡钦的暗助下夺取关防。
由于一众主持者不是前往遵义方面联络夏军,就是被朱怡钦诳入正殿遭到关押,因此遇袭的朱耷亲军根本没有组织起有力的抵抗,不是被迫投降李部就是一哄而散,遂使李思久兵不血刃的夺取了chóng qìng府城。
夺取chóng qìng的李思久表面上对朱怡钦毕恭毕敬,但兼并了川东明军中最jīng锐的朱耷亲军后,李部的实力已经膨胀到万人,再加上一部分不愿意受到华夏朝拘束的川东势力过来投靠,李思久一举成为了掌握chóng qìng小朝廷的赫赫权臣。
李思久的行动造成了川东明军的进一步分裂,清军方面自然不可能不加利用。
华夏武成元年、清康熙三十八年、明泰顺二年五月二十七rì,清四川总督席尔达留成都将军桑格率兵三万在叙州府隆昌以南牵制夏军叙永总兵、山yīn(县)伯毛洪言部四个师,他本人另率五镇清军直扑chóng qìng,试图借着明军内乱,一举夺取这座川东要镇。
清军一动,夏军自然不能坐视其夺取全川进而威胁周边各省,于是在那些愿意降夏的前川东明军的带领下,同样横戈待枕的夏军各部也快速兵进川东各地。至七月初,除被桑额牵制的毛洪言部未有寸进外,自贵州方面出击的夏军已经接收了chóng qìng府南川、綦江、江津、涪陵、丰都、石柱、武隆、彭水,酉阳、黔江、秀水三县也举旗归降。而从湖广方面开进的夏军则一路攻占夔州、忠州,绥定、顺庆两府也有相当数量的州县归附。
据此郑克臧划出原隶属湖北的恩施、宜昌两府增设益东省(等处地方),该省以夔州府为首府,下辖恩施、宜昌、绥定、顺庆等五个府,并忠州、酉阳两直隶州。并任命原贵州总兵、昌化(县)伯何乾出任川东总兵官,统一指挥进入川东的夏军各部,而指挥湖广夏军入川的原湖广右副总兵乐珉越则调任贵州副总兵,以为何乾后援。
华夏朝建省整军忙得不亦乐乎,此时chóng qìng保卫战也进行到了最紧要的时刻。
李久思部虽然成分复杂,士气不振,但是川东明军跟清军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因此尽管内部矛盾不断,但在大敌当前之际还能同仇敌忾。再加上李思久在行动之初已经对可能面临的情况做了最坏考虑,因此一早就做好了各种应对准备。
集中力量撤退到chóng qìng附近的明军,依仗着崎岖地形、复杂环境、坚固的工事以及朱耷早先囤积的粮食与清军做殊死搏斗,清军虽然倍数于李部,但却迟迟不能突破防守,鏖战三个月,清军死伤枕集,却只能望嘉陵江兴叹。
战至九月,已经统合完降夏明军的何乾突然袭取顺庆府城南充。由于担心夏军乘势袭取整个四川,jīng疲力竭的席尔达不得不引军退保成都。
不过清军想退也并不是这么容易的,李思久此时尽显枭雄本sè,集中仅有的jīng锐千人对清军实施追击,一举击破清军后卫,俘获绿旗兵数千人,并撵着席尔达的屁股光复了璧山、铜梁、大足、合川、荣昌,并威胁隆昌桑额部侧后。
在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桑额不愧是敌前逃遁的老手,他不动则已,动如脱兔,以大踏步撤退的方法,丢弃嘉定、邛州、眉州等地,一下子逃回了成都,从而把资州等地丢给了夏明两军争食,希图以此转移矛盾,保全清军在四川的存在。
这个时候,四川的局面显得更加混乱了,两路入川的夏军已经控制了川东、川东北、川南、川西南各府州并建立了益东、叙永两个新省,清军则死保成都、绵阳、保宁这一路,而李思久部明军则控制东起chóng qìng西至资州之间长条形的一片土地。
从三方势力分布的情况来看,夹在两强之间的明军其实危在旦夕。可这个时候利令智昏的朱怡钦却不顾己方力量最为薄弱的实际情况,提出要举办登基大典以继承明祚,由此引爆了他与李思久之间的矛盾。
当年十月二十四rì,觉得矛盾激化到已经不可调和的李思久断然引兵囚禁了朱怡銘。与此同时,李思久派人出使夏军,以让出chóng qìng等地为代价,要求夏军网开一面。正当,夏军将校颇感意外之际,李思久果断放弃各地,集中两万军马并十五万老弱杀奔成都。
对于明军与清军之间的战斗,夏军自然乐见其成,更何况李思久部还带着十几万老弱病残出战,这不是笑话吗。然而就在夏军边看笑话边接收各地的时候,扑向成都平原的李思久却虚晃一枪,掉头西行,随即夺取雅州府名山、芦山等县,成功的摆脱了清夏的夹击,在川康边营建出一番小小的天地。且不说李思久在川康边如何驱使藏汉经营他的小小势力,缓冲者的消失让清夏之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直接对阵的情况。
武成元年十二月初七,叙永总兵毛洪言率领八个师逼近成都外围龙泉驿。同rì益东总兵何乾也率五师之众进军保宁府治阆中,威胁剑门,准备切断清军自陕甘前来救援的通道,至此川中的形势已经对清军极端不利了。
446.重挫
四川的清军看起来累如危卵,但实施情况却并非如此。早在席尔达率部进犯chóng qìng之际,他就飞马请示康熙从狭西调兵增援。得报的康熙经过短时间的权衡,觉得策妄阿拉布坦短时间内没有再度进犯甘肃的可能,于是便同意从狭甘抽调西军jīng锐填入四川。
尽管西北道路难行,大军出击又要花时间筹备军粮,但清军还是在当年七、八月先后进入蜀地,等到李思久部假意进犯成都之际,清军在四川已经有七万之众。
以七万之众对付李思久的二万军马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但是席尔达、桑额一心想一举解决川事,所以隐忍不发坐视李思久虚晃一枪转入雅州康边。等到夏军大队进至龙泉驿了,席尔达这才掀开底牌,却让毛洪言吃了大亏。
若是毛洪言率领的都是夏军老兵,就算清军是西军jīng锐也可以对垒一阵,但是夏军在西南的部队大多是就地扩充的,战斗力如何姑且不说,但所部的装备远不如腹里各部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遇到有大股马队的清军自然不是一个数量级上的对手。
武成元年、清康熙三十八年,十二月十一rì,清夏双方在成都平原上鏖战一rì,在清军马队的突击下,夏军大败。自知事情不可为的毛洪言总算发挥了宿将应有的能力,在派出信使向chóng qìng、叙州等地通报敌情之后,勉强组织残余二万余夏军退守龙泉驿。清军随即将夏军团团包围,攻守之势随即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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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大人请看,这是清虏派人送来的劝降信。”两天来削瘦了许多的毛洪言扫了扫帐内的军官,拿出了席尔达的劝降信件。“条件还是很优厚的,只要咱们愿意降清,爵位只会升不会降,想继续掌军的还能做总兵、做副将。”
正三品头等都尉、定胜军第三师统制、建始县男刘殊胜接过劝降信,看也不看就撕成了碎片:“总兵大人,这等东西也能拿来污了大家的眼睛吗?”
站在刘殊胜身边的定胜军第三师参军长、正四品三等都尉柳叶则上前一步冲着毛洪言一躬身:“总兵大人,我等食朝廷俸禄,自然要忠于华夏,即便今rì马革裹尸,那也是死得其所,投降鞑虏,大人还是不要试探了,我等断不会做如此数典忘宗之辈。”
边上童子军及老郑军出身的一众将领也齐声应道:“总兵大人,我等宁死不降。”
在一众请战的声浪中,宣威军第二师统制黄德玉、虎贲军第四师统制唐芝奇、龙武军第一师统制罗智等几名收编自滇桂的地方实力派将领脸上难看的很,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此时此刻提出反对,就只能让夏军上下对其产生怀疑。
见到众口一词,毛洪言便微微点了点头:“当初咱们在东宁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天,如今好歹是世爵在身了,自然不能愧对官家从微末中把你我简拔起来,所以也只有尽忠一途,想来以官家的金口玉言,不会让你我子孙没有出路的。”
除了华夏朝世爵制度外,毛洪言还十分畏惧郑克臧对汉jiān家庭的株连,因此他说什么也不会祸延子孙的,当然,这就没有必要宣之于口了:“不过鞑子的好意咱们还要心领,所以本官决定派人去跟鞑子谈谈具体的条件。”
毛洪言的话引起一片吃惊的嗡嗡声,但毛洪言此刻并没有利用主帅权威进行压制,反而进一步阐明自己的打算:“谈条件嘛,总归是就地还钱对漫天要价的,总要谈上几次,如此就给了咱们整顿的时间,各部要利用这个时间进行重编。”
众人这才了然,就听毛洪言继续关照道:“此外,挖掘壕堑也是首当其冲的要务,几个中垒团若还有些水泥的话,现在就要用在刀口上了。”
话虽如此,但毛洪言也知道各师能保存下来的水泥数量实在不多。一方面,中枢对西南的供应有限且需要千里运输,因此各部原本拿到手上的数目就有限;另一方面,水泥受cháo会凝固,保存上也有所不便;再加上之前兵败撤退时丢了不少,最终能保留下来十之二三已经实属不易,不过廖胜无有而已。
所以毛洪言只是一笔带过,只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就更加重要了:“粮食、火药、铅子之类的都要统一上缴,步铳、鸟铳、火炮肯定数目不会很多,所以要集中起来使用,各部跳荡也要集中起来由本帅亲自掌握??????”
由于已经到了年关,再加上知道夏军存粮有限,席尔达虽然识破了毛洪言的缓兵之计,但还是一边期盼诱降成功,一边在做着强攻加长期围攻的准备。
此时得到噩耗的叙州守军急忙派人赶赴滇黔两省告急,但此时云贵两省实际上也十分空虚---夏军原本共有五十二师,其中浙西、浙东、江西、广南、贵州五省各有一个师的驻军,江南、福建、广东、湖南、广西、云南五省各有二个师的驻军,江淮有十一个师,湖北有二十一师,叙永有五个师---好在各省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硬是各派出一个师增援叙永,也就是席尔达按兵不动才给了夏方转危为安的机会。
而何乾方面得到前方兵败的消息也顾不得继续叩击剑阁,匆匆领兵退回顺庆府一线。
倒不是何乾跟毛洪言之间有心结不愿意直趋成都救援,而是何部成分复杂,其中自湖广入川的夏军主力已抽调一半交给了毛洪言,剩下的多系收编的川东明军及投诚绿旗兵后新编的长捷军诸师,战力可疑,可靠程度更低。在这种情况下,何乾自然不能轻兵西进,退保长江航道,接应更多湖广夏军入川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叙永和益东只能自保,没有外援的毛洪言部便只能在清军的重重围困和饥寒交迫下苦熬时rì。好在清军因为天寒地冻道路不行以及粮秣供输上的问题,无法从甘狭继续派兵增援川中,所以夏军还保有着改变战局的最后一丝希望??????
虽然不能说服席尔达接受自己的建议,但桑格还是给běi jīng做了密保。得到桑格奏本的康熙惊得差一点从龙椅上跌落,知道事情可能有变的康熙不顾新年中不处置政务的惯例,派钦差赶赴四川督促席尔达进军,不过等到钦差顶风冒雪、一脚低一脚高的穿过蜀道来到龙泉驿前线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第二年的上元节了。
康熙在新年里不得安生,郑克臧自然也是一样,被突然败坏的蜀中局势所牵动,郑克臧也在新的一年之初焦头烂额,以至于皇次女德阳公主郑歆柔的出嫁也全部交给皇后陈纤巧负责,自己根本无暇过问。好在七月间,皇长女德安公主郑歆佳已经顺利嫁给驸马欧阳和,否则就不止是方玉娘一个埋怨郑克臧了。
新年里无休好歹是有成果的,同样被驱使的人仰马翻的枢密院拿出来一个调动方案,根据这个方案,长江水师所属龙骧军第三师匆匆被调往湖南,相应的,原湖南驻军中抽出一个师并湖北驻军五个师循水路,rì夜兼程开入川中。虽然一应重型火炮都无法克期抵达,但总算大部兵员在武成二年最初的时候调入了chóng qìng。
然而可惜的是,援兵还是来得太迟了,在康熙使者的督促下,席尔达率领清军对龙泉驿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已经断粮两天的夏军饿着肚子进行抵抗,尽管给予清军以极大的杀伤,但是崩坏却已经不可避免了。
战至第二天辰时初,数量锐减至不足二千人的夏军只能依托驿镇内巡检司等少数官舍、商铺进行最后的抗击。此时已经知道再无幸免的毛洪言自戮,刘殊胜则在被俘后被清军杀害,黄德玉、唐芝奇、罗智也相继在战斗中牺牲或重伤,至于统制以下军官更是十不存一。
眼见得残余夏军将士困兽犹斗,清军不免兽xìng大发。
辰时一刻,清军纵火焚烧龙泉驿,大火直冲云霄,数千夏军宁可蹈火也不愿投降,遂与驿镇同殉,清军至此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毛洪言兵败殉死的消息传回武昌,郑克臧潸然泪下,随即追封毛洪言为汝南郡伯、刘殊胜为竹山县子,一众殉难将士也各有追谥。鉴于清军在攻击龙泉驿最后过程中的残暴,郑克臧下令中断清夏之间谈判,由此拉响了继续北伐的jǐng报。
(吊水、做脑循环······)
447.僵局
龙泉驿大捷之后,清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四川陆师提督富安率绿营川北镇、chóng qìng镇、建昌镇约一万五千人沿岷江南下往攻叙州,另一路五万人由席尔达亲率直扑川东,至于桑格则留守成都,为两路大军确保后路。
由于康熙派来的督战钦差就在成都,所以富安部水陆并进,只用了七天就赶到宜宾城下。然而本想兵不血刃接收城池的清军遭到夏方守军拒绝,进城劝降的使者被斩首示众,由此激怒了想在康熙面前好好表现一把进而搏一个封妻荫子的富安。富安随即指挥清军攻城,但此刻城内已经先后进驻夏军两师,双方兵力相差无几,且夏方又有城池依仗,于是激战三天,富安损兵折将并无寸进,不得不退回内江一线休整。
席尔达这一路起初同样是顺利之极,那些叛清降夏的州县纷纷改弦更张,清军一路行进无非是接收而已,不过行至铜梁,清军前锋却发现当面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郑军旗帜。席尔达一开始还以为是何乾所部在虚张声势,故意迟滞清军进军步伐,所以并不在意,结果致使由陕安、宁夏、肃州三镇组成的前锋马队在铜梁县东蒲吕镇撞上郑军主力。
川东的地形本就不能让驰骋西北的清军马队重现成都外围一役的辉煌,清军又遭遇到从湖北调来的、跟随郑克臧征战多年有着丰富反骑兵冲击经验的夏军jīng锐更,所以尽管郑军缺乏足够的火炮,但是三千马队还是一战尽没,只有少数逃回清军本队报丧。
噩耗让席尔达从一战收复全川的迷梦中清醒过来,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桑额的意见更为高明,但是什么都有买就是没有买后悔药的,机会失去也就失去的,再无追回的可能,不得已,席尔达开始盘算起自己是否有可能再次战胜当面的夏军。
根据清军探马发现的,夏军前后共出现八面军旗,按照这些年交手的经验来看,席尔达确认自己面前有八个夏军师,兵力跟遭其击破的毛洪言部相差无几,这就让席尔达犯难了。须知道席尔达原本只有五万人,之前还丧送了三千马队,因此兵力上跟夏军实际相差无几,而且龙泉驿一战让清军上下了解了夏军的顽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席尔达还是参战各镇都不愿意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决一死战。
东路不能战,南路又有小挫,于是乎席尔达只能继续选择武装对峙这一条路,同时要求清廷再度追加成本,好让他以本伤人。与席尔达的选择一样,自知道再输就要输调华夏朝国运的何乾也不愿意冒险打一场输赢机率各半的战役,至此川中的形势在高*cháo后陡然平静下来。当然,这种平静只是假象,双方都在调兵遣将,不久的将来,势必要在四川打一场决定双方力量此消彼长的大战。
说起来,清夏两方的调动能力是有差矣的。夏方因为主要兵力都集中在长江沿岸,因此可以轻易的抽调兵力投入四川,而清廷一方因为关山阻隔,所以只能动员陕甘一隅的力量。
陕甘一向是清军重兵集中的地区,最高峰驻军曾达十万,只是当初在与西准格尔军作战时遭到重创,此后虽有所恢复,但因为清廷财力的窘迫,所以始终不能恢复到全盛,至席尔达攻打chóng qìng前,仅能维持不足七万人。
席尔达顿兵chóng qìng城下,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已经从陕甘抽调了三万军马入川。由于陕甘面积广阔,西北、西部又有准格尔、卫特拉两部蒙古的威胁,北部又要震慑漠西蒙古各旗,内部还要预防汉回等族百姓起义,因此陕甘总督吴赫抽无可抽、调无可调,想尽一切办法只拼凑出万五大军再度援川。
不过清廷虽然无力在川中投入更多兵力,却可以在其他地方施加压力,以牵制夏军行动。这不,郑克臧前脚刚切断清夏间秘密谈判,身在běi jīng的康熙已经未雨绸缪的调动了开封、洛阳等地近十万清军齐齐向南阳压迫而来。
面对一触即发的大战,郑克臧立刻作出应对,他下令从广东、赣南立刻抽调两个师星夜赶赴南阳;暂驻湖南的龙骧军第三师则调入川东;与此同时夏廷枢密院还从大战可能xìng较低的江淮抽出四个师开赴四川;为了防止清军声东击西,再调江南驻军一个师及东洋水师麾下龙骧军第二师北移江淮填补防务??????
武成二年、康熙三十九年三月二十八rì,洛阳、开封两地清军于许州会师。鉴于南线陈州、汝州、汝宁等地已经是一片荒芜、军粮不宜就地补给,军输又转运不便,因此指挥清军的征南大将军、显亲王丹臻决议自方城垭口攻入南阳。
四月初七,清军万人攻襄城,不战而胜后分兵袭取叶县、舞阳、鲁山,却在三地遭到夏军小股部队顽强抵抗。三县城小,而夏军又经过改造增厚了城防,并在城内设置棱堡,因此尽管各县守军均不超过一个旅,但清军急切之间并不能立刻攻陷。不得已,丹臻只能各留一镇围攻并留万人维持粮道,主力七万直扑方城、南阳之线。
清军杀到方城之下,此时夏军也做好准备整军而出。以枢密院枢密使同知身份转任羽林将军、湖广总兵的溧阳县伯孙有劳选择了一旅守方城、一旅守南阳,一旅驻防紫荆关预防甘陕清军,其余十师之众在方城城外立营,正面迎战清军的战法,遂于来犯清军形成对峙。
征南大将军、显亲王丹臻以鲁山、叶县前例决议先攻夏军营寨。但是有沙头市一役经验的满洲将官却极力劝阻,并声称这是夏军的诡计,意在消耗清军兵力。军伍上经验不足的丹臻因此不能决断,只能坐等郑军出砦野战。
但夏军又怎么可能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出战呢?于是双方又一次陷入了对峙的怪圈。
其后清军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攻破鲁山,但夏军从广东、赣南调来的援军也相继开到,清军兵力优势不增反减,愈发的不可能出战了。
此时清军的粮道又出了问题。夏军淮南总兵、明德副将军、平乐县子席大平派出骠骑军第一师自息县出击,越过泛滥的淮河沿线,突破广阔的无人区,出现在清军后方,利用马队的机动优势,接连击破清军数支运粮队,让清军首尾难顾。
清军虽然也从徐州甚至山东一线继续调兵,但是主力京畿军团却被夏军水师在渤海湾的频频出现所牵制。见到已无可能在南阳一线讨得便宜,又恐战事加剧清廷的财政危机,康熙最终下令南阳前线的清军撤回开封和洛阳。
五月十四rì,对峙一个多月的方城前线再无兵戈之声,清军继放弃鲁山、襄城等地之后,又放弃郏县、禹州、临颍,随后清军以一部退保汝州、许州,主力退回汴洛。承担阻敌任务而非歼敌任务的孙有劳出于谨慎也未做追击,只是亦步亦趋的恭送清军退出夏境,随后夏军回转南阳归营休整。由此,双方的焦点重新回到川中。
“大人,如今江淮援军已经开到,各师滞留夔东炮械也已经悉数运抵,可以说我军在川中第一次有压倒清虏的力量,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合川城内,枢密院二等参军官黄进语气恳切的向何乾请战着,作为军人他当然知道瓦罐井口破的道理,但是作为柳叶的同窗好友,同为甲寅期出身的他早就摩拳擦掌准备报复了。“大人,下令出兵吧!”
黄进的话引起了屋内的一片应和声,夏军自席卷南中国以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惨重的损失,以至于一众将官各个双眼血红。
何乾扫了扫屋内众人,几个参军长、参军官的激愤他视若无睹,但十几名坐在第一排的统制官也有类似的反应,他就不能不慎重了:“闭嘴!”
何乾大喝一声:“圣上不顾湖广危局把大军交到本官手上,本官又岂可随心浪战!”
吃何乾这么一喝,屋内的声浪顿时小了下来,于是何乾顺势问道:“打散重编的明军及本地补充的新兵目下训练得如何了?”
广威第四军统制黄伯明等六名统制官纷纷表态道:“训练三月,大体已经能上战场了。”
下面人信誓旦旦,但何乾显然对这些新兵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淡淡的应道:“如此啊,希望到时候不要添乱便算得上尔等一功了。”
何乾的话让几个统制闹了个大红脸,心里一个个下定决心回去后使劲cāo使这些新兵。
好在何乾只是点到为止,随后他想了想,向负责谍报的枢密院一等参军官张阳问道:“清虏的实力查清楚了吗?”
“回大人的话,这几个月下官督率的各师骑队与清虏的探马激斗过几十次,初步算是差遣了清虏的兵力。”二等都尉如是回答道。“只要清军没有进一步增兵,我可以保证,清军的数量不足十万。”张阳顿了顿,进一步解说道。“其中陕甘和川中绿旗兵的老底子不超过六万,多出来的几万也是与我军新兵一样就地征丁而来。”
“我军现在十六个师九万兵马,清虏算是十万,倒也是相差无几。”何乾自言自语道。“刨开凑数的,那就是六万五对六万,这个仗险恶啊。”何乾说到这摇摇头。“打不是不可以,但是想赢的话,就只能另出奇招了??????”
448.川中终局
何乾所设想的盘外变数其实已经出现了。
早在这一年年的三月,陕甘各府就陆续爆发了抢米风cháo,进而引发了小规模的起义。
说起来陕甘因为水土流失的问题在明清两代一直是粮食净流入区,向来仰仗川中的粮食供应,然而过去的大半年里,川中因为战事不断,自然无力继续供给,而山西的粮食也要供应直隶及河南前线,再加上之前狭西连续干旱、甘肃迭遭外敌入侵,并无半点积蓄,因此转过年之后,两地的米价便抑制不住的一路飙升。
米价飙升的后果自然是民不聊生,忍无可忍的陕甘城市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冲击米铺抢夺生存的机会。虽然各地官府不遗余力的镇压,但是有些地方镇压成功了,有些地方却适得其反激起了更大的反抗。
甘陕民风向来彪悍,明末农民起义军将领也大多出自狭西,因此清廷素来十分jǐng惕,不惜在陕甘留镇大军以备镇肃。但是川中战事不利,驻陕甘的绿旗兵被大量抽调南下,导致面对此起彼伏的反抗,清军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更为可怕的是陕甘的民乱有升级的可能,河西地区的回民也跟风掀起了叛乱,清廷不得不从山西调兵,千里迢迢赶去支援,甚至清廷从南阳前线撤军也可以说是受此影响。
不过由于秦岭的阻隔和清军高层的严密封锁,陕甘方面的危机还没有影响川中前线,因此何乾所谓的奇招是另有所指的??????
“侯爷,如今清夏两国使者都许下重利。”川西雅州知府衙门的公堂上,一名青衣小帽的儒生正在向自称大明西宁侯的李思久进言。“学生以为侯爷或可以下定决心了。”
穿着一身锦袍的李思久看似真诚的问道:“那廖先生以为,本侯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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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久部只有两万jīng兵,在攻打邛州、雅安等地时不可避免的有所折损,虽然利用半年休整期从所攘挟的十几万老弱中jīng挑细选出三两千补充兵,但是守成有余进步不能。
“西面康区,山高势险,蕃民又世代盘踞,要想夺其地治其民,一来是非我族类,二来也有颇多困难。”在廖先生看来,尽管康区的土司、寺庙并无力量对抗李思久部,但是面对广阔的高原和令人生畏的高原反应,根本没有多少骑兵的李部根本无力控制并经营这片区域。“南面彝区,同样山高林茂、江河横贯,不宜我汉家子民居住。至于东北两面。”廖先生的话顿了顿。“眼下都在清廷控制之下,一旦清军战胜夏军,不消进犯,只要掐住道路,不让粮、茶、盐、布匹、铁器等输入雅、邛,我军就要自败了。”
“那以先生的意思,是准备让本侯降清喽?”
李思久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尽管席尔达的使者许他世镇雅、邛,但一来他的部队多是川东反清十三家的遗民,跟清廷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好冒然允诺;二来,清廷的信誉颇有问题,李思久也不想最后被当成吴三桂、尚可喜之辈被卸磨杀驴了。
“学生又怎敢让侯爷冒此大不韪。”廖先生摇了摇头。“学生的意思是联夏。”
“联夏!”李思久的声音如受到惊吓的猫一样。“为夏军火中取栗嘛?”
><首><发>不说正在对峙的清夏大军主力,就说富安所率的偏师就足够李部喝一壶的,更何况成都城里还有桑额的旗兵在,真要是联夏的话,原本还可以偏安的局面,说不定立时就不存在了。
若是不熟悉的人,看到李思久这样做派就敢再说下去了,但廖先生却知道越是如此,这位东翁怕越是心动了,于是继续解释道:“自然是谈不上什么火中取栗。”
廖先生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夏方所谓赐爵看起来不如清廷赐地来得有诚意,但正是如此才有可能实现。而且就算侯爷暂时不想投郑,地盘大了总好开价不是。”
在廖先生看来,李思久出道太晚,已经不可能在明清之间再立山头了,既然如此,自然要卖个好价钱的,更何况李思久也算是枭雄,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听任清廷把握住自己的命脉,就算是奋力挣扎好了,也得跟清廷再做过一次。
对于廖先生所说的,李思久已经翻来覆去想过许久了,这的确是当前李部的唯一出路,不过越是这个时候,李思久越要考虑周全:“富安的二万兵马尚在眉州,本侯就是有心想赌上一把,也得先考虑是不是腹背受敌。”
“侯爷所言极是,但学生以为,夏方既然想要招安我等,自然不可光嘴上说说而已,还得有实际的行动。”廖先生见得大事底定,当下轻松了起来。“学生以为或可以请夏军从宜宾一线北进,若是能进逼到乐山是最好的,实在不行,至少也得至犍为。”
“若是夏军能依先生此言,本侯就此赌上一把也未尝不可。”李思久到底心思重,因此喜怒不形于sè的问道。“只是空口白牙,夏军如何能相信本侯,从而离开坚城沿江北上?”
廖先生呲牙一笑:“夏军形势危急,想要胜自然得赌上一把,至于夏将是不是会优柔寡断,侯爷,监国留在手上也无甚用处,不如作为人质送到夏营好了。”
“不妥。”李思久既然是枭雄自然杀伐果断,自是不会有忠义之心,只是他单纯觉得廖先生的应对草率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监国虽然年幼无知,但却是本侯号令全军之根本,岂可轻易当chéng rén质。”李思久冷笑道。“再说了,与其送入夏营,不如送往清廷,即安了清廷之心,又可以索求大笔财物、军械,也省得污了夏主之手,先生以为本侯这一举三得如何啊,说来本侯也是劳心劳力,未效忠夏主,已经为他考虑如此周详了,夏主当不吝公侯之赏了吧。”
对于李思久的yīn狠毒辣,廖先生只能甘拜下风:“侯爷算无遗策,学生受教了。”
李思久点点头:“你且代表本侯跟清夏双方好生谈谈,至于最后决断嘛,先不必传扬出去,待本侯整顿好兵马再说??????”
得到李思久归附的消息,桑额大喜过望,一方面调拨大量军资慰抚李军,同时派人前往接收朱怡钦且监督李部薙发。等使者回报李部并无异状,且朱怡钦已经押到双流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富安这才率部南下乐山与夏军南线部队再次对峙。
然而富安部前脚刚刚南下,李部便再次绞去金钱鼠尾,一万五千jīng选的将士自邛州出发经大邑直趋崇庆州。崇庆守军猝不及防,很快为李部夺城。打开了东进道路的李部,继续东进,进而夺取温江逼近成都外围。
由于李思久实现派出迂回部队抢先截断交通,因此成都始终没有获悉崇庆、温江两地失陷的消息,直到李部兵临城下了,这才大惊失sè的关闭成都五门。
此时成都城墙系明城墙的遗留,不过当初凉国公蓝玉建造的金城汤池已经在时光的冲刷下变得残破不堪,再加上之前三藩之乱时的破坏,尽管几任川督都先后修建,但是依旧有坍塌损毁的地方,再加上计划中的满城迟迟没有兴建,这就给并没有太多火炮的李部以方便。
中了计的桑额只能想方设法拼凑兵力守城,但是面对“周二十里有奇”的广阔防线以及李部先头密谍在城内制造的sāo乱,只有三千旗兵及部分差役的桑额不得不弃守大城,退往中城(萧城)。只是中城相对清军的兵力来说也过大了,不得已桑额只能继续退往由明代蜀王宫改建的成都贡院坚守。
李思久部进入成都后立刻大肆网罗无业百姓,并利用清军来不及搬走、摧毁的武器库进行装备。陡然豪阔的李思久一方面用清军自己的炮火攻打贡院,另一方面则故意放走城内官员,将成都易手的消息传递到清军阵前。
果然不出李思久的预料,得到成都失陷的消息,富安大惊失sè,随即退兵往救成都。然而富安还没有赶到成都,贡院便宣告失守,桑额与三千旗兵同殉,至于城内旗属也无一幸免??????
尽管富安马不停蹄的赶回成都后,立刻组织攻城,但是李思久却一如当初在chóng qìng的表现,稳稳守住成都。此时追击的夏军已经一路赶来,知道事不可为的富安只得仓惶逃亡绵阳。
姑且不说李思久后来将夏军拒之成都之外引起了双方的一系列的冲突,但成都失陷的消息压垮了南充之线的清军主力,迫于粮食供应等问题,席尔达只能选择退兵,但何乾就等着这个机会,又如何可能放弃,于是在西充追上清军。
席尔达迫不得已只能跟何乾大战,但士气沮丧的清军根本无力对抗夏军,大败而逃,最终只有席尔达率领的三四千人辗转退往剑阁,其余悉数覆灭。富安见势不妙也跟着遁往广元,自此清廷在四川的统治被彻底涤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