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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破裂(又到节前旺季了,反正更新到哪算哪)

    chūn耕结束之后,川东明军重新开始向外出击,不过这次出击的主要力量并非朱耷掌握的侍卫亲军,而是那些为了扩大自己地盘的川东各家。力合则强,力分则弱,明军不能凝成一股绳,自然攻击的势头就不可能犀利,因此纷纷被挡在城下,鲜有成功落城者。

    不过明军的狂乱也造成了清军救援的麻烦,无法一击扭转战局的清军在南线郑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也只能采取小部多股出援的方式抢救各地城寨,于是攻坚变成了消耗战,期间还被瞅准时机的朱耷两度围点打援,消灭了近三千绿营兵。

    因为囤积的军粮有限,因此明军的攻势并不能持久,短短两个月便被迫终止了无效的攻城。这一轮下来,明军损失约万人、夺取县城三座,造成绿营损失约五千。虽然战果不大,但若是听任这样水磨下去,清军在四川的统治将彻底终结。

    更为可恨的是郑军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二虎争食,一旦明军势大就不闻不问,反之却颇多牵制,使得清军无法集中力量消灭朱耷所部,使得川局愈发的糜烂。在这种情况下,秉承康熙意旨的苏克哈图在息县提出了双方联手消灭明军、平分四川的建议。

    “平分四川?怎么个平分法子。”郑藩代表田襄办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苏克哈图。“如今川中平原之地都在贵方手中,若是平分,不知到时候能分给本藩多少?”

    苏克哈图一愣,他原以为郑藩方面会以朱耷部也是汉人、也是明军、也是反清力量为借口来讨价还价,没曾想对方直截了当的谈论起rì后的利益分配来,这让他在对促成联兵一事感到乐观的同时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没错,四川的jīng华在于成都平原,只有确保成都平原在手,清军才有资本在四川立足,并且支援一部分财税给甘陕方向。不过清廷既想保住成都平原,又想占据川东一线,须知道平原地形是利攻不利守的,只要卡住川江出口,才能确保郑军不从湖广源源不断而来。但这么一来,又如何能满足郑藩的胃口。

    “叙州府(治宜宾)、嘉定府(治乐山)、泸州直隶州、永宁宣抚司(治叙永)、建昌卫(治西昌)、酉阳宣慰司、石柱宣慰司。/”看着田襄办不屑的表情,苏克哈图越说底气越不足,说到最后,他干脆问道。“贵方还要何处府州?”

    “chóng qìng府、夔州府、雅州府(治雅安)、忠州直隶州、顺庆府。”田襄办一口气说到。“再加上苏大人你刚刚说的那些,其余的本藩就不取了。”

    好一句不贪心,是的,田襄办索要的地方大多是山地,即便叙州、泸州、嘉定等地也远不如清占区的成都、绵州(治绵阳)、资州(治资中)等地富庶。但问题是,雅州府如今在清廷手中,对于成都有居高临下之势,而嘉定也在清方手中,向来为三江汇源之地,形势也十分紧要,至于夔州、chóng qìng等地虽然在朱耷手中,两家合力讨明,焉有清廷一方一寸收益未获还要贴上自己治下地盘的道理。

    为此苏克哈图也冷笑起来:“原来贵方并无诚意助剿川东贼众。”

    苏克哈图逼视着田襄办:“川东贼党口口声声可是要清君侧的,如今更是遵奉朱耷为监国,似有与贵方不共戴天之仇,难道夏王就不担心国中人心吗?”

    “说得国中人心,本藩其实还要感谢贵方啊。”田襄办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着。“若不是你们满人把有骨气的读书人都杀光了,本藩又如何能收拾人心。”看着脸皮涨红的苏克哈图,田襄办继续言道。“所以即便有个别不死心的,本藩也可以如法炮制,夏王早就说过强权胜过公理,正义只在大炮shè程之内。”

    苏克哈图瞠目结舌的看着对方:“夏王可是汉人,他就不会后世历史上罄竹难书。”

    “不劳贵方为我家王上考虑。”田襄办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丝毫不为苏克哈图的反应动容。“只要坐稳了龙椅自然有人会歌功颂德,夫子不也有为尊者讳的说法嘛。”田襄办轻笑一声。“对了,对了,其实不用本官教,贵方才是本藩的老师,明明是吃糠咽稀,硬要说成天下盛世的,不就是贵朝吗!”

    嘲讽让苏克哈图有些坐不住了:“贵方屡屡嘲讽我朝,难不成想撕破脸皮了吗?”

    因为康熙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苏克哈图是极度害怕会谈破裂的,但谈判就是这样,你没底的时候就一定要装出大牌在手的样子:“有道是君辱臣死,既然田大人屡次诋毁我圣君,贵我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不谈最好。”田襄办一下子打断了苏克哈图的话。“本官正想通告贵方,夏王已有令谕,认为息县会谈并无对本藩有裨益的地方,决议中止会谈,双方还是真刀实枪做过了才好决定谁才是中华天命之主。”

    不就是因为在四川问题上谈不拢吗?怎么就上升到全局大战了。

    有些不知所措的苏克哈图看着田襄办站起来转身而去,突然惊醒过来,不行,绝不能就此破裂了,于是他站了起来:“田大人留步,有话好好说??????”

    所谓谈判桌是战场的延续,反过来也是一样,战场上的表现也为谈判桌上的对话提供砝码。这不,随着郑藩提出终止息县会谈的报告飞送běi jīng,许州、汝宁、汝州、陈州、颍州一线开始出现了大量的郑军游骑,淮南郑军也派出小股部队越过淮河两岸的黄泛区向宿州、阜阳、颖上等地,就连山东都奏报有郑军水师窥探陆地。

    一连串的报告让胤褆和满清兵部无法判断此番郑军的行动是大规模北伐前的窥探还是为了在谈判桌上施压,不得已,清廷只好全面加强jǐng戒,从当年的六月末开始,河南、淮北、山东各部开始进入战备状态,正在施行的绿营兵改被迫搁置,更重要的是,捉襟见肘的清廷户部不得不挪用大量开销用于保障军费。

    戒备状态持续了一个月,郑军非但没有大举而来,而且收敛了游骑出动的规模,但是考虑到郑军可能是缓兵之计的清军方面却不能放松。可如此一来,满清户部首先撑不住了,面对如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银子,户部管部大学士佛伦及户部满尚书马武(马齐、马思喀之弟)、户部汉尚书李振裕齐齐伏阙,要求收束军事、镇定地方。

    考虑到夏收、秋收次第将临,生怕战火毁了这两笔收入的康熙一方面亲自审问因为谈判破裂而被抓捕回京的苏克哈图,另一方面顶住户部压力要求各地防军继续严防死守。

    “海逆确系虚张声势。”通过审讯苏克哈图,康熙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无非是在四川问题上没有满足对方的要求,又在言语上起了冲突,所以才有今rì的局面。”当然,康熙也明白郑克臧这样悬而不发也是一种策略,至少消耗了清廷大量的军费,使得清廷在对明郑的战争中继续处在劣势的地位上,但明白归明白,他并没有改变的办法,只好嘴硬道。“六月不战、七月不战,八月、九月更不能战,所以可以让河南一线暂且休整了。”

    “皇阿玛说得有道理。”胤褆阿附着。“八月后,秋高气爽,利于我军骑shè,海逆火器的威力因此大减,而九月之后,北地将进入秋冬之际,天寒地冻,想来南人也未必能习惯的了,如此看来,海逆的确不会出战了。”

    既然皇帝和管部的皇子都说不可能打仗了,兵部自然立刻下达了让河南清军休整的命令,户部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不过谁都不知道康熙其实是硬着头皮作出这样的判断的,事实上,郑克臧或许会考虑到北方天气寒冷的原因,但未必不会在八月出击,以便因粮与敌。

    “马思喀,你立刻重新安排人去南面,最好原来是苏克哈图的属员,跟郑家的人照过面的。”等胤褆一行退下了,康熙马上招来了总管内务府大臣。“大局败坏如此,朕不得不卧薪尝胆,维持这个局面呢。”

    马思喀热泪盈眶:“皇上为了大清忍辱负重,奴才,奴才??????”

    “好了,”康熙当然知道马思喀一多半是在做戏给自己看,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兴趣邀名了,是的,正如童子功破了就挽不回来了,康熙自打颁布了火耗归公和摊丁入亩之后也已经彻底没了成为万世圣君的想法。“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还不去办。”

    “那苏克哈图怎么处置?”

    “虽然此次处置失当,但之前他还有些微末功劳,算了,就在打牲乌拉总管衙门里赏他个五品翼领吧。”康熙沉吟了一会吩咐道。“让他口风紧一点,不然福分可守不住。”

    马思喀浑身一颤,随即应道:“喳!”

420.郑阮内战(1)

    满清虚惊一场,但安南的局势却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经过几个月的聚兵,北河郑主已经在升龙集结了八万一兵和超过五百头的大象,同时在清化也召集了二万一兵,这样加上随同南征的主力优兵在内,北河此番出动的全部兵力已经超过十万。

    但战事却不是北河方面首先发动的,已经在正营【注1】富chūn、旧营爱子聚兵三万余人的广南阮主除留一部守备沿海堡垒外,其余部队悉数进驻横山长城一线。由于广南方面距离前线的距离要远比南征的北河为近,抢先一步动员、抢先一步进抵第一线的广南人自然不会守在长城后面静待对手来犯,于是主动出击便成了广南人的唯一选项。

    泰顺元年九月初一,北河新驻广州朝觐使胡肇安向明郑方面奏报广南入侵边地。同rì,鉴于北河大军尚未南下,驻升龙的大明国信使宗有芳致函明郑水师西洋舰队提督麻英,要求他出动战舰保护通商口岸容市。

    鉴于郑克臧和枢密院都没有关于介入安南内战的指示,北河也没有恳请明郑参战的意图,所以麻英只是调度一队战舰在容市以南洋面巡航,以阻截广南方面可能出动的水师。

    “真搞不懂,提督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望着不远处的那条绿线,一等巡航船【闽江号】的船指挥兼船队管带官杜虎发着牢sāo。“只有做贼哪有防贼的,巡航,巡航,这不是折腾咱们吗,真不如干脆灭了广南的水师好了。”

    “说起来广南的小船的确不是咱们的对手,也不要整个舰队出击,估摸着单凭咱们这四条船就够了。”边上坐镇的是提督公所派来的一等赞画常天远,论起官阶来身为从四品云骑尉的常天远还是正五品武骑尉的杜虎的上官,因此杜虎的指挥权要受到他的制约。“但一来没有王上和枢密院的指令,九瑛兄也不好僭越行事,这二来嘛,咱们直接灭了广南的水师可是让北河得利啊,没好处的事情,傻瓜才干呢。”

    “好你个常老猫,你说我是傻瓜。”事实上麻英、常天远和杜虎都是甲寅生,但是和受到郑克臧嘱意、一早就成为都统、提督的麻英不同,常、杜两人的官位在水陆两师的甲寅生中属于随大流的,因此彼此之间拘束更少,说起话来更加随意。“我还说你是醉猫呢。”

    “你就是一个傻瓜。”常天远不客气的笑骂道。“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做事要动脑子,王上明显是要北河和广南互为牵制,你一口气把广南打伤了,rì后这戏怎么演下去。”

    “你就唬我吧,以为我不知道啊,”杜虎撇了撇嘴。“广南和北河的主力都在岸上,打掉了广南水师应该更好逼得他们双方在陆上鱼死网破才是。”

    “说你傻吧,你还不承认,这些天你看到广南人的水师了?”常天远自问自答道。“没有吧,人家聪明着呢,根本不敢咱们在水上碰,全都缩在港口里,你想一劳永逸灭了人家,那就得先啃掉沱瀼港(岘港)炮台,用木头船去跟石头炮台硬磕,我看你真是烧坏脑袋了。”

    “用木头船就不能跟石头炮台硬磕了吗?”杜虎却反问到。“照你这样说法,咱们今后是不是遇到炮台都要敬而远之啊,那还怎么登陆。”

    郑克臧除了担心将领会利用军权不轨外还对军队战力保持高度关切,他曾说过,三年不打仗,一支部队就要蜕化,现在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别看如今郑军水师规模是越来越大了,在东亚也可以说暂时无敌了,但随着几个可能对手的消失,部分水师主官的战斗意志却似乎变得保守起来,远不如以前那般积极和具有侵略xìng了。

    当然现在发话的杜虎作为一线指战员还没有彻底褪去血xìng:“别忘了,沱瀼港大炮不过是些佛郎机人的老炮,大沽、塘沽的炮台可是鞑子新近铸造的十万斤大炮啊,连沱瀼港都不敢碰,rì后怎么去碰鞑子。”

    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杜虎随后压低了声音:“我看郑主迟早要请咱们护送其舰队登陆的,与其到那个时候在外人眼前丢脸显眼,不如现在就练练手,大不了船上多几个窟窿回去修补而已,但不打,怎么知道行不行。”

    常天远也是船指挥出身,虽然现在坐在公所里埋首公牍之中,但海上男儿的热血还没有彻底冷掉,因此被杜虎这么一说,他也涌上了一股血气:“不就是打个炮台嘛,咱们干了,最多先斩后奏,回去后降几阶官而已,老实说,公所我还真坐厌了,正好重新下来cāo船!”

    既然主意已定,常天远立刻算计道:“沱瀼港和会安一线还有琼甲队的四条船,虽然一样没有巡洋舰,但加起来好歹也有八条一等、二等巡航船了,收拾沱瀼港炮台足够了。”

    郑军如今一等巡航船为八千料三桅纵帆船标配,共装备四寸【注2】短炮十二位、三寸长炮十四位以及用来发shè霰弹反击敌人登船的甲板轻型臼炮八位;二等巡航船为六千料双桅纵帆船标配,共装备四寸短炮八位、三寸长炮十二位以及甲板臼炮六位;因此八条一等、二等巡航船相加少说也有一百六十位大炮,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相当恐怖的力量了。

    “琼甲队,小魏?”杜虎大笑起来。“这小子怕是也按捺了许久了,知道能打上一仗,说不定比咱们都勤快。”既然主意已定,旗号就立刻发了出去,接下来以【闽江号】为首,四条巡航船排成一字队形,向南方海域疾驶而去。“老猫,你看看,这帮家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杜虎这话说得是其他三位船指挥。“出了事就要你我扛着了。”

    “你这话好没因头,老子刚刚不是说了准备好换下这身官衣嘛,怎么你怂了?”

    “我怂了?”杜虎双目顿时立了起来。“你不打听打听,杜老虎是什么人,牙齿当金使。”

    “那你还多少什么。”常天远瞪了杜虎一眼。“船指挥大人,你的任务不是跟本官磨牙!”

    “还真端上上官的脾气了,”杜虎皮笑肉不笑的说到。“别以为自己是提督公所出来的就人五人六的,告诉你,在这里,本官才是一队管带。”

    “放心,没人抢你的指挥权,不过也就是在这里你还能耍耍威风。”

    杜虎一听,狐疑的看着常天远:“老猫,你说清楚了,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常天远一笑。“你叫魏发是小魏不假,可是人家现在也是管带官,凭什么听你的指挥,只有本官。”常天远挺了挺胸膛。“只有本官的品阶位次都在你们之上,统一指挥两队才是正理,所以,杀入沱瀼港之战必定由本官来指挥。”

    “什么!”杜虎大惊失sè。“你敢抢我的指挥权。”杜虎不干了。“好个老猫,刚刚还推三阻四,现在居然见利忘义了,我跟你没完??????”

    姑且不说两人在【闽江号】上吵吵闹闹的,安南双方的战事却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就在杜虎一行在容市港外游弋的时候,第一批南下的郑主军队已经跟北侵的阮主军队交手了。

    鉴于阮主的部队装备较多葡萄牙人提供的火绳枪,所以只有简单刀枪装备的北河兵根本不是对手,好在双方都是征召的农兵,战斗力一样渣,所以往往一场大战下来,失败的一方也最多战损百人而已。

    当然,北河的统计数字并不是这么体现的,因为有着太多的败逃农兵偷偷潜回家乡,甚至还有一部分在逃归的路上因为误认山林而死于虎狼蛇蚁口中的。

    节节胜利的广南军的好rì子并未持续多久,正当杜虎和常天远指挥的船队与魏发指挥的琼州甲队在会安外海会师的前一天,姗姗来迟的郑主大军终于开到了。面对数十倍于己的郑主军队,几千阮主用来打乱对手进攻节奏的阮军自是不敢应敌,于是放弃了到手的占领地,缓缓退回了长城一线,只留下一地狼藉嘲笑郑根的无能。

    郑主军队之所以来迟,是因为明郑方面提供的重炮行进速度缓慢造成的,此外安南境内自西往东的河川纵横,严重阻碍了军队南下,虽然宗有芳也提议郑主由海路输送大军尽快南下,但一来郑主没有这么多海舟,二来郑主也不放心这么多军队失去控制,因此北河军只能以龟速南下,徒徒浪费了大量的军粮。

    “什么?大明国信使的侍从武官要求随军观战?已经追到广平了!”由于是倾国一战,由于世子还年幼,因此不放心兵权旁落的郑根亲自节制众军南下,不过尽管是他故地重游,但并没有把握一战制胜的他对于明郑使者的要求还很头疼的。“诸卿以为如此答复为好。”

    怎么答复,战场上出现第三方观战的事情在东亚的历史上似乎找不到先例,但是明郑强势,主府根本不能拒绝,所以讨论再三,结果却只能是同意。

    “那就让明使一同来吧。”郑根无奈的作出最后决定。“就留在孤的身边观战好了,至少不会有事。”郑根强撑道。“再说郑军能打败大清,战力怕是极强的,孤也好就近请教。”

    【注1】正营:中兴黎朝在安南设置十三道,其中郑主拥有十一道,阮主只有其中两道,但随着侵吞了大部分占城国土,阮主便改道为营,设立营、州(镇)、县三级行政体系,以示与郑主平分秋sè。

    m,换算炮弹重量为22磅。

421.郑阮内战(2)

    凌之卿也算倒霉,他本是一名团千总,只不过因为出身闽省绿营,因此在郑军不断吐故纳新中被从一线部队踢了出来,如今虽然官升一阶成了正六品承信校尉,还有副千户的显爵,但却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派往升龙当所谓的国信使侍从武官。

    这是什么坑爹的职位啊,既不能跑到郑主面前对其麾下优兵指手画脚,又不好意思抢驻节使馆内从八品保义副尉(领队官)的指挥权,只能无所事事的在升龙城内乱逛,用军人的眼光琢磨哪里是攻城的最佳位置。

    当然,若认真计较的话,凌之卿其实还是有一项工作的。他到任之际,正好是郑主集结大军预备南征之际,枢密院专司下令让他搜集郑主动员情况的报告,不过这件事由挂在武官处名下的职方司人员一手经办了,毫无情报工作经验的凌之卿最多也就是签字认可而已。

    就这样无所事事了几个月,郑主大军终于集结好南下了,喧嚣的升龙城终于安静下来。

    其实升龙城里还是有守备力量的,监视黎皇及黎皇家族的五千大军丝毫未动,翊卫郑主和主府的六千优兵也留下了两千人,五府掌府事、署府事以及一半多的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也都留在升龙,这当然不是为了防备明郑使馆里区区一队护兵的,而是担心挑起这场大战的郑藩会不会临了背后捅上一刀。

    大军南下后三天,凌之卿接到了让他到一线观察郑主军队战力的命令。他立刻南下,一路追赶郑主大军。好家伙,这还是军队嘛,分明是一群武装苦力。一个个衣衫褴褛、装备简陋不说了,每个人还要背着、挑着百十斤的大米行军,真是中**事史上闻所未闻的奇葩。

    追了几天,凌之卿终于看见了郑主军队的主力优兵,虽然这些优兵也就是国内乡勇团练的程度,但只是鸟铳、火绳枪这些“先进”火器开始出现了,物资也不再需要人力运输,人拉肩扛被行动同样缓慢的牛车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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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和这位黎姓的都督同行,凌之卿才得到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安南“常识”。原来堂堂一品的都督和二品的总兵到了前线只能管一个营八百人的兵力,至于再次一级只能管奇、队这样二百人左右的基本作战单位。

    “尼玛,原来老子到了安南算不上总兵、都督也算是参将、游击了。”凌之卿暗自笑骂了一句,可不是吗,明郑一个团的兵力有四百来号人马,放在安南就是半个郑主军队的营了。“不过这个参将、游击可不值钱的很呢。”

    怀着这样的腹诽,凌之卿终于赶到了前线,还来不及进入郑根大营的他粗粗扫了扫郑主军队的驻地,顿时大吃一惊,这是军营还是集市,这是准备打仗呢还是在郊游啊。

    好在郑根大营的防备和构筑还算得上强差人意,以至于凌之卿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口吻自咐道:“还好,还好,老子总算不是来送死的了。”

    然而凌之卿没有想到,一进入郑根的大营便遇到了下马威,也不知道是不是郑根自己的意思,他刚刚落座,边上就有人问道:“凌使,一路上可见主府兵威了吗?”

    凌之卿很想说兵威没看到,只看到一群难民,但毕竟这是人家主场,他这个客人不好过于评价,因此推诿道:“小使此来奉有严令,只带着眼睛和耳朵,不准开口评价,所以,还请定南王和几位大人见谅。”

    本来请凌之卿开口评价便是客气,见到他婉拒,郑根也就不再追问。事实上,郑主虽然靠在军队掌握北河一国,但是掌握权柄之后的郑主却对武人极度提防并且学习明清两代以文御武的国策实行文人领军,因此对于凌之卿这样的明郑武官,其实并不看重。因此随后凌之卿要求到前线走一走提议也得到了同意,似乎完全没有保守军事秘密的想法。

    既然郑主和主府如此上道,凌之卿当然求之不得,于是当他知道今天就有一场进攻之后,顾不得整理休息的他立刻赶了过去。

    等到凌之卿赶到,进攻已经开始了,今天攻击的目标是阮郑长城的一部分。所谓阮郑长城并不是类似中国北方长城一样绵延数万里的防御体系,而是由若干泰西棱堡和若干不利于行军的山岭、江河组成的防御阵地。城墙部分当然也有,但是并不长,且为若干棱堡之间的连接。由于棱堡扼守交通要道,因此攻击城墙是没有用的,只能硬叩棱堡区。

    说是棱堡,但棱堡也分简易,阮主的老师葡萄牙人在欧洲本来就是鱼腩一样的存在,其国陆军更没有大规模战斗的经验,因此体现出来的就是阮主方建造的棱堡结构相当原始,在郑军眼里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可惜的是,郑主的军队不是郑军,坏心肠的荷兰人在大肆出卖军火的同时却没有相应告诉郑主在欧洲是如何攻击棱堡的,因此逼得每一次南侵的郑主军队都只能用农兵的血肉之躯来突破理论上无法突破的铜墙铁壁。

    这次也是一样,在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阵炮之后,成百上千的北河一兵们背着装满泥土的麻袋蜂拥而上,准备填满一段对手重新整理过的水壕,结果却在对方的攒shè下,丢下十几个伤者、五六个亡者狼狈逃了回来。

    逃回者并没有躲过索命的无常,在面sè狰狞的郑主部将的指使下,逃跑者中的倒霉鬼被挑选了出来,这些人一个个被按到在军营前的空地上,然后在哭求不得中被一一斩落了首级。首级随后被高悬了起来以作儆猴之用,而在这些枉死者的“注视”下,新的一批胆战心惊的农夫们重又踏上了死亡征途。

    凌之卿很奇怪,这倒不是因为郑主手下炮击的jīng度太差,也不是因为其炮军开火时一窝蜂的shè击,因为这两个问题在清军绿营中还很常见,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平时的训练不足,才会在战时反应出来种种问题。

    事实上令凌之卿奇怪的是两个地方。

    第一,为什么“一兵”们不在炮击掩护下前进,反而要在炮击的间隙才顶着对方的炮火出击,这不是找死吗?

    第二,第二,奉命填满壕堑的一兵们为什么不找些盾车之类的防护,须知道盾车虽然挡不住对方的炮弹,但至少能在一定距离上让阮主士兵手中的火绳枪的杀伤效力将大大减弱。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疑问,但凌之卿记住他在郑根面前的表态,丝毫没有提点郑主方面的意思。甚至在他看来,北河人又不是中国人,死得越多自然越好,至于郑主能不能一统安南跟他更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很快再一次失败的一兵们退了回来,这次出击的一个营再度丢了十几个农兵,而他们唯一的成果就是把之前的阵亡者连同一部分麻袋填入了水壕中,根据他们填满的速度,只要再有五、六百人的牺牲,估计就能把水壕给填实了。

    所以进攻还在持续着,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了节约火药还是觉得炮击根本无效,每次进攻前的炮击却停了下来,这样一来,一兵们的士气更加低落了,只是三、五个人倒在前沿就拔腿而逃,结果被自己杀死的还要多过在阵前伤亡的数目。

    打到太阳西下,这一段水壕还是没有填实,不得已郑主方面只好收兵。

    凌之卿在回郑主大营之前,特意查看了他观察的这个营头的情况。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死伤枕集的一兵们一边用敌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的长官,一边吃着木薯和香蕉干混合的简单食物,至于一兵们千辛万苦从家乡带来的大米却不是他们能配享用的。

    看到这副景象,凌之卿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些木薯和香蕉干是士兵们带来的吗?”

    “不是,”郑主派来的通译如是回答道。“是一兵们在周边采集来了的。”

    凌之卿继续问道:“若是吃光了怎么办?”

    通译指了指营地后方,凌之卿记得那里似乎有一片空地:“不用担心,后面已经种上稻子和木薯了,在粮食吃光前,我们就能收获新的一季了。”

    什么,便打仗还能边种地,凌之卿要晕倒了。不过更让他头晕眼花的是通译意犹未尽的潜台词,想来,这些可怜的一兵们还要在征战之余的还要同时继续充当主府的佃户,为郑主及一众将官们源源不断的提供大米。

    这样的军队能打胜仗?

422.郑阮内战(3)

    \/\/”杜虎一边眺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葡萄牙舰队,一边低声咒骂道。“这下倒好了,把老子也兜进去了,真是丧气。”

    杜虎原本指望和魏发的琼甲队会师后北上攻入沱瀼港(岘港),却没曾想到,等他率部来到会安海域却发现被迫从澳门撤出的葡萄牙人居然拼凑了五条武装商船和两条巡航船级别的炮船与魏发部在外海对峙着---这其实也可以理解,葡萄牙人已经没了澳门,要是亲附他们的阮主也被明郑支持的郑主消灭了,那他们在南中国还就彻底没有立足点了。

    “其实佛郎机人也是在虚张声势。”常天远如是判断着。“要是他们想打,当初占优的时候就打了,何必等到我们到了以后再折腾起来。”

    常天远这话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明郑虽然收回了澳门,但是并未彻底禁绝葡萄牙人进入各外贸口岸通商,因此即便葡萄牙人为广南阮主出头,也未必敢冒彻底失去对华贸易权的代价与明郑水师大打出手。

    “佛郎机人眼下虽然看不出有跟咱们做一场的意思,但粘粘糊糊粘在你身后也是麻烦。”杜虎呲牙咧嘴的说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些夷人是什么鬼心思,万一咱们准备对付阮主的炮台了,他们背后来上一刀,那就麻烦了。”

    常天远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常天远的话还没有说完,了望哨报告道:“【瓯江号】发来信号,魏管带要过船来。”

    “魏发这小子要过来。”杜虎一拍面前的船榄。“正好合计合计怎么赶走这些夷鬼!”

    “埃库利斯特先生、希尔蒙斯特奈船长、克特鲁希库上尉,还有其他在座的几位船长,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明国舰队的数目已经由五条战舰上升为十条。”

    郑军水师这边正在商量如何驱赶葡萄牙船队,而葡萄牙船队这方面也在就当前事态进行了严肃的讨论。不过,与郑军水师将二千料至三千料的通报船排除在作战序列中不同,葡萄牙人却把120吨级以上的船只统统视为对手。

    这是因为葡萄牙方面出战的五条武装商船中的【雷利亚的守护天使号】的排水量只有105吨,另一艘稍大一点的【果阿女人号】也不过185吨,与郑军两条通报船的大小相当,装载的火炮数量也比较接近。

    而更对葡萄牙人不利的是,其最大的战船【拉什古人号】虽然有一千一百吨的排水量,但却是一条克拉克商船(圆船),机动xìng能和火炮门数不但比不得己方的另四条盖伦船,更无法与郑军拥有的护卫舰型巡航船相提并论了。

    “在此情况下,我方是不是还要继续执行广南国王交代的阻挡明国海军行动的任务。我个人希望,得到全体船长的一致认同。”

    主持人的话音刚刚落地,他先前提及的一串名字中就有人站了起来:“先生们,当初我就认为评议会让我们执行这一任务是极其愚蠢的决定,它必然殃及我们在明国的商业活动,现在我则认为继续执行是更加愚不可及的,是该到此为止了。”

    “希尔蒙斯特奈船长,评议会的决定是不是愚蠢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我们已经被明国人从澳门赶出来了,若是不能再展现应有的力量,恐怕连广南这块落脚点都未必能保留下去。”现在开口的人显然不同意前者的论调。“至于大家所担心的,明国舰队会不会源源不断而来,我认为这可能是现实,但也未必一定会出现,毕竟据我们所知,明国人虽然一手挑起了这场战争,但介入的程度却并不深。”

    “帕拉拉蒂乡绅的论调我不能赞同,希望敌人能放弃自己的优势,这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克特鲁希库上尉站起来向众人说明自己反对的理由。“据我的了解,明国在环南中国海有两支主要的舰队,布置在东宁、福建方向的我们暂时不要理会,但在广东、金兰以及西婆罗洲方向,明国人一共有26只主要军舰,其中被他们称为巡洋舰级别的1000吨以上大小的三甲板战列舰共有4只,其余22只为500吨级以上的护卫舰型快船,至于类似【雷利亚的守护天使号】和【果阿女人号】的小型船则差不多有15只。”

    克特鲁希库上尉报出的数字并非他的杜撰,而是迁移到会安的澳门评议会苦心积虑查探的结果,虽然未必就十分准确,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跟真实数字已经相差的有限了。

    “根据我所知,明国海军的4只巡洋舰及一部分小型船、军用运输船长期留守在香山澳海军基地及广东沿海以便保卫广州等沿海贸易港口,另外明国还在琼州、廉州及金兰三地建设有军港并保留常驻舰队。”

    克特鲁希库上尉继续言道:“根据明国海军习惯用4只护卫舰型快船加上1只小型通报船编组为1个分舰队来作为判断依据,我们可以认为明国海军长期保留14~16只主要作战船只实施巡航,那么剩下的10只主要作战船只一般用来轮休。”

    克特鲁希库上尉指着舷窗外隐约可见的郑军舰船言道:“如果说,我们目前看到的是来自廉州和金兰的2支分舰队的话,那么明国人短期内还将可能得到至少一个分舰队的支援,届时无论从数量及船只作战能力而言,明国人都将具有压倒xìng的优势。”

    海军当然比的是船和船上的大炮数量,经过克特鲁希库上尉这么一量化,在场的船长们一个个倒吸冷气,但是刚刚开口的帕拉拉蒂乡绅却不服气:“上尉,明国人可能派出舰船与一定派出舰船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克特鲁希库上尉却针锋相对的反问道:“阁下,你又是如何确认明国人一定不会派出支援舰队的。”

    克特鲁希库上尉顿了顿:“我们都已经知道,明国海军的将领都是一群疯子,【玫瑰夫人号】、【大东方号】的一系列事件告诉我们,一旦他们占有优势,就会无所顾忌的扑上来撕碎我们,而为了明国的丝绸、茶叶,欧洲各国绝不会在亚洲发动一场十字军东征的。”

    众人有些毛骨悚然,没错,己方是有顾虑的,但对手却可能是肆无忌惮的,这么一来,动摇的人就更多了,不过,还没等众人得出决议,一个消息传了进来:“先生们,明国人派了一个小船向我们划过来了,应该是使节。”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还讲究绅士风度,当然这也是在对方实力相近的情况下才会表示出来的优雅,因此当一个小时后,被汹涌的浪花搞得浑身湿漉漉的郑军特使登上470吨的【西斯德里克斯将军号】的时候,已经换上各自最漂亮衣服的葡萄牙船长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本官代表大明水师西洋舰队提督麻英麻大人向贵方提出质询。”年轻的护军校尉丝毫不以自己的狼狈为耻,至于对方衣着的华丽,在他看来就像小丑一样滑稽。“我师奉大明皇帝令谕及夏王旨意巡守此处海疆,贵方舰队阻碍我师行动,是为何意,兹命尔等立刻散去,如若不然,将试作对我师抱有敌意,我师自将回以打击。”

    “他在说什么,是宣战吗?”葡萄牙船长们听了船上通译的翻译,一个个交头接耳道。“什么,还要记下船名,船型,rì后禁绝贸易,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对于这些船长们的反应,护军校尉很是满意,他昂首宣布道:“自本官离船三刻之内,贵方还不散去的话,将试作佛郎机对大明宣战,届时何去何从,就由不得你们说了算了。”

    “对不起,我们要商议一下。”克特鲁希库上尉让通译跟护军校尉说了声稍后,随即拉上众位船长回到舱室里。“各位先生,明国人说三刻钟也就是我们的一个半小时,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若是我们不能拿出决断的话,对我们个人,对葡萄牙王国而言都是一场不可预料的灾难。”克特鲁希库上尉举起手。“我赞成立刻撤离这片海域。”

    “我反对。”帕拉拉蒂乡绅高喝道。“在敌人的威胁下撤退,这是耻辱。”

    “我认为耻辱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来亚洲是赚钱的,广南的物资并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所以我倾向于接受明国人的要求。”

    “我也赞同撤退,毕竟跟明国人开战就意味破产,我要对船东和几位股东负责。”

    “若是广南国王同意把会安租借给葡萄牙,我认为或许可以为其抵御明国人的进攻,但是现在,只为了一点微薄的酬金,我不能为此冒险。”

    “先生们,撤退我不反对,但是若是会安毁灭了,我们还能在那里发挥影响力。”出人意料的是,刚刚曾认为评议会愚蠢的希尔蒙斯特奈船长此刻却有所坚持。“我认为,即便要撤退,也要明国人保证不进攻会安。”

    看到众人都不支持自己的帕拉拉蒂乡绅立刻叫到:“我附议。”

    边上几个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提议却是值得考虑,于是犹犹豫豫中也举起了手,见到风向有所转变,于是克特鲁希库上尉出舱找到护军校尉,把己方的答复交给对方。

    “若是贵方不同意放弃对会安这个商业港口的进攻,我方将誓死保卫这个城市。”

    “这由不得你们。”

    “那??????”

    克特鲁希库上尉的话还没有说完,了望哨惊恐叫到:“明国人进攻了。”

    看着泰然自若的护军校尉,克特鲁希库上尉咬牙切齿道:“传令下去,准备交战!”

    “慢!”听了翻译的护军校尉断喝一声。“让我回去传话??????”

423.郑阮内战(4)

    \\说起来在凌之卿的脑海里还残留着象队应该和马队一样是冲击兵力的印象,因此对于骑军如何攻打城堡他还真充满了好奇。

    等到凌之卿赶到,象队早已经披挂上阵。郑主此战一共动用了五百头大象,其中半数以上是承重的母象,只有不到二百头的战象可以冲锋陷阵。当然区区一处棱堡辗转腾挪的空间有限,自是不够二百头大象一起上阵,所以此次出动的只有三十余头而已。

    这些战象的身形都有一丈多高,再加上长长的獠牙、威武有力的长鼻以及狂躁的嘶鸣,在从未见过这一幕的凌之卿看来,一如恍如史前怪兽一般可怕。

    看着看着,凌之卿向通译问道:“为什么要在大象身上刷上黄泥?”

    这在安南等中南半岛国度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通译飞快的回答道:“象皮本来就厚,刷上黄泥便能更好的抵御敌人shè来的弓箭。”

    “那又为什么不在象身上包住马甲一样的铠甲或者藤甲。”

    “给大象穿铠甲?好像从来没听说过。”通译有些奇怪的回答到。“但以前是包裹过藤甲的,但是现在用火铳和火炮了,再多的藤甲都没法挡住,所以干脆不着了。”

    “原来如此。”凌之卿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这倒也是藤甲已经不足以抵消火药武器的威力,至于为什么不给大象穿上一身铁甲,凌之卿估计要么是太重了、要么是太贵了。“本官明白了。”正说着,持枪、持弓、持铳的战兵纷纷爬上象背上的背篓中,这种作战用的背篓甚为简陋,根本没有一点防护,比之郑主御用大象身上的御座来简直云泥之别。“啊,”凌之卿忽然惊呼一声。“怎么还有大炮?”

    通译自傲的一笑:“这就是我朝jīng心设计的象炮。”

    但通译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就听到凌之卿继续惊叫道:“这,这能打得准吗?”

    通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了,没错,这象炮吓人的多数,事实上并没有太多的威力,甚至为了避免大象被火炮发shè的声光所惊慑,为此还要蒙住大象的眼睛并刺聋大象的耳朵,只是靠在大象和象奴的默契才能如臂使指的驱使。

    好在凌之卿并没有纠结在大象身上架炮这一奇葩上,只见在他的视线内,象队已经开始缓步冲锋了。事实上,一队象兵除了在大象身上的御手、战兵外,大象周围还有十几名护卫的士兵,这些人主要防备对手打击大象的下腹部,但是由于蒙住眼睛的大象只知道前进,因此他们预防大象踩踏的心思远比提防对手出击更多。

    随着大象的靠近,阮主棱堡开始shè击了。暴鸣声瞬间充斥了整片旷野,时不时有炮弹落在象队的周遭,只是雨季中的安南大地比较泥泞湿滑,所以并未能形成跳弹,只有少数被直接命中的倒霉者落入了死神的掌握。

    象炮也开始反击了,每一次的后坐力都让巨兽浑身一颤,但一如凌之卿的判断,shè出的炮弹十之仈jiǔ不知去向,就算是打对了方向,但小口径的象炮根本够不着棱堡中的对手,更加可悲的是,每一次shè击之后的装填都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

    正当端着望远镜仔细查看的凌之卿直摇头的时候,一头大象突然长嘶悲鸣,然后前肢一曲摔倒了下来,巨大的身躯颓然倒地,结果给猝不及防的己方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和混乱。

    “被炮弹直接打中了。”凌之卿手中望远镜的分辨率没有那么高,但是这也根本不用看清楚就能判断出来。“啊,这是?”凌之卿的视线里出现了恐怖的一幕,一头不知道怎么就疯狂起来的大象挥舞着长鼻,身子扭动着将御者和身上的异物统统抛下,眼见得已经无法控制这头怪兽,原本的护卫队立刻转身变为了杀死,在一阵胆战心惊的捅刺之后,耗尽气力的大象终于摔倒在地。“未曾伤人先伤己。”

    凌之卿摇头晃脑着,此刻终于突破了阮军火炮shè程的象队迎来了对手数量更多的火绳枪的洗礼。又是一头大象疯狂的扭动起来,随即又陨落在自己人的手中。好在郑主方面并非是一味的挨打,随着距离接近,象兵们的反击终于给对手造成了伤害。

    “这完全不成比例。”凌之卿砸吧着嘴说到,尽管靠着象队的奋勇,郑主方面第一次与守城的阮主军队发生了肉搏,但是这样的代价却是太过高昂了,以郑主军队如今拥有的大象数量计算,根本发动不了几次类似的攻击。“不过这是机会,应该投入步队助战了。”

    仿佛是听到了凌之卿的话,差不多一个营的一兵冲了出去。此时此刻,棱堡上的阮军已经和象兵们厮杀起来,所以根本无暇阻击后续的郑主军队,如此一来,一兵们便以零伤亡顺利通过了早些被阮主炮军标定的地段。

    战斗很快向棱堡内部发展,一营又一营的郑主军次第投入,对此凌之卿评价道:“这不是添油吗?”

    凌之卿没有进过武备大学堂,否则他也不会被淘汰出来,但是他没有进过武学但手下的团参谋、哨把总中不乏有人是武学出身,甚至还有童子营幼武学出来的,因此他很了解郑军“集中可能集中的一切兵力,果断投入作战”的作战守则并将其奉为金科玉律。

    然而,眼前的一切显然是跟郑军集中兵力一举制胜的行事方针背道而驰,不过他并不会去提醒郑主方面什么,毕竟一来他已经事先声明不会对战事指手画脚,二来他也不知道棱堡内部的情况,万一地形只能一个营一个营投入呢。

    由于前方战斗始终没有停下来,所以只有观战权的凌之卿只好耐心的等待着战局的发展。可能是因为这个棱堡相对比较重要,因此阮主方面也投入了极大的力量,双方你争我夺,厮杀竟rì,最后郑主靠在兵多,不计伤亡,终于拿下了这座堡垒。

    得到前方陷城的报告,已经有些等不及的凌之卿立刻向棱堡行去,边走,他边问道:“既然此次已经易手,那接下来主府是不是将出兵包抄其他各处堡砦?”

    按道理这些属于军机,不是通译可以回答的,但是通译却答道:“怎么可能,一方面南军肯定要出兵争夺,另一方面南军在后方还有一道防线??????”

    经过通译的解释,凌之卿才明白过来,原来阮郑长城不止一道,而是两道,关键地方甚至有三道。而且除了棱堡地带便于行军之外,其余城墙都建筑在山岭之间,即不合适正面攻击,又不利用突破一点后迂回其他各处,因此郑主军队只能一层一层剥洋葱皮。

    这么一来,新的疑问又在凌之卿的脑海里诞生了:“那为什么不从海路攻击。”

    凌之卿虽然是陆师出身,但郑军几次登陆作战给他极大的震动,在他看来安南的地形唯有援海向陆才是最便捷的战法,但是他的疑问注定得不到通译的答复。

    知道自己问的唐突的凌之卿也不多说什么,只管向前行进着,随着接近棱堡,死伤的一兵和象兵陆陆续续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越往内走,这样的情况便越惊心动魄。

    凌之卿也是带兵的人,对于死伤也是司空见惯的,只是死者已矣,但伤兵却似乎没有人看护救助,于是他按捺不住的问道:“怎么不派人收拾一下,这些伤兵还是有救的。”

    通译似乎没有上过战场,此时已经抑制不住呕吐的愿望,干呕了半天这才回应道:“有人救治,怎么没有人救治,上国大人你看那边不是嘛,”

    那边?哪边?凌之卿环视着,只看见一些素袍的僧人在搬运着死尸。安南与暹罗、真腊、寮国不同,他们信奉的是传自中土的汉传佛教,因此僧人中绝少出现黄袍裹体的景象。不过这些僧人看起来不像医士,但除了他们以外似乎就没有其他人在忙碌了。

    怎么回事?凌之卿望着通译,静候他的解释。

    通译揉着眉心和太阳穴半天,张开眼却发现这位北国使者满脸不解,于是一字一顿的解说道:“上国大人,你没看到僧人正在救人吗?”

    听了解释凌之卿才明白,原来安南并没有专门的救护营,受伤的士兵只能听天命,而一旦开打,周边的寺院就会派出僧人出来积善功。僧人一边超度、掩埋归有家归不得的农兵尸首,另一方面也会顺便救助一下受伤的士兵。

    不过僧人毕竟只是业余医生,因此对于轻伤者而言或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医治,但对于重伤者来说,只有等死一条路了。更为可怕的是,轻伤者也只能得到一点盐水擦拭伤口,一旦化脓、发炎,等待他们的也基本上只有客死异乡的结果。

    “这,这样还能让农兵打仗?”凌之卿明白了,为什么一兵们的战斗意志如此之差,因此一旦出征十之仈jiǔ就一命呜呼了。“主府为什么不管管?”

    “管?这些都是卑贱百姓,”通译不屑的说道。“又不是士子、勋贵,主府如何管得过来??????”

424.郑阮内战(5)

    武世明据传是北河宣光豪强武氏一族的旁系,当然这只是谣传,宣光武氏可是横强一时的土豪,不但和郑主一样领有黎皇世封的王爵,更在宣光说一不二,就连主府也只能听之任之,自然不是一介在北部湾混不下去海盗能搭上关系的。

    不过武世明这个人堪称是员福将,他前脚刚刚投奔阮主,接下来,崛起的明郑水师便横扫了整个南中国海,无数比他实力更大的海盗不是被明郑彻底扫荡就是被迫向明郑乞降,只有他以阮主水师将官的身份熬过了这一轮清洗。

    当然,聪明人不止是他一个,也有人在这个风cháo中一样投靠阮主,而且之前更有不少海盗很早就投靠阮主。可是阮主水师可不是那么好混的,除了要向yù求不满的上官不停的行贿以外,还没有一文的饷银下发。那些忍不住的海盗后来都被不给阮主面子的郑军水师给赶尽杀绝了,只有苦熬时rì的武世明等少数人最终修成了金身正果。

    但是成了正儿八经由阮主点名发饷的水师武官就要履行相应的责任,譬如和平时节在rì丽海域、顺城湾、会安海域、甚至更南的宾童龙海域宣誓主权、护卫入口商船什么的,战时跟郑主或是真腊什么地方的水师火并等等。

    如今郑主卷土重来,再一次叩击横山防线,武世明等人自然是要挺身而出,北上sāo扰郑主后方海域,进而与郑主水师兵戎相见。

    然而,刚刚离开沱瀼港,武世明一行就接到噩耗,四大一小五只悬挂着蓝红蓝三sè明郑水师旗的炮船正凶神恶煞的挡在北方。谁都知道,这次郑主南下是受了明郑方面的挑唆,如今正主挡在必经之路上,谁都知道其不怀好意。

    绕路?怎么绕,往大洋里走嘛?须知道,海盗也好、官军也罢,别说武世明了,就是昔rì东亚第一的大清国的水师也只能在沿海打转转,何曾能深入大洋了。更何况你们深入大洋,明郑就不能了吗?看看人家的船、人家的帆就知道,人家更合适远洋航行。

    打?你昏头了没有。别看阮主水军大大小小有上百条船,可是加起来未必有人家的炮多,而且自家的仅有的火炮只是能打霰子的小炮,打到明郑舰船上跟挠痒痒似的,人家那可是十足的重炮,一炮就能敲断你的龙骨,把你直接打沉。就这等实力对比,怎么打?

    不能打,又绕不过,因此,不得已,武世明等只好灰溜溜的被逼回了沱瀼港内。

    想想打不过我总躲得起吧,可是明郑的舰船yīn魂不散的在港外rì夜巡弋,让所有人都觉得大事不妙。好在,为了保卫沱瀼港,阮主很是下血本的建筑了几处炮台,有着炮台的庇护,武世明等才不担心明郑水师直接冲进港内。

    等着,等着,突然听说明郑水师南下了,长出了一口气的武世明等有心思活动起来,虽然会安港离沱瀼港的距离不远,但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溜出港去呢?认为是葡萄牙人的舰队牵制住了明郑水师的阮主水军上下议论纷纷,最终觉得不应太过冒险的主将决定只派少量船只北上承担袭扰任务,于是还算不得嫡系的武世明和其余几名前海盗就被挑了出来,执行这项九死一生的“伟大”任务。

    “船,大明的炮船。”武世明还在默默的向海龙王、观世音以及妈祖等一切可求的神佛祈求着,但负责瞭望的水手已经惊恐的喊叫了出来。“在南面,他们从南面追过来了。”

    九月的安南海域盛行西南季风,虽然武世明等的硬帆船能受八面来风,但比起能吃足风力的明郑软帆船来自是大大不如,因此武世明第一时间命令道:“快,快靠岸。”

    “岸边是礁石滩!”管舵哀嚎起来。“转过去会搁浅的??????”

    “去你的。”武世明一脚踹到了管舵。“不转,被大明炮船追上了,也是死路一条。”

    在武世明的cāo纵下,船立刻的向岸边驶去,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武世明一样聪明的,几个拼命向北逃跑的,很快就被明郑炮船追上,然后一阵炮火之后变成了破碎的木板漂浮在海面之上。但是武世明还来不及庆幸,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他的船搁浅了。

    船完了,不养无用之人的阮主自然不会再给武世明机会。

    然而yù哭无泪的武世明来不及考虑自己的未来,看着转回来的明郑炮船,他只来得及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跳海,游到岸上去各自逃生。”

    只是武世明的决断已经晚了,明郑炮船虽然还没有开到,炮已经打过来了。尽管炮打的离题万里,但打偏的炮弹也有好处---谁知道下一颗的落点在哪里,歪打正着了岂不是冤枉---武世明牙一咬心一横,竖起了白旗。

    “正愁不知道沱瀼港的情况呢,引水自己找上门来了。”打头的【晋江号】船指挥时久波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停止炮击,派两支八桨船过去把打头的给我押过来,没想到这撬开沱瀼港的第一功还是本官的??????”

    “广南贼子果然派人潜出港外。”收到北巡的琼甲队的回报,常天远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机会倒是寻的不错,可惜了,就是船太差了。”

    杜虎关心的是抓住的舌头:“搞清楚沱瀼港的情况没有,那个船将呢,赶快带过来。”

    过船而来的不但有魏发还有其他的船指挥,当然主角还是武世明,看着胆战心惊的对方,常天远问道:“会不会说大明话?”

    答案是肯定,毕竟这个时代汉语才是东方世界的通用语:“不必害怕,只要你把沱瀼港的内中情况说清楚了,本官保你一船人马无事,若是觉得广南不好待了,本官可以送你去金兰,甚至想起西渤泥也可以。”

    西渤泥在哪,武世明不知道,但金兰在广南的南面他还是晓得的,听得常天远的许诺,知道自己又搏对了武世明终于放下心来,不过他对眼前的大明武官的问题有些好奇,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些明国人想直接冲进沱瀼港吗?

    好奇归好奇,但武世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小命还在人家手中捏着,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答道:“上国大人想要知道些什么,小人一定仔仔细细的回答。”

    接着武世明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沱瀼港在富chūn以南、会安以北,原本是个商港和军港合一的港口,只不过南面的会安相对有名,因此来往沱瀼港的商船其实不多,如今更是被阮主的水军纳为了重要据点。因为距离富chūn的距离只有百余里,所以阮主向来重视沱瀼港的防务。在北面的汉岛和南面的山茶半岛都建有炮台,不过汉岛炮台主要拱卫通往颂趣河北通往富chūn的道路,只有南面的山茶半岛炮台对港区有掩护作用。

    “沱瀼港海域呈马蹄形,口朝东北。南北长近三十里,东西宽约二十里,水深多在三十尺以上,沿岸有五行山、福祥山作掩护,形势险要,避风条件良好。”这样的良港对于水师军官来说可是一种诱惑,不过此地算是广南的要害,阮主说什么都不可能轻易割让出去的。“山茶炮台有十二位大炮,其中有四位据说能发shè八斤炮子。”

    “除了山茶炮台外,在军港的东侧还有一座沙袋炮台,装备大炮八位、其中能发shè八斤炮子的有四位。”虽然武世明只是一个杂牌,但他在阮主水军中混的时间够长,因此对很多东西都十分清楚。“港内还有大小舰船九十四只,其中最大的不过五千料,最小的不过四五百料。”尽管武世明画的地图十分粗糙,位置也颇多错误,但这已经算是郑军水师的第一手资料了,所以在场的船指挥们都聚jīng会神的听着。“除了港内四千多水军外,明主【注1】还在保留了一千战兵,其中半数在汉岛炮台,还有半数在沱瀼河西的营城里。”

    【曹娥江号】的船指挥司徒达立刻问道:“沱瀼河有多深?有多少宽”

    武世明想了想回答道:“沱瀼河并未疏浚过,因此只有入海口有近二十尺的深度,上行里许就一下子只有十一、二尺都不到了。至于宽度,海口处大约一里,上行五、六里后收窄为一百五十步,不过随后就分为两股支流。”

    司徒达没有问题了,两丈的深度和一百八十丈的距离足以让西岸无法轻易救援东岸的军港。当然就算西岸的阮军能及时赶到,郑军方面也未必就惧怕了对方的力量。

    常天远让说完情况的武世明下去休息,然后面向众位船指挥:“被佛郎机人逼退了,想来各位指挥心头都有些不甘吧,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从广南人身上把场子找回来,用事实告诉佛郎机人,不是咱们怕了他们,而是咱们不想横生枝节。”

    “对,打垮了广南人,给佛郎机人一个眼sè看看。”

    几名船指挥也吼叫起来,其中【青弋江号】的船指挥秋知鹤眨了眨眼:“常赞画,杜管带、魏管带,还有其他几位大人,不知大人们有没有注意到沱瀼港的形状,在这,也就是沱瀼内海,广南人布下重兵防护,但是在这,也就是外海一侧,没有任何的防备??????”

    “秋大人,你的想法很好,避实就虚嘛,但那是陆师,我们水师用自己的战法。”常天远不是自大,而是一来他手上的水兵有限,不可能分出一队来实施偷袭,另外,广南人既然如此自信不做防备,显然肯定也有问题,即便真是忽视了,在道路泥泞、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冒然实施迂回,其实也是一种鲁莽灭裂。“所以本官决定,先敲掉两处炮台,然后直捣沱瀼港,打出水师威风来??????”

    【注1】明主:第七代阮主阮福淍(1675年-1725年)在位时自称宗郡公(TongQu?nC?ng),阮主部下称其为明主或国主。

425.郑阮内战(6)

    泰顺元年九月二十rì,当东方的太阳刚刚跃出海平面不久,一队杀气腾腾的战船便排成两列队形闯入沱瀼港马蹄型的入口。由于战争正在持续的关系,平rì里散懒的广南人此时却异乎寻常的jǐng觉,不明战舰甫一闯入,汉岛和山茶半岛的观察哨就几乎同时升起了狼烟。

    寅时中,这群战舰首先向汉岛炮台方向驶去,随着舰船的不断靠近,其帆顶悬挂的蓝红蓝三sè旗帜在东方初升的阳光的映shè下已经清晰可见,只是期间的红sè在霞光里看上去是如此的狰狞和血腥,以至于迫近汉岛近海之后,惊慌失措的广南守军抢先鸣炮示jǐng,企图以此勒令对方不得再行靠近。

    隆隆的炮声和冲天的水柱似乎惊吓到了正在靠近的明郑水师,只见旗舰【闽江号】升起一串旗号,随即一众炮船纷纷打开右舷的炮窗,推出黑乎乎的炮口。

    似乎觉察到明郑水师有开火的迹象,汉岛炮台发出的炮弹很快密集起来,只是汉岛炮台位置朝向正东,刺眼的眼光让原本就手生的炮手们的发挥更加失常。

    寅时三刻,逼近汉岛炮台的明郑水师开始变幻阵形,原来的两列行军队形拉成了一字长龙。又过了半刻钟,打头的【闽江号】接近炮台,炮台发shè的弹丸已经近在咫尺了,此时就见【闽江号】一个横切,船舷右侧七门三寸长炮依次开火,瞬间打得岸上山石崩裂、泥沙飞溅、烟柱冲天??????

    shè击完毕的【闽江号】随即扬帆而去,片刻之后,第二艘炮船【曹娥江号】几乎在【闽江号】的同一位置向岸上再度shè出七枚炙热的炮弹。接下来【青弋江号】、【大樟溪号】、【瓯江号】、【晋江号】、【浊水溪号】、【松溪号】依次上前发shè,宛如持续喷发的火山一样,将末世的恐怖加诸在广南人的头上。

    在对手持续的炮击中,汉岛炮台也竭力反抗着,但是由于其拥有的大炮大多为3磅、6磅的轻型红夷炮,根本够不着海面上的明郑舰船,而且少量拥有的9磅炮比起明郑炮船统一装备的三寸长炮来也是远远不如。

    因此打了一会之后,汉岛炮台的声音便开始断断续续了,但是明郑水师依然不肯罢休,卷土重来的【闽江号】甚至在武世明的指点下冲得离海岸更近,然后长炮、短炮一起施放,再度在汉岛炮台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来。

    说起来四寸短炮的shè程勉勉强强可以达到六、七十丈,远不如可以shè击二、三里的三寸长炮,但是四十四斤重的炮弹却非二十斤的炮弹可以相提并论的,只是偶尔命中的一、两发就让广南人jīng心建造的炮台出现了土崩瓦解的迹象。

    又是一轮过后,汉岛炮台彻底哑壳了。常天远和杜虎还准备虐上一轮,但这个时候重重帆影已经在海湾的东部升起,近百艘的广南舰船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都已经集结起来,准备用船海战术淹没区区八艘入侵之敌。

    既然港内战船已经被诱出,明郑水师便向港外驶去。广南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手的行迹,水军主将理所当然的命令手下抢先北上截断敌人逃路。但是沱瀼湾太过宽敞了,不要说区区百艘舰船,就是翻上两倍的数字,也未必能封闭整个港湾,因此广南方面的意思其实并非是要逼迫明郑水师决战,而是另类的送客。

    “大人,不可追击啊。”广南水军旗舰上,一名辅僚向主将进言道。“小心有诈。”

    另一位副将也言道:“大明舰船巨大,行驶大洋如自家后院,而我师战舰虽多,但大小不一,一旦进入外洋,优势全无,大人已经驱赶了入寇之敌,可若是贪功冒进??????”

    “不必说了。”广南水军主将伸手制止道。“立刻鸣金收兵,另外派人去看看汉岛那边。”

    “混蛋的广南人,怎么就不追了。”炮击汉岛炮台本是为了引出东线炮台遮蔽下的广南舰队,然而对手出击了,却浅尝即止,没有兴趣跟明郑水师到大洋上进行一次有来无回的约会,这就让只差临门一脚的常天远等人不得不执行第二套计划。“发旗号,我们杀回去!”

    于是,转身杀回来的【闽江号】一行重新冲入了沱瀼湾。

    事实上,老到的广南主将还是派了几条战船拖在后面监视明郑水师动向的。但是这等防御措施还不够,快速从其等身边掠过的郑军战舰甚至连炮击他们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如狼似虎的扑向广南水军的主力船团。

    听得预jǐng舰船鸣炮示jǐng的广南舰船再度掉头,可是原本紧密的队形已经变得有些混乱了。此时如离弦之箭一般杀过来的明郑水师根本不给对手重新整顿的机会,便如切开豆腐的薄刃一样,擦着广南船团的一翼而过。

    车悬,这是郑军水师的基本战法,已经烂熟于胸的杜虎等人在快速行进的同时,大炮小炮次第释放---以广南水军装备的烂船来说,即便是最大最好的旗舰,挨上一颗四十四斤的重炮弹也足以致命,至于那些凑数的小船,更是连二十斤的炮弹都招架不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八条炮船都如【闽江号】一样shè出的是实心弹,链弹、霰弹、炽热弹同样能在广南水军中造成混乱。当被击毁了船桅的艍船撞上了正在燃烧的赶缯船,当已经没有幸存水手的鸟船阻碍了准备应战(逃跑)的友舰时,即便是在迟钝的人都明白这场海战的结局恐怕已经是大而不妙了。

    若是在外海,受到如此一击的广南水军迟早会面临绝境,但这里是内海,实在不行广南水军还可以托庇在己方炮台的掩护之下,因此,当大局不利之时,并非正规军出身的前海盗们第一选择不是反击而是逃跑。

    既然广南人的反抗微弱,明郑水师也不高兴继续小心翼翼的做环切了,以魏发的坐舰【瓯江号】为首的琼甲队并没有继续杜虎这队的战法,而是干脆直冲入了广南水军船团之中,四只炮船左右开弓,打得广南人鬼哭狼嚎。

    魏发在广南人腹心打得开心,杜虎自然不会跟他抢什么,于是【闽江号】等四只炮船就在外围呼应,受到这一内一外的夹击,更多的广南船坚持不住纷纷回逃,其中聪明的直接找地方搁浅上岸,某些糊涂的则在明郑水师的挟持下向己方军港败逃。

    看到海战失利,山茶半岛炮台开始开炮接应己方舰船。不过和汉岛炮台一样,山茶半岛炮台的火炮口径太小,shè程太近,即便是九磅炮也无法对明郑水师造成太大的威胁,仅仅是掩护了十数艘己方舰船东逃之后便遭到了杜虎一行的shè击。

    因为琼甲队还在收拾海面上残留的广南舰船,因此杜虎队对山茶半岛炮台的压制不如汉岛那边有效,而且军港沙袋炮台此刻也在拼命对杜虎队shè击,虽然根本造不成伤害,但至少成功延迟了山茶半岛炮台毁灭的时间。

    “【曹娥江号】中弹了?”shè击完让开阵位的常天远和杜虎突然发现后续舰船上冒出了一股烟柱,不敢怠慢的两人几乎同时命令道。“赶快问一下伤亡情况如何。”

    旗号发过去,答案很快就传了回来:“司徒指挥报告,【曹娥江号】上甲板中弹一发,两名水手重伤,另有两人轻伤,另外船帆烧破了一个洞。”

    “也太不小心了。”杜虎有些不满的撇了撇,潜台词自然是司徒达靠的太近了。

    可这样是山茶炮台的绝唱了,接下来有了防备的明郑水师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在对手够不到的地方用雨点般的炮火进行了疯狂的报复。随着几声巨大的炸音和冲天而起的黑烟,殉爆的山茶炮台彻底被摧毁了。

    “琼甲队。”杜虎还想招呼魏发。“混账家伙,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却看见已经收拾完漂浮在海上的广南舰队的琼甲队已经开始对沙袋炮台实施炮击了。“发旗号,别管琼甲队了,我们冲进港去,把剩下的广南船都收拾干净了??????”

    泰顺元年九月二十rì午末,喧嚣了半天的沱瀼港终于平静了下来,除了极少数侥幸躲进沱瀼河和颂趣河的舰船外,广南水军主力不是沉入了海底就是化为火炬,连带着三座花费阮主巨资斥建的炮台变为废墟,而明郑方面只有极少数的舰船受到微不足道的损失,全部战殪人员只有三名,轻重伤者合计十一人而已。

    战报第一时间送到了富chūn,阮主大惊失sè,以为明郑即将掩护郑主在沱瀼湾登陆。不敢怠慢的阮福淍只能从横山一线紧急调回三千兵马。由于抽调了前方的军力,致使阮主军被迫收缩防线,致使第一道长城全面为郑主所夺。然而横山的地形阻碍了郑主乘胜追击,由是双方继续在第二道长城厮杀,战事惨烈,但结局依旧扑朔迷离。

426.幕府的反应

    明郑水师的胜利并不足以让郑主在战场上取得绝对的主动,正当安南内战的双方继续围绕横山长城一线相互厮杀的时候,明郑摄取虾夷地的后果终于浮出了水面---经过几个月的陈情和运作,江户幕府老中会议终于作出了决定。

    事实上早在六月间,松前志摩守矩广就亲自从陆奥南下江户哭诉遭到明人的入侵。但是对于出身谱代大名的老中们而言,松前家不过是一介区区旗本【注1】资格的交代寄合,在rì本政治地图上只是路人甲的存在,至于两浜组也不过是近江的一个普通商业组织,与名闻天下的关西、关东的豪商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在幕府内的影响力甚为低微,再加上虾夷地实在过于偏远,因此一开始幕府并不准备为此大动干戈。

    然而松前矩广四处游说,首先说动了曾经因为琉球归属而与明郑发生过武装冲突并因此蒙受了巨大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的外样大名岛津家。岛津家虽然是外样,但家主继丰刚刚迎娶了将军纲吉的养女竹姬,因此也算得上是德川家的一门众,地位自然不是松前可比的,由岛津家出面运作,会议的风向就有所改变了。

    接下来两浜组也以联络上了关西豪商集团。把持丝割符仲间的关西豪商集团跟明郑的关系也早就十分紧张了:一方面,虽然明郑已经开发私商赴rì贸易,但是由于明郑官方牢牢从源头控制外贸品的价格,导致对rì本而言最重要的丝织品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关西豪商集团因此蒙受了极大的损失;另一方面,关西豪商鼓动长崎奉行所扣留郑智、郑柔等人,尽管从某种程度而言是帮了郑克臧的忙,但是从礼法上却给了郑克臧一击耳光。

    既然双方的矛盾已经趋于激化,因此在两浜组的恳请和鼓动下,关西豪商集团也就半是被动、半是主动的在幕后推波助澜。由此,老中会议新一轮的讨论结果与前一次会议达成的一致来了个180度的原地大调头。

    明泰顺元年、rì本元禄十一年八月十九rì,长崎奉行所代表幕府向明郑在rì商馆递交一份国书,国书中明确提出“明郑自虾夷地撤军并将全岛交还松前藩、赔偿松前藩白银四万两、抵rì商品由rì方订价、渡让琉球宗主权”等四项要求。长崎奉行还声称,若明郑不应允上述条件,幕府将派兵自行夺回虾夷,且今后将诗情况禁绝明、rì之间贸易。

    对于rì方梦呓般的要求,郑克臧当然予以拒绝。在他看来rì方所谓中断明、rì贸易的威胁太过可笑,明、rì贸易事实上已经无法中断,即便双方之间直接交流的途径被迫堵塞,明郑亦可以通过由其管控的朝、rì及琉、rì之间转口贸易将大明商品在rì销售继续下去,而rì方却要因此承受额外增加的转口成本,吃亏的还是rì本人自己。

    至于rì军进攻虾夷地的可能虽说不是没有,但郑克臧却是不惧,毕竟虾夷地在陆奥以北,单单一个补给问题就该让幕府头疼不已,更何况,如今的rì本,海贼大名早就变成了旱鸭子,没有制海权,rì本人能不能登陆虾夷岛还是一个问题,即便在明郑水师疏忽下登陆了虾夷岛,也基本上只能落下个有来无回的结果。

    正是基于以上两点考虑,郑克臧并没有理会幕府方面的最后通牒。

    当然战略上蔑视、在战术上重视。是年九月二十二rì,郑克臧南巡湖南、广东之前正式授权枢密院,一旦确认幕府出兵虾夷地或者rì本没收华商商品、驱赶明郑船只,可不必请旨立刻命令东洋舰队北洋分舰队进占对马及壹歧作为报复。

    此外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明、rì战争,东洋舰队的提督公所移驻虾夷地、而北洋分舰队的总领公所也临时以往石狩川城。虾夷地都护府还额外获得六万贯内帑,以扩建函馆、十胜、钏路、根室、室兰五处港口,其中函馆、钏路和室兰为主要港口,十胜和根室为备用港口。为了确保明郑在东虾夷地的存在,水师武备学堂捕鲸队也随后奉命移驻钏路。

    明郑已经做好的应对的准备,此时rì本方面因此迟迟没有接到明郑方面的回应,且发觉大明赴rì商船的数目也出现了暴减的趋势,所以幕府判断认为明郑可能是拒绝了己方的要求。根据递交给明郑的照会的内容,幕府应该立刻对明郑实施绝交和商业制裁以及军事打击。

    然而事到临头了,幕府内部又有人出现了动摇。

    有人会惊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怎么还会有人动摇,是不是这些人亲郑?亦或是这些幕府大佬被郑藩收买了?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原因很简单,幕府没有钱了。

    rì本元禄年间的世道,一言蔽之正由繁荣陷入慢xìng的财政危机。

    江户前期rì本天下太平,农业生产快速发展,到了元禄年间,耕地面积已经增长到战国末期的三倍以上,再加上这一时期德川幕府为了巩固统治,将战国时期“六公四民”的年贡标准调整为“四公六民”。耕地面积增长了,年贡降低了,农民手中就有了钱。有钱了,消费就相应增加,这便刺激了商业和城市的发展,再加上幕府掌握的金银铜矿的产量居高不下,在三代将军家光时代幕府一度积攒下来六百万两的金银。

    可是经济的繁荣养成了奢靡浪费的风气,为了享乐,出产甚少的rì本大量进口国外商品,而rì本本身没有足够的货物外销,这一进一出便造成了巨额的出超。仅仅在庆安元年(1648年)至元禄十一年(1698年)这五十年间,仅明郑一方就从rì本获得黄金一百三十三万七千四百两、白银十九万二千二百贯,可以说明郑之所以能在清廷的封锁下坚持下来并成功反攻,rì本金银的流出居功至伟。

    但是对于rì本而言,这些流入明郑和荷兰人手中的金银已经占到了庆长六年(1601年)以来rì本百年金银开采量的四分之一,且rì本国内的金银矿山的开采已经相继告罄,因此这一金银外流的局面是持续不了多久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眼光的rì本豪商集团才对卷走大量财货的明郑表示极端的不满。

    如果说金银外流只是长期隐患的话,四代将军家纲和五代将军纲吉的穷奢极yù去让幕府的财政出现了危机。元禄八年,为了保证幕府用度,纲吉同意了勘定奉行荻原重秀改铸劣币的建议,幕府籍此获取了数百万两的收益,但市面随即出现恶xìng通胀、物价暴涨的局面。

    在这种局面下,作为幕府中坚力量的七千六百九十余旗本和御家人陷入了生活困顿的境地。为了不至于动摇幕府的根基,在此前,老中会议上一直有对其进行救济的提议。

    救济是花钱的,打仗也是要花钱的。

    是救济重要还是打仗重要,幕府高层对此争论不休。

    赞成出兵的认为应该趁着现在幕府财政还算宽裕打上一仗,对内可以宣扬幕府武威,震慑应为该改铸货币而心生不满的百姓、武士甚至大名,而且还可以迫使明郑降低输入货品的价格、彻底解决阿芙蓉的输入问题。

    反对者却认为与明郑作战输了将动摇幕府统治根基,赢了也赚不到一分银子---明郑最多不要了虾夷地这个出产不多的荒岛---而且一旦明郑恼羞成怒,断了中国商品进口,在荷兰人已经因明郑的武力被迫撤销在长崎商馆的情况下,rì本将彻底出现商品荒。与其到时候进一步激化民间的不满情绪,不如把钱用在救济之上。至于对于明郑的无礼,反正虾夷地又不是rì本本岛,既然明郑想要,不如干脆卖给对方,或以此换得一定时间内的输入商品减价。

    调和者认为幕府完全可以效仿平定岛原之乱那样,让北陆的大名以军役形势出动联军,甚至连登陆、输送的船只都可以让商人们报效。这样一来,幕府就有能力在出兵作战的同时对旗本和御家人实施救济。

    赞成出兵者虽然比较认可调和者的言论,但在出兵问题上却与反对者一样,主张必须由幕府来主导虾夷地的战事,如此的话,幕府是必须派出一定的力量及主持大局的老中到北陆的,钱还是要花,只是少花一点而已。而不管多花少花,反对派却坚持认为这是为岛津家以及关西豪商火中取栗,不符合关东豪商以及幕府的根本利益。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讨论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时间已经悄悄留在了。十月初,陆奥与出羽已经开始降下第一场雪,更不要说更北面的虾夷已经冰天雪地了。这如此严苛的环境中,不要说幕府军,就连习惯北陆苦寒的诸藩大名也不可能派兵出征。

    既然今年是出不了兵了,争论不休的老中会议便只能先达成了救济旗本和御家人的决议,当然关于具体的救济金额必然还有一番不小的争议,至于与明郑绝交、开战,既然明郑对幕府的国书装聋作哑,幕府自然只好当作对方尚在考虑,一切拖到来年chūn耕之后再说了。

    【注1】旗本:松前家到1715年才获得1万石大名资格。

427.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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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种现象,郑克臧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如今水泥的产量有限,军用部分又占据了大头,剩下的,又用在了城市建设上,再加上郑藩财力已经到了极限,一时半会郑克臧也无法授意工部实施全国道路改建的工程。所以此次郑克臧南巡,主要是坐船,先是经长江入洞庭、然后沿湘江上溯,只有在少数不利于通航的地段才换乘马匹。

    郑克臧此番南巡的主要任务之一是查看填湘的各省移民安置和适应情况,因此队伍走得不快,基本上以十天穿过一府的速度行进。如此,预计郑克臧一行将在十月末进入广东,十一月末自广州坐海船北上,十二月回到东宁,新年将在安平城渡过。年后扫祭先王、祖先后北返,在温、台、宁、绍、杭等府稍作逗留,然后进入江南境内,最终抵达江宁。届时,泰顺帝将在孝陵前进行禅代大典,将帝位和正朔移交给郑克臧??????

    说实在的,郑克臧本人其实并不想这么匆匆忙忙的坐上至尊之位,但是臣下们对于成为开国功臣的期盼给了他不小的压力,而且如今郑藩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或只有以皇帝名义颁发的诏书才能使某些国策和改革显得名正言顺。

    当然,成为新朝皇帝也不是没有坏处,至少如今名义上和朱耷军站在同一战壕内的局面将彻底结束,接下来蜀中战局的走向就有可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权衡利弊,称帝立国的好处毕竟是大于弊端,所以郑克臧也只好顺应各方的要求。

    “王上,”郑克臧正坐在船上发呆,舱外一名内侍隔着门帘报告道。“陈都督率众求见。”

    陈都督是指湖南都督陈可,陈可历任承宣司官、光禄寺少卿、马政衙门协办大臣,也算是郑藩的重臣之一,郑克臧自然不能不见,至于省内文武,郑克臧倒是不急着见。

    “让他上船。”郑克臧如是命令着,内侍刚想转身传达,郑克臧忽然想到什么补充到。“让湖南太医院知分院事也一并上船。”

    郑克臧此行共有三层护卫,最外围是长江舰队的护航红单船,内圈是禁卫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三团,至内圈则是王府侍卫。

    其中禁卫军第一师并没有直接配属的兵源,其所辖部队是抽调自陆师十五个军五十二个师和水师龙骧军、伏波军各部,各师及伏波军或以整队的方式或以零散抽调的方法调遣一队战功卓著的官兵进入禁卫军服务两年,因此对于普通官兵来说进入禁卫军是一种奖励,而对禁卫军而言,这是郑军最jīng锐的集结。

    至内圈的王府侍卫则是郑克臧的仪仗队及贴身护卫,一般由水陆两师武备大学堂的肄业生、幼武学出身的宗贵重臣的子嗣及标兵和一部分经过专门训练的内侍组成。仪仗队固然卖相一流,武装内侍也是jīng悍一时。

    穿过这三层肃杀的保卫,陈可的状态还好,但太医院湖南知分院事的腿脚却哆嗦起来,等到看到不怒自威的郑克臧更是惊慑的五体投地跪倒在地,连郑克臧让他起身的话都没有听清楚,最后还是陈可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湖南百姓自闽赣粤及河南迁来,气候有差,环境有异,疾病自然而生。”郑克臧却对这位五品官的丑态视若无睹,只是跟陈可讲到。“卿执掌地方,当要加意防备,不可使之扩大为时疫。”陈可应声承诺,郑克臧随后转向知分院事。“江南水蛊盛行,卿当设法防治。”

    知分院事本来就紧张,一听郑克臧出了这么大的题目更是战战兢兢:“臣,臣,王上,水蛊之患苛烈,百姓受其荼毒rì久,千年以来多有良医斟研,却素来无法施解,王上仁心惠民,然,然臣,臣力所不能也。”

    知分院事的话没有错,在没有显微镜和了解寄生虫致病机理的古代中国,一旦得了吸血虫病就只有等死一条路而已,多少百姓因此破家,多少良医对其无可奈何,却是他一个小小知分院事不能拍胸脯应承下来的。

    “水蛊之患,孤已经着人探查多rì了。”郑克臧信口开河着,但是他是最高统治者,他的话自然不会有人质疑。“已经略有所得。”郑克臧冲着舱室一角的内侍命令道。“把东西取来。”内侍转身从舱内的博古架上取来一个锦盒当着陈可和知分院事的面打开了。“你们看。”

    “这是?”知分院事叫了出来。“这,这不是钉螺吗?”

    “正是。”郑克臧这不是再解说,而是在下命令。“此物乃是罪魁祸首,凡是有其所在,水蛊之患必然炽烈,因此各地当全力清肃此物。”当然要在四通八达的水域消灭一个物种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各地有司当全力以赴,太医院也当尽力宣扬其祸害。”

    陈可迟疑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便与知分院事一起俯身应道:“臣等当克尽全力,消灭钉螺,使王上仁德遍传湖南百姓知晓。”

    郑克臧也不说陈可的认知是错误的,只是冷冷言道:“灭螺之事,rì后当列入考成,但凡一县一府水蛊病的人数在定额之上者,有司必有殷惩。”

    陈可一凛,回应的声音立刻严肃了起来:“臣明白该怎么做。”

    郑克臧又冲着知分院事问道:“对了,如今预防天花还在使用人痘法嘛?”

    人痘法最早出现在宋代,到了明隆庆年间已经被广泛使用,到郑克臧所处的时代,人痘法更是风行南北,而且进一步发展成四种方法。其一是痘衣法,即把天花患者穿的内衣给未出过天花的健康者穿,以引起人工轻度感染而产生抵抗力,这是最原始的一种方法;其二是痘浆法,即用棉花团蘸沾天花患者的痘疮浆液,塞入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其三是旱苗法,即将痊愈期天花患者的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其四是水苗法,即将痊愈期天花者的痘痂研细后,先用水调湿,再用棉花团蘸沾塞人未出天花者的鼻腔内。应该说,人痘接种术是最先不知其然地应用免疫原理治疗疾病的例子,曾经为了人类作出应有的贡献。但由于天花是烈xìng传染病,人痘接种就是人为传染天花病毒,带有很大的盲目xìng,接种后反应症状较重,有时会葬送xìng命。

    知分院事虽然有所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回王上的话,正是还在用着人痘法。”

    “人痘法过于苛烈了,体弱者未必能吃得消。”郑克臧示意内侍再递一叠纸给陈可和知分院事。“这是江宁太医院刚刚递解上来关于牛痘法的呈文,湖南不妨也试一试,若是在湖南也不岔子的话,孤预备很快就推行天下。”

    这些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即彰显郑克臧的德行,为郑克臧禅代做舆论和安抚。

    对此有着清醒认识的陈可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拎不清,只是他手中实在无钱:“王上,如此德政臣自是不敢后人,只是湖南如今豁免田赋,又施行官府下乡,这财力??????”

    “这钱自是藩上来出。”郑克臧知道对方的难处,却是出言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只是一切要做好了。”真要做不好,估摸着他们的乌纱帽就得摘了的陈可和知分院事齐声应诺。“孤翻看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其中言及凡井水有远从地脉来者为上,有从近处江湖渗来者次之,其城市近沟渠污水杂入者成碱,用须煮滚,孤甚以为然,军中也早就实行,只是民间或多有饮用生水之举,太医院应该尽量晓谕,使其更张,此或当与灭螺同时宣扬。”

    “孤尝看元人医典,云凡清旦刷牙不如夜刷牙,齿疾不生,颇以为然,齿疾不生,一则口气清新,二来其寿可永,当大力推行??????”

    “湘粤等处颇多麻风病人,孤尝闻雷公藤或可治医,卿等或可试探药量??????”

    “好了,孤yù关照的,都已经说了,卿等回去后当逐一施行,孤不如当派人逐一考成。”陈可有些郁闷,他拜谒郑克臧是为了请郑克臧下船至长沙城内都督府入住的,但郑克臧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防疫治病的事情,而他更想汇报的湘省移民、屯田、清丈的事却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如此且跪安吧。”

    “是,”陈可应了一声,却没有移动脚步。“臣,恳请王上移驾城中。”

    “不必了。”郑克臧摆摆手。“卿的好意,孤心领了,明rì一早孤还要在四乡走走看看,住在城内颇多不便,孤就住在船上。”说到这,郑克臧言道。“卿想说的,呈文上来,不过说得天花乱坠,孤也要眼见为实??????”

428.南巡(2)回来赶了两章,明天一早又飞泰国

    自始皇帝南征百越之君建立南海郡以来,广东属于中国已经一千九百余年了,不过无论是早期将广东视为流放的蛮夷之地还是后来*经济繁荣后的海贸大省,广东从来没有迎来过一位真正的王者巡视---元文宗和南明的几位皇帝除外---因此对于郑克臧的南巡,阖省上下可以说是欢欣鼓舞、关注异常。

    泰顺元年十月二十九rì,郑克臧穿越已经划归赣州省的郴州进入广东境内,广东都督吴潜率众界迎,随后郑克臧再度换乘舟船,沿武江南下直趋韶州府城。

    “吴卿,藩上已有决议,明年将以cháo州为先cháo王封邑所在为由升为留守府。”郑克臧所言的先cháo王当然指的郑成功。“而孤也有意将琼州改为南都,不过如此一来广东将仅有广州、韶州、肇庆、廉州四府及雷州、高州两直隶州而已,怕是地狭、户少。”

    为了削弱省的dú lìxìng,增强zhōng yāng集权,郑克臧采取了一系列的办法,其中除了将大省变为小省外,还希图以称帝为契机建立多个直属zhōng yāng的留守府、留京。不过广东之前已经将韶州府的南雄州以及嘉应直隶州并连平、和平、翁源、新丰等县划给了赣州省,如今又要将cháo州和琼州分割出去,可以说已经面目全非了。

    当然孤悬海外的琼州府倒也算了,即便rì后成为所谓夏朝南都,其经济总量也是不高的,但cháo州府可是粤东重镇,尤其是在尚未实施官府下乡和摊丁入亩的现在,对于广东一地的财政收入而言,可谓不小的损失。

    然而广东的经济极其重要,尤其是在江南、浙北、湖广和江州等省地已经广泛实施官府下乡的政策的如今,广东更是成为了明郑政权主要财赋的上缴地,因此过分削弱广东其实并不符合郑藩的根本利益。

    因此郑克臧的潜台词不用说出来吴潜便听明白了,为此他壮着胆子申请道:“藩上决策,臣不敢置咄,只是臣请王上将广西梧州、浔州两府并郁林直隶州划拨广东。”

    明清之交,广西一地设有桂林、柳州、浔州、梧州、南宁、平乐、庆远、思恩、镇安、太平等十个府及归顺、泗城、思城、龙州、凭祥、江州、田州、郁林等八个直隶州,属于难得一见的大省,但是广西土著众多,汉族人口多在东、东北、东南等府、州,而吴潜口中的梧州等两府一州正是其中jīng华所在。

    郑克臧想了想,答非所问的回应道:“孤有意着广西首府由桂林迁往南宁。”

    广西首府迁往南宁即可以威慑北河,更有助于汉民进一步与左右江边各族融合。

    “所以,”郑克臧目光流转。“来人,拿纸笔来。”内侍奉上纸笔,郑克臧一挥而就。“着龙州、凭祥、江州、思城降等为县,并入太平府,并改太平府为崇善府。”郑克臧将写着崇善两字的纸张交回内侍。“立刻送回武昌,着内阁下文。”内侍退下之后,郑克臧这才冲着吴潜言道。“广西府县将不rì重划,卿的请求,孤会着内阁统一考量的。”

    吴潜也知道郑克臧能考虑这件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因此恭谨的言道:“臣省得,臣这就向通政院递奏章请求内阁重划省界。”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郑克臧又问道:“疍民可都上陆了?”

    疍民是郑军水师早期的一大兵源,为此郑克臧曾给予其陆上定居的权利及授予田土的优待,但是由于后来战事接连不断,郑克臧并没有特意留心此事,今rì进入广东,看到泊在江面上的各式小艇,他才忽然想起来。

    “已经悉数上陆了。”吴潜报告道。“臣翻看过档案,广东、福建两省的疍民已在武定三年便已经悉数安置上陆,其中有三千户分遣至金兰、六百户分遣至西渤泥、一千户北送至西归浦,其余则一并安置在琼州,当时一共授予了二十五万八千四百余甲的田土。”

    郑克臧自嘲的一笑,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可见自己的糊涂,不过既然已经在臣下面前露怯了,自然就要装傻到底,于是他表态到:“疍民素以渔获为主,耕地上怕是有所不善,琼州府可曾安排农师教导?”

    “琼州府已经安排了农官教导疍民开荒耕作,广东也根据新授田土免除田赋的藩令实施了三年免赋、二年减征的善政。”吴潜回答的很流利。“省内监察院也不时派人去查访,以免胥吏在其中过手耍jiān。”

    “还要记得本藩对军士之家的免税免役优待。”郑克臧补充了一句,事实上功民制度将是郑氏新王朝立足的根基,由不得郑克臧不重视。

    吴潜也是武官出身,只是因为兄长吴淑当时在郑军中的地位rì高而不得不转为文途的,因此对于郑藩的根基是什么,他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他一听郑克臧的话,立刻朗声应道:“王上之言,臣须臾不敢忘记。”

    “这就好。”郑克臧满意的微微颔首,随即又把他在湖南都督陈可、赣州都督黄良弼面前说过的关于防疫、治疫的东西又说了一遍,当然对于燥热的广东方面而言,郑克臧也有新的东西添加。“军中对使用臭蒿防止寒热重症已经有许多经验,广东地方当汲取军中经验,推广全省,如此才是爱民惠民。”

    吴潜的反应跟其他两省都督一样:“王上仁德,臣自当一一体悟后推行下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问问卿家的意思。”郑克臧目光如炬的看着吴潜。“孤记得卿家有显爵在身?”吴淑留给嫡子吴铿怀远侯的世爵,不过吴潜就差多了,因为被迫转入文途,因此这么些年依旧只有显爵。“是指挥使吧。”

    “王上说得没错。”爵位是朝廷名*器,自然不可能轻授,因此吴潜不会认为郑克臧会临时赐爵给他,所以很坦然的回应道。“臣正是受封指挥使。”

    “显爵九级,分别是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正千户、副千户、卫镇抚、百户、试百户、所镇抚。”郑克臧慢慢说道。“只差一步便可以晋升伯爵了,卿可是后悔。”

    吴潜又怎么敢说后悔,只是应道:“臣虽有遗憾,但也无悔。”

    “说得好。”郑克臧却不管吴潜是不是口是心非,只管用一顶大帽子先套住对方再说。“不过孤觉得不是善待功臣之策,所以,rì后将改九级显爵为七级显爵,三等世爵将改为十二等爵,只是孤还些拿捏不定,十二等爵是世袭不替为好,还是世袭罔代?是分茅赐土呢还是以金代土?卿或可以给孤提提建议。”

    吴潜又喜又惊,喜的是十二等爵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将更进一步,惊的是听郑克臧的意思rì后将无世爵传世,更深的一想,若是自己支持郑克臧的思路,肯定将成为勋贵们眼中的罪人,但若不支持郑克臧的思路,又有可能得罪这位主君。

    处于两难的吴潜思来想去,一个头磕到地上:“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想来王上有所赐,臣下们不敢不受,至于王上征询臣意,臣地处一隅,不知全局,不敢妄言。”

    “又不是问你如何治政,只是问你是世袭罔代好还是世袭不替好,是分茅赐土好,还是以金钱代土为好,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郑克臧不悦的看了看吴潜。“不要顾忌别人,就说卿你自己怎么想的。”郑克臧加重了语气。“别说卿没有想法。”

    被郑克臧这么一将,吴潜也只好回答道:“臣自然想获爵之后世袭不替,惠及后人,但臣也知道功臣及将门子弟rì多将阻塞仕途,使能者不易晋身,或有碍朝政。至于分茅赐土,隋唐以来未有耳闻,显然不利于朝廷治理天下,但以金代土平添国中开销,一两代或看不出什么弊端,但是rì后必然出现冗费之处。”

    说到这吴潜猛然间明白了郑克臧的想法,郑克臧是想以授予俸禄的办法替代向宗贵们授予土地,然而若是实行世爵,几代之后,有爵位之辈累加下来当不是一个小数目,支出的俸禄自然是越来越沉重的负担,所以郑克臧只能采取世代罔替的办法减少爵位;反过来若是授土的话,倒是可以解决未来财政危机,但是这种一来爵位便必然是世袭传承,越来越多的贵族子弟也将造成对普通百姓进入仕途产生一定阻碍,同时也对皇权造成一定的影响,除非一干高爵显贵甘于当政治花瓶、终身纨绔。

    正是明白了郑克臧的两难,吴潜只敢说到:“臣,臣以为大明的体制甚好??????”

    “孤倒不觉得明制有何好处。”郑克臧打断了吴潜的话。“也罢,卿的意思,孤已经知道了,且先下去吧,此事不必宣扬,孤自会慎重考虑的。”

    “臣遵旨??????”

429.南巡(3)刚回来,明天又要飞

    郑克臧在韶州府短暂逗留一天以便接受地方士绅的参拜朝觐,随后一行沿北江南下,进入英德境内。/免费电子书下载英德古称英州,盛产红茶,是广东有名的红茶之乡,当地的温泉和英石也名闻遐迩。不过郑克臧并不是为了这些来的,他经停英德的目只是为了查看当地的硫铁矿生产。

    早在清军迁海封界断绝东宁铁器、布料来源的那段rì子里,郑克臧就凭借着硫铁矿的分离、催化技术为郑军解决了一部分冶铁原料的来源并籍此获得高度纯净的硫磺。

    在郑军席卷半壁江山获得足够铁料来源后,分离硫化铁的技术并没有因此萎缩和消亡,反而因为该技术能廉价的制取大量高纯度的军用级别硫磺来满足接连扩军及大战连场的郑藩的需求而得到进一步的广泛使用。

    如今光英德一地的硫铁矿就每年能为郑藩提供超过五十万担的纯硫磺,而且与东宁等地硫铁矿制取的硫磺主要用于军需不同,英德硫铁矿出产的硫磺主要用于外销,近乎纯净无杂质的英德在北河、朝鲜、rì本以及暹罗等地的市场上都是极其抢手的上等货品,甚至泰西外贸船都有顺道采购回国的。

    除了外销硫磺这一大财源外,制取硫磺同时产生的海绵铁也因为剔除了对铁制品金相来说至关重要的硫杂质后成为上佳的jīng铁料,这种jīng铁料虽然不值得拥有高炉和炼焦技术的郑藩官营冶铁场重视,但却是佛山等地民间冶坊能得到的最好铁料,同样成为一大利源。

    “根据经理处的决定,英德矿场已经把开采矿石的生意分包出去,”由于英德硫铁矿场的所获主要是对外销售,因此与其他几处同等冶炼场由兵部经营不同是归属在内务厅名下的,不过让内务厅从开采到冶炼一包到底并不经济,因此内务厅最终只掌握冶炼及其后销售的环节。“倒是节约了一部分人力和财力,只是广东缺煤,虽说海阳煤已经源源不断输入,海运路遥且进入广州之后还要逆行北上,这煤价已经颇高了。”

    对于矿场承办的抱怨,郑克臧付之一笑,产自前北河现廉州的海阳煤已经低得只要运费和少量人工了,但赚取超额利润的内务厅却还觉得不满足,这只能用人心不足蛇吞象或是“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来解释了。

    不过内务厅也是为内廷小金库在忙碌,因此郑克臧并没有指责对方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的手指远处的山林言道:“简卿,你且看着这青山是不是与远处的略有差矣。”

    一度担心矿场承办说错话的经理处协办简玉雁疑惑的四面张望着,不明所以的回应道:“王上所言甚是,臣也发现此地的山林树叶泛黄,确实不如远处的看起来葱翠。”

    “知道为什么吗?”简玉雁茫然的摇了摇头,郑克臧解释到。“这便是制取硫磺时烟气形成的毒害,简卿看起来是没有走过几地冶炼场啊。”郑克臧的话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衙署里的简协办面红耳赤。“卿还是要到下面多走走,走多了就会知道不单单是制硫场,炼焦、冶铁、制取水泥石灰等等工坊都有类似的情况。”当然郑克臧这么说并不是要逼着简玉雁经常下基层,他的用意更深。“类似制硫、冶铁之类,产生的烟气毒xìng甚大,山林如斯,人处期间想来更受荼毒,你们要想办法稍加弥补一二。”

    简玉雁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理解郑克臧这番话的意思但他忽然想到郑克臧一路上的作秀,莫不是这位即将登顶的大夏天子还想市恩于工矿匠工?

    于是简玉雁试探的进言道:“臣愚钝,王上仁德,臣定当晓谕一应匠工明白”

    “卿怕是弄错了。”郑克臧摇了摇头。“孤的意思并不是指给那些烟气伤肺的工匠以医治和补贴。孤是想让内务厅与格致院联手发布一条悬赏。”

    “悬赏?”简玉雁满脸迷惑的看向郑克臧。“还请王上明示。”

    “有毒的是烟,如何才能减少烟尘甚至将烟气内的毒物变废为宝,”郑克臧缓缓言道。“孤以为或可以重金悬赏天下士子、工匠、甚至一切有识之士来共同解决这个问题。”

    郑克臧明白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来说回收利用烟尘或许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降尘减烟或许并非绝对是做不到,而且在郑克臧看来中国人发明创造的能力并非不如泰西的科学先行者们,只是长时间被儒教打压而被迫蒙尘,如今他已经走到半个中国的最高统治者的位子上,自然要开始着手修正这一让中国逐渐落后世界的现象。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孤准备有内库悬赏五十万贯。”

    “五十万贯?”简玉雁大惊失sè,立刻出言劝阻道。“王上,这,这太过隆重了。”

    简玉雁当然不是替郑克臧心疼钱,因为说到底内帑是郑克臧自己的,他想怎么花,自然不用听别人的意见,更何况经理处只是管赚钱,从五品的简玉雁也没权力过问郑克臧如何花钱。只是简玉雁有自己的考量,他并不甘心以区区内朝臣子的身份结束自己的宦途,他还想更进一步,那就必须从内朝官转为中朝官、外朝官,而要想从内朝官转到中朝、外朝,吏部将有决定xìng的权力,因此他必须作出让吏部眼前一亮的功绩来。

    “王上治理烟气固然是为了爱民,但是传将出去之后士林却会认为王上不重大道重杂学。”劝谏是门技术活,尤其是在伴君如伴虎的时候,而简玉雁就是过于心切了一时着了相。“就是群氓也会误认王上开始变得和天启帝一样荒嬉怠政。”

    “孤与熹宗一样怠政?”郑克臧的面容一凝,脸sèyīn沉下来。“明亡于东林,非亡于阉党,卿难道不知道嘛?”郑克臧的话让简玉雁浑身一颤,他忽然想起来了郑克臧的身份,是的,郑克臧并非长于妇人之手的后宫黯主,而是杀伐果断的开国之君。“唐宋之间,士人也颇多谙习杂艺,而至明清,除了写游记、戏剧,士人还能做什么?”郑克臧的语气中带着金铁之声。“这就是理学格出来的天理?”

    郑克臧没想到自己已经设立了格致院,居然还有人看不清风向,而且看不清风向的居然是来自内廷,因此他点评道:“卿还是专心协办经理处吧,其他的事不必太关心了。”

    简玉雁闻言顿时如雷亟了一样,整个身子都差一点软了下来,但是他的处境可谓咎由自取,所以边上的人无一敢帮腔的,至于敢帮腔的却惊骇于郑克臧刚刚对理学的评价,一时间也顾不得倒了大霉的简玉雁了。

    “王上,理学毕竟是前明以来的显学深入人心,若是王上有意废止。”伴随参观的吴潜开口言道。“恐怕人心会动荡,而且若不用理学的话,士林又以何者为正宗。”

    “动荡孤倒是不怕,明亡给孤最大的教训就是骨头硬不过钢刀。”郑克臧冷笑的回应道。“至于不用理学士林宗谁?孤以为可以直接宗chūn秋、宗战国,若是短时间内无法考圣人原意,不是还有王阳明的心学吗,总好过只存人yù不存天理的理学。”

    无论文武,如今占据明郑高层的都是东宁老人,他们都是随着郑氏三代征战了几十年的,很少有人有系统的儒教传承,吴潜也是一样,因此对于郑克臧这番话绝对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话,并未识破内中多少奥义,所以听得郑克臧说并不是要废了儒教,只是先用王学替代了朱学,后用圣人原意来替代后人阐述便自觉没有问题,不再出声了。

    连地位最高的吴潜都不再出声,边上随行的官员自然不敢再触郑克臧的霉头,所以一个个也都缄口不言,好在郑克臧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因此点到之后便闭口不谈了。

    “吴卿,英德城,孤就不入了,等一下连夜行船,孤想早一rì抵达肇庆。”

    肇庆是西江重镇,在明代和清早期曾为两广总督的驻地,如今也是郑藩广东总兵官的驻地,郑克臧急着赶去肇庆,显然也是跟两广驻军有些关联的,对此作为广东最高军政守臣的吴潜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王上放心,连夜顺着北江南下的话,明rì午时便能抵达清远。”由于船团规模比较大,又要考虑郑克臧睡眠的质量,因此吴潜在计算航速上做了保留。“若是不在清远停留的话,预计后天一早可以抵达三水,此后就要溯西江上行了。”西江在肇庆至三水段同样宽阔,因此行船速度只是略减而已。“臣预计大后天中午可至肇庆。”

    “如此甚好。”郑克臧心算了一下,认可了这个行程安排。“清远和三水地方就不要惊动了。对了,宣武军第三师是不是驻在三水,卿使人通知一下,让统制祁至鑫届时上船谒见。”

    郑克臧点名要接见祁至鑫,这让吴潜有些吃惊,不过宣武军第三师是如今郑藩粤西、粤西北的唯一野战部队,因此祁至鑫有这个殊荣倒也不奇怪,但是召见师统制却不让广东副总兵提前参见,其中的用意,吴潜不能不再三思量一番。

    不过思量归思量,他此刻却只能先应声道:“臣遵旨,臣这就去安排”

430.南巡(4)

    “祁卿,兵部与枢密院并无将各师分为驻泊与不驻泊两种的想法。/”郑克臧安抚着面带委屈的祁至鑫。“各师依次就食地方既是为了缓解zhōng yāng财力也是为了镇肃地方,但孤可以保证各省驻军五年一更戎的制度不会变,宣威军第三师必然有奉命北征的那一rì。”

    “王上,臣其实计较的不是这些。”祁至鑫在施琅攻台之前已经是五兵镇的一名协将,地位远在当时不过是冲锋官的尹隆等人之上,只是没有做过童子营的教习官,所以升迁速度远不如对方,如今才是一名师统制,对此说是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只是总兵衙门多次越过臣直接调动旅、团两级,臣或以为有所不妥。”

    祁至鑫的回话让郑克臧陷入了思索,在郑克臧的规划中省总兵衙门就类似异时空的省军区之类,却是不应该有权力直接调动驻屯军,不过由于郑藩光复南中国不过六年,三级兵役体系尚未完全定型,因此作为省军区长官的守御总兵接受兼领行枢密院知院事的都督的委托,指挥、调动本地驻军也不能算是过了。

    所以考虑了一番之后,充当和事佬的郑克臧表态道:“一省总兵官职分本高于一师统制官,譬如军前,总统官调动某师所部一样,卿难道也要讨个说法吗?”

    看到面红耳赤的祁至鑫张口yù辩,郑克臧摆了摆手:“当然地方形势未必如军前瞬息万变,但是道理一样的,卿万万不要心生抗拒。再说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地方一旦有了乱子还是扼杀在初起之时为好,若是循规蹈矩听任文牍往来,恐怕就会酿成大错。”

    郑克臧也并不一味批评祁至鑫没有大局观:“不过总兵官调动驻军也应该有体制,无事之际要有都督衙门的授权,也应该先行文驻军,由统制官妥善安排,至于文书几rì到达,调动几rì作出,部队几rì出动,或可以预先有所条例。”

    “至于一旦府县向总兵衙门呈报告急、请兵文书,总兵衙门据此调兵或可以军前事例。”

    郑克臧也算一碗水端平了,因此跟尹隆有矛盾的祁至鑫即便还有些不情愿也只能应声道:“王上圣明,臣以为有此准则,上下乃安。”

    “不能只满足于稍安即可。”郑克臧摇了摇头。“如今功民体制尚未健全,镇军各师应该抽调参谋及各级补备武官进入总兵衙门及分守衙门,一来参赞军务、沟通地方与镇军之间联系,二来督练乡勇、团练以替代镇军镇肃地方。”

    “王上,镇军勾连地方,似乎有所不妥。”中国历朝历代对武人掌握地方财权、治权都非常jǐng惕,而武人也或有自觉不敢轻易与地方联络,正是秉承这样的想法,祁至鑫才显得有些担心。“臣请王上三思而行。”

    “有更戎法,孤还担心你们割地自据不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郑克臧自信通过功民体制和武学体制以及其他的制度约束可以限制军阀的出现。“再说了又不是让你们干涉地方、府、县的政务,而是着你们与本地守御官之间加强联系。”

    祁至鑫想了想觉得郑克臧说得有道理,毕竟只是镇军跟军务系统的内部联系,的的确确扣不上勾连地方的帽子,只是他还有所担心:“王上,镇军各师派人进入总兵衙门、分守衙门,是不是总兵及分守衙门也要派人进入镇军所部?”

    “自然如此。”不但省军区、军分区要派人进入驻屯军,而且宪兵、特务机构也要派人进入驻军,当然这话却不必对下面人说得太细了。“卿有疑问?”

    祁至鑫点了点头:“臣怕总兵衙门和分守衙门的人到时候越俎代庖。”

    总兵衙门派来的联络官要压到师统制或许是不可能的,但一省镇军多不过两三个师,少甚至只有一师,如此一来分守衙门面对的就可能是旅分统、团千总,要是有些胆大妄为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话,镇军方面未必就顶得住。

    不能说祁至鑫的想法是杞人忧天,一旦建国rì久,zhōng yāng的权威下降,想来必然有人会跃跃yù试,对此郑克臧眯起眼沉吟了片刻:“卿提醒的好,孤自会安排兵部和枢密院妥善议定条文,rì后一切自有制度,动乱制度者必受处置??????”

    或许是祁至鑫的话扰乱了郑克臧的心绪,因此接下来前往肇庆的视察他显得心不在焉,以至于广东副总兵尹隆对此颇有些疑神疑鬼。

    泰顺元年十一月十一rì,郑克臧自肇庆东归,不过郑克臧并没有直接进入广州,而是首先抵达佛山---“俗称天下四大镇,粤之佛山与焉。镇属南海,商贾辐辏,百货汇集,夹岸楼阁参差,绵亘数十里。南中富饶繁会之区,无逾此者。”

    尽管佛山繁华如斯且聚众十余万,但此时的佛山不过是区区一介隶属于南海县的市镇而已,最高长官不过是南海县的一名县丞和一名巡检司的巡检,此外还有十几位衙役维持市面,在中国的政治地图上属于毫不起眼的小点。

    因此郑克臧的到来不但引起了佛山的轰动,也给广州官场带来的冲击。

    为了保证郑克臧的安庆,除了王府侍卫和禁卫军一个团外,尹隆和祁至鑫分别指挥各一个团在外围保卫,龙骧军第一师也抽调一团兵力进驻顺德呼应,广州府和南海县也抽调大量衙役进驻佛山,一时间除了郑克臧本人外,广东上上下下如临大敌。

    对此,郑克臧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虽然护卫力量不多,但绝对算不得白龙鱼服,因此他好整以暇的在佛山进行了视察。此时的佛山是以手工业和商业而闻名全国,其中手工业中又以冶业为首,向来有“秦晋淮楚湖南闽广诸山中皆产铁,以广铁为良”的说法,而广铁中“诸冶惟罗定大塘基炉铁最良,悉是锴铁,光润而柔,可拔之为线,铸镬亦坚好,价贵于诸炉一等。诸炉之铁冶既成,皆输佛山埠。”

    佛山的冶业对于郑藩而言是在石禄、马鞍山、大冶等铁矿没有投入生产之前最重要的生铁来源,早在郑经时代,郑军就曾兵临佛山,劫去三十万斤的生铁,郑藩控制南中国半壁之后佛山铁器更是成了最主要的军输货品---郑藩兵部采买佛山生铁后在东宁和江南等地jīng炼,以制造火炮、步铳及其他武具---差不多百分之八十的广铁直接被官府买走,进一步的刺激了佛山冶业的繁荣和发展。

    视察完几处冶坊、铁铺之后,郑克臧接着视察佛山手工业中的制陶业。

    佛山的陶业上承宋元时期的广东制陶业,以民用陶器为主,兼以仿制各地著名瓷器,拥有自己的特sè,并形成了陶业行会以及制陶家族,对内销售两广和福建地区,对外行销北河、广南且一部分销往rì本,也是名重一时。

    然而吸引郑克臧的并不是冶业和陶业的红火,而是广东手工业中出现的东家行和西家行的格局。东家行顾名思义是资方的代表,而西家行则是工人的代表,双方协商解决劳资纠纷,“被开除的人,如属西家则无人雇用;倘属东家则无人替他做工。”

    郑克臧之所以重视东家行和西家行当然是因为其先进xìng,在北方的江南地区,同样是经济极度繁荣、同样是劳资纠纷不断,因为没有类似工会组织的西家行存在,江南丝织、布匹工人经常xìng因为工资问题组织名为“叫歇”的罢工活动,这样造成的损失固然影响了资方东主,也对以商业税作为zhōng yāngzhèng fǔ运作根本的郑藩造成了冲击。

    “抄送东家行及西家行议事规则至计(盐铁)部并着其与江南盐铁使衙门试行。”郑克臧如是命令道。“若江南施之可行,宜推行全国,朝廷及地方官府不宜再介入商贾与工徒之纠纷,以免其吃亏一方迁怒官府。”

    郑克臧绝不会以建立一个国家、驱除了满洲人的统治作为自己穿越重生的最终目标,因此当社会转型开始后,激烈的阶级冲突不能不让他表示出某种前瞻xìng的担心。穿越前的知识告诉他为应对可能发生的底层边缘群体的对抗行为,社会需要有几道防线,譬如公正的经济待遇、合法的利益组织、融洽的社交网络、民间形成的互助xìng和公益xìng的组织、礼法秩序约束、zhèng fǔ的救济、公平的司法、国家暴力机器。

    虽然其中有一些郑克臧现在还做不到,官方的认知程度也没有这么高,但他必须现在就开始着手,否则一旦大幕拉开,不可挽回的趋势必然造成极大的冲击。当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小农经济占绝对主导的现在,他能做的只是潜移默化而已。

    “好了,孤该看的已经看到了。”该看的已经看到了,佛山的商业已经不能再吸引郑克臧的目光,因此他命令道。“孤在佛山也委实难为了广州府和南海县了,也罢,兴致以尽,且启程吧??????”

    不好意思,一去十天,但明天又要飞巴厘岛了。

431.南巡(5)

    “宾达先生,听说东宁的国王已经抵达了广州城,不知道您获得了觐见的资格没有?”

    “没有。”来自英圭黎商馆的宾达冲着来自法兰西商馆的安纳森先生摇了摇头。“我曾经向广州的外交部提出申请,但是对方以我不是贵族也不是英圭黎王国的正式使节为名拒绝了,想必阁下也应该有着同样的遭遇。”

    “是的,我也被拒绝了,只有西班牙商馆得到了许可,该死的,不就是马尼拉省总督的使节吗?这群东方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外交礼节。”法兰西人抱怨着。“要不就是被西班牙人给蒙蔽了,马尼拉总督根本不能代表西班牙王国。”

    “我不赞同阁下的判断,马上要成为皇帝陛下的东宁国王并不是对欧罗巴形势一无所知的自大狂,或许这位未来的皇帝注重的是那位代表男爵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我认为,这位陛下更关心那些来自马尼拉的大帆船。”

    说到这,英圭黎人脸上露出一种嫉妒的表情,当然听话的人也是如此,不过此时此刻英法两国还不能对西班牙在美洲的统治进行有效的挑战,因此只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竞争者利用大量的美洲金银打开中国大门。

    当嫉妒的神sè从脸上消失后,法国人安纳森忽然挑了挑眉脚,若有所思的说到:“宾达先生,自打那位东宁国王掌握了权力,贸易大门尽管打开了,但是我们输入的金银却越来越多了,如此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的确如此,”宾达眼珠转了转,附和道。“东印度公司早就注意到这些问题,目前东宁国王还向我们购买铜、硝石、麻织品、帆布,但是硝石的购买量越来越少,印度帆布也被中国自产的帆布所逐渐取代,而且塞斯里人也学会了如何制造钟表、玻璃、镜子、大炮、火枪,这就不能不让公司产生担心,一旦东方不再需要我们的货物,那需要多少金银才能满足我们采购东方货物的需要??????”

    “先生们是不是过于担心了。”边上丹麦的商馆主听了半天,此时终于开口了。“据我所知,塞斯里内部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国王陛下还没有打败北方鞑靼人,在未来必然会进一步需求硝石之类的物资,这不,为了适应在北方寒冷地区作战,东宁海关已经下达了一份价值一千万塔勒的订单,从欧洲进口羊毛织品。”

    “这只是暂时的,毕竟中国北方也有广阔的牧场,蒙古,”宾达画了个十字,显然蒙古人的威名至今让他有些惊悚。“一旦塞斯里人掌握了蒙古,他们又会自己出产羊毛织品了。”

    “我倒不觉得战争能很快就结束,毕竟鞑靼人也拥有强大的力量,说不定这又是一次三十年战争。”丹麦人撇了撇嘴。“再说了,即便塞斯里人最终打赢了内战,北方还有俄罗斯人和准格尔的骑兵在等着他们。”

    “俄罗斯野人?准格尔的蒙古骑兵?”英法两位商馆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说实话,此时的俄罗斯在西欧人眼里就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也只有鞑靼人才怕他们,至于准格尔骑兵虽然听说给满清政权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不是能同样对郑军造成冲击,还存在疑问。“但愿如此吧??????”

    由于这番谈话涉及主人,过于敏感,因此宾达话锋一转:“广南和北河的战事快要结束了吧?听说已经死了十几万人了。”

    “还没有呢,至少要进行到雨季开始。”由于法兰西对广南、真腊、暹罗的窥视,因此安纳森显然对郑阮之间的战事知道的更多。“不过北方的损失很大,据说驻在广州的北方使者这一次要面谒国王,请他派兵助战。”

    丹麦人在东方的实力有限,因此很不明白当前的形势,所以有些茫然的问道:“之前不是传闻塞斯里人提议共同出兵被北河拒绝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请求帮助了?”

    “我的理解是请求塞斯里出兵助战只是一个借口,最多的还是请求塞斯里提供资金和物资,当然之前塞斯里海军在岘港的行动很有威慑力,北河人也有可能希望塞斯里海军继续调动一部分广南军队脱离横山一线。”安纳森以军事专家的口吻分析道。“也不排除北河摄政王殿下希望得到东宁国王、未来塞斯里皇帝的册封。”

    丹麦人又问道:“安纳森先生认为广南能在这场战斗中生存下去吗?”

    “葡萄牙人已经失去了澳门,若是再失去广南,那么在东亚的据点就只剩下阿镇了,但阿镇远在苏门答腊的东北部,这也就是意味着失去广南,葡萄牙就将彻底失去东方。”英圭黎跟葡萄牙的关系相对接近,因此对葡萄牙的动向更加了解。“因此即便塞斯里已经jǐng告其不得参与广南与北河的战争,但葡萄牙人一定不会放弃援助广南人的,或许在最危险的时候,葡萄牙人甚至可能亲自参战。”

    “葡萄牙亲自参战,那将激怒塞斯里人,到时候塞斯里也许真的会参战。”丹麦人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到。“以塞斯里海军的实力,到时候将会出现一场灾难,对于任何欧洲国家而言,葡萄牙的失败将是一种威慑。”

    “我同意你的看法。”宾达也叹了口气,须知道郑藩的海军是英圭黎一手指导出来的,但是如今已经威胁到了英圭黎人自身,在皇家海军的力量不能投shè过马六甲之前,他必须承认郑藩的海权。“除非巴达维亚、马尼拉和会安的葡萄牙人联合起来,否则在塞斯里海域,没有人能抵御东宁海军的力量。”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组成联军?这只是一个笑话。”安纳森苦笑着说到。“何况塞斯里海军在香山澳军港就有四艘大型战列舰,除非算上马尼拉大帆船,否则即便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联手,也最多与塞斯里海军一支舰队持平,可是塞斯里还有至少三支同等规模的舰队。”

    “也就是说葡萄牙人的失败是必然的喽?”丹麦人有些失望的砸了砸嘴。“可惜东宁国王还允许葡萄牙在广州建立商馆,要是彻底把葡萄牙人排除在东方贸易之外,岂不是更好?”

    法国人笑了起来,但英国人却眉头紧缩:“你们说,东宁国王召见西班牙商馆代表是不是有阻止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联手的企图?”

    “不能说没有这样的可能。”安纳森却依旧笑容满面。“不过,我看没有这个必要,第一,西班牙人是不会为葡萄牙人出面的,毕竟现在也不是一个帝国的时候了;第二,既然东宁国王了解欧洲,就一定知道,西班牙和荷兰是不可能站在一起的。”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针对这次北河与广南的战争的。我的意思是,一旦未来的塞斯里皇帝将葡萄牙人的势力从东亚海域驱离,他的下一个对手会不会是荷兰人呢?”宾达的推断让其余两人毛骨悚然。“塞斯里皇帝需要我们带来的金银,但是他却不见得会希望身边有威胁塞斯里的军事力量??????”

    “你是说塞斯里皇帝不想看到欧洲人在东南亚拥有殖民地?因此他会在驱逐了葡萄牙人之后把第二个目标对准荷兰人?”安纳森一边眨眼睛一边自问自答道。“倒也没错,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毕竟东宁之前跟荷兰人之间有着相当大的矛盾,双方还几次发生过武装冲突,而且荷兰人又不如西班牙人能从美洲带来大量的金银。”

    “打下了巴达维亚,塞斯里还可以掌握香料群岛。”丹麦人火上浇油道。“为此塞斯里甚至可以和西班牙人分享胜利成果。”丹麦人越说越肯定。“甚至双方可以一起出兵。”

    “不要把西班牙人想得那么愚蠢。”安纳森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塞斯里人对付葡萄牙人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对付荷兰人一定会引起西班牙人的jǐng觉的,所以西班牙绝对不会帮助塞斯里人一起驱逐荷兰人,塞斯里人也不会需要西班牙人帮助驱逐荷兰人。”

    “有道理。”丹麦人也醒悟过来。“其实塞斯里人与荷兰人发生冲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说起来荷兰人比塞斯里人更加讨厌不是吗?”

    “当然有关系。”宾达却不同意丹麦人的意见。“或许塞斯里人驱逐荷兰人并不影响我们的利益,但是塞斯里人夺取香料群岛对我们而言却意味着更多的金银流出,因此我认为与其让塞斯里人得手,不如我们先联合起来,夺取巴达维亚。”

    “联合起来夺取巴达维亚?”安纳森有些诧异的看着宾达。“这不是开玩笑吧。”但宾达的表现让他确认这不是在说笑,一时间他也严肃了起来。“这件事太大了,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我可以报告上去,让王权公司跟贵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协商吧。”

    丹麦人也跟着表态道:“我也要请示公司。”

    “那就请两位各自写信吧,但是一定要快,一旦葡萄牙人被驱逐出了广南,接下来塞斯里人对巴达维亚动手也就是一两年内的事了。”

432.南巡(6)

    “来人,出去问问。”正看着武昌快马送来的奏章的郑克臧忽然觉察到船速陡然减慢,不知道缘由的他便向侍立在一旁的内侍命令道。“这是怎么回事?”

    十几息后出舱打探情况的内侍回来报告道:“王上,是惠州府率舟船在江上恭迎王驾。”

    郑克臧只在五羊城停留了二天一夜,全部rì程都是用来接见当地官绅以及外国商馆使节,所谓的广州胜景他是一个都没有去看过、走过,行sè如此匆匆正是为了挤出时间赶往香山澳查看现下西洋舰队的状况。不过郑克臧到而不入,却让望眼yù穿的惠州官民有些失落,因此尽管接到上令,惠州府上下还是在珠江上作出迎驾的姿态来试图挽回郑克臧的心意。

    “真是哪个时代都一样。”郑克臧半是嘲讽半是感叹的说了一句,随即下令道。“惠州府真是用心良苦啊。着值rì扈从大臣晓谕惠州府上下,尔等忠勤之心,孤领受了,速速归去,切勿怠误地方政事??????”

    经过这一插曲,郑克臧的船队在延误了大半个时辰后再度启程,随后在悬挂着各sè彩旗的中外船只夹道欢送下驶出虎门。此时,早就等得有些迫不及待的四条外洋信报船立刻前后簇拥上来,护卫着几条内河御船缓缓驶向伶仃洋。

    船队驶过淇澳岛和内伶仃岛之后,船队并没有折向龙鼓洲进而驶入香山澳,而是在新加入一队四条巡航船护卫后直趋澳门。此时的澳门从经济上来说已经不是葡萄牙统治时期中外联系的必要纽带,从军事上来说也完全不如已经成为西洋舰队驻地的香山澳重要,该如何处置这块已经趋于没落的弹丸之地,正是郑克臧此行的目的之一。

    登上澳门码头,查看了葡萄牙人留下的炮台、市政厅等建筑后,郑克臧最终在登船离开之前作出决定:今后将继续保持澳门为对外贸易港口,但其地位下降外广州的附属港口,行政上除保留广州海关澳门分关外;其余民政等由香山县派员管理,并由澳门及香山县开始在广东境内逐步实施官府下乡;军事上设立澳门镇守使衙门,以作为西洋舰队的后备军港。

    “什么?王上要坐水师的舰船走?”听到消息的人不禁大吃一惊。“这怎么行,水师信报船虽然快捷,但是颠簸异常,王上乃藩国所系,如何可以冒险??????”

    “马大人,道理我是知道的,可是王上主意已定,你我如何能再劝。”看着脸sè煞白的同僚,同为侍卫长的殷文蔚苦笑着摇摇头,郑克臧可不是长于妇人之手的承平之主,作为一手建立起泰西式样的郑藩水师的开国雄主,他自是不会畏惧什么大风大浪。“再说了,澳门之行本来就是王上心血来cháo,这一来一去已经是大半天了,要是再坐内河御船的话,稳是稳了,可是少不了夜半行船,岂不是更加危险吗?”

    “这?”马德cāo马侍卫长无言以对,只好咬牙切齿的应道。“那就跟水师的那些愣头青们说清楚了,王上万金之躯,所以此番绝不能求快,一定要求稳。”

    殷文蔚却对着马德cāo继续摇头:“去香山澳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情,但是接下来王上还要自海路直趋东宁,咱们现在去跟他们说什么不求快只求稳,万一这帮水师的家伙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再说了,王上又宠着他们??????”

    “浑话,王上去东宁自然是要坐水师最大的战船。”马德cāo却对同侪的意见不以为然。“怎么是小小信报船可比的,至于王上宠着他们,他们自然也该报效王上的宠信才是。”马德cāo面sè严峻的说道。“若是殷大人你不去说的话,那就由本官来做这个恶人好了??????”

    “彭卿,孤来考考你。”郑克臧自然不知道两个侍卫长的担心和安排,等到他坐上最大的四千料通报船【石鼓洲号】后便找来船指挥彭高昌问话。“你可知如今西洋舰队有多少大小舰船?”

    虽然已经是这队通报船的统带官了,但是在藩国最高主宰面前的年轻校尉依旧如同没有见过市面的斗升小民一样诚惶诚恐,只见彭高昌用微微有些结巴的声调回应道:“臣,臣回禀王上,臣自是知道、知道本舰队有多少舰船的。”

    彭高昌报道:“西洋舰队有巡洋舰队二,其中第一队编有【雁荡】、【罗霄】、【南岭】等三艘万料大小的二等巡洋舰,第二队编有【武夷】、【仙霞】、【括苍】等三艘九千五百料大小的二等巡洋舰,巡洋舰第一队还有【黑水河】、【红水河】等两条二千五百料大小的二等通报船,巡洋舰第二队还有【南溪】、【花溪】等两条二千五百料大小的二等通报船??????”

    郑克臧静静的听着,时不时还插话问一些诸如这条船装了多少大炮、有多少重炮、多少长炮、参加过什么战斗没有之类的问题,彭高昌一一做了回应,充分显示出这位年轻的忠武校尉对本舰队事务的了解程度。

    其实,郑克臧问的、彭高昌答的,都在郑克臧的脑子里藏着,但是郑克臧了解的只是枯燥的数字,经过与彭高昌之间一问一答,原本无趣的画面顿时鲜活起来。

    郑克臧来了jīng神,进一步问道:“二等巡洋舰六、一等并二等巡航船二十、一等并二等通报船三十有二,另外还有大小军输船十八,如此数目,卿等觉得巡弋海疆可是足够了?”

    彭高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东洋、南洋臣未尝知之,但就以臣在西洋舰队来说,巡洋舰的数目应当至少扩大一倍,至于巡航舰的数目更是要扩大三倍,与之相应的通报船、军用商船的数目也应一并增加,如此或可以牢牢掌握广东及安南沿海,并护卫金兰、西渤泥两都护府不至遭到泰西海寇侵略。”

    “扩大一倍?”这次轮到郑克臧苦笑了,造一条万料的二等巡洋舰并配齐所有配件、火炮需要花十五至二十万两白银,六条巡洋舰就需要至少一百万两,而四十条巡航船和等倍通报船、军用商船的花费更是要二三百万两,这还不算rì常的维持费,如此庞大的开销,让郑克臧到哪里找来。“以本藩当下财力,这怕是不可能。”郑克臧紧紧的盯着彭高昌。“若是配不起这些舰船,西洋舰队就无法保卫海疆了?”

    郑克臧这么一问,一度放下心侃侃而谈的校尉局促起来:“王上,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彭高昌吞吞吐吐的解释起来:“广东及安南沿海的海疆少说也有千里之广,再多的船也不能守得严至细密,不过若是船多的话把握自是更大。”

    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当初郑藩之所以能成功反攻也是利用了清廷无力守卫广阔海疆的空隙,但是郑克臧听起来却有些不是味道,毕竟只有千rì抓贼没有千rì防贼的,何况海军本来应该是一个主动进攻的军种,整rì想着防守还有不妥。当然郑克臧不会跟一个小小的正七品校尉计较,有什么话也是要跟麻英这个级别来谈。再说彭高昌的回答也是根据他的问题来的,说到底,根子也在郑克臧自己的身上。

    所以尽管对彭高昌的表现评价不高,郑克臧还是决定给他另一个机会:“那么抛开如何守卫辽阔海疆不提,若是只谈进攻的话,西洋舰队可能击破吕宋夷或是荷兰红夷的舰队?”

    西历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英格兰、法兰西等国在南中国海的力量根本不足一提,再加上葡萄牙又基本上被赶出了南海,因此现在唯一能给郑藩造成威胁不过是西班牙、荷兰两强而已,因此郑克臧想听听专业人士对彼此强弱的认知。

    “红毛夷常年在巴达维亚有大小战舰六至七只,若是王上一声令下,臣等自然能一鼓而荡。”所谓物极必反,刚刚吃了郑克臧责问的彭高昌转而变得高调起来,但这种论调却不是郑克臧所要的。“只是红毛夷经营巴达维亚rì久,堡垒坚固??????”

    看着又反口的彭高昌,郑克臧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小校尉离开,不过一等彭高昌退下去了,他的脸立刻yīn沉下去了,或许在他看来水师的确该整顿了,当然郑克臧不急,三大水师的情况这一路上还要再摸摸底,等一切清楚了,自己也登基立国了,再动手整顿不迟。

    郑克臧正在想着,内侍悄然走了进来:“王上,水师迎候的大队来了。”

    郑克臧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在船舷边,他首先看到四条线条流畅的大型战船一左一右的出现在【石鼓洲号】的两侧,在它们身后各有一串长长的身影在劈波斩浪。

    看到郑克臧走出船舱走到船舷边检阅舰队,一早做好准备的彭高昌立刻下令升起郑克臧的王旗,随着夹着明黄sè的三sè旗冉冉升起,白sè的烟柱便从两侧战船的炮口中涌现了出来,随即如雷的炮声响彻在渐黑的海空中。

    郑克臧享受的倾听着炮声和空气中隐约传来的万岁声,心头涌起了一股“大丈夫当如是乎”的感叹,随后他命令道:“发炮回应??????”

433.南巡(7)

    站在硬头山顶,郑克臧俯瞰着脚下碧波荡漾的海湾,只见几条水泥制成的栈桥从堤岸上一直延伸到海湾中,大大小小的各式舰船或直接系留在栈桥边,或干脆停泊在更远处的海面上,星罗棋布,有着一种奇特的韵意美感。

    回首硬头山脚下,郑克臧看到的是一座拥有十余门岸防火炮的水师要塞,其发shè的炮火应当可以与对岸九龙西要塞形成封闭海湾的交叉火力;极目东眺,在望远镜的帮助下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用于封闭鲤鱼口的两座类似要塞;当然除了香山澳本岛与九龙半岛驻兵设防以外,汲水门、马湾、佛堂门等处还有更多的小型炮台和烽燧存在。

    “香山澳镇守使衙门下辖伏波军四个要塞团、二个辎重团以及十二个守备队。”似乎察觉了郑克臧的视线转移,西洋舰队提督麻英忙不迭的介绍道。“在香山澳及离岛共设有大型塞防四处、兵营一处、兵站一处,小型炮台十处。”

    “另外香山澳镇守使衙门还在拥有八百料至二千料的小型通报船十六只,向东巡航至大鹏湾、向西巡航至万山群岛,虽不能远赴东沙等外洋,至少香山澳周遭的动静还是能了如指掌。”被麻英抢了先的香山澳镇守使杨怡也不甘落后的补充道。“除了用于巡逻的通报船外,镇守使衙门还拥有四千料的军用运输船四只、六千料军输船一只、一万料军输船两只??????”

    杨怡抢功式的喋喋不休的介绍让边上的麻英等人皱起了眉头,但是对方既是同僚又是同窗,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再说了郑克臧也听得津津有味,麻英也只好苦着脸陪着。

    麻英的不自然,郑克臧也注意到了。对于麻英和杨怡之间的明争暗斗,郑克臧也有所察觉。麻英不说了,一手是郑克臧简拔的,而杨怡除了是郑成功部将杨祖之孙、将门子弟外,同麻英、巩天等人一样都是童子营甲寅期出身。

    只是杨怡之前一直在陆师服役,最高做到龙武军第一师总监军的职司,不过正五品和从四品都是一道坎,要想从尚未退役的童子营师范以及甲寅期的同窗中脱颖而出是十分困难的,所以他才不得已另辟蹊径从野战部队出镇一方,籍此达到升任正四品飞骑尉的目的。

    然而尽管杨怡的目的已经达到,但再向上走的道路已经十分狭窄了,因此世家子出身的他甚是嫉妒已经早早冠上从三品骁骑尉头衔的麻英、巩天等一干水师将领,为此杨怡没烧在跟陆师同僚的通信中说了不少水师的坏话,甚至有些风言风语都传到了郑克臧的耳里。

    按道理说杨怡的一些作法已经越界了,少不得以中伤同僚给予jǐng告,但是郑克臧却不曾对此表态过,这自然是一定的考量的。或许在郑克臧的眼里看来,同窗、同乡、同党都是祸乱朝政的渊薮,因此童子营内部分成派系才是他乐见其成的事。

    “西洋舰队防区内是不是还有琼山港、钦州湾、金兰湾三处镇守使衙门。”听着听着郑克臧突然开口发问道。“这几处的防务比之香山澳如何?”

    杨怡一滞,此时就听麻英回应道:“回王上的话,三处防务比之香山澳尚有不如。”

    郑克臧点点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军费有限,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的,更何况香山澳是西洋舰队公所的驻地,即便是从妆点门面的角度来说,也不是只有少数舰船驻泊的其他三处军港可以相提并论的。

    于是郑克臧再问:“四处军港如今各驻泊多少舰船?”

    “王上,水师舰船向来以四只为一队,除了巡洋舰队尚不能配齐编制外,如今西洋舰队各队都是满员的。”麻英回应道。“巡洋舰队因为要护卫广惠,因此一向驻泊在香山澳,此外香山澳军港还驻有二等巡航船一队、一等和二等通报船各一队。”麻英扳着手指。“西洋舰队的军输船队也大多驻泊在香山澳,至于金兰等处常年驻泊一队巡航船和一队通报船。”

    郑克臧算了算,立刻发现了问题:“姑且不算各镇守使衙门直属的小型通报船,西洋舰队不是有二十只一等、二等巡航船吗?怎么少了一队,至于通报船三十二只算起来不应该是八队吗?孤怎么听你口中说来只有四队了?”

    “王上所言甚是,西洋舰队巡航船的确分为五队,但是船行海上rì久会出现藤壶、船蛆等问题,因此每半年就要轮修一遍,那剩下的一队便是入场修缮了。”麻英指了指对岸的九龙。“香山澳虽然不能造大型舟船,但却有一次维修四条七千料巡航船或两条万料巡洋舰的能力。”随着麻英的指点,郑克臧端起望远镜远眺了对岸的船场,只听麻英继续道。“事实上,正在维修的舰船也是西洋舰队的最后预备队。”

    没有入泊的船队其实是在维修,这样的解释其实还是有一点漏洞的,不过郑克臧相信没有人敢在入役舰船的数目上动如此大的手脚,因此还是认可了麻英的解说,但是关于通报船的问题麻英还没有说明,因此郑克臧并未表态,只是侧耳听着。

    就听麻英继续道:“至于通报船,事实上除了专设的通报船队外,其余各巡洋舰队、通报船队中都各有两只通报船,因此王上所知三十二只通报船其实并不能编成八队。”

    郑克臧恍然,这么说来是自己算错了,嗯,的确是这样,五队dú lì的通报船队共二十只,另外十二只正好每队两只分配给驻守各军港的巡洋舰队、巡航船队。

    问题解决了,但郑克臧又冷不丁问道:“麻卿,海疆茫茫,各队散于各处港口,如何能相互呼应,又如何能守御这万里海域?”

    同一个问题,之前已经问过彭高昌了,不过地位不同,回应的答案也是不一样的:“王上,守御港口并不是臣等的职责,恕臣斗胆,其实臣等应该逐波于万里海上,与强寇争锋,至于守户之责,当由各处镇守使衙门承担。”

    郑克臧知道,一定是彭高昌把自己的问题讲述给麻英知晓了,不过这样也好,麻英答案正是他所要的,所以他含笑敲打道:“麻卿此言甚合孤意,水师者,海之蛟龙,孤帑巨万金银为之造舰,不是要尔等拘于内海港口之中的。又如昔rì满清,迁海守口,所谓计策百出,又复何用,只有争锋海上方可遏敌长驱直入。”

    麻英还在听着教训,杨怡却立刻跪下:“王上教训字字珠玑,臣一定好好领悟??????”

    被杨怡这么一搞,麻英也只好率水师众人跪伏在地,齐声道:“臣等??????”

    看着跟着麻英翻身跪倒的一众武官,郑克臧的眼中突然jīng光一现,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的、不好的东西,脸上浮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只是口中却说到:“起来吧,这等形式rì后不要搞了,孤向来要看实在的??????”

    麻英等爬了起来,郑克臧又问:“龙骧军第一师如今分镇何处?”

    龙骧军跟伏波军的xìng质完全不同。镇守使衙门及其统辖的伏波军看起来像是军港基地,但事实上并不受舰队指挥,在人事、财政上,镇守使衙门受到兵部的管理,在调度上则归属于枢密院和行枢密院,应该说主官级别虽然有差距,但绝对算是舰队的平级单位。至于龙骧军各师,别看师统制的官阶同样是正三品骑都尉,但却是完全隶属舰队管理的陆战部队,各洋舰队提督公所对其拥有直接指挥权。

    所以麻英根本不用细想就可以直接作出回答:“启禀王上,龙骧军第一师目前分为三部,其中统制甄瑛甄大人率指挥、炮军团、辎重团、中垒团及第一旅驻在琼州;其第二旅现在廉州;第三旅已经调往金兰大都护府,只有掷弹兵团目前留驻香山澳。”

    郑克臧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言道:“为什么不在西渤泥方面驻扎一部分力量?”

    麻英一愣,他以为郑克臧认为西洋舰队对西渤泥方面照顾较少而有所不满,于是急切的解释道:“西渤泥都护府下有龙骧军千余人,只是该部不在龙骧军第一师的建制之内,至于水师方面,西渤泥也有自己的地方舰队??????”

    郑克臧冷笑一声:“龙骧军归都护府指挥、舰队也归都护府指挥,难不成西渤泥就成了自成一体了,金兰还是大都护府呢,怎么还要事事仰仗西洋舰队的助力。”

    仿佛一阵yīn风拂面,在场的麻英也好、杨怡也罢,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头顶心灌了下来。是的,自行奋斗和背主自立只有一线之隔,万一上位者误会了,那可是千万人头落地的大事件呢,一众人等自然不敢随意沾染这份因果。

    别人可以缄口不言,可麻英却不能,因此他犹豫片刻,张口道:“王上怕是??????”

    郑克臧摆摆手:“孤不是容不得他们自行其是,只是卿等既然巡航西洋,便对各都护府有监察之责,若是出了纰漏,他们逃不脱责罚,卿等也要受到牵连。”

    “臣,臣明白。”麻英叩首应声道。“王上且放心,臣立刻抽调得力人手进驻西渤泥,以为舰队兵站。”

    “甚好,起来吧。”等麻英重新站起来之后,郑克臧又扫了扫面前的海湾。“孤刚刚听杨卿说这山叫硬头山?这名字不好听,这样孤赐名太平,rì后就叫其太平山好了,希望尔等能护卫本藩海疆太平啊!”

    一众臣子再度跪伏下来颂道:“臣等当铭记王上教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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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介绍:
两位同样少年继位君主。两位同样雄才伟略的统治者。两人同样想在史书上彪炳千秋。
一个坐拥大国万邦亿兆臣民,一个局促海岛一隅治下不过百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的结果?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轻易的收复台湾吗?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享有圣祖的赫赫声名吗?
一个穿越者改变历史进程和国家命运的机会,郑克臧能把握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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