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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廷议(下)

    张rì曜退下去后,学部尚书陈克峻出列报告道:“王上,浙江、福建、东宁、广东四座太学已经于九月正式招生,累计招考生员五百七十一名,而江南太学今年招考二百十七名。”

    现阶段招收的太学生其实并不合格,但是没有办法,府、县两级的教育体制才刚刚开始铺开,根本没有合格的生源,因此只能矮子里拔长子,先凑合着用。而且郑克臧虽然有意让他们进行长时间的学习,但是随着郑藩的统治区扩大以及官府下乡的事宜在几省推行,地方上又急着要填缺的官员,迫使太学只好压缩课程,以至于这些太学生在郑克臧眼里其实不伦不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阶段主要解决有无的问题,最多rì后再回炉深造。

    “太学的课程还是要加量。”要减轻太学授业的压力,唯一的办法是推广部属专门学堂,但师范数量和专业能力又是一个难题,所以郑克臧盘算了半天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另外学部要督促地方切实完善府、县学校。”

    陈克峻苦笑一声,但面子上总是要应的:“臣明白。”

    郑克臧让他退下,然后点名让刚刚莫名受了牵连的吕雪芳出列:“吕卿,今年选任情况如何?今年乡试又录了多少官员?”

    所谓选任是指吏目出挑担任官员的情况,出于外在示范效应以及内在不让胥吏过久把持地方政务的考量,郑藩在统治区不断扩大及推行官府下乡之际,大量提拔官声相对较好的吏员离开本乡本县至外地任职。而乡试原本应该由学部掌握,但郑克臧考虑到乡试只是全面推行太学、府学、县学三级教任制度的过渡环节,因此才一手交给主管官吏任用、分派的审官院掌握,如今审官院改制为吏部,自然也是吏部尚书的职权范围。

    “回王上的话,今年吏部文选共从江南、浙江、福建、广东简拔七千四百二十六员吏目出任从八品以上、正七品以下官员,其中大多数分散至邻省任事,只有少数在省内调剂,其中有二百八十九员奉命调入幕府各部司。”吕雪芳虽然调职不久,但毕竟是职方司特务头目出身,对数字还是很敏感的。“另外今年九月乡试,江南、江北、浙江、赣北、赣南、福建、广东共收录两榜士子两千一百二十名,分别以正从九品简任,已由各省自行安置;广西、湖南也举行了乡试,只是考生和入取人数不多,官吏缺额,吏部正在想办法填补。”

    “做得不差。”郑克臧估计也是出于安抚的考虑。“内侍赐金钱一枚。”

    理解的对吕雪芳拿到安慰奖不置可否,但也不乏双眼因此喷火的,此时郑克臧唤道:“林卿、蔡卿,大审院和监察院于地方可已经设置完毕了?”

    林良瑞再次出列道:“回王上的话,除了赣南、广西、云南、贵州、湖北、湖南六省以外,各省分院、支院已经尽数设置妥当,各地囚狱也已经移交,江南、浙江等地支院也已经陆续开始巡按地方接收府县陈年卷宗及百姓讼状。”

    赣南是新划出的省份,支院或许已经设立,但上级分院却一时没有合适的人手,而广西、云南、贵州、湖南则那么刚刚稳定、要么是新占领区,所以来不及设置倒也是正常,至于湖北的大审院机构倒是设立较早,不过只是分院而已,支院只有武昌和黄州两处,当然现在大审院本院迁过来后倒是可以分担一些审判上的担子。

    刚刚受了斥责的蔡汉襄则面无表情的报告道:“监察院已在除赣南、云南、贵州三省建立分院,至于地方上则除了新光复的云贵及荆襄、南信光以外均设立了支院。”

    监察院比大审院设置较快那是正常的,毕竟审案要知道大明律或者大清律,监察嘛,倒是暂时不需要了解这些东西,但这是过渡时期,rì后想入职监察院,恐怕就不但需要掌握律法上的知识,地方行政上的黑幕和花招都要了如指掌,否则是做不好监督工作的。

    不过郑克臧却不会现在就苛求他们,反而要对刚刚粗暴的态度的表示一定的挽救,于是又是两枚金钱赐下,这才让蔡汉襄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两位dú lì部门的主官退下后,马政衙门会办大臣陈可随后出列报告道:“王上,被俘的蒙古兵已经分别押往海外马场充作牧奴,只是台吉以上王公在枢密院职方司手中。”

    “王公台吉,孤还有用,不必如同一般牧奴。”郑克臧话里有话,事实上除了让职方司反复审讯以便获得蒙古各盟旗情报及部分满清内情以外,郑克臧还有机会分裂满蒙同盟,但这话就不必跟局外人细述了。

    “王上,货泉衙门已经完成《钱业律》。”陈可之后,郑克臧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预计泰顺元年刊行天下,目前内务厅已经呈报设立四海、通海两大钱庄,并申报发行四海联票和通海金票等汇兑钞本,为此,货泉衙门已按律令征收开业保金一百万贯。”

    说起来这也是从郑克臧的左口袋挪到右口袋,但是若没有这一百万贯私房钱,郑藩的财政或许就不是赤字而是直接破产了。

    对此,郑克臧饶有兴趣的问道:“除了四海、通海以外,还有其他钱庄申请开业吗?”

    货泉衙门会办大臣唐凯山有些尴尬的回应道:“尚无。”

    “那是他们的损失。”郑克臧一愣,随即用一众臣子看起来强撑的语气说道。“等到内务厅赚的瓢满盆溢了,他们再后悔也来不及了。”说到这,郑克臧又叮嘱道。“除了《钱业律》外,《保险律》也要准备尽管拟好。”

    “臣回去后一定加紧督促。”

    言罢,唐凯山施礼退回列中,而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会办大臣林维荣则跨前一步:“主上,蕃洋衙门与rì方的谈判进展极不顺利。”

    这又是一个坏消息:“德川幕府不顾本藩的反对,强行在国内禁止福寿膏,丝割仲符所也再三压低丝价、糖价,至于本藩商民收益大减。”

    林维荣忐忑不安的报告道:“另外,长崎还有消息称,闽清伯已经在rì本去世??????”

    郑克臧脸sè顿时难看起来,虽说郑智跟他的关系不睦,去rì本也是他一手安排,但好歹是亲戚,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rì本了,他怎么向郑明和郑聪交代。另外,更加关键的是rì本的商路不顺,阿片的收益暴减,不但影响海关关税收入还影响他自己的私房钱,这就不能不让他心生恶意了。

    可一想到如今窘迫的财力,郑克臧微微叹息一声:“只要rì本不切断正常商路,且先搁一搁,至于阿芙蓉嘛,孤会关照内务厅妥善处置的。”

    然后郑克臧问道:“金兰和西渤泥两地暂且无事吧?”

    “金兰如今已经人口二十万,西渤泥有八万。”这个数字中绝大多数都是真腊、占城、安南的逃亡百姓,另外还有郑克臧安置过去的黑奴、rì本移民,至于汉人只有一两万而已,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在美兰、河仙、嘉定等地的杨、陈、鄚等移民总兵控制之下,至于西渤泥则情况好一点,但汉人的比例还是不高的。

    “草创如此,已经不易了。”虽然林维荣有领导之功,但郑克臧并没有嘉赏他,林维荣也不敢计较,毕竟他只是坐享其成。“还有本要奏吗?”

    “臣有本奏。”兵部右尚书林贤出列道。“水师长江舰队提督黄初旭上报yù扩编长江舰队,将设洞庭、鄱阳、太湖三处内湖分舰队,另在汉水、荆江、九江、南京各保留一队。”

    “这?”郑克臧眉头一凝,他已经答应全面压缩今后三年的军费,这个时候兵部要求扩军,是不是有些打脸了,但是长江舰队的确相当重要,特别是在川中割据的情况下,却有必要在宜昌至武昌间设防,因此他只好看向张rì曜。“张卿以为呢?”

    “臣尚不知道兵部预算几何。”张rì曜出列回应道。“但今年是肯定不行的,明年的预算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即便一定要扩军,恐怕还要王上发内帑。”

    郑克臧倒吸一口冷气,又要我来买单,这如何使得,内库又不是唐僧肉,于是他只能冲着林贤言道:“非孤吝啬,实在内库存银无多,明年开销又大,进项却是不足,这样吧,长江舰队还是暂不扩编,先以原有兵力维持。”

    林贤自然不满意,但陆师已经彻底没戏了,水师还能得到四艘一万三千料巡洋舰的拨款,他要是再闹下去,恐怕度支部没闹,兵部左尚书林珩便先跳起来跟他争夺预算了。

    一念及此,林贤只好打了退堂鼓:“如此,也只好臣去说服黄副将军了。”

    “工部呈请在淮南修建轨道,以利淮南煤炭运输太平??????”

    “刑部报奏海捕缉拿事??????”

    “礼部上新《爵制》??????”

    郑克臧坐在上座耐心的听着一个个臣子的汇报,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着??????

391.头疼呢

    “佳娘、柔娘、金娘。/”郑克臧冲着自己三个年岁较长的女儿招招手,把她们都聚拢在自己面前。“你们阿母昨天联手跟我发脾气,说我这个阿爹不管你们,眼见得你们都十七八了,还没帮你们找好夫婿,实在不像样子。”郑克臧的话说得三个女儿都满脸飞霞,但郑克臧却只是说到。“其实你们阿母不知道,阿爹是舍不得你们这些心肝宝贝,所以就故意留你们到现在,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爹不能把你们留下膝下一辈子。”

    陈纤巧所生的金娘听到这不干了,抱住郑克臧的一条手臂摇了起来:“阿爹,女儿还不想嫁人嘛!女儿还想多陪陪你和阿母呢。”

    郑克臧在金娘的鼻子上刮了刮:“真的?是想陪阿爹、阿母呢,还是贪玩啊!”

    金娘气坏了,立刻不依不饶的用拳头在郑克臧身上乱砸着,也就是郑克臧还带着异时空的习惯十分娇惯女儿,否则以当时的习俗,即便是一般人家都不能出现闺女跟父亲如此撒娇的一幕,更不要说规矩更加森严的士绅公卿之家了,至于宫廷里更不会出现如此的亲情。

    柔娘和佳娘到底年长一岁,不敢在郑克臧面前过于放肆,所以只是帮腔道:“女儿们确实想在阿爹、阿母膝下多承欢几年。”

    郑克臧笑了起来:“乖女儿,孝心,阿爹阿母心领了,不过青chūn短暂呢,为什么宁可躲在屋子里看《西厢记》、《牡丹亭》却不想找个好相公呢?是没有的中意的吧。”

    郑克臧的调笑让三个女儿羞红了脸,看着这几张含羞的脸,郑克臧忽然想起了父子在河上的感叹“逝者如斯夫”,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压抑住心头淡淡的忧伤,郑克臧对女儿们言道:“宫中拘束,平rì也见不到什么好男儿,你们且都说说,想要嫁怎么样的丈夫,孤领有半国,想来总能为你们找到合适的人家。”

    三个女孩家家又如何肯说出自己内心最隐秘的心思,只是羞红了脸不支声。

    郑克臧哪还不明白女儿们的心思,于是大笑起来:“那好,明rì孤就以赏梅之说,请大臣们把儿女带来宴饮,你们自个去偷着看,看中意可以直接告诉你们阿母,也可以来告诉阿爹,若是抹不开脸面,写张纸条也可以,阿爹帮你们好好查查对方的底子。”

    三个已经到了思chūn年龄的女孩子被郑克臧的话臊得不得了,直接丢下哈哈大笑的郑克臧跑了出去,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郑克臧果然遍请幕臣带上未婚的子女一同陪他登临黄鹤楼,赏蛇山美景。实际上,郑克臧有女待嫁并不是什么很隐秘的消息,而一众藩臣们也都是老jiān巨猾之辈,眼珠一转便猜出了郑克臧的心思,于是一个个有儿孙的带儿孙,没儿孙的带上甥侄,人模狗样的齐齐赴会。

    但一众王孙公子兴冲冲的参加宴会,却没有见到夏王郡主,更不要说被引入某处庭院了私会了,倒是陈纤巧汇聚了同来的大臣夫人和女儿们在单独开席。一时间,失望的众人有些依旧保持翩翩风度,有些就原形毕露了。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公子哥当中起了纷争。有人自诩文采过人,看不起满脸横肉的武夫。有人则以天下未平,夏王重武轻文,讥讽文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夫。双方彼此嘲讽,再加上父辈的恩怨,若不是怕扰了郑克臧兴致,说不定就会打起来。

    “姐姐,这个好,坐在那边不动声sè。”在众人吵吵闹闹中,谁也没有发现化妆成内侍的柔娘他们躲在一边看热闹。“看起来就是一个沉稳的人。”

    “金娘,说不定不是沉稳,而是yīn沉呢?”柔娘却有自己的认识。“或是没有底气掺合,只好退在一边。你看,你看,还是左边坐的那个俊一点,即便吵闹也显得英武非凡。”

    “不好,不好,小白脸十有仈jiǔ是花花枕头,还是那位公子出口成章,想来满腹经纶。”

    佳娘也出声点评道:“满腹经纶有什么用,阿爹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自以为掌握圣人之道,又不肯沉下去做实事,这样的中看不中用的家伙,阿爹岂能答应了。”

    “那武夫也不好啊,万一上战场战死了,岂不是要守寡了。”

    看了一会,三女觉得无聊了,偷偷溜回了女眷的所在地。三个当娘的看到女儿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顿时大急,但当着众位大臣的家眷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耐着xìng子挨到宴饮结束,回到临时王府才分别抓过女儿来问个清楚。

    “什么,要样子俊俏,要能文能武,要如沐chūn风,要知情识趣。你们这几个小祖宗,这是再挑夫婿吗?”等到母亲们摸完底把情报凑起来放在郑克臧面前时,郑克臧一下子晕了。“天下男子中有这样的完人吗?要不要孤去把纳兰xìng德给你们从棺材里翻出来!”

    郑克臧的话理所应当的遭到了陈纤巧、童chūn娘、方玉娘的唾弃,看着有些生气的妻妾们,郑克臧只好求饶的说道:“孤可以让人去找找看,但是孤认为,能文能武一条并不重要,孤不指望着他们能帮扶到孤,更担心他们因此掺杂到不该掺杂的事务中去,所以只能去找那些xìng子好、知情识趣、能让女儿们过得快乐的那种,至于样子俊俏嘛?情人眼里出西施,孤不能保证自己看中的,就一定入了女儿们的眼。”

    郑克臧说得很实在,没错,宋明两代的驸马都不能干政,所以能文能武倒也只是女孩子们一种朦胧的幻想,并不值得认真考虑,因此陈纤巧点了点头:“王上既然定下了宗旨,还请王上尽快安排人找寻,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儿们受委屈了。”

    这又不是大白菜,说找就能找到的,除了要符合上述几条要求外,还要求对方不在意仕途,最好家里曾经有些底子,rì后不会有暴发户的心态等等,哪是这么容易的。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郑克臧还在头疼,金九就鬼鬼祟祟的提了一个:“奴婢倒是有个人选,此人家中乃是杏林世家,算得上是诗书传家,又不是王上讨厌的腐儒,更重要的是此人为人处事谦和有礼,相貌也在中人之上。至于说什么知情识趣嘛,这个倒是不好说,但据说早先也说过一门亲事,只是女方没过门前就早逝了,此人曾对外宣称三年不娶以为纪念,可以说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唯一缺点就是比郡主们大了十岁。”

    郑克臧眯起眼说道:“大了十岁,也就是今年二十八喽?这倒也无关紧要,但有情有义并不代表能知情识趣,不过,矮子里拔长子吧,先把此人的情况跟孤仔细说一说。”

    “是。”金九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此人虽说是杏林世家出身,但没有行医,却做了医商。”郑克臧一皱眉,金九马上补充道。“是开了药铺。”郑克臧这才释然。“然而本藩北伐,北面的生药来路断了,药铺维持不下去,正巧内务厅招人??????”

    郑克臧很是一惊:“此人在内务厅?”

    金九回答道:“正是,武定元年入的内务厅经理处,如今已经做到了提调。”

    内务厅经理处有会办一人,协办一人、襄办两人,具体科室有督办和帮办,其下商号有经理一人,协理一人,襄理若干,然后才是掌柜、朝奉之类。所谓提调,只是督办、帮办之下的小吏,职分不过从七品,又是内廷官,没有什么前途受到影响的说法。

    听了金九的解说,在高兴之余,郑克臧又有些怀疑,毕竟一名提调跟内总管的地位天差地别,两人怎么认识的,难不成其中有些玄机?

    由此郑克臧不动声sè的问道:“这个人倒是不错,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金九伺候郑克臧几十年了,怎么不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于是笑眯眯的回答道:“奴才兼着内务厅的事,这不是郡主们的婚事,王上和娘娘们都很头疼,奴婢自然想为主上分忧的,所以就有些上心。正巧,前几天到内务府办差,才进门就看见他出来,奴婢瞅着人模样不差,所以暗地查了查履历,觉得合适就推荐给主上了。”

    撞上的?还真是巧啊,不过郑克臧并不以为对方是蓄意的,毕竟出嫁郡主再闹得沸沸扬扬,跟一般官员还真没关系。至于说此人跟金九有什么亲戚关系,那更是不可能的了,金九可是朱成功时代就跟着的老人了,几十年没回祖籍,那还有什么亲人。当然还有可能是有人请托了,但查无可查,郑克臧也只好当没这回事。

    “那想办法,让郡主们看看此人,若是觉得可以,不,”郑克臧很快否定了刚才的命令。“让此人先替孤办一件事,看看能力如何,若是做得不差,再安排郡主们跟他偶遇一次。”

    “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金九应了声,刚想退下,忽然回过神来。“王上,让这小子办什么事,您可没交代啊。”

    “běi jīng派人来求和。”郑克臧毫不在意的说着,却不知道这话有如晴天霹雳一般。“正好咱们短时间里也打不下去了,那就谈谈吧,你去通知他北上信阳,不管谈好谈坏,只要他能拖住北虏就算有功。”

    万分震惊的金九连回应也忘了,就这么退了下去,倒是郑克臧还在捂着头:“就算能行,这小子也只有一个,还有两个怎么办,头疼呢??????”

392.和议(1)

    通好也罢,求和也好,实质都是清廷打不下去了。这倒并不是说丢了十几万兵马清廷就撑不住了,也不是因为湖广全境和河南几百万人口没了,清廷就无力维持了,实在是因为四川出了问题。四川的财富北供陕甘、南济云贵,一旦动摇就是五省糜烂。康熙已经为保有四川付出了云贵,自是不想连甘陕也一并丢了,那样的话,大清朝也就真成了后金了。

    而且三省援豫的行动已经把今年收进国库的一点钱粮折腾的一干二净,虽说空无一人的河南田土可以贱卖冲抵国用,陕、晋、冀、鲁也可以因此遣送无地佃户前来垦种,但是这不是也要一定的时间缓冲嘛。

    再加上跟郑军敌对的过程中,已经先后丢了五万出头的八旗兵,虽然其中以汉军旗为多数,还有不少蒙古八旗,但满人老骨血才多少,běi jīng的旗人为此已经沸反盈天了,即便是出于安抚的目的,康熙在短时间内也只能选择罢兵休战。更不要说朝鲜、湖广两役丢了七八千蒙古军,搞得内蒙各旗耸动,清廷还要着意安抚。

    不过求和意味着清廷要自动放弃正朔的地位,承认一直污蔑为海贼的郑军是重新复兴了明王朝,这可是动摇满洲统治根基的大事,一旦传扬出去,不但清廷统治区内要人心浮动,就连满洲王公们也将惶惶不安。因此,康熙只能派出内务府的人出面,即便rì后暴露了,他也能推到一干奴才头上,虽然不一定能撇清自己,但总算可以有个交代。

    那么明郑需不需要跟清廷议和罢兵呢?当然也是需要的。

    一方面郑克臧的进攻策略在夺取江南之后已经改冒进为深堡浅攻、步步为营,因此要稳固新占领区并将其作为后续北伐的基地是需要时间的;另一方面明郑的财政状况并不比清廷好多少,几百万移民刚刚分派下去,三年内是不指望有收益的,而浙江、福建的清丈又搞得人仰马翻、乡野动荡,至于官府下乡更成了一根自我勒毙的绞索,让郑藩的收支失衡,虽然主要国税的海关税伴随外贸发展迅速扩大,但要满足浩大的军费和官员薪俸开销还远远不够。在这种情况下,生养休息一段时间以恢复国家元气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既然如此,双方便一拍即合,谈判就此偷偷摸摸的展开。当然清廷不可能放弃统治整个中国的大义,好面子的康熙也不可能同意史书上留下自己“款寇”的骂名,而明室素来有天子守国门的说法,郑克臧也会愿意让后人评价成南宋武帝刘裕一流的人物,因此和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成功。

    但什么是外交?外交就是把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假装成可能来办。于是在清康熙三十六年、明保康元年十二月十一rì,郑清双方的第一次非正式和谈便在信阳湖广右副总兵衙门一间并不隐瞒的房间里正式开始了。

    “这位便是苏克哈图大人吧,”由于是非正式的秘密会谈,因此与会者都没有穿正式的官服,不过自我介绍是不可能避免的。“下官是夏王内务厅提调欧阳和。”

    “原来是欧阳大人。”苏克哈图微笑回应。“幸会、幸会。”双方既然见过,便行对而坐。“欧阳大人,本官奉命向贵藩提议通好,朝廷愿??????”

    苏克哈图才说了几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种拉郎配游戏的候选者的欧阳和突然插话打断道:“苏克哈图大人,通好也罢、和议也好,既然今rì你我坐在一起,那双方便是对等的两国,大人口中所谓朝廷一词就不必再言及了,否则你我就不必再继续谈下去。”

    苏克哈图吃了一鳖,顿时面sè有些尴尬,但欧阳和说的不错,既然能坐下来谈,那běi jīng肯定是承认了南京的实力,虽说未必能谈成什么,但至少不能用对待草莽的态度对待对方,所以他马上态度道:“确是下官失言了。”

    既然苏克哈图能修正态度,欧阳和便不再深究,于是苏克哈图继续道:“我朝愿与贵藩缔结友好,共为兄弟之邦,两方划分疆域,永不再战,今后贵藩主南,我朝主北,百姓不再涂炭。若是藩主代明,我皇更愿嫁女约为姻亲。”

    “约为姻亲?”欧阳和一笑,这明显是让郑克臧矮康熙一辈,这固然满足了康熙好胜的心理,但又如何能让郑克臧接受,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听过算过。“此事不急,至于本藩代明一说使者也不必累言,王上自有天命,岂是旁人可以置咄的。”

    苏克哈图了然的点点头,康熙是什么脾气,想来能跟康熙扳手腕并夺取半壁江山的郑克臧也一样是庙谟独运、圣心dú cái的刚愎之辈,对面的欧阳和出自内务厅,想来跟自己的身份一样,都是皇家奴才,自然有些话不好说的。

    苏克哈图显然是以己度人,错误理解了欧阳和的意思,不过欧阳和显然没有解说的义务,只听欧阳和说道:“苏大人所言甚为宽泛,不知道可有什么细务可供双方商议的。”

    苏克哈图正准备张嘴,就见欧阳和一摆手:“不过在说细务之前,贵方可有什么诚意?”

    诚意?苏克哈图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苏克哈图有些不上道,欧阳和也只好单刀直入:“听说贵方正在传令四方抓捕岳昇龙的眷属?这怕是不好吧,既然双方约同议和,可否赦其家人,遣归本藩呢?”

    苏克哈图离京的时候,讷尔图已经逮捕入京,但看着讷尔图的惨状以及随行蒙古宗贵的异口同声的指责,康熙已经锁定了湖广之战的两大罪魁祸首,就在京城居住的沙纳海一门立刻就被发往宁古塔了,至于岳昇龙一族更是成了满清掘地三尺要找出来的祸首。

    因此一听到欧阳和提出这等无礼要求,饶是做好准备要受辱的苏克哈图也勃然大怒,当下就拍案而起:“欧阳大人,岳某固然是贵藩的功狗,但也是我朝不赦之罪人,贵藩为其求饶,怕是意在动摇我朝根基吧,若是如此,不谈也罢!”

    “不谈,就不谈,难道是本藩求着你们来谈的嘛?”欧阳和也站了起来,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对方。“本官原本还准备用被俘的蒙古王公来换,既然如此,那就请便吧!”

    用被俘的蒙古来换?苏克哈图顿时傻眼了,běi jīng城里正为如何安抚内蒙各部头痛不已呢,若是能把活着的王公换回去,那自然可以解决康熙的心腹大患。但貌似谈判已经破裂了,这又如何能挽回呢,说起来也是消息不通的原因,原本以为蒙古马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曾想居然还有一些王公活着。这一来不换也不是,换也不是了。

    然而心中作难归作难,苏克哈图脸上却立刻换了颜sè:“欧阳大人,别,别介,双方修好乃是互利之事,若是因为一介小人致使好事破裂,岂不是大错特错,还是坐下来谈,继续坐下来谈嘛。虽然赦免岳家、遣返贵藩的确有些为那,但并不是不能商量的。”

    看到欧阳和冷笑的重新坐下,苏克哈图小心的探问道:“不知道有那些蒙古旗主还活着,下官可否亲眼见上一面,也好拜折回去向我皇禀明实情。”

    “这是名目。”欧阳和冲着身后吩咐了一句,自有抄录的书记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苏大人可以先向贵方通报,至于能不能让苏大人看到这些囚徒,本官也要向上禀明了才能给大人一个确实的消息。”

    “也好,也好。”苏克哈图这才记起,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被牵线风筝,能不能谈成,怎么谈法,都是上面遥控着,自己又如何有自主中断谈判的权力呢,既然想清楚了这一点,苏克哈图脸上的笑容便更盛了。“欧阳大人,既然是换人,能不能将我朝被俘的旗员也一并交还呢?下官记得当初已革平郡王讷尔图(完了,完了,刚刚查了资料,不是讷尔图应该是讷尔福,一字之差却是两人,真是低级错误,大家也就将就着看吧)曾经上奏言及夏王曾经提议归还我朝被俘满洲兵。”

    “苏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欧阳和显然功课做得很好,对于郑克臧提议的来龙去脉都十分了解。“当初贵方可是拿住了归附本藩的数千将士眷属,如今他们何在?”这些人已经在南阳被救下,清廷想继续换人,总得拿些新的筹码出来才是。“而且大规模换人,贵我可有默契了?还是先把岳家之事办妥了再说,有了诚意,彼此都好说。”

    “这倒也是。”苏克哈图不过是打蛇上棍,想借机为自己捞些资本,但是没有足够的好处,对方不愿意松口也是必然的,这倒不足以让自己懊丧。“既然如此,今rì就到处为止吧,贵我且各自回去奏报,等候指示如何?”

    欧阳和点了点头:“理当如此,不过běi jīng据此甚远,年前怕是不可能继续谈判了,不如二月重新开始如何?”

    “也好。”苏克哈图应了下来,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下一次,且请欧阳大人到许昌一叙如何?”

    “此事下官也要回报上去才能定夺??????”

393.没有慧根

    望着面前做俯首帖耳状的蒙古王公们,郑克臧淡淡一笑,说实在的,若不是事关他动摇满蒙联盟的布局,他根本不会见这些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不过既然见了,郑克臧自信自己的手腕未必比běi jīng城里的那位差了。

    “几位来本藩做客,长的已经大半年了,短的也已经有几个月了,没有好好招待,说起来的确是孤的不是,正好这几rì得暇,便请过来一叙。”郑克臧伸手做延请状。“不必拘谨,都坐下来说话吧。”一众蒙古王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郑克臧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是屠刀就在头上,不得不叩谢了一番,这才席地而坐,不少人坐下后才发现,屁股底下的东西好像是从自己大帐里拆出来的,自然又是一副暗自唏嘘,此时就听郑克臧问道。“几位可曾见过běi jīng城里的博格达汗,孤很好奇,他是怎么一个人?”

    这话就很难回答了,总不见得在郑克臧面前说康熙英明神武不可力抗吧。

    于是冷场了一会,在朝鲜战场上被俘的东乌珠穆沁旗辅国公哈苏济农站起来冲着郑克臧一礼:“拥有无数勇士的夏王殿下,博格达汗是一名聪明的统治者,他的手下同样有数不清的武士和充满智慧的大臣,虽然我不知道您和博格达汗之间最终谁会获得胜利,但是我相信,胜利的一方必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听完翻译的郑克臧笑着点点头,没错,清廷此刻还有费扬古、萨布素、孙思克等名将在,虽然上述几人分别被鄂罗斯和准格尔分别牵制,但是形势对清廷来说已经万分危急了,这些压箱底的大将不可能不披挂上马的,因此哈苏济农所言的战事惨烈并不是胡乱的猜测。

    但是郑克臧问的是康熙如何,而不是大清如何,可以说哈苏济农其实是偷换了概念,对此郑克臧只是指了指额畔的鬓角问道:“听说博格达汗也是留发的?”

    郑克臧身边的通译倒吸了一口冷气,但郑克臧的目光随即注视过来,他不敢不翻译,结果真的如郑克臧所说的,那边见到郑克臧态度和蔼,又是自己能回答的问题,几个见过康熙的王公纷纷予以了肯定,这一结果立刻震撼了什么都不知道的通译。

    郑克臧却不管这位来自蕃洋衙门的通译在想什么,继续问道:“博格达汗对蒙古可好。”

    “甚好。”许是边上有人说错什么,传出去对草原上的族人不利,又或许是激愤郑军在俘虏自己之后用近似羞辱的方式反复审讯盘问,二十五岁杭锦旗一等台吉喇布特抢先一步站出来回应道。“博格达汗对蒙古人的恩情比天高比草原更广阔。”

    这话倒也是不假,由于清廷口口声声满蒙一体,因此对蒙古王公十分优厚,所有封爵都是世袭罔替的,其待遇甚至比清室自己的皇族还好,以至于蒙古贵族之子出身之后即为世袭贵族,成年后只要学习跪拜请安、呈递哈达鼻烟壶等礼节便可坐享其门第余荫。

    而且为了照顾这些蒙古贵族的rì常花销,清廷还在《理藩院例则》中详细规定了各级蒙古王公的俸禄,使之能每年从清zhèng fǔ手中领取大量的白银、绸缎,事实上成为满族之外吮吸汉地民人脂膏的另一批吸血鬼、寄生虫。

    更有甚者,康熙为了照顾无地的闲散王公、台吉,还亲自规定从有领地的王公札萨克领有的牧奴中拨出一部分属丁来用以服侍无地王公,还不断把公主、郡主嫁到蒙古与蒙古王公们结为亲戚。因此,对于心怀感激的蒙古王公们而言这等恩情,的的确确是比山高比海深。

    “哦,真是如此吗?”郑克臧似笑非笑着看着喇布特。“那孤怎么听说博格达汗不允许蒙古人读汉书、识汉字、与汉人交往、就连看汉人戏剧都不允许,就连进关到五台山参拜文殊师利菩萨也要有诸多的限制。”

    郑克臧的话可谓狠准,一下子打在命门上面,让口拙的喇布特一时答不上来,这时边上有跟喇布特同仇敌忾的帮忙回应道:“还不是你们汉人jiān诈,跟你们交往蒙古人吃了大亏,博格达汗这也是为了蒙古人好。”

    “为了蒙古人好?”郑克臧看了看犹自强撑的某人哈哈大笑。“就算是吧,那且告诉孤,大清在蒙古实行的减丁政策是怎么回事吗?”通译的话刚说完,整个会场就乱套了,年轻的王公台吉没有体悟,还以为郑克臧在胡言乱语,立刻予以了反击,但年长的几个已经开始念佛经了。“科尔沁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还出了几个皇后,可只有八万箭丁的上限,孤不知道你们各旗有多少上限,但你们可以想想,自己有没有兄弟不得不出家的,也可以回部族问一问有多少族民不敢婚丧嫁娶的。”

    “满洲出自水达达,原本为蒙古牧奴,如今反凌驾于诸部族之上,孤也替你们可悲啊。”得到会场内的sāo动略微平息了一点,郑克臧继续道。“遥想万历、天启年间,我大明与蒙古已经百年未战,互市边陲,互通有无,彼此生息人丁兴旺,却没有想到东虏异军突起,以一隅之地鲸吞蒙古、中华,其壮丁不过一、二十万,眷民不过百万,何以凌驾万邦,一是我汉人中汉jiān众多叛国求荣,二是你们蒙古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做了人家马前小卒。”

    “今rì,孤提三尺剑率十万虎狼清肃半壁妖氛,算是规复了汉族衣冠制度礼仪文章,可是你们蒙古人呢?还陷在往昔荣光里,拿着些许好处继续为人家炮灰。做炮灰也就算了,你们得到好了吗?没有,还得给人家当垫背啊。”郑克臧的话勾起了一众蒙古王公对沙纳海所作所为的愤懑,但是想要几句话就拉拢一批蒙古王公、动摇满蒙基础,郑克臧还没有这样的妄想。“孤今rì言尽于此,翌rì若几位还能回到草原上,当暗自思量rì后如何行事,就算还得听命东虏与我军为敌,孤望你们慎重行事。”

    看到一众蒙古王公或不屑一顾或沉思不语,郑克臧忽然又是一笑:“其实你们蒙古有宝啊,煤、铜、金,这些不算,牛羊马匹,哪一些不是中原所需,若是孤翌rì驾长车逐亡东虏于边地,我们还能做好邻居,孤是不愿意看着东虏拖着你们一同去死的??????”

    被郑军押回临时居所后,重新坐到一起的蒙古王公们开始议论起这次古怪的会面来,有人说这是郑克臧分化满蒙的图谋,也有人认为郑克臧说得不错,蒙古人的确不应该为满族充当不讨好的炮火,也有人议论起郑克臧所说的煤铜金来认为郑克臧在胡说八道,也有人准备回去后就派人找找看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

    不过这些王公台吉们更多的话题是围绕着郑克臧爆料的减丁一事。有人坚持认为蒙古地广产稀,若是人口多了将无法养活,与其到时候自相残杀,不如减少于未生之前,这正是无上慈悲的佛祖把黄教赐给蒙古人的原因。但有人联系起旗界封闭制度,认为清廷在内外蒙古划界越来越密,使得蒙古人彻底丧失了游牧传统,以至于内外蒙古根本挡不住同为蒙古人一族的准格尔,而且清廷还不断同意汉民在长城以北五十里内耕作并设立州县,这更是对蒙古人动软刀子,是对所谓盟友赤*裸裸的背叛。

    “好了,不要争了。”扎鲁特左翼旗札萨克固山贝子苏扎尔图捂着受伤膀子大喝了一声。“有些话在这里说了就算了,万一能回到蒙古,都把这一切给忘了吧,汉人狡诈,这夏王更是yīn险之极,我们蒙古汉子斗不过,就不要参合在大清和大明之间了。”

    东乌珠穆沁旗辅国公哈苏济农也一改在郑克臧面前的滑头表现,语气沉重的说道:“夏王说蒙古地大物丰,这明显是和佛爷的说法截然不同,若是相信了,咱们蒙古人的苦rì子就真开始了,所以,今天的这一切就听过算过了。”

    哈苏济农显然跟苏扎尔图的意见不一致,一个已经心生退意,不想夹在两大巨人当中,另一个却依旧站在清廷的角度,把郑克臧的话当成煽动的谣言,这与两人的地位有关,一个是领有土地和牧民的旗主札萨克,一个是只有依靠清廷救济的无地辅国公,屁股决定头脑,两人因此想法迥异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你们说夏王早不找咱们说这些,晚不找咱们说这些,偏偏现在找咱们去,是不是北面来人准备赎咱们回去啊。”由于两人在一众蒙古王公中的影响力较大,因此一众王公正想散去,突然有人大叫起来。“一定是这样的,我记得夏王说过一句什么话,好像是说让咱们回去什么的,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原本准备散去的蒙古王公忽然激动起来,大家情不自禁又聚到了一起,纷纷发表意见,认为可能回家的rì子就在眼前了。

    只有少数脑子清醒的泼着冷水:“回去,哪那么容易,别说博格达汗会不会派人来跟夏王谈判,就算来了,恐怕也未必知道咱们还活着。”

    “要是běi jīng以为我死了,会不会让我弟弟来继任我的爵位和领地。”一个三十来岁的旗主情不自禁的把被俘后埋在心里的yīn霾吐了出来。“真要是这样,我岂不是什么都没了,回去后只能去当喇嘛,不,我没有慧根!”

    这话让几名旗主札萨克的顿时脸sè发白,至于其他人脸上也不好看,显然被忽悠的下场就是失去一起,这惨痛的教训,让被俘的王公们下意识的对清廷产生了更多的不满,就连最铁杆的清粉---那些无地王公台吉们---也不例外??????

394.刘二

    >在刘二的身边,又有了身子的堂客正在一针一针的绣着小儿的衣裳,已经六岁的大儿子和四岁的二女儿正围着火塘嬉闹着,看起来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刘二原本是陈州项城一名普通的农民,虽然家里还有三、四亩薄田,但沉重的赋税压得他只能吃糠咽菜,若不是身子强健、无病无灾又能在农忙的时候为周边几个村子的田主帮工多少有些进项,rì子是说什么也熬不下去的。

    然而麦收之后才吃了几天难得的饱饭,这种混混沌沌、勉强度rì的生活就被突如其来的战火给打断了。刘二和家人以及数以千计试图躲避战火却又被搜出来的同乡一起在那支前朝扮相的军队的逼迫下带着家里仅有的财物,一路被驱赶到了距离家乡数百里之远的地方。

    刘二也准备过反抗,但村里最大的田主死活不愿离开,结果在军人手中铁管子shè出霹雳之后被活活打死了。刘二也想过在半路上逃走,但是乡中赫赫有名的武举人就因为组织逃跑被活活吊死在路边大树上。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刘二和那些胆怯的乡人们一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即便未来要死,至少全家人能死在一块。

    但是令人错愕的是,到了目的地,一座位于名叫富水的河流边的小村落后,留下来的自己以及认识和不认识的各家各户却从面sè倨傲的官老爷手里接过了三十亩的地契。如堕入梦中的众人还不敢相信,但是那名说着听不大清楚的古怪口音的官老爷第二天便领着各户的户长去看地。看着长满了野草的荒地,那些佃户出身的居然喜极而泣,至于刘二嘛,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阵的发慌。

    田分到手了,但却不能立刻就锄草翻土,这是因为村子里没有几栋房子是完好的,暂居是可以,只要不刮风下雨还能凑合,但是眼见得要入冬了,不建好住人的房子,老老少少可未必能熬得过冰雪天气。

    不过要建房首先得有建材,其次得有造房的匠师。这重新拼凑起来的村子里虽然有几个能做泥水匠活的,其他人也能当力工搭把手,但上梁的大工没有,建材也没有。正在为难,突然有一天,富水上出现几条船。失踪了几rì的官老爷领着大家伙从船上卸下来十几万块红砖和一些木料,这样就有了造房子的材料。没错,造的是砖房,这可是富贵人家才能住的房子啊,一时间又让村里人惊喜万分。

    有了材料,官老爷又派来了起屋的大匠,当然据说是因为各地都在造屋子,所以每村限给两人,这两人都是木工,除了制造门框、窗框之外,还指点如何上梁,至于泥水匠的工作还要村民自己干。于是根据官老爷的指示,每户的女人和孩子去烧荒、翻地预备播种冬小麦,男人们负责担水、和泥、运砖、砌墙,因为都是在替自家做事,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因为赶工期,所以在划出的庭院里每户先造一栋正屋,至于两侧的厢房,那是以后的事情。而且这栋砖房和手中的种粮、农具一样,都不是白绕的,算是这个朝廷借给大家的,要分成三年归还。为此不少人还说了些闲话,希望把砖房换成土房,不过也很快就在各自婆姨的唠叨中改变了心意。当然更为关键的是,那位时常出现的官老爷,对了,据说他是什么乡保长的官,这位八品大老爷说了南面的皇上,不,什么王爷给老百姓优待,头三年不收皇粮国税,第四年、第五年也减半征收,直到第六年才全额收税,这才让担心欠了官府钱永远还不起的村民们松了一口气。

    可是三年不交皇粮国税,这可能吗?想想当初那些差役的嘴脸,刘二显然是不敢相信两个朝廷会如此截然不同,但是眼下都这个地步了,他还能怎么办,也只好得过且过下去。

    “要是这rì子能永远像现在就样子,那该多好啊。”看着儿子、丫头小脸上的汗珠,刘二幽幽的想着。“若是再能有条牛??????”

    刘二想不下去了,正在这个时候,屋外隐约响起来动静,他急忙打开门,人还没出去,已经冻得浑身一颤:“谁,这么冷的天,谁在外面。”

    “刘二,把院门打开了。”刘二一愣,这是那个乡保长的声音,这下雪天的,他怎么来了,但想归想,刘二不敢怠慢,急急冲了过去,把充作院门的横木打开了。“刘二,这是县里巡检乌大人,奉堂尊之命过来看看,你的屋子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刘二忙不迭的应道。“两位大老爷,这么冷的天,赶快屋里请。”

    “不了。”乌大人摆摆手,同样说着让刘二听不太清楚的古怪口音的南京官话。“既然屋子没问题就成了,记得雪停了要及时清雪,要是屋顶压塌了,你这个冬天就别过了。”刘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官府这么关心百姓了,想不通的他唯唯诺诺着,就听乌大人继续道。“你过来拿一下。”一块两斤重的冻猪肉和两个油纸包塞到刘二的手里。“这是王上怜惜尔等背井离乡,特意下发的年货,纸包里是糖和盐。”

    刘二大惊,咕咚一下跪在雪地里,冲着两人直叩首:“谢过青天大老爷。”

    “胡说什么!”乌大人脸一沉。“这是王上的恩典,我等只是办差的。”刘二这些rì子也知道南朝是什么王爷当家,因此立刻改口,等他言罢,乌大人说道。“起来吧,对了,在纸上按个手印,算是东西你拿到了。”刘二唯唯诺诺的伸出手指在乌大人指的地方按下手印。“好了,赶快回去吧,省得受冻了。”

    刘二抱着东西梦游一般一脚低一脚高的回到屋里,儿女们看见肉顿时欢呼起来,吵着要吃,堂客则从他手中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刘二小心的把盐和糖倒入碗里放好,临了,伸手沾了几粒糖粒放到儿女的嘴里,让从未吃过糖的小儿女直呼甜、甜。

    “真奇怪啊,南面怎么给大清差了那么多,这王上可待咱们真好。”刘二不解的说着。“可为什么非得把咱们从老家带到这呢?要是留在老家该多好。”

    刘二这边迷惑不解,挨家挨户送完东西的乌大人一行回到大车上也在说着话:“程兄,这些时rì可是幸苦了,乡里的风评不错,想来今年考成必然是个优,说不定明年就要高升了。”

    对于乌大人的恭维,程姓的乡保长却苦笑一声:“也就是适逢其会吧,不过这个优可不好拿呀,忙前忙后的足足三个多月,还要跟四邻八乡争这个争那个,真是一倒头就想睡,根本没想过区区一介乡官都会这么累人。”

    “也就是你我这样从小吏中简拔的才会如此拼命,听说几个由乡试上来的,不是遭到训斥就是自己辞官不做了。说来也真是可笑,这等文痞平rì里道德文章像模像样的,一旦做些实务,一个个就原形毕露了。”

    “不是说,乡试出来的,一概不能先下到乡里任事嘛?怎么?”

    “这不是当初没想到要在湖广推行官府下乡嘛,王上一句话,下面跑断肠,忙中出错呗。”乌大人呵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泥沙俱下,大浪淘沙嘛。”

    “这倒也是。”程保长点点头。“不过人家十载苦读的功名一朝没有了,该不会破口大骂吧,这干腐儒向来仗着人多势众??????”

    “他们敢!”乌大人脸一板,打断道。“王上虽未开国,但却是开国之君,杀伐果断,又岂会听任区区腐儒搅乱既定国策,那些腐儒真个闹事,想来是自取灭亡而已。”

    “腐儒们是不敢攻击王上和国策,但未必不会攻讦你我之辈吧。”

    “攻讦,拿什么攻讦。你我虽然都是胥吏出身,但以前是没有向上的路径,只能搞些手段自肥。可如今王上给了咱们通天梯,你我就不想光宗耀祖吗?”乌大人表情严肃的说道。“再说了,到了正八品就得异地任官,没有根基,想私下渔利也难。”

    “哎哎,乌兄,这话你是蒙外行呢。”看着乌大人义正严词的样子,程保长却笑了起来。“你敢说王上赐下的恩典,你们没有从中过一道,肉少割一刀,盐糖少上个几钱,甚至报告些个途中损耗,这不就钱来了吗?”

    “或许有人敢,但我是不敢。”乌大人摇了摇头。“一来此事涉及内务厅、库房、刑房等众多衙门,万一期间有一个发难,大家都得完蛋;二来县里、府里甚至监察院对此都盯得很紧,不敢胡来;这第三,王上肇建新朝在即,大家都有可为,这个时候我可不愿因小失大。”

    程保长沉吟片刻:“这倒也是,新朝新气象吗??????”

395.南书房里(加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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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都不说话,这大清难道就是朕一人的?”康熙淡淡的说着,声音不高但足以让所有人的臣子们把头垂得更低一点。“江南丢了,湖广丢了,川中现在也快完了,大清已经成了破船,你们是不是都想急着往外跳啊!”一听此言,保和殿大学士王熙以下满汉群臣纷纷跪倒,口诵不敢,康熙不悦的摆摆手。“跪,跪,跪,一天到晚只知道跪,跪能解决事吗?”

    康熙这话是有因头的。两天前,户部汉尚书陈廷敬上了一道折子,把明年的收支状况一列,然后得出一个明年预计亏空一千万两的结论,请示康熙如何弥补,否则大清将有倾覆的危险。面对这个天大的窟窿,康熙束手无策,只好让群臣商议如此解决。结果两天下来,朝野上下什么解决方案都没有提出来,康熙只好召集重臣在南书房商议,然而迎接他的又是沉默,这就逼得他大发无明之火了。

    “朕记得一个典故。”康熙没有让一干臣子们爬起来,反而坐在那里说起来故事。“前明崇祯末年,闯逆已经即将席卷天下,前线的明军一个个跟崇祯要银子,没银子就不能打仗不能平叛。崇祯已经把内库里最后一点家当都拿出去了,就连宫里的铜器都花钱拨给前线,但是还是捉襟见肘。”说到这,不少人已经明白康熙要说什么了,一个个脸sè苍白。“于是崇祯不得已召集大臣们,让他们乐输,结果上至勋贵、宗亲、首辅、尚书下至主事、给事中,平rì里说起忠君爱国来一个比一个高调,但一听到崇祯要他们借银子,一个个哭穷。最后崇祯没借到一分银子,前线也拿不到银子,所以闯逆就进了běi jīng城,崇祯不得不自己在煤山上吊死了。可没曾想,闯逆轻轻松松在口口声声没有银子借的王公大臣家里搜出几千万两来。”故事说到这,康熙一下子拔高了声音。“难道你们也想效仿当初,看着大清亡国嘛!”

    “臣(奴才)不敢!”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捣头如泥,笑话,崇祯不敢杀大臣,康熙可是拿掉了赫赫有名的鳌拜才上台的。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康熙冷笑道。“朕还没有跟你们讨银子,只是讨个主意都推三阻四的,你们眼里还有大清朝,还有朕嘛!怕是一个个急不可待的想往南面逃吧。”康熙站起来,走到群臣中间,弯腰从某人的脑袋上摘下顶子。“当年大清入关,归附的最快的就是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汉臣,想来如今识起时务来也不敢人后吧,是不是急着想改换门庭呢!”

    被扒了顶子的礼部汉尚书杜臻是浙江嘉兴秀水人,此时听到康熙所言,顿时抬头回应道:“皇上此言差矣,臣等虽是汉臣,却与海逆有不共戴天之仇,断无背弃皇上和朝廷之意,拳拳一片忠心,还请皇上明鉴呢。”

    康熙把暖帽丢回杜臻头上犹自皮笑肉不笑道:“岳昇龙还是汉军旗,不也说降就降了。”

    不过话虽说得恶毒,但康熙yīn鹜的神sè却有些放缓了:“你们说你们不想背叛大清,那好,拿出本事来让朕看看,你凭什么得这个chūn官,你们凭什么得大清朝的富贵!”

    康熙早就明白满人是没有脑子的,所以拼命的挤兑这些汉臣,希望能从中得到解决之道,果然东阁大学士熊赐履首先进言道:“臣以为或可以从盐政着手。”

    盐,不错,就是盐,清廷虽然丢了两淮盐场,长芦等地又在郑军水师炮火之下,海盐几乎断绝了,但是清廷手中还有山陕的盐池和四川的井盐。虽说之前川盐的产地和市场几乎全丢了,可只要陕北盐池和山西解州还能出盐,清廷就可以大获其利。

    “皇上,熊大人的主意虽好,但如今盐价已经高企。”吏部满尚书席勒纳却表示了反对意见。“每斤加上十文二十文,老百姓显然买不起,可只加一两文的话,又于事无补。”席勒纳说着自己的意见。“与其加盐价,不如将河南之地发卖。”席勒纳知道河南部分官员趁着郑军掠走大量人口之际,贪墨了相当数量的好田,既然当官的能贪,清廷为什么不能将剩下的土地打包卖了。“如此少说也有百万两的收益。”

    席勒纳的主意不错,但问题是谁愿意买,佃户、百姓是没有钱购地的,有钱的人则生怕郑军再度北犯从而鸡飞蛋打,因此席勒纳的主意其实和熊赐履的一样,属于驴粪蛋表面光的那种,好看不实用。

    “奴才以为如今之计只能立刻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之策。”左都御史于成龙忽然开口道,同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奏章呈了上去。“官绅受到国家优待,却不纳粮饷不服劳役差遣,一如蠹虫,如今国家岁入大减,国库空虚,若再听任其逃税逃差,怕是不用海逆来犯,朝廷就被他们生生拖垮了。”

    “皇上,万万不能啊,士绅乃国家体面如何能予以摧残。”武英殿大学士李天馥嚎叫着以头抢地,希图以此打动康熙否定于成龙的提议。“臣,臣要弹劾左都御史于成龙动摇国家根基,他,他是想士绅都推到海逆那边去。”

    清廷的国家根基是什么,当然不是士绅,而是满人、是八旗。由于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不涉及旗民的铁杆庄稼,又不涉及满洲宗贵在河北圈占的庄园,因此不但在场的满洲大臣们低头不语,就连翻看于成龙奏章的康熙也不置一词。

    但李天馥的话引起了绝大多数汉大臣的呼应,千里当官只为财,就连持身甚正的几名官员也摇头不语,认为这是对从宋代就开始的士绅免税的惯例的背叛,将大大打击士绅阶级对清廷的拥护,一旦施行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此,汉军镶黄旗出身的于成龙冷冷的回应道:“几位大人此刻的表现可跟皇上刚刚说得前明大臣有何不同,一个个善财难舍,莫真的想看着大清出岔子吗?”

    诛心的反问顿时将场面冻结了。所有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是啊,刚刚康熙的敲打难道是在为于成龙的奏章做铺垫吗?如此看来,只怕是康熙再跟于成龙唱双簧啊。

    想到这,一部分汉大臣开始退缩了,当然,他们面上不反对了,但私底下肯定还有小动作,只有带病出席的文华殿大学士张玉书一边咳嗽一边进奏道:“皇上明鉴,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之策尚无前例,实行起来必然横生阻挠,一旦动静大了,海逆未必不会从中牟利。当然,朝廷用度匮乏,也不能不予考量,臣提一策,或许可以略减君父之忧。”

    张玉书慢慢从袖子里摸出一份奏章递了上去:“臣请立刻实施火耗归公、摊丁入亩。”

    这话又引起了书房内的一阵波动。火耗是什么,火耗就是地方官吏变着法子剥削百姓的一种手段,是他们的生财之道,若是归公了,那等于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至于摊丁入亩,听说南面郑藩境内已经搞了几年了,效果怎么样不知道,但郑军能在湖广一线发动进攻,至少说明这件事不至于出乱子。

    保守的汉臣们有心一样反对,但比起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来,火耗归公对他们的冲击要小上许多,因此保和殿大学士张英立刻进言附和道:“臣以为张大人所言火耗归公之策可行,但摊丁入亩恐怕还要施行,方不至于出了纰漏。”

    张英倒并不是想以拖待变,事实上,他认为摊丁入亩的政策对下层百姓而言并非什么好事,更为关键的是,摊丁入亩并不能解决清廷的财政危机而且还节外生枝,因此才主张把短平快的火耗归公先推行起来再说。

    张英这么一开头,心领神会的汉大臣立刻跟着附和,一时间火耗归公便似乎成了让清廷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是挑起整个事件的户部汉尚书陈廷敬不给众人面子,他低头心算了一下,然后报告道:“皇上,就算现在就开始施行火耗归公,以平均火耗二成而言,也只能增加五百万两的收入,缺口还有一半。”

    “那就盐价加三文。”熊赐履重复着自己之前的主意,他自然知道,běi jīng下令加三文,落到百姓头上,十文、二十文都不止,但这位理学大师可是忠君爱国的典范,又怎么会对斗升小民多加顾拂呢。“这也能多几十万两吧。”

    即便如此也不够啊,这时候,和李天馥同任武英殿大学士的阿兰泰小声跟边上人说了句什么被康熙看见了,于是点名道:“阿兰泰,有话说大声一点,朕听不清楚。”

    “奴才,奴才。”阿兰泰没想到被康熙抓个正着,顿时有些惊恐,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躬身道。“奴才刚刚得一浅见,以为或可以安排汉军出旗??????”

    阿兰泰想以汉军出旗的办法减少铁杆庄稼的费用,但于成龙却急了,他急忙进言道:“皇上不可啊??????”

396.川东

    \\不过,这一切都是错觉,只有靠近了,人们才会发现这位佛陀是如此的苍老,如此的疲倦。事实上转过年后朱耷已经七十三岁了,多年奔波以及川东起兵后的殚jīng竭虑严重的损害了他的建康,若不是还有复兴明室的信念支撑,他怕早就一卧不起了。

    “殿下,”门外的侍卫轻声唤道,听着屋里的气息沉重起来,知道朱耷在听着的侍卫于是继续报告道。“杜大人他们都到了。”

    只见朱耷勉力的拾起一根短棒在身边的铜钵上轻轻一敲,清脆的响声向外传递着神秘的信号。心领神会的侍卫立刻出去,把他刚刚口中提及的一众川东文武都延请了过来。

    “臣等参见监国千岁、千千岁!”在异口同声的祷拜中,房门被侍卫拉开,一身布衣僧装的朱耷现身众人之前。

    礼部尚书朱shè斗不悦的出列进言道:“殿下乃大明象征,如何整rì介穿着僧袍示众。”

    朱shè斗虽然姓朱但却不是大明宗室之后,老家江津的他是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辛丑科三甲同进士,只是不满满清官场对汉人的压制,做到六品州同之后便弃官还乡,结果却被起事后的义军攘挟来,最终不得不出任大“明”礼部尚书。虽然一开始是迫不得已失节事贼,但朱耷乃书画大家又是正宗的大明宗室,所以几个月下来朱shè斗倒觉得遇到明主了,从此自觉自愿的准备成为“新”朝功臣。

    “今rì不是正式朝会,朱卿不必处处拘礼。”站在朱耷边上的侍从代朱耷回应着,同时命令道。“来人,给诸位大人赐座。”

    称颂之后的臣子们纷纷坐下,不过由于前不久还是草莽,因此大多坐像不佳,对此,朱耷视若无睹,倒是让几个投降的前“清官”暗自摇头不语。

    此时就听朱耷的侍从问道:“周尚书,六府一应官吏可曾任命妥当了?”

    所谓六“府”是指朱耷军占据的承天(chóng qìng)、夔州、顺庆、绥定、潼川、泸州等川东五府一直隶州,不过这五府一直隶州并非全都在朱耷军手中,就连朱耷军大本营所在的承天府中也有几个县至今据险坚守不臣,至于川湘之间的酉阳宣慰司更是朱耷鞭长莫及的,

    “已经安排下去了。”吏部尚书周应原如是回答道,他原本是清廷任命的chóng qìng知府,因此城破而陷于朱耷军中,在屠刀的威逼下,只能委委屈屈的当上了这个天官。“只是本地士子多少还有些顾忌,只能多从军中填补。”

    所谓从军中填补其实是交换,朱耷试图以承认义军各部对所占府、县地盘为代价,换取夔东各家把手中的兵权上交,不过想法虽好,但效果并大,毕竟谁都不是傻瓜,断不会为了一个知府、知县的虚名把自己在乱世中立身的根本拱手相让,无非也就是交出一些老弱病残来应付朱耷这个名义上的共主。对此朱耷心知肚明又无可奈何,只能死死抓住chóng qìng、夔州两座府城及七、八个县的地盘作为自家养军之地。

    既然无法掌握全局,朱耷也只好先抓牢自己能掌控的东西,就见他一阵比划之后,侍从开口问道:“王都指挥使,侍卫亲军的整编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度膨胀到二十万的朱耷军在简阳一战失利后,朱耷算是幡然醒悟了,因此回到chóng qìng之后,他一方面试着收拢兵权,另一方面也压缩部伍选择劲锐重编侍卫亲军,试图打造出一支真正的军队与清郑两方抗衡。

    “回殿下。”曾经的王寨主、如今的王都指挥使声如洪钟的报告道。“臣已经选编八千jīng兵分为二十营cāo练。”之所以采用四百人规模的小营制的一个理由是因为侍卫亲军中的营官们并无指挥大军的经验,兵力少的情况下或许还能掌握,兵力一多就两眼抓瞎了。“如今正在rì夜cāo练,只是兵械上多有不足。”

    不足的兵械包括弓箭、鸟铳、火炮、甲胄,铅子、火药也是一个大问题,而这些在整个川东都不可能自给自足的,因此朱耷根本不可能从那些“部下”处得到支援。

    “咳咳。”正当朱耷也在作难的时候,突然刑部尚书唐璐轻咳了两句,唐璐是朱耷在川中发展的第一个信徒,曾经毁家资助朱耷反清,因此朱耷有成之后便以一部尚书相酬。“殿下,臣奉命截断川江水路,前几天抓到一个自湖广而来的商贾,据他所言可以向我军提供鸟铳、火炮,臣怕他乃是大言不惭因此没有搭理,如今或许可以试之一试。”

    朱耷微眯的眼睛猛然张开了:“湖广的商人,那权逆不是已经在湖广得胜了吗?哪里来的湖广商人可以轻易发卖鸟铳、火炮,定是那权逆手下前来试探川东虚实的,立刻斩了!”

    唐璐却言道:“殿下所言,臣当初也曾如此猜测,只是现在川中三分,清郑两家均强于我大明,若是不能强军迟早会被其中一方吞没,所以臣认为郑军虽然有所图谋,但只要能换来合用武器,我等也只能饮鸩止渴了。”

    唐璐的话让朱耷颇有些意动,但唐璐显然没有说完:“而且臣以为若是殿下手中有了大量军械,对于号令各部也大有裨益,更何况川东贫瘠,不足以养军,若能与郑逆互通有无,将川中物产变成钱粮,对我军更是大利。”

    朱耷起兵后得去的或了相当数量的丝绸、茶叶、猪鬃、桐油等川中特产以及部分金银,但是这些东西不能当作粮食,因此若是能跟郑藩互通有无的话,对维持川东“明”军来说绝对是有好处的,更能借机整合各部,可谓一举数得。

    因此以朱耷第一亲信身份出任户部尚书的楚怀远双手表示赞同:“殿下,臣看可行。”

    “那就跟此人谈谈,”朱耷被迫妥协了,但他还是多生了一个心眼。“不过不能放此人入川,可在约在巴东交易??????”

    “殿下,臣以为不妥。”楚怀远摇了摇头。“巴东是郑逆盘踞之所,我等鞭长莫及、不便掌控,不如设在巫山,臣等也好就近监控,且还能收一笔税赋。”

    “就依卿所议。”朱耷无心纠缠,所以便点头答应了。“但交易兵械当据实查验之后,方可给予等价货物,万万不可贪图便宜,上了郑逆的当。”

    “臣等省得。”楚怀远和唐璐对视一眼,忽然问道。“只是,此事由哪部出面为好。”

    按道理说事关军械交易,最好是由兵部出马主持,但兵部尚书李元龙是忠贞营的后人,闯王旧部的老底子,自是不在朱耷的亲信范围之中,所以被理所当然的排除在外。那么根据交易涉及大量的物资来看,应该由户部出面为好,但此事又关系到防谍,且是刑部先提议的,自然是手中握有一部分侍卫亲军jīng简下来的兵马的刑部看上去更合适。

    朱耷自然明白这是亲信间在争权,因此他调和道:“还是刑部和户部一起主持吧。”

    一起主持?那哪个不满是负责的。唐璐刚想开口,但看见朱耷一脸倦容,顿时一犹豫,随后暂息了问个明白的心思,但这么一来,rì后两个部门之间就出现了扯皮等一系列的矛盾,这是唐璐此刻怎么也不能想到的。

    “今天把几位卿家请来,孤其实另有一事。”沉默了一会,仿佛重新积蓄了能量的朱耷比划着,侍从尽职尽责的翻译着,当然,若是他翻译有误,朱耷也会提笔写清楚,到时候失去宠信的侍从会是什么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七十古来稀,过了年孤就七十三岁了,孤身死在即也就罢了,大明江山怎么办?”朱耷的引发了一个最大的隐忧,那就是朱耷死后川东明军的前途问题。“孤年老无嗣,一旦身故,何人可以承继?”朱耷叹息道。“届时尔等何去何从?降清,孤看你们是不肯的。降郑,孤将死不瞑目。推出一个伪君,恐怕也难以服众。故此,孤拜托各位卿家替孤在川东寻觅大明宗室后人。”

    事实上,朱耷已经安排人潜入浙江沿海偷运明宗室后人,但一来此事需要做得隐秘不好大事声张,二来其中险难重重,成功的可能xìng极低,因此朱耷对此秘而不宣。

    “若有所得,请尽快送来承天,孤亲自验证过后,将立为储嗣。”

    寻找储嗣,这该是何等的大功,众人眼中jīng光一闪,各有一番计较,不过当着朱耷的面,所有人都翻到跪下:“臣等定然用心去找,不负殿下重托。”

    起身之后,周应原突然问道:“殿下,寻找宗室后人之事,是不是要通告各府各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朱耷,他们自然是不希望有人跟自己分功的,但若没有这些地头蛇的帮助,恐怕找人就如大海捞针一般了,须知道清室统治中国之后多次搜寻明宗室后人,少数漏网之鱼必定藏的很深。

    朱耷则是即怕找不到,又怕别人拿假的来糊弄自己,因此思索片刻之后,才决定道:“兹事体大,若不能通知各部,恐其离心,还是通报吧??????”

397.和议(2)

    欧阳和最近有点倒霉,他原本是因为战事影响了药材的来源才不得不关了祖传的药铺进入郑藩内务厅经理处的,虽然提调只是一介七品内廷官,可上面有督办、帮办顾拂,下面有经理、协理、襄理具体承担业务,他只是在居间联络,小rì子也算过得清闲。/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一个调令让他离开了已经理顺关系的车船行科,担任什么密使去跟清廷谈判议和,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这种事情不该礼部出面吗?即便郑藩的官府设置有些不类前朝,至少也该是蕃洋列国衙门出手,怎么就让自己这样一个懵懵懂懂的外行人出面呢?他以前是药商不假,但商场上议价跟大国谈判能一样嘛?

    为此,欧阳和特意请示了背后cāo纵谈判的内务厅调查处的会办大人,结果只得到一个字“拖”。拖当然是中国式行事方针中最jīng髓的部分,正所谓以拖待变,想来上面也是不想让事情成了,才让自己这个门外汉来担纲的。

    想明白了的欧阳和果然在第一次会谈中先声夺人,通过一个确认诚意的议题生生把会谈拖到了年后,因此得到了内务厅调查处的夸奖。正当他以为自己的任务到此结束了,却没曾想上面通知他年后的谈判还是由他出面。

    这就让欧阳和有些郁闷了,但更郁闷的事情在后面。上元节,几个同僚拉他去武昌龙华寺礼佛。坐落在蛇山上的龙华寺始建于明成化二年,算是武昌地区极大的一座禅林,刚刚从江南调来的欧阳和自是没有来过,因此抱着观光的想法就跟同僚去了。

    进了寺庙之后,欧阳和才发现龙华寺其实是个女冠丛林,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在不知不觉中与同僚们走散了,结果七转八转不知道转到哪处禅房,冲撞了几名正在参禅的官家小姐。由于郑克臧把幕府迁到了武昌,还有传闻说武昌将成为未来的大夏朝的王京所在,因此城内高官显贵自然不少。非礼勿视的欧阳和自是不敢鲁莽灭裂的,发觉不妙后就想着道歉离开。

    但是几个小丫头却得理不饶人,一方面喋喋不休的损他、辱他,另一方面对他评头论足,直让他又气又臊,也亏他好脾气,不跟几个黄毛丫头计较,生生隐忍了下来。可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居然想办法找到了他的住处,让他写诗致歉,狼狈不堪的他只好以奉命北上继续和谈为名连夜逃出武昌。

    侥幸从身败名裂中脱身的欧阳和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郑克臧面前获得一个守礼君子的评价,因此只能将一肚皮的火撒向对面笑容满面的苏克哈图。

    不知道自己受了无妄之灾的苏克哈图已经从běi jīng得到训令,没有同意汉军出旗的康熙在一方面削减皇室开支的同时,一方面严令苏克哈图务必要促成清郑和议,至不济要让双方停战罢兵,为此所谓郑藩要的诚意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欧阳大人,我朝已经答应停止追捕岳家老小。”只以为可以藉此打消郑藩疑虑的苏克哈图得意洋洋的说着。“只是出于肃正人心的考虑,不会明面上撤销对岳家的追捕,若是贵藩知道岳家下落,可安排他们东行。”

    欧阳和眼睛眨巴一下,他听出了苏克哈图话中的漏洞,于是以更衣如厕为名申请暂停会议,然后起身来到另一间屋子,跟调查处派给他的后援团闭门商议起来:“下官觉得这是个机会,正好趁机光明正大的在清虏治下走一遭,或可探查出一些有用的消息,若是有可能的话还可以让兵部暗布一些棋子。”

    几个调查处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对于欧阳和的提议他们也有些心动,但所谓让兵部趁机布密谍的外行话却付之一笑,于是等到欧阳和回到苏克哈图面前时,他如此回应道:“岳家的下落本藩也不知道,不过或可以从岳军门口中获悉一二,若是得到了确实的下落,要把人带出来倒也是个问题,不知道苏大人可否给予方便。”

    所谓方便自然是行走清统区的通关文书之类,对此苏克哈图倒也有所准备:“届时可由内务府派人陪同前往,想来不但沿途汛哨关卡不会刁难,过往府县也将竭力配合。”

    这就显然与调查处的设想有些不符了,为此欧阳和诘问道:“苏大人此言似乎自相矛盾,贵方不是不想让此事公之于众吗?又如何使得府县配合。”

    苏克哈图一滞,随即强笑道:“下官一时口误、口误而已,不过想来有内务府的招牌和陪同,贵方取回岳家老小将更加方便不是。”

    欧阳和不好再回去跟后援团商议,因此只好回应道:“此事等下官上报后再说吧。”

    苏克哈图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随后接口道:“欧阳大人,我朝的诚意,大人显然是看到了,但贵方的诚意呢?说来,下官也怕啊,万一人给你们带回去了,到时候通好不成,双方再大打出手,下官的脑袋可不保啊。”

    苏克哈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原本想板起脸说几句硬话的欧阳和不得不予以善意的回应:“且不知道苏大人的所谓我方诚意是指什么?若是所谓从河南、四川、苏淮撤军这样的诚意,大人还是不用提及的为好。”

    “下官省得。”苏克哈图也没指望自己能像先秦张仪一般用舌头就骗来大宗的疆域,至于山东外海上庙岛列岛的郑军水师前哨基地更是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外,所以他的要求很简单。“下官的意思是,既然双方通好,那一切就要对等。”

    “苏大人是嫌下官的品级太低了吗?”欧阳和脸sè一沉,能借机逃脱会谈当然是好事,但现在回去,那场莫名的风波是不是已经平息了却还难说,因此他其实是快乐并痛苦者。“也罢,下官这就回禀上去,请幕府再派员来谈。”

    “不,不,不,欧阳大人误会下官的意思了。”再派人谈,谁知道郑藩什么时候派人,万一就此耽搁几个月,其中发生变故是谁的,就算这段时间内不发生,谁又知道新换上来的家伙是什么脾气,就算新换上来的使者也真心愿意谈判,谁又能保证欧阳和不会作为属吏参加并从中捣鬼呢,因此苏克哈图急忙摇头。“下官的意思是,这会谈的地址能不能换到许州。”

    这分明是想让郑藩作为求和一方出现,对此欧阳和断然否定道:“绝无可能。”

    “那陈州府如何。”这其实一样,自是再次遭到欧阳和的拒绝。“正阳、正阳行不行。”

    “苏大人,想必你来信阳议和,贵方朝野未必知晓吧。”欧阳和一下子把苏克哈图的老底给揭了出来。“若是放在这些府县,大人这边能保证消息不外泄吗?”

    这下点中了苏克哈图的死穴,但尽管如此,苏克哈图还是要争取,正如到许州、陈州意味着是郑藩向清廷认输一样,来信阳和谈则代表着清廷向郑藩低头,这就让十分好名好面子的康熙不爽,因此苏克哈图必须体恤圣君的心意。

    苏克哈图的提议一个个被欧阳和否决了,看着对方涨得通红了脸皮,只接到拖的命令,没接到可以谈崩的欧阳和于是提议到:“下官看苏大人也难做,这样吧,您看息县可以吗?”

    息县位于光州境内,论地盘应该属于郑军占领区,但是息县县城位于淮河北岸,城内原有居民已经被郑军撤往河南安置,因此实际是一座空城、废城,属于双方实际控制区之外,是一个难得的中立地带,在此议和算是能照顾到双方的颜面。为此,只是沉吟了片刻之后,知道不可能再有更好的选择的苏克哈图便点头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就择rì再谈吧,说不定到时候和大人见面的就不是下官了。”欧阳和刚要起身,苏克哈图却拦住了他。“苏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两件事。”苏克哈图一竖手指。“第一,当初欧阳大人是答应用蒙古宗贵来换岳家老小的,如今我朝答应了,贵藩不可食言而肥啊。”

    “这倒也是。”欧阳和点点头。“只是如今岳家还没有进入本藩境内,也算不得交还完成了,要不这样吧,下官等一会就上报,至少让苏大人在下一次会谈前先看到人了可好。”

    “也只能如此了。”苏克哈图也知道现在就让郑藩放人是不可能的,于是没有坚持,只是继续说道。“第二,若是到息县会商,双方带多少属员,如何避免冲突,期间膳食供应等等等等,贵我是不是先商议一下。”

    “真麻烦。”话虽如此,但欧阳和还是理解对方的,毕竟来信阳只能单人匹马,到息县就双方对等了,自然要有一番仪仗,因此事先商议也实属应该。“那好吧,苏大人有什么预案,尽管先摆上台面来??????”

398.西渤泥都护府(加更,求票)

    二月的西大洋上风轻云淡、波澜不兴,蓝得炫目的天空和黑得通幽的大洋在视线的尽头交汇,形成一副充满想象力的美妙画卷。此时,远方几点白帆闯入了这个纯sè的世界,远远的,一如天空中浮云的倒影般,充满灵动。但如果我们能够拉近视野,就会发现,这点点白帆之中夹杂了青黑、靛蓝等其他并不搭配的sè彩,宛如白云堆积形成了乌云一般,将原本诗情画意破坏的淋漓尽致。

    不过我们视作画中人的某位却不认为眼前的景物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相反,在他看来这打满补丁的船队,才是人类征服世界的不屈jīng神的写照,是生命最火热,最猛烈的绽放。

    让我们仔细看看他引以为自豪的船队吧,事实上第一眼的感觉的确有些古怪。两条一前一后陪伴的护航炮船姑且不说,他们有着狭长的线条和迎风招展的白帆,并不是破坏景物的罪魁祸首。但是另外四条泰西式样的船只上却令人诧异的耸立着中国式的古典硬帆,这就好比在水墨画中硬生生的使用油画技巧,让人品尝美食的同时发现苍蝇就在其上。

    当然,船队中的忠人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或许他们还认为这几条混合式的帆船是目前明郑国内xìng价比最好的远洋货船,没有之一。这样理解当然没错,唯一有错的就是评价者所处的观察角度不同而已。

    事实上明郑入主南中国之后,奉行的是请进来走出去的积极海贸政策。

    所谓请进来是指开口通商,招待泰西、琉球、暹罗等国商人,不过请进来异国商人等于放弃了海外市场的暴利,而且明郑官方还要求入口贸易必须在官府开设的交易所内进行,价格、交易数量都要受到海关衙门的严格监管,凡是胆敢私下交易或是开设私港的,交易双方都要受到严处,为此海关还从水师手中获得大量的除役快船组织了缉私舰队,就是有几十门大炮的泰西武装商船在近海面对海关舰船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的停船接受检查。

    既然请进来获利不丰而且受到拘束,那就只能走出去挑战变化莫测的大海,以谋取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口岸贸易的巨额收益。

    其实中国早在唐宋就有出洋贸易的传统,明末的时候,外洋贸易更是到达顶峰,整个东南亚乃至印度洋上都可以看见中国的外贸船,只是这种积极向上的海贸趋势在明清鼎革期间遭到了破坏,随着清廷禁海政策的执行,中国船快速在外洋市场上消失了。在另外一个时空中,中国海贸的复兴是随着所谓康乾盛世的到来而重新发展起来的,不过在这个时空里,郑克臧显然加速了这个进程。

    走出去需要大量的海贸船,从广东到江南,原本在清廷压制下停工的船场现在重新建设起来,由于供不应求,制造一条海船的利润高达百分之三百,因此新的船场也在如雨后chūn笋一般兴建起来。在这其中,尤以从明郑官方兵船处分制出来的各家船场的工艺最高、生意最好。而习惯了制造军用夹板船的前军船匠师们最拿手的自然还是泰西夹板快船,这种船船吨位较大、速度又快,自然更受海商欢迎。

    只是船好造,cāo纵起来却有困难。虽说明郑进入大陆后重陆轻海,但水师还是缓慢在扩张中,别的不说原来三千料的巡航船已经大部分移交海关缉私舰队,一万五千料的一等巡洋舰和一万二千料的二等巡洋舰数目也不是很多,但六千料至一万料的巡航舰已经成为水师主力,而且水师又跟陆师不一样,培养的水手十年、二十年内是不轻易退伍的,即便又个别退出现役了,也转到海关方面或是内务厅经理处的船队效命。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市面上除了极少的一部分泰西水手可供雇佣外,并没有大量可以cāo纵软帆的水手。市面上没有足够的能熟练cāo纵软帆的水手,福船、广船、鸟船又不如夹板船好用,面对两难,也只有中国式的变通可以左右逢源,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混合式的新船型。虽然这种新式混合船的速度大不如正宗的软帆船,但比起老式戎克船来说却是大大进步了,所以一经推出,就广受欢迎,订单甚至下到了三年以后。

    正是因为这种船型的火爆,反过来也影响了明郑水师,在集中力量优先保证战舰cāo船水手的形势下,水师中的运输船淘汰了老式的福船悉数换成了此类船型,不过跟民用海贸船不同的是,军用运输船全部都是铁骨船,船身更坚固,更耐远洋航行。

    “已经看到陆地了,没错,是大图角烽火台。”当头一艘护航炮船上了望哨从高高的刁斗上探身出来对甲板上正在收拾杂物的水手们大声喝到。“看,海鸥来欢迎咱们了。”

    欢呼声顿时响彻了起来,闻讯的领航员顿时松了口气,冲着身边的船指挥刘翔笑道:“大人,下官不辱使命。”

    船指挥也就是船长,当然船型不同,船指挥的官阶也不同,类似一等巡洋舰的船指挥可能是正四品的飞骑尉,而刘翔此刻出任的三千料护航通报炮船船指挥只有正七品忠武校尉,其间的差距可谓云泥之别。

    刘翎也重重拍了拍领航员的肩膀:“干得好,这次能从香山澳直航西渤泥,你的功劳最大,回去后老子一定给你请功。”

    明郑水师的航行能力虽然这个时代东南亚第一的,但之前却无从南中国直航婆罗洲的记录,一般来说不是从金兰方向至呔泥(北大年)然后沿马来半岛东行,就是得从东宁至吕宋至汶莱然后沿北婆罗洲沿海南下,所以此次可谓是一次突破。而走这样一条中线至少比东线要节约一半的时间,比之走西线也要节约近三分之一的时间,这在平时代表着更多的往返更大的利益,在战时就是西渤泥方向的救命稻草,如此大功,兵部显然是不会怠慢的。

    “别!”领航员却急急推托。“大人,咱们这么干可没经过上面同意,这一旦捅上去,别赏赐没拿到,先给个擅自行动的处罚,不值当,不值当啊。”

    “慌什么,我让你干的都没害怕,你害怕什么。”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水师学堂的磨练并不能改变刘翔身上浙北海盗的本xìng。“天塌下来我顶着。再说了,咱们没成那叫做鲁莽灭裂,咱们成了可就是灵活机动了,老子就不相信,提督大人这么没眼力价。”

    领航员呲牙咧嘴的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跟吃了大便一样难看,对此刘翔却不以为意。说起来刘翔的出身并不好,虽然是水师学堂的肄业生,但老底子却是当年房锡鹏浙北旧部,属于控制使用的一类。刘翔的哥哥刘翎至今留在西渤泥的殖民地舰队中不上不下做一名私掠船长,其余的亲朋好友混得好的也不过在长江舰队中做个小头目,混得不好的就干脆除役改为远洋商船的船长、领航、掌舵去了。尽管师长们不见待,升迁速度又远不如同期的同学,但刘翔自己却活蹦乱跳挺自在的,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老海狗,只要在海上,做什么都无所谓,更何况是掌握一船的船指挥、护航舰队的临时分统官。

    “大人,”了望哨又大吼起来。“【燕子矶号】发来旗号,黄指挥请示和【西运九号】脱队前往蜈蜞屿。”

    蜈蜞屿是西渤泥都护府---郑克臧将都督定为一省主官之后,各地都督府随即改名,其中国内的都督府改称镇守府,设镇守使一人,统领一团至一旅龙骧军,而海外的则改为大都护府和都护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岛上首领张氏一族已经被郑克臧任命为世袭总兵官,但是出于制衡的目的,岛上还设有都护府派去的断事官(军法官)一员,且在张氏部属聚居区外又设立港区和移民村落,不使张氏一枝独大。同时西洋舰队还定期向蜈蜞屿派遣战舰和运输船,即是提供物资又是展示实力还兼带护卫,迫使张氏不敢离心离德。

    “给【燕子矶号】发旗号,”此番【西运九号】上就运有一部分民生补给品和五十户琼州黎族移民,当然大头还在主队这边,整整三条运输船和三百户山哈(畲族)是近年少有的大手笔。“同意他们脱队,命令向蜈蜞屿输运完毕后,至超勇堡外港汇合。”

    两艘舰船慢慢的转向了,此时海水的颜sè已经从深蓝向浅绿发展,陆地上的景物已经隐约呈现在一行人的面前。不过和众人想象中祥和宁静的乡野不同,远处却是一片烟火缭绕的景象。渤泥这个地方,前一年的十一月至第二年的三月间都是雨季,是不适宜烧荒播种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出现火烧火燎的景象,必然是战争引起的。

    “土人们又在没事瞎折腾了。”因为离得远,因此即便透过望远镜也看不清岸上的情况,所以刘翔只是感叹道。“这么块宝地,就给这群土人糟蹋了。”

    从船舱里钻出来接班的副指挥听到了,当即一笑:“指挥大人太过悲天悯人,土人彼此攻伐、乱作一团,本藩才好开拓不是。”

    刘翔点点头:“也是,若非如此,本藩又何以立足。”

    说到这,刘翔又摇摇头:“可惜北虏拖住了本藩南下的脚步,否则,这片沃土早该换了主人了??????”

399.西渤泥都护府(2)

    一只体态隽长的白天鹅带着三只粗肥笨拙的黑鸭子慢慢驶进一片浅海,远处几座孤零零的海岛在阳光下闪耀着翠绿的光芒,热带的风微拂而过,大陆上的积雨云渐渐远去,若不是炙热的让人吃不消的温度,一切美的跟童话中一样。/

    闯入海区的船队很快被陆地上的烽火哨观察到,某种特定意义的烽烟直冲天际。

    很快,一艘在郑军水师中已经彻底淘汰的五百料单桅纵帆船从船队视线之外冒了出来。不过待其冲近之后,透过船型和绝密的联络旗号,纵帆船确认了来者的身份。于是,巡逻船招呼一声便向远处驶去,至于这些常来常往的客人们,显然并不需要额外的引水服务。

    通过巡逻船的临检区后,港口及毗邻的河口冲击平原第一时间出现在来者的视界内。此时,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但没有水花溅起,显然是港口炮台在确认对方身份后的欢迎礼炮。对此,有着严格军礼要求的护航通报船给予了对等的回应。

    礼炮声惊动了正在舱室里休息的某人,当其慢慢走到甲板上用刘翔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打量这片海外领地时,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顿时让他感慨万千:“真是没想到啊,才几年不见,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是的,从前的河口泥滩上出现了一座崭新的港口,远处的田地和种植园被碎石道路逐一连接,更远处隐隐约约是有着围墙的村落,只是成片的红树林和椰林还保留着原始的风貌。

    “诸葛大人,怕是已经五六年没回来了吧。”

    “是啊,五、六年了。”已经成为通政院行人司郎中的诸葛枫叶看着自己曾经奋斗过的土地感慨万千。“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是这番格局。”

    “这也亏得当年田大人和诸葛大人打下的底子。”刘翔当然不是吹捧面前的上官,所谓文武分途,刘翔也用不着吹捧跟水军司八竿子打不着的通政院,实在是自己的兄长一直在西渤泥,对于当年的筚路蓝缕知之甚多,对诸葛枫叶这些最初的开拓者心怀佩服。“否则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下来就成了气候。”

    “不能这么说,”诸葛枫叶谦逊着。“关键还是王上重视。”

    郑克臧重视西渤泥吗?这是当然的。别的不说,每年少则三、四百、多则八、九百的移民是络绎不绝的,虽然很多时候这些移民只是琼州的黎苗以及大陆的流放者,但积少成多,才有了现在人丁兴旺的景象。

    什么移民太少了?这么说是没错,须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中,华人拓殖南洋的高峰除了明末清初以外需要等到康乾年间人口暴增以后,如今郑克臧连河南的百姓都要掠来充实内地,又如何有更多的余力递送海外呢。

    再加上而今郑藩等于同时经营西归浦、虾夷地、金兰、西渤泥、纳闽五处海外领地,而其中重心在北方的西归浦和南方的金兰,西渤泥虽然潜力无限,但实际上的重要xìng远不如上述两者,因此能得到来自母国源源不断的支援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诸葛枫叶这话也有水分,若没有几代海外领地的领导者认真的经营,单凭国内蜻蜓点水般的支援又如何能闯出这样的局面呢?

    “大人,”刘翔还待再跟诸葛枫叶说些什么,了望哨报告道。“港口海关派船来了。”

    刘翔是军船,护送的又是军需物资,原本跟海关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谁让船上还有三百户山哈移民呢,因此海关过来索要相关文件也是正常的。

    “那就抛锚。”刘翔下令道。“等待通关,另外通知下去,各船执勤由四班制改为三班制,空余一班轮流上岸休整。”话音未落,欢呼声已经响了起来,虽然直航的时间不长,但能上岸总比拘束在狭小的舱室里要舒坦。“记得,”刘翔吼道。“要是谁敢在岸上闹事,回来后,老子把他吊在桅杆上??????”

    说话间,海关的小船已经慢慢的靠了过来,不过搭帮之后,上来的海关吏目除了核对文件外,还言辞卑谦的请诸葛枫叶暂时不要进港下船,说是已经派人快马通报都护府,都护府随后将来人恭迎钦使云云。

    因为是代表郑克臧的颜面,因此诸葛枫叶也只好按捺下想故地重游的急切,静候对方的安排。

    说起来明郑的都护府、大都护府的名字类似汉唐两代的边疆最高统治机构,但更多的具有自己的特点。

    首先,作为主官的正五品的都护和从四品的大都护都由总督蕃洋列国衙门派出。

    其次,其主管单位为总督蕃洋列国衙门的二级机构拓殖局。

    再次,都护、大都护之下设有负责政务的长史和负责军务的司马以及监察院派出的都监掌管具体职司,其中长史由吏部选调、司马由兵部派遣。

    最后,都护府和大都护府的司法权并不像内地一样移交大审院,而是由都护、大都护本人署理,大致相当于军管。

    此外,都护府、大都护府之下还设有相当于内地行省中州县一级的郡作为中间管理机构。郡根据面积大小以及统辖关系分为大郡、上郡、中郡、下郡、小郡五等,郡设置总管一名,其下按国内州县设置事务房,事务房同样设主政管理税收、户籍、治安等事务。

    除了由都护府、大都护府直接管理的各郡外,还另外设置土郡。土郡根据面积大小同样分为五等,土郡总管分别授予主官土总兵、土副将、土参将、土游击、土守备的级衔以示与直属郡区别并表明彼此高下??????

    等了大约半天,正当无聊的诸葛枫叶把他所知道的都护府的设置重新回想一遍后,炮台突然再度鸣起了礼炮声,想必都护府的人已经赶到,礼炮正是通知诸葛乘坐的【白沙岛号】可以进港了??????

    比照着迎接皇帝钦使的仪式,西渤泥官方以及港口百姓叩拜了手持诏书的诸葛枫叶,当然,郑克臧的旨意是不可能当作宣布的,具体的东西还要留到超勇堡内再做宣示。

    “诸葛大人和刘大人一路幸苦,我等已经备下薄酒。”都护银振东代表都护府全体邀请诸葛枫叶和刘翔到港口的酒肆吃顿接风宴。“两位大人千万不要推托。”

    “船上副指挥已经被下官放假了,依照军律船上不能没有主官,所以下官就不去讨饶。”刘翔推托着,他才不想跟这些政客打交道呢。“对了,都护大人,刚刚入港时,下官没有看见【福兴号】,不知道刘翎刘大人几时能回航。”

    “我想起来了,刘分统和刘大人是亲兄弟。”司马梁伯龙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刘翎刘大人去椰城公办了,不过三两rì内就能回来,刘分统若是不急,大约两三rì内就能回来。”

    “两三rì,倒也无妨,我这边下完东西,还要等去蜈蜞屿的黄指挥过来汇合,原本就是要停几天的。”一听只要等两三天,刘翔倒也不算失望。“倒是几位大人,除了北运的黄麻、木料、香料以外还有什么体己的东西要下官转带回国的吗?”

    刘翔护送的是军用运输船,但是空仓返回却是对宝贵运力的一种极大浪费,因此水师规定补给完回程时必须要带足当地土特产回国,以此赚取一点盈利,以弥补水师军费的不足。因此若是殖民地的货物不足,刘翔还回程时就还再要经过呔泥、暹罗等地,以便采买装运硬木和稻谷回去发卖。当然,个人是不允许夹带和私贩的,这是郑克臧的铁律,查到一个处置一个,断无二话,至于替殖民地官员捎带一些信件和私人财物,倒也是不违规的。

    “若刘大人不提,我等倒也是要开口的。”几个西渤泥都护府的官员立刻表示自己有东西要拖运。“等一下就拜托刘大人了。”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刘翔含笑应答着,若不是为了自己哥哥在西渤泥能不被人穿小鞋,以他的xìng格,绝不会替这些人办私事,但是这话怎么说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的,好的,酒宴就不去了。”

    既然刘翔再三推托,在场的人也不好强拉他去,毕竟,这几年郑军的军纪还是抓得很紧的,都护府虽然是拓殖系统的,但跟水军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总不好坏了对方的规矩。

    刘翎不去,主宾诸葛枫叶却是没的逃的,于是他打发自己的贴身家仆回船上拿行礼,他本人就跟都护府的众人一起坐轻便两轮马车前往港口酒家。

    说起来,四轮马车也好、两轮轻便骡马车也罢,都是当初郑克臧为了外销而制造的,但郑克臧万万没想到,马车在东亚的外贸市场上销路不畅,转作内销时也因为国内大多数城市内道路是石板台阶路而震动太大不受欢迎,可在几处殖民地却成了最常见的交通工具,也算是失之东篱收之桑榆了。

    等到这伙人消失了,得到诸葛暗示仆人却找到了双脚一翘在摇床上假寐的刘翔:“刘大人,都护府请你,你怎么不去?”

    刘翔懒洋洋的回答到:“你家大人就不怕我不想说吗?”

    诸葛的仆人机敏的反诘岛:“要是大人不想说,为什么偏偏要在我家大人面前提什么捎带东西。”

    “聪明。”刘翔笑了起来。“那你以为他们要我替他们送什么回去?”

    “总不会是家信吧。”

    “那是自然。”刘翔也不待人猜,便自己揭示了答案。“西渤泥别的特产没多少,但是有一宗,你家主人一定是知道的。”诸葛的仆人看着刘翔,只听刘翔吐出两个字。“黄金!”

    诸葛的仆人双眼一直,但刘翔却摆了摆手:“不要瞎猜啊,本官可没说西渤泥有人侵吞公帑。人家挖了多少金子,掏了多少金砂,人家还会如数用到都护府的建设上去,若非如此,你家大人哪看得到今rì的景象。”

    刘翔说到这冷笑一声:“只是黄金这东西泰西夷人最喜欢,只要跑去马六甲、椰城、呔泥这些地方一倒手,账面上十贯就能便成二十贯了,到时候十贯公用,十贯私分,肥得很呢。”

    仆人口气冷峻的逼问道:“此事原应该甚为隐秘,刘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兄长可是在西渤泥自家的舰队中当指挥。”刘翔面sè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话我只能说到这份上,若是你家大人回去检举,我是一概不认的??????”

400.西渤泥都护府(3)

    得知实情的诸葛枫叶会回国后告发西渤泥方面的贪污吗?当然不会。这并不是因为诸葛枫叶官当大了、血变冷了,也不是因为诸葛枫叶想与之同流合污,而是有原因的。

    首先,郑克臧要求百官各司其责、严禁随意越权行事。年前幕府廷议,监察院正卿蔡汉襄只说了一句“官府下乡有可能导致地方对百姓盘剥加剧”就被郑克臧一阵猛批,然后还以越权干政为由罚俸半年。蔡汉襄何许人也,郑藩宿老蔡政之子,服侍过郑经和郑克臧两代的堂堂正二品大员,如今都因为越权被郑克臧处置,诸葛枫叶又如何敢以区区通政院行人司郎中过问监察院职责。更何况西渤泥都护府原有都监,就算都监被收买或被蒙蔽,但不管怎么不说话,管事的正主不发言,自己一个路边人伸手,程序上就是有问题的。

    其次,西渤泥这个地方诸葛枫叶也待过,从气候到外部威胁,从吃喝拉撒到jīng神状态,无论哪个方面都不能与国内相提并论。因此官员们要披荆斩棘,甘冒苦厄寂寞坚持下去,的确是不太容易,寻些补偿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诸葛枫叶岛认为西渤泥的官员们其实已经做得不差,至少没有把宝贵的收入全部装在自己口袋里。

    当然,这一切诸葛枫叶自己明白就可以了,却是不会劝说嫉恶如仇的刘翔。事实上郑克臧对军队和官场还是管的很严的,再加上新朝新气象,国内的贪*腐不说没有,但外朝有监察院,内朝有调查处,枢密院有军律司,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拿人头立威,只有搞不清情况的傻大胆才会顶风作案。至于海外都护府中西归浦其实是国内领地来治理的,虾夷地又过于偏僻寒冷,金兰是大都护府受到郑克臧的重视,纳闽则是赏格陈龙的私家领地,只有西渤泥的地位比较尴尬,所以才会有漏洞可寻。

    而正是因为是特例,所以刘翔拿国内来对比才会觉得不满。对于朝气蓬勃的年轻武人的嫉恶如仇,诸葛枫叶觉得是好事。可是年轻也有年轻的坏处,除非是郑克臧这个最高权威开口,否则这些年轻人很难接受别人的教训,因此诸葛枫叶才不会白费口舌去劝说。

    诸葛枫叶自去换衣、赴接风宴不说,第二天,进入超勇堡的诸葛枫叶正式在西渤泥军民面前宣读了郑克臧的诏书。这道诏书回应了西渤泥都护府长期以来的要求,同意西渤泥方面在马来半岛的尖端那个被称为淩牙门的小岛上设立新郡。本来,这个答复用不着郑克臧用诏书的形式答复,只消蕃洋列国衙门一道命令即可,但由于此时关系到郑藩与荷兰方面的条约,因此蕃洋列国衙门内部颇多争议,结果吵来吵去,就传到郑克臧耳里。郑克臧一看西渤泥呈进的地图,立刻决定以王令诏书的名义下令实施拓殖,再加上诸葛枫叶之前在西渤泥当过一任长史,因此刚过完年,诸葛枫叶就奉命南下,正好赶上新年后第一班补给船队??????

    诏书下达完毕了,但诸葛枫叶却没有立刻返回国内。一方面他需要等待刘翔的舰队集结完毕,另一方面他还要亲自鉴证淩牙门郡的开基仪式。

    “淩牙门郡,地位险要,虽然泰西各国尚未涉足,但北方半岛各国以及苏门答腊诸国多有争夺,本官出京时王上颇有担心。”诸葛枫叶扫了扫面前的各位殖民地官员。“第一个担心,是担心你们守不住淩牙门,堕了本藩的名头;第二个担心是担心你们为了守住淩牙门,过渡抽调西渤泥的兵马,导致都护府不稳,那就得不偿失了。”

    “诸葛大人请放心。”由于感受到郑克臧的重视,因此银振东的表情比较严肃。“申请跨海开郡之前,下官等已经筹划好了方案。”银振东本来不需要向诸葛枫叶详细介绍的,但诸葛枫叶此刻等于是郑克臧的耳目,因此才认真解说。“梁司马,烦扰你为诸葛大人说明。”

    明郑如今的都护府、大都护府体制比之前都督府的时代有了绝大的改变,可能是因为出于分权的目的,因此除了最高长官都护和大都护是由蕃洋列国衙门派人出任的外,负责领导政事的长史是由吏部调派、负责军务的司马是由枢密院派出的,而驻军则挂在水师西洋舰队的名下,殖民地财政收支除自行满足的部分以外其余则有兵部和蕃洋列国衙门分摊的。

    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是枢密院掌军的宗旨却没有变动,所以就见梁姓司马和长史郑琼对视一眼后站了起来报告道:“诸葛大人,如今西渤泥共有龙骧军八百二十七人??????”

    随着都督府改制为都护府和镇守府,龙骧军也一分为二,其中挂在舰队和都护府名下的继续称为龙骧军,而挂在镇守府以下的则称为伏波军,伏波军没有师级编制,最大的镇守府也只辖一个旅,最小的不过只辖一个团,其番号为镇守府加上旅或团,譬如大衢山镇守府辖一个团,该团便称为伏波军大衢山团,又如松(江)太(仓)镇守府辖一个旅,因此该旅第一团便被称为伏波军松太旅第一团。至于挂在都护府名下的龙骧军与舰队名下的龙骧军的区别在于舰队名下的龙骧军都是整师的编制,而都护府名下的龙骧军因为各种原因都是畸零不符合师旅团的正规编制,通常只是若干哨队的集合,西渤泥都护府的情况也是如此。

    “另外西渤泥方面还有dú lì的船队一支,共有三千料软帆巡航通报船和一千五百料软帆通报船各一只、三只五百料单桅软帆海防巡检船、二千五百料大福船和大广船各一只、三千五百料大鸟船两只、小型渔船十一只。”梁司马继续报告道。“淩牙门开郡之后,都护府将调拨其中福船一只及龙骧军二百员携大佛郎机及小型红夷炮各一位常驻淩牙门。这样一方面可以应对苏门答腊及马来各国的武力试探,另一方面可以节约粮食及海上补给的压力。”

    计划是不错,但这么一来淩牙门郡的规模将很小,当然这也比较合符当前西渤泥的人口情况,想来随着招揽人口及开垦田亩的增加,解决了粮食问题的驻军将适时增加。

    诸葛枫叶还没有点头,梁司马言道:“至于调走两百战兵后西渤泥的防御问题,我等也是考虑过的,西渤泥这边除了国内调遣的戎兵外,还有地方乡勇,这方面的情况就让兵房区主政为诸葛大人介绍吧??????”

    兵房区泳萍含笑站了起来:“梁大人点名,下官就僭越了。”

    欧主政随后报告道:“西渤泥如今治民八千七百二十四户,其中汉民三千另七户,其余为黎、苗、瑶、山哈各族及归划的本地土著。归化土著和山哈姑且不言,汉、黎、苗、瑶各村均承担军役,当然咱们这地方不比国中,养不起那么多兵,所谓军役就是初一、十五按时cāo训,以为土人来犯时守备各自村寨的力量。”

    由于老弱病残大都无法适应漂洋过海的煎熬以及到达后的水土不服,因此西渤泥的移民基本上都是青壮年,所谓户也是由一对夫妇加上若干新生儿组成的。同时鉴于婆罗洲的土著们对明郑的屯驻多有戒心,因此时常会有傻乎乎的部族冲出来劫掠。这些部族自然将遭到驻军的严厉打击,但为了应对突发事件,西渤泥实行的是全民皆兵的政策,男xìng户主都是民兵乡勇,而龙骧军则是机动打击力量,所以机动兵力少一点最多战时调动起来比较紧张,倒也不会影响各处村寨平时的防务。

    区泳萍说完后还补充道:“当然,若是藩上能多调些援兵来就最好不过了。”

    “援兵是会有的。”诸葛枫叶虽然不是兵部的人,但兵部正在想办法安置被削减下来的新附军及清军俘虏的消息却也有耳闻,其中一部分人据说要派到开矿、一部分要派去修建夏王城,但是可以肯定有一部分中下级军官将被遣送至海外都护府,正是基于这样的认知,诸葛枫叶才会大胆许诺,当然这也跟郑克臧重视淩牙门开郡有关,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有了郑克臧的关注,不但兵部要多派兵马,蕃洋列国衙门也好想办法多派移民。“只是从国内调转费时费力,还要多靠自己。”诸葛枫叶说了几句官面文章,随后又问道。“淩牙门牵涉西洋列国,几位大人又如何保证在筑砦之前,几方不出手呢?”

    “这就希望诸葛大人跟刘大人打个招呼,让他的船配合咱们在淩牙门外海多逗留些时间。”梁司马如是提议道。“只要截断了岛北面的海峡,马来方面短时间就过不了海,至于南面,海峡远比北面要宽阔,想来苏门答腊各国一时也无法顾及。”

    刘翔的船?诸葛枫叶砸吧一下嘴,这倒是个办法,虽然整个船队只是两个小型炮船,但军用运输船上也有一些大炮,对方泰西舰船或许不足,但对方那些苏丹的破船却可谓手到擒来,于是诸葛笑道:“刘大人那,本官可以帮忙说说,不过听说刘大人的亲哥哥就在西渤泥,几位大人可别光顾着指望本官,也让那位刘大人去帮帮腔啊!”

    “刘翎刘大人那,下官会安排的。”银振东也笑了起来。“不过用私情去劝说,怎奈大人用大义相责呢。”

    诸葛枫叶眼皮一跳,他分明听得出西渤泥方面也对刘翔有些不感冒,不得已他只好和稀泥道:“刘忠武还是识大体的,也罢,本官且去探探口风??????”

407.金兰之行

    \\在这里,诸葛枫叶将完成他南行的第二件使命,而刘翔率领的运输船队将略作停靠后随即北返。

    至于诸葛枫叶如何回国,那也简单,一来往来金兰贸易的国内船队远比西渤泥要多,想必那些船主很乐意为一位钦差服务;二来若是不想扰民的话,金兰也有水师常驻的舰队,到时候抽调一艘通报船便是了。

    “臣等恭迎王使!”诸葛枫叶下船的时候,从先期入港的【燕子矶号】获悉有武昌使节抵达的金兰大都护府的一干要角已经等候在港口了。“臣等恭请王上金安!”

    “王驾恭安!”诸葛枫叶肃然的回应道,随后忙不迭的摆出一副笑容来。“几位大人快快请起。”金兰是郑藩四处海外殖民地中唯一的大都护府,大都护与通政院行人署郎中俱为从四品,诸葛枫叶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能跟自己分庭抗礼的一方大员。“下官虽是传达王命,但也绝非钦使,叶大人,叶兄,你太过客气了。”

    “这如何使得。”金兰大都护叶永康赶忙谦逊着。“大人既然传达王命,就是钦使,应当的,应当。”两人站在码头上说笑了一会,叶永康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诸葛兄,你看我糊涂的,这么热的天让你站在毒太阳下,真是失礼。”叶永康随后命令道。“来人,送诸葛大人去休息。”说罢,叶永康又回过头来对诸葛言道。“诸葛兄,晚上小弟已经摆下接风宴,万万请勿推托啊??????”

    吃过接风酒,转眼间就是第二天的,不过由于这道旨意需要当众宣示,因此诸葛枫叶还需要等待路程较远的几家内外藩属的到来,因此有些余暇的诸葛枫叶便在大都护府派来的从事的陪伴下游览金兰市面。

    诸葛枫叶谢绝了乘坐仿造泰西式样的轻便敞篷马车的提议,以步行的方式来到港区商埠。虽然正值商埠内此时人流量不算太多,但诸葛枫叶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几分端倪。

    “庄大人,这里的颜sè可是分明啊。”

    “那是。”庄姓的从事得意洋洋的回应着,在他口中诸葛枫叶了解到,经过郑藩十余年开发建设的金兰已经超过广南沱瀼港成为仅次于广南会安、暹罗的阿瑜陀耶港和马来的呔泥港的中南半岛第四大商港。“咱们金兰可有白红黑棕四张脸。”

    诸葛枫叶了然的点点头,所谓白脸自然指的是国内来人的脸,虽然同样是被海风吹得黝黑,但是只要停下来将养几rì,这张脸自然要比那些黑不溜秋的土著白皙许多。

    至于红脸,指的是原来的北俱芦洲的水手商人,或许这些自称英圭黎、法兰西、丹麦的北俱芦洲人不会同意中国人的观点,但在东方人的审美眼光里,这些脏兮兮的泰西人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蛋根本不能说得上白净二字。

    事实上,被金兰人说成红种人并不影响这些北俱芦洲人的到来。随着港口的名气上升,那些因为荷兰垄断北河对外贸易、葡萄牙垄断广南对外贸易、暹罗排挤法兰西商人而无法进入中南半岛的泰西各国商船便自然而然的将金兰港视为进入封闭市场的桥头堡、敲门砖,因此为了闪闪发亮的金币、银币被人说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土著的脸虽然黑,但肯定黑不过那些来自西贺牛洲的昆仑奴,因此只能称为棕脸。

    而那些被郑克臧安置在此的西种昆仑奴们由于依旧承担大都护府的军役和jǐng务,因此也时常出现在商埠内外---作为早期奴隶以及奴军的一部分,因为替明郑流过血,所以重获zì yóu的西种昆仑奴们因为本身的文明还处在游猎阶段,所以并不是一个好农夫,只能胡乱种点什么吃食过rì子的他们没几天就过不下去了,最终只能重新以出卖武力的方式从原先的都督府、如今的大都护府获取相应的报酬。

    “四张脸,说得倒也贴切。”说话间,两人拐进了交易所,交易所可是明郑外贸的一大特sè,是明郑官方专门调节外销货品的一大手段,凡是准予对外贸易的港口都必须建立有海关衙门监管的交易所,金兰自然也不例外。“货物倒是琳琅满目。”

    扫看着挂满胡椒、象牙、水银、黄金、苏木、槟榔、燕巢、花梨、鱼翅、犀角、鹿筋、冰糖、白糖、宝石、靛青、铅、豆蔻、海参、红木、烧酒、五sè纱缎、棉缎、布匹、百味药材、纸、线、香油、各sè纸料、金银线、各sè丝线、各sè颜料、各sè衣服、鞋、袜、笔墨、针纽、各样台椅、各项纱抄、各样锡铜、各样磁器、瓦器等等几十种商品,甚至还有芙叶、柑、橙、梨、枣、柿饼、米帛曲、灰面、米丙食、咸榄、头菜、鰔油、姜、酱、酱腐豆、金针、茶、木耳等食品报价牌子的墙壁,诸葛枫叶连连点头。

    “不简单呢,未必比我在广州看到的货品牌子少了。”诸葛枫叶一回头,发现那位庄从事人影一晃,诸葛枫叶急急叫住他。“庄兄,你这是去哪?”

    “诸葛兄可不要见怪,”因为要掩饰诸葛枫叶的身份,两人约定在外面的时候就彼此称兄道弟,所以此刻庄从事便如此称呼这位郎中大人。“小弟我刚刚去帮你问了问牌价。”

    “帮我问牌价?”诸葛枫叶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庄从事说了一番让诸葛枫叶瞠目结舌的话:“老话说的好,千里当官只为财,但本藩对此监管甚严,所以诸葛兄千里迢迢从武昌来此传旨,大都护也无甚心意可送,所以着小弟帮诸葛兄问一问货价,临走时请诸葛兄进上一批,回了国中,必然有几分利益。”

    看到诸葛枫叶脸sè有点发青,庄从事又道:“若是诸葛兄出来时没带钱财也无妨,大都护府可以出借一笔货款,只要诸葛兄将货物在广州发卖后,将本金还给当地的蕃洋衙门即可,这绝非损公自肥,诸葛兄千万不要推托。”

    诸葛枫叶苦笑的摇摇头,这么一来他岂不是跟西渤泥的几位一样了嘛。到这个时候,他忽然jǐng觉,看起来利用公帑发私财的情况在几个殖民地很普遍,这是不是一种新形势下的腐化呢?他有些拿捏不定。

    可是边上的庄从事还在等他回复,于是他只好推托道:“现在订货是不是早了,还是等这边事情完毕,国内又来了货船再说吧。”

    但这么一来,诸葛枫叶的游兴大减,匆匆再走了几步,便以有些累了回客栈休息了。

    第三天,诸葛枫叶也不出门了,躲在院子里听庄从事给他讲解金兰的现状,这些东西虽然藩上都已经知道,但万一需要向郑克臧当面汇报,他也好心中有底。

    “如今金兰大都护府北界广南、东南至大海,西与真腊想接。”庄从事照本宣科的解说到。“其中占城已经向本藩称臣,为本藩外藩,国王婆索(PoSot)受领占婆观察使、资治尹、上轻车都尉、大中大夫、定远将军、占城王的头衔。”

    这个头衔乱七八糟的是个大杂烩,其中占城王是本爵,证明其是占城的君主;资治尹和上轻车都尉是勋号,此处是指占城王的地位相当于国内从三品的官;大中大夫和定远将军是从三品的文散官和武散官,原来是作为寄禄官发薪水的凭证,但在占城王身上却是体现外藩的等级;至于占婆观察使更是胡闹,明清两代都没有这个勋、散,郑克臧是特意搞出来的,意在表明除了占城一地外,占城王还对整个占婆族有照顾的义务,以后占城王可以籍此想明郑请求援助,金兰大都护府也可以籍此对广南阮主动手动脚。

    可以想象,这个大杂烩的外藩封赏体系在郑克臧建立新朝后一定会改变,不过现在,就如泰西各国君主头上有几十个头衔一样,听起来够臭够长,足以唬人就是了。

    “除了占城这个外藩以外,大都护府治下还有嘉定、美兰、美荻(美拖)、边和、河仙、定祥等六个内藩,其中河仙鄚氏之主鄚玖受领土副将、美兰黄氏受领土游击、边和杨氏和嘉定陈氏分别受领土总兵、美荻陈氏受领土参将、定祥李氏受领土守备。”

    这些氏家之主都是从不愿降清从国内跑来的,其中有三藩的旧部也有朱成功时代的郑氏旧部,虽然如今他们都在郑藩旗下,但dú lì甚久,让他们放下手中兵权和领民成为流官显然是不愿意的,因此郑藩就将他们当作国内土司看待。

    不过,金兰大都护府显然不愿意他们听宣不听调,因此在兵权上还是有所拿捏的。

    “此外,大都护府下还有金兰、东浦、象林(柴棍、西贡)、茶荣、永隆、后江、硕庄、明海、金瓯(歌毛)、同塔、富国岛等十一个郡。”

    当然,这十一个郡是有大小的、人口的多寡也有很大的区别,其中大郡如金兰有一万户,小郡如富国岛不过五百来户,比之国内一乡一镇都有所不如。

    “户籍上来说,全金兰共有六万户二十万人丁,这个数字不包括占城的一万二千户,也不包括六家内藩隐匿的广南移民人口??????”

    “从兵力上说,除了大都护府直属的一千三百一十九名龙骧军外,还可以征调西种昆仑奴军二千九百余名;六家内藩也能凑四、五千兵马,占城王这边也能出三千余人。不过后两者的战力实在不能保证??????”

    “广南当然对金兰垂涎三尺,但是对于本藩的兵锋,他们委实有些畏惧,因此如今主要是冲着真腊下手;真腊,真腊这边却是无能,不但西面和西北面的国土被暹罗大肆侵吞,在东北面也挡不住广南人的蚕食,东面鄚氏也仗着本藩的力量对真腊动手,基本上没有外援的话,十几、二十几年就被四邻瓜分完毕了??????”

402.西渤泥都护府(5)

    “我种了一千亩剑麻。.. ”鲜康如是回答道。“种了四年多了,收益还可以。”

    西渤泥这个地方的土著原本不事生产,饿了,地里拔几根木薯或是砍到一颗西米棕榈就是吃食,渴了,树上有椰子之类的水果,想要换口味了,河里、海边有的是鱼鲜、森林里还有数不清的猎物。既然物产如此丰茂,自然土著就养成了极度懒惰的xìng格。

    移民到此的黎、苗、瑶和山哈各族也是如此,一开始都护府还想让他们学着汉人的法子劳作,结果学了几天,发现自己以前的耕作方式已经足以保证一家人吃饱喝足了,这些少民也开始享起福来,只是比土著多了一项依据各自民族传统饲养牛羊鸡鸭而已。

    比起不成器的学生,汉族移民却不一样。尽管并非所有人都是好农夫、但凭着数千年积淀下来的jīng耕细作加上一年可以四熟的地理环境,汉族移民一旦站稳了脚跟,每季恐怖的稻米收获量,就让四邻的土著国家视为神迹。

    不过,人的yù望是无止境的。没粮食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能不愁吃喝,等满足了口腹之yù后却又觉得粮食太多太贱卖不出价钱。于是,在保证吃饱喝足的前提下,西渤泥的汉族移民自然而然的开始种各种植经济作物。

    那种什么经济作物呢?首先郑藩需求量最大的棉花是无法种植的,倒不是西渤泥缺水,而是西渤泥的水太多,造成棉田湿度太大,以至于棉花烂铃。棉花没有可能了,另一种纤维植物黄麻也不行。黄麻虽然喜欢高温多湿的气候,但种植环境还要求土质肥沃、排水好的砂壤土。西渤泥虽然土质够肥沃,但却不是沙壤土,因此不适宜种子顶土力弱的黄麻种植。

    棉花不行,黄麻也不成,那还有什么可种的。当然有,第一便是剑麻,虽然剑麻跟黄麻名字中都有一个麻,又都是多纤维植物,同样麻绳的主原料,但一个是龙舌兰属植物、另一个椴树科黄麻属,因此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作物。虽然剑麻也喜欢沙壤土,但并不像黄麻一样要求严格,因此完全可以在西渤泥种植。

    “剑麻好啊,现在王上鼓励造船、开矿,麻绳这些东西是少不了的。”

    “大人说得是,我现在也后悔种的少了。”鲜同豫笑道。“像孙克尽家就一口气中了五千亩,如今可谓财源滚滚啊。”

    孙克尽?诸葛枫叶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好像应该也是第一批老兵中的一员,不过诸葛枫叶没有在意,只是问道:“除了剑麻以外,还有种其他的吗?”

    “有啊,藩上不是通过吕宋夷搞来了金鸡纳树的种子吗?我种了十亩,听说这树可是宝贝,不但自家得了寒热症可以医治,干皮、树枝还可以卖大价钱,太医院是有多少收多少。”

    金鸡纳树原产自被郑克臧称为南瀛洲的中南美洲,其药用效果早为泰西人熟知,早年还有泰西传教士用其治愈了康熙所患的疟疾,因此当郑藩与西班牙达成贸易协定之后,就第一时间向对方采购,这些年在东宁和琼州也有种植,但一颗金鸡纳树要成长十年以上才能入药,因此鲜康现在还没有获得具体的收益。

    “我还种了五百亩桑树。”鲜同豫继续说道。“主要供给自家养的蚕吃,少量也卖出去。”

    有人也许会诧异西渤泥产丝不会对国内的丝织品贸易产生冲击吗?这是想当然了。事实上,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禁止过蚕种和桑树苗出境,印度和西域早在中国南北朝时期就已经获得了丝织技术和丝绸生产能力,这种能力顺着丝绸之路一直传入欧洲,但是从未形成过规模,更不要说冲击中国的丝绸出口市场了。西渤泥也是一样,由于没有上好的挑丝技巧和丝织能力,因此当地的土丝的确在椰城、马六甲及都护府周边有市场,但也只是占到了离市场较近、货价较低的便宜,无论从数量和质量上都无法填饱欧洲商人的胃口,自是更无法做到动摇国内丝绸出口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还种了几十亩椰子树,”鲜康接着又道。“西渤泥椰子虽然不是稀罕玩意,但国内大量收购椰仁,一颗椰子树种下五年可以结果,每年可以摘一百颗椰子,这也是一大笔收益。而且椰子壳外面那层东西可搓制不怕海水的绳、垫、筐之类,也是水师重点收购的物资。椰树汁可制糖和酿酒,大张的椰叶也用来盖屋顶或编织篮筐,家里也用得着。”

    “你的小rì子过得还可以啊。”诸葛枫叶举起酒杯跟对方碰了一杯。“有这么多的来钱的地方,说得我也想致仕后到西渤泥来长住。”

    鲜同豫的脸sè突然晦暗起来:“大人呢,您别看着我们现在好像家大业大了,可是烦心的事情也多,别的不说,这一两百号的土人奴隶就不太好管束,一个个懒笨的要死,非得用鞭子抽打才会好好劳作,而雇这些监工,也要花去一大笔的收益。”

    监工自然是得用汉人才放心,不过既然每人都有田地可分,又有谁会愿意为人仆役呢,即便那些不想劳作的,也多半出租了田土之外在超勇堡和西渤泥港那边开店或者在土郡和周边苏丹国里贩货,以至于鲜康这类种植园主只能雇佣瑶、苗、黎人来当打手,但这也不便宜。

    “还有咱们这些第一批来西渤泥的现在都儿女成群了,这孩子长大了总想让他读书吧,可西渤泥这边除了童子营以外就没有第二家私塾了,可童子营里面也就是能识字、识数而已。”鲜同豫摇头晃脑着。“还有我们也想着落叶归根,可王上这边是什么心思??????”

    话说到这份上,诸葛枫叶也只好劝道:“王上的心思现在还在规复宇内,一时半会还轮不到南面,不过你们的担心王上一定会考虑的,不急的,慢慢来,慢慢来,才十年就已经成了气候,rì后一定会更好的。”

    鲜康也知道跟诸葛枫叶倾述未必有什么作用,但有些话憋在心里没处说也难过,如今见到旧识了,自然要一吐为快的,说完了,自然也就没事了。于是,在诸葛枫叶的蓄意引导下,两人边吃边聊起以前的往事,时而轻笑时而落泪??????

    等诸葛枫叶回转到都护府内的客房,早已经等候的都护府从事官向他通报道:“诸葛大人,都护大人请大人晚上饮酒,顺便讨论明rì祭旗出征之事。”

    跟着西渤泥开郡兵马登陆淩牙门并不在诸葛枫叶的行程当中,但西渤泥和国内并无定期航班,他想要回去就必须坐刘翔的船走的,否则又要多留滞半年,而如今刘翔要陪着到淩牙门武力巡航,他自然也只能作为鉴证者参与开郡了。

    “你告诉银大人,今rì遇到一个故人,已经尽兴,所以酒就不喝了。”出征当然是大事,肯定不会现在还要讨论什么,无非是邀请过去吃吃喝喝罢了,不过这是要引来闲话的,所以诸葛枫叶婉拒道。“明rì出征,想来都护府已经全盘计划,我这个不肖子孙就不借祖宗的虎皮过去指手画脚了,只需给个具体启程的时间,本官就断不会睡过头误了王上大事的??????”

    “这位诸葛大人倒是有趣,跑出去会什么旧识,却不想赴咱们的吃请,几位大人,你们说,这该不是看不起咱们吧。”

    “区大人,诸葛大人乃是四品大员,看不清你我区区六品、七品也是正常的。”郑长史这番话分明是指区某人不自量力。“再说了,人家可是西渤泥都护府的开创元老,会个把故人难不成还要向你通报吗?”

    “没错,人家是元老,是藩中大员,咱们比不上,”区泳萍不知道哪里跟郑长史不对付,因此说话也是yīn阳怪气的。“不过我是怀疑诸葛大人到底是不是行人署的,万一不是行人署,而是采访署的,那就麻烦大了。”

    通政院行人署是专司负责向地方传达郑克臧王旨的,而采访署是以唐代采访(处置)使的官称建立的一个新机构,主要承担“采风及查访地方政事得失、究劾施政之弊”的责任,是没有御史名义的台谏官。

    银振东眼皮一翻:“什么麻烦?即便诸葛此人是通政院安抚司的人,能查到咱们什么。”

    银振东冷笑一声:“我们有什么施政不当之处,有什么残民以逞的举动了,至于私下回易,分润利润,咱们的都监大人都不管,通政院凭什么插嘴。”

    “这倒也是,我们去国万里来到这个热死人的地方,该做的都做到,一个前任官凭什么歪嘴,真要如此,老子就跟他打御前官司,想来王上未必就会听他一面之词。”

    “打什么御前官司,你见得到王上吗?”银振东瞪了发话的人一眼。“没事找事,只要做好了淩牙门的开郡,我们有功无过,说破天去,无非是调一个位置,说实在的,本官还早就想回国呢。”

    “大人说得对,现在关键是开郡,只要能开疆拓土,王上不会拿我等功狗如何的??????”

401.西渤泥都护府(4)(撒泼打滚跪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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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化土著和归附土著的区别在于,归化土著以户或村落为单位居住在西渤泥都护府直接控制区内,向都护府直接缴纳税赋、提供劳役,学习并使用汉字汉语、接受一定程度的汉化并因接受汉民转入的耕作知识、生产力和生产积极xìng较高;至于归附土著则系部族或邦国的最高领袖因为需要郑军武力庇护而依附在都护府名下的族聚或小苏丹国,其百姓并不向都护府直接纳税和提供劳役,只是通过部族领袖及国王苏丹定期进贡的方式承担都护府的赋,其部族领袖及王公贵族或许开始学习、掌握汉语,但普通百姓因为与都护府之间并无直接联系而汉化程度普遍较低,生产力及生产积极xìng普遍较低。

    由于归附土著在西渤泥的总人口中依旧占有绝对的优势,且移民中黎、苗、瑶、山哈等少数民族数量超过一半,因此西渤泥都护府非常重视与归附土著的联系,对于其首领也分别授予土参将、土游击、土守备的官职进行拉拢。当然,对归附土著示好除了平衡移民内部矛盾外,还由于经济上的需要,几乎全部的兽皮、金砂和大宗木料是通过土郡及土郡与周边苏丹国家交易获得的,因此都护府方面虽然并不帮助土郡长官出兵攻打私敌,但也绝不允许临近各苏丹小国侵犯土郡的领土和领民。

    “尔等向慕王化乃为大善。”面对两名亲自赶来的土游击、土守备以及其余四位土官的使者,拿腔拿调的诸葛枫叶送出一堆郑克臧赐予的绸缎、书籍、宫扇,籍此换回了几大块狗头金、十几根大象牙、几根犀角以及玳瑁、芭蕉布等贡品。“今后更要忠于王事??????”

    “总算是结束了。”等一众使者退下,诸葛枫叶冲着一旁的银振东言道。“银大人倒是会扯虎皮啊,倒是搞得本官有些忐忑不安,要是穿帮了,须不好交代啊。”

    “诸葛大人这话就不对了。”银振东含笑言道。“这可不是诸葛大人私见内藩,而是一众内藩听说大人衔王命而来,心生仰慕,非要聆听大人待王上训令,大人推托不得,这才代为安抚一二,如此又如何会穿帮,又哪里不好交代了。”

    银振东的强辩让诸葛枫叶连连摇头:“银兄好口才,死的也能说活过来,本官自愧不如。”

    说笑了一番,诸葛枫叶又道:“关于请西洋舰队帮忙封锁淩牙门北海峡的事情,刘翔刘大人的回信已经来了,刘大人已经同意了,不过他只能留在淩牙门十天。”

    银振东算了时间,颇有些不满足的言道:“十天,有些短了。”

    说归说,银振东也明白,在没有接到上级军令的情况下,刘翔给出十天的宽限已经算是帮了西渤泥大忙了,为此,他很快站了起来:“如此,下官还要督促下去,今rì务必要装船完毕,争取明rì一早出发。”

    “银大人尽管去忙,”诸葛枫叶理解的回复道。“不必陪着本官这个闲人。”

    银振东匆匆而去,暂时无事的诸葛枫叶坐在闷热的屋子里也感觉不太舒服,于是换上一身青袍、带着两名护卫飘然离开超勇堡。这倒不是当了四品官的诸葛枫叶想搞什么微服出行的戏码,而是他想亲眼看看西渤泥的发展,虽然他回到武昌后不一定能有机会面谒郑克臧,但万一上面有人问起来,他也好言之有物。

    当初建立超勇堡是作为军寨使用的,因此大部分的早期移民是在堡外居住的。后来因为陆陆续续发生过土人袭击事件,因此在超勇堡外便用木栅栏围了一道矮墙。这道矮墙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口的增多,不断向外扩张,并且由原来的一人高的木墙变成了一人半高的水泥墙。在这道护墙之内,聚集着三千另七户汉族移民的三分之一。人既然多了,各种买卖也兴盛起来,酒肆、布店、杂货铺、粮店、铁匠铺、水龙会甚至jì寮沿着十字大街沿线排布,繁华程度已经不逊内地小县。

    “小二,来一壶茶。”诸葛枫叶带着护卫走进一家酒肆,虽然挂着酒招,但闲暇的时候肯定也做些供人歇脚的小买卖,因此倒也不突兀。“再来几个果子”

    “来了,”小二招呼着,很快端来茶具和一些鲜果和干果,无非是菠萝、龙眼之类本地水果和芒果干、香蕉干之类的。“这是用本地金银花冲泡的凉茶和一些果子,几位老爷且慢用,若是还要些什么,尽管招呼,本店的烧鸡可是一绝??????”

    诸葛枫叶冲着推销商品的小二招招手:“小二哥,烧鸡不急,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说着诸葛枫叶冲着护卫一使眼sè,当即有一名护卫掏出一枚银贯丢在桌上,看着在桌上犹自打转的银贯,小二眼睛一亮,点头哈腰道:“这位老爷想问什么,小的当知无不言。”

    “小二哥是什么时候来西渤泥的,怎么就做起了这个营生,都护府没有分田给你吗?”

    “这位老爷大约是前两天来的大官的师爷吧,别问小的怎么知道的,咱们超勇堡就这么大,什么事情半天就能传遍了。”小二冲着诧异的诸葛一行回应道。“若您不是朝廷大官的师爷,您老怎么可能问我这些问题,而且您老的官话可跟咱们不一样。”

    诸葛枫叶也轻笑起来:“好机灵的小二哥,说得没错,这些问题能回答吗?”

    小二则反问道:“那您的银子,我能拿吗?”

    诸葛枫叶的笑容更盛了:“怎么不能拿,难道我堂堂师爷还舍不得一贯钱吗?”

    “那好叻。”小二伸手把银贯抄到手里,仔细一看。“是朝廷的新银钱。”

    诸葛枫叶有些怀疑的问道:“怎么,西渤泥不能用吗?”

    “能用,不过比荷兰人的马钱价值要低。”这是当然的,马钱重库平八钱六七分至九钱二分,含银量平均在八成以上,远比保康钱的含银量要高,自然价值不如人家高。“咱们这马钱、佛头洋、十字钱见得多,朝廷的饼钱倒是见得少。”解释了一番后,小二开始回答之前的问题。“小的我是武定二年才来西渤泥的,当初都护府也给了一百亩的田土,但是我这个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田里刨食委实有些不惯,再加上刚来的手中没有积蓄,不像大户人家手中有奴婢,所以一咬牙把田土租给了出去,换得一些银钱在城里开了这么一个店。”

    所谓西渤泥的大户大都是当初草创的时候就地落籍的各种老兵,他们手中有钱,都护府又给了大量的荒地和一些被俘的土人奴隶,这些年经营下来,倒也成了一方大户,不过人都是yù壑难填的,有了钱更想要更多的钱,所以想尽办法扩充手中的田土,自行开荒是一宗,从新移民手中租佃土地又是一宗。

    郑藩的国策是不拘兼并,因此对于大户的行为,诸葛枫叶倒是并不在意,只是冲着小二拱拱手:“倒是失敬了,原来阁下还是老板,那这么一个店的生意如何?”

    “倒是还能维持。”即做老板又做员工的小二含笑应道。“城内有一千来户人,总有些不想在家里吃食的过来坐一坐,而且小店的烧鸡也是一绝,每rì总有人过来买些回家。”

    诸葛枫叶点点头:“既然生意不错,怎么不买几个奴婢回来帮工啊。”

    “倒是买了一个,只是粗苯的很,”小二苦笑道。“端茶送饭不是砸了碗就是把菜搁到客人身上,不但帮不了忙,反过来倒是添乱,所以只能留在后厨帮着劈柴烧火,干些粗使活计,就连做菜还要小的老娘和媳妇帮忙。”

    “土人还是要从小买来调教的好。”诸葛枫叶评价道,这个时候一个客人进店,诸葛枫叶便道。“就不打扰小二哥了,且自去忙去,对了,烧鸡既然好吃,便来一个吧。”

    店小二应了一声,转去招待新来的客人,诸葛枫叶于是一边坐着饮茶,一边等着烧鸡。

    然而小二刚刚进去报菜,新来的客人却转到了诸葛枫叶的面前,看着有些jǐng惕的护卫,此人犹犹豫豫的问道:“这位大人可是姓诸葛讳枫叶?”

    诸葛枫叶一愣:“你认得本官?”

    “真是大人!”此人扬身长辑到地,起身之后惊喜交集的言道。“大人,我是鲜康鲜同豫啊,大人,不记得我了,当年我是第一队的班长,跟着大人和田超大人打过土人的。”

    “是你!”诸葛枫叶记起来了,说起来也是这个姓比较少见的原因。“真是你。”诸葛枫叶站了起来。“没想到还能遇上故人。”

    既然双方有了交集,鲜同豫便请诸葛枫叶过去坐,诸葛枫叶却让他坐到自己一席上来,经过一番谦让,鲜同豫还签坐在诸葛枫叶面前,于是两桌并为了一桌,鲜同豫原定的酒菜也上到了一起。

    双方推杯换盏喝了几口,诸葛枫叶便问道:“小邓啊,如今rì子可好。”

    “好,好,”鲜同豫恭谦的回答道。“如今我也有十来顷地,二十来个奴婢,又娶了从椰城过来的婆娘,还生了几个小崽子,rì子过得挺好。”

    “已经是大田主了。”诸葛枫叶显得很高兴。“对了,田里主要种些什么??????”

403.西渤泥都护府(6)

    就在银振东一干都护府官员因为诸葛枫叶的态度疑神疑鬼的时候,刘翔与哥哥刘翎正走进西渤泥港的一家小酒肆里。酒肆的门帘不大,上下两层,当刘翔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下面一层已经坐满了第二天准备上船的龙骧军。

    看到两名忠武校尉走进来,这些正在吃喝的龙骧军下意识的站起来行礼,刘翔和刘翎只是摆摆手,便径直上了二楼,看到两位长官走了,楼下这才恢复了刚才的嬉闹。

    上了二楼后的刘翔两人找了个临街的包厢坐了进去,由于房间里还带着rì间积蓄的闷热,所以伺候的小厮殷情的替两人推开窗,恰好一阵幽幽的海风吹过,给屋子里带来一股大海特有的腥湿气息,瞬间让人感到凉爽了许多。

    “切一只鸡、两斤羊肉,再随便上两个素菜就可以了。”刘翎点着酒菜。“酒嘛,先来两盅,不要上甘蔗烧和木薯烧,这些都太烈了,上你家自酿杂果酒就可以了,明天我兄弟还要行船,吃醉了可不好看。”

    “好嘞!”小厮记下酒菜名目,冲着刘翎笑道。“刘大人稍后片刻,马上给您上菜。”

    “看起来大哥是这里的常客。”刘翔等小厮退下后如此说道。“不是小弟我要说大哥什么,这钱不如留下来讨一房嫂嫂,也好rì后为咱们刘家传宗接代。”

    “老二,你我都是船上汉子,行走在龙王爷脚下,哪一天出了事也不知道,何必耽误人家。”刘翎摆了摆手。“至于给咱们老刘家传宗接代,不是还有你和弟妹嘛,不管龙王爷没收走你哥我,你只要多生几个儿子,届时过继一个给我就是了。”

    刘翔神sè一黯,语气凝重的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委屈,要不,你干脆申请除役吧,回浙江老家,做田主也好,替船主行船也好,总之不受这鸟气了。”

    委屈?这是当然的。

    作为昔rì舟山分舰队中房锡鹏的旧部,就连刘翔这样进入水师学堂深造过的船指挥都属于被限制使用的对象,更不要说那些只会cāo作硬帆船的老家伙了。

    所以这些年来,房部基本上都被清理出了水师,只有极少部分进入长江舰队,因此相比其他人而言,能留在海上的刘翎还算是幸运的。

    但西渤泥的船队是一种什么状况?

    可以说除了两艘软帆通报船还有些战力以外,其余的都只有近海作战的能力,根本不能对付这一海区常来常往的泰西夹板船。

    不过刘翎又怎么可能成为软帆船的船指挥呢?

    别的不说,光是没有进过水师学堂一条就否定了他的指挥资格。

    说起来不能成为软帆快船的船长,cāo纵一条老式戎克船也不一定就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随着郑军水师力量的扩大及不断巡航,在南中国以及北河、广南、占城、金兰、真腊、暹罗、呔泥之线的海盗们不是被迫投降就是被扫荡一空,东线东宁、吕宋方向的海盗更是被郑军和西班牙人联手绞杀,以至于大宗海盗在东南亚地区消声灭迹,小股海盗也只能遁往苏门答腊、马六甲海峡、爪哇及香料群岛一线。

    洋面上出现的悬挂蓝红蓝三sè旗的明郑远洋贸易船是不能抢夺的,时而是武装商船时而又会化身海盗的泰西软帆船又打不过,想找海盗练练手吧,人家又望风而遁,所以留在殖民地船队中的刘翎也只能由海上勇士变为无所事事的船老大。

    “回浙江?”刘翎叹息一声,这个时候小厮开始过来上菜,刘翎于是闭口不言,只等对方重新关上门了,这才摇头道。“回不去了,爹娘的埋骨地现在是大明宗王的封国,真要是回去了,岂不是连累你。”

    看到刘翔张口yù辩,刘翎制止道:“不要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大哥是废人了,你前途崎岖但至少还是有前途的,能比大哥走得更远,大哥不能拖累了你。再说了,你大哥我是老海狗了,下了船不踏实啊。”

    刘翔的脸涨得通红,但是刘翎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只能迂回前进:“大哥既然不想回老家,那不如就到广州入籍吧,小弟也好就近亲近。”

    “你说什么胡话呢,”刘翎大笑起来。“本藩规矩三年必定要转职,你让大哥入籍广州,等等你却调动到北面去了,还怎么就近亲近啊。何况,就算入籍广州,以你大哥我坐立不定的脾气还得给人当船长行走大洋去,到时候也不是没空相见。”

    刘翔还想再劝,于是他言道:“如今远洋船长甚缺,以大哥忠武校尉的名头,哪家船主不抢着要,薪酬即高,又不必受这窝囊气。”

    “大哥不想替船主行船。”刘翎却斩金截铁的回答道。“这不是你大哥我犯脾气了,我是想过的。”

    刘翎举起三根手指:“第一,我现在是官,一旦为船主掌船,那就是民,由官入民,你大哥能丢这个脸吗?”

    这倒没说错,中国人向来都是官本位的,即便削职为民了,也要摆出一副臭架子来,刘翎又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去当一个船头呢。

    “第二,你大哥我平时虽然也只是往巴达维亚、马六甲、呔泥这些地方运货,但大多没有危险,可替船主运货,行船的风险就大了。”

    刘翎解释道:“虽然眼下几条航路上暂时没有大宗的海盗,可万一遇上亦商亦寇的泰西船,怎么办?”

    这话也不假,毕竟一个是兼作商船的武装船舶,有大炮可以对轰,轰不过了还可以冒险靠帮肉搏,换成一艘普通商船能有多少可以上前厮杀的水手,又有几门可以反抗的火炮,再加上船主为了暴利肯定多运货物,到时候打不过人家又跑不过人家,岂不是死路一条嘛。

    刘翔想了想,不能不承认刘翎说得有道理,所以问道:“那第三个理由呢。”

    刘翎摸了摸头:“第三个理由还没有想好,等大哥我想起来再说。”

    刘翔差一点吐血,但前面两个理由已经够了,因此他不再相劝,只是给嫡亲哥哥倒上酒:“大哥既然主意已定,小弟我就不劝了,但求哥哥能自己保重。”

    “无非就是上官不见待罢了。”刘翎接过酒和刘翔碰了一杯,一饮而尽。“我看是好事,省得扯进他们的烂污事中,rì后分辨不轻。”

    刘翎搁下杯子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口中嚼了几口吞咽下去。

    “你哥哥我一不畜产,二无余财,就算他们想泼脏水,也没有地方可泼。”

    这就是中国农民式的智慧,刘翔能想到的,刘翎也早就想到了。

    “只是你小子得辛苦了,顺便把我儿子那份家当也给攒出来??????”

    泰顺元年二月二十rì,郑军水师西洋舰队西渤泥运输船队护送西渤泥都护府驻军二百人及部分官员,从婆罗洲出发,耗时二天一夜抵达淩牙门岛。

    “今rì,本官替王上言事。”踏上海边的沙滩,地位最高的诸葛枫叶就按在航行中与都护府商议的结果,大声宣布着。“尔等脚下之地,从今往后便是本藩国土,即为国土,板寸之地不可轻弃,凡有一指侵凌虽远必诛!”

    “万胜!”和“万岁!”的欢呼声随后从几百名汉子口中传播出来,振动了噼里啪啦舞动翅膀的飞禽,让渺无人烟的海边沼泽充斥起新的希望。当然,这些远离母国的士卒们并不知道自己所为的意义,但是开疆辟土的荣光还是让他们暂时忘却了乡愁和孤单。

    “赶快卸下辎重。”欢呼之后,都护银振东命令道。“晚上必然有雨,注意水泥什么别弄湿了。”

    在他的呵斥下,往返的小船不断将大船上搭载的筑砦物资卸下,都护府工房主政则在几名护兵的陪同下,前往查看预定立砦的地方

    。看着这繁忙的一切,成就感油然而生的银振东冲着看起来有些碍眼的诸葛枫叶言道:“诸葛大人,此地草草,还请大人上船休息。”

    诸葛枫叶理解地主的心思,于是笑道:“也好,接下来的事,本官就不越俎代庖了??????”

    等诸葛回到坐船上,面sè严肃的刘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大人,我已经安排【燕子矶号】和【西运十七号】往北面的海峡巡航了,不过刚刚过来的时候,下官注意到南面好像有几个大岛,距离倒是不远,做小划子半天也能到了,下官准备带【西运十一号】过去威慑一下,不知道大人以为如何。”

    诸葛枫叶皱了皱眉头:“刘忠武,如今首要的是掩护陆上建砦,若是此刻把【白沙岛号】派去镇肃海岛土人,会不会让人乘虚而入啊,要不这样吧,咱们不是还要留七天嘛,等最后一天,咱们把全队拉过去威慑一下,想来效果更好。”

    刘翔思考了一会,表示同意:“大人想的周到,如此甚好。”

    “本官也是管窥之见。”诸葛枫叶笑道。“王上在武昌等着咱们的好消息,所以咱们只能办好,不能演砸了。”

    “大人,说得是,只是开局容易,要做好了才难。”

    “这就更要西洋舰队和西渤泥都护府jīng诚合作。”诸葛枫叶看看边上没有人于是透露道。“藩中有传言,王上有意在淩牙门另设都护府。”

    刘翔眼中神光一现:“这倒真是个好消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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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介绍:
两位同样少年继位君主。两位同样雄才伟略的统治者。两人同样想在史书上彪炳千秋。
一个坐拥大国万邦亿兆臣民,一个局促海岛一隅治下不过百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的结果?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轻易的收复台湾吗?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享有圣祖的赫赫声名吗?
一个穿越者改变历史进程和国家命运的机会,郑克臧能把握得住吗?
军阀被封了,那就看这本吧。
有书友弄了个群222784004,另外军阀也有几个群11697414/176101954/230136717/230136719,欢迎加入。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