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一)
赵括与嬴政之间对决无法避免上演,斗智斗勇,每到关键时更是惊心动魄,嬴政以投石车从外围轻松破掉赵括精心布下箭塔阵先声夺人,不想赵括快速布下火油阵扳回劣势,一道土坝再次成为两人对决焦点,从进攻工事到骑兵突击,每一步都是有所应对。
白色闪电将整个水域点亮,奔涌溪水逐渐平缓,土坝上方显出一片空间,从那里可以直接接近土城,同样是赵括精心准备生路,背水一战,不留活路为死战之法,兵士必然全力一战,如此不免悲壮,保留一丝希望,必然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之而战。
嬴政手臂抬起,所指方向正是土坝上方,冷哼一声,“此战虽败,寡人确是懂了一个道理,不见未必不在。”
赵括沿途所用之法皆为战法之中地势篇所记载,利用地利之势,以少于对手兵力拖住对手,抓住时机大举反攻。
水势减弱,土城之中赵军骑兵纷纷杀出,所用战法与前几次有所相同又有不同,弓骑率先攻击,趁乱发动攻势,盾牌营快速回应,手中弓箭纷纷收起,抽出长剑连同一侧重甲骑兵同时杀入,毕竟是骑兵,人在马上,借助战马攻击力瞬间提升。
“轻骑出击。”
嬴政真的疯了,眼前都是水,就是这场水直接将后方秦军阵营尽数吞没,加上刚刚赶上骑兵阵营,损失兵力必然超过一万,此时出击,等于直接送命。
“大王。”
“立刻执行。”
眼见黑暗消退,天边升起一丝光亮,随着土坝打开,那场雨同样消失,上方赵军连番试探,水势快速回落,嬴政恰恰看到这一点,上方赵军要逃,西侧阵营正在遭受赵军骑兵屠杀,自己这边确是素手无策,想要将死伤降至最小只能战。
“喏!”
一人得令快速向前,手中兵器一挥,一旁弓骑阵营快速奔出,接近水流毫不犹豫,催马向前,水声不停,战马扬起道道水花,最深位置只到战马腿根,丝毫不受影响。
“大王,秦军骑兵!”
赵括手持长剑,“嬴政可称本王今生所遇最强对手,面对劣势懂得如何补救,所采用方法更是简单有效,上方阵营退入土城之前,任何人不准后退。”
“是!”
重甲骑兵,犹如一把锋利长矛,战场之上可以直插对手心脏,速度惊人,盾牌营,兵士手持盾牌长矛,攻守兼备,尤其是长长盾牌,彼此靠拢,兵士利用身体奋力向下,骑兵想要冲入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跃马冲入,如此最是危险,不要忘了身后还有无数长矛,另外一个便是凭借战马冲击力强行冲开,如此最是考验骑兵,如何做到最大限度与战马配合,配合得当不仅可以最大限度增加冲击力,同样保护战马不受伤害。
赵军骑兵连番杀入,前方阵营纷纷遭殃,后面是湍急流水,退无可退唯有一战,盾牌快速立下,后方阵营随之向前,整个防御阵营重新恢复,这恰恰是秦军过人之处,整个阵营战斗力取决两个方面,一个是将领,自身特性还有对战事理解力,第二就是兵,带上一队能打仗会打仗的兵,绝对好过一队身体强壮新兵。
天光大亮,上下水域同时渡水,进攻东侧工事秦军再次发动,速度明显减慢,被水侵泡,原本泥土地面寸步难行,踩在上面双腿深深陷入,莫说是跑,走都是极为困难。
“快。”
喊声传出,丝毫不起作用,王翦快速从工事上奔下,一身气力惊人,双腿同样有力,迈开大步整个人高高跃起,在众人惊叹声中深深陷入,这种泥沼最是难缠,任凭你有多少气力无法派上用场。
“只能指望骑兵。”
天光大亮,局势同样明了,原本被困赵军顺着上方水域快速接近土城,追击秦军陷入泥沼行进缓慢,秦军盾牌营面对赵军骑兵冲击爆发出惊人气势,盾牌营稳定性这一刻彻底体现,换做其他阵营,即便有心抵挡同样不具备实力。
土城下方村落
几名老者跌坐在地上,方才发生一幕太过吓人,刚刚走过水道,猛然轰的一声,巨大水流瞬间在身后出现,落下水滴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痛。
“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事。”
“就是,这条溪水从未断过,前些日子突然没了,今个又来了。”几人坐在那,脸上依然带有几分余悸,如果不是快走几步,几个人必然被水冲走。
“水似乎大了些。”
“就是,即便是雨季也没见过这样凶的水。”
“快看。”
一名老者用手一指,水势减弱,终于看清,水面上完全飘满,站起身形,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是死人。”
“水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死人?”
几人壮着胆子缓缓接近,一人道:“这些人好似在哪见过!究竟在哪!”
“是秦人,烧成灰都认得,夺了我们的粮食,烧了我们的屋。”
“水神显灵,必然是水神看到秦军恶行显灵了。”
几人同时跪地磕头,嘴里不停念着,身为楚人,亡国之恨,加上秦人对楚地掠夺更是对秦恨之入骨。
楚国早已不复存在,留给楚人的只是以往无尽的屈辱,没落大周末年,当世两大强者此时正在上演生死对决。
赵国骑兵轮番冲击,攻势始终不停,每一次骑兵接近,前方盾牌形成防御工事一次次退回,水花四溅,两侧骑兵阵营随之接近。
“退回土城外围。”
赵军攻势受阻,连番厮杀,骑兵同样疲惫不堪,重甲骑兵一身盔甲极为沉重,手中兵器同样以重为主,目的就是增加自身冲击造成伤害,冲入阵营骑兵阵营向后退去,兵器拎在手里,嘴里大口喘气,真的累了,不过是凭着一股劲撑着,这样拼下去,能够撑多久,没有人清楚。
此时出击是否有利,嬴政暗暗盘算,上方赵军接近土城接近一半,剩余阵营快速接近,土城下方,两队骑兵左右列阵依然保持冲杀之势,手臂抬起,前方阵营将领随之一动,所有人清楚,一旦大王手中旗帜落下,前军阵营立刻出击。
一道身影出现,正是这道身影让嬴政改变主意,赵括,登上土城高处,手中长剑映出光芒,阵阵战马嘶鸣声从土城之中传出,相比外围厮杀骑兵阵营不同,难道土城之中还有赵国兵马不成,土城周围地势狭窄不利大军行进,刚刚扭转败局,谨慎为好。
赵括登上高处,这样对战局更容易把握,赵括身后,十几人骑马来回奔行,挥动马鞭驱赶剩下战马群,战马发出阵阵嘶鸣,战马身后带有树枝,树枝在地面拖行带起大量灰尘。
兵者诡也。
赵括兵力不足,上方兵力尚有一半没有退回,一旦秦军此时大举进攻对赵不利,死伤更是难以估计,索性用计,嬴政懂得用局难免多疑,加上几次上当必然有所担心不敢轻易出击,如此便给自己机会,为防有失,命人驱赶战马制造假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退回兵士快速进入土城,赵括高声道:“秦王,今日天晴气朗,本王同样心悦神怡,何不在此把酒言欢。”
下方兵士快速登上,手里捧着酒坛,赵括接过,啪的一拍,顺势一抓,上方之物取下,整坛酒直接举过头顶,哗哗哗,醇香美酒直接倒入,如此豪饮让人敬佩。
“取酒来。”
嬴政毫不示弱,针锋相对,不仅战法上,气势上不能输给赵括,任何事都不能,兵士上前,酒坛在手,两人隔水对饮,欢呼声阵阵。
“好酒,再来。”
第三百一十七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二)
赵括有意拖延时间,秦人好斗,赵人好酒,嬴政身上带有两国血脉,加上连番失利此时必然憋了一肚子气,对赵括挑战绝对不会认输,当然还有一点,嬴政始终年轻气盛,赵括不急,一旦急了就容易乱,同样被人抓住破绽,恰如高手对决,出剑速度、剑招精妙完全不分上下,最后比拼的就是耐性还有对时机把握,一定要让对方急。
宜阳
泥土石块不停拍上,后方出现大量赵军,王陵只得再次加固工事,整个工事彼此环绕,高处修建箭塔,每一个位置都是经过精心计算,老将军带着亲卫沿途检查防务,所有人清楚,无论风雨寒暑从不会间断,秦军工事堪称铜墙铁壁,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巡视完毕,王陵登上高处,远望后方赵军阵营,营帐林立,烟雾弥漫,兵力不在少数,十天过去,咸阳方向始终没有动静,阵营所剩粮草最多维持三个月,其中还有一些不确定因素在里面,其中一点就是水,十万大军每日饮水原本就是一个难题,如今后方通路完全被赵军封死,唯一能够利用只有山上泉水。
一队队兵士手持大桶向上攀爬,前文有过交代,山势陡峭,人走在上面都是十分危险,更加不要说拎着这样沉重木桶。
“以将军之见,何时能够发来援兵?”
王陵摇头,“这种事不好说,如果大王行军顺利,此时应该可以返回咸阳,只要消息送到援兵应该很快就可以抵达,天关虽险,由内而外发动攻势相对容易,唯一担心的是大王不在咸阳。”
“好在还有相国大人在。”
“此一时彼一时,相国手中唯一能够调动兵马只有十万铁甲军,如果是你是否会冒这个险?”
那人摇头,“不会。”
“这就是了,咸阳城历来就是权势相争之地,何为权势,无外乎手中可用兵马,若王陵无兵权在手,不过是任由人欺凌老不死罢了。”
“将军何必如此悲观,莫将相信,绝对不会放弃宜阳。”
“但愿如此。”
王陵冷笑,人情冷暖早已看透,虽不在咸阳,其中利害关系同样清楚,整个咸阳城此时分成三道势力,一为秦王,任何人无法取代,身边同样快速招揽亲信,加上手中王权、兵权,声势最强,二为吕不韦,其中有不少旧臣站在吕不韦这一边,加上十万铁甲军还有背后神秘商会实力,吕不韦实力不容小视,三为嫪毐,做事心狠手辣,凭借手中权势大力拉拢,甚至不择手段,其中咸阳城内几处惨案或多或少与嫪毐有关,几乎是刚刚拒绝嫪毐立刻出事。
惨叫声阵阵,接着是一阵东西滚落发出声响,王陵警觉,身子站起,目光向上看去,数十木桶向下翻滚,这种事极少发生,是偶然还是?难道是山上出事?
“立刻带人上去看看。”
“喏!”
一人领命,身后闪出百余人,手持长剑向上奔去,接近木桶弯身查看,木桶并无损伤,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木桶身上,剩下的只有人,这条路一天不知走多少遍,几日没有下雨,地面并不湿滑,为何突然出事,出事的似乎还不是一个人。
众人长剑在手,声音升起很快消失,风声阵阵,进入山势,光线随之一暗,多半是受到方才惨叫声影响,整个气氛同样变得有些异常。
“木桶。”
依然只有木桶,那些携带木桶兵士不知去向,一行人继续向前,声音传出方向与泉水位置极为接近,泉水沿着山势形成几道细流向下,只有上方泉眼位置水更深同样最为干净。
“人都不见了!”
王陵摇头,“不会,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必然是赵人暗中捣鬼。”
“赵人是如何知道这里?”
王陵冷笑,“永远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当日我们的人可以顺着山势接近天关,难免赵人顺着这个方向摸到这里,恰巧碰到运水兵士。”
“这样,既然这样抓走那些运水兵士是何用意!”
“引起慌乱,如果上去之后发现的只是几十具兵士尸体,如此反而不可怕,赵人所为而已,有的只是对赵人的恨,如今不同,运水兵士莫名失踪,这里接近工事,一旦消息传开必然人人自危,甚至会传成妖魔鬼怪所为,如此最是可怕,记住,赵人的战马长矛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心。”
“末将懂了,立刻多派人马上山。”
“好,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泉眼,那是希望,十万大军能否熬过去全靠它。”
“喏。”
一处隐蔽处,显出赵军身影,下方接近百人,树上还有隐蔽处隐藏多少剑手不得而知,山凹处蹲着几十人,双手放在脖颈处,身上衣物被人拔下此时穿在赵人身上。
“真是倒霉。”一人蹲在地上骂了一句,遇到什么不好,偏偏遇到赵人,这几天眼皮就跳,还真是没好事,别人安排运水已经是一肚子不快。
赵人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一点和王陵分析几乎相同,白英攻下天关立刻布置,尤其是接近秦国方向虚虚实实布下几处伏兵,天关周围增强防御,终于有所成效,发现试图接近关口秦人,击杀几人,剩余几人逃走,索性顺着对方来路一探虚实,山势太过陡峭,这些人都是其中好手同样暗暗心惊、
“有人。”
前方人手臂向下,后方阵营快速消失,密林中隐藏身形同样容易,接着传来沉重喘息声还有木桶彼此碰撞发出声响,其中夹杂粗鲁骂声。
白英左手身后快速打出手势,后方几人看得清楚,快速退回,按照白英吩咐兵分三路包抄,那些取水兵士丝毫不知,危险正在快速接近。
蹭蹭蹭,道道身影跃上,长剑搭在秦军脖颈,一人正在弯身打水,一回头,吓得落入冰冷泉水之中,接着是尖叫声,有人试图逃走,下方就是秦军大营,还是慢了,两队人马从下方同时迎上,拳脚并用,几下轻松制服,负责运水兵士自身实力有限,打斗时地上放置木桶纷纷撞倒向下滚落,于是才有秦军大营看到那一幕发生,得手后快速离开。
“咱又不是女人,赵人扒咱们衣服做啥?”
“别管那么多,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当初就说不加入秦,偏偏来,平日里受秦人气,现在还要被赵人欺负,窝囊。”
一人接近,“将军,已经查明,整个山中只有三处泉眼,其中都出现秦军身影,应该以此作为秦军供给。”
白英冷笑,“如此良机岂能失去,你先带几个人混入秦军大营打探消息,适当时机将赵军围困还有失去天关消息传出去。”
“将军放心。”
“一切小心。”
那人面带笑意,手臂一挥,几人来到近前,身上换上秦军衣物,秦军之中不乏从其他国强行征来,其中多是充作前军用来攻城厮杀之用,还有一些负责打杂做些粗活。
几人离开,一人道:“将军,我们做些什么,总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
“送秦人一个大礼,带这些人回天关,哪个敢逃就地斩杀。”
“是。”
队伍中走出二十余人,手持利剑,蹲在地上秦军兵士只得乖乖站起,一个跟着一个,两侧前后皆有手持利剑赵军守住,想跑根本没有任何希望。
白英起身,兵士纷纷从高处落下,剩下不过七八十人,嘴角露出笑意,方向正是白天遭遇水夫位置,他究竟要做什么?那里是否早已布下层层陷阱?
第三百一十八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三)
白英究竟要做什么?
这里接近秦军大营,山势险峻难行,尤其是黑夜,无法使用火把只能借助微弱月光缓缓向前,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平时几倍努力。
白英走在最前,双手抓住,双脚踩实身体才敢整个压上,付出这样努力,目的只有一个,破坏山中泉眼。
得知消息那一刻莫名兴奋,宜阳工事外围完全被沐尘大军围住,秦军想要维持两样东西极为重要,一是粮食,二是饮水,尤其是水,人饿上几天还能挺下去,渴上几天那种滋味比死还难受,整个宜阳秦军都要靠这个生存,只要将其破坏,秦军彻底陷入危机,这场围困战结束时间同样提前。
山中为何出现泉眼?从山石中出现,即便天气干旱同样不会消失,寒冬时节同样不会凝固,如此奇异景象完全归结为神灵,一种超乎自然的力量在支配,所有人相信,那是山神的力量在支配,利用山泉水必然是毕恭毕敬,生怕一不小心有所触犯。
白英同样相信,只要将山泉砸毁,同时将污秽之物丢入,整个山泉灵气被毁必然无法使用,污秽`物多指人的排泄物。
夜,静得吓人,尤其是眼前密林,空旷,下方秦军大营已经睡熟,隐约可以看到火把晃动,必然是负责巡夜兵士,此时,密林中一道道黑影先前摸近,身子压低,不仅可以保护自己,同样方便前行。
一阵水落下撞击山石发出清脆声传来,“到了。”
白英摆手,四道同时接近,“将军。”
“将泉眼毁掉,动手要快。”
“将军放心。”
四人同时抽出长剑,锋利长剑可以劈断巨石,只要可以接近,一番乱砍直接搞定,一人用手一指,泉眼所在位置相对平坦,可以容纳数十人同时站在上面,别的泉眼都是从下面冒出,这个不同,从上面流下,常年不息,没有人清楚水源源头究竟在何处。
“动手。”
四道黑影几乎同时跃上,手中长剑举起,身形随之向前,直接接近泉眼,手中长剑奋力劈下,整个泉眼布局完全破坏,至于是否能够灵验没有人清楚,嗖嗖嗖嗖,黑暗中射出数道箭矢。
“有埋伏!”
四道身影向下倒去,数十只箭同时射向上方出现黑影,黑暗中能够准确击中对方要害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同样想要躲开箭矢更难。
“等。”
白英身子向下,时间慢慢过去,一阵阵冷意袭来,只得缩紧身子,蹭蹭蹭,泉眼位置出现数十道身影,火把随之点亮,为首之人手持利剑看着倒在地上四人尸体。
脚上发力直接从上面踢下,“不要让赵人肮脏的血污了灵泉水。”
“尼玛,老子弄死你。”
一人忍不住骂了一句,尸体从上面落下,就停在那人眼前。
上方一人道:“还是统领聪明,想到赵人会来破坏,事先布置人手,不然真是要坏事。”
“赵人就是喜欢玩这种把戏,根本不敢和咱们正面交锋,还有那个赵括,不过是杀了几个无用的赵人而已就被奉若神明,若是在秦,早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话音落下,一阵笑声传出,伏在下方众人握紧剑柄,“将军,下令吧,忍不了了。”
“忍。”
白英眼睛瞪圆,记住这个人,一定要为他今日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在赵人眼里,赵括就是神,同样是希望,这种侮辱彻底让人愤怒,这种愤怒远远超过战场所建立上仇恨。
笑声停住,站在上方身影纷纷离开,不过只有十余人,虽都是好手始终无法与白英所带这些人相比,为何迟迟不肯动手,即便听到对赵括如此侮辱还是选择忍耐,其中一点,那些瞬间取人性命箭手,借着微弱光亮隐约看清,这些人都是手持利剑,除了这些人之外暗处到底隐藏多少人!
白英只能等,跟在大王身边学会一点,忍耐不是懦弱,只是为了寻找更好时机,这一点人要和狼学,为了捕获猎物,狼所表现出的忍耐让人吃惊,甚至可以伏在那几天几夜一动不动,为的就是让猎物彻底放松警惕。
天色转亮,阳光透过缝隙落入,白英等人躲在隐蔽处,上方四具尸体,身上遍布箭矢,从数量判断,那一瞬间发出箭矢数量接近二十有余,平台四周尽是险地,根本无法弄清那些箭手藏身之处。
一阵脚步声响起,其中夹杂人的说笑声,有人来了,白英探头看去,几人手里拎着木盒走上,后面是拎着木桶兵士。
石台上方落下几人,上方竖起几块巨石,应该是躲在上面,想要通过石台悄无声息摸上无法做到,“站住。”
“将军,让我们送来干粮。”
一人上前打开木盒,看上一眼点头示意,身后几人快步接过,“烦劳禀报将军,昨晚杀死四只老鼠,赵军想必是看上这里,索性跟他们玩玩。”
“将军临行时交代,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那人冷哼一声,神态中透出几分傲慢,身为统领地位不低,自身武功不俗,这样多人手看守几座泉眼不过是小事而已。
脚步声越来越多,水夫纷纷上前,大木桶对准,身子弯下顺势一捞,一桶水装满,忍不住用手捧起大口喝下,山泉水甘甜可口,顺着喉咙一直向下,那种感觉叫一个痛快。
“回了。”
一人发出一声吆喝,水夫纷纷起身,一人脚下一滑,明显对陡峭山势不适应,身子一歪,木桶随之倒下,那人倒也机灵,左手顺势一抓,终于稳住。
“小心点,摔坏了木桶可是麻烦。”
“是。”
那人点头,几人目光同时投来,那人抬头,“好生的面孔,哪个营过来的?”
“本来是在前营,犯了点错,昨天才到的后营。”
“秦人?”
“韩人。”
那人点头,“好一个韩人。”说完手中长剑顺势递出,白英眉头一紧,那个人正是昨晚混入秦军其中一人。
长剑刺中,并没有击中要害,整个人倒在地上,一旁水夫吓得连连后退,一人忙道:“统领大人,这是何意?”
那人冷笑,“难道还没有看清楚?这个人是赵人。”
“这。”上下打量,长相上区别不大,秦、赵之地原本相连。、
“仗势欺人,难道韩人的命就不是命。”被刺伤水夫倒在地上,用手死死捂住伤口,一人死是小,不能因此误了将军交代的事。
秦军统领哈哈大笑,“不管你是韩人还是赵人,将军所带人马最少在营中超过五年,对指令最是熟悉,想必所有人都已经听到,水夫长说完之后,这个人说了什么?”
“说的是。”
站在一旁水夫长嘴巴张大,终于弄清,这个人必然是赵人探子无疑,整个秦军阵营只会用喏而不是用是,似乎只有赵人才会这么回应。
“潜入这里有何目的,还有多少人?说出来给你一个痛快,不然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倒在地上之人冷哼一声,“剑在你手里,说什么都行,不过错了一个字而已,确是要取人性命,秦人残暴杀人如麻,总有老天会收拾你。”
一声冷哼,剑光一闪,一道血光,那人半边耳朵瞬间不见,右手捂住,血顺着指缝流出,因为疼痛,一张脸同样扭在一起。
“很快,你的身上会被我的剑统统割去。”
“我说。”
那人跪在那,这种姿势所代表的就是屈服。
躲在下方众人手中剑纷纷举起,杀死这些秦人,还有那个出卖自己兄弟的懦夫,白英摇头,相信自己的兄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第三百一十九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四)
泉水落下发出响声,一人跪在那,一只耳朵丢在地上,上面尽是血污,秦军统领手持利剑一脸得意,眼前这个人必然是赵人无疑,妄想混入大营,如果不是自己这些无能水夫如何能够发现。
“我说。”
那人跪在那,整个身子几乎趴在地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身子不停抖动,统领冷哼一声迈步上前,眼中尽是鄙夷,身子挺得笔直,嘴角始终挂着笑意,只有强者才能享受站着待遇,失败者只能跪在那里死去。
“还不说。”
“说。”手臂抬起无力落下,另外一只手捂住伤口,那一下并没有击中要害,即便如此依然血流不止,秦军统领有意如此,目的就是从对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事实,杀死一个人最是容易,“起不来。”
“好。”
统领身子向下,两人之间距离快速拉近,即便如此上身依然挺直,这是胜利者应有的姿势,“现在总该可以了吧?”
“老子是韩人,去死吧。”
一声怒吼,用尽浑身力气一头撞在对方胸口,秦军统领不防,对方已经妥协,对自己折磨人手段同样自信,不想只是缓兵之计,诱使自己接近,那人猛然暴起,想要出手已经迟了,整个人向后倒去,一道身影随之跃起,石块抓在手里直奔对方头部砸去。
“找死。”
双方差距实在太大,身影倒地同时出剑,剑尖准确无误击中那人咽喉,身子顺势一滚,尸体随之倒地,手中石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统领。”后方兵士纷纷上前,那人摆手,身子弯下,那一下撞击必然不轻,“废物,废物,老子管你是韩人还是赵人,都是废物。”
秦军统领气急败坏,手中长剑连番劈下,双手,双脚瞬间砍断,一张脸更是无法辨认,“记住,这件事谁敢说出去,别管我翻脸。”
“统领大人放心。”
石台上方上演惊心动魄一幕,被人识破身份赵军自知无法活下去,索性故意示弱,若是能够将对方主将击杀,这辈子赚了。
“将军。”
白英摇头,现在冲出去于事无补,躲在下方听得清楚,最后时刻没有出卖自己出卖赵国,完全是为了迷惑对方,这是赵人的骄傲。
“处理一下。”
身后走出几人,将地上零碎尸体纷纷捡起,快步向下,站在高处向下丢去,下面是深不见底悬崖,活人掉下去都是尸骨无存,用来处理最是适合。
“将军,是韩人还是赵人?”
那人冷哼一声,一张脸因为愤怒变得铁青,“已经不重要,立刻通知将军,有人混入大营,目的不明。”
“喏!”
一人答应一声,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回应方式,不想有人为此丢命,有些习惯即便刻意掩饰同样无法做到彻底改变。
“其他两处泉眼情形如何?”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应该一切正常。”
“把吃的送上去,你们几个随我前去查看。”说完长剑收回,直奔另外一侧泉眼奔去,赵人应该是冲着泉水而来,关乎十万大军,秦军统领不敢大意,此处只是其中一处,同样距离天关最近,另外两处相对较为隐蔽,同样更为接近秦军大营。
“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白英等人从下面探出头来,几名兵士各带木盒,所去位置完全不同,那里正是秦军布防之处,上面露出手持弓箭秦军身影,看到木盒脸上露出笑意,顺势将弓箭背在身后,另外一处是一颗大树,从下方向上伸出,枝叶繁茂,需要几人合力才能环抱,随着身影出现,树叶发出声响,身子缩回彻底恢复原样,这样伪装太过隐秘,如果不是事先看到根本无法发现。
“多少?”
“树上五个,后面高处无法看清,应该不下二十人,那边还有十几个。”
白英点头,上方弓箭手接近五十人,如果贸然冲上,甚至无法接近泉水,自己这些人彻底成了对方箭靶,秦军占据位置极佳,三座防御形成掎角之势,下方区域完全在弓箭手控制范围。
此时就是最好时机,对方开始吃饭,同样是防御最为松懈之时,只要可以冲上,那些弓箭手最是容易对付。
伸出三根手指,然后变成两根,最后变成一根,身后众人纷纷点头,兵分三路,二话不说,一举攻下,人影左右一分,沿着山势边缘可以靠近树木,白英带着十人一直向右,从下方绕过去攻击中间大石上面秦军,至于另外一处相对容易,布置兵力同样最多,其中一点不能忽视,想要接近必须先解决下面二十名秦军剑手。
白英动作灵活,身子弯下脚下放轻,接近大石下方屏住呼吸,身子高高跃起,双手抓住,双腿连踢,不敢太过用力以免发出声响被人发觉,只能依靠速度,借着脚尖力道身子向上跃去,几个瞬间接近上方,双手抓住,头慢慢探出,这里恰好是秦军背对方向,上方秦军围在一起,弓箭大多丢在一旁,身上并无兵器,人数接近三四十人。
双手抓住,头慢慢缩回,脚尖踢住,左手从怀里掏出飞虎爪,爪尖抓住绳索向下丢去,下方早有人等候,抓住绳索快速向上,有了绳索支撑攀爬容易许多,接近上方,学着首领方法,同样将飞虎爪放下,巨石一侧出现十余道绳索。
“起。”
几乎同时跃起,身子顺势一滚,两者之间距离快速拉近,白英身形站起,一侧兵士已经摸到巨树下方,动作灵活向上爬起,上方秦军不停将食物塞进嘴里,完全没有察觉死亡正在一步一步接近。
“杀!”
几人爬上大树,攻势随之而起,白英率先跃出,坐在地上众人听见声响转身看去,尖叫声尚未发出,对方已经接近,长剑直接刺出,这样距离、高度选择刺而不是劈最是适合,一击而出快速抽出,上方秦军同样都是精锐,身体强壮,对方突然从身后接近,手中木盒举起直奔一名赵军头顶砸去,可惜还是慢了,剑尖直接穿过木盒,另外一侧刺入那人要害。
中间巨石上面传出厮杀声,躲在树上秦军射手快速反应,弯弓搭箭,猛然手上一松,弓箭猛然中间裂开,下方赵军纷纷跃上,长剑同时劈出。
“上面有人。”
泉眼附近剑手快速聚集,上方人影晃动,一声惨叫,一人从上面落下,胸口中剑,白英所带剑手都是经过特训,懂得把握出手时机,生死对决,机会都是平等,没有人可以在对方没有出手之前发出两道攻势,当然那些超强剑手除外。
上方弓箭手遭到屠杀,下方秦军剑手无法冲上,几乎同时,一直隐藏后方众人纷纷杀出,所有人被上方厮杀吸引,将背后留给对手无疑是愚蠢的行为。
白英身子向下,手中剑顺势一挑,剩余几人几乎同时倒地,顺势从地上拿起弓箭,弯弓搭箭射向下方秦军阵营,腹背受敌,所有优势完全被白英掌控,那一刻忍耐最终得到回报。
“走!”
速战速决,道道身影从上方落下,来到下方手腕一抖,上方飞虎爪纷纷收回,脚下不停,直奔泉眼位置奔来,身形跃起众人落在平台上方,只有两人受轻伤。
“秦军应该已经察觉,快。”
长剑纷纷劈出,洞口处经过数百年冲刷十分光滑,石壁更是坚固,长剑劈中只留下道道白印,“将军,没有重家伙根本不行。”
“来不及了,挑趁手的来,快。”
有人搬来石块,有人依然执着以长剑,上方出现道道细细沟壑,这样伤害根本形成最终伤害。
“闪开。”
三人合力向前飞奔,手中大石高高举起,距离越来越近,轰的一声,巨石砸在上面,上方石块发出震颤,从上方落下不少石块。
“快,冲上去,杀光赵人。”
“走。”
第三百二十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五)
一队秦兵快速接近,为首之人正是方才从石台上方离开秦军统领,负责泉眼守卫,此人做事谨慎更是以毒辣著称,如此得到王陵器重,泉眼关乎全局,不容有失,一切已经结束,为何突然回来?身后兵士又是从何而来?
秦军统领带几人离开赶往下一处,山势崎岖难行,一名兵士走在最前,不时出声提醒,整个人突然停住。
“统领。”
“不对,不对。”
秦军统领连喊两声不对,猛然回头,所看方向正是方才离开位置,白英等人躲在暗处并没有发觉,只是一点,那个人临死前的眼神,没有恐惧,更加没有悲伤,似乎是有所期待,所看的方向同样是泉眼所在位置下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几乎同时脚步声从下方响起,大队手持长矛秦军接近,其中不乏身背弓箭射手,一人上前,“何事?”
为首之人道:“将军命末将率兵前来增援统领大人。”
“区区赵人而已,将军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失败,尤其是那些心高气傲没有经历失败的人,对失败的恐惧远远超过失败本身所带来的后果。
“统领大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没事,回去。”
“回去?”
“立刻回去。”
几乎是在转身同时听到惨叫声,山势陡峭,声音传得更远,凄厉山风将惨叫声吹得更加骇人。
“快。”
声音发出同时整个人向前跃出,出事了,真的出事了,一次欺骗让人气恼,两次欺骗绝对是无法容忍,拳头握紧,一定要让赵人付出代价,血的代价,赌上一切。
战局发生,很快结束,白英胜了,如果不懂得忍耐,当时冲出,那么死在这里的必然是赵人而不是秦,大王说过,赵国要做狼,懂得忍耐,把握时机,遵从指挥,每一次出手必尽全力,即便对手是雄狮虎豹,同样不敢与群狼一战。
下方传出脚步声,守在一侧赵军连忙出声提醒,“秦军上来了。”
“再等等。”
三人合力向前飞奔,巨石举过头顶,已经足够接近,机会只有一次,成败在此一举。
轰的一声,巨石砸下,上面落下碎石,水瞬间涌出,“走。”白英手臂一挥,没有任何犹豫,赵军剑手纷纷退走,只剩下一侧防守十余人,手持弓箭,快速向下射去。
嗖嗖嗖,箭矢破空声传出,迎面射向最先冲上之人,那人倒也机灵,身法同样够快,听见声响身子连续翻滚,箭矢纷纷落在身后,下方几人并没有那么幸运,纷纷中箭倒地。
一道身影跃起,身上沾满泥土草叶,虽有准备同样惊出一身冷汗,这种速度惊人箭矢由上而下发出最难躲避。
“冲上去。”
长剑一指,后方兵士快速冲上,整个石台上面一片狼藉,死尸遍地,哪里还有赵人身影,就在对方冲上之前顺着原路快速退走,山势陡峭,其中多处可以隐藏身形,秦军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追击只会死伤更多。
手持长矛兵士快速占据有利位置,秦军统领方才跃上,“人都死哪去了。”
“统领大人,都死了。”石台上被赵军杀死秦军尸体遍布,事实摆在眼前。
“不可能。”
那人一脸不信,三个位置精心布局,即便对手能够攻破其中一处,另外两处可以快速形成反击,三处位置极为隐秘,事先已经有过交代,绝不允许私自走动,更加不允许发出声音,赵军是如何知道。
兵士从一侧搬来大石爬上中间高高巨石,看到上方情形完全愣住,都是死人,清一色秦军尸体。
“树。”
秦军统领用手一指,兵士接近,哗啦,上方死去兵士尸体落下直接跌入下方石崖,接近七十多人,都是一等一好手,如今没有一个活口留下,这样短的时间是如何做到,丝毫不留任何痕迹。
“水。”
在秦国众人略显慌乱目光中终于发现,原本流出泉水石洞如今被人以巨石堵住,周围散布碎石,统领快步上前,清楚泉水对宜阳守军重要性,身子一晃,如果真的泉水出事,将军必然要以军法处置。
“立刻挪开。”
几人上前,弯身下去,“等等。”统领迈步走上,一名兵士随之退后,距离接近终于看清,石洞周围遍布长剑劈砍留下痕迹,咬紧牙关,赵人,绝对不能放过。
身子弯下,不管是谁,身份如何尊贵,终究有一天会弯下不可一世的身躯,随着大石挪开,秦军统领整个人呆住,原本清澈泉水此时浑浊不堪,最主要的是,上面水流完全消失。
“为什么会这样。”身子向下,整个人跪在那,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那一刻没有任何悔意只有恨,对赵人的恨,用这样卑鄙方式夺走自己小心守护泉眼。
身子向下,似乎发现什么,碎石,没有错,是碎石,手指用力,钻心的痛,上面显出血痕,所有一切完全不重要,一块碎石落下,接着是一道亮光,秦军统领坐在那,一脸傻笑,失去泉水再次出现,清澈透亮。
山泉水本是山中蓄水经由自然压力而出,并非人力所能形成,人力所形成为井,如果只是为了看着爽就让秦军失去泉水供应似乎违背自然科学,还是来个小小转折。
宜阳大营
上方发生事有人前来禀报,“赵人混入大营,如此还真是麻烦,立刻传本将将令,每一营核对人数,发现身份不妥者立刻抓捕。”
王陵率领十万大军,除了军中??将领还有身边亲卫之外,那些普通兵士根本不认得,不得人不代表没有办法,十万兵马分成几个营,每个营分成几个阵,每个阵同样分成不同的队,只要将任务层层分下去,不管隐藏多深都可以发现,毕竟身边无形中多出一个陌生人,都会有所警觉。
秦军后营
一人从怀里掏出干粮递给另外一人,那人别的本事没有,出了名的大嘴巴,只要是阵营里发生的事,只要这个人知道,几乎整个阵营都可以传开,一来喜欢与人聊天,二来确实无聊,五年,每天重复完全一样的事,换了是谁都得憋疯,哪怕是一件小事,即便是从地里挖出一块石头都是件新鲜事。
“面孔挺新的!”
“后营运水这缺人也就过来了。”
那人点头,“说的也是,四处转了一圈,那些熟人一下子没了不少。”
“还不是没本事,不然谁愿意做这种事,弄不好稀里糊涂连命都没了。”
“怎么回事,说说。”
“没事,没事。”
“必须得说,咱是兄弟不?”
“绝对的兄弟。”
“那行,瞒谁都不能瞒我。”
“也是听别人说的,一个队水夫,接近四五十人突然就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吓死人了。”
“有这种事。”
“前往不能说出去,将军知道可是要掉脑袋,”
“放心,放心。”那人嘿嘿一笑,这回可是有炫耀资本,眼睛一转,索性再来点刺激的,消息很快传开,只是一点有所不同,山中出现莫名黑影,瞬间将人抓走,唯一逃脱的只有一个人,后营的孙胖子孙才。
原本消失泉水再一次涌出,秦军统领从地上爬起,浑身上下湿漉漉,地上尽是散落石块还有泥土,随着泉水注入再一次恢复生机。
“彻底清洗一遍,记住,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大人放心。”
“还有
第三百二十一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六)
孙才此时一脸得意,脏了吧唧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浑圆手臂,顺手舀了一碗酒然后小心盖好,身在后营,有时虽然苦了些,甚至不受尊重,唯一好处就在眼前,身后摆放各种物资,吃喝优待,只要有别人吃的至少不会少了这些人,孙才身前早已坐满一群人,两眼放光不停催着,“孙胖子,你倒是说啊,那道黑影出现之后怎么样?”
“急什么,好饭不怕晚。”说完端起慢慢喝了一口,忍不住嘴里吧嗒两下,顿时再次响起一阵催促声。
孙胖子放下,咳嗽一声,“跟你们说,那道黑影有多快,人的眼睛根本看不到。”
“放屁,看不到你小子如何知道的。”
“对,肯定是瞎编的。”
“滚,老子是谁,出了名的千里眼顺风耳,别说是这点事,只要爬上山尖,一眼就能看到咸阳城小娘们在那光着身子扭啊扭的。”借着酒劲,双手比划着,肥硕腰肢随之扭动,顿时惹来一阵哄笑,所有人清楚这孙胖子最是喜欢吹牛瞎掰,即便知道一个个也愿意混在这,图个热闹,毕竟日子太过无趣。
笑声阵阵,孙才更显得意,这一刻受到众人吹捧,这种感觉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倍爽。
孙才从地上站起,笑声顿时停住,再看孙才,双手比划着,“黑影突然没了,咱老孙什么人,什么时候怕过,手里没有家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跟着就追过去了,速度上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你猜最后怎么着!”
“怎么着?”
“快点说啊!”
“等我转了一圈回来,所有人都没了,地上只留下空桶,到现在也没回来,就老子自己一个人大摇大摆下山。”
“行啊,孙胖子,平日里属你胆小,这次可是威风了。”
“小意思,那都是装的,谁不知道出了名的孙大胆。”
“谁是孙才!”
一声怒喝,所有人同时回头,笑声同时凝注,后营统领一脸阴沉跟在一人身侧,再看那人,须发皆白不怒自威,一双虎目怒视众人。
“将军,那个人就是。”后营统领用手一指,人群分开,露出孙才那张大脸,此时脸上表情更是怪异,听见喊声酒顿时醒了大半,快行两步来到近前,“小人就是孙才。”
“无事生非,编造谣言,扰乱军心,拖出去斩了。”
“大人,将军,饶命,饶命。”孙才双腿一软趴在地上,身后那些人同样吓得浑身发抖,终于弄清,这个人就是大军主将王陵,手中握有生杀大权,孙胖子这个人虽然嘴上没边,说的事同样有些玄乎,只是以扰乱军心问斩罪行未免有些大。
来人正是王陵,赵人想要破坏泉水断掉秦军水源,好在有惊无险,整个泉眼周围完全被大军围住,除非懂得飞天遁地之法,否则根本无法接近,军营那边传来消息,有一个叫孙才的人不断散播水夫失踪一事,更是说得神乎其神,这件事已经在军营传开。
水夫失踪一事,已经可以断定是赵人所为,未免引起不必要麻烦,索性将此事压下,任何人不得提起,孙才为何清楚,背后必有玄机,唤来后营掌事之人。
掌事之人一脸无奈,“要是别人还不信,孙才是一百个相信,这个人就是喜欢无中生有散播消息,更是以此为乐,好在没出过什么事,加上做得一手好干粮,所以一直留在后营。”
“进入军营多久,是否为秦人?”
“应该有八年,地道的老秦人,这点敢用脑袋担保。”
王翦点头,孙才没有事,必然是有人故意利用这张嘴,只有从孙才嘴里找出这个人,一切必然明了。
“这些事真的是你亲眼所见?”
“是,不是。”孙才接连打了两个嘴巴,大难临头还顾着什么面子,“将军,大人明见,孙才只管烧火做饭,根本不用上山运水,不过是听人说的,觉得有意思就出来胡说。”
“说的是实话?”
“有一句假话把脑袋砍了给大人当夜壶。”
“免了,找出那个人,免你一死。”
孙才顿时眼前一亮,峰回路转,孙才还有一个本事,过目不忘,自是记得当天那人样貌,带着众人走遍后营一一看过愣是没有,一颗心顿时悬起,哭丧着脸,“人就这么没了,怎么这么倒霉,听什么不好,偏偏听那些鬼话。”
“不是鬼话是事实,那些水夫是没有回来,不过是被赵人所杀,那些杀人凶手已经被将军派人杀了。”
“将军大人英明果断,神威盖世。”孙才顿时有些乱,平日里滔滔不绝,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陵冷哼一声,吓得孙才又要跪下,“站直了,不要丢了老秦人的脸。”
“孙才也不想,就是两条腿不争气。”
“两条路,一条死路,一条活路,任你选。”
“活路,活路。”
“拖下去重打三十。”
整个后营瞬间传出杀猪般叫声,兵士木棍抡起这顿揍,三十大棍打完,顿时皮开肉绽,孙才趴在那嘴直哆嗦,那一瞬间突然变得麻木。
“来人,架着孙才各营转转,孙才,能否保住脑袋就看你自己。”
“一切都是孙才胡说八道,自作自受。”
兵士架着孙才离开,王陵点头,这件风波算是过去,那个利用孙才的人又躲在哪!“搜查后营,发现可疑人立刻来报。”
后营偏僻处,三人聚在一起,“怕是藏不住了。”
“不行就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不行,一定得留下一个才行。”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用手一推,一人从暗处走出,另外两人拿起一旁木棍,“你们要做什么?”
“出卖我们保全自己,这是唯一办法,活下去。”
“不行。”
“就这么决定。”
一人手中木棍一晃,接着传出惨叫声,那一下着实用上力道,血瞬间从头顶流出,那人愣在那,惨叫声从另外一人嘴里发出,目的就是吸引秦军前来,脸上尽是血污之人眼中闪动泪花,“还不快跑,跑。”
快速转身向后,迎面遇到一队秦军,“发生什么事?”
“后面发现贼人。”
“快。”
兵士快速接近,光线昏暗,猛然一左一右两人同时跃出,手中木棍直接砸向秦军头顶,惨叫声响起,秦军警觉,长矛纷纷刺出,两人抱定必死决心,丝毫不避,用力过大,木棍直接断开,双手同时发力,硬生生刺入。
噗噗,矛尖纷纷击中,秦兵同时发力,那人双手依然死死抓住不放,整个身子被长矛推着快速后退直接撞中后营土墙,长矛刺入,手臂随之垂下。
“将军,就在这里。”
王陵得到消息赶奔后营后院,恰好看到刚才血腥一幕,还有地上被杀死秦兵尸体,“后营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就是这两个赵人无疑。”
“把孙才叫来。”
孙才被人架着各营巡视,哭丧着脸,嘴里不停念着,“胡说八道,自作自受。”一队兵士接近,“带回后营,将军有事要问。”
“都说了,没有隐瞒,还要问?”
“闭上嘴,去了就知道。”
脚步声接近,孙才被人架着来到近前,“过去看看,有没有那个人?”
孙才答应一声来到近前,有兵士手举火把,仔细看去,死相恐怖,连连摇头,“不是这个。”
“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可是不敢再胡说。”孙才吃了苦头,暗下决心,要是能保住命以后一定管住这张嘴。
“再看看那个。”
“是他,就是他。”孙才一脸兴奋,用力过大触及伤口,顿时发出一阵惨叫。
“赵人真是无孔不入,让老夫不免担心,只望能够早日发来援兵。”
第三百二十二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七)
赵姬回到别院,吕不韦说的那些话如同梦魇,恨不得立刻将其除掉,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杀人这种事并不擅长,尤其是面对吕不韦这种人,唯一能够做到只有身边的男人,嫪毐,剑术极高,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应该这样去做。
嫪毐叹口气,“时机未到,再等等,吕不韦若是知道这件事早已发难。”
赵姬点头,“这样说倒也在理,就怕有一天,赵姬死而无怨,宝儿还这么小。”
“不会有那一天。”
嫪毐野心勃勃,暗中建立势力意图掌控秦国,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做到,毕竟面对的是建立数百年秦国,在老秦人心里,嬴氏一族才是拥有最存正血脉,嫪毐同样清楚这一点,一切已经有所准备,索性效仿当日内乱,拥立一人为王,只是一个傀儡,最终取而代之,面前最大威胁,一个就是嬴政,占据王位,如今同样兵权在手,兵力不下百万,嫪毐自是不担心,秦、赵大战必然爆发,到时整个秦国大军都要与赵军决战,剩下一个便是吕不韦,十万铁甲军,只闻其名,从来没有见过,铁甲军身在何处无人知晓,那是咸阳的一个传说,铁甲军在咸阳不失,说动赵姬目的就是迫使吕不韦动用这支神秘力量。
宜阳之地,随着后方赵军加入,兵力上秦军完全劣势,兵力不足不等于失败,只要利用得到,十万大军配合工事足以抵挡对方数十万大军。
王陵自信可以做到,只要在粮草用光之前可以等来援兵,此时楚国边地,大队秦军兵马快速推进,阵营齐整,为首之人正是蒙恬,水上战船跟随,随行物资大多以战船运送,不仅方便同样可以避免遭受损失。
一队骑兵返回,“将军,前方发现城池,没有发现大量兵马。”
蒙恬点头,“先前得到消息,赵括大军已经返回邯郸,留在这里兵力应该不超过五万。”
“莫说是五万,即便五十万同样不是将军对手。”
“骄兵必败,赵国能连续灭掉四国,自身实力不容小视,当年长平之时,秦出兵百万,更是有武安君亲自坐镇,同样没有占到好处,今日赵国更加不是当年所能比。”
“将军教训的是。”
“传令水军向前,绕过对方城池,派出前锋船检查沿途水域,以防赵水军。”
蒙恬不愧是秦军将领之中佼佼者,冲锋陷阵虽不如王翦,个人武技同样有所不足,只是一点,行军布阵无人能出左右,三十万大军向前推进,阵营整齐有序,加上水路战船配合,整个阵营攻守兼备,即便赵括亲至同样无可奈何。
辽东湾
赵国水军日夜演练,数百艘王船凭借战船优势快速出击,左右中型战船并进,战船上方射手、盾手、剑手一一具备,为了打造这支水军赵括下足本钱,当日能够一举消灭完全占据优势齐国水军战船优势极为重要。
“中路突击,左右形成围攻之势,小船断敌后路。”
上方一人发号命令,战船向前飞驰,水声阵阵根本无法听清,只能凭借手中旗令,每艘战船高处站着一人,时刻盯紧中间阵营王船,那里同样是命令发出之地,只要看清立刻发布命令,战船快速响应。
中间数艘王船组成冲击阵营,左右战船护送快速向前,左右阵营快速分离,战船规模虽小速度反而最快,上方水手发力向前,论速度自是无法与小船相比,一艘艘小型战船水浪中冲出,惊天骇浪中纷纷跃出,犹如一只只利剑,凭借自身速度优势,完全可以做到快速绕到敌人后方完成堵截任务。
“将军,以为如何?”
“精彩,不愧是连大王都拍手称赞的水上王师。”
“将军过誉,大王说过,水上作战不比陆地,致胜法宝只有两样,一个是经验,另外一个就是胆气。”
“胆气,说得好,破水而行,无往不利,此为赵人之胆。”
驻扎辽东湾大将正是张和,跟随赵括多年,原本只是新军一员,凭借自身本事还有军功一直做到今日位置位列神威八将之一,胯下宝马,手中长矛,每次作战必然冲杀在前,一等一的好汉,眼见天色已晚,水上惊险远远超过地面,“立刻收兵。”
“是!”
鼓声敲响,岸上旗帜随之晃动,中路王船上方兵士快速回应,旗帜飘舞,中型攻击战船两侧护卫,王船缓缓调转,速度明显缓慢,体型巨大,攻击力惊人,同样拥有自身劣势,赵水军配置同样精良,王船自是不用多少,上方精锐射手,凭借自身战船坚固还有吨位可以直接冲向对手,直接将其击沉,中型战船性能经过改造同样要在昔日齐国战船之上,最厉害的就是恰恰就是那些小型战船,经过改良灵活性有所增加,上方布置数十手持飞虎爪好手,可以想象一旦接近对方战船,几条小船同时出手,飞虎爪纷纷击中可以快速攻占。
水花四溅,接近百艘战船纷纷驶回,这不过是水军一个缩影而已,赵括如何不知水军在一场战事中所起作用,尤其是面对秦军,秦军战船实力始终在六国之上,长平之战时,秦军占据水势,战船上下通行运送粮草,不仅速度快,自身承载量同样惊人。
“驾,驾!”
一队骑兵向前飞奔,接近赵军阵营,“将军可在营内?”
“应该在水岸。”
顾不得说上一句,立刻掉转马头赶奔水岸,马蹄声阵阵,张和回头,骑兵快速接近,“将军,将军。”
“慌什么!”
那人飞身从马上跳下,“秦军连克三城,此时正在接近辽城。”
“连克三城,好快的速度。”
“将军,秦人必然是有备而来,不得不防。”
张和点头,“大王命我坚守此城,不敢来多少人马都不能从这里过去,是否发现秦军战船?”
那人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大意不得,沿水布防。”
一句话彻底救了整个水军,蒙恬一路行军,接近赵国边城突然发力,水陆并进一日之间连攻三城,当然其中防御兵力有限,大量秦军接近顿时引起分布外围探子主意,一队人马赶奔辽城。
“全速行进。”
蒙恬一声令下,大军连夜启程,前军多是骑兵,随着夜色降临,辽东湾水势同样趋于平稳,大船一字排开向前推进,此时整个赵军战船完全位于辽东湾深处,那里地形独特,陆地将水隔开形成一个凹陷,大小战船这里停靠可以避免风浪袭击,只是一点,一旦外围被人堵住,所有战船成了瓮中之鳖。
蒙恬何等聪明,查看地势,赵国驻兵之地只有两处,一是辽东湾重城辽城,处于高地,借助高城可攻可守,另外便是辽东湾水域,赵军战船一举击溃齐水军消息早已传开,蒙恬用手指点,沿途布置战船最为合适,同样可以与辽城形成夹击之势,那里正是辽东湾,立刻下令,一队战船只奔辽东湾外围驶去。
突然,水上铃声大作,整个秦军战船为之一乱,一路小心行驶尽量将声音降到最低,以免被赵军听到,不想还是出错,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块突起礁石上栓有绳索,绳索上方带有铃铛,绳索位置极为隐秘,即便是白天同样无法看清,战船撞上,铃声大作。
第三百二十三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八)
风声阵阵,水浪拍打岩石发出声响,水浪声与风声交织,这种声音让人向往,那是属于大自然的音符,尤其是那些习惯水上行船汉子,只有听着这种声音才能睡得香甜,在梦里,多少次浮现水中曼妙身姿,被水打湿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透出少女般迷人身姿,嘴角带着笑意,那是属于男人的梦,更是水上男人永远无法醒来的梦。
随着那道完全不同声音响起,情形完全不同,铜铃不知何人设计,原本是齐水军所有,最终为赵人所用,平日极少有渔民出海,尤其是这样夜里,普通鱼群更是不会接近水面,只有一个可能。
铃声大作,布置周围赵国轻型战船快速反应,“立刻通知将军,战船压低速度。”没有弄清楚形势之前不能轻易出击,控制战船速度同样是最为稳妥方案。
“什么声音?”
秦军主战船上一人站在船头面带怒色,按照事先判断,这里距离赵国水军战船位置应该不远,冒着这样风险,目的就是趁着天黑找到对方位置趁对方不备突然进攻,如此完全占据主动,可以最少损失一举消灭赵战船,战国时对战争所起作用并没有引起太多重视,加上战船打造工艺有限,秦水军拥有接近千艘战船,数量已经惊人。
兵士以长钩向下,钩住一物,“有发现。”
双臂用力,绳索无法承受战船巨大冲击力已经断开,其中一段随着钩子升起,上面挂满大小不一铜铃,以绳索控制布在水面,向岸边延伸,直接与负责巡视小型战船上端相连。
“下三滥把戏。”
“将军,此物做工精细,必然不是普通百姓所能制造~”
“那又如何?”
“既然是赵军所布,方才已经打草惊蛇,对方有所警觉。”
那人冷笑,“如此更加可以肯定,赵水军就在周围,如此更好,免去许多麻烦,传令,战船全速出击,一旦发现赵军战船,全力进攻。”
“喏!”
火把纷纷点亮,即便如此眼睛所能看到范围同样有限,猛然前方暗处数十道黑色影子晃动,“赵军战船!”
“左右冲击阵营立刻出击。”
一声令下,中间大船两侧战船纷纷冲出,战船设计时不仅要保证战船坚固,同样保证速度,上面同样设置空间用来布置兵力,下方带有暗舱,一来可以用来保护舵手免收攻击,二来用来储存食物还有饮水。
水上秦军左右战船纷纷冲出,彼此保持距离,不下六七十艘,其中多是速度出众小型船,攻击为主中型船只有几艘,整个战船阵营数量太多,只能分成几个阵营,如今出现在辽东湾赵军水军范围不过是水军前营,战船二百有余,小型战船上方布置兵力二十到三十人不等,中型战船接近五十。
“将军,水上形势不明,不如等天亮之后再攻不迟,以免中了赵军埋伏。”
那人冷笑,“怕什么,我大秦水军水上横行之时,那赵国甚至连一艘像样战船都没有,就凭赵人手中那些破木烂铜还不够看。”
“话虽如此,还是不能大意,不要忘了齐国水军教训。”
“齐国,一群乌合之众,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胜负如何稍刻便知。”
齐以水上实力著称,甚至远远超过赵国,当年六国伐秦,齐尽起水军,可惜一无良将二无精兵,最终不战而逃,在秦人眼里,齐国水军根本不值一提。
秦军战船追出,水浪纷纷激起,前方十余艘赵军战船同样快速向前行进,不知是速度原因还是战船因素,两者之间距离越来越近。
“是否发动攻势?”
“不急,等追近了来一个一锅端。”此人站在中型战船之上,从身上盔甲判断应该是其中首领,另外一人退到一旁,眼睛盯住前方越来越清晰黑影,战船,不会有错,根据以往经验判断,此时完全进入箭矢可以攻击范围,当然距离越近造成伤害越大。
“追来了。”
小型战船列阵向前,一人面色阴沉,身为水军巡视营,每天水上巡视对周围水域极为熟悉,“从这里过去,一定要快。”
“是,加快速度。”
命令快速下达,前方小船上舵手手腕随之一翻,看似简单,一齐发动瞬间产生力道极大,利用水的反作用力推动战船,所有战船瞬间加速,加速同时方向略微改变,只是微微偏离,肉眼根本无法看清,何况是在茫茫海上还是在夜里。
“加快速度。”
前方水花翻滚,赵军战船突然加速,原本清晰影子瞬间变小,负责追击秦军头领连连催促,各战船只得再次将速度提升,就这样你追我赶一直向前,始终无法接近,当然更不清楚,赵军战船无形之中方向有所改变,一次次微小偏离,最后所造成结果完全出乎人的预料,所以但凡做大事者必然注重细节,哪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天就快亮了。”
“就在前面水域和他们好好玩玩。”
一道峡谷出现在赵军战船面前,出现一个弯形弧度,水流同样变得湍急,平日行船已经极为小心,只有经验丰富船手才敢进入,外围战船纷纷向内,峡谷宽度最多三艘战船一同经过,不敢大意,手中长舵几乎点在岸边岩石上,水浪拍打激起浪花快速落下,打在人脸上火辣辣痛,这些已经不重要,所有人注意力完全放在控制战船上。
一声声惊呼,秦军战船追近发才发现,已经迟了,一艘战船迎面撞上,砰的一声巨响,连人带船直接翻入水中,水势湍急,其中露出几人身影,不停晃动手臂,有人死死抓住船体,可惜巨大冲击力下战船同样裂开,随着水势向下落去。
“赵国战船逃入峡谷。”
“追。”
“难免有埋伏。”
“不会,赵人又不是神仙,必然是慌不择路才会逃入这里,如此良机怎能失去,追。”
战船纷纷驶入,论技术自是不差,后方战船快速驶入,秦军此举更是冒险,一旦峡谷两侧被赵军控制,秦军战船进入,只需将峡谷上下堵住,所有战船无法行动,峡谷两侧是否真的有赵国兵马?
答案是否定,赵括一举平定四国,顺势横扫东胡,赵国声威大振,齐王早已失民心,齐国百姓过的更是可怜日子,如今赵人来了,日子反而好了,燕国不同,地处苦寒之地,百姓大多身体强壮喜欢与人争斗,随着燕国灭亡,以往归附燕王各部族纷纷自立,赵括在这里留下兵马驻守目的就在此,守住水岸已经足够,秦国大军水路并进攻击赵国东部着实出人意料,所以峡谷之中并无伏兵。
既然如此,赵国战船为何选择进入峡谷,水声阵阵,战船速度惊人,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峡谷内水势随着峡谷地势而走,整个呈现半圆形,整个水域由上而下相互连通,也就是说从这里可以返回方才出发位置,秦军将领根本没有发现,无形之中被赵国战船带离方向,此时正在快速返回。
水面上,秦军战船列阵,上方兵士兵器在手,完全是一副攻击姿态,时间慢慢过去,始终不见战船返回不免有些担心,“战船。”
“火把举高。”
手臂纷纷高举,即便如此同样无法看清,只能隐约分辨战船形状,赵军此时恰好相反,借助对方火把光亮,水面上秦军战船情形完全看得清楚。
“怎么办?”
“来一招浑水摸鱼,彻底搅乱,传令下去,一会瞄准了,专门射那些拿火把的。”
“瞧好吧。”
双方战船接近,秦军一个个睁大眼睛,猛然对面射来数百道箭矢,嗖嗖嗖,噗噗噗,惨叫声阵阵,前方区域随之一暗,兵士被箭矢击中纷纷倒下,手中火把大多熄灭。
“是赵国战船,还击。”
几乎同时又是一阵箭矢射来,秦军快速反击,整个阵营向前推进,水声阵阵,越来越响,箭矢纷纷落下,对面同样传出被箭矢击中哀嚎声。
“撞过去,全速出击。”
砰,砰,砰,双方战船激烈碰撞,这种打法对战船损耗极大,上面兵士同样遭殃,随着战船碰撞,一道道水浪掀起,双手死死抱住依然无法幸免,多少人瞬间从船上掉下。
“撞。”
喊声阵阵,很快被惨叫声击撞声淹没,黑暗中厮杀只能以惨烈形容,双方各自用出最强攻势,目的只有一个,尽最快速度消灭对手。
黑暗同样是一把双刃剑,让人恐惧同样让人欣慰,多少人忙碌一天,只有此时才能陪伴亲人享受黑暗带来的喜悦,如果都是如此,世间必然是一片乐土,就是那些不安分的眼神在黑暗中盯住别人,梦想着将别人辛苦得到的东西占为己有,于是厮杀、争斗,仇恨无法避免。
秦军阵营,两艘中型战船全速出击,一道黑影隐现,两艘战船上兵士手中箭矢几乎同时发出,黑暗中发出声响,这只是表面,两艘战船左右并进,前面战船避无可避,两声巨响,整艘船直接撞翻。
两艘战船配合堪称精妙,同样是秦水军值得炫耀之处,战法多变,同样敢拼,只要接近,一顿箭矢,然后就是以战船撞击,这种野蛮打法同样可以打击对手,如果在水上真的遇到这样一支队伍哪个不怕。
“不对。”
战船撞翻,上面兵士纷纷落水,船体翻倒瞬间借着火把光亮那一刻恰好看清,常年水上对战船太过熟悉,甚至视如生命,毕竟一旦战船出事所有人都无法逃脱葬身海底命运,几乎每天都要进行查看,那一瞬间突然有一种错觉,恰如自己的剑击中自己,那种感觉极为怪异。
“停止进攻。”
不过瞬间,双方阵营同时遭受重创,那人奋力挥舞双臂,整个战船阵营随之后退,一艘大船接近,“擅自更改军令,你可知罪?”
“即便将军要杀我十次百次也要这么做。”
“给本将军一个理由。”
“如果没有看错,和我们交战的战船不是赵国。”
“不可能。”
第三百二十四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十九)
事实终归是事实,即便不愿相信同样无法改变,或许事实本身就是如此,多少人期盼得到事实真相,确不知事实往往让人更加心痛,如果可以宁愿保留最后一丝期待。
十几艘小船稳稳停住,手持长舵兵士长出一口气,水上行船已经足够危险,尤其是这样的黑夜,双臂快速向前,彼此发出整齐有序喘息声,战船行进速度调整方向完全依靠舵手手中长舵掌控,很多事都是瞬间发生,平时训练还有默契极为重要,甚至每一次呼吸长短同样有所讲究。
小船挺稳,前方水域喊杀声震天,那一刻终于松口气,后面追击秦军战船此时已经与前方列阵战船黑夜中展开激战,砰砰砰,战船彼此碰撞声不断,几乎同时响起兵士落水瞬间因为恐惧发出的惨叫声。
“将军是如何想出这个法子?”
“既然喜欢玩阴的,索性只能更阴险才行,对方一味追击根本没有注意地形变化,加上天黑难以分辨,所以才会上当自相残杀。”
“这回秦人可是知道将军厉害。”
那人摇头,“方才你我都看见,秦国战船实力不在我之下,若是一对一而战未必可以全胜,还是先行返回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也好。”
暗处,战船纷纷驶离,此时,水面上气氛依然紧张,秦军战船纷纷向后退去,对面战船,一番激战损失接近十余艘,为首之人怒骂连连,“都给老子狠点打。”
“好像不对。”
“哪里不对?”
“追击时对方都是小船,方才明明看到数艘中型战船。”
“难道中了赵人埋伏不成。”
风声阵阵,双方保持攻击阵势,距离随之拉大,一番厮杀过后同时发现其中不妥,就在此时,就听对面传出声音,“大秦前军主将何威在此,对面主将何人报上名来?”
“何威,何将军!”
所有人愣住,如果对方是何威将军率领的秦军战船,那样岂不是自己人打了自己人,“将军,是末将,其中必有误会。”
“点亮火把。”
双方战船上方火把再次点亮,水面瞬间亮起,借着火把光亮终于看清,哪里还有赵国战船影子,水面上依然留有不少被撞毁战船。
“中了赵人的计。”
双方战船接近,何威面带怒色,都怪自己轻敌冒进,只是一点,原本追击赵军战船为何突然返回,对方似乎对眼前情形完全不知,不然如何会不顾一切发动袭击,方才战船冲杀中可以感受得到。
“将军。”
“不怪你,为何率队返回?”
两艘战船接近,那人低头道:“末将现在也没弄清,怎么追着追着就追到这里,突然有人进攻还以为落入赵军埋伏,所以才会奋起反击,不想是将军。”
“可有留有战船方向?”
那人点头,“一路上都有留意,方向上没有错。”
“这倒是奇了。”
“想起来。”那人眼睛突然睁大,没有错,一定是那里,峡谷,水势太急,加上急于追赶并没有注意方向,赵军应该就是借助峡谷地势改变战船行驶方向,其中最高明一点就是完全让对方蒙在谷里。
“如何?”
“追击时曾进入一道峡谷,沿途并没有留意方向,应该就是。”
“算了,此事一旦传出去你我都脱不了干系,索性推到赵人身上。”
“一切都按将军说的办。”
“赵人狡诈,外围多派战船巡视,等天亮之后立刻进发。”
欢呼声阵阵,十余艘赵军战船绕了一圈确定后面没有秦国战船跟随,连续变换几个方向返回水军大营。
“秦国战船!有多少?”
“看不清,应该不下上百艘,其中以小船为主,应该是前营。”
“刚刚得到消息,边地几座城池被秦军攻下,将军已经命人增强防御,不想水上还有动作,这次动静可是不小。”
“怕什么,来多少杀多少。”
那人笑道:“就知道你小子会说这话,水上打仗不比地上,两只脚不着地心里总是虚得慌。”
“将军,咱们这个地方虽好,可是一旦外面被人堵了可是要王八看豆子干瞪眼。”
那人笑道:“亏你小子跟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季节,风从里往外吹,如果真敢来这招,直接一把火烧它个龟孙子四脚朝天。”
秦水军吃了大亏不敢轻易冒进,一直盼到天亮,后方阵营接近,何威指挥战船接近,“发生何事?”
“昨夜遭遇赵军袭击。”
“伤亡如何?”
“大小战船二十余艘。”
“赵军多少?”
“当时天黑没有看清,只多不少。”
“可有找到赵国水军位置。”
“还没有。”
水军主将冷哼一声,“损失几十艘战船不要紧,身为水军前营,肩负整个水军重任,就这么被人稀里糊涂打了一顿,挨打不要紧,要清楚下一次如何双倍还给对手,再看看你。”
“将军教训的是,末将必然尽最大所能找出赵国水军藏身之处。”
西部宜阳险地,东部秦军水陆并进,中部秦、赵双王对决,整个秦赵边界完全卷入战火,最苦的还是楚国百姓,刚刚经历亡国之痛,如今战火再燃,天光大亮,几名衣衫褴褛楚人看着眼前被水冲毁堤岸,水势下落,被水冲走秦军尸体纷纷露出。
“天天打,不是火就是水,不知要死多少人。”一名老者说完不由得叹口气,那场大火依然历历在目,火光冲天,恰巧看到,整个天空那一刻完全变成黑色,黑色下面是火,最骇人的是那一声声如同地狱般的叫声。
“总有一天会结束,最后胜的秦还是赵?”
“如果可以宁愿是楚。”
“忘了吧。”
“忘不了,血里流淌的是楚人的血,永远不会变。”
“楚人的血已经流了太多太多。”
“遥想当年,何人敢逆我楚国,何等威风。”
“哎。”另外一人叹口气,“当年的你我意气风发,战场之上冲锋陷阵,再看看现在。”袖子撸起,终于看清,手臂向下完全失去,上面露出恐怖疤痕,另外一人冷笑,一条腿同样无法站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至少还活着,当年多少兄弟一起出战,最终能够回到村里只有几人。
土城对岸,水势消退,溪流重新恢复,淤泥中死去兵士尸体随处可见,赵军两队骑兵连番发动攻势,目的只有一个,保证从土坝上方返回赵军安全,随着土坝断开,秦军阵营后方瞬间遭殃,湍急水流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
天光大亮,嬴政脸上夹带一丝倦意,连日对决,自身体力还有精力都是极大考验,嬴政不怕,对胜利的渴望让整个人变得兴奋,土城上方赵国大旗随风摇摆,整个赵军阵营完全退入土城之中。
“全力进攻。”
左右阵营同时杀出,踩着淤泥奔向土城,手中兵器高高举起,嘴里发出喊杀声,战场之上气势尤为重要,一旦失去气势等于彻底失去对敌之勇气。
土城城墙残破不堪,经过战马冲击早已坍塌,秦军阵营纷纷冲入,眼前一片空旷,整个土城空无一人,赵军趁着秦人没有反应过来快速退走,在这里与秦人厮杀不占任何优势。
“跑了!”
“难不成是赵军所用诡计不成。”
前方阵营纷纷戒备,几场大战下来,对赵人诡异打法同样心存忌惮,眼睛盯住前方,双手死死握紧手中兵器。
“看着不像,应该已经退兵。”
秦人崇拜英雄,先前对赵人鄙夷此时完全消失,赵国大军离去,用的是退兵而不是逃,如此可见一般。
“立刻禀报大王。”
前军继续向前,土城上方完全被秦军控制,一人上前用力扯下赵国旗帜,踩在脚下,一次次踩下还不解恨,手中长矛随之刺下,原本完好旗帜顿时变得残破不堪。
“算了。”
“兄弟们的仇一定要报。”那人发疯一般刺向丢在土城上赵军旗帜,状若疯癫,战场上的压力原本就让人压抑,甚至无法呼吸,一旁同伴连忙上前劝阻。
“仇要报,一定要报,杀死他们的是赵人,这样又有何用。”
“赵人,杀光赵人。”
喊声阵阵,那人手中长矛猛然举起,眼睛血红,长矛对准同伴,身旁一人眼尖,动作同样灵活,双臂猛然抱住。
“放开我,我要杀光赵人。”
“疯了,彻底疯了。”
“怎么办?”
“先捆了再说,如果醒不过来只能杀了。”
“喏。”
几人点头,有人取来绳索,手脚麻利将那人捆了一个结实,再看那人双眼上翻口吐白沫,因为仇恨一张脸变得扭曲吓人。
“一定要醒过来。”
“会的,一定会。”
土城东岸,嬴政得到消息同样长出一口气,赵军退走,嬴政早已料到,可惜地面泥泞大军难以通行,前方阵营面对赵军骑兵冲击完全占据劣势无法对上方渡水接近土城赵军形成威胁,“寡人反而有兴趣知道赵括还能想出什么法子!”
火攻。多用于奇袭,快速冲入对方阵营,手中火把将敌方阵营点燃,趁对方慌乱之时发动攻势,此法最是常用,当然地势不同,情形不同,使用者不同,采取方式同样不同。
水攻。极少有人使用,相比火攻不同,水攻对地势要求更为严苛,首先要有一条水域可以利用,水域经过位置恰好对敌方构成威胁,能够满足这两点已经极少,更不要说完全占据地利之势。
“赵括,能用的招数尽管使出来。”
第三百二十五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廿十)
嬴政怒了,彻底愤怒,即便心里清楚赵括的目的就是想要自己陷入愤怒同样无法压制,心底怒火那一瞬间彻底点燃,即便是那滔天洪水同样无法浇灭,沿途路面完全被赵军破坏,歩骑阵营可以勉强通过,后方携带物质大小车辆寸步难行,只能命令前军将道路填平,最怕遇到的就是雨,雨水落下,地面泥泞难行,车辆陷进去需要耗费不少气力才能抬出。
如果只是那些深沟也就罢了,赵军沿途虚虚实实,阵营冲上高处,上方不过是一些草人还有旗帜,嬴政清楚这是赵括在故意拖延时间,宜阳重地不容有失,连连下令全速进兵,就在此时,上方箭矢、巨石纷纷落下,一日行程足足走了三日,天色昏暗,距离其中一处要塞还有一段距离,前营将领目光落向远处眉头紧锁,前方道路位于两山之间,最是容易布置伏兵,不敢大意,手臂抬起,前军停止。
“前军列阵。”
兵士手中兵器举起,一双双眼睛盯住周围,赵人几乎是打完就走,秦军一次次扑空,这种滋味着实让人难受。
嬴政握紧长剑,两侧兵士跪在那身体不停发抖,一旁碗口粗树枝被嬴政手中利剑齐齐斩断,所有愤怒完全发泄在这个上面,如果无法发泄整个人都会疯掉,到时做出什么事根本无法想象,嬴政清楚,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不管对方使出多少阴损招数都要懂得忍耐。
克制,用尽浑身力气,因为用力握紧长剑手臂随之颤动,每动一下跪在下方兵士心随之一紧,一旦那柄剑突然落下自己小命不保,因为气愤杀死一个普通兵士对于拥有生杀大权秦王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
“大王。”
嬴政并不答话,深吸一口气,此时正在和自己较劲,内心深处响起完全不同声音,嬴政清楚那是自己的心魔,从小受尽苦难所形成,只有在愤怒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形下整个人同样变得急躁甚至想杀人。
“放弃吧,你只是赵国弃儿根本无法打败赵括,他是赵国的王。”
“不,你说谎,寡人是秦王,秦国的王,手握百万大军,莫说是赵括,整个赵国都要臣服在寡人脚下。”
“不要自欺欺人,你的灵魂早已臣服。”
“是你,是你才对。”
两道身影出现,一黑一白,一人头戴王冠身着华服,手中握紧长剑,不知为何脸色苍白,另外一人一身黑衣,眼神中透出黑色光芒,身上衣衫更是破烂不堪,此时盯着嬴政,两人容貌完全相同。
黑色便是嬴政心魔,多少年过去依然无法从当年在赵国都城邯郸那段经历中彻底挣脱,那是一道梦魇,时时刻刻饱受折磨,随着赵括出现那种感觉越发强烈,甚至自己同样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是血脉里带有的一半赵人血脉开始沸腾。
“任凭你如何说都不要紧,早已注定失败。”
“寡人杀了你。”
“剑在你的手里,用力刺下去,不要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杀了我,你同样会死。”
“一切都是虚幻,寡人要靠自己打败所有人。”
嬴政手臂抓住用力刺出,长剑透过,黑影随之消失,几乎同时眼睛睁开,天色昏暗,看得清楚,前军将领恭恭敬敬站在王驾前面,此时双臂向前,明明记得方才是握在手里,手臂同样位于身前,那一下难道是真的!
“大王。”秦王眼睛睁开,脸上那种奇怪表情同样消失,前营将领连忙躬身见礼。
“又发现什么?”
不可否认,前军主将确实有过人之能,一路上赵军留下诸多细小痕迹都被此人看穿,几次更是凭借经验躲过赵军攻势,当然经验可以帮你同样可以害你,尤其是遇到赵括,做事不按常理,虚虚实实想要分辨极为困难。
“没有。”
“哦!”嬴政发出一声惊叹,如此倒是出乎自己预料,既然没有发现异常前营为何停住,其中必有缘由。
“前方通路两侧俱有险地可布兵,末将有所担心,所以才会停下。”
“取行军图来与寡人看。”
兵士快速向前,火把随之接近,嬴政手指放在上面,这里地势十分清楚,当日由咸阳出发经过此地曾有过感慨,若楚人在此建造城池,凭此地利之势想要攻克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不想今日返回之时确要面临赵军威胁,只怪当日太过自信,没有在此处布置兵马。
两条弯曲线路隐显,嬴政用手一指,“这是何意?”
兵士忙道:“两侧山势下方俱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当日中间大路有人沿途抢夺财物,百姓只好走这两条险路穿过前方山势。”
“原来如此。”嬴政面露笑意,“天助嬴政,赵军仓促布置必然不会留意此处,如此便是破绽,立刻挑选两万精锐左右通过,截断赵军退路。”
“喏。”
一人答应一声快步离开,前军将领道:“大王如何断定赵军不会在这里伏兵?”
嬴政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括意在拖延,同样看出我大军人数众多行进速度缓慢,索性沿途设下层层障碍,两侧小路狭窄难行,寡人几十万大军根本无法通行,赵括早已料到这一点,加上自身兵力所限,只能将兵力布置在这里。”嬴政用手一指,正是中间大路,从大路经过时间最短同样最为安全,两侧小路贴近悬崖边,看上一眼都是胆寒。
“大王英明,末将愿亲自率兵从小路绕过截断赵军后路。”
嬴政摆手,“前军尚且需要将军统帅,统兵之人另有安排。”嬴政话音刚落,一旁快步上前,身形魁梧,手持大枪,正是王翦,经过休息精力恢复,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杀意,“王翦前来请战。”
“如何战?”
“直接攻击中路,索性来一个了断。”
嬴政淡然一笑,“寡人何尝不想如此,可惜赵括不想,同样不敢如此。”
“这样拖下去不是法子,王翦愿率骑兵直接冲出去,寻找机会攻击赵军后方。”
嬴政摇头,“不成,你二人都是寡人心腹爱将,死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有事,对付赵人自有他人去做,养足精神,立功的机会还有很多。”
“喏!”
“左右并进,中路佯攻。”
秦军中路阵营缓缓向前行进,前阵盾牌营,长矛阵紧随其后,整齐脚步声震荡山谷,目的只有一个吸引赵军主意,山谷两侧隐约人影晃动,上方不时有飞鸟惊起,这些都是用来判断是否有伏兵依据,人躲在上面不易察觉,飞鸟不同,极为警觉。
就在中路阵营进入山谷之时,两侧各有一队人马快速冲出,各自主将率领直奔两侧小路奔去,每一队兵力接近万人,前方速度为之一缓,两侧小路狭窄难行,阵型向内靠拢,走在里面倒还好些,外围兵士每走一步都是心惊胆寒,
“列阵!”
山谷一侧滚下几块巨石,声音越来越近,顺着山势速度同样越来越快,这种情形早已习惯,临近兵士快速后退,盾牌长矛形成阵势,巨石落下瞬间,盾牌还有长矛可以抵挡大部分力道。
众人合力,巨石停住,目光向上看去,上方还有几块大石凸出,是人为还是自然脱落。
“将军,要不要攻上去?”
“算了,等我们上去,赵人早就跑了,继续前进。”
兵士纷纷转身,阵营向前,上方露出人影,不过几十人,躲在大石后面,一旦秦军冲上快速将巨石推下然后离开,凭借灵活身手还有手中飞虎爪,陡峭山势犹如平地,这种打完就走战术让秦军最是苦恼,论兵力、阵容、冲杀,秦军要在赵军之上,唯独欠缺的就是灵活性,兵力太多同样成为一种拖累,这种强大反差在战场上还是第一次出现,兵力就是王道,自古如此。
三路阵营渐渐远去,几名心腹守在王驾左右,嬴政面色阴沉,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阵营行进速度太慢,原本不过两个月行程就可以回到咸阳,如今两个月已过,大军步步维艰,最担心的便是宜阳,咸阳城兵力有限,同样分成几个阵营,一路由吕不韦统帅十万铁甲军,嬴政清楚,铁甲军不能调动,这是王城规矩,上??将军蒙驁手中同样握有一队兵马,兵力接近五万,另外就是嫪毐,王城守卫不足两万,如果大军无法返回,宜阳危矣。
嬴政想到此处不由得叹口气,一旁王翦道:“大王,为何叹气!”
“寡人担心宜阳兵将安危。”
“王翦愿率兵突围以救宜阳。”王翦心里更急,宜阳主将老将王陵毕竟已经年迈,想到如今被赵军围困,王翦恨不得一下子飞过去。
“倒也可行,只怪寡人太过小心,担心后方被赵袭击,整个阵营向前推进必然被赵牵制,调集骑兵三万,轻骑二万,步兵四万,弓??弩一万,十万大军中路挺进援救宜阳。”
“喏!”
嬴政终于下定决心,如此同样是最佳方法,赵括目的就是拖延秦王大军救援宜阳,沿途故布疑阵迫使嬴政不敢轻易冒进,更是担心后方物资被赵所夺,今以王翦为将统兵十万快速出击,秦王统兵十余万站稳后方,只要可以突破赵军防御,赵军只得放弃,否则一旦王翦突然杀回,前后夹击,赵军必败。
第三百二十六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廿一)
秦军进入山谷,上方人影晃动,盾牌手分布外围,严防上方箭矢或者巨石落下,整个阵营行进速度极为缓慢,主将倒也不急,大王有令谨慎行军,只等两侧兵力从险路通过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中路行进速度太快反而对整个战局不利,战场之上,不同阵营之间如何配合最是考究主将能力还有平日默契。
山谷口处,地势逐渐开阔,远处景色一览无余,通过山谷险地,后面一马平川,这种地势最适合列阵冲杀,赵军优势完全失去,赵括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这里,嬴政看过行军图,已经猜到,这里必然又是一番血战,山谷两侧树林,黑影晃动,赵军骑兵藏身其中,长剑在手,只等秦军接近突然杀出。
两侧山路,秦军依次向前,大气不敢长出,地势险要,好在赵军没有提前在这里设伏,不然根本无法通过,只需在险要处布置一队精锐完全可以阻挡对手数倍兵力,如此险地,赵括是否有所忽略?
中路山谷上方,赵军人数有限,不过是用来虚张声势,两侧地势用来伏兵最是适合,即便秦王嬴政都是这样认为,赵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中路山谷两侧布置疑兵,骑兵分布山谷口两侧,整个山谷恰似一个布袋,只要将口子死死堵住,秦军只能堵在山谷里,恰恰就在接近山谷口处,上方高处各布置一队射手,如此足矣。
风声阵阵,哗啦啦,石块带着沙石从上方落下,秦军阵营随之一乱,一声惨叫,脚下一滑一人从上面跌落,瞬间不见踪迹,身旁同伴嘴巴张大,身子弯下,手臂伸出,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同伴坠入山下一命呜呼。
“发生什么事?”
“上面掉下一个石块,有人不小心掉下去。”
一人弯身捡起,不过拳头大小,所有人注意力被险地吸引,一颗心始终提着,上方出现任何响动都能让人瞬间崩溃,方才那人位置恰好处于外围,腿只是一抖整个人直接掉下去。
“废物,一个石块就吓成这样,不要丢了秦人的脸。”
“将军,留着大路不走,为何偏偏走这种鬼地方,怪吓人的。”
那人冷笑,“不要小看这里,只要从这里顺利通过就可以击溃赵军。”
“击溃赵军!”众人面面相视,眼神中满是质疑之色,死在赵军手里兵马不下五六万人,就凭自己这些人击溃赵军。
“赵军一路上凭的是什么?”
“算计。”
那人摇头,“错,算计这种东西不过是骗人把戏而已,从箭塔到土城然后是这里,赵人一直在我们前面,不可否认赵括很聪明,懂得最大限度把握地利之势,如今不同,只要从这里绕过去,绕到赵军后方,掌握地利的就是我们,赵人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说完一脸得意,身旁兵士似乎同样受到感染,击败赵军,战胜赵括,多少人期待那一刻。
“杀死赵括,攻入邯郸,将赵国女人统统玩死。”
一阵笑声传出,原本紧张气氛顿时变得轻松,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陡峭山顶之上那一双双愤怒眼神,双手向前,触碰冰冷岩石,战事随时爆发,所有人等待时机,一个让秦军崩溃的时机,赵军为何出现在这里?
书中暗表,赵括亲率骑兵阻挡秦军进攻,上方兵力退回趁夜色快速离开,等秦军发现早已人去城空,只留下百匹受伤战马不时发出阵阵嘶鸣声,整个秦军阵营,几十万大军,一整夜陷入不安,不想确是被这些受伤战马所为。
一颗神经绷得太紧反而容易让人更快崩溃。
嬴政终于意识到一点,一路上为了顾及后方大军行军速度上完全受到影响,赵国大军身上只带干粮,饮水沿途可以取得,整个阵营灵活性大大提升。
保证灵活性,自身优势尽显,同样可以最大限度争取时间,一路向前,沿途尽是平地无法构建防御,秦军携带投石车,箭塔完全失去作用,赵括就是赵括,总是想出别人无法想到法子,沿途道路纷纷被赵军破坏,秦军只得随后掩埋,一场大战演变成你挖我埋的游戏让人唏嘘不已。
两座山彼此相邻,中间一条山谷,山谷倒也宽敞,几十人可以并肩而行,同样是彼此相连要道,若是绕路需要多走不少时日,这里曾经是楚、齐商人进入咸阳必经之路。
“大王,前面发现一名受者。”
“过去看看。”
赵括催马上前,身边将领随行,这里毕竟归是秦地,很多事都要小心防范,众人接近,人在马上看得清楚,一名老者坐在那,一旁散落竹筐,表情痛苦,用手紧紧抓住脚踝。
赵括从马上跳下,老者吓得连连哀求,“饶命,饶命,行行好,放小老儿一条生路。”
“老人家,莫怕。”
赵括身子弯下,右手顺势一抓,老者不防吓得喊出声来,赵括所抓位置正是受伤处,咔的一声,右手抓住左手顺势一按,整个动作干净利索。
“不疼了。”
老者一脸不信,身为楚人最怕遇到秦军,不想没有动粗反而替自己医病,“老人家是楚人?”
“是。”
“不要怕,我们是赵人,不是秦人。”
“赵人?”老者面露疑惑之色,经历太少,身上都带着家伙,根本无法分清。
赵括淡然一笑,伸手搀扶,老者从地上站起,活动一下,虽略带一点痛楚至少可以走,都怪自己贪心,这里距离村落还要有一段行程,如果不是遇到这些人即便不饿死也要被野狼分食。
“多谢。”说完身子弯下,不管如何面对这些手持利刃之人始终心有畏惧。
“脚是如何弄伤?”
“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
赵括抬头,终于看清,上方石壁上生长一株果树,上面挂满野果,红绿相间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多半是路过看到想要尝尝鲜,不小心从上面掉下,山势陡峭又岂是一个腿脚不灵便老者能够攀上。
“摘一些下来。”
“是!”
几人上前,手脚麻利,飞虎爪抖出,身形随之跃起,几个瞬间已经到了石壁上方,伸手摘下,老者看在眼里连连称奇,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想到自己费了好大力气只爬上一半,最终脚下一滑从上面掉下来,看看人家,不服老真是不行。
“天快黑了,带着这个回去吧。”
“你们真的是赵人。”老人一脸感激,终于信了,如果遇到的是秦人必然是一顿拳打脚踢,一条命能否保住都是难说,如今不同,不仅替自己医病还送自己果子。
“骗不了人,给你医病的便是我家大王。”
“赵王括。”
赵括名震天下,即便是乡野间同样传遍,老子身子向下,赵括连忙扶住,“老人家,不可,不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七级浮屠?”
赵括淡然一笑,想想也是,战国时代如何清楚何为浮屠,毕竟是佛家用语,“就是积德的意思。”
“积德,大王为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早就足了。”
“赵括何德何能,恰好有一件事请教。”
“大王直说就是。”
“老人家可是从山谷那边过来?”赵括对沿途地势并不熟悉,老者应该住在附近索性打听打听。
老者摇头,用手一指,正是山谷一侧,树木石头遮挡,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是无法发现那里有一条小路向上延伸,至于通往何处更是不清楚。
“此路通往何处?”
“可以直接到达山谷另外一头。”
“山谷平坦易行,为何要走这里?”
“习惯了,早年行商的时候担心被人劫了财物就从这里走,时间长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有一条小路?”
“还有一条,就是远点。”老者用手指点,赵括点头,世间事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救了老者如何会从对方口中得知如此重要消息,做好事,或许不会立刻得到好处,日积月累终究会有回报那一天。
“拿些干粮。”
兵士上前,从身上取出干粮,老者连连摆手,“拿不得,拿不得。”
“拿着。”赵括接过塞到老人手里,那是怎样一双手,上面尽是裂纹,野果取下不舍得吃上一口,他的心里必然装着更多人,甚至是一个家,一切都要靠这双手。
“控制两侧险路,绝对不允许秦人从此处经过,山谷两侧布置疑兵。”赵括快速应对,若按常理,必然是在山谷两侧高地布置伏兵,只是一点,山谷长度有限,即便布置精锐秦军想要强行通过完全可以做到,另外一个因素就是嬴政,两人一路斗法,几次都是险胜,这位年轻秦王同样引起赵括足够重视,遇到愚蠢对手,任何手段都可以奏效,遇到精明对手只能步步小心,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山谷行军,有惊无险,偶尔有巨石落下,只是零星几块而已,两侧皆有盾牌手,众人合力,巨石纷纷停住,失去速度,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石头而已,猛然山谷两侧发出阵阵巨大响声,接着是惨叫声还有怒骂声。
“到底发生什么!”
不仅是山谷之中秦军,嬴政同样想知道,巨大声响山谷外同样可以听到,两侧小路秦军脚下不停,接近半数经过赵军控制区域,一人猛人起身,“秦狗,听着,你家赵爷爷在此,还不跪下受死。”
赵人!一声怒喝,下方秦军阵营为之一乱,赵人突然出现,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如果是在平地尚能拼死一战,秦人不怕死,至少应该死在战场拼杀上。
第三百二十七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廿二)
咚、咚、咚,鼓声震天,山谷之中秦军阵营瞬间加快,战场上对士兵而言,鼓声就是命令,没有人可以反抗。
嬴政精心布局,兵分三路,赵括一路行来所依靠的就是地势,这一次偏偏要在地势上击败对手,嬴政下定决心,中路三万大军吸引赵军主意,两路奇兵分兵左右绕路攻击赵军后方,如此战法堪称精妙,可惜遇到赵括,完全猜到嬴政所用战法,更是大胆将中路放空,以疑兵迷惑对手。
对局在于一个险字,险中求胜。
山上沙石纷纷滚落,赵军身子弯下,身体顶住前方巨石,其中同样有所讲究,尤其是力道,巨石太大只能几人合力,力道分配必须合力,不能用上全力,否则一旦巨石突然落下,自己同样容易随之滚下,上方险地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随着石头下方缝隙越来越大,所有人弯曲手臂猛然伸直,一瞬间,巨石向下落去,速度越来越快,沿途突起石块纷纷随之滚落砸向下方秦军。
山路狭窄,巨石滚下发出巨大声响,彷佛就在头顶,那一刻从头到脚瞬间一凉,所有人清楚被巨石砸中后果,只能用凄惨形容,经历数次大战,曾经多少次看着同伴被落下巨石击中惨死情景,一次次被噩梦缠绕,梦境中碎裂的头,完全变形身体,依然不停向外淌着血,满是幽怨的眼神让人不敢去看。
前面是人,后面还是人,嗓子处一阵阵发堵,无法呼喊,呼喊已经失去意义,双臂展开用尽浑身力气,为自己找出一条可以活下去的路。
上方巨石纷纷落下,阵营中间最先遭殃,赵军沿线布置兵力有限,下面险上面更险,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爬上,一切归功于平时训练还有手中飞虎爪,这种可以自由伸缩的宝贝使赵军战法更为灵活。
秦军经过,所有人将呼吸放慢,利用巨石遮挡身体,只有等秦军阵营尽量过去,三路攻势同时发起,最大限度击杀对手,中路巨石对秦军而言已经是巨大灾难,三路攻势,让人不敢去想。
走的最慢的还有最快的反而避过这场灾难,几乎同时前面兵士向前飞奔,后方兵士随之后退,一切只是开始,幸运很快再次被死神取代,一声声怒吼,隐藏两侧赵军纷纷站起,手持弓箭,秦军眼睛睁大,一切太不可思议,难道赵括真的是神不成,为何能够事先判断提前在这里布下伏兵,又是如何做到丝毫不留痕迹。
不仅是秦兵,嬴政同样这样想,换做别人或许早已崩溃,嬴政不同,性格坚韧,不会轻易低头,即便赵括处处占据先机,论实力还是秦军占优,“赵括在两侧布阵,中路必然虚张声势,击鼓进兵。”
兵士双臂轮圆,鼓声咚咚咚,临近兵士只得以双手死死捂住,山谷中鼓声回荡,原本慢慢悠悠秦军阵营突然爆发,主将挥动手中兵器率先杀出,身后阵营紧随其后直奔谷口方向冲去。
“大王,十万兵马已经调集完毕。”
王翦催动战马回到中军大阵,鼓声响起不由得眉头一皱,从时间判断似乎早了一点,顾不得多想,连连催动胯下战马从阵营中间快速通过。
“好!”
嬴政面色阴沉,只说了一句好,王翦愣在那,清楚大王脾气,此时追问反而不妥,只得抓紧缰绳守在一旁。
战场之上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一个时机往往就是一瞬间,真正懂得打仗的人必然是懂得捕捉时机的人。
嬴政在等,两侧惨叫声不停,王翦终于弄清大王为何提前发动攻势,赵军两侧有伏兵,想要改变局势只能快速从中路通过占据有利地势,进而对赵军形成威胁。
嬴政在等一个结果,两侧败局已定,程度有所不同,从时间、结局可以判断对方投入兵力,失败未必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真正强者懂得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最终取得更大成功。
两侧人影晃动,走在后方兵士快速退回,上方箭矢纷纷落下,前后秦军同样无法幸免,狭窄山路上尽是被箭矢射中倒地秦军,退路变得更加困难。
“丢下去。”
被箭矢击中无法得到及时医治同样是死,索性来个痛快,临近秦军纷纷将同伴从高处丢下,一人死死抓住,那是人的本能,同样是对生的渴望,“不要忘了我们是兄弟。”
目光相对,那人手上一松,没有错,私下里两人私交极好,可称得上最好兄弟,甚至可以在战场上为彼此去挡迎面刺来长矛,此时不同,不能因为一人之故影响全局。
“黄泉路上走慢点,下辈子还做兄弟。”
松开手臂猛然抓住,顺势向下,一声惨叫,眼神中带着怨毒整个人向下落去,没有来生,如果真的有必然是生死之敌。
“快。”
接近来时路口,众人纷纷加速,后方惨叫声不断,随着兵士出现,嬴政身子动了一下,“带过来。”
王翦快速奔出,来到近前一弯身抓起一人,一拉缰绳返回,不愧是猛将,骑术同样高明,每一个动作让人叹为观止。
“对方有多少人?”
那人跪在地上,身体不停颤抖,从小路逃回,走在后面无疑是幸运,惊魂未定之时脚下猛然一轻,眼前随之一黑,难道还是无法逃脱,这是哪里,地狱或者是?
耳边风声阵阵,接着是战鼓声,一切是那样熟悉,眼睛睁开,王翦气力惊人,直接抓住那人背后衣服硬生生拎起,催马来到近前,手臂随之向下,兵士恰好双膝着地。
“数不清,只看到巨石还有箭矢。”
败局已定,任何人无法扭转,这本就是一场赌局,胜者而生,败者未必就是死路,恰如一盘棋,每一个棋子都有自身的意义,或拼杀或完成自身使命而亡。
“巨石落下范围多大?一次落下箭矢有多少?”
“数十丈,不,应该更多。”
嬴政冷哼一声,那人身体依然在抖,确实怕了,人一旦怕了整个人变得条理不清,判断同样出现问题,问也是白问,只是一点可以肯定,赵人一侧布置兵马应该不超过两千人。
“土城时,赵军剩余兵马还有多少?”
“不下四万。”
“四万,这应该就是赵括全部兵力,四万人马挡我四十万大军寸步难行,可笑,可笑之极!”
赵括沿途故布疑阵,目的就是迫使秦军相信,前方面对的是赵国大军,如此不敢轻易冒进,以免落入赵军埋伏全军覆没,一路上极少兵力正面接触,几乎都是以箭塔或者险地阻挡,土城时,故意在城内驱赶战马迷惑对手,真实兵力恰如嬴政所言,不足五万。
“王翦立刻出战。”
“全力出击,击溃赵军。”
“喏!”
秦国大军集结完毕,十万精锐,莫说是不足五万赵军,即便面对十万赵军同样有胜算,并非自大,秦军战力惊人,曾经多少次令六国联军闻风丧胆,王翦催马而出,手中大旗高高举起,“出击!”
几乎同时,中路三万秦军接近山谷口,眼前为之一亮,没有山势阻挡,阳光同样变得强烈,甚至无法抬头。
“空的!”
“赵军根本就不在这里,必然又是那赵括诡计。”
“无胆鼠辈,不敢正面出战。”秦军主将气恼,人在马上骂声连连,身旁副将同样一脸气愤,两侧惨叫声听得清楚,猛然马蹄声响起,接着眼前随之一黑,那一刻似乎整个太阳完全被眼前赵国骑兵遮挡,清一色黑色盔甲,赵括手下重甲骑兵,又称黑魔骑卫,长剑在手,那一刻呼吸同样变得压抑。
“列阵!”
主将发出一声高喝,外围兵士几乎同时将手中兵器举起,一切还是迟了,黑魔骑卫快速从两侧树林冲出,这样距离不过眨眼之间,一眨眼究竟有多久,也许很短也许是一辈子,这一点秦军最能体会,黑色影子接近,整个阵营前面为之一黑,骑兵纷纷突入,人在马上手中长剑纷纷向下划去,剑刃锋利,轻松切断对方身体,血光映着阳光,金色中透出血红。
两侧骑兵疯狂杀入,冲击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想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秦军精锐面对赵军骑兵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这样情形发生在以勇猛著称秦人身上无疑是一种耻辱。
面对死亡没有人后退,手中兵器奋力刺出,作用有限,外围防御攻破,整个阵营被迫向内聚集,那一刻像极了被群狼攻击羊群,论数量狼必然无法与羊相比,可惜羊只能接受死亡命运,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活下去的可能,狼爱上羊。
“列阵,列阵。”
几名将领挥动手中兵器,试图重新结阵应对赵国骑兵,阵型大乱,呼喊声完全被惨叫声淹没,黑色影子不停向前推进,几人几乎同时掉转马头,前方阵营只能放弃,三万兵马,绝非赵军一时之间可以杀光。
一队队秦军退入山谷,猛然两侧山势上方发出呐喊声,接着是纷纷从后面站起赵军,手持弓箭,赵括只在谷口处伏兵,目的就是避免兵力分散,前方有精锐骑兵不停冲击,谷口处狭窄,外围开阔,最是适合骑兵,后方险要之处射手连连发动,如此布局堪称精妙。
第三百二十八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廿三)
随着两侧赵军出现,刚刚稳定后方阵营瞬间一乱,一侧山势上埋伏赵军人数不过几百人,下方秦军阵营超过万人,此时已经不是兵力人数所决定,那一声声呼喊让秦军听而生畏,赵括所擅长心理战彻底发挥作用,这同样是嬴政最担心的,死伤几万人马对于拥有百万大军秦国而言微乎其微,最为关键的是战场之上无往不利秦军遭遇赵军从未胜过,当然是指赵括率领赵军,彻底打败秦不可战胜神话,这种传奇开始转向赵人。
上方弓箭落下,所用只是普通弓箭,抓住箭矢用力拉满射向对方阵营,一支箭落下必然有一人倒下。
“退!”
秦军主将一咬牙,手中长剑挥出,迎面射来箭矢断成两截向下落去,眼睛盯住前方,担心再有箭矢射来,前方阵营节节后退,赵军打法倒也奇怪,黑色骑兵接近谷口立刻退回。
箭矢纷纷落下,秦军阵营快速向后退去,后方阵营离开对方箭矢攻击范围,秦军主将长出一口气,放眼看去整个阵营兵力折损半数,一切不过瞬间完成,赵人攻击力太可怕。
马蹄声阵阵,山谷里那种声音变得更为持久可怕。
“列阵,快列阵。”几乎是声嘶力竭怒吼,方才一战吃尽苦头,失去阵型威力面对骑兵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将军,是后面。”
“后面!”
那人连忙掉转马头,王翦率领十万大军进入山谷,前军清一色骑兵,远远看到前方向后退走阵营,拍马上前,“发生何事?”
“王将军,赵人谷口处有埋伏。”
“多少人马?”
“应该不下两三万,都是骑兵,死了不少兵马。”那人说完连连叹气,看到援兵,尤其是军中主将王翦亲至。
王翦冷笑,“来得好,本将军正好憋了一肚子气,随我杀敌。”猛然催马向前,前方阵营快速分开,中间十余骑可以通过,骑兵纷纷冲向谷口,方才那人手臂抬起,话还没有说完,不仅如此,谷口处藏有弓手。
“来了。”
谷口高处看得清楚,对方骑兵快速接近,身后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际,必然是秦国大军无疑,“点火!”
一人从怀里掏出火折,身子弯下,点燃下方柴草,风吹日晒,上面布满枯草,火势快速蔓延。
“火!”
王翦连忙停住,看到火光第一时间低头,赵军连续两次使用火攻之法,最让人忌惮的是看似没有任何可燃之物地面上同样可以起火,莫非又要采取火攻之法不成,如果将整个山谷点燃,自己手下十万兵马岂不是要同时葬身火海。
不知为何,如同王翦这样生死无惧猛人那一刻同样出现犹豫,赵括在秦人心中留下无法抹灭印痕,这种印痕必然要对日后战事形成影响,山谷之中升起浓烟,后方秦军大营,嬴政再也坐不住。
“火!不可能。”
“大王。”
嬴政心急,战马马蹄来回挪动,王驾随之晃动,整个人向下倒去,如此可是吓坏身边将领,纷纷上前。
“没事。”
手臂伸出,有人上前,嬴政摆手,手臂发力从上面站起,这一下摔得不轻,咬牙挺住,无论遇到怎样困境,自己都不能倒下不能认输,自己是王,秦国的王,代表的是整个秦国,所有人在看着,看着自己,不仅是自己,还有赵括。
“寡人相信王翦!”
烟雾升起,整个山势上方瞬间笼罩,地上枯草数量毕竟有限,赵军所带火油同样用光,不然这里真要成为秦军梦魇。
“杀!”
王翦再次发动,身后骑兵气势上明显减弱,几乎同时两侧落下数道箭矢,烟雾中无法分辨,惨叫声让人想到死亡,战场之上士气对战局影响极大,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骑兵倒还好些,尤其是步兵,身上盔甲加上手中长矛,分量极重,这样跑来跑去,莫说与人拼杀,自身力气已经耗费大半。
烟雾升起,同样是示警,两侧伏兵看到烟雾立刻选择最适合路线离开,赵括清楚,嬴政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强行通过,死守谷口并非长远之计,算算时日,宜阳秦军粮草应该已经耗尽,只要再围上一些时日,宜阳可得。
烟雾中,王翦率先杀出,不愧是神勇之将,身子低下,谷口处黑魔骑卫冲出,三人同时攻向王翦,好个王翦手中长矛向上一迎,三柄长剑同时击中,一人力战三人,三人都是气力过人之辈,还是无法与王翦相比,一声怒吼猛然发力,三人长剑纷纷向上,几乎同时王翦手腕一抖,长矛顺势砸出,正好击中两人胸口。
王翦冷哼一声,再看两人身形一晃,嘴角流出血痕,胸口盔甲纷纷裂开,算是侥幸保住性命。
王翦气得哇哇怪叫,方才那一下用出七成气力,以往必然瞬间毙命,如今眼见被长矛击中赵军掉转马头离开如何不气,双手持矛全力刺出,长矛直接穿胸而过,黑魔精锐身上盔甲经过特殊工艺打造,怎奈王翦气力太大,双臂发力直接举在空中向前抛出。
王翦神勇,连杀数人,谷口处秦、赵骑兵厮杀一团,整体实力黑魔骑卫占据上风,彼此配合,前方骑兵几乎死光,后方阵营快速补充,赵军骑兵同样寸步不让,王翦长矛扫出,深吸一口气,都是肉长的,气力虽强悍,同样有限,一番拼杀同样乏力,“真是邪了,赵人都不要命了。”
真的不要命了,秦军以勇猛蛮横著称,以往虐的都是软柿子,面对赵军这种不要命打法同样畏惧。
山谷外围,赵军弓骑阵营,两侧陆续有兵士聚集,赵括抬头,天过晌午,山谷口一定要守到天黑才行,后面都是平地,此时退兵,一旦秦军趁势追击后果难料,唯有拖到天黑,再点上一把火,秦军必然不敢连夜追击。
谷口处厮杀越发惨烈,尸体堆积如同小山,其中不乏被利器击中死去战马,接连拼杀始终无法突破谷口王翦不免心急,无法攻破,身后大军寸步难行,想到宜阳大父时刻面临危境,长矛奋力砸出。
太阳西去,喊杀声不停,赵括人在马上,“记住这些人,是他们用生命为赵国换来希望。”黑魔骑卫死光一队,后方快速补上,任凭秦国骑兵如何冲击始终无法冲出,赵括想不到的是,一股邪恶势力正在快速接近,整个赵国大军同样陷入危境。
咸阳城
城门大开,大小车辆接近上千,今天是吕氏商会出行大日子,吕氏商会名声在外,当然所有一切归功一人,吕不韦,吕氏商会会主,同样是吕不韦发家资本,吕氏商会究竟拥有多少实力没有人清楚。
财富可以让一个人快速拥有自己实力,有人说吕氏商会富可敌国,能够与之匹敌只有更为神秘巴氏商会,六国商会除了赵国之外已经不复存在,巴氏商会趁机大展拳脚快速占据各主要城池市场。
城门处站着一人,左手持剑面色阴冷,一股股淡淡杀气从身体不经意流露,那是杀人者特有的气势,咸阳都尉嫪毐,目光不停打量车队。
一人快速上前凑在嫪毐耳边,嫪毐点头,“这几日是否见到吕不韦?”
“一直在书房编著,不曾离开。”
“如此就好。”
上??将军蒙骜病倒在床,整个咸阳城最有势力的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原本稳定时局同样随之动荡,尤其是黑夜时那一股股汹涌暗潮。
宜阳告急,嫪毐反而不急,宜阳重要不再细表,失去宜阳,唯一只剩下函谷关,整个咸阳城再也无法安枕无忧,当然还有一点,王陵是吕不韦的人,应对赵国,拥有函谷关天险已经足够。
嫪毐有绝对自信,甚至不把赵括放在眼里,自己的对手只有一个吕不韦,只要彻底扳倒吕不韦,整个秦国,整个天下都要归自己所有,吕不韦隐藏心机,还有背后实力让嫪毐感到害怕,一个以杀人为乐的人同样会怕,这是人性的弱点。
马车纷纷驶出咸阳,这一天着实热闹,百姓似乎也跟着凑热闹,挑着担子纷纷出城,嫪毐眼睛一亮,身上杀气瞬间提升,目光落在挑着担子男子身上,步伐沉稳,担子丝毫没有任何晃动,虽加以掩饰始终无法逃过嫪毐那双如同鹰般双眼,这个人是练家子,武功同样不俗,为何这身装扮,为何偏偏选在今日出城,目的又是什么!
嫪毐目光快速扫视眉头皱起,左手摸向长剑,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咸阳城外
马车纷纷停下,帘子掀起,上面走下一人,正是吕不韦,手捋胡须,马车后面箱子纷纷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兵器,长剑、弓箭,箭矢一一具备,利用商会马车运出,目的又是什么,吕不韦又是如何避开嫪毐耳目借由商会马车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咸阳。
秦王大军迟迟不归,吕不韦同样坐不住,宜阳十万大军,十万张嘴,即便省着吃数着米粒下锅,每天消耗都是极大,咸阳城无兵可调,只能等待大军归来,不想等来的确是赵国大军沿途拦截,吕不韦暴怒,“赵括,不要怪老夫无情,怪只怪你要与嬴政争天下。”手掌向下,哗啦一声,桌案随之碎裂。
相国府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有人端来饭食,一人摆手,“放在那好了。”
“相爷,已经忙了几天不如回去歇息。”
“趁身子骨还硬朗多看一些。”那人侧过身去,送饭之人偷眼看去,确实是相国大人无疑,饭食放下返身离开。
院门关好,那人起身,样貌神色甚至是声音与吕不韦有八成相似,唯独一点,身上不免多出几分迂腐之气,完全缺少吕不韦的气势,此人不过是吕不韦精心训练替身,用于完成一些特殊任务,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加上书房内光线略显昏暗,前方堆满竹简,送饭之人无法接近仔细辨认,所以才会有吕不韦始终在相府,嫪毐相信,自己精心布在吕不韦身边的局终有一天彻底将其毁掉。
第三百二十九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廿四)
吕不韦背后隐藏实力在这一刻彻底显露,整个咸阳城外围,死士快速聚集,死卫令发出,沿途各城死士纷纷出动,其中以咸阳城最多,身为相府死卫绝对忠心,最主要的是身份神秘,没有人会想到平日一脸和善布帛店掌柜此时手持利剑一脸凶相。
咸阳城外围一个偏僻村落,一名老汉坐在那,一脸悠闲,秦国富裕,百姓日子同样过的不赖,至少衣食无忧,同样不用担心战乱之苦。
一道身影出现,老汉连忙站起,似乎有所预感,目光看去,确是一个半老妇人,手里抱着木棍还有衣物,头发盘起,皮肤白皙,年轻时候必然是一个美人,两家相邻,老汉没了女人,这个女人同样没了男人,暗地里不免多了几分惦念,同样是人之常情,男人需要,女人同样如此。
“出去?”
“去河边。”女人故意将河边说的重了些,老汉连连点头,河边有一处田地,地里庄稼长到一人多高,两个人躲在里面说说暖心话,顺便做点什么也不会被人看见,这里不同,人多嘴杂,即便迎面遇上多说几句都是不妥。
女人离开,手里端着东西,屁股左右扭动,看得心里乐开了花,猛然一道冰冷目光投来,老汉回头不由得眉头一皱,女人的儿子,对两人的事似乎有所察觉,身子缓缓坐下,阳光落在身上,带着几分慵懒。
小路上一匹快马向前飞奔,奔过溪流溅起水花,女人忍不住抬头,手里木棒随之停下,马上人直奔村落奔去。
马蹄声接近,老汉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什么,身子站起,那人手持一物,黑漆漆令牌,上写一个“死”字格外醒目。
“相府死卫令。”
几人同时发出惊呼声,所有人清楚死卫令含义,方才老者深吸一口气,原本老态完全消失,“这一天足足等了二十年。”
“咸阳城外三里坡。”
马上人说完快速离开赶奔下一处,死卫遍布咸阳城周围,时间紧急,几人快步奔回,踢开房门直奔床下,掏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把长剑,长剑在手,锋利剑刃上闪动光芒,身为死卫时刻准备上阵厮杀。
“徐老爹。”
老汉回头,是女人的儿子,身上背着包袱,手拎长剑,只是普通村落而已,出现这种情形让人诧异。
“虎子,走吧。”
老汉叹口气,依然惦念着水边,那滚烫身子还有彼此温存,如果可以真的不愿离开,她会不会伤心。
“留下来,照顾我娘。”虎子看着老汉说道,出战在即,生死难料,两人之间的事早就知道,虽然心里不舒服甚至有些怨恨,这一刻终于放下。
“如果可以活着回来。”老汉淡然一笑,相府死卫令一出,没有人可以反抗,更加不能反抗,身为死卫已经注定这样的命运。
咸阳城外三里坡
此处极为隐蔽,一个坡度延伸三里,所以有此名,此时完全站满黑衣死士,从天亮到正午聚集接近七八千人,这样速度让吕不韦满意,几十年经营,花费大量财力,为的就是这一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吕不韦担心嬴政有事,毕竟年轻,面对的更是以诡异打法著称赵括,不可否认两人无形之中与吕不韦形成关系,因为吕娘蓉一时任性行刺赵括,反而被其所制,夜深人静,**瞬间爆发,一场血拼反而成了好事,也是凑巧,回来后发现有了身孕,也就是现在的吕天英,至于嬴政不用细说,或许连赵姬都不清楚,原本就是一场糊涂账。
十人快步上前,吕不韦点头,“辛苦诸位。”
“为大人战死不惜。”
“出发!”
十大死卫首领快速奔回,一场黑色风暴快速席卷,有吕不韦在,沿途城池纷纷打开,十日后嫪毐方才得到消息,消息从外围城池传回。
“多少人马?”
“不下一万。”
嫪毐点头,“吕不韦这个老狐狸,还是被你给骗了,下去领赏。”
“多谢大人。”
那人转身离开,嫪毐面色阴沉,这么短时间可以聚集一万人,这就是吕不韦的实力,如果是所有倒还能够应付,毕竟只有一万人而已,如果不是,那么暗地里隐藏的还有多少人马。
山谷外围,赵军重甲骑兵死死堵住谷口,王翦一番拼杀只得退回,浑身是汗,这样连续拼杀自身体力消耗太大,尤其是面对同样气力出众重甲骑兵,拼杀不停,谷内烟雾弥漫,整个秦军大营不时发出阵阵咳嗽声。
“还好!”
火光渐灭,嬴政长出一口气,这场火如果真的烧起来损失不可估量,这个决定是否过于急躁,不管如何赵括绝对不会轻易放大军顺利通过。
死士大军快速挺进,远远听到喊杀声,吕不韦长剑在手,眼神中透出惊人杀意,秦、赵大战无法避免,一生之愿几乎已经达成,只剩下一点,帮助嬴政一统天下,同样属于吕家天下。
山谷外围尽是平地,死士向前飞奔,虎子手持利刃撒开双腿,徐老汉速度丝毫不慢,“老爹,慢点,躲在后面。”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喊杀声完全将后方脚步声遮盖,等到赵括发觉,两个阵营之间距离不过数十丈。
“列阵。”
战马纷纷调转,赵括眉头一皱,后方出现大量黑衣剑手,速度极快,手持兵器直奔自己阵营冲来,来者不善。
长矛阵快速向前,身子向下,后方兵士随之接近,一阵风吹来,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后方是拼死相争谷口,前方赵军沿线摆开阵势,长矛阵后方是连弩阵,弓骑位列两侧,数十骑将赵括围在当中。
“射!”
弓骑、连弩同时发出,冲在最前死士纷纷被箭矢击中,身上并无盔甲,根本无法阻挡强劲利剑,倒在地上依然试图再次爬起,带着最后信念,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前方阵营纷纷被箭矢射杀,几乎同时后面黑衣剑手接近,面对瞬间毙命利箭没有人后退,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弓骑出箭速度明显慢上许多,长矛阵后方连弩阵营再次打出,对方阵营再次倒下,数量明显少了许多,手中连弩所剩箭矢只有几根。
“大王,箭矢快打光了。”
“神射营先行退往右侧高处。”
后面出现大量黑衣剑手,想要阻挡秦国大军已经无法做到,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最小损失退出秦国控制范围,长矛阵一旦被对方攻破,神射营必然遭殃,那同样是赵括最不想看到,神射营兵力有限,连弩数量同样如此。
一声令下,长矛阵发出惊天怒吼,拼上性命也要为同伴离开争取足够时间,身为兵士能够战死沙场是最大`荣耀,一个人战死是勇士,能为同伴而死是英雄,那是信念,彼此装着别人,装着赵国,不惜死战。
马上弓骑纷纷抽出长剑,后方重甲骑兵厮杀正酣,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无论如何都要拖到天黑,现在离开,一旦秦军紧追不舍,整个阵营接近三四万人马都要死在这里。
“跃!”
黑衣剑手接近,面对的恰恰是赵军长矛阵,长矛阵最大威胁在于瞬间刺出造成伤害,兵士彼此错开,长矛顺着缝隙纷纷刺出,想要快速冲开只能利用战马高度还有自身冲击力,这是黑衣死士所不具备,整个死士阵营能够拥有战马不过数十人。
一声怒喝,前方黑衣剑手纷纷停住,身子向下,几乎同时后方剑手接近,双腿跳起落在前方人身上,下方人用力,上方黑衣剑手借着力道快速向前跃出,整个身体跃起接近一丈。
“刺!”
动作整齐划一,赵军训练有素,长矛纷纷刺出,高处黑衣剑手纷纷被长矛刺中,血顺着长矛流下,几乎同时第二波黑衣剑手再次攻到,利用的就是长矛刺出之后向后收回形成的错差,不仅如此,道道身影向前滚出,双手纷纷打出,尘土飞扬,死士战法无所不用,其中多是市井无赖出身。
尘土入眼,前方手持长矛列阵兵士难以忍受,眼睛只得闭上,即便如此身子稳死不动,几乎同时向前翻滚黑衣剑手快速接近,抓住机会,长剑纷纷攻出,前排阵营兵士遭殃,后方快速布阵,几乎同时再次形成三道长矛阵。
“赵括,有些本事。”
吕不韦人在马上看得清楚,整个阵营进退有序,尤其是山谷口重甲骑兵,战马来回奔行,彼此间距离控制更是精妙,相比谷内骑兵不同,外围重甲骑兵完全可以利用地势跑起来打,骑兵一旦失去速度自身攻击力同样大大折扣。
“困在山谷里的应该就是大王所带兵马?”
吕不韦冷笑,“几十万大军又岂是如此容易被人困住,赵括未免太过天真,全力出击。”
黑衣人剑手打法多变,身手灵活,一名老者身子翻滚,手中沙土连连发出,身后跟着一人,身体强壮,手中长剑不停劈出。
“老爹,还是你有办法。”
老汉笑道:“当年和你爹上阵打仗,那叫一个痛快,不想老了,还能打上一回,死也是值了。”
黑衣剑手向前推进,连续两道长矛阵被对方破去,剩余兵士快速退回,赵括望向天边,太阳高高挂在上面,“出击!”
一声令下,两侧弓骑纷纷杀出,弓箭背在身后,手中完全换上长剑,弓射营同样是赵括手下王牌,拥有骑兵冲击力,同样发挥弓箭远程杀伤力,这一点还要归功于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骑兵骑射能力大大提升,人在马上远了可以用弓箭射,近了可以用兵器厮杀,马蹄声响起,骑兵纷纷杀出,手中长剑直奔黑衣剑手劈去。
第三百三十回 战宜阳奇谋百出(廿五)
随着弓骑加入,局势瞬间出现变化,原本完全占据优势黑衣死士转眼间处于劣势,即便身形灵活速度上依然无法与战马相比,高度上同样占据劣势,每一次出手必然吃亏,马上骑兵手中长剑劈下瞬间,借着战马冲劲已经冲到另外一人面前,长剑顺势一带,动作潇洒,下方之人只能高高跃起,人在空中双腿无法持续发力胜负立分。
赵括抖长剑杀入,生死时刻,昔日所有善良、怜悯、慈悲完全消失,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战役,剑光闪动,每一次出手必然有人倒下,墨子剑法全力施展,有如真龙出海,黑衣死士完全被对方惊人气势震慑。
“是赵括!”
人数虽多,依然无法掩饰自身光彩,恰如那句,是金子即便埋在泥里依然可以发光,只希望不要埋得太深,吕不韦人在马上看得清楚,一人一剑,出手极快,血光、阳关、剑光融为一体化作道道绚丽。
两人之间也是有所渊源,当年在齐国商会被实力强悍马贼拦住去路,赵括率领众人与马贼拼杀,那股拼劲狠劲多少年过去依然记忆犹新,当初已经猜到,这个年轻人日后必然有所成就,不想今日成为心腹大敌。
“会主,让属下去会会此人。”
但见说话之人,双眼有神,臂长膀圆,气力必然不俗,长剑在手目光死死盯住对方,赵括每一次出剑,出剑瞬间,下一招如何出手,出手间隔,每一个细节都看得仔细,通过这些可以判断彼此间差距。
不可否认,墨子剑法精妙之处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不愧是一代巨子墨子所创,两人之间依然有所差距,不管如何,即便堵上性命也要放手一搏。
吕不韦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
“属下不怕死。”
吕不韦冷笑,“本相重用的人如果就这样轻易死了岂不是可惜,赵括让老夫来对付。”吕不韦说完一催战马,手中长剑闪动寒芒,这一刻动了杀机,所有人清楚赵括对整个赵国意义,灭赵当先杀赵括,杀赵括当先除其左膀右臂,沐尘、白英此时不在赵括身边,这就是最好机会。
吕不韦亲自出战,这种情形倒是少见,即便当日面对马贼威胁同样选择忍耐,保留实力同样是吕不韦人生信条,不到最后时刻绝对不会轻易出手,一旦出手绝不给对手留有任何活路,莫非已经看出赵括剑法之中破绽不成。
赵括连续击杀数人,猛然一股寒意接近,几乎是凭着直觉出手,长剑攻出,两柄剑相击各自退去。
“是你!”
吕不韦冷笑,“又见面了。”
“只怪当初没有杀了你。”
“吕某同样如此。”
两人对视,长剑在手,凝注呼吸,那一刻身边喊杀声完全消失,从吕不韦出手瞬间已经可以判断对方剑术极高,高手对决不能有任何分心,墨子心法运转,整个空间瞬间静下来,眼里只有一个人,吕不韦。
“墨子心法。”吕不韦冷笑,从赵括神色变化已经猜出,墨子心法为墨家不传之秘,吕不韦又是如何一眼看出。
“墨守成规。”
“相濡以沫。”
“以守为攻。”
赵括接连攻出,都是墨子剑法之中杀招,墨子剑法以守擅长,其中凝聚墨子非攻思想,只要可以保证自身安全,可以不杀人解决问题最好不过,赵括突然出手,一剑快过一剑直奔吕不韦要害,目的很简单,打破吕不韦算盘。
吕不韦神色微变,赵括所用剑法与墨子剑法相同似乎还有些许不同,对方一剑接着一剑攻来,自己疲于应付精心准备杀招无法发出,不敢大意,一剑攻来,手中剑刚刚抬起猛然落下,一瞬间看出那是一记虚招,真正杀招隐藏在虚招之后,只有真正高手才能发出这样剑势,只有出剑速度够快才能在一瞬间发出击中完全不同剑势,如果无法分辨根本无法接下。
两柄剑再次相遇,吕不韦沉着应对,高手对决最后拼的更多是耐性还有体力,吕不韦虽然年长,平日对身体极为重视,这一点同样引以为傲,能够喝下更多烈酒征服最难缠的女人,这就是本钱。
赵括一轮快剑发出,余光看去,随着弓骑加入,长矛阵压力大减,黑衣死士一个个不要命往上冲,战马影子逐渐拉长,应该接近日落,山谷秦军同样加强攻势,战事进入关键之时,绝不能退后一步。
赵括心思一动,剑法为之一缓,吕不韦何等聪明,手中剑势瞬间一变,转守为攻,出剑角度更是刁钻,利用手腕力道顺势向外一磕,赵括观察局势已经分心,剑上力道不足,吕不韦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手腕猛然发力,赵括手中剑瞬间荡开,吕不韦抓住机会手中剑直直刺出,看似简单确是最难防御,此时任何花哨招数都无法与这招相比。
赵括同样吃惊,这位秦国权相堪称一代枭雄,行商布阵运筹帷幄无一不精,剑术造诣同样有过人之处,赵括人在马上瞬间避开,左手顺势一拉,战马跳到一旁,惊险避过对方致命一击,吕不韦冷笑,不慌不忙,战马同样一拉,两人原本相对位置此时几乎平行,右手剑向外依然是直着刺出。
吕不韦出手速度算不得快,天下武功无快不破,虽如此,快终究要有极限,吕不韦深通其道,曾经见过赵括出手,论快自问不是赵括对手,索性慢下来,每一次出手都能抓住最佳时机,如此慢剑构成威胁更大,不仅慢同样稳,稳稳刺出,人影一闪,只剩下战马,赵括身法出众,那一剑刺来自知避无可避,最好的方法就是弃。
放弃需要莫大勇气,尤其是高高在上拥有权势之人,自身拥有太多,即便如此依然希望拥有更多,最后只会被权势拖累。
赵括不然,一剑刺来,舍弃战马身形快速落下,几乎同时顺势一滚,一剑刺中一名黑衣剑手后心,那人正要发动偷袭,猛然后心一凉整个人向下倒去。
吕不韦催马追上,战马虽快,人群中完全无法发挥,再看赵括,身形不停闪动,借着黑衣剑手挡住身形,趁机连连发难,瞬间击杀七八人,骑兵发觉,四人瞬间围向吕不韦,“滚开。”
吕不韦暴怒,自己的一字必杀剑刚刚用出两招便被赵括所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要再用几招必然可以取胜。
四骑攻来,吕不韦暴怒出剑,速度明显一快,一剑刺穿右侧骑兵喉咙,长剑拔出瞬间攻向另外一人,身子随之向下,避开对方长剑同时一拳打出,一个照面,一人中拳落马,两人惨死,这一幕如果被嫪毐看到必然不会有日后的那场暗杀,当然一切都后话,秦、赵之争刚刚开始,那些蠢蠢欲动势力同样开始显露。
“死!”
还有一个人活着,速度最慢,同样活到最后,眼见同伴被杀愤怒出剑,还是慢了,剑光一闪,手中剑缓缓向下,随着吕不韦一剑刺穿,生命流逝,长剑随之失去力道。
“吕不韦,莫要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的应该是大王才对,大军袭我宜阳,宜阳一失,函谷关危在旦夕,整个咸阳城都在你铁蹄之下,如何让本相安心。”
“兵不厌诈,秦王不是同样如此,三十万大军攻我东部。”
吕不韦长剑在手人在马上冷哼一声,“多说无用,即便不是为了秦国,为了娘蓉,本相同样要取你性命。”
“吕娘蓉~!与本王何干?”
“受死。”
吕不韦猛然提马,战马跃出,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身子向下,左手向下完全藏在战马后面,袖子里抖出一物,吕不韦精心准备,如果剑术上无法击杀对手唯有用此法。
赵括视线被战马挡住完全不知,对方长剑攻来,手中剑向上一迎,吕娘蓉,应该是吕不韦的女儿才对,从来没有见过,一剑接住,吕不韦第二剑同时攻到,赵括连忙收敛心神,必然是吕不韦故意用这招让自己分心,不会有错,险些中了他的道。
赵括身形避开,就要落地之时脚尖猛然一点,双方距离快速拉近,手中舞出道道剑光,墨子剑法最强一招发出,剑光发出光芒四射,道道剑气激荡发出嘶嘶响声。
吕不韦在笑,不可否认,这一剑自己无法接下,如果选择硬接结局无非两种,一是死,二是重伤,恰恰都是吕不韦所不想,左手抬起快速打出,一道白烟直接打向赵括双眼,发出最强一击需要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周围景色那一刻完全消失,眼中只有对手,猛然眼前一白,赵括暗自叫苦,双方距离太近,如果退,吕不韦必然不会放过这样机会,自身同样遭受重创,索性拼下去。
眼睛猛然闭上,即便如此白烟还是进入,火辣辣的痛,一直痛到心里,眼睛闭上,长剑瞬间出现偏差,吕不韦同时出剑,两柄剑错过,赵括无法睁眼只能凭借直觉,吕不韦已经动了,手中剑等于落空,那一刻顺势横扫。
叮的一声,剑刃击中,如此环境依然可以做到这一点,即便吕不韦同样敬佩,这是击杀赵括最好时机,绝对不能放过,嘎嘣一声,手中剑猛然断裂,吕不韦所用必然不是凡铁,乃铸剑名师打造,其中藏有机关,长剑断开,锋利短剑刺入赵括身体。